第七百三十三章 主公,你是想做周公还是李渊?(下)
李守汉对于山东情势的了解,大多是来自于与李华宇父子二人的通信往来和山东、登莱两处的各种公文上报,从那里面的数字和所反映的情形来得到山东眼下的情形。但是,李沛霆却是自己亲身走了一趟,所见所闻,所思所想,这种亲身经历得到的材料,却是远非从公文材料书信当中那些经过加工的文字数字可以比拟的。
“该死!该死!”李守汉有些懊恼的在心中大骂着,妄自是个穿越众,虽然没有抄袭过主席的诗词,却为何连最起码的“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这样最朴素的原则都丢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李守汉注视了李沛霆将近半分钟,这才不解的问:“当日华宇与龙虎营合作剿灭阿巴泰,不是把南中的做法推行的很好吗?龙虎营扫荡官绅土匪,给工作队清场,然后我们南中的干部接收空出来的基层政权。虽然多数地区做不到政权到村,但是已经是镇镇有官员,怎么才没多久,就出了问题。”
李沛霆沉吟了一下,尽量用委婉的措辞说:“这事也怪不得大公子,当日我们的新政,是减租减息官绅一体纳粮,核心目的是保护小农,然后从小农中挑选干部。这些人得到了利益,自然支持我们。但是现在我们搞的是大农场,我们跟山东民众的关系是雇主和伙计的关系,一方出钱,一方出力,互相两清,所以他们固然支持我们,但是由于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所以难免做事敷衍。再加上最近大公子扩大领地,我们的控制区已经深入了豫东,而培养干部非一日之功,尤其是在文盲遍地的齐鲁大地,所以,有些事真心急不得。”
李守汉闻言点了点头,见李守汉接受了自己的说法。李沛霆说:“主公,要我说,大公子虽然雄才大略,但是毕竟不够老练。前几日大公子来信建议主要依靠山东的学校培养干部。我觉着非常不妥,就地培养干部固然有一些好处,但是毕竟不如直接从南中调配省时省力,依我看。。。”
李守汉却没等李沛霆说完就说:“这事我倒是觉着可行,南中跟山东毕竟水土差异甚大。而且基层工作劳苦艰辛,数年以来,南中死在大陆的干部的名单也有长长的一串了。反正暂时也没有仗打,大明的畿辅有京营守卫,如果再能把孙传庭保出来,在山东练兵十万,那更是万无一失。就让这臭小子去折腾去好了,反正就算他给天捅个窟窿,也有他老子我呢。”
李沛霆心里一震,连忙问:“主公顾念旧情。要保孙传庭,实有古人之风。不过孙传庭性情刚烈,若能脱得牢笼,只怕大明的官绅是有难了。到哪时候,孙传庭就是主公手中的利剑,而主公,则会如周公平殷乱一般,匡扶大明。我想问主公,这可是主公所愿?”
李沛霆双眼直视李守汉,目光中毫无常见的谦卑恭敬。而是严肃和认真。可惜的是,李守汉却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眼望窗外,语气中满是怀念的说:“当年我等坐拥河静百里江山之时。我曾经偶尔到郊外游玩,然后路过一家农户,我在哪吃了一顿饭。我问那家男人有啥愿望的时候,那个男人说,酒肉和漂亮娘们。而那个男人问我有什么愿望的时候,我说。我每天吃饭,都是一碗白米一盘肉一盘菜蔬,我希望以后我封疆之内,黎民皆是如此生活。当日之理想,必生不变。”李沛霆郑重的给李守汉行了跪拜大礼,然后李沛霆说:“主公,你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我虽万死也当去实现。不过主公,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可周公却差一点因流言而死;霍光一心为汉,最终族灭。主公宅心仁厚,朝中却是鬼蜮凶险,只怕主公的路,会多有波折。”
李守汉却不以为然的一笑,他说:“如果我告诉你,有一人,曾经一生以一击十从来未败,逃亡万里天下归心,以战乱百年之国败天下霸主,你可相信?”李沛霆听的一头雾水,连忙从中国历史人物中筛选,但是却没有一个完全符合的,于是断定定非中国人物,因此李沛霆说:“想来此人定是泰西豪杰,不过泰西与中国不同风不同俗,恐怕难以参考当下。”
李守汉却差点笑出声来,心说你李某人也有今天,堂堂的中国人现在被人认定是泰西豪杰了。不过李守汉当然不能说出李某人的光荣事迹,只好说:“总之,这事有人做到了,他要做的事情比我还难,他能做得到,我也就能做到。另外万里之行始于足下,我们最近的一步,就是想方设法保孙传庭不死。”
保得孙传庭不死?还要再让他在山东练兵十万?李沛霖兄弟二人极快的互相对视一眼,这如何能够使得?!若是如此,那李家,南粤军成了什么?大明朝廷的提款机?!
“主公,山东已经没有能力再行招募十万兵马,也养不起这十万大军了!”稍稍的沉思了片刻,李沛霖毅然决然的抛出了致命的杀手锏!
此话一出,登时令李守汉大为吃惊!在他的印象里,山东历来便是兵员大省,不要说十万人马,便是再多上数倍,也是可以招募得到,如何招募不来?养不起这许多的军队?
“主公,我南粤军扩军,向来是先行准备好各级军官,若是扩军一镇,便是从统制到旅长,到标统,从营官到甲长,一些技术较为紧要的部队则是从其他部队当中抽调,之后两下里各自补充空缺建制。各部的炮队、马队等部都是如此。可是,大公子在山东却是反其道而行之,走的是收编、加委的路子。我命人盘点了一下,如今山东登莱两处,登莱较为好些,大多都是我南粤军体系内兵马。山东则是有数万人马,乃是大公子在山东各地收编、加委的明军各部散兵游勇,结寨自保的民团等部。这些人,从我南中领取粮饷,接受大公子的指挥调遣,但是其内部的人事关系,组织结构。指挥层次,都与我南粤军不同。而且,基本上是原封未动。这些人马,已经和我南粤军在山东各部人马数目相近了!”
“啪!”一声脆响。惊得在对面长亭之中伺候的亲兵们浑身一颤,想来是李守汉将茶杯摔到了地上,紧接着便是传来了李沛霖与李沛霆二人低低的劝慰之声,过了良久,隐约听到了李守汉的一声长叹。
“儿大不由爷!”李守汉心中却是无比的酸楚。原本只是以为李华宇只是在政权建设上同自己有不同意见。不肯将主要精力投入到各级政权建设上来,而只是埋头种田,大量的获取小麦棉花,招募那些身体强壮吃苦耐劳的北方士兵。但是现在看来,父子之间已经是渐行渐远了。
“宗兄,华宇如此不肖,倒是教你看笑话了。”
凭空的多了几万听调不听宣的部队在山东被李华宇养起来,且不说李华宇是不是有别的什么想法,单单就是这几万人的给养和军饷,就已经给南粤军的运力制造了很大的麻烦出来了。
这也就是刚才李沛霖所说的。山东已经养不起十万军队了。流民好招募,只要有粮食军饷,莫说是十万,再多几倍都能招募得来,可是,却是养不起。何况,是给朝廷养?
“宗兄,你立刻命人以孤的名义拟制一道命令,命令眼下在山东的廖冬至,节制全部山东、登莱的兵马!所有在山东登莱的兵马粮饷发放。调动,编制,全数由廖冬至负责!再发一道密令给他,令他立刻着手对那些杂牌武装进行整编!”
李守汉的手段也是雷霆万钧的。在这种饥荒年月,粮饷发放的权力可是胜过数万大军的,将这个财务开支的权力交到了廖冬至手上,以廖冬至的出身、手段,他会把那些杂牌武装收拾的欲仙欲死**不断的!
“主公,今日这里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只有主公与臣下兄弟二人。臣下斗胆要向主公进一言。”李沛霆觉得,盘马弯弓了这么半天,倒不如直接单刀直入的直奔主题。
“宗兄,你我兄弟又何必如此见外?咱们的交情难道还比不上赵匡胤兄弟与赵普吗?”
赵匡胤与赵普的事情,顿时让李沛霖心中舒畅了不少。这个典故来自于雪夜访普。关于”雪夜访普“这个故事,我们现在最早能看到的版本,出自北宋邵伯温的笔记《邵氏闻见录》(又称《闻见前录》《河南邵氏闻见录》),这是一部伟大的八卦集。邵先生对这事的说法是这样的:太祖即位之初,数出微行,以侦伺人情。或过功臣之家,不可测。赵普每退朝,不敢脱衣冠。一日大雪向夜,普谓帝不复出矣。久之闻叩门声,普出,帝立风雪中。普惶惧迎拜,帝曰:“已约晋王矣。”已而太宗至,共于普堂中设重裀地坐,炽炭烧肉。普妻行酒,帝以嫂呼之。普从容问曰:“夜久寒甚,陛下何以出?”帝曰:“吾睡不能着,一榻之外,皆他人家也!故来见卿。”普曰:“陛下小天下耶?南征北伐,今其时也!愿闻成算所向。”帝曰:“吾欲下太原。”普黙然久之,曰:“非臣所知也。”帝问其故。普曰:“太原当西北二边,使一举而下,则二边之患,我独当之。何不姑留,以俟削平诸国,则弹丸黑子之地,将无所逃。”帝笑曰:“吾意正如此,特试卿耳。”遂定下江南之议。帝曰:“王全斌平蜀多杀人,吾今思之犹耿耿,不可用也。”普于是荐曹彬为将,以潘美副之。
“既然主公视臣下兄弟为股肱,臣下兄弟自然以国士报之主公!沛霆便斗胆请主公改弦更张,弃了那中兴大明的念头,只管从重开天地之处着手便是!”
看似突兀的举动,却是李家兄弟推算好了的。果然,若是李守汉心中是大明忠臣的话,听了李沛霆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语,早就大发雷霆,喝令在外面伺候的亲兵进来将李沛霆这个乱臣贼子拿下了。
可是,李守汉却是面色阴晴不定,半晌才声音干涩的开口。“宗兄,你又何必如此苦苦相逼呢?大明朝廷得国甚正,且又无甚大过失,咱们便是相助大明重新中兴又有何干?”
他的态度,也是在李家兄弟预先的推演之中。大凡一个君主。只要是稍微有些政治头脑的,都不会在臣下劝他谋朝篡位之初刚一开口就立刻表示,“咱老子早就等着这一天呢!你们为啥不早点说?!”而是要犹犹豫豫的说前朝并无失德之处,且天命气数未尽之类的话。便是前面提到的赵匡胤。也是要哭哭啼啼的面对着拜把子大哥的寡妇嫂子说我是被手下的将士们逼着披上黄袍登上皇位的。我要是不答应,不但我活不成,你们也是得死得更惨,倒不如我身入地狱来背这个黑锅,干这个人世间最苦最累的差事吧!
“主公。倘若是说老赵家一条杆棒扫平四百座军州。结束了中原自唐末以来的藩镇割据局面,且又有屡次兴兵北上意图收复燕云十六州之举,说起他得国之正,有大功于天下,有功德于社稷,臣下绝对不说二话,可是,朱家的江山,来的却不是那么光彩正大!”
李沛霆亢声高昂,正要拆穿朱元璋的本来面目。比如说在背后偷袭抗元义军后路,对义军同袍痛下杀手,对大都城内的蒙古鞑子奴颜婢膝,接受元朝的官职,对抗元坚决的陈友谅所部大举征伐,屠戮湖广江浙等地支持陈友谅与张士诚的百姓等等诸多黑历史,却见李守汉已经是脸上青筋暴露,眼睛里快要冒出火来,当即便识相的闭上了嘴巴。
在一旁的李沛霖见李守汉有些要发飙的意思,当即便开口扭转了话题。
“主公。即便是短时间不打算效仿唐高祖李渊起兵平定四方之乱,解天下苍生之倒悬。一心要学周公伊尹霍光,却也并无不可。只是,眼下的大明。如果主公要效仿前辈先贤的话,实力犹显不足。”
读书不多的李守汉,丝毫没有听出李沛霖话里面潜藏的深意。周公?伊尹?霍光?按照竹书纪年和汉书中的记载,前面两个可都是被骂做乱臣贼子的人物,而霍光自己,活着的时候权势熏天。能够行废立之事,可是在他死了之后呢?下场是什么?夷三族!就算是留下千古美名的周公旦,活着的时候也是被骂,漫天遍野的流言是好玩的吗?唉!当真是没文化真可怕啊!
不过,李沛霖这个要加强实力的意见,却是被李守汉听进去了。
“宗兄此言甚是有道理。若是以宗兄看来,该从何处加强?”
说到了技术层面的东西,三人便更加的肆无忌惮畅所欲言了。不管是当李渊还是当霍光,你手里没有枪杆子钱袋子刀把子米袋子,都是一个嫌自己死得不够快的选择。
于是乎,李沛霖和李沛霆当着李守汉的面开始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的进行分析,如果要中兴大明,手中的实力还要在哪些方面进行加强。
第一便是要打扫干净后路。李守汉三次北上勤王,结果三次南中都发生了或大或小的变乱。
“主公,如今郡马和吴六奇领人在南洋各地进行清剿,以臣下看来,横竖打墙也是动土了,不如索性便借此机会将南洋各处的土王苏丹酋长之类的一股脑打扫干净便是。主公治下,只有郡县,不能够有国中之国的存在。广西二公子那里也是如此办理。将各处土司土官彻底剿平!这样一来,一者主公挥师北上之际不会担心有后路之虞。二来,我南粤军扩编的大批新军也可以有机会演练一番。”
“准了!新编的军队可以抽调,”李守汉默默的算了一下,“调两个镇,另外可以有五个警备旅投入到打扫干净后院的活动之中。”
“那,主公,臣下问一句,缅甸与暹罗在不在这个范围内?”李沛霖的这话,倒是让李守汉有些出乎意料。多年以来,缅甸、暹罗一直对南粤军恭敬有加相安无事。如今却要对他们打主意,这未免有些师出无名。
“那便这样,以保护商路的名义,多派些军马过去大城,加强对王室的护卫。至于缅甸,横竖他国内的十几个土王眼下互相盯得和乌眼鸡一样,不妨让调查室的人和你们隆盛行、商情室从中拨弄一番,打起来了,驻守沙廉的军队便有机可乘了!”
这一举动,让本来就已经被有着第六天大魔王之称的郑森杀得鸡飞狗跳的南洋各地再一次的陷入了一片火海与血海之中。倒是让在这一带游历参观的奥斯曼帝国使者科普律鲁看了之后两眼冒出了异样的光芒。
他倒不是为了穆斯林兄弟被异教徒屠杀奴役而忿怒,而是对郑森的手段和所收到的效果大为赞赏。数以十万计的穆斯林转眼便成了南粤军的奴隶,大片的土地山林矿场成为了南粤军的财富来源,这样的效果,如何不让他动心?!
第二便是要加强各地地方官员的培养,政事堂的搬迁速度还要加快,即使是校舍不能马上完备,也要尽早在广州开始授课。李守汉早就为他这个培养地方政权干部的学堂选了个好去处,那就是距离广州城三十里,珠江上的黄埔岛!
“主公若是想要中兴大明,势必要一改前朝弊病,这各地所需的官吏不在少数,所以,大量的培养各级官吏是不可不办之事。”
第三,便是要继续扩大在中原的存在。换句话说,就是要继续的抢地盘!
“主公若是允许,属下可以引张献忠入湖广、赣南等处。这厮最近在江淮一带所向披靡攻城略地。一心想离李自成远一些发展,但是又担心离开江淮过于遥远,军械子药等物不好办理。他几次派遣人员到留都,同隆盛行商议,能否在湖广或是赣南同他进行军械子药的而交割事务。只要主公开了口,那么,湖广、赣南等地便是可以堂而皇之的打着剿贼的旗号进去!”
这分明就是李渊父子在太原起兵时玩过的把戏啊!(未完待续。)
第七百三十四章 一群猪,屠夫来了!
一道道的敕令被公事房飞快的拟定出来,经过李守汉首肯用印之后,被停泊在珠江上的快船急速送往各地,掀起了一重重惊涛骇浪。
命令送达留都南京,被隆盛行的先生们理会了精神后,立刻启程前往无为,面见此时正驻军在此的西营八大王张献忠。
“好哇!咱老子就等着你们王爷拿定主意呢!”张献忠听得了来人说明了来意之后,立刻兴奋的只差把一把大胡子扯断了!在一旁的张献忠四个养子,张可望、张定国、张能奇、张文秀,以及白文选、马元利等几个西营大将,也是一个个面露喜色。
自从与李自成、罗汝才分兵以来,西营一路南下,横扫江淮,打得朱大典等明朝封疆大吏们闻风丧胆,沿途扩军十余万,占据大小城池数十座。捎带着,也把一斗谷、瓦罐子等河南土著义军头目干掉,将头目的部众吞并。
可是,武装扩大了,可用的精兵却不曾多出多少来!
手中握着大把沿途缴获的金银财货,各种值钱物件,却是无法变成可用的精兵利器,这无疑令八大王恼火至极。为了能够从那些该死的南蛮商人手中像以前那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痛快至极的采办到军器粮食药品布匹等物,张献忠连续派出了白文选、张可望、张定国等三四批人秘密潜入留都,同隆盛行的商人们接洽,只要能够卖给我西营武器粮食,再高的价钱都好商量!
无奈,隆盛行对于西营使者都是好酒好饭无比热情的招待,白天各处游玩,晚上逛秦淮河,喝花酒推牌九,但是,对于西营提出的采购清单,却是顾左右而言他。急的张可望等人抓耳挠腮却又不能发作。
张定国心思要缜密得多,几次三番的从相熟的隆盛行执事、掌柜口中试图打听些内幕。得到的说法却是如出一辙:“我们主公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眼下他老人家一心都在平定南方的叛乱,各处军队开销巨大,如何有多余的军器卖给贵部?”
细问之下,张定国不得不相信。李守汉为首的南粤军,一者兵锋直指南方各地,二者,自己也是大量的扩编军队,如此说来。没有多余的武器弹药出售给西营也是情理之中的了。
不过,现在好了!梁国公亲自首肯,准备出售武器给西营。
“说说,你们王爷打算卖点什么给咱老子?在哪交割?货价几何?”
“我家主公说了,只要八大王想要的,我们都可以卖。货款自然要特别体谅,毕竟咱们也是多年的老交情了。不过,这交割地点嘛,却是要麻烦一下八大王和西营将士了!”
那隆盛行的执事取过地图,在长江以南的几块区域用食指和中指指点了一下。“我南粤军眼下已经控制了福建、广东,只要八大王提兵南下,渡过长江,打到湖广和赣南,便是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到湖广?赣南?就能咱老子要什么你们就卖什么?”张献忠眨巴着眼睛促狭的看着来人。“要是咱老子打算要十八磅和二十四磅的重炮,用来攻城,你们也肯卖?”
“当然!不知道八大王打算要几门?”来人眼睛都不眨的反问了张献忠一句。
“小旺!玉儿,你们几个各自回去,到江边封船,咱老子准备过江去耍耍!”张献忠却不回答使者的问题。只管朝着张可望与张定国等人传达命令,“老白,你请徐先生写封信给老回回,你辛苦一趟。跑一下沔阳去见老回回。告诉他,咱们西营打算过江去。他要是不想在闯营那边受老李的腌臜气,就和咱老张一起过江去耍耍!”
老回回马守应所部一万多精兵,在消灭了左良玉的军队主力之后,一直以清剿残余明军为理由,拒绝挥师北上河南。而是在监利、沔阳一带左右盘旋,不肯与李自成汇合。非但是他自己不肯回去,私下里还与革里眼等革左四营信使往还,劝说他们也是尽快的拉出来,大家一起回英山、霍山一带才是上策。
对于老回回,张献忠有六七成的把握拉着他一道南下湖广、赣南去走一遭,不光是多一万多精兵的事情,而且也是给眼下风头正盛的李自成一记响亮的耳光!捎带着让原本同气连枝的回革五营其余各部也是蠢蠢欲动,让李自成不得不抽出精力来安抚内部,对于他的独树一帜行为也只能是暂且忍耐了。
“传令下去,各营各哨过了长江之后,务必要严肃军纪,不得随意杀戮,不得随意打粮。江南不比江北,天晓得会抢到哪个头上!”
出发之前,张献忠一反常态的满面杀气的强调军纪。“不过,打到常德,咱老子要烧了杨嗣昌的宅子,刨了他家的祖坟,把这厮从棺材里拉出来砍了他的头!”
说起了此行南下的目标,张献忠就恨得牙根痒痒的,虽然杨嗣昌已经死去了数年,但是仍然是让他想起来就火冒三丈。
“八大王,我家主公有一件事情拜托大帅。若是打到了长沙浏阳等处,便是大帅将各个王府宗室尽数杀绝,他老人家也是会点头称赞的。最好是尽数杀光才好。不过,那些靠着种麻织布为生的贫苦百姓,还望八大王网开一面刀下留情才好。”
“你这就是不了解咱老张了!咱老子纵横中原,为的是剪除贪官污吏土豪劣绅,那些贫苦百姓,咱老子都是开仓发粮救济的。杀他们做啥?再说了,浏阳一带,如你所说有那么多的烟花工匠,老子的火器营还要靠他们制造火药呢!杀他们?供奉起来都来不及!”
被张献忠挤兑了几句的隆盛行掌柜,也只得是满面赔笑的称赞张献忠仁义,心中却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啥主公的命令里一再强调要保存长沙、浏阳一带的工匠和贫苦百姓,相反的,反而鼓励张献忠对明朝宗室挥起屠刀,甚至是怂恿他将这些宗室尽数杀光?
他却不知道,这就是李守汉内心的一点情绪的反应了!
谁让明代在长沙的宗室子孙当中出了一个让李守汉恨得牙根痒痒的人物?此公向来以大言炎炎著称,动辄有无数人为他鼓吹捧臭脚,号召别人忍受阵痛。却给国家和社会留下了诸多的弊端和后遗症,让继任者为他擦屁股忙得不亦说乎。
“好办!不就是杀姓朱的子孙吗?!咱老子能够把湖广杀得从此没有人敢姓朱!”张献忠得意的捋了捋大胡子。
果然,在他渡江之后不久,湖广地面上便传出了这样的一句民谣:“一群猪!屠夫来了!”
命令李华宇整顿山东、登莱以及新近占据的彰德府等处所收编加委的各色兵马。以及将山东登莱以及河南黄河以北南粤军占据地区的军饷军粮武器补给发放的权力交由廖冬至的敕令,也被快船北上,送到胶州湾,而后又有快马飞驰传到济南。
“父王这是担心我被这群土包子骗了!故此令你来掌握这个钱袋子!”李华宇不以为然的将命令递给廖冬至。
廖冬至经过了前番的一番风波,变得沉稳了许多。此时便是以统制官的职务到山东接手第十三镇兵马。同时。作为山东、登莱等处地面上军职最高的武官掌握着这数万大军的粮饷给养的拨发支付权力。早在他北上之时,便有人在私下里点拨过他这其中的关键所在。
“内地官军什么德性,大公子还不知晓?只怕是领取粮草饷银时号称十万,数十万,当真上了战场,却未必能够有数千精兵靠得住。所以,末将以为,还是要好生点验、编练一番才是正道。日后主公有敕令下来,大公子也才能不会误了主公的正事。”廖冬至的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入情入理。让李华宇不住地点头称是。
“也好!横竖现在秋后了。各处的秋粮征收完毕,咱们便往齐鲁大地上走一遭,点验一番各部兵马到底有多少可用之兵!”
点验,这两个字说得轻巧,但是,却是件极为重大的举动。这可是历朝历代带兵将领们最讨厌、最恨的一件事。原因也没有什么,只要是一点验,自己营中的实力究竟如何就会被剥得赤条条的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再想吃空额贪污军饷可就难了。所以,李华宇和廖冬至打算在山东各地进行点验。也是一件不是打仗胜过打仗的军事行动。甚至是要比作战来得还要复杂,因为,他们两个要考虑到各种各样可能发生的问题。
好在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却是古往今来不变的真理。
廖冬至一道命令传下去,各处接受了南粤军委任。在李大公子麾下领取军饷的各部杂色武装头目纷纷到了济南。
在济南城中,酒肉征逐了数日之后,廖冬至却突然对他们宣布,各部军马已经按照李大公子的将令从各自驻地开到济南城外,驻扎在黄河的河套附近,这几日便是要挨个的进行点验。请各部将领做好准备。
听到这话,顿时各家兵马的首领们暗自叫了一声苦!若是在各家的驻地,这种临时点验发饷的活动大家还可以从各处村镇之中拉些壮丁来应付差事,哪怕是花些钱粮出去也是能够糊弄过去。可是,如今却被廖冬至将队伍从老窝里拉了出来,这上哪去抓壮丁去?
紧跟着,李华宇又是给诸位正在暗自跳脚大骂的头目们补了一刀:“只要大家的兵马和实力是与当日接受本官收编时一般无二,大家的官职便可以当即拜发。”言下之意便是,如果你们的实力太过于悬殊,那么不好意思了。不但官职不一定和你们的想法一致,说不定,便是你们的脑袋也是保不住了!
果然,开始点验之后,李华宇便冷笑声不断。上报人马近万,实际点验符合兵丁标准的只有千余人有之,号称甲胄刀枪齐全,但是却是只有数百家丁是全数装备,余下的只有木棍上绑了一个矛头的有之。连续数日的各部点验,让李华宇大为恼火,连续砍了四五个人的脑袋,这里面有各家兵马的头目,也有前去加委的办事官员。
不过,第四天的点验,却是让李华宇感到眼前一亮。不曾想到,当真是砂砾堆里淘出了金子!
马蹄清脆,銮铃乱响,不过这些声音听到李华宇的耳中。却是颇为震撼。这些日子以来,李华宇巡视过很多自己委任招安的军队,所见者,多数衣衫褴褛,行列不整。而今日视察之军,行列齐整,军械精良,更为难得是,自己穿行其中,只能听见自己的马蹄声和銮铃声,其他半点杂音都听不见。如果这事发生在南粤军,自然是很寻常的事情,但是发生在这些收编委任的军队当中,可就是天大的奇事。
正在李华宇发呆之时。他身边的一位三十多岁的将领突然喊了一声:“你们吃的是谁的饭?穿的是谁的衣?要为谁效死?”
少顷,山呼海啸般的吼声从寂静的人海中澎湃而出:“吃李大人的饭,穿李大人的衣,为李大人效死。”
李华宇一笑,冲年轻的将领点点头,然后说:“章陵虎将军练兵有方,军威雄壮,虽古之细柳营,也不过如此。”
这个叫章陵虎的将领连忙谦虚的说:“都是李公子教导有方,就算是蝼蚁跟随李大人几天。也会长些本事。末将才智粗陋,能得李大人赞许,甚是惶恐。”
李华宇笑了笑,平淡的说:“章将军不必过谦。我听下面发放军饷的人说,这次检查军饷发放,其他各部或多或少皆有空额克扣,唯独章将军一枚大钱不少一个空额不曾有,便是有几个未曾到的,也都有郎中开出的病因和药方。甚是难得,甚是难得啊!”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章陵虎心头一震,暗道幸好自己有所防范,未曾克扣一分钱,要不然只怕自己在李公子的心目中的印象分,是要大减了。想到这,章陵虎连忙催马来到李华宇身边说:“大人,末将之前数次上书请求,把末将所部军马编入南粤军,大人以我军战力尚差为由不许。今日末将斗胆再请,望公子不要再次拒绝。”
李华宇听完一笑道:“你这人倒也是有趣,其他人,一听整编吓的如避虎狼谈之色变,你倒好,自己要求整编。不过呢,不是本官推辞,而是这番号的事情,要家父帅同意才行。家父帅有功必赏,想那吴六奇,战功赫赫才能获得一个镇的番号。你现在寸功皆无,当然不可能给番号。不过呢,若是你能在豫东打开一片天地,给我南粤军再弄来数十万亩良田种小麦、种棉花,到那时,本官向父王推举一下,相信父帅也不会拒绝。”
章陵虎一听立刻翻身下马跪地拜倒说:“卑职定当一往无前,为大人开疆拓土。若是李自成不来便罢,若是敢挡大人与公爷的路,我就生擒李自成献与阙下。”
李华宇也没在意,反正这种事经常看到,也就习惯了,他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说:“章将军有如此雄心,将来必有大作为。对了,不知道将军麾下的兵马,都是从哪里挑选而来,本官也曾练过兵,自信手下兵马俱是一时精锐,但是,本官自忖也无法在如此短的时间就把兵马操练到如此地步。不知道章将军有何秘籍,当不吝赐教。”
这话一出,章陵虎顿时脸色一变,想说什么,却不知怎么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李华宇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不过转眼又释然,心说看来这个章陵虎,还是难免私军将领的弊端,有点东西就视作看家法宝,不肯示人。于是就说:“好了章将军,我不过是一句戏言,所谓练兵,不过勤于操练,与士卒同甘苦,相信这些日子,章将军定是劳苦非常。不过父帅有言,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今日这点劳苦,将来战场之上,必有回报。”
听了李华宇的话,章陵虎连忙称是,不过心里面,他却有种鬼门关走一遭的感觉。他练兵选兵当然有自己的诀窍,可这诀窍若是说出,只怕自己立刻就会被火铳打成筛子。至于章陵虎诀窍为何,请容笔者卖一个关子。
一番点验,让李华宇很是恼火的发现,他之前收编的各支杂牌武装,除了章陵虎这一家之外,余者都是虚报冒领的好手。虚报三四成兵马的都是有良心的,大多数都是报了一半的花头,最可恨的竟然报了接近十倍的空额不止!也就是只有千余人马,却报了一万多人的给养军饷。
“原本本官准备了十多份副将的官身文书腰牌服色,如今看来,只怕尔等便是连一个守备的官职都未必称职!”
李华宇黑着脸,令手下的东番兵将几个苦苦哀求的杂牌武装头目拖出去砍了,人头悬挂起来示众。(未完待续。)
第七百三十五章 避祸桃源,重镇佛山。
农历十月,说起来只是深秋,在北方也不过是初冬季节,但是,在明朝和中枢大臣乃至乾清宫之中的崇祯来说,这个季节却不啻为隆冬季节般寒冷严酷。
如果这个时代有电子显示屏可以将各地仿佛深秋落叶般飞来的各种告急军报文书在地图上标识,在显示屏上显示出来的话,那么,此刻的大明朝廷,西线的潼关,南线的江南、湖广都是一片危机。
西线的潼关自不必说。李自成、罗汝才在收编了孙传庭为他们招募训练的接近十万降兵之后,潼关已是一日三惊。不时的将出现在几条沟外的义军游骑当成了义军主力,告急文书不要钱似的往京师内送来。
西安城内的宗室、大小官员缙绅们,则是收拾金银细软,纷纷东渡黄河逃往山西。大批的财货纷纷运过黄河,倒是便宜了黄河上的船夫,便是最低级的羊皮筏子,摆渡一次也要十个银元,你还爱坐不坐,你不坐有的是人坐。那些往日里卑微如蝼蚁一般的船夫们,此时便冷眼看着这些昔日高高在上的老爷太太们急的狗急跳墙的样子。
倒是便宜了山西商人和隆盛行在西安城里的几家买卖。富贵人家带不走的店铺、不动产,粗笨家具,田产,等等诸多颇为值钱的产业,都纷纷低价购进,变成了老爷太太们随行携带的财物。反正他们是不必担心老李进了关中之后抄没他们的财产。
一些中级官吏和乡间的绅士们,则是日日聚集在一处,商议着按亩加收捐税,编练义兵,结寨自保,以对抗即将到来的李自成大军。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而南线,更是让崇祯头疼不止。
左良玉兵败,龟缩于武昌、汉阳一线,江北的承天、德安、荆州等粮食产区尽数落入了李自成罗汝才之手。正是秋收季节。遍野累累的稻谷,不曾有一粒成为今年的秋粮,倒是全数便宜了那些刁民和流贼。
原本的“松江熟、天下足”,早在百年前就悄悄变成了“湖广熟。天下足”,而江南则是由粮食输出地区变成了粮食输入地区,大量的经济作物种植,挤占了粮食作物的空间。可是,德安四府沦陷的消息传来。京师和江南的粮食价格立刻翻着跟头的向上涨,不消数日,便上涨了三成。
如果不是京师和留都的十几家勋贵和大太监掌握的粮行联合起来对那些中小规模的粮食商人发放了粮食契约,约定一月之内肯定有大批的南米海运到京,令他们不必惊慌只管发售。这些商人将信将疑,这才令粮食油盐等物的价格稳定了下来,但是巨大的粮食缺口也是让他们弹冠相庆,大家又有了发财的机会了!
如今,更多更大的粮食缺口即将出现在大明朝的当家人面前。
原本在江北无为、滁州一带活动的流寇八大王张献忠所部,突然在江北劫夺了数百艘大船。裹挟数千艘渔船,浩浩荡荡的渡过了长江,兵锋直指江南。等到在安庆小孤山水师大营的南粤军和留都守备衙门的水师闻讯赶到时,江南的土地上树立着数百块巨大的木牌,“西营八大王于此渡过长江,往江南一游。各位官员不必相送!”
八大王张献忠渡过长江,这对于大明朝廷的官员来说,比不久前李自成兵临承天府,威胁到了崇祯的祖坟来得还要可怕得多!要知道,如今可是东林一派在朝中实力雄厚。倘若当真他们口中的魔王、屠夫张献忠冲进了江南腹地,那么,他们在江南的铺子,园子。养得戏子,园子里的厨子、院子里的**,屋子里的银子,岂不是都要便宜了张献忠这个魔头?!
“安庆水师大营的人马为何不在张献忠渡江之际半渡而击之?不但可以立功,更是可以为国家社稷除此大害!”
“留都守备衙门为何坐视张献忠南下而不理?任由他随意渡江而去?!”
“梁国公所部军马便在上海金山等处,眼睁睁的看着流寇大举渡江。意欲何为?”
朝野上下,一片叫骂声。从南京守备衙门,到驻扎安庆小孤山的水师,到更远一点的上海商贸区驻军,没有一个能够侥幸躲过东林先生们风声雨声读书声的口诛笔伐。毕竟,这是事关他们身家性命财产荣誉的大事情,岂能掉以轻心?
一面在书斋里丫丫电子书横扫千军挥斥方遒,指责带兵将领的无能与失察之处,布置失当之举,一面大人先生们命心腹人快马快船南下到家中送信,令他们赶快搬家!不要贪恋家中的田园房舍,快快的带上金银细软古董字画田契等物,到上海金山青浦等地去避乱!那里是梁国公南粤军的地盘,便是张献忠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轻易去捋虎须!
规模远远大于西安和关中的逃难、避乱人潮,和现代大家熟悉的春运相仿。出现在了长江南岸。人们或是乘船,或是乘车乘轿子,如同道道溪水一般汇聚成河,然后迅速形成一条条江河,只管向东奔涌而去。
大批的人口迅速涌进了刚刚扩大规模不久的上海商贸区,将原本只是片片芦花荡和江边滩涂的土地迅速变成了寸土寸金之地。原先已经建好的房屋院落,仕宦行台商旅客栈更是房价一日一变。
这些人携带来的大批金银财物更是将松江府一带的物价迅速推高,让原本就居住于此的人们叫苦不迭。
松江府知府,迅速成为了朝中红员。每日里各种书信拜帖便是应接不暇。各种各样的来头极大的人物让松江知府头大不已,痛并快乐着。
也有那脑子比较活络的,不去上海商贸区凑热闹,而是调头向杭州去。“横竖在杭州湾也有南粤军水师出没,一条钱塘江,水师的炮船可以横行无忌,宁波港更是水师的驻泊之地,咱们到那里去,一来安全,二来物价低廉买地建房都容易,三来人口没有那么多。自然起居要清静得多。”
大批的人口拥挤进了南粤军明里暗里控制的各个在长江中下游地区的据点以求得庇护,而江南的各大乡绅名流更是为了生民百姓书信往来串联不止,他们要求朝廷出面,令李守汉协防江南。“既然当年梁国公与南京留守衙门签订了江海协防契约,那便要对保全江南之地承担起义务来,世间哪里有只享受拦路抽捐派税的权力,却不曾尽到一丝保全桑梓责任的好事?”言语之义正辞严,简直就不像当年大笔一挥写下《五人墓碑记》的他们。
也有人另辟蹊径。到李香君的养母李贞丽李姑娘面前苦苦哀求试图通过枕头风来达到目的,“千不看万不看,请李姑娘看在江南生灵的面子上,请公爷护佑一方百姓,姑娘势必会被江南百姓视为重生父母一般设立生祠香火供奉的!”
谁都知道,李贞丽同李守汉之间关系非比寻常,坊间传言,李姑娘甚至为李公爷小产过一次。如果没有这点关系,如何李贞丽能够成为李国公在江南的代表,为李公爷收揽江南人心。向那些贫寒士子发放膏火银子?
可是,将这层窗户纸捅破了的人却是自作聪明了,李贞丽只管冷笑一声将来人打发了。
如此种种作为,江南的头面人物们不过是两个目标,最高目标,自然是要压迫李守汉率领南粤军进驻江南,以保全他们的身家财产,保证他们能够继续歌舞饮酒赋诗的生活不受到打扰。最低的目标嘛,不管是通过什么手段什么途径,哪怕是压迫侯朝宗把他的相好李香君梳洗干净送到她的便宜后爹李守汉的床上去和她养母一道服侍李公爷。也得逼着他答应将上海商贸区继续扩大,以便让大家有个世外桃源的避难所在。
随着张献忠的大军和老回回马守应二人在江南各处开始攻城略地,李守汉便更加处于舆论的风口浪尖上。
内阁以皇帝名义发出的圣旨、从乾清宫中崇祯亲笔的特旨,各部的公文。内阁首辅和几位大佬的书信,司礼监几个掌印太监秉笔太监的书信,雪片一样飞越五岭,飞到了广州的王府之中。
但是,便是这些文书再多也是无用,李守汉此时却不在广州城中。
佛山。
这座号称天下四聚、四大名镇之一的城镇。地处珠江三角洲腹地,水路踞广州上游而处西江、北江下游,是水路通达省城的必经之路。地理位置上毗邻港澳,水陆交通四通八达。东汉时期,出现了先进的耕作技术,佛山成为鱼米之乡。唐宋时期,佛山成为工商业城镇,至明清时期更成为中国四大名镇和中国“四大聚”。
在清代刘献廷《广阳杂记》:“汉口不特为楚省咽喉,而云、贵、四川、湖南、广西、陕西、河南、江西之货,皆于此焉转输,虽欲不雄天下,不可得也。天下有四聚,北则京师,南则佛山,东则苏州,西则汉口。然东海之滨,苏州而外,更有芜湖、扬州、江宁、杭州以分其势;西则惟汉口耳。”
这里自明弘治以来便是岭南地区商品集散地和冶铸、陶瓷、纺织、中成药等制造业的中心。
如果不是因为李守汉带领着河静诸多制造业的横空出世,佛山依旧会是富甲一方的冶炼铸造陶瓷纺织等制造业的中心,这里的铸造业自宋代以来便是驰名全国的,陶瓷业更是行业翘楚。为李守汉和南粤军一手打造出骨质瓷这样一个会生金蛋的母鸡的黄麒英,便是佛山的陶瓷业者出身。
至于说冶炼行业,由于出产铁料在大明极为出名,甚至有北方商人千里迢迢到广东运铁贩卖的。他们的商队有时一出动就是几千头牛。这座小镇早在明中叶,便是岭南的重要冶铁中心,铁业最盛,城内城外,单铁工便有数万,民间笔记曾经有记载,“国朝打制兵器,匠作历来不肯尽心,监造之官也专求节省,上下苟简了事足矣,安能精工?”
笔记还有言,在东西两洋贸易之时,诸夷便专买广中之铳,百姓卖与夷人者极其精工,可见,广东佛山已经形成了一个从生铁冶炼、加工制造一条龙的行业技术产业链条。如果不是河静地区依靠自己的特有地理环境条件。进行煤铁联合制造,大大的降低了冶炼成本,同时使用焦炭冶铁,提高了生铁的技术性能。大大的打压了佛山这些依靠木炭冶炼生铁的行业市场,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如今,佛山和整个珠三角已经全部改成了姓李的了,李守汉自然要打这座天下名镇的主意了。
“宗兄,你组织人手拟个章程上来。看看若是重新振兴佛山的陶瓷、冶铁、制造、纺织等行业的话,需要如何着手进行。不妨让黄麒英从南中回来,他是佛山本地生本地长,对这里的情形熟悉,当然要为桑梓之地出些力了。“
李守汉对着随同他一路到佛山进行他所谓的调研活动的李沛霆含笑嘱咐着。李沛霆自从回到广州之后,便被李守汉委以重任,令他在公事房之中担任了一个差事。“你对中原各地熟悉,不论是辽东反贼还是中原的各路民军,不要忙别的事情了。便好生在公事房之中为孤分析他们下一步可能会采取的行动,这样孤和南粤军也好有所预先筹划。“
一席话。便将李沛霖从隆盛行调到了公事房,每日里组织商情司、调查室的分析人员分门别类的将多尔衮、李自成、罗汝才、张献忠等人的材料和军情汇聚到一处,进行分析研究。
为了便于探讨,李沛霆别出心裁,干脆指定了一组人专门扮演多尔衮和辽东反贼集团,“你们便当自己是鞑子,想鞑子之所想,急鞑子之所急。就把自己当成鞑子,替主公好好的想,琢磨一下多尔衮那厮会如何行动。“
同样的。也是各有一组人扮演李自成、罗汝才、张献忠这三个纵横江淮河汉之间的大贼头,揣摩他们的动向。每日里这四组人忙得不亦说乎,互动的十分热闹。
佛山之行,却是因为他熟悉经营之道。懂得如何恢复生产,故而李守汉带着他和一大群商情司的执事人等兴冲冲的到佛山来换换脑子。
佛山,经过了两广的抗粮抗税风潮,变得凋敝了许多。原本日夜不停星火冲天的大小数百座冶铁炉,只剩下了百余座还在勉强支撑着。所出产的铁料,也大多是打造些农具之类的粗笨家伙。那些火铳、火炮刀枪之类的高附加值产品,却是寥寥无几。
“军兴以来,佛山被祸最重。铁料难求,课税又重。好容易打造些东西出来,不是运不出去就是半路被各地豪强抢了去。城内外的大小冶铁作坊,工场,开一间便倒一间,徒呼奈何。”
随行人员听得三水县知县为李守汉介绍着佛山破败的情形缘故,个个都是心知肚明,但是脸上却是一脸的悲天悯人情怀。如果不是李守汉大举向内地输入铁料和各类制成品,将佛山的冶炼业和制造业打得落花流水,又令广东的官府衙门继续征收各种捐税,让佛山的相关行业纷纷破产,各种从业人员或是被卷入造反抗捐的洪流,或是渡海南下到河静的铁场做工;只怕佛山依旧是富庶安逸的所在,人们早起吃吃大良野鸡卷、大良磞砂、大良姜汁撞奶、炸牛奶、双皮奶、小凤饼,南海鱼生、大福饼、九江煎堆、三水狗仔鸭、水晶饺、甘笋蒸饼、西樵大饼、佛山九层糕、石湾鱼脯、佛山柱侯酱、蚕蛹、 白糖棉花糕、应记云吞面、金源酒家甘笋蒸饼 、汾宁白糖棉花糕、状元及第粥、盲公饼、高明濑粉,喝喝状元及第粥,晚上听听粤剧,下午吃吃点心如此安逸恬淡的打发时光。
“主公,军兴以来,只怕佛山最赚钱的铁工场便是打造专门卖给北方鞑子和辽东反贼的广锅了。”李沛霖不无得意的在李守汉身边为三水知县补充。
明朝建立,已经遁回北方草原的蒙古民族,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掌握冶铁技术,此后不得不从中原王朝“进口”生活必需品的铁锅。而另一方面,明朝政府忌惮少数民的强悍战斗力,生怕出口的铁锅被毁炼成武器造成遗患,转而将其纳入战略资源的范畴,称之为“锅釜重器”,严格限制其出境。《大明会典》明文规定:“铁锅并硝黄钢铁俱行严禁,市场定于大同镇,每年一市,每市不过二日。”一方强烈需求,一方百般限制,于是,少数民族与中原政王朝之间斗智斗勇,上演了一出又一出的外交大戏。对前者而言叫“求锅抢锅大战”,对后者来说则称得上是“铁锅保卫战”了。
史载蒙古部落当时“生锅破坏,百计补漏,用之不得已,至以皮贮水煮肉为食”,“经年无从得锅,间有临帐借锅而煮食,或以马易锅”,“分子嫁女有一锅而各分其半”。 如此缺锅的生活,可以说是苦不堪言。
李沛霆的隆盛行向北方的蒙古部族、索伦人和辽东反贼们出口的各大宗物品当中,广东铸造的铁锅便是获利最为丰厚的。
所谓“广锅”。原因是“广锅生铁不受炒炼”,而且“毁则不可复为兵”, 即仅可以用来蒸煮,不能翻炒,刚好契合蒙古等少数民族煮食之习惯,更为关键的是广锅很难再被毁炼成武器,这是明朝政府最为关心的一点。为论证此观点,有人又做了如下实验统计:广锅十斤可以炼得五斤铁,而且质量差到“尚未堪打造”,况且广锅本身价格又高,所以大臣断言蒙古吐蕃女真等部不会傻到拿那么贵的锅来炼铁:“虏虽至狡,孰肯以难得日用煮食之具而自毁炼?”
李沛霆的隆盛行,便是从佛山等地采购了大量铁锅之后,海运北上,去同辽东反贼、蒙古部落、索伦人进行各种贸易活动。用来交换一切双方可以交易的物品,从中获取暴利,绝对的暴利!
“主公,若是重新振兴当日佛山的冶铁制造盛况,只怕要动大力气。眼下各处的冶铁炉,同河静的炉子相比,容量小不说,而且大多以木炭为燃料,耗费工本过高。臣下以为,应该首先从制造业着手。令佛山各处铁工场为我南粤军打造一应所需之物,为隆盛行制造各种贸易所需物品。由表及里,渐次推进。”
随行的户司官员段倚弘略略沉思了一会,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未完待续。)
第七百三十六章 守汉重兴佛山镇
“有家就有佛山品牌。”
这是后世佛山为了打造自己的城市形象而编纂的一句颇为自豪的广告语,从这话里,我们不难看出佛山地区乃至整个珠三角的制造业之发达。
如今,李守汉也是要从制造业着手,重新振兴佛山。
“如今中原板荡,辽东又是大战之后,我南粤军扩军之后,少不得也要北上平乱靖难。佛山之地,地处广州之侧,如果不能成为安静之地,如何能够令我安心?”
“何况大军一动,便是海量的物资消耗,若是放弃佛山这些已经成熟技术过硬的工场、匠人不用,而从数千里之外自河静风波涉险的海运北上,节省了这数千里海路的运力,咱们运输别的物品好不好?”
在三水知县叶其昌为李守汉临时打的公馆内,李守汉、李沛霆、黄麒英、段倚弘等人济济一堂,听李守汉阐述自己的想法。
在李守汉为佛山地区的制造业制定的重新振兴蓝图当中,他准备将北上部队所需的各类物资,以及水师所需要的大量器材帆索锚具铁钉等物,拿出相当大的一部分在佛山进行制造。通过下游的需求,刺激上游冶炼业的振兴和技术改造,进而打造出一个新型制造业基地,以来分解河静的压力。
“主公,您所说的陆营的各类物资,都包括那些?”在河静开设瓷器窑口利用丰富的高岭土资源生产烧制骨质瓷而赚了大钱的黄麒英,早已不是那个面色清瘦的中年人,而是一副脑满肠肥大腹便便的富家翁样子,二十多年跟着李守汉一路走来,他脑子里已经和别人一样形成了一个根深蒂固的概念:“只要跟着咱们这位主公,就是一个发财发大财的结果!”
如今,又有一条金光大道摆在眼前,黄麒英如何能够不幸福不兴奋?
“老黄,除了火铳、大炮这些技术要求比较高的物品之外,别的物事。像头盔、军服、套筒铳刺,棉甲、皮甲、胸甲,解手刀,炊事车。锅碗瓢盆等等,孤都可以令兵司组织在佛山采购!只要你的这些乡亲能够按照我南粤军的要求和标准生产,钱,自然有得赚!不过,孤也是招呼打在前头。若是在质量和税收上动些歪脑筋,嘿嘿!执法处的牢房和杀人场子可是刚刚在省城收拾好,正准备要开张!”
三水知县叶其昌看李守汉的满面狞笑感到有些不寒而栗,而黄麒英等人却是如同看到了善财童子的光芒一样,满心欢喜,忍不住有的人已经在心底开始盘算:“如今各地都在扩军,据说又有人带着银子到赣南、偏沅等处去征兵了。据说要招募至少两三镇兵马,一镇兵马不要多了,便是多出一万五千新兵来,光是甲胄服装鞋袜被褥套筒铳刺解手刀碗筷炊事车这些所谓的通用物资。就是堆山填海的数目了。这得养活多少人?这得赚多少钱?”
依靠着良好严密的财政税收制度,在别人眼中的穷兵黩武行为,在南粤军辖区内却是一桩能够让经济繁荣,百业兴旺的事情。类似的事情和举动还有许多,比如说兴修水利,修建贯穿各处州府县城的道路桥梁,哪一件不是海量的银钱粮米投入进去?可是,通过税收,这些钱粮又悄悄的回到了府库之中,至于说在流通过程当中所产生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就不是一个简单的数字能够概括的了。
李沛霆虽然眼下担任着为李守汉的战略决策提供论据的一个看似清闲的差事,但是脑子里还是飞快的运转着,细细的盘算着这样的一个举动,能够给隆盛行带了多少利益来。为佛山、为整个珠三角带来什么变化。
别的不说,单单的一个冶铁行业,按照历史记载,在乾隆时,整个佛山冶铁工匠不下二、三万人。从以上的统计数字看来,当时佛山的冶铁业十分繁盛。更是当时佛山的主要经济支柱。
佛山也成为了广东最主要的冶铁基地,年产量达四千五百九十多万斤。当时经营冶铁的家庭被称为“炉户”。炉户既是一个基本生产单位,也是一个基本赋役单位,同时也可以指炉主。一个炉户可以拥有若干个化铁炉。化铁炉是生产工具,现存于佛山博物馆内的清代化铁炉,高80余厘米,直径70厘米,内径40—60厘米。从这些数据可以看出当时佛山的炉座都很小,“炉之状如瓶,其口上出,口广丈许,底厚三丈五尺,崇半之,身厚二尺有奇”
从体型上看,也就是我们所熟悉的土高炉了。
除了本地的冶炼行业之外,更是有大批的洋铁进口,仅仅佛山一地,每年进口的洋铁就高达千万斤。由此可见,在这一地区除了发达的冶炼行业,更有强大的制造业存在。
“主公!”三水知县叶其昌却是面色苍白,额头上汗水涔涔而下,出列跪倒在地。“主公心怀天下,意图造福粤东。属下忝为三水一方司牧也是感同身受莫名涕零。可是,若是大兴炉业,开设工场,势必是流民云集,此间良莠不齐鱼龙混杂。且农夫不思耕种,只管一心图利。这里云集了数万乃至数十万的青壮年汉子,势必会造成物价腾贵,治安混乱。为地方安宁计,还请主公收回成命!”
所谓事务都有两面性,知县大人看到的只是因为大批的劳动力集中到了冶炼场和各个工场之中从事工业生产而可能导致的农业生产劳动力不足。进而因大量劳动力的日常生活需求导致物价飞涨,造成社会动荡。
若是换了别人,只怕早就将这个胆敢忤逆自己意思的官员拉出去,轻则叱骂,鞭打,重则当场杀了都是可能的。可是李守汉却是一阵微笑,对于这个能够思索,能够发现可能会发生的问题的官员,他非但没有恼怒,反而颇为欣赏。至少,这个家伙是肯于动脑筋,所谓的发现问题是水平。解决问题是能力。
“太尊却是担心这个?这许多的青壮汉子猬集一处,自然是容易诱发事端。而且粮食蔬菜肉食的需求自然是极为庞大的了。不过,黄财东,你那些瓷器窑口也是用人颇多。是如何管理的?”
李守汉却是不直接回答,而是将球踢给了黄麒英。
黄麒英在河静等处开设了规模庞大的瓷器工场,雇佣工人开设窑口用工也在万余人以上,昼夜不停,每月出产各色瓷器以万件为单位计算。
“老朽的那点产业。哪里能够入得了主公的法眼,倒是要让主公笑话了!不过,说起了日常生活之事,老朽倒是可以拍着胸脯说,治安情形和左近的物价倒也安稳。未曾起了太大的波澜,倒是让左近的乡民多了些赚钱的财路。”黄麒英却也是笑嘻嘻的回应着李守汉的提案。
“三水县,你若是担心佛山镇重兴铁业打造军中器物的话,会影响当地治安,会造成粮价波动的话,不妨到河静走一遭。去看看那里的治安和物资供应是如何一般情形。”
得了公爷这般差遣,三水知县叶其昌自然是不敢怠慢,当即将县内诸般事务整理一番后,交由县丞署理。自己却不敢过于造次,只管到佛山镇求见黄麒英,试图从这位识途老马口中先行得到些支持。
在充满了浓郁广府民居特色的天井院落式黄府内,黄麒英命侍女捧来了时新水果和精致茶点,“老朽这些年久在南中,除了年节祭扫之外少在家乡停留,多蒙老父母照应了。这里先行谢过了。”说完。黄麒英起身一揖到地。
“老先生说得哪里话!老先生开风气之先,率先在南中开设瓷窑。令我三水子弟于万里之外与有荣焉。此皆老先生之功劳。”三水知县秉承着为政不得罪巨室的地方官为官的传统原则,对着黄麒英这位眼下佛山商界的领军人物自然是客气得很,甚至颇为忌惮。
“老父母客气了!”黄麒英倒也不过于讲究礼数。端起手中茶杯便饮了一口:“老父母请!”
茶是好茶,茶具也是颇为精美,点心和水果更是讲究得很。可是叶其昌如何能够有品茗赏器的心思?他只想从黄麒英口中尽快的掏出如何能够让佛山以后安稳如常的手段来。
“老父母担心的是日后佛山聚集的劳力众多,这些人闲暇无事时会滋生事端,此为一。其二,便是数万、十数万精壮汉子蜂拥蚁聚于此。粮价肉价菜蔬等物会是物价飞涨,令乡民不安。老朽可曾说得对否?”
“老先生此言,正是学生心中所虑。”叶其昌不免有些羞涩之意,他所担心的事情在这个老家伙面前便是一碗清水一般透明。
“所以国公爷才要老父母往河静、往南中各地走一遭啊!老父母若是走了这一遭下来,便不会有如此之心思了。”
“老先生的意思是?”
“国公在两广地方所行之法虽广为诟病,但是也只是在国朝法度上修补改造一番。老父母若是到南中一游便会知晓,那里的财税钱粮制度与内地截然不同。粮食、油盐,都是官家制定价格统购统销,商人只能在这规定的范围内行事,超过了便是要吃官司。粮食,农人更是在缴纳了田赋钱粮之后,可以选择卖给粮食商人还是选择卖给官家。官家为了避免谷贱伤农的事情发生,经常是以两三倍甚至是四倍的市场价格从农人手中收取余粮。老夫所说的余粮,是除去口粮、种子、以及村镇的义仓备荒之外的余粮!”
“四倍的价格?”叶其昌惊得几乎下巴当场脱臼,如此一来,官家岂不是要破产?“老先生请明示。”
“河静的冶炼行业,与左近的几座矿山联合行事,所用之人,何止数十万?昼夜不停的开采矿石,烧制焦炭,高炉更是日日不停,炉火映红了半个天空!只河静一地的规模,便胜过了我佛山数倍,也未曾见过有老父母所说所虑之事发生!”
“如何会有这般奇事?”饱读诗书,自忖也是颇为懂得经视济世之学的叶其昌,便是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到底国公爷是如何做到这样水平的。
“说起来,也是简单得紧!官家有了粮食,便便宜供给给各处工场的工人。左近的乡民更是将饲养的肉类禽类鱼虾蔬菜卖与工场、矿山,这些工人有了稳定的粮食,便会一门心思的努力劳作赚钱。哪有闲的生事的事情发生?”
黄麒英说得口沫横飞,颇为兴起。见叶其昌还是有些如坠云里雾里,当即便命人取来笔墨纸砚,在纸上为这位老父母连写带画的,勾勒出一幅河静的工业区图景来。
在黄麒英的丫丫电子书。河静工业区的渐渐出现在纸上。
以高炉为核心,外围星罗棋布着负责开采铁矿石的矿务总局,负责开采煤炭的煤矿和冶炼焦炭的焦化厂,冶炼高铁的高炉旁则是聚集着几个规模庞大的制造厂、兵工厂、研究所,然后一大堆小规模的钢铁加工企业。附近的家属区俨然就是一座座小城镇。除了没有城墙外,其他跟广州省城无异。茶楼、饭馆、酒肆、客店,一应俱全,为了给那些精力旺盛的工人有个泻火的去处,在小巷深处甚至还有一堆胡旦与林教授开设的档次不一的各色堂子。
然后钢厂家属区归属河静府管理,称为河钢区,区长与县令同级,除了没有城墙外,其他与县城无二。然后衙役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警察、消防和城管。警察负责治安。消防负责防火,城管则负责街道和市面管理。
而且警察、消防、城管一应开支具由国公府的财政统一拨款,不再是河静府或者河钢区官员用火耗供养。
“如此说来,佛山若是重现当年的盛况,倒也是一件大大的好事了?”叶其昌眼睛里渐渐放出光芒来。
“然也!所谓有需求就会有供给。别的不说,单单是每日里这些工人所消耗的一日三餐各色食物,便是一件大大的,足以令左近各县农夫乐开花的生意!”
黄麒英摇头晃脑的向叶其昌不无炫耀之意的介绍经验:“我那个瓷窑,不过用了一万多人,每日里光是供应一日三餐加上给看护炉火的夜班工人夜宵。所需的粮米便要有数百石之多,更有各色肉食,酒水,对各级头目、匠师的饮食更是耗费巨大。粗粗算下来。每天的伙食费便是要有数百块银元花出去!可是把我那个负责采办菜蔬肉食粮米的小舅子忙坏了!”
作为过来人的黄麒英的现身说法,顿时让叶其昌看到了一条生财之道。既然你可以让你的便宜小舅子负责你的瓷窑伙食采购,那么本官也是同样可以让心腹人负责整个佛山铁业的伙食!
“好便是好。可是这数十万人的粮米该到何处寻觅?”叶其昌有点诚心装糊涂了。
“老父母,莫要戏耍老夫了。如今整个河静,乃至整个南中,连年丰收。只怕主公每日里都在发愁如何处置那些陈粮,你还担心粮食没有来路?只管上一个条陈,请主公允许南中粮米进入佛山时不受配额影响的便是。如此一来,只怕整个粤东地面,不但粮价不会升高,只怕还会略有下跌。那些农人见种植粮食赚不到什么钱,自然回去会想办法养鱼喂鸡养猪种菜,如此一来,你还担心什么菜蔬肉食?老夫若是你,便在佛山择地起造起若干房屋,为那些即将到来的各地商人提供开设铺面的房舍!”
有意无意的,黄麒英指点了叶其昌一个不动声色便可以发大财的手段。
其实,发财的途径门路还不仅仅是这一条。
当叶其昌从河静进行了一番考察之后意得志满的回到佛山之后,他便很惊喜的发现,其实,若是按照河静的市政管理模式来管理佛山的话,便是打扫街道垃圾,都是一桩好买卖!
“大量的外来人群,造成了大量的垃圾产生,人口聚集区如果卫生不行的话,很容易爆发瘟疫的。所以一定要做好排水、排污、垃圾清理跟卫生工作。为了防止瘟疫的滋生,本官准备在佛山等处修建若干公共厕所,兴建下水道,同时开设垃圾站。”
而且垃圾实际上也是放错了地方的资源,大量的生活垃圾似乎大多是可以用于充当肥料的。一车车垃圾、粪便被承包商运出城外,或是卖给农夫,或是择地焚烧填埋。当然,这些都是要产生费用的。
“姐夫,这是这个月的常例钱。”叶其昌在林教授开设的一家档口当中的执事相好的远方表弟,将装在信封当中的银票塞进了叶父母的靴子里。
为官清廉的叶其昌看也不肯看一眼,只管在书案上奋笔疾书,上书给主公李守汉,请求在佛山的几处沿河码头上铺设铁轨,以四轮马车进行转运。以便达到货畅其流的目的!
“铁场与兵工厂之间试行之后,效果非凡,属下愚钝,商民等具文公请要求在码头等处照此办理。”
这是两年后的事情了。那时候,李守汉已经往南京去了。(未完待续。)
第七百三十七章 若水忽悠扶桑地
ps: 没节操的情节继续。
几条海船风尘仆仆的在引水员的带领下缓缓的驶入了广州珠江口的港口码头上。
船上的舵工水师们在各级头目的吆喝之下,纷纷按照口令和操作规程落帆、抛锚,抛索,放下舷梯,有人先跑到栈桥上与码头上的各个该管衙门接洽,表明自己的身份。
其实,他们也不必多说,桅杆上被江风吹拂的旗帜早已说明了一切。
殷雷,从自己的船舱之中走出来,站在堆满了各色货物的甲板上,颇为好奇的打量着岸边的景象。
“这就是你们一直说的广州港?”他看着码头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人们,赶着马车,推着板车,紧张的搬运着似乎永远源源不断从船上卸下,从货仓里运出的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货物。
“是啊!两年多没有回来,这里热闹成这样了!”船上的水手也是眼睛里兴奋的冒着火星,急切的希望能够尽快完成入港手续,卸下船上的货物,然后马上回家去和家人团聚。
殷雷,却没有水手们那么强烈的想法,他只是好奇而同样带着些惶恐的兴奋,仔细的观察着这座广州城。试图将所见所闻全数印到脑子里!兴奋的紫红色的脸膛上红的几乎冒出血来。
如果不仔细看,殷雷与码头上的那些苦力、官员、执事人等五官相貌无二,同样的黑发黑眼睛。差别不过是肤色更加深一些。可是,同那些来自南中、南洋各处的土著劳工、官奴相比,他的肤色却又浅了许多。
像他这样的人,不要说在河静在顺化,便是眼下在广州城中,都是一抓一大把的。
可是,他的到来,却是意义非凡。
殷雷,是来自于扶桑之地的一个殷商后裔头目!
“那是什么?”他颇为好奇的指着南码头上七八匹健马拖曳着四五节连在一起的车厢,车厢上堆满了小山一样的货物。那几匹马却是丝毫不在意,在车夫的吆喝下行走如飞。
殷雷不是没有见过马,相反,他也是个好骑手。家里的马棚里有好几匹马。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如何这几匹马如此能够负重运输?他家里的马却是怎么也做不到。
“那个啊?!那叫轨道马车。把上好的钢铁打造成长条,铺设在烧灰路面上,马车在铁轨上行走,自然是省时省力行走如飞了。不过。也是耗费巨大。铺设一公里的轨道,别的不说,就是钢铁,一米铁轨就得至少四十斤!还不算什么道钉、枕木、烧灰,也不算马车的轮轨也要特制!饶是咱们南粤军向来是盛产钢铁,也只能是在这码头、矿山工场等处要紧的地方铺设一些。当真是用不起啊!”
听得了水手长拉拉杂杂的一大篇话,殷雷的脑子立刻陷入了一片空白的宕机状态。能够富庶强大到了用钢铁铺设轨道运输的地步,这该是个什么样的天神打造的世界啊!
“咱们这认祖归宗之事,当真是走对了路了!”他用部族土语同随行的几个亲朋好友喃喃耳语。“只怕是十个二十个新朝歌和定东城加在一起,也未必有这广州城的一半大小!”
殷雷。是最早归附或是说认祖归宗的一批殷商后裔之人,他的这个名字,便是若水道长帮他起的。
所谓的新朝歌、定东城,便是若水道长和那些往殷商故地去的汉子们一手一脚在海边择地修建起的城池,或是说据点。
在浩大的如同神庙般宏伟的梁国公府邸之中,由负责探险人员培训的中野学校校长徐宏祖将若水道长命人跨越太平洋送来的地图和相关的报告递给李守汉时,跪在地上只敢用眼角余光偷窥高居在数层白玉石台阶上如同天神一般的李守汉。在他们眼中,高高在上的李守汉,当真是如同若水道长所言,乃是天帝选中的人物!
在徐宏祖呈上的地图和报告当中。李守汉很惊喜的发现,这个神棍已经在扶桑大陆的西海岸,也就是同我们隔着太平洋遥遥相望的那天海岸线上建立起来了大大小小的数十个据点,其中。便是以新朝歌和定东城为最大两座,充当着核心堡垒的作用。
从地理位置和山川河流走向上看,若水道长和扶桑探险队选择的这两个城堡所在地,大抵便是旧金山和西雅图一带。
这一点,从殷雷等人呈上的礼物也可以窥见一斑。
大块大块的生金,五色斑斓的毛皮。更有用野牛皮制成的各色皮具,虽然粗陋不堪,但是却可以推测出产地规模等许多信息。
从他们所呈上的礼物,以及殷雷、商锋两个来认祖归宗的头目的装扮、面相上看,他们应该是属于分布于西海岸广大地域内的霍皮人和肖肖尼人!
从他们进入广州水域的那一刻起,两个大头目便已经彻底的认定自家就是若水道长口中的殷商后裔了!道路、房屋、服侍,各种文化元素都是有似曾相识之感,便是旗帜上的飞龙,巨鸟,也是与他们的图腾相类似。
“一定是的!我们一定是的!”殷雷和商锋两个人心中都是无比坚定的告诉自己。
这其实就是落后文明对于先进文明的一种崇拜和落差之后,产生的心理。说起来认祖宗的本事,当真不是僻居半岛一隅的宇宙第一大国。而是那些西欧、地中海国家的人们。
原本都是一群被匈奴人从山林里一步步驱赶出来,面对着匈奴人的快马弓箭不得已一**向西、向南迁徙推进的北方蛮族。什么法兰克人、日耳曼人,都是当时的一方蛮族。可是就是这群蛮子,到了后来,却是在那里腆着脸说自己是希腊文明、罗马文明的后裔或是继承者,打出来什么意大利复兴的旗号来。我就呸!凯撒和屋大维要是知道自己被一群北方蛮族的后代认作祖先,只怕会气得去找这个事情的始作俑者,卫青和霍去病这对造成东西方民族大迁徙的罪魁祸首,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块去好好算一下账了!
霍皮人分布于旧金山附近,为母系社会,以农牧为主,主要作物是玉蜀黍。也种豆类、南瓜、甜瓜和其他蔬菜、水果。男人从事农牧、建筑住房、参加各种仪式、制作鹿皮鞋、纺织衣服及毛毯。妇女除日常家务之外,还编筐、制陶、汲水,并从事菜园及建筑方面的辅助性工作。霍皮人同其他普韦布洛人一样,爱好和平。实行一夫一妻制。妇女很少参加仪式典礼,但有时参加三个妇女秘密结社中的一个,成为自愿成员。男人不论在哪个村里,都可自愿参加许多秘密会社,其中包括热烈的成丁礼及一年一度的冬至-索雅尔节庆典。这个庆典非常重要。领导仪式的多是高级官员,经常是村镇首领。
肖肖尼人同霍皮人相比,显得剽悍勇猛多了。他们分布于自加利福尼亚州东南部起,跨越内华达州中部和东部及犹他州西北部,进入爱达荷州南部及怀俄明州西部的广大范围内属于一直战斗到近现代的那些印第安人部落。。
肖肖尼人和白人之间最初的接触涉及到1805年时刘易斯与克拉克远征队借道西行,以及1820年时毛皮捕猎者和交易商到达洛基山脉。随后到来的是白人移民,尤以摩门教徒在肖肖尼的腹心——盐湖城的定居最为出名。在那之后的三代人时间里,肖肖尼的酋长们奋力与美**队作战,试图取回他们失去的猎场。虽然他们的抗争十分勇敢,但还是以失败告终:1890年时。最后一个肖肖尼部落被美国印第安事务署强行迁徙到了保留地中。
北肖肖尼人对白人的侵入进行了顽强的抵抗。在最早期的时候,北肖肖尼人还能与摩门教徒和平共处,因为摩门教的长者默许用食物和物资来补偿肖肖尼人在打猎和伐木上受到的损害。虽然零星的冲突时有发生,但在1847年至1850年代之间,肖肖尼人与摩门教徒之间大致上维持了和平态势;50年代之后,大量涌入的大篷马车和淘金者抢走了肖肖尼人的大部分猎物。1859年时,犹他区印第安事物管理人雅各布?富尔尼认识到了移民带来的巨大冲击,他这样写道:“印第安人由于白人的进入,开始变得食不果腹。”处于绝望和饥饿中的肖肖尼人开始袭击落单的农场并盗走耕牛,而这反过来加剧了摩门教徒与肖肖尼人之间的摩擦。补偿给肖肖尼人的食物和物资日益减少了。
李守汉很是好奇,若水道长那个神棍虽然以善于忽悠著称,却是如何在短短的两年多时间里便收服了两个印第安部落?在如此广大的地域内设立了定居点?
这些,都在商情司的专业人士与殷雷、商锋两个淳朴厚道的汉子的一番攀谈之中得到了答案。
虽然两个人都是结结巴巴词不达意的汉语。但是,连猜带蒙,更有通事在一旁充当沟通的桥梁,若水道长在扶桑如何打开局面的,渐渐被李守汉所了解。
“恐怕是‘鹅口’。”
一身郎中打扮,背着药箱的若水道长。在几个霍皮人或是虎视眈眈或是满眼迷茫,或是充满期盼的眼神当中泰然自若,望着被一个霍皮人妇女抱在怀里的那个骨瘦如柴的婴儿。
那孩子啼哭不止;小嘴张得老大,口角流涎,口内长满了雪片似的白斑,咽喉红肿,正是极重的鹅口疮。
“鹅口疮”是外科,池若水道长久历江湖,也曾经干过卖野药的勾当,对于跌打损伤各种常见病症懂得治法,点点头说:“等我看一看!”
“唉!”一边看,口中若水道长一边悲天悯人的说,“看得太迟了。孩子的病给耽误了!”
“原是。”那霍皮人妇女流着泪说,“也请巫师来看过,跳过神,可是就是不见好。”
“不要紧,不要紧!”若水道长赶紧命通事安慰她说,“我是一半行医、一半代天帝救人行善;药治有缘人,你不必担心。”
那妇人自然称谢不止。若水道长便在一堆霍皮人的严防死守下开始动手替婴儿治病,先用块干净白绢,拭去白斑,然后从药箱当中取出一根鹅毛管,为婴儿吹敷薄荷、冰片。这两样清凉的药。减少了婴儿口中的灼热痛楚,啼哭居然止住了。
这一下,立刻若水道长便在这些霍皮人眼中变成了一个神仙般的人物了!
“大巫师!请您继续施法救救这孩子!”几个霍皮人妇女便拦住了转身要走的若水道长去路。
“贫道刚才说过了,贫道受天帝差遣。药治有缘人。你们都是殷商后裔,自然与贫道是有缘之人。可是,贫道眼下要治这孩子,却是缺少一味药材,须得回去取。你们拦住了贫道的去路,这该如何使得?”
“缺少什么,我部落里有的是愿意为大巫师代劳一趟的勇士!只管请大巫师说明便是!”当时还不叫殷雷的殷雷,搀扶着母亲从自家屋舍内走出来。
“非也非也!”若水道长看着十几个霍皮人忙不迭的从家中搬取出的毛皮和生金子等物不住的摆手,表示他不是为了这些。更打开药箱盖子,示意给众人观看:“这鹅口疮要用‘柳青散’,一共四味药,我只带了有三样;少一味,功效就差了。所以,为了救这孩子。还得到我住的地方去取一下这味药!”
见若水道长说得如此恳切,断然没有临时涨价趁机勒索的味道,殷雷等人顿时对他好感又升上了一个台阶。
“那便请大巫师派个向导,我们部族里有的是善于奔跑走路之人。让他们尽快去到贵处将所需药物取来便是!”
“你是这里的头人?只要你派几个人跟我的向导回去,让城里的人把我携带的各色药物每样都取些来,我便可以救治你这部族之中感染疫病的数百条人命!”
若水道长看得很清楚,殷雷的部族当中,除了这个患了鹅口疮的婴儿之外,更有不少人患了白喉这种传染病。
这对于霍皮人来说,可是一桩可以令部族灭绝的烈性疾病。
若水道长早已从探子口中得知了这个部族疫病流行的事。从探子描述的情形来看,咽喉左右现白点,腫痛饮液难下,发热有汗或无汗,或恶寒肢冷,头痛而昏,骨节烦疼,面红唇赤,心烦胸 闷,咳嗽口渴舌腻,口甜或苦,苔白或滑或灰, 咽干而痛,心烦头晕耳鸣,口燥溲赤,並未感冒而突然发热,或午后热甚,或汗后热退复发,或有汗灼热不退。恰好是他可以治疗的白喉,否则也不会冒险前来。
命殷雷派人去到定东城去取那些药物的目的,除了为了治疗这些病人。收服这个部落人心之外,更是有意要让那些部落成员看看定东城的实力和气势。当下,他便充分展示了一个称职、优秀的神棍本色,“贫道受天帝差遣至此,自然会尽心尽力的救治华夏苗裔。”
“贫道这药,却也是受了天帝赐福的额。凡是我华夏苗裔,殷商后裔,自然吃下去药到病除。若是心中有杂念,或是背离了华夏之念的,贫道便是爱莫能助了!”果然是久在江湖上行走的人物,几句话除了将自己的身份抬高好好的忽悠了一番之外,更是将那些病情过重医治无效的责任摘得一干二净。他们不认为自己是华夏苗裔嘛!或者,他们根本就不是殷商后裔啊!这你让贫道如何救治?
不过,殷雷这个部落里倒是绝大多数人都是殷商后裔。几副以簿荷、蝉衣、池菊、牛蒡子、连翘、甘中黄、桔梗、荆芥、豆豉、竹叶为主配制的药剂,再根据病人的不同症状加以调剂增减,,心烦合梔豉汤,咳嗽加 仁,腹痛下痢加黄芩,干噁加橘红、竹茹,夹食加山楂,呕吐加川连、竹茹,膈闷加玉金,透疹加蘆根,很快,便得到了控制。
白喉属温病之类,有时邪与伏邪之分。因时邪而发者,宜辛凉轻解,如经云“风**于内,治以辛凉”,总上十味合成辛凉轻解。
眼看着部族当中原本那些病的气息奄奄的汉子、妇人转眼间又是一个个生龙活虎,可以下地行走劳作,怎么能不被部族之中的人们视为神迹?更何况,那些到定东城之中负责联络搬取药物的霍皮人,回来之后便在部族当中充当了免费的义务宣传员,为若水道长在部族里孜孜不倦的吹嘘着定东城的强大与繁荣。
口说为虚,眼见为实。当部族里的人们对于去过定东城的人们所描述的情景半信半疑之际,定东城中到殷雷这个村镇前来采购或是贸易的商队到了。
玉米、南瓜、豆子,蔬菜,部族百姓自己饲养的火鸡、羊,鹿等物,都是若水道长和他的同伴们所要采购的品种。
“我们的城堡要扩建,听说你们都是修建房屋的好把式,我们特意前来招募人手去盖房子!”
前脚刚刚走了一拨采购副食粮食的,后脚又来了一批招募工匠的。
天神的意志,强大的实力,都无形之中吸引着霍皮人。(未完待续。)
第七百三十八章 殷雷相助扩建定东城
“嗖!”一支利箭飞出,数十步外,一头肥壮的野鹿胸腹间正中。向前奔跑了几步,到底是抵不过失血过多,哀鸣了几声,倒地不起了。
几个霍皮人欢叫一声,冲到近前,小心翼翼奉若神明的将那支箭从鹿身上拔出来,擦干净箭头上的血迹,争先恐后的抓在手中细细的观看那枚铁质箭头。
这个时代的印第安人,特别是西海岸的印第安人,还停留在使用骨质箭头,石器时代向金属时代过渡的阶段。平日里射猎,都是使用木弓骨质箭头或是石质箭头,这些铁质箭头,却是他们为所未闻的神兵利器。
作为与霍皮人进行交易的品种,南粤军探险队的小伙子们打着手势从霍皮人战士身上借过来了木弓,取过一支箭,看着箭头上被磨的颇为精细的狼牙,小伙子们笑着摇摇头,从坛子里取出一枚铁箭头,替换了狼牙。
弯弓撘箭,朝着那几名霍皮人战士笑着说道:“如果我能够一箭放倒了那头鹿,这箭头便是我送给各位兄弟的礼物了!”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往常几个人合力围攻,奔跑追逐,才能射到的一头肥壮雄鹿,今天被人轻轻松松的一箭放倒,这给霍皮人带来的震撼可谓是空前的。
从手下人手中接过那枚铁箭头,殷雷的母亲,作为这一支霍皮人的首领,也是颇为惊讶。
“大巫师,不,道长,您的这枚箭头到底是何物所制?如此神奇?”
“这是铁。铁。”
“铁?”
便如秘鲁诗人的诗句之中所描写的那样,“他们寻找黄金,他们留下黄金。”在这种日常的交流活动当中,在若水道长和他的同事们有意无意的推动当中,诸多原本在印第安语言当中没有的词汇,悄悄的进入到了他们的日常生活当中,成为了双方交流沟通的桥梁。
“道长。你是他们的大头人。我想和你交换。这些铁箭头,要给整个部落的猎手们每人配备这么多,”殷雷的母亲用双手比划着,意思是每人要二十支铁箭头。“需要什么。要多少才能交换?”
“贫道早就说过,贫道是受天帝差遣而来,到此寻觅殷商后裔,既然你们是殷商后人,那便与贫道等皆为华夏子孙。谈什么!只要兄弟同心。这天地之间何物不是我们大家的?!”若水道长说得如此义正辞严慷慨陈词,倒显得殷雷的母亲有些小人之心了。当即只得讪笑了两声,不再提起。
不过,若水道长倒也不是光说不练的嘴把式,当即便请殷雷将部族当中所有男人集中到了一处,按照每人二十支箭头的标准,数出了几坛子铁箭头送给他们。
“我们有事情,自然也会来找你们!”
同低地佬荷兰人用几个玻璃珠子从印第安人手中换取了新阿姆斯特丹不同,同样是交换,若水道长和南粤军探险队用来交换的东西可是实际得多。也价值高得多。
投桃报李,面对着多年不见豪爽仗义的亲兄弟如此大方,这些霍皮人自然也不会表现的差了。当即殷雷的母亲便是表示,只要是我霍皮人的地域,便是与你们南粤军共同拥有的!
同“五月花号”的乘客不同,面对着扛着玉米,抱着南瓜,牵着野鹿,拎着火鸡和鱼类前来的霍皮人,若水道长和他手下的小伙子们总是热情款待。每每便是做好了饭菜邀请他们一起享用。而不是用小刀剥下头皮来计算赏钱。双方很快便渐渐有融为一体的态势。
往来密切,定东城便需要扩建了。
经过了一番面红耳赤的争吵,若水道长终于与殷雷达成了就雇佣霍皮人部族之中的青壮年到定东城帮助建房扩充城寨规模之事的报酬事宜。
按照殷雷的说法,都是自家兄弟。要是你家建房子我去帮忙,那是天公地道的事情,谈什么报酬?完事请我们喝顿酒就是了。
可是,若水道长如何能够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扩大自己影响,推广技术的机会吗?他提出要以全套的铁制农具和派出精通种植业的小伙子、懂得如何人工配种的好手来帮助霍皮人进行农业生产技术指导!
“好了,道长大头人也是一片好心。听他的便是了。”在殷雷母亲的一锤定音之下。双方达成了协作协议。
殷雷便领着自家部族当中的数百个精壮汉子到定东城的工地上来帮忙了!
修筑城池这种事,向来是耗费巨大,且又是讲究颇多。
当年卢象修缮宣大长城,通融计算,每丈便须银三十两,修缮三百里长城,计银需一百六十万两。万历年清河守备王惟屏修建孤山新堡,周二里,城高连垛口三丈五尺,俱用砖石包砌,守堡官住宅并军士营房一百七十三间,共用银七百七十两,用粮六百一十石。至于说孙师傅孙承宗在辽东大修城堡,更是耗费巨大。
古时修建城墙,是用黄土浆、河砂、石灰、糯米浆混合成一定比例制成三合土,如此夯筑的堡墙才经久坚固,难以隳坏。甚至有些地方筑墙时还要加入狗尿,相信如此这般一来可以避邪。
而且这也是古时最普通的筑墙手法了,在一些大城或是宫廷内,他们夯筑堡墙,如果外面要包砖,除了加入大量的糯米汁外,甚至还要加入大量的黄糖、蛋清、红豆等物制成粘合剂,这所费的钱更是不计其数。
如果是在南中各地修建城堡的话,基本上是使用烧灰、砖石加上砂石,石灰等物进行修建。这样的建筑方式,比起上面的做法要来得简便得多,而且,造价也低很多。最要紧的是,工期、效果等性价比很高。
可是,在这扶桑之地,太平洋的西海岸,上哪里去找烧灰?不要说烧灰,便是烧制砖头的砖窑都没地方去寻找!若是以砖石筑堡,耗费时日太久不说,夯墙。采石,烧砖,都不是一日之功。而且,眼下若水道长带着的这支探险队。也没有地方去找什么糯米浆!还有青砖什么的,这耗费的工夫就大了,探险队之中也没有懂得如何砌筑砖窑,如何烧制青砖的工匠。再说了,没有类似糯米浆之类的粘合剂填入砖头、石块。还有其它建筑材料之间缝隙中,城池,就不会牢固。
不过,好就好在如今这扶桑之地,不管是殷雷这些殷商后裔也好,还是那些佛郎机人也会,手中都缺少或是根本就没有攻坚的大炮,所以,对于城池守御的要求自然就降低了许多!
漫山遍野都是原始森林,木料倒是不缺。眼下也只能是以木材为主要材料。修建土木结构的寨墙了!
定东城实际上就是一座用原木打造而成的城寨。同隆盛行在黑龙江建立的城寨一样,都是用木材立于挖掘好的壕沟内,用草绳木楔子连接一起,筑成木墙,两道木墙之间再用泥土夯筑结实,便是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了。
城墙上安装内地城墙的式样修建了马面和箭楼、望楼,可以将方圆数十里之内的人马情形一览无余。若是有敌军冲到了城墙下,那些马面、箭楼,会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尝尝三面遭到箭雨和标枪利斧袭击的滋味。最主要的,便是粮仓、草料场、武库、马厩、营房等建筑。还有水井也颇为重要。虽然定东城这座大寨离河不远,显然的,出于重重考虑,城寨之内。几口水井是必要的。
殷雷带着部族之中的兄弟和闻讯赶来的几个邻居部落的近千名汉子赶到定东城的时候,城外正是一片火光冲天。正是南粤军的小伙子们点起火把,烧去一人多高茂密的草丛、灌木,用来清理场地,扫清射界,防止疫病虫害等等。事实上,随着大火的延烧,从草丛灌木之中,不时的有各种小动物惨叫哀嚎着从被烧毁的家园之中奔逃出来,有那不长眼的,居然一头便撞到了霍皮人战士的腿上,成为了晚上加餐的原料。
带着丰富的战利品,殷雷等人跟随南粤军的小伙子们返回定东城。在距离城市数里之外,突然殷雷等人齐刷刷的跪地祷告,脸上满是诚惶诚恐。随行的南粤军小伙子很奇怪,于是就找殷雷询问,殷雷用敬畏的语气说:“快,赶快祈祷,前面有神迹。”
“神迹?”这是什么东东,听了殷雷的解释,南粤军的人反而更糊涂了。殷雷见他们不跪拜祈祷,连忙说:“你们看,在地平线的尽头,有一座闪耀着金光的巨屋,那定是天神的住宅。估计是天神知道了西方亲戚的到来,特意来看望你们。神的脾气可是很大的,如果不跪拜,怕是会降下灾祸。”
金光的巨屋,天神的住宅?南粤军的人还是没搞明白怎么回事,最后顺着殷雷的手指,南粤军的小伙子们全笑了。他们连忙扶起殷雷说:“兄弟,你真误会了,那不是天神的巨屋,那是我们的新城,叫定东城。当然,这也是你们的城市,只要你们愿意,我们可以请你们到这个城市里居住。”
听了南粤军的解释,殷雷虽然不敢不信,但是却依然疑惑,南粤军只好继续解释:你看到的所谓闪着金光的巨屋,无非就是定东城城墙的黄土,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淡淡的黄色光芒而已,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经过一番解释,殷雷终于算是接受了定东城是人类住宅的说法。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们一面若无其事的跟随南粤军往定东城走,一面内心暗暗祈祷,天神啊,我们无意冒犯你们,可别见怪啊。
城市渐渐的近了,女墙垛口都已经清晰可辨,而殷雷也终于相信这是人类居住的城市。因为在城上,有他们熟悉的南粤军士兵巡逻,虽然还有一些粗黑的像大树掏空一样的东西不认识,但是好歹人还是认得的。
放下心来的殷雷,也开始跟南粤军谈笑风生,不知不觉间,他们来到了城市之外,这时候,出现在殷雷面前的,是一道壕堑。壕堑宽五米,深三米,壕堑下面,密布削尖的木桩。木桩上几头可怜的小兽无声的用自己的生命和血肉为大家做着说明。看了这血淋淋的例子,众人都知道,沟底埋着的这东西不用介绍,也知道有多致命。面对此情此景。殷雷不禁心里一寒,心说我们这些亲戚难道会飞,如此天堑,怎么通行?
而与殷雷一起来的人,也都是面面相觑。最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南粤军的领队身上。南粤军的领队一开始光顾着聊天了,后来看大家都看他,才想起来还有正事,于是他扯着脖子开始喊:“喂,里面的死猪,再不起来,老子草拟妹,没看你姐夫回来了?”
很快,里面传来了一阵骂声:“我日你个先生哩!你学堂跟狗学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别的不说,你艹我妹,怎么又成了我姐夫?”
安装了辘轳的城楼上一阵谩骂,阵阵吱呀呀的响声之后,用松木原木一分为二制成的巨大吊桥从城门处放下来,砰的一声搭在了沟堑边上。
“各位兄弟,请!”与城楼上的守卫调侃对骂了几句之后,为首的军官一摆手,示意殷雷等人可以进城了!
这一幕,在南粤军中眼中。不过是日常,但是在殷雷眼中,确如同巫师做法一般。那么宽的壕堑,南粤军嬉笑之间。就有宽阔的桥梁放下,可供人马通行,转眼间,随着几声低沉的号子,那重逾数千斤,只怕十余个壮汉也未必能够抬得动的桥梁。便轻轻巧巧重新树立在城门口!“这一定是神术。”想到这,殷雷用低低的声音对手下说,“你们把他们的咒语记下,以后遇到天堑的时候,让大巫师试试能不能过去。”
入城之后,虽然早就心里面默念这是我们兄弟的房子,但是真正看到定东城的内部的时候,还是难免被深深的震撼。如果用南中的标准,定东城也就一小屯子。房子基本上都是土坯房,墙也是土墙,只不过由于统一规划,房屋和墙都整齐划一。另外呢,也就是用三合土铺了一下路面,天天有专人打扫,而鸡鸭鹅牛羊的饲养,也是集中在一起,避免污染环境。这样的条件,别说是在河静老根据地,就是在鲁东,也就是一般般而已,但是看在殷雷的眼中,就只剩下膜拜了。
这时候,所有跟随殷雷而来的人心里都非常确定了,我们是大商的东征军后人,我们的亲戚来了。只不过我们任务完成的不好,有点没脸见人,不过将来嘛,我们一定得干出点样子来,要不然以后在亲戚里面,就没法混了。
殷雷等人既然有了这样的想法,那在修建城寨的过程之中自然是毫不惜力。不过,若水道长倒也是丝毫不曾亏待了这些远房兄弟,每日里都是好酒好肉的招待。令这些还不曾掌握酿酒技术的汉子们每天都是兴冲冲的,如在云端之中。
左近便是连绵不断的森林,木料自然是不缺,但修建寨墙,却需要采伐大量的木材,将其树立起来之后再用泥土夯筑结实。。
夯筑过程中,挖土,和泥,脱坯,晒干,同样需要大批人手。
好在南粤军众人都是此中好手,许多人都不止一次的有过建房立寨的经验,在他们的指挥调度下,大批挑着、背着箩筐的霍皮人沿着预先用木棍标注好的堡墙边往来运土奔跑,那些探险队的小伙子则是挥动着锹镐挖土浚壕,另外一些人则在指挥着霍皮人的这些汉子夯筑堡墙。场面倒也是热火朝天。
殷雷等人则是从库房之中领了大斧与利锯到左近树林之中采伐树木。往日里要费尽周折才能放倒的树木,在大斧和利锯的面前,不消片刻便是轰然倒地,人们欢呼上前,截取树冠放置在一旁,准备以后用来做鹿砦或是取暖的木柴之用。
成材则是被人们用牲畜拉着运回营地,准备用于修建寨墙所需。
木材源源不断运来,或成圆木,或劈成木板,还有大群的人沿着规划地,密集竖起木墙。
木墙依托着原来的定东城一侧修建,算是外城的格局。竖立为棱形,每隔百步一突出,沿着栅栏外间,挖了深深的壕沟,总体而言,寨子为长方形,南北长,东西短,设南北两个寨门,留有通行道路,设有吊桥。
在两个寨门前方百步,还各有一处三角形的栅栏,前方尖角与两边,同样挖掘壕沟,道路斜斜从三角栅栏边经过。
寨墙之上,则建了几个长形的木屋。
木屋二层,都开有窗户射孔,与栅栏一起,形成三层火力,敌若攻之,便有若面对长岭山防线的恐惧,不但如此,寨子四角、寨门两侧,还建有高大哨楼。
寨墙落成之日,若水道长一时兴起,带着几分酒意便相助殷雷起了一个华夏故名。
“你乃是殷商后裔,自当是姓殷,兄弟做事如此果决利落,便是天神的霹雷一般,便叫做殷雷如何?”
殷雷看着手下的兄弟乐得嘴角开了花一般将各色用熟了的工具装载上车,自然是感激莫名。
“道长大头人,我们不过是相助建房,大头人如此厚待,又是送东西,又是帮我起名字,这该让我们如何感谢?没有别的!我们今年猎到的海獭皮,野牛,便分你们一半!庄稼若是如道长大头人所说长得那般好,丰收了,咱们也是一家一半!”(未完待续。)
第七百三十九章 怀璧其罪霍皮人
今年不同往日。
在探险队的那些战士指导训练下,霍皮人不断的获得惊为天人的技术。比如说,将野牛的牛角与原本射程、力度都不太强的木弓结合在一处,顿时,猎手们手中的弓便强劲了许多!再配合上铁质箭头,可谓是无往而不利。
更何况,在探险队战士们有心的训练和培植之下,霍皮人的战士已经开始拥有金属长矛、砍刀,并且有了长矛手、弓箭手、刀盾兵的兵种划分。
用金属兵器来替代了骨质、石质箭头、矛头。以兵法部勒部众。同时用战术来猎杀那些鹿、野牛,海獭。霍皮人的狩猎成果和效率较之往年不知道要高了多少倍!
那些身形巨大,体长丈余,肩高也接近一丈左右,体重更是动辄便是达到了两千余斤上下的庞然大物,在利箭、长矛利斧面前,也渐渐没有了往日的威风,巨大的身躯,在密集的箭雨下,哀嚎一声,倒地不起。猎手们欢呼一声,蜂拥上前,将野牛庞大的身躯丢到用鹿拉着的车辆上。这些猎物,回到定东城之后,南粤军的探险队会有无数让他们叹为观止的用处。
不知不觉的,猎手们的脚步便越过了约定俗成的猎场界限,开始狩猎别人猎场当中的野物。
碧空如洗,暖暖的阳光任意地在起伏的山峦间游走,用他金色的手掌抚去角落中的丝丝寒意。而这片由黄石河孕育的开阔河谷中,大群的野牛也尾随着渐渐退去的阴影缓缓走出夜间休息的谷底,爬到山坡上享用自己的早餐。
虽然秋意已浓,牧草大多枯黄,但这个谷地由于有了河水的滋润,加之零星分布的地热喷泉的随时保温,仍然拥有大片的绿色植被,这正是牛群在这个季节中偏爱在这里集结的重要原因。身形巨大的成年野牛走在牛群的外围,啃食着较为粗糙的牧草,而今年出生的小牛犊们。则紧紧依偎在母亲的身边,享用着那些翠绿多汁的嫩芽,为自己将要面对的第一个严冬做着准备。
但是,他们却不知道。便是在不远处的草丛和灌木当中,潜伏着巨大的危险。
“放箭!”
一声放箭的口令从带队的南粤军探险队所充当的教头口中发出,顿时,密集的箭雨扑向了那些还在用猩红色舌头卷食着地上鲜嫩多汁的牧草的野牛。
野牛群立刻在措不及防的打击变得慌乱起来。
“用长矛的,上前!”
长矛攒刺之下。那些中箭之后行走速度降低,远远达不到每小时五六十公里奔跑速度的野牛,无处逃生,转眼间变成了长矛利箭下的牺牲。
正当人们兴高采烈的收拾今日的战果时,从远处山峦上冲下一群头戴羽毛头饰之人,气势汹汹的同几个在河谷边缘收捡猎物的霍皮人争吵起来。
“那边怎么了?”
南粤军教头问带队的霍皮人头目。
“那些人说咱们闯进了他们的猎场,猎杀了原本属于他们的猎物。要咱们把猎物留下来!”
“笑话!”教头冷笑了一声,“世间万物,原本就是谁有能力就是谁的。什么你的猎场就得给你?!上!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一场因为狩猎越界而引发的冲突,毫无悬念的以霍皮人大获全胜而告终。邻居部族与霍皮人巨大的技术差距。战术思想差距,让他们想要反抗也是有心无力。
在殷雷看来,这个时候正是扩大猎场、地盘的好机会!
在若水道长等人看来,此时不出动,扩大自己的影响和地盘,更待何时?
在南粤军的全力支持下,殷雷领着霍皮人部族的数百青壮,向邻近的非霍皮人发起了进攻。战况可想而知。附近的霍皮人部落闻讯赶来,加入了这场重新划分猎场和土地的战斗。
原本只是靠血缘和相近的生活习惯而凝结起来的霍皮人,在若水道长率领的探险队组织下。迅速的成长起来。别的不说,青壮年劳动力,被组织成了一支强有力的军队。
战争是最好的催化剂,也是最好的粘合剂。在战争状态下。这些原本不相统属的部族,迅速的变成了一个逐渐统一指挥的整体。
部族里的青壮年男人被组织起来,或是按照南粤军教头的训练,接受了编制之后到前方作战,为部族扩充更稳定更大的空间,或是在猎场上。农田之中射猎耕作。为前方的战士们提供更多的粮食和肉类。
在南粤军探险队提供的铁制武器和先进的战术、军队编制联合作用下,原本只是打群架一样的部族争斗,以一边倒的态势演变着。霍皮人迅速扩充了近千里的猎场和农田。
在后方,在若水道长的指点下,霍皮人也开始修建城寨,虽然规模和档次坚固程度远远不如定东城,但是,却也是有了几分模样。
农田里,使用了金属犁杖锄头进行耕作使用肥料肥田之后,霍皮人很惊喜的发现,便是男人们有一半都去打仗了,收获的粮食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地里的玉米长势喜人,颇有几分大丰收之势。
不但地里的庄稼长得好,便是留守在寨子附近的人们在耕作之余去开垦新的土地似乎也变得简单了许多。选择好地块之后,先用铁锹、斧头打出一道沟,防止开荒的野火延烧到别的地方,然后,一把火点起。待大火渐渐熄灭之后,一块崭新的土地便出现在了人们眼前,只需要用锹镐锄头将各类植物的根挖取干净,便是一块生荒开垦完成。
等到了入冬时节,数千人的霍皮人战士结束了整整一个秋天的作战,抬着战利品,押着俘虏回到自己的家乡时,他们惊喜的发现,原本生于斯长于斯的家乡,变得有些陌生了。
仿照定东城的格局修建的寨子,在这些英勇彪悍的战士眼中也是一座难以攻取的要塞,部族的贵重物资,粮食,鹿。牛羊,猎获的野牛,野鹿,海獭。金子等等都收纳于寨中。人们在寨子当中盖起木屋,挖掘水井,铺设道路,显得整齐有序。家中的生活习惯也发生着悄然的变化。火塘锅灶上的陶罐里随时都有清水在被加热,人们开始效仿远房亲戚那样喝热水。不再随意乱丢去垃圾。因为。若水道长向他们说过,天帝是爱好清洁的神,是厌弃那些肮脏之物,如果有人乱丢弃垃圾的话,天帝会降临灾祸病痛在他们身上。
城寨之外,大片的粮田被收割完毕,人群驱赶着牲畜返回家园,今年的冬天,对于这些霍皮人来说,将会是一个节日而不再是一个难熬的冬天。
因为。他们的仓库里堆满了粮食和肉类,大量的海獭皮为部族的男女老少提供了充足的御寒衣物。那些野牛,被远房亲戚们仔细的分为皮毛,肉食,骨架,牛角。然后各自有各自的大用场。
但是,殷雷和若水道长都不曾发现,一点更大更具有历史划时代意义的变化悄悄的,不可阻挡的改变着霍皮人的生活。
作为处于母系社会后期的霍皮人,女人是家族、部族之中的主导者。但是。自从若水道长和探险队到来之后,殷雷这些能够下地耕作,上山狩猎外出打仗的男人们地位渐渐有取得主导性的态势,女人说话越来越没有听了。
“这几日我打算借着天气好。风雪停住了的空,带着部族当中的儿郎们外出打猎,什么海獭,野牛都是正好肥硕的时候。拿到城中来与道长大头人换些好东西!”
定东城之中,殷雷满面诚恳。整个秋天的收获,他用一千副牛角换了五百支长矛。用五千张海獭皮换了一千支箭,用七八桶金砂换了不少的刀斧农具。他准备用这些好东西继续为部族的生活而努力。
若水道长自然也是没有闲着。换回来和平分的牛角、海獭等猎物,或是给手下兵丁们制成皮衣过冬,或是令懂得制作角弓的人按照《考工记》和《武备志》的技术要求制造成硬弓。
制弓以干、角、筋、胶、丝、漆等材料为主,以上六种材料合称“六材”:“干也者,以为远也;角也者,以为疾也;筋也者,以为深也;胶也者,以为和也;丝也者,以为固也;漆也者,以为受霜露也。”
干,包括多种木材和竹材;用以制作弓臂的主体,多层叠合。干材的性能,对弓的性能起决定性的作用。干材以柘木为上,次有檍木、柞树等,竹为下。角,即动物角,制成薄片状,贴于弓臂的内侧(腹部)。制弓主用牛角,以本白、中青、未丰之角为佳;“角长二尺有五寸(近五十厘米),三色不失理.谓之牛戴牛”,这是最佳的角材(一只角的价格就相当于一头牛,故称之为牛戴牛)。筋,即动物的肌腱,贴博于弓臂的外侧(背部)。筋和角的作用.都是增强弓臂的弹力,使箭射出时更加劲疾,中物更加深入。选筋要小者成条而长,大者圆匀润泽。胶,即动物胶,用以粘合干材和角筋。《考工记》中推荐鹿胶、马胶、牛胶、鼠胶、鱼胶、犀胶等六种胶。胶的制备方法“一般是把兽皮和其他动物组织(特别是肌腔)放在水里滚煮,或加少量石灰碱,然后过滤、蒸浓而成。据后世制弓术的经验,以鱼组织、特别是腭内皮和鱼膘制得的鱼胶最为优良。晚近的中国弓匠用鱼胶制作弓的重要部位,即承力之处.而将兽皮胶用于不太重要的地方,如包覆表皮。丝,即丝线,将傅角被筋的弓管用丝线紧密缠绕,使之更为牢固。择丝须色泽光鲜,如在水中一样。漆,将制好的弓臂涂上漆,以防霜露湿气的侵蚀,而且要求择漆须色清。
“取六材必以其时,六材既聚,巧者和之。”冬天剖析弓干,春天治角;夏天治筋,秋天合拢诸材。寒冬之时把弓臂置与弓匣之内定型,严冬极寒时修治外表。冬天剖析弓干木理自然平滑细密;春天治角,自然润泽和柔;夏天治筋,自然不会纠结;秋天合拢诸材,白然紧密;寒冬定弓体,张弓就不会变形;严冬极寒时胶、漆完全干固,故可以修治外表。春天装上弓弦,再藏置一年,方可使用。上述繁复的工艺程序,需跨越两至三年时间。
可是。若水道长这儿,除了树木、牛角、动物筋和熬制动物获得的各种胶之外,余下的丝线和漆都是欠缺的。非但不能凑齐六材,而且时间也很紧张。
“横竖只要能够把箭射出去就是好的。咱们这里有的是牛角和树木。还担心什么?!”若水道长一咬牙,便制定了用数量来弥补质量和工艺不足的方针。
大量的牛角、牛筋、鸟类羽毛,木材,动物特别是鱼类被投入到制造弓箭的工艺流程当中。不少附近部族的少年,被若水道长连蒙带骗的弄到定东城之中。参与制造弓箭。
大批的探险队人员,被这些人置换出来,到附近的山林之中寻找各种矿产,免得有一天坐吃山空。
所谓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就在若水道长命人在山林之中踏勘地势寻找矿产之时,殷雷领着部下在山林里大海边往来射猎,将海獭、野牛野鹿变成自己弓箭刀枪下的猎物之际,远方的其他部落在悄悄的进行着串联。
一来,只要是人,就没有不贪生怕死的,听说若水道长妙手回春。自然周边部落纷纷来求医求药,这本是平常之事,可一来二去的,有人就动了歪心思了。这若水道长如此厉害,居然让霍皮人避免了一场几乎可以灭了他们族群的疫病!凭啥让西海岸那几个捕鱼的蛮子拥有,我们胳膊粗力量大,似乎更有资格拥有若水道长。
二来,如今这些只知道捕鱼狩猎耕种的蛮子,居然得到了天神的垂青,从天帝的使者(这是附近方圆千里之中各个印第安人部落给南粤军探险队上的尊号)手中获得了无数神奇的工具。不论是捕猎、打鱼、还是耕种,甚至是上阵作战,都变得无往而不利!
论起了实力、人口,还有与天帝使者的长相接近。似乎都应该是先轮到咱们吧?!为什么这等好事都却落在了霍皮人的头上!?不行!咱们一定要把霍皮人打倒在地,把天帝使者从霍皮人手中抢过来!
说干就干,有了这个想法之后,这些原始人就开始了外交活动。在现代人的印象中,外交就是西装革履打官腔,其实这玩意即使是露着屁股的原始人也玩的挺溜。互相串联了一通之后。互相之间有姻亲和血缘关系的几个较大的部落一拍即合,干!不就是几个捕鱼的蛮子,咱们几家一联合,人多势众,另外咱们还有黑曜石的大刀,怕个屁。于是,经过了一番准备,人数高达数千人的强大队伍被组织起来,其中有近四百人装备了黑曜石大刀。看着威武的武士唱着祖先的歌谣浩浩荡荡的行进在原野上,几乎所有部落首领都对胜利充满了信心。
这一仗打完,不但可以把天帝的使者请回到咱们的部落当中,从此咱们的部落便是无病无灾,而且可以获得那么多神器,用来狩猎耕作。“打完了霍皮人,他们的粮食,皮毛,金子,便是咱们渡过春荒的好帮手了!”带队的大头人吆喝一声,顿时队伍里一片怪声嗥叫。
通过使用金属农具,使用铁箭头和武器,霍皮人的富庶早已传播到了千里之外。人们都希望能够在这场战斗之中抢夺最多的战利品回来享受一番。
但是,霍皮人就当真那么好抢啊?
大队的肖肖尼人冲进自家地界的消息,被霍皮人的猎手发现。虽然不知道他们的来意如何,单纯是从队伍之大,人数之多,猎手们便本能的感觉到,这些家伙绝对不是来串亲戚喝酒替别人做媒的。
同霍皮人这种以农耕狩猎捕鱼为主要生活方式的部族相比,肖肖尼人更像是战士。他们以野生植物种籽、小哺乳动物、鱼及昆虫为生。在白人(不管是是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还是英格兰人法兰西人)抵达这块大陆之后,肖肖尼人开始获得马匹,变得依靠劫掠和猎杀野牛为生。彪悍勇猛的肖肖尼人,使居住在这块大陆西南部的西班牙人闻风丧胆。
同这些天生的战士相比,霍皮人无疑就是一群刚刚拿去武器的农夫。
当信使连滚带爬的将这个消息送到了殷雷和若水道长面前时,殷雷虽然感觉有些突兀,但是还在强自镇定。倒是若水道长,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却是满心欢喜。
“殷雷兄弟,你不是一直都在说,打算明年开春之后试试在玉米地里修建水渠进行灌溉吗?不是一直担心缺少人手吗?这些肖肖尼人,不就是最好的人手?”
果然,殷雷鼓起勇气与肖肖尼人大战一场,在丧门枪、绝户刀和弓力强劲的铁箭头的联合打击之下,手中只有黑曜石大刀和削尖了的木棍做长矛的肖肖尼人大败!(未完待续。)
第七百四十章 神棍一炮定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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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锋作为一个世代居于死亡山谷和帕纳明特山谷的蒂姆比瑟肖肖尼人的头人,就是在这场大败之后,被肖肖尼人各部的亲戚拉进了针对霍皮人的战斗联盟当中。
这个联盟自然是以“无马”肖肖尼人为主组成,聚居内华达州,还有一些分布于俄勒冈州和加利福尼亚州的部落也加入了进来,商锋便是这部分人。
虽然联盟是以肖肖尼人为主,但是顶梁柱核心力量,却是一群白人。来自西班牙的费尔南德斯子爵的探险队,这支百余人的西班牙武装,一心想要重现皮萨罗的光荣战绩。
他们的头领,这个所谓的费尔南德斯子爵,其实不过是个破落伯爵与其情妇所生的私生子。在西班牙帝国,同样是嫡长子继承,如果没有儿子的话,那便是妻子所生的女儿承袭爵位。不受法律和宗教祝福保护的私生子,是没有这些政治权利的。如果男的有钱财的话,还可以在钱财,不动产方面加以补偿。可惜,这位费尔南德斯子爵的老子也是个**公子,把祖上留下来的钱财基本上都花在了斗牛场和女人身上。留给这个儿子的钱财也是寥寥无几。
偏巧这位爷又是个野心勃勃的人物,见自己在西班牙也混不出个模样来,索性便把父母留下来的一点点财产尽数变卖,一跺脚带着一群招募来的烂水手,赌棍、酒鬼,逃兵,乘坐着三条破海船,出海到北美洲来搏一搏自己的运气。
也许当真是他们的运气不错,船被海风和洋流几经辗转到了西海岸之后,迎面便遇到了正惶恐不安的寻找助力的肖肖尼人部落。
大凡像费尔南德斯这样的野心家都具备善于摇唇鼓舌的本能。当下里一通狂喷,肖肖尼人部落联盟当即便奉为上宾。
当费尔南德斯这位自己封的子爵给肖肖尼人部落显示了一下火器的威力之后,几个肖肖尼人部落当即便接受了西班牙帝国的管理,并且接受了洗礼。从此成为天主的信徒。
“那些霍皮人蛮子很狂傲,他们说他们是什么大商东征军的后人,华夏后裔,天神的朋友。和我们不同。所以,自然是不会遵守狗屁的猎场划分界限。其实,越界狩猎也不是不允许,但是,他们这样咄咄逼人。把我们猎场里的野兽杀得太多了,这不是欺人太甚是什么?所以,我们要求,西班牙帝国的大人们,帮助我们打垮狂妄的霍皮人,重新夺回猎场!”
“不过是几个捕鱼的野蛮人,我包了,只不过呢,我帮了你们,你们也得有点表示!”费尔南德斯很是狂傲的摆弄着手中的一柄短火铳。直截了当的表达了对于财富的**。
几个部落头人当即便命人搬出了大批的生金和毛皮,就像当年的印加人给皮萨罗搬出黄金一样。
“这可以算是定金,但是如果算是本爵为你们讨回猎场的军费的话,远远不够的。打垮了霍皮人之后,除了他们的财富归我们所有之外,你们还要拿出至少五倍的黄金和皮毛来作为酬谢。为了保证这次战斗的胜利,你们的所有战士,都要加入我的军队,归我指挥!”
西班牙人主导的第二次反霍皮人联盟军队又浩浩荡荡的组织了起来,前来讨伐殷雷的霍皮人武装。
战斗一开场。为了在新收的小弟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威风,西班牙人率先出战,在战斗之初就使用了火绳枪,二十支火绳枪瞬间便秒了殷雷的军队!
在霹雳火光的打击下。殷雷军队崩溃!从边境地带一直溃逃到了原本的核心区。即使是这样,肖肖尼人和西班牙人还是不依不饶的,一路追杀过来。
战败的殷雷只得到定东城找神棍,不,若水道长求救。听完殷雷对于那些可怕的白人手中武器的描述,若水道长和探险队的小伙子们满脸不屑。不就是几个装备了火绳枪的红毛鬼,怕他个鸟!
“弟兄们,站队!”
在若水道长的带领下南粤军探险队带着霍皮人的军队北上与对阵西班牙探险队率领的肖肖尼人和闻讯赶来分一杯羹的克劳人武装对阵。
“是西班牙人!”南粤军探险队从乱糟糟的队形当中一眼便看到了象征着西班牙帝国的白色交叉火焰旗,不由得撇撇嘴。
在吕宋等地,南粤军早已把西班牙打得屁滚尿流,更是扶植了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作战。在你的地盘上老子尚且能够打得你抱头鼠窜跪舔老子,何况在老子的主场上,老子怕你作甚!?
“列阵!树旗!”
一阵号角响亮,刚才还气势汹汹傲慢无比的西班牙人顿时头皮发麻,后背冒出来阵阵冷汗。
眼前列出整齐的数个方阵,那些霍皮人各执长矛刀枪弓箭手在前,长枪兵在两翼,从队形来看,丝毫不比费尔南德斯子爵的探险队阵容差。更加要命的是,在霍皮人的几个方队前,整齐的排列着四列横队,数百名火枪手或蹲或立,手执火铳冷冷的看着由远而近的肖肖尼人队伍。火铳兵的队列前,更有四门火炮张着黑洞洞的炮口,炮身平置,直直的瞄准西班牙人的方向。
火炮后面,那些印第安人兴奋的往来搬运着炮弹和火药桶,炮手们不时的摆弄着各色旗帜,有人还淘气的朝着费尔南德斯等人招招手,吆喝几声。仿佛在欢迎他们的到来。
数百名火铳兵,四门至少是六磅炮的火炮,这样的武力配置顿时让西班牙人懵逼了。
有那眼尖的,一眼便看到了南粤军探险队军阵半空飘扬的数面旗帜。
“是这群魔鬼!魔鬼!”有逃兵在西班牙人的队伍里惊叫连连,他们看到了对面飘扬着几面南粤军的凤凰旗。这旗帜在东方,可是西班牙帝国的噩梦,不管是在陆地上还是在海面上,一旦出现,对于西班牙人来说就是杀戮和溃败。
这几个逃兵,便是被葡萄牙人打败之后从战场上逃回马德里被费尔南德斯招募的!可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子爵阁下,我们怎么办?”很明显的敌强我弱。自己这边的印第安人武装力量明显比不过对面的霍皮人武装,而西班牙人自己,无论是从人数还是火枪火炮的数量、级别上看。都和对方不是一个档次的对手。打仗?无异于是找死!咱们到这美洲大陆来是来欺负印第安人来的,是来劫掠他们的黄金、宝石和贵重皮毛的,不是来给他们当炮灰的!
那边的肖肖尼人和克劳人也不是瞎子,看看对面的阵势、气势。人数,再看看自家视为主心骨,以为是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的这群西班牙人,无论是从那些可以“砰”一声发射出火焰和巨响的管子数目,还是从那些锋利的长矛数量来看。都远远超过了那些西班牙人。当即便有几个克劳人部族悄悄的停住了脚步。
“大家留神些!只怕今天这场仗不好打!”商锋虽然不知道那么多,但是,作为一个好猎手的他,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
“轰!”一个炮手似乎是闲极无聊了,面对着停止不前的肖肖尼人与西班牙人联军队伍拉动了手中的引火绳,燧发机引燃了发射药,火药的热切动作将巨大的炮弹推出了炮膛。直直的砸进了西班牙人密集的军阵之中!
这群西班牙流氓、混混、小偷、逃兵组成的探险队,本来就是到这新大陆来发财的,内心之中抱着的都是欺负欺负那些不曾开化的印第安人,从中大捞一把之后。然后到马德里去在酒馆里抱着**大吹特吹自己的英勇无敌事迹的心思。如何有这种胆量,冒着炮火顶着炮弹保持住阵型不乱不散?
当下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西班牙人的阵型率先崩溃!
几十个西班牙探险队转过身来,向着来的方向进行短距离急促强行军!骤然混乱的队形,崩溃的人们,令原本骑在一匹马上的费尔南德斯子爵也是猝手不及,被败兵席卷着朝着来得路上狂奔!
他们一逃,整个印第安人的阵型顿时化为一团鸟兽。
“追!追上去!”
若水道长虽然不是带兵打仗的人,但是却也是行走江湖多年,颇为会观风望色,怎么会不懂得趁你病要你命的道理?那殷雷更是个好猎手。知道在兽群奔散的时候却是最好的猎杀时机!当下,探险队的兵丁压住阵脚,霍皮人的队伍如同有大人在背后撑腰的孩子一样,恶狠狠的冲杀上来。要好好的出一口前几日兵败的恶气!
追杀了二十多里,饶是那些霍皮人都是善于奔跑的好汉,也未免有些气踹嘘嘘,见到大批的人都渐渐落在了后面,组织追击的殷雷发现倘若是再追下去,自己身边这些人怕是要吃亏。立刻下令停止追击。原地戒备。
他这一停止追击不要紧,对于西班牙人和肖肖尼人、克劳人联军来说,就如同曹操停止了追击袁绍的两个逃到辽东投奔了公孙家的儿子一样,在大敌当前时大家还都能同仇敌忾,一旦威胁不那么强烈了,立刻内部的各种小心眼就开始活动了!
溃败的队伍自动分为了三大部分,西班牙人一堆,肖肖尼人的各个部族聚集在一起,克劳人也是自动聚集在一处。各自在商议该如何挽回这局面。
“子爵大人请几位头人过去议事,商议如何击败对面的霍皮人。”西班牙人到底是经验丰富些,就在几个肖肖尼人部落头人还不曾反应过来之际,便迅速做出了反应。派遣使者邀请肖肖尼人头目到自己的营地当中议事。
“不要误会!不要误会!”
很快,面对着南粤军和霍皮人的强大武力,英勇无畏且有着忠诚、友谊、仁爱等传统骑士品德的西班牙人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一床白色的床单充当了临时的旗帜绑在长矛上,被使者高高举起左右不同摇动着,向南粤军的方向,一面不停的吆喝着,一面缓缓的走来。
在这面不断摇动的白旗后面不远处,几个西班牙人各执刀枪,监督着几十个肖肖尼人,这些肖肖尼人大多来自于受洗的部族,已经是被西班牙人视为可以放心使用的炮灰了。这些肖肖尼人队伍当中,捆绑着十几个肖肖尼人部族头目。他们是在被费尔南德斯子爵以议事为名诓进大营之后,被左右的伏兵给拿下的。
对于这样的手段,西班牙的骑士们可谓是有着光荣传统的。当年的皮萨罗便是用类似的手段俘虏了印加帝国的皇帝,进而勒索足以装满监禁他的房间的黄金作为赎金。
“天朝的将军大人!不要误会!我们是西班牙帝国的军队。这是刚才冒犯天朝的几个土著人头目!已经被我西班牙帝**队擒获,请将军大人发落!”
面对着拥有强过自己数倍的火枪和火炮的南粤军,作为不是一个级别对手的西班牙人,充分发挥了卖队友的技巧,将这场战事的责任和罪行都推给了那几个兴冲冲前来开会的肖肖尼人部族首领!
但是。在庞大混杂的联军营地当中,也有不少肖肖尼人和克劳人的营地是费尔南德斯和他的探险队不曾控制的部族。
商锋的无马肖肖尼人就是其中之一。
“按照你们说的,这些天朝大军是我们的远房亲戚,经过几千年来特意前来寻找我们的?说我们是殷商后人,和他们同属于华夏后裔?”在自己的营帐之中,商锋将几个被俘的霍皮人带到面前,细细的审问。
“你是肖肖尼人的头人,我们也没有必要骗你。你看看他们的脸和眼睛,头发,哪一样和我们不一样?可是那些红毛鬼白皮猪呢?又有那样和我们一样?白皮猪是从我们这里抢走金子和皮毛。抢走一切值钱的东西。可是,天朝人却是很和气的用各种好东西来和我们交换,这不是自己的亲戚能够做到吗?”
霍皮人的战俘骄傲的回答,让商锋有些黯然无语。他挥挥手命部族的战士将这几个俘虏带下去,拿饭菜给他们吃,不得打骂不要虐待。
很明显的,这几个霍皮人战俘的话,深深的影响了商锋。
在印第安人当中,一直有着祖先来源的传说。
1913年《地学杂志》第七期刊载的兴公所写《寻获美洲者非哥仑布说》。兴公在这篇文章中写道:“近来,西方学者忽创一说。谓最初寻获美洲大陆者实为中国人,其说以美洲红印度人(即印第安人)之语言形体皆与中国人相似为证,盖犹在疑信参半之间。最近则有著名考古学家奈云,偕人种学家数人。在墨西哥越万滔地方寻获泥制古像甚多,面貌确与华人无异,其衣饰亦稔为中国十数世纪之物。此外,又有泥造佛像数百,长约数尺。其塑法与中国近代之木雕神像相似,盖亦千余年前中国之技术也。在此佛象之侧。又有古铜钱数十枚,以一中国绳索贯串之。有此种种确据,乃可证明美洲大陆实由中国以最先发现者。其发现之时期,距今约一千五百年之久。故知美洲大陆之文明,要当以中国为鼻祖也。余按:南美洲厄瓜多尔国于前清咸丰年间开河道,曾获中国钱币数百枚。为新莽时代之物,今尚陈列其国之博物院中。又秘鲁国公园有华文太岁碑幢,乃为土人锄地时,于数丈以下掘得者,即此两事,亦可为中国人寻获美洲之证……”“……这些印第安人是中国血统,殷人后裔,叫殷福布族,是三千年前从天国经天之浮桥岛到这里的……”
近代的很多考古发现一直有着殷人东渡成为印第安人的说法,若水道长的所谓殷商后裔论恰好也是切中了这样的一点要害上。
一边是自家几千年前的亲戚,虽然过了这么多年,依旧当自己是一家人。用手中的好东西来换需要的东西。另一边则是一群红毛鬼白皮猪,靠着那些天朝亲戚也有的能够喷射火光和霹雳的神器来作威作福,明夺暗抢,对于黄金和皮毛的贪婪,简直比秃鹫还要可恶!
一面是兵强马壮,一面是虚壮声势。傻子都知道要去跟谁混混!
于是,战场上的形势便发生了让若水道长这个久在江湖上行走,见惯了各种风浪的老江湖都始料未及的变化。
前脚是几个西班牙人押着一群肖肖尼人部族头人前来大营纳降,声称与天朝大军的误会全部是这些人从中蛊惑所为。但是,使者的屁股还没有坐热,印第安人与西班牙人的营地当中又发生了大乱。
商锋领着几个肖肖尼人部族,联合了两个克劳人部族,以前来开会议事为名,突然袭击了费尔南德斯的营帐,将这位自封的子爵大人擒获,同样的捆得和一团粽子一样,送到了若水道长面前。
“我等乃是殷商后裔,受这厮的蛊惑蒙蔽,却与自己兄弟战斗,真是无比痛心!现在,将这群白皮猪捆了来,献给天朝大人,算是我们立功赎罪了!”
这一仗,神棍,不对,若水道长一炮定千里!不但击溃了肖肖尼人与克劳人、西班牙人的联军,收降了数十个肖肖尼人部族,将这个定居地域广大的部族纳入了自己的麾下,而且还俘虏了一支规模不大的西班牙人探险队,从他们的行囊之中,缴获了大批财货不说,更有他们这一路上的日记、地图等物作为收获!除了这两批人,更是收服了几个克劳人部族,这些人更是最好的向导,可以相助南粤军探险队向更加广大的地域前进,这一仗可谓战果丰厚!
为了表彰商锋和他的部族在此次战斗之中及时的战场起义行为,若水道长又再一次的祭出了法宝,给这个无马肖肖尼人的部族头人起了“商锋”这个名字,意图是告诫他不要忘记了自己的殷商后人身份。
在商锋等肖肖尼人贡献出来的地方,若水道长选择了一处半岛,这里三面环水,山下海湾便是一座天然良港。若水道长领人依山势按照定东城的规格样式兴建一座新的城市。与定东城南北呼应,成为了南粤军控制西海岸的两处要点。
这座新建设的城市,被命名为“新朝歌”!
新朝歌迅速成为这方圆千里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与定东城南北遥遥相望。(未完待续。)
第七百四十一章 新大陆发展规划
听得了带着船队和殷雷、商锋等霍皮人、肖肖尼人头人回到广州述职的官员报告这些时日在扶桑故地的所见所闻所做之事,在座众人无不是心驰神往,对那块广袤辽阔的土地颇为向往。…。…
“那些西班牙人,你们如何处置了?
蓦地,李守汉突然想到了那百余名西班牙探险队成员,对于这些白皮猪的处置,他想从中了解一下南粤军在新朝歌与定东城的这些将领们,是否具有足够的智慧和胆识。
“属下等打垮了这支探险队,又蒙商锋等深明大义的头人相助,迫使这支西班牙人探险队向我南粤军投诚。“
投诚的事,咱们在前面讲过,是费尔南德斯子爵打算嫁祸给这群野蛮不开化的肖肖尼人,从而保住子爵殿下自己的性命和财产安全。果然,当他被商锋等人绑缚起来送进南粤军大营的时候,若水道长亲自走下座位,解去他身上的绑绳,并且命人取来了衣物,披在他的身上。
除了安排酒宴款待为他和他的手下人压惊之外,更带着他在南粤军这座临时的营寨当中到处行走参观。
“你们营中若是有合适的货色,也可以到本官这里进行交易贸易。“若水道长满脸都是诚恳的神情,指着营地之中熙熙攘攘背着背篓前来贸易的印第安人,以极为热情的语调向被发还了佩剑的费尔南德斯子爵发出邀请。
“这倒是个好机会!”当晚,当被释放回自己营地的西班牙人探险队聚集在一处商议去留问题时,费尔南德斯如同一头野狼一样,眼睛里露出了贪婪嗜血的目光。
“那群赛里斯人自以为得计,向我们显耀财富和实力,试图给我们压力。却不想被我把他们整个营地的各种情形都看了个透彻!营地内防卫松弛,人员往来不禁。本子爵决定,我西班牙新大陆西海岸探险队,今天晚上便发动夜袭!一举攻破明国人的营地!创造一个足以媲美皮萨罗前辈的光荣战绩!消息传回马德里,陛下一定会给我们每一个人都加封爵位的!”
这群由小偷流氓骗子赌棍等社会渣滓组成的探险队。当即便齐声叫好,各自去准备。当晚,便悄悄的摸进了南粤军大营。
结果,便是很俗的一幕重演了。
当这群人渣兴冲冲的越过壕沟。准备在营地里放火、杀戮,制造混乱,然后直捣中军,一举擒获若水道长和南粤军的指挥军官时,却发现营地里静悄悄的。安静的令人有些忐忑。
就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之时,一声春雷也似的炮声响起,紧跟着,火把,数千个火把仿佛地下突然爆发出的祸害炼狱一般,照得这群人渣眼前一阵阵眩晕。
“费尔南德斯殿下,怎地这么着急?白天不来夜里来?”带队的军官也是个戏谑之人,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调侃费尔南德斯子爵几句。
当后来殷雷、商锋和一群探险队的军官们颇为不解的向若水道长询问,如何知道费尔南德斯等人会来偷营劫寨时。若水道长单手捋着胡须,“其人入城营中时,目光闪烁,且又四处观望,岂是善类?故而贫道断定,其人夜间必来偷袭!”
然后若水道长心里说,老子当年混道馆,行走四方骗良家少妇时,差不多也是这眼神,想骗老子。祖师爷在此!言下之意,就是说,我是老贼了,别跟我这玩这个!
“之后。道长便将这百余人俘虏进行了甄别,有些手艺的留下来充当随军苦役。为首的费尔南德斯等几个头目,或是被炮决,或是被石决,或是被犬决、熊决、虫决。”
“等等等等!”李华梅仿佛又发现了一件好玩的事情,不顾已经有些显怀隆起的身形。挪了挪椅子,“你说什么炮决、石决、犬决的?”
那使者看了看李华梅,有些犹豫,似乎是件不太好开口的事。
“诶!郡主问你,你就只管说便是!”一旁的李沛霖有些不耐烦了,开口督促。
“长史大人,不是属下不肯说,只是此事过于血腥,属下只怕会惊吓了郡主。”那使者倒也是个爽快人,直接便说出了担心的理由。
“不妨事,你只管说便是!郡主也是久经沙场之人,什么血腥的场面没见过?”不等别人说话,郡马施琅便已经开口为使者背书了。
“那好。属下便得罪了。”
对于为首的费尔南德斯,按照印第安人的做法,对他实行了虫决。所谓的虫决,便是将他全身衣物剥光,头发剃得精光,在头皮和上身涂上些蜂蜜,将这位自封的西班牙的子爵大人下半身埋在沙坑之中,蜂蜜的甜香味道引诱的附近的虫蚁纷纷前来,啃食得这位费尔南德斯大人惨叫了数个日夜方才死去。
“至于说其他头目,视其情节轻重,或是令被祸之肖肖尼人、霍皮人以乱石砸死,谓之曰石决;或是以群狗乱咬,谓之曰犬决。个别罪行昭著者则是全身涂以蜂糖等物,捆绑好丢入林中,令棕熊****。谓之曰熊决。”
原来在万里之外处决敌人的头目竟然还有这许多的花样不由得令施琅这些久经沙场见惯了死亡的人也是后背一阵阵发麻。
“哼!不算什么新鲜的!本官当初在辽东就这样处置过罗刹人头目!”倒是李沛霆听了有些颇为不以为然。
李守汉却在心里暗自点头赞同若水道长和探险队的做法。用这种极端残忍的刑罚来处置西班牙人,一来消息传出去,可以在其他西班牙人心中制造出一个恐怖的形象,二来,那些参与了行刑的部族,从此便与西班牙人结下了死仇!这便是著名的“投名状”了!这些部族从此以后便只能一心一意的跟着南粤军在这块大陆上与西班牙人、法兰西人、英吉利人周旋了。
果然是如此,处置了费尔南德斯这支探险队之后,若水道长便利用他留下来的地图和海船,令俘虏带路南下,以商锋的肖肖尼人为前锋,直扑西班牙人的所谓新西班牙总督区!
几次接战下来,西班牙人的军队开始向南收缩。所谓的新西班牙总督区辖区,大片的土地上空飘扬的旗帜从西班牙帝国的白底火焰旗变成了南粤军的凤凰旗和铁血十八星军旗!
“取地图来!”
听得了使者讲说了这两年多来对西班牙人在新大陆或是殷商故地的战事情形,李守汉也不多言。只管命人取过地图,同探险队送上的地图进行印证。
打开探险队绘制的地图,可以清楚地看到,一道东至新朝歌与定东城。西起广州、耽罗岛等处的红色线路,由东海经朝鲜海峡,到日本列岛,到千岛群岛,经堪察加半岛南端。到北太平洋的阿留申群岛,直达阿拉斯加,在地图上,恰如连接亚洲与美洲的一条浮桥岛!其间岛与岛的相距,大都不过十几二十海里,真正是一座北太平洋上的浮桥。而在这浮桥岛南边不远处,就是著名的长年向东流动的黑潮暖流和太平洋暖流。
“这是我等绘制的地图与海图,主公若是打算大举向殷商之地开拓,可以走这条线路较为保险,但是时间较长。大约单程也要一年左右。而且要在沿途建设补给站和港口。”
一面为李守汉指点着自己绘制的地图,讲说着沿途的各个要点,使者命人从护书之中取出一份说贴。
“这是我东征军将士关于对殷商之地的一点看法,请主公过目。”
李守汉却暂时顾不上看那份东征军将士的报告,他将注意力全部投入到了脚下的地图上。
由商情司和调查室两个对外机构收集资料绘制的新大陆地图,虽然比不上东征军的来得详细,但是却信息量不小。上面标出了眼下在新大陆的几家势力的分布情形。距离南粤军东征军最近的,便是西班牙人的新西班牙总督区。
在李守汉的眼睛里和记忆当中,眼前的新西班牙总督区的管辖范围包含今北美洲的墨西哥、中美洲(巴拿马除外)、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内华达州、犹他州、科罗拉多州、亚利桑那州、新墨西哥州、得克萨斯州、新加利西亚、中美洲地区及加勒比海诸岛等地。,原本这个总督区的管辖范围还包括着距离广州不算远。位于亚洲东南部的吕宋群岛,但是,早在多年前,吕宋便已经成为了南粤军治下的一个道。每年提供众多的白银、铜、蔗糖、稻米、木材等物。
沿着海岸线向南。便是西班牙殖民帝国的四大总督区的另外一个,秘鲁总督区。
而负责管理除了除委内瑞拉包括巴拿马地峡及南美的全部西班牙殖民地的秘鲁总督区,在李守汉眼里,更是一块恨不得马上就吞下肚子里去的肥美肉食!当年南粤军发家的第一桶金,用于大规模工业建设的资金,所有的人都毫无分歧的一致认为。那就是主公带着人从吕宋岛抢来的那些金银!可是那笔为数庞大的金银,便是西班牙人用大帆船从秘鲁运来的!
纵贯明清两代,所有在我神州大地上流通的白银,几乎都是出自于秘鲁和墨西哥!
但是,看着距离定东城和新朝歌两处据点遥不可及的秘鲁,虽然早已在所谓的法律范畴内同葡萄牙和欧洲各国完成了对秘鲁等地产权问题的交割,几乎全世界都已经认定,整个西班牙在南美洲的殖民地都是属于南粤军神圣不可侵犯的土地。但是,还是要自己去一寸一寸,一里一里的去攻占,去管理,去开发的。
秘鲁矿业资源丰富,是世界12大矿产国之一。主要有铜、铅、锌、银、铁和石油等。铋、钒储量居世界首位,铜占第三位,银、锌占第四位。石油探明储量为4亿桶,天然气71000亿立方英尺。森林覆盖率为58%,面积达7710万公顷,在南美洲仅次于巴西。水力和海洋资源极为丰富渔业资源丰富,鱼粉产量居世界前列。2009年秘鲁银产量位居世界第一,铜产量世界第二,锌产量世界第二,锡产量世界第三,金产量世界第六。铁矿:秘鲁的铁矿资源丰富,主要集中在南部的马尔科纳地区。其中,首钢秘铁公司所属马尔科纳铁矿储量可达6。2亿吨。开采方式为露天多台阶开采,邻近的邦沟矿区已探明铁矿石储量14亿吨以上,整个秘鲁预计铁矿石资源量在30亿吨以上,而且多为露天浅层铁矿!
相比之下。号称地大物博的****简直就是贫瘠之地啊!
别的不说,就光银铜锌就够跟西班牙打全面战争了。而且秘鲁的矿产资源主要分布在安第斯山脉,还正好在西海岸啊!
一旦那里被南粤军占领,被开发,看似山峦叠嶂。树林绵延的安第斯山脉潘帕斯高原,却是华夏儿女当真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库了!
但是,这却是一个要跨越几代人的伟大事业!
稍稍定了定神,李守汉将神游到万里之外的那块新大陆的思绪很费力的收回来,努力的回到眼前,将注意力放回到面前这几个从新大陆赶回来的官员和头人身上。
“你叫殷雷?你叫商锋?都是殷商后裔?”除了头上有着羽毛头饰,脸上和手上有些纹身裸露在外,殷雷与商锋两个人完全是一副华夏打扮。走在广州或是顺化的街头,随便哪个人看了都会认为这个人是个归化的土人,而不会想到别的。
“正是!”见主公问到了自己头上。不由得殷雷商锋两个人内心一阵激动。立刻跪倒在地叩头不止。
“不必了。二位多立有军功,大家又是同属华夏一脉,何必如此见外。你们两个,如今官居何职?”
“主公,未经主公允可,不敢擅自授官。只是给了两位头目试百户之职务,以节制部下人等。”使者急忙向李守汉做着解释,对于使者的解释,李守汉哼了一声表示很满意。
“试百户?未免有些小了!你二人从现在起,便是千户之职了!”
“多谢主公提拔!”殷雷与商锋两个顿时喜出望外。不曾想过一下子便从试百户直接跃升了数级,直接擢升为千户!
两个人下去欢天喜地的领取官服印玺文书自不必说,整个王府内的气氛也变得颇为欢喜,但是欢喜当中也有阵阵潜流。
别的不说。光是从若水道长送回的地图上就可以看得出,这一片已经被肖肖尼人和霍皮人双手奉送与东征军的广大土地有多么巨大。东西长一千五百余里,南北长也有怕不止五六千里。面积怕不得有整个南中那般大小?这么广袤的一片地域,任凭主公派了谁去,面对着较之山林之中的土人还要落后几分的殷商后裔,还有手下败将西班牙人。只要不糊涂,不犯傻,都能建立一份不小的功业出来!
何况,殷雷和商锋两个新提拔的千户,早已代表着诸多殷商后裔向主公提出,希望早日南下征讨西班牙人,救援被西班牙人蹂躏的大商东征南路军兄弟姐妹!
这一点,整个王府上下哪个不晓得,所谓的南路军占据的地盘,早就被那个葡萄牙瘪三抵押给了咱们主公?不为别的,就为了把这块地盘收入囊中,主公也要令东征军南下的!
于是,从内宅的几位已经有了接近于弱冠之年儿子的夫人,到外面各部各司的官员们,纷纷打起来了小算盘。开始谋划自己的前景。
“以后便这样定了,所有的土人,归附东征军的,头人按照部族人口多少,可以授予试百户,百户等职务,以部族之中的丁壮是否超过百人为标准。”
当晚,李守汉的书房之中,灯火通明红烛高烧。李沛霖李沛霆兄弟,李华梅施琅夫妇,左天鹏、许还山、吴存节、章呈等文武官员挤了满满的一屋子。
众人听着一名侍从抑扬顿挫的读着那份东征军(也就是现在给前往殷商故地的探险队升级后的番号)将士发来的说贴。与其说是说贴,倒不如是一份关于如何开发建设西海岸的规划建议书。
“我们同那群红毛鬼不同,他们是侵略者,是来掠夺各种贵重物资的。我们是这块土地的主人,我们是来搞建设的。”李守汉为这份说帖一锤定音。
东征军的长官在一番明争暗斗之后,最终被李守汉拍板定案,交给了他的老班底,当年的小跟班出身的许还山。
“虎子,你现在便是我南粤军东征军的总督兵马钱粮事了!印玺和告身文书回头便颁发给你。本王打算命你在这扶桑之地建立至少两镇。扶桑南镇与扶桑北镇。但是眼下看来,北镇已经有了些规模,南镇却是要你去开垦了。”
李守汉指点着地图上的秘鲁总督区,代表着总督驻节所在地的那个红点,在他的食指与中指的作用下,不住的发抖。
北镇,便是以现在的定东城与新朝歌为基础,分别建制。下面可以设立定东左卫、定东右卫、新朝歌左卫,新朝歌右卫等建制,各卫下面,还要继续建制,以千户、百户为单位,将大明的卫所制度复制在对于各个部族的管理当中。
“各部族的丁壮,有超过建制规模的,要上缴超出部分的一半归你的总督府节制。这些人你可以称之为选丁,或者是余丁。依靠这部分兵马,来打乱混淆部族之间的畛域之见。”
从那以后,在扶桑之地,被红毛鬼白皮猪们称为新大陆亚美利加的这块大地的西海岸,渐渐的出现了一座座以左卫、右卫、前卫、中卫为名的城池,城池的周围,罗列着从一百户到九百户的各个村镇。随着时代的变迁,更是渐渐的出现了某家窝棚的地名,那些大多是最早抵达此地的内地移民搭建窝棚,开垦种植的所在地。
新官上任三把火。当即许还山便向李守汉提出了一堆的要求。
他从侍卫手中接过那份说帖,翻阅到了相关章节,开始一项一项的向李守汉提出要求。
第一,要从琼州府的莺歌海盐场选拔些技术精湛年轻力壮的盐工到扶桑北镇去,因为根据若水道长的这份说帖之中反映的情况,整个西海岸都没有一个像样的盐场。“若是属下手中有了一座盐场,一来可以贸易,二来属下可以用盐为武器控制周围的各个部族,便如我大明对付各处边塞内地的土司鞑子一样。”
除了盐场之外,更要开设诸如烧酒的烧锅,在酿酒之余可以制造酱油醋之类的调味品来卖,反正当地也是产粮区,只要让师傅多摸索几次就是了。
烧锅,醋坊、油坊都要开设,从饮食上对肖肖尼人、霍皮人、克劳人进行潜移默化的改造,通过改造他们的饮食肠胃,改造他们的思想意识。同时也可以多出不少的贸易商品出来。
第二,许还山要求李守汉,将佛山等地多余出来的铁匠师傅集起来交给他,他要到扶桑北镇开采矿石,冶炼铁料,打造铁器之用。
第三,更是要求李守汉多拨些村镇官给他,为的便是建立各级官衙所用。除了村官之外,像教师、医生、懂得配种的,阉猪骟马的,各类技术人才更是多多益善。
“能够给你多少,本王便会给你多少!除了你说的这些,那些牛羊的种畜、牡马牝马,猪种,粮食种子,你出发时也是能带多少便带多少!”
对于许还山打算到扶桑去开荒种田过日子的举动,李守汉非但没有驳斥,反而一口应允。
“父帅,若是要征讨西班牙红毛夷人,援救扶桑南镇的那些殷商东征大军南路军后裔,只怕光有北面一条海上航线有些单薄,儿臣不才,愿意领水师出征海上,踏平万里波涛,为我南粤军寻觅另一条航线出来!”
在一旁久坐半晌的施琅,终于耐不住性子,有些跃跃欲试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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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二章 一箭三雕
“坐下!”
李守汉板起脸来呵斥着求战心切的水师统领施琅。对于施琅这个大女婿,李守汉和对待二女婿郑森一样,都是爱护有加。这两个女婿也着实给自己争气。大女婿施琅在水师当中的威望与能力,同妻子李华梅一样,堪称水师双星。而二女婿郑森,则是把南洋诸岛的一片绿色,通过刀枪和课堂,渐渐的变成黑红颜色。
(绿色大家都明白是什么意思的颜色,黑红色怕是就不太清楚了吧?我神州自周秦汉唐以来便以黑红两色为正式的颜色。官服、军旗不是黑色就是红色。)
相比较连襟在南洋诸岛的不断建立功勋,在以军功建树为尊的南粤军体系当中地位日渐高涨,因为辽东兵败而被处分,这年余来一直闲着的施琅,未免有些静极思动了。
可是,李守汉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施琅在这个时候去踏勘什么新的海上航路的。
因为,李华梅已经是六七个月的身孕了,这个时候做丈夫的不留在妻子的身边待产,反而去风波涉险的搞什么海上线路,这无论如何让李守汉这个做父亲的接受不了。
他虎着脸呵斥了施琅一句。施琅只得是讪讪的坐下来,听着父帅的发落。书房内的气氛一时显得有些异样。
旁边的水师提督郑芝龙,既是施琅的长官又是他的父辈,同时还是李守汉的亲家,对于他心中所思所想自然很清楚。
“尊侯,你也不要操之过急。海上生涯,不比陆地。便是要踏勘海路,也是先找人询问,了解海图,寻觅船工,做足了文字案头工作之后方能出海。不可以没头苍蝇一样的到处乱撞。”
这番话,给翁婿两个搭了一个很好的下台阶,这么一番准备工作做下来。几个月半年都会过去,到那时,只要李华梅肚子里怀的不是哪吒,怎么着也会生产完毕的。
听得了郑芝龙这话。李守汉脸上有多云转为晴天,“到底还是亲家公老成深沉。施琅,你明日起便组织人,将各处航海的材料收集抄录,先在海图上寻觅出一条可以去尝试的航路来!”
他虎着脸教训着施琅。施琅听了。心里却是乐开了花。这等于是当众给了他这个差事,当即便开始盘算,如何到各处衙门,各处藩属那里将相关的海路水文洋流气候情形了解清楚,再找阿方索神父,把红毛夷人如何行走的路线套问清楚。“他若是说不清楚,老子便去监牢里拷问那些战俘!总是会有怕死的!”
但是他却没有想到,对于他踏勘南路航线最大的助力却是来自于高居在书案后面的岳父李守汉,和那些大学里的数学家们。
不过,此时。李守汉却是仍旧仔细的听着许还山关于对建设新大陆的各种想法和要求。
“虎子,你先停一下。”听得了一个数字,李守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你要三年之内给你提供合格的一千二百个村镇长,相助你建设起至少四个府的衙门来,这是不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他指着墙上巨大的地图,“十州之地,也是开垦了数年,到现在不过是在沿海各地建立了数百个村镇,选择要点险要之地。建了要塞、港口,办事的官员也在这里面。你要在三年内建立起如此庞大的地盘,是不是有些好高骛远了?再者说,十州也有要求。这一年多来,内地和南中的流民与移民一拨拨的越来越多,他们也要增加各级官吏的数目,你要我到哪里去找?何况,没有那么多的移民进入,你要这许多的官吏何用?去管理那些殷商后人吗?我若是给你增加十万移民。便是要多多少海船的运力?”
“主公,船的事情倒是不必发愁,只要是有利可图,顺风几家船行、车马行做得便是运输人员和货物,自然会趋之若鹜。我们只管给他们下单子便是。倒是眼前,我们需要把新大陆的物产情形弄清楚。”
李沛霖温和如春雨般将李守汉的情绪扭转了过来,众人立刻开始讨论起若水道长命殷雷商锋两个人所携带来的大批物产来。
“上等野牛角四千副,牛筋五千斤。生金一千斤,海獭皮二千张,狐狸皮五千张,玉米、番薯、土豆等种子各五千斤。辣椒等杂色种子二千斤。”
别的东西倒也罢了,什么金子皮毛等别人眼中的贵重之物,在这群人眼里早已是审美疲劳的东西了。只有那些看似普通的种子和牛角、牛筋等物,引起了所有人的重视。
有了自己直接的航运线路,便再也不必花高价从别人手中采购玉米、土豆等种子来防止种子退化。甚至可以用新引进的种子来作为母本同南中本地的种子进行杂交,以培育成新的品种来。
“主公,据殷雷等人说,在这殷商故地,木材甚多,动辄便是连绵千里的森林,放眼便是可用于造船建城的成材。属下打算择地建设船坞,在定东城、新朝歌等处建立船厂打造船只,这样不论是南下征讨红毛夷人,或是西向回家都有船只可用。不知主公以为如何?”
“准了!”李守汉可是知道,美洲大陆上的林业资源可是丰富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在美国历史上排名前二十位的巨富当中,名列第九的弗里德里克?魏尔霍伊泽便是依靠采伐林业而聚集起了912亿美元的巨额财富,请注意,这位老先生去世的时候,是1914年。作为木材和造纸巨头的魏尔霍伊泽及其家族据说曾拥有相当于威斯康辛州面积的大片土地。不但垄断了美国的木材和造纸业,而且因为一贯低调做人做事的风格,很巧妙的避开了反垄断法的打击。光凭这一点,就已经让树大招风的洛克菲勒眼红的不得了。这位老先生远远的将比尔盖茨和福特、巴菲特等人甩在了富豪排行榜的后几位上。
早一天在西海岸建立起木材加工业和船舶制造业,对于加快印第安人的归化进程,各种物资运输城市道路建设意义可谓是非凡的。
“一会到后宅找你小嫂子,建造木厂和船厂的钱,我出了!”李守汉非但大方的答应了许还山的申请,更是抢先一步要控制至少西海岸的木材加工业。“不超过五百万银元的事情,你小嫂子那里便有现成的银子!”
许还山憨厚的笑了笑,他知道。李守汉口中的小嫂子,便是如今在王府当中管理各项事务的七夫人傲蕾一兰。盐梅儿与黎慕华两个人南下去处理搬家的诸多事务,广州这座王府,便有傲蕾一兰来充当管家婆了。
“主公都掏出私财来相助许大人了。那我们也不能落后。许总督,李某比不得主公,只能少少的出上十万银元,算是相助你在殷商之地的股金了。”
跟了李守汉二十多年,李沛霖自然知道。李守汉的理财之道是多精明,他看好的事情,只管跟着走就是了!他这般想别人也是如此,当下便是你三万我五万的,不消片刻,光是有数目的资金便募集了近百万元。这里面还不包括李守汉答应要出的股份。便是施琅夫妇,也出了八万银元。按照李华梅的话说,“这是给虎子叔叔压箱底的钱!”
这幅百万金钱谈笑间便筹划而得的画面若是被数千里之外的崇祯同学见到,不知道是不是会气得吐血呢?
李沛霆戏谑的说出了自己内心的这点想法时,如果换了别的地方。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语只怕会轻则叱骂重则甚至会满门抄斩。但是却只是引起了众人的一阵轻笑。
“主公,东征军将士送来的这四千副牛角便交给属下吧!属下有把握用这四千副牛角换来至少八千人来!”李沛霆用手抚摸着来自于殷商故地的野牛角,笑嘻嘻的向李守汉阐述着内心的想法。这一对牛角,每只至少有二尺多长,文理极顺,青多于白,润泽如玉,正是做弓的上好材料!
“咱们南粤军自来便是以火器远战,以铳刺大刀近战,这牛角乃是制造硬弓的好材料。留在咱们手中未免有些明珠暗投了。以属下看来,这对牛角,若是遇到上好的制造硬弓的工匠师傅,至少可以打造出一张三十个力的硬弓出来!那是武将上阵杀敌时求之不得的宝物啊!”
我国上古和中古测量弓的强度以“石”为单位。到了明代或稍早一点,大概由于制弓技术的进步,改为以“力”为单位。一个力是九斤十四两(或云九斤四两)。大致上十个力等于一石。
毫无疑问,李沛霆又打起了用武器和制造武器的原材料换人口的主意。
“拨两千副给你。另外两千,看看在河静制造成硬弓出来,返回西海岸。交给虎子,可以配发给那些归化的殷商后裔使用。”
虽然知道,内地制造一张好弓出来至少要三四年的时间,但是,天晓得三四年之后这弓射出来的箭会不会落在自己头上?
所以,人要换,做弓的原料却是要控制!所谓的饥饿营销大概也就是这个意思了。
一场决定了数万里外数千万人命运的会议,随着夜静更深,便告结束。众人用过了些甜点夜宵,便各自散去。
“宗兄,你后日到府中来,中原之事,咱们要有个态度了。”送李沛霖出门时,李守汉交代了一句。
最近的公文圣旨堆在公事房都快成了一座小山,李沛霖自然知道都是催促李守汉带领南粤军火速北上救援的。这次议事,怕也是要商议此事了!
回到自己的府邸之中,挥挥手示意贴上来讨好献媚的几个妾室,李沛霖示意弟弟李沛霆暂且留在花厅之中说话。
“哥,什么事?”连续的七八个时辰脑子高速运转,早已让李沛霆有些疲惫不堪了。他打着哈欠问兄长,为何不去睡觉还要留下来说话?
“主公命你领着人办的事,你办得如何了?”李沛霖也不多说,直奔主题。
“主公命我后天到王府去,商议中原之事。你的差事怕是也要交割了!”
又是一块大石头砸了过来,让李沛霆睡意全无!
“哥,主公要进军中原了?!”
“所以我才说你的这个差事要交割了!”李沛霆接过通房大丫头递过来的热手巾,擦去脸上的汗水,同时用滚热的毛巾敷在眼睛上,以减轻眼睛过度疲劳的痛苦。
听得了兄长的提醒,李沛霆也是顿时困意全消。整个人进入了因为疲劳过度却又面对着新的刺激而引起的亢奋状态。
“已经推演的差不多了!流寇,朝廷的官军,辽东咱们的那些佟家兄弟们,几方势力可能要采取的行动。会采取的行动,都逐一进行了推演。虽然说不上百发百中,但也是十有**。”
“我变敌变。那些人都不是傻子,不会摆在那里任凭我们机智百出的去对付他们,他们在那里死挺着挨我们的打!我南粤军这几十万精锐不曾投入中原和辽东战场。他们自然可以肆意妄为,若是主公明定国事,准备大举北上。不管是打得以往多次的勤王旗号,还是闷声不响的扩大地盘和影响,这几方人马都会有所行动的。”
“兄长说的是!若是将敌人当做傻拨依,自己才是最大的傻拨依!”李沛霆嘴里冒出了一句从李守汉那里学来的骂人话。
李沛霖命人煎了浓浓的参汤,准备了几样兄弟俩平日里喜欢吃的点心小菜,兄弟两个屏退了左右人等,开始密谋。
“你先说说李闯、曹操、张献忠等人,我军从来不曾与他们接战。不知道此辈的战法战术,军队构成,弱点是什么。如果主公从赣南、浙江、偏沅等方向直逼长江,怕是要很快与此辈对战了。”
“兄长大可放心。一年两年之内,这些陕西兵马未必是咱们主公的心头大患!说得露骨些,只怕咱们那位主公内心当中还希望他们折腾的更加厉害些!”
“你待怎讲?”李沛霖看着兄弟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由得有些不解。
“兄长,你这就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李沛霆喝了一口参汤,辽东苦寒之地出产的极品老山参果然是效果非凡,让他顿时觉得全身暖洋洋的。
纵横中原各地的百万流寇。其领导者和骨干都是陕西人,特别是陕北人为主。眼下,孙传庭被逮捕进京,他所苦心经营的十余万军队都成了流寇手中的战利品。而号称八百里秦川的关中腹地。与这百万流寇也只是隔着一道防务空虚的潼关而已!
所谓的富贵不归乡如锦衣夜行。眼下的李自成手中握有河南、湖广北部的大片土地,早已不是那个奔走于黄土地上顶着烈日送文书的驿卒了。此时不去取了陕西,更大的扩大自己的地盘,甚至是在西安城中正式的开国建号称帝,更待何时?
“不过,在李自成打下潼关之前。他不可能会那么早的僭越帝号。因为,他身边还有一个实力不亚于他,资历威望都远远强过他的人。此人不除,他是不可能称帝的!”
“曹操?!”
“不错!兄长,正是此人!此人手中的兵马人口地盘,虽然数目不如李闯,但是各级将领军官都是跟随他多年的部曲,不像是李自成,大多数人是在河南招募入伙的。所以,老李极为忌惮罗汝才。您且看着吧!一场火并王伦的大戏早晚要开锣!”
为了争夺领导权,而干掉对手的招数,戏码,在古今中外历朝历代的政治活动当中都不少见。便是李守汉自己,也是上来便干掉了何副千户这才算是顺利的接了位置。
“兄长您请看,李闯火并了曹操,或是曹操火并了李闯。至少要安抚稳定军心,便是吞并对方的部众也是至少有一两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来完成整顿兵马的事。”
“整顿完兵马,将对方的家底全部吞下肚里去,才能够安心的去打潼关、进陕西。这一下,至少又要半年出去了。然后,称帝建国等等事务,哪一样不是千头万绪粗综复杂?”
所以,李沛霆判断,在李守汉率领南粤军北上,打着勤王也好,打张献忠也好的旗帜在长江以南再怎么折腾,也不会打乱李自成这一批人马的步骤。他们说不定还很乐意看到张献忠这个老乡被李守汉打得精光灿烂的。
如此看来,当初的“引寇渡江”战略算是很成功的。江南的地形气候对于张献忠所部来说,都是极为不适合的,顶多就是在江南打个圈圈,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便会唿哨一声引兵他去。
“老二,你安排你的人去和八大王接洽一下,看看他下一步的打算如何,是否有意沿江而上,去四川逛逛!?”
眼下南粤军的意图也算是比较明确了。打着保境安民的旗号行事。只要这些所谓的流贼到了哪里,南粤军便是会顺天应人的将军队开到那里!
“李自成那边,你也要安排心腹人去走一趟。命人告诉他。打下了潼关之后,便是称了帝也会照样同他进行贸易往来。不过,他得拿真金白银和各种贵重物资来换。”
“哥!”听到李沛霖给自己出了这么一个难题,不由得李沛霆有些发窘了!“陕西本来就是个穷地方,又是多年的灾荒之地。李自成打下了陕西,这里是他的桑梓之地,他如何好意思下手劫掠搜刮?您让他上哪里去找寻那些金银和贵重物资来同咱们交易?何况他还要养活他的百万大军!”
李沛霖颇为玩味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而这个弟弟。
“兄弟,你的修为还不到家。还只是盯着那点金银和所谓的贵重物资。正是佛家所谓的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你却忘记了,孙老儿在陕西推行的新政了?和咱们的那位大公子在山东有异曲同工之妙。最妙的是,大量的种植棉花!这些棉花,难道老李能够穿得完?用得完?他们就不需要把棉花变成布匹?”
“还有,你去看看地图,陕西的邻居是谁?北面出了榆林便是蒙古人的地方,向西不远便是西番地,都是蒙古人和吐蕃人的地方!什么金银马匹不多得是?只怕是你稍加提醒,老李就会自己派人去抢蒙古人、吐蕃人了!就冲着蒙古人手里的金银和河曲马,他都不会放过这群鞑子的!”
“兄长,你果然厉害!不说的话我倒是忘记了!从多少年前,这嘉峪关以西,榆林以北的广大地区都是被蒙古人占据了。国朝之初设立的什么哈密卫河套卫都是早已放弃,地图上的一座座城池都被鞑子占了。也不知道这历朝历代的皇帝见了他们的祖宗该怎么交代!”
“你管那些作甚嗯?只要有人给他们吹嘘洗地不就是了?告诉天下人,他们不和亲不割地不赔款不就得了?”
“兄长,李自成打了西番地的蒙古人,对咱们,怕是不止是一点金银的好处吧?”李沛霆盯着地图看了一会,突然脸上浮现出来了阵阵诡异的笑容。
“怎么,你看出来什么了?”
李沛霖手中玩弄着盛参汤的小碗,只管听着弟弟的分析和见解。
“咱们与乌斯藏签了那个条款。可是那群秃驴却是一直都是首鼠两端两头下注。一边是不停的加派人手修筑道路,死了一个朗生补上来三个。一边却是不停的派遣使者与辽东佟八哥往来联络。这使者行走的路线通道,便是西番地的蒙古人。李自成打了蒙古人,无异于便是切断了这群乌斯藏的秃驴和辽东反贼们的联络通道。到时候,便是要看看,这群秃驴还怎么两头下注!我再派人去和八大王好生讲说一道,告诉他,松潘甘孜一带的藏人是如何的富庶,让他从东面再给这大博学珍宝智者一点麻烦和压力。看看这两位西天佛子会不会来咱们主公的宝座前哭求一番!”(未完待续。)
第七百四十三章 王龙来投
同历朝历代的中原王朝讲究“天人合一”的理论,动辄便是打着天人感应的那套旗号不同,南粤军同他们一个巨大的反差就是强烈的修路架桥行为。
在内地,历代都有所谓的官不修衙、不修路的传统。偶尔有几个官员组织起来乡绅修桥补路的搞上一下,那几乎都是可以立碑,然后官员离任时会行脱靴礼,送万民伞,更是千百黎民头顶焚香,哭送数里,口中高呼“还我某公”之类的口号的。
而南粤军这头,为了更好的统治着这片庞大辽阔且又地形、民情极为复杂的地域,对于行政系统的高效率便是要求极高,为了能够让命令传达迅速,军队调动自如,南粤军从上到下都有着近乎于强迫症的修路偏执。江河上有条件的架起桥梁,没有条件的则是架设浮桥,将一道道天堑变为通途。从地理地形上做到了交通通畅,货畅其流,也从另一个角度杜绝了因为地理山川的隔绝险阻而成为割据之势。
一片片土地或是自觉或是被强行加入了货物商品文化大流通的圈子里,那种割据一方的行为从经济上便丧失了先天条件。
而南粤军的各项政令,也可以做到令出法随。从权力中心发出的号令,被快船、快马分别送往各道,从各道再行下发,一直到府、州、县、镇、村,如臂使指一般流畅。
不过,一条条贯穿南北横亘东西的官道,却也摧毁了无数人心目之中那个田园牧歌的故乡情怀。在他们心里,永远顽固的要求着,不管他们走了多远,走了多久,家乡的一草一木都必须原封不动的保留着他们走得时候那个样子。不能让他们在想起家乡的时候,却发现家乡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模样。或者是原本恬淡宁静的淳安县城变成了千岛湖水库。所以,在他们的丫丫电子书口中,全世界,至少是全中国都应该为了他们的家乡而保持着青山绿水的原貌。几十年都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变化,然后在他们某天吃饱喝足的闲暇之余,要在穷乡亲面前秀一下优越感的时候,回到那个山河依旧的地方。指责**不作为,几十年了还是这般的贫穷落后。
(额,貌似不厚道的作者又在黑谁了。没错!某个以鼓动大家生气的台湾女作家,我就不在这里点名了,免得到时候给对台部门增加工作量。就是很顽固的在她的作品里表达了这种要求。她的那本大作有兴趣的同学可以找来看看。其中不乏科幻、修真、玄幻情节。印象最深的一段就是某个****老兵跟她说。曾经在淮海战役之后领着一个营的兵力,令****的一个兵团几天几夜不曾前进一步。什么赛亚人,克赛,变形金刚都不在话下!完全继承了****六百宪兵对战日军精锐师团的光荣传统!)
也正是依靠着良好的驿路和强大到了可以完爆秦国的行政系统,南粤军才可以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建立这个强有力的政权。
当李守汉和他的高层成员们将进军中原的决议达成后,便是由公事房将决议形成公文命令,有司用印之后由快船从广州港出海,沿着珠江向着东西南北各个方向星夜兼程而来。
北上的使者,顶着北方吹来的强劲北风,好不容易将海船停泊在了莱州湾。登岸之后换成快马往济南府来。
“大公子不在府城之中。带兵往西去了!”留守济南的几位偏将颇为为难的看着信使。
信使摸了摸背上的牛皮火漆封印的公文包。也是颇为为难。事关机密大事,他是万万不敢留在济南府之中等着李华宇带兵归来,若是耽搁了大事,那么他便是有十颗人头都不够砍的。
“给我换一匹马,找几个熟悉道路的向导,带我到大公子军前!”信使咬了咬牙,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信使便在数十个亲兵护卫下,沿着官道往李华宇带兵前来的济宁、泰安一带策马狂奔而来。
济宁,泰安两处,与河南的濮阳接壤。
李华宇、廖冬至引领着十三镇的两个新编练成的旅。在漫天黄土当中于旷野当中列阵等候。
喘息未定的信使偷眼看了看悬在半空中的一轮红日,正在人们的头顶上方。“万幸!终于按时送到了!”
“大少帅,主公钧旨说些什么?”尽管现在李华宇的本身职务是登莱兵备道,但是因为署理着李守汉的总督山东、登莱等处兵马钱粮事务的官职。也算是一方封疆大吏了。几个巡抚见他都需要递上手本,以下属礼仪相见。但是像廖冬至这样的老人,还是习惯于称呼他大少帅,以表示亲近。
“父帅准备大举进兵中原了。”李华宇将几份公文递给一旁勒马相伴的廖冬至。“令我们整顿兵马,筹划粮草豆料。整修道路,征集民夫。准备迎候大军到来。”
同时送达李华宇手中的,还有公事房令山东驻军从公文到时开始,不得再行向周围各部兵马出售小麦、大豆等粮食的命令,所有在山东收集、生产的类似粮食品种,务必做到颗粒归仓。但是,同样令人感动奇怪的是山东可以利用自己的地理地位优势,向外出售大米等粮食,用来交易小麦豆子等南粤军急需的物资。
“主公当真是要大干了?”廖冬至也是心头一热,从公文上提到的一些数目上,他可以推测出此次兵马北上,决计不是小部队的勤王活动,而是数十万兵马的大规模行动。
如此庞大的军队北上,不要说消灭流寇,便是行废立之事,重新开国定号,也不是不可以的。到那时,李守汉黄袍加身,像廖冬至这样的从龙之人,少不得也是侯伯之位,门排画戟户列簪缨。谁说当年粤东乡下的穷小子就不能成为侯爵、伯爵?大明朝廷的开国皇帝还是一个要饭的假和尚出身呢!老子好歹是种田人家的良家子!
“大少帅,主公下令了,我们该如何办?”廖冬至带着征询的口气向李华宇请示着。
“大军北上,自然是要筹划的事情千头万绪。不过,暂且顾不上,迎接大军北上的事情。还是等着办好眼前的事情再说。免得咱们的朋友说咱们怠慢了他!”李华宇手中马鞭鞭梢一挥,精致的马鞭在口中打了一个炸响,令胯下的战马有些躁动。
远处的天际线上,渐渐的出现一股尘头。随着距离的拉近,尘头变得越来越大,那是数千人马在荒野上疾驰卷起的风和尘土!
看到了远处扬起的漫天黄土,尽管早已有游骑和报信的禀告了来者的准确行程路线计划,李华宇依然不断的向官道的远方眺望。似乎这样的话,就能早一点见到来人一般。
廖冬至见此,就一笑说:“大少帅,稍安勿躁,前方游骑已经打探清楚,他们只需再有两刻钟,就能到此。这路是用脚走的,得一步步来。”李华宇虽然苦笑了一下说:“若是别人来,我当安坐济南府衙,摆下酒宴扫榻以待便是。不过这次来的可是他。山东新政有今日局面,他的功劳甚大。而且此人不止勇猛,又足智多谋,我若有他在旁与你一道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远远疾驰而来的那股人马在视野里已经可以看得清旗号,分清人马轮廓。被旗手们卷起的旗帜也依次在主将的命令下展开,被风撕扯开的旗面上,“一条龙”,“王”等字样立刻撞进李华宇等人的眼帘。
来人正是前龙虎营的主将之一,罗汝才的外甥。匪号一条龙的王龙!
顾不得多说话,李华宇鞭梢一指,顿时号声响起,在左右两翼待机的两个新编旅顿时平地里卷起了一阵风云。远远的迎着王龙的队伍便冲了上去。与王龙的行军大队相距二三里擦肩而过,两支部队迅速合龙,在山东与河南的交界地带挖掘壕沟,构筑工事,修建炮位,步兵的火铳兵和刀盾兵们则是在各自军官的呼喝口令吆喝谩骂声中列开队伍。紧握刀枪随时准备迎敌。
从后卫军官的禀告之中,王龙知道,南粤军已经开始在为自己打扫干净后路,从此不必担心被追杀的命运了,不由得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胯下的战马速度也渐渐放缓了下来。
“放慢了马,不要那么慌张,好像老子逃命逃得什么都不顾了似的!”王龙呼叱着手下的将领和兵丁,在他的命令下,这支数千人的队伍,开始放缓了行军速度,在行进之中不断的整顿队伍、旗帜。
这一幕也都借助着望远镜的帮助落入了李华宇等人的眼中。千里而来,队伍到了如此困乏的地步,可谓是濒临崩溃的边缘,在王龙的命令下,各级军官还能不断的调整队伍,可见王龙对自己部队的掌控能力和这支部队的战斗力。
看着由远而近王龙的认旗,廖冬至也是颇有感慨。
“当日窜扰山东的辽贼阿巴泰与教匪王可合流,狡诈多端,流窜各地。且又有大批官绅通敌,若非王龙献上变硬地为软地的计策,我军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精力才能退敌。”
这时一旁陪伴的鄂奎问道:“此人如此厉害,我怎么不知道?”廖冬至看了他一眼,不疾不徐的回应道:“王龙在大少帅身边立下大功之时,你尚在辽东,当然不知。不过想来你必是能与王龙一见如故,此人世事通达,为人四海。且精于训练骑兵,你们也可以算是珠联璧合了。”
鄂奎一听很高兴的说:“那倒是好,王龙要是真有本事,将来我们倒是要到沈阳比试一番,看看谁能先抄了沈阳这个骚达子窝。”
听了鄂奎的话,李华宇和廖冬至都暗暗的表示无语,心说你不就是正派的鞑子出身,现在反倒是杀鞑子不离口。正在他们暗暗感慨的时候,就听到一人用极为蹩脚的汉语说道:“对对对,我早就看多尔衮这头獾子不顺眼了,他妈了个巴子的獾子就该老老实实的被爷我宰了吃肉,结果现在居然还自称摄政王,我呸,大公子都没称王,他算个什么东西。”
说话的正是鄂奎手下的哨官图哈,满脸油光酒气的他,身披三重甲胄,坐在战马上便如一座铁塔相似。口中虽然是毫无遮拦。但是却令廖冬至等人听了觉得颇有几分道理。
“着哇!如今生逢乱世,便是一个阿猫阿狗的都可以建号称王,为啥主公不可以,为啥大少帅不可以?!”
“图哈!你这个鞑子!又是早上喝多了吧!当着大少帅的面你也敢胡说八道!看老子回去不拣好大个的军棍打你的屁股!”见手下人在大少帅面前肆意妄言。虽然鄂奎也是在李华宇那里有些面子的人,但是也被图哈的话吓得不轻。当即便出言呵斥。
“打军棍,没事,只要不断了咱们的酒肉就可以。”图哈却是丝毫不以为意,只管咧着大嘴。露出一嘴黄板牙呵呵的傻笑。
“还想要酒肉!马料都没得你吃!”
对于图哈来说,没有酒,没有肉,比打他几十军棍来得都要严重的多,正要开口求情服软时,却见鄂奎已经是一脸正经的目视前方,图哈也只得识相的闭上了嘴巴。
在行军距离李华宇的本阵还有二三里的时候,王龙选择了一处藏风聚气背风向阳的所在命令部队停止前进,原地下马休息。早有已经等候在旁的山东方面的军需官、军医官等人带着辎重车、炊事车、背着药箱一窝蜂的涌到近前,为这群千里而来的人们提供医疗救治。发放被服。更有那些烧饭的大司务们便在这野地里支起来炊事车开始熬汤做饭。
野地里顿时饭香扑鼻,热闹非凡,那些医官们也是给这些负伤的人们检看伤口,重新包扎上药。王龙看了看这一幕,也是顿时一阵暖意涌上心头。令手下人便在原地休整,自己领着数十名亲兵策马来到李华宇面前。
“大公子甘冒奇险,出手援助某家于穷途末路之时,此恩此德,王龙没齿难忘!”
李华宇见王龙只领着几十个亲兵前来,当即便明白他内心的意思。马上加了一鞭子,领着十几个亲随便迎了上去。二人马首相交之际,王龙从马上跳下来,躬身便是深施一礼。
李华宇却也不愿受他这一拜。当即便侧身下马,抢步上前,同样的向王龙一拜。借着这机会,李华宇正好可以仔细的端详一下王龙的变化。
按理说王龙与大公子分别的日子也不算太久,可是这次见面,李华宇却发现王龙头上居然添了一些白发。不禁有点神伤。当日初见王龙,王龙浑身上下都是年轻人的活力,眼睛总是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可如今,眼光中却饱含风霜之色。头上虽然戴着铁盔,但是铁盔的边缘却隐约露出了纱布和一丝血迹,看得出,是大战连场给王龙留下的记号。王龙身后的几十个亲兵,也同样是如此,虽然经过了一番勉力的修饰,也努力的做出了精神百倍的样子,但是,却如何掩饰疲惫不堪的神情,遮盖臂膀、腿上,身上的伤口?
不过在王龙眼中,大公子虽然细心妆点仪表,但是两腮略瘦削,眼窝有黑眼圈却也是掩饰不掉,隐约的在金冠下也有几根银丝闪烁。短短的离别,相见却如同分别数十载,可想而知两人都是经历了艰辛和操劳。
互相看了一会后,王龙叹了口气说:“年余未见,当初王龙在大公子麾下也算是纵横山东,威名赫赫,今日却沦落得落魄来投,真真是羞见故人。”李华宇摇了摇头说:“龙却依旧是龙,哪怕是断了爪、残了鳞,却也依旧是龙!这齐鲁大地就是你王龙的东洋大海,今日龙归大海,他日定有一番事业。”
王龙点了点头道:“我引残部来山东,一者求托庇于大公子麾下,二者也正有此意。当日尚有当杀未杀之人,当决未决之狱,我当完成夙愿,还大公子和梁国公一个朗朗乾坤。”
李华宇也点了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你我携手以图大业,定能打出一方新天地。以后的事情我都想好了,我准备仿造当初的做法,给你一个游龙营的番号,然后挑选精兵强将补充你的人马,相信不出数月,游龙营又能纵横山东,所向无敌。”
“既然已经托庇于大公子麾下,自然一切便听从大公子安排便是。至于说什么游龙营,以在下看来,不如便全数按照大公子本部人马编制而来便是.。。”
不曾等到王龙把表态愿意按照南粤军的军队建制编制对他的部队进行改编,众人只觉得脚下大地隐约震颤不断。远远的,游骑不停的释放手铳,很明显有大队人马杀来!(未完待续。)
第七百四十四章 调虎离山
至少一万骑兵!
廖冬至从气势汹汹而来快速移动的烟尘上判断,这支追兵的人数不会少于一万人。
“王龙,你果然面子大,能够让闯营如此重视你!”为了调节有些紧张的气氛,李华宇故意的同王龙开起了玩笑。
“不过,这里已经是我山东地界,便是天王老子派了黑白无常来拿你,也是要先问问咱们弟兄们手下的铳炮刀枪答应不答应!”李华宇狞笑一声,在这平原旷野地带,虽然适合骑兵作战,但是,他的部队提前抵达了半日,早已构筑好了壕堑工事,修筑了野战炮位,他有信心将这一万骑兵留在这豫鲁交界地带。
“大少帅,来得也是熟人!”廖冬至急匆匆的从一旁的游骑探马那里听得了军情奏报后,抢步上前。
“来得是谁?”
“不怕大少帅笑话。千里追击我的,便是小虎子!”王龙在一旁苦笑一声,为李华宇揭开了谜底。
“若不是小虎子还讲些交情,不愿意手上沾染太多同袍兄弟的血,追击的时候不那么紧急,我这几千人马只怕不曾出豫东便被闯营一口吞下去了。”
“大少帅,来得不光是罗虎,还有闯营之中有名骁将刘芳亮!”
这一万骑兵当中,有不到四千人是隶属于罗虎的震山营骑兵,其余的六千余人则是由刘芳亮亲自率领的精骑,为的便是要将王龙所部一鼓全歼!
“既然来了我山东,不好好招待一下如何便能走了。廖冬至!”李华宇脸上寒霜凝结,“传令下去,准备打!”
有廖冬至到前方去布置指挥,李华宇自然便可以腾出时间来同王龙说话,也好从中搞清到底义军当中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虽然王龙派遣使者前来求救时也说了有大变发生,请大公子看在当日龙虎营的交情份上出手援救的话。但是毕竟来者身份低微,许多情形说不清楚。这其中的关窍过节,李华宇便只能问王龙了。
“李自成下了黑手!杀了我舅舅和革里眼贺帅!”
到了这个时候。王龙便如同一个历经千难万险终于回到家乡见到亲人的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将这其中惊天动地的一番变化一一讲给李华宇听。
“消灭孙聋子的时候,我和手下的这帮兄弟在南方。因为刚刚打垮了左良玉那个兔儿爷,大队人马便从长江边上缓缓的向襄阳府移动。准备经襄阳、南阳这一路到洛阳一线,与我舅舅汇合,然后同闯营一道打潼关、回陕西去。”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李自成召集手下的牛金星、宋献策、刘宗敏、高一功等人议事。决定要在进攻潼关之前,解决掉回革五营和罗汝才的曹营。“只有定于一,定于闯王的麾下,才能名正言顺的讨伐明贼,解民之倒悬!不然的话,打进了西安府,是大元帅登基称帝啊,还是各个营头的大帅们轮流坐庄?所以,依山人看来,便在这个时候。解决了革里眼与曹操等部最为合适!”身材矮小,相貌如猿猴一般的算命先生宋献策,一双眼睛如同鬼火一般闪烁不停。
在消灭了孙传庭所部十余万明军之后,放眼长江以北,已经没有任何一支明军被义军将领们放在眼里。缴获的数百门大小火炮,更是让张鼐在庆功宴上大声高呼,“西安也好,北京也罢,只管数百门大炮猛轰便是!没有轰不开的城池,没有打不垮的队伍!”
农民军内部的各种长期积累下来的矛盾。因为外部环境的骤然改善,变得骤然紧张尖锐了起来。合营作战以来一直配合默契的闯曹两家将士,开始为了缴获的战马、兵器、俘获的明军将士,火炮。粮食辎重,盔甲旗帜等物而在漫长的战场上不停的互相指责谩骂,甚至大打出手,几处较为重要的所在,甚至双方动了刀枪,各有伤亡。若不是各自营中的将领赶去弹压。碍于面子制止住了兵丁们的行动,只怕两家因为争夺战利品而引起的争斗会愈演愈烈。
战后,虽然李自成拨付了两千战马,一万套甲胄刀枪,三千支火铳,又有二万俘获的明军兵士和二十门八磅以上口径火炮给罗汝才的曹营,但是曹营上下对于闯营难看的吃相都是怨气冲天。
南面的德安承天荆州等地,傻子都知道是鱼米之乡,所谓的湖广熟天下足。手中有了这么一块风水宝地,用来争天下也好,割据自立也好,都是立足于不败之地!可是,李自成却是毫不客气,不声不响的将德安四府尽数交给了闯营系统的行政官员,而曹营体系的却是半个也无!
这如何让向来便是精明过人的曹操咽得下去这口恶气?
“大帅!如今南至澧州、常德,东至麻城、光州,西至光化、均州,北至潼关,都是在咱义军的炮口之下!这争夺天下之事也是迟早的事,可是,这些州府咱们曹营又有几个?”
在罗汝才的大将军府之中,他的亲信将领杨绳祖、中军杨山、旗鼓官朱养民、几个将领王可怀、郝有法以及罗汝才的本家叔叔罗戴恩等人纷纷表示不平。
其实也不能怪这些人有情绪。便是在决定此番南下诱敌北上歼敌的大战略之时,李自成部下的郝摇旗还公然的抢夺王龙部下的良马。王龙在闯曹两家营中那也是公认的能打能拼之人,而且又是罗汝才的嫡亲外甥,身份地位自然非同一般人可以比,可是,郝摇旗这样一个闯营之中的杂牌旁系将领,也敢到王龙营中公然抢马,这要是背后没有什么人明里暗里的给他撑腰,杀了罗汝才手下的这些人他们也不会相信!
这种情形,在打垮了孙传庭,赶走了左良玉之后,变得越发的明显。闯营从李自成到刘宗敏、高一功、郝摇旗、刘芳亮等高级将领,甚至是各营的小兵,都是对曹营有着一股趾高气扬颐指气使的劲头。
在闯营各人看来,曹营是依附他们的,罗汝才虽然名义上是李自成的副手,是所谓的代天抚民威德大将军,但也是李自成的部下。既然连罗汝才都是李自成的部下。那么整个曹营便也是闯营的部下,也就是他们这些人部下!
于是,各种侵夺欺辱曹营的事情,抢夺战利品和俘虏的事情。在李自成那里都不加以制止和处罚,这对于从邓州两支军队合营作战以来一直对李自成颇为尊重的罗汝才刺激很大!
特别是革里眼贺一龙从湖北黄州引兵马来南阳、洛阳一带时,因为途经罗汝才的军营便来拜访,两个老朋友在一起言谈甚欢,结果消息传了出去。李自成的大元帅府便派人前来询问,督促贺一龙早日到达指定地点安营。
此次事情之后,对于贺一龙提出的领兵马出澧州、常德与张献忠呼应作战的请求,李自成也是顾左右而言他。
非但是不允许贺一龙独立一个方向作战,牛金星等人更是颁布了一套繁琐的营中制度礼仪。制度规定,任何人见了李自成都要行叩拜之礼,以“定尊卑、分上下”,各营各部将士在与李自成谈话时,必须口中自称“属下、标下”等词汇,不得与闯王李自成“尔我相称”!
这一套制度分明便是给罗汝才量身定做的!
在所谓的民军十三家三十六营当中。罗汝才是与前闯王高迎祥同一时期的一道起事的老资格,报号曹操。算是硕果仅存的老一辈领导人了。在高迎祥为盟主的那个阶段,李自成也只是闯营之中的第八队闯将而已。
所以,罗汝才不但资格比李自成老,年龄比李自成大,手中的实力也不比李自成差!也就因为这个,罗汝才已经习惯了与李自成熟不拘礼的互相称呼。“常自呼曹操;呼自成老齐,尔汝之。”
你在这个时候却跳出来颁布一个礼仪制度,要求光是精锐骑兵就有五哨,“每哨三千。步兵三四,并厮养不下四五十万”的曹营主帅罗汝才和刘宗敏等人一样向李自成跪拜行礼,这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得到的!
在军事力量上相差无几,在各自的战斗风格上。罗汝才也是与李自成各擅胜场。史料记载:“自成兵长于攻,汝才兵强于战,两人相须如左右手。所陷河南五十余城,自成取十之六、汝才十之四。”也就是说,在当时的军事专家和评论员看来,李自成的闯营善于攻城。强于攻坚。罗汝才的曹营精于野战,善于在野外歼敌。这和罗汝才本人的军事经历有关,多次与房均九营、张献忠的西营联合作战,锻炼了曹营的野战能力,在与闯营合伙之后的历次战役之中也有充分的体现。
合伙以来,罗汝才也注意收集铳炮,以加强自己营中的火器优势。特别是王龙山东之行归来后,罗汝才也是着力打造一支精锐新军出来。所以说,一旦两家散伙,罗汝才还当真不怕什么!
“也罢!兄弟合伙,原本就是合则来不合则去。如今咱们和老李家的路已经快要走到了头。他们要进潼关回陕西,咱们也绝对不拦着。但是,咱们曹营要是拔营东去,和八大王、老回回合伙,他李自成也管不到咱老曹的一双脚!”
在营帐之中,罗汝才打算像以往同张献忠的合作走到头时一样,好合好散,留下一丝日后相见的余地。
“你们回去之后各自心里有个数,但是表面上还是要和闯营的人保持原样!”罗汝才吩咐住了一遍手下的亲信将领们,看着地图上东面的几座州府,那里眼下是归曹营系统的行政官管辖,附近不远便是回革五营的老巢英山、霍山地区,只要到了那里,再把旁边的几座城池取下了,至少一个割据的局面便是有了!
“再与东面的李华宇、南面的张献忠遥相呼应,谁又能奈我何?!”
但是,罗汝才却是万万没想到,他千算万算,却是漏掉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李自成军中的军师宋献策!
此人虽然名义上是军师,但是在军事上却是对闯营毫无建树。他和卢氏举人牛金星一样,都是李自成进入河南之后来投之人。二人的作用却是各有千秋。牛金星因为是有着明朝举人功名在身,可以作为一副马骨头来招揽各地的读书人加入,随着农民军的节节胜利,倒也有不少人抱着攀龙附凤的心思加入到义军队伍中来。不过,许多人也就是个童生、秀才的功名。论起水平嘛,也只能是呵呵了。因为伍兴开设的秦法学堂培养了不少的行政民事官员,这些原本皓首穷经,一心梦想着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穷酸们更是束手无策。那里懂得什么是税收。什么是钱粮,如何兴修水利,如何召集流民?如此这样一来,便愈发显得牛金星这样的人除了一点所谓的声望之外,其实毫无用处了。所谓的声望。也不过是依靠着垄断文化和教育权力而得来的。(说到这儿,最近又有所谓的高人叫嚷着要取消中考,提倡素质教育。取消了中考,跟着便是高考。那么,那些普通人家的孩子拿什么资源去和所谓的精英阶层人家的孩子拼?怎么改变自己的命运?其实,这些高人也好,专家也罢,不用那么涂脂抹粉的费心拿出什么方案来,直接就说要恢复中华传统文化之中的精髓,九品中正制和门阀制度。不是更好?!)
而宋献策却与牛金星恰恰相反。这是一个久走江湖的经过风雨见过风浪合格的,神棍。这个身不满三尺的跛子,精通六壬奇门遁法,还有图谶数学诸能,特别在封建迷信上极有一套。他初到李自成军中便献上了“九州离乱李继朱”、“十八孩儿主神器”的图谶,帮助李自成在神化自己的形象上立下了汗马功劳。
李自成当时就大喜,这意思是李氏当兴,上膺天命,自己有帝王之相。
似乎中国几千年,一代雄主诞生时。总会有什么祥瑞谶语,篝火狐鸣鱼腹帛书之类的手段和节目层出不穷,那都是霸业的前兆,——除了明太祖坚决认为自己就是乞丐出身。余者人等,都是深信不疑,李自成当然如此。
谶语出后,李自成更认定自己上天眷顾,天命神授,以后将无往不胜。事实也证明如此。每次宋献策占卜预测胜负时,他的军队总是攻城略地无往而不利。当然,开封那次不算。
也是因为在河南的节节胜利,各项事务铺排进展神速,不要说闯营上下更加认定了大元帅便是上应天命之人,便是李自成也渐渐的相信,他有这个皇帝命!
这个在开封府大相国寺街上摆摊算卦的宋矮子,你指望他指挥作战,能够拿出什么类似于诸葛亮的锦囊妙计来那是想也休想。但是,此人丰富的行走江湖经验,让他在察言观色,审读人心方面有着敏锐到近乎于变态的能力!
“闯王,如欲取之,必先与之。”坐在四轮车上,学足了诸葛孔明的宋献策,双目似闭非闭,努力保持着一副仙风道骨的架势。
“如何先与之?”李自成也是在和宋献策打着哑谜。
“闯王,自从秦法学堂开办以来,各处州县官员皆出于此。依照当日两家合伙时的约定,外放地方官员也应该按照我闯营六成、彼曹营四成的比例分派。”宋献策的眼睛里精光闪动,“但是袁宗第将爷在攻取德安四府时,却是一口气便将四府的官员尽数委派了。这令曹营上下颇为不满,曹操本人虽然不曾说什么,但是山人看来,他内心之中只怕也是怨愤颇深。”
“先生说得极是!这几日,刘体纯掌管的探子也派人送来了密奏,说明廷不断的打算派人到曹营之中,打算招安于他,或是划出一块地盘给他,令其自立为王!”李自成的中军主将高一功,也是皱着眉头,一旦曹操投了明军,拉走了这几十万人,那闯营的日子可就好过了!
“宋先生,你继续说。”
“闯王您请看。”宋献策取过一旁火盆上用来加木炭的火筷子,在砖地上勾勾画画起来。
转眼间,一副河南的大略地图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河南府、南阳府等处已经是全数落在我义军手中。各地州县也开始设置官吏,管理百姓,征收钱粮。但是这其中也是彼此混杂。而东面的开封府,归德府等处,有不少州县因为与山东等处毗邻,大元帅当日便不曾派兵去取。这些地方如今也是颇为富足之地,据山人所知,曹操对于这片地方颇为垂涎。”
宋献策放下了火筷子。在四轮车上抱拳施礼:“大元帅若是打算建立大业,则罗汝才此人必须除去。然此人手下兵马虽多,大元帅可以命人多携财帛先行收买。事后再以大兵弹压,许以官职,曹营各部将领不难收拾。然唯有王龙所部,兵马精锐不亚于震山营,且此人又与罗汝才有甥舅之情。所以,不可以令王龙所部在豫西!不如明日大元帅与罗汝才商议军情,令王龙所部去归德府、开封府等处,攻取上述州县城池。所有的城池,尽数归曹营所有。算是咱们闯营弥补曹营未曾在德安四府所获份额的损失。”
“为了让这出戏更像真的,可以从秦法学堂之中抽出一千五六百人的官吏,令其随王龙前往接受城池。只要王龙往豫东去了,革里眼也好,罗汝才也好,他们的兵马身家,便全数在大元帅的掌握之中!”
“那,以先生所见,该如何令王龙心甘情愿,甚至是高高兴兴的往东去?”
“简单得很!利而诱之便是!”宋献策眨巴着眼睛,“大元帅忘记了李际遇、刘洪起、沈万登等人了吗?”
李际遇原为登封县磨沟村农民,“以欠粮被执,系登封县衙前石狮,以石击断狮足而遁,据嵩顶北蛤蟆山为乱,”后占据嵩山御寨,势更猖獗。势力更大的刘洪起则出身于西平私盐贩子。其他的如沈万登、盛之友、黄老山、张长腿之流,时人皆以“土寇”目之,属于乡村叛乱者之类。
像这类的土寇,在河南可谓是遍地都是。“土寇大起如猬毛。黄河南岸,上下千里中,营头不下百余。其倏起倏灭,或为将吏擒斩,或为其徒所并。如商丘黄老山,许州蓝大、蓝二,商水哪吒、二字王之类,皆不著。而其尤大且久者,西则有李际遇、申靖邦、任辰、张鼎,南则有刘洪起、周家礼、李好、张扬,梁宋间则有郭黄脸、张长腿、王彦宾、宁珍、王文焕,其东则有李振海、房文雨、徐显环、程肖禹、戚念梧等。皆拥众以为雄,凭栅结寨,彼此割据相攻杀。郡县从事率为其耳目,有司不敢过而诘焉。或反寄室帑,托腹心,依狐凭鼠,而听其穿鼻,苟延旦夕者,所在皆是。”
“只要大元帅跟罗汝才等人讲明,向东的剿灭土寇,是为了安顿地方。所获的兵马钱粮子女玉帛地盘,尽数归曹营与革左四营所有。以山人看来,只怕他们会尽数派遣精锐前往!”宋献策捻着自己的几根老鼠胡须,颇为自得。
这个调虎离山的办法,可谓是正中要害,掐死了罗汝才和革里眼等人的命门。立刻得到了李自成等闯营首脑的一致认可。
在他们看来,罗汝才、革里眼左金玉等人都是贪图财帛好酒爱色之人,有这样的发财机会如何能够放过?
“汝才,如此便这样说好了。便以王龙所部为前锋,以革左四营的精锐兵马随后,去干掉登封的李际遇等土寇。给咱们打扫干净一个家。”李自成在议事厅上满脸诚恳。
“大将军,可要好好的叮嘱王龙将军,务必要在这些地域好生推广新政。”牛金星也是谆谆之言,一副长者风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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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六章 归德之战
连绵不断的火铳声在蔺养成、贺锦、吉珪等人耳边仿佛从自开天辟地以来便一直不曾停止过。终于,火铳声渐渐的停歇下来,那数百个李自成老营亲军当中的火铳手们各自端着明晃晃的铳刺扑到广场上,开始对幸存者进行清理。
不时的传来“噗噗!”的铳刺刺进甲胄和身体里传出的闷响,那是发现了有伤者时补枪的动静。
耳中听得这样的声响,眼前这血淋淋的一幕,顿时让刘希尧、贺锦、蔺养成等三位刚才还在胡言乱语的大帅醉意全消。
“李。。,不!大元帅!大元帅!”三位大帅跪在李自成面前叩首不停,面对着生死关头,便是再刚强的好汉,也未必能够抵挡得住火铳的威力。
“三位贤弟,这又是何必呢?罗汝才不听将令,私下里与左良玉勾结,打算叛离义军,投靠明廷。这些事,又和三位有什么关系?”
真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谁都知道,眼下明廷已经是苟延残喘的状态了,所差距的就是还能挺多久。罗汝才放着自由自在的一营主帅不去当,反而去投降那个早就被打得原形毕露的左小受左良玉?投降大明朝廷?那是向来以足智多谋精于算计而著称的曹操罗汝才的做法吗?只怕便是著名的傻子阿斗也干不出来吧?不过这样的人也有,不见某个岛上的领导人,就明着要求体量地位实力比他强大数十倍的政府要尊重恢复中华民国宪法,也有一些吹鼓手要求解放军接受该政府的改编,重新回复国民革命军18集团军的番号?所以说,比起他们,能够说出“此间乐不思蜀”这样足以保全身家话语的阿斗,算是个天才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刘希尧等人心中一块大石头渐渐放了下来,自己的一条命算是保住了!但是,此时场上所有人的目光焦点都集中到了方才被牛金星等人拉着说话与曹操相差几步的吉珪身上。
“子玉兄,到了这步田地。你还不赶快回头,更待何时呢?”牛金星骤然神色一变,收起了方才那副温润如玉的神态,疾言厉色。便如高僧大德对沉迷于红尘之中的人们当头棒喝一般。
“吉先生,如今汝才已经去了,本帅更要仰仗先生大才。如蒙不弃,本王愿意待先生如牛先生一般。”罗汝才一死,李自成对于自己的称呼也改变了。当即便以王自称。
吉珪作为罗汝才的亲信谋士,对曹营之中机密大事,各种实力内幕的掌握远非一般人可以比拟,所以,李自成非但要保全他的性命,更是要温言宽慰,以礼相待,并且许以高官厚禄。
在吉珪的帮助下,刘宗敏、袁宗第等人对曹操老营的包围缴械活动进行的颇为顺利。
依照着吉珪保管掌握的曹营各色文档,公文。兵册,闯营众将立刻掌握了曹营的全数实力清单和编制体制情况。当即按照兵册所记载,根据各营各哨驻扎分布情形和带兵将领个人的籍贯、爱好,与罗汝才的远近亲疏等情形,分别决定是收买还是派兵到营地周围包围缴械,重新改编。
前不久刚刚从河南土寇变为曹营的那几万人最为便当,在他们看来,不过是换了一个旗号,换了一个主帅罢了。刘宗敏收编了他们之后,立刻便令这几万人为前锋。继续对曹营各部将士进行分割包围。
更何况,还有刘希尧、蔺养成、贺锦等人,刚刚从生死线上挣扎回来,又得到了李自成的承诺。“相助收拢曹营将士,可以拨给精兵良马”。在这样的诱惑和鼓励之下,这三位自然是干劲十足的帮助安定曹营人心。
忙碌了七八天,总算是大体上局势安稳了下来。
但是,也是忙中出错。
俗话说,秦桧还有三个好朋友。何况是向来善于抚育收拢人心的罗汝才?他一死。他的亲信将领杨绳祖、中军杨山、旗鼓官朱养民、几个将领王可怀、郝有法以及罗汝才的本家叔叔罗戴恩等人立刻鼓噪,各自带着亲信部众逃走。
与历史上四散奔逃不同,如今他们的逃走方向很明确,一个是向东,一个是向北!
东面是曹营的大队人马驻扎地域,闯营便是要有所动作也是投鼠忌器,唯恐动作大了引起大队人马鼓噪哗变,被这些人利用了。何况,向东走便是与正在豫东地面征战的王龙汇合,动静大了势必走了风声。
如此一来,负责追杀的刘体纯和刘芳亮二人,便只能是紧紧的追了下来!
远在许州的王龙,从杨绳祖等人派人冒死飞马送来的消息当中,得知发生如此巨变,怎么能够继续安心?
当下便召集几名心腹议事,商议对策。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所有人都是一边倒。“走!向东走!去投李大公子!”
李华宇的实力强悍,再加上又有巨大的贸易往来,王龙若是带着人马和城池地盘归顺于他,对他无异于是一份巨大的助力,面对这从天而降的意外礼物,李华宇有怎么能够拒绝?所以,投靠李华宇,是足以保全大家的性命,并且能够为曹操日后报仇唯一的选择。
于是,在与杨绳祖、罗戴恩等人汇合后,顾不得多说话,王龙便向他们说明要东向投奔李华宇,先保全舅舅留下的这一点人马,然后再谋求为舅舅报仇!
杨绳祖、罗戴恩等人一路上被闯营勇将刘芳亮和掌管着闯营各处暗桩、探子的刘体纯追杀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本部人马也是所剩无几,只想着能够有一个地方让大家先行喘息一下,也好重振旗鼓。如今听王龙说出了这么一个去处,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我已经派人拿着我的书信去济南,请求大公子收留,并且带着人马出来迎我一段路程,以保平安。”王龙也不与众人掩饰,直截了当的说了自己的处置方案。
“另外,我手头还有七八百秦法学堂的人,原本是打算沿途各处去充当州县村镇官的,也一并带着这些人走,大公子那边也是需要这样的人!”
原本打算将沿途收编的数万土寇杆子武装一起带着去山东。但是看看那些刀枪器械不全,五花八门的乌合之众,王龙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吧!留着他们让他们在许州这一带自生自灭吧!”
“王龙。你小子是不是傻了啊!?带着这些人走!有咱们的好处!”杨绳祖、孙承祖两个都是跟着曹操南北征战多年的老贼头了,当时听了王龙的安排便急眼了:“你光带着金银财货走有什么用?你的本部人马不过一万多人,算上我们这些人也不过再多上二三千,要是李瞎子调动大军来追,咱们跑得了吗?你就是这几年和罗虎一起弄新军把脑袋弄傻了。忘了咱们的老本行了!带着他们走!这样不管是刘芳亮追上来,还是罗虎追上来,都要先对付这些人,咱们只管向东,把皮子的四条岔子放开!”
情急之下,孙承祖把当年的黑话都冒了出来。意思就是把马的四条腿撒开了跑!
事实证明,杨绳祖和孙承祖到底是久经考验的老油条了。在如何面对优势敌人的情形之下顺利的跑路这方面,经验比王龙丰富的多。当罗虎和刘芳亮等人的大军追杀上来时,发现首先面对的便是数万乱糟糟的河南土寇武装。
虽然战斗力不行,但是胜在人数多。胜在纪律差、训练差!没看错,这个时候,纪律差和训练差恰恰也是他们的优势了。没有纪律约束,没有训练水平的队伍,面对着罗虎的精锐部队震山营,自然是一个回合都走不下来,往往几排枪响过,或是几枚炮弹落入他们的阵地,大队人马便立刻炸了锅乱了队伍,漫山遍野的乱跑。到处乱窜的人群。却也阻挡罗虎等人的追击路线,每次遇到这种情形,面对着王龙的丢卒保车断尾求生的招数时,罗虎都只得是苦笑着命人暂时停止追击。先行收容俘虏。
等到把俘虏收容得七七八八了,大概清理出道路了,王龙却也又跑出去了一天的路程。
就这样,王龙不断的沿途丢下各种破烂来堵塞阻碍闯营的追击队伍,罗虎和刘芳亮不得不每次都先收容下那群被丢下的乌合之众后才能再次整理队伍出发追击。两支队伍便从位于河南中部的许州开始,一路越过颍河、双洎河、清流河向东展开了追逐赛。
缺德的王龙知道罗虎的队伍底细。每次越过一条河流的时候,便拆毁桥梁,焚烧船只。虽然按照闯营的传统,对于这些不出名的小河根本就不需要桥梁和船只,但是,对于拥有大量火炮和辎重的震山营来说,桥梁和船只却是必须的。
一路上急的刘芳亮不住的在马背上狠狠的跺脚。有心丢下震山营,让罗虎在后面慢慢的跟上来,却又担心没有了震山营的护卫,他这几千骑兵搞不好会被王龙来个饿虎回头给吃掉。打算让震山营放弃火炮和辎重,可是,没有了火炮和那些辎重车辆,震山营还是震山营吗?
就这样,许州、陈州府、归德府一路向东,一直追杀到了济宁府边缘上,却也只是将王龙、孙承祖、杨绳祖等人杂牌队伍消灭的七七八八的,对于王龙本部人马,虽然也有斩杀,但是却是元气未伤。
俗话说变戏法的瞒不过敲锣的。大家都是“流寇”出身,对于这种跑路的事情自然都是心知肚明。作为同样是在农民军队伍当中成长起来的刘芳亮、罗虎、刘体纯等人都清楚,如果不把王龙、杨绳祖、孙承祖这几个曹营之中的漏网置于抓住或是杀掉,便是俘获斩杀再多的土寇杆子也是没有用。稍稍给他们一点时间和空间,也许王龙又能竖起曹营的旗号来!到那时,闯营可就麻烦大了!
“追!追上去!”
罗虎也是发了狠,他将震山营之中的全部马队集中起来,和刘芳亮的骑兵合为一股,令副将王四统领大队步兵和炮队在后面快快的跟上来。他自己与刘芳亮统领着骑兵不顾一切的向东追来!
。。。。。。
“列开阵势!告诉他们,这里是山东地界,咱们是南粤军。眼下正准备往陈州府、归德府去收复城池。问清楚他们是什么队伍,不要碍了咱们的事情!”
廖冬至将两个旅的部队在漫漫的大平原上列成阵势,看着阵前已经粗具规模的几道壕沟与矮墙鹿砦,颇为自信的点点头,令手下的一名骑手上前去与罗虎等人答话。
在他看来。罗虎与山东兵马和南粤军多少是有些香火之情的,大家见面何必要撕破了脸皮呢?告诉你我在这,我要去收复那两府的地盘和城池人口,你给我让开。如果有什么不同意见。咱们可以坐下来讨价还价一番,反正我是不能让你进山东地界,更不能让你把王龙带着走的。
但是,当廖冬至的信使被几名闯营游骑带到了那几面巨大的认旗之下,准备开口讲明来意之后问清楚闯营的意思时。一幕谁也不曾想到的情景发生了。
便在廖冬至的望远镜镜头里,刘芳亮突然长枪一摆,便将那信使刺于马下!
“有什么可废话的!什么南粤军,在老子眼里都是明贼!收留了叛贼王龙的队伍,便是和我义军作对为敌!还大言不惭的想要去归德府和陈州府,娘的!老子先送你去见阎老五!”
口中骂着,刘芳亮手中的长枪在那信使的尸体上蹭了蹭,擦去血迹,早有刘芳亮手下的亲兵纵马而去,将信使的战马牵了回来。
那是一匹出自耽罗岛的战马。父母则分别是天竺的大食马种和辽东所出的科尔沁马,身材高大,四腿修长,双眼明亮,一望便知是匹好马。
刘芳亮很是满意的跃上马背,左右奔跑了几圈,“大家刀枪上见真章吧!”
口中呼啸一声,身后数千骑兵便跟随着他的认旗,在冬日的荒原上卷起一道狂飙。
数万只马蹄敲打着坚硬的地面,不时有蹄铁将带着冰碴的泥土带得飞散到各处。大队骑兵紧随着刘芳亮率领的数百亲兵疾驰向前。马有良马、驽马之分,人的骑术也各有不同,队形便渐渐的分出了层次,形成了一道骑兵的浪潮。
“冲上去。杀!”
在浪头上,刘芳亮摇动着长枪,长枪、骏马、漂亮的大红披风,让他在这道浪潮之中显得格外耀眼夺目,便如钱塘江上的弄潮儿一样,长枪、骏马、披风。都是他的标志物。
可是,弄潮儿向潮头立,手把红旗旗不湿。刘芳亮却忘记了,他手中的长枪,是谁生产出的,身上的盔甲又是谁卖给他的,胯下的战马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完了!明远叔大概要吃亏!”从望远镜里隐约看到了南粤军列开了阵势,壕沟、矮墙、方阵之间大小数十门火炮一字列开,早已是严阵以待的架势,何况,刘芳亮无端杀了人家前来的信使,更是激起了南粤军的士气,这一次,只怕刘芳亮要吃亏了!
“快!跟我上前去!把刘将爷抢回来!不能让他冲上去!”
罗虎有些气急败坏了。他知道,这种地形看似平川旷野,最是有利于骑兵冲击。但是以他对南粤军战术和训练水平、部队严酷的军纪的了解,南粤军是最喜欢在这样的情况下玩一个扮猪吃老虎的戏法,利用地形给骑兵队伍带来的错觉,依托修筑好的野战工事来暗算一下骑兵将领们。
其实也不是暗算,人家把这车马炮都摆在了明面上,都是你自己拍着马屁股猛冲上去的。
几道壕沟,足以减缓马队的冲锋势头,同时分割骑兵队伍。几道矮墙,更是最大限度的掩护了自己的步兵队伍,可以让他们依托土墙完成各种战术动作。
罗虎自从离开山东,与李华宇分开之后,也是一直在用学习来的南粤军战术去对付各种敌人,也无数次的组织手下军官们研习,打算寻找出来一个可以破解南粤军战术的法子,但是,却是一次次的以失败而告终。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刘芳亮上了这个恶当!罗虎催马而上,越过人群,不断的命令那些骑手们原地停下,退回原处!
但是,大队骑兵冲击起来的巨大惯性,又岂能是他所更改的?
“开炮!”
炮队指挥官一声怒吼,炮长们狠狠的挥动手中的红色指挥旗,那些在火炮炮位各自站位的炮手们拉动手中的发火绳,燧发机点燃了******,将被推弹杆狠狠塞到了炮膛底部的六磅炮弹、八磅炮弹推出炮膛!
一枚炮弹带着冲天的怒气,直奔最为显眼的刘芳亮认旗扑了过去!
巨大的动能将那名掌旗官拦腰连人带马打成两截,而且,冲击波把不远处的刘芳亮打翻在地。惯性将刘芳亮从马背上掀了下来,在地面上翻滚了几下,勉强想爬起来,感觉右臂却是根本用不上力,仔细一看,右臂已经无力的耷拉着,想来是骨头断了。
“明远叔!快!快撤!”
闻声找来的罗虎,一把将刘芳亮拽上了亲兵找来的战马,“快走!这是他们的炮火试射!马上就要更强的炮火来了!”
归德府之战,标志着南粤军与农民军之间的关系从暧昧开始走向了决裂。也标志着南粤军开始正式进入到了中原逐鹿的竞赛场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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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七章 京城余波
已经是崇祯十五年的腊月十六日了,很快就要进入一年之中最后的阶段,从祭灶开始,便是各种筹划着过年的景象。
但是,京城各部各衙门,却是没有一丝一毫准备过年的景象,官员书吏们都在故作紧张的无事忙,做出一副勤勉政事的样儿来,唯恐被上司寻着了错处。
街道上,各处商号的伙计们也在抓紧时间为各自的买卖争取着年底最好也是最后的一点商机进行推销,倒是一片喧腾热闹。
骤然作响的马蹄声,在朝阳门外码头的烧灰路面上嘚嘚传来,敲打着人们的心房,不由得令许多人心里一突,难道又是有地方打了败仗?!
因为来者和以往的报捷人员狂奔进入京师,唯恐别人不知道自家打了胜仗,一路挥舞着手中捷报声嘶力竭大叫:“大捷,大捷!”不同,既没有大肆张扬的用巨大的布幅将自家的战功刷写在上面,也不曾大声在沿途叫喊炫耀,只管是策马狂奔。
“怕是不祥之兆啊!”几个在朝阳门外开设店铺的掌柜的,心里不约而同的下了这样的定论。“告诉师兄弟们,从现在开始,不赊账!跟主顾们说,一律用银元结账,用南中通宝结账的,咱们只能是按价收,给银元的,咱们可以给个折扣!然后,祭灶之后收账,你们动作也得麻利的,至少要给铺子里收回八成来。”
“掌柜的,这是为啥?!”店里的大伙计虽然跟着掌柜的做了多年生意,却也是一时半会弄不清楚掌柜的的打算。
“糊涂!”鬓边有了些白发的掌柜的,到底是年老成精,向四外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对大伙计喝道:“你没看见最近有多少打败仗的消息?!流贼打到了潼关,西安城又有多少有钱有势的人过黄河逃到了咱们山西?关外也不稳当,说不定什么时候,一场大乱就在眼前!到时候,咱们逃难走。带着银子还好逃一些,带着那么多的通宝,怎么逃?!”
精明强干的大伙计眼珠转了转,突然眉头一展:“师傅。要是这样的话,大家都在往外抛铜钱,兑银元,那岂不是又是银贵钱贱了?咱们干吗不把铺子里存的银元、银子都拿出来兑了铜钱,就算是当换生铜。然后铸成铜器卖,那也是一笔好买卖!”
掌柜的怔了一下,随即释然。点点头,对于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徒弟有这样的见解表示赞许,但是,兹事体大,他要赶快写信报告总号。
“或是铸造铜器出售,或是于京城之中收兑通宝往辽东、往朝鲜、蒙古、倭国等处,皆可获暴利!”掌柜的在给山西总号的信上如是说。
当报信使者将文书送到兵部时,众官员无不是目瞪口呆。当值的侍郎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抱起了盖有山东、登莱总督大印的报捷文书,撒腿就往皇城奔去。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德化亲手接过捷报,哆嗦着朝乾清宫奔去,一个不小心,他摔倒在地,但是顾不得许多,一下子又爬起来狂奔。
乾清宫内东暖阁,正是一片愁云惨雾。侍奉的宫女太监们个个噤若寒蝉,唯恐自己煞星照命。祸事上身。
这些日子以来崇祯皇帝朱由检肝火忒旺盛,动辄便是在乾清宫内发怒,己经有几个倒霉的太监和宫女无意之中触犯了逆鳞,被他下令拖出去当场杖毙了。
中原糜烂。流贼如入无人之境,孙传庭十余万大军一夜之间风流云散,被流贼吃了个精光,如今那些耗费了朝廷无数粮饷操练出来的陕西兵,只怕已经成了流寇营中的精锐。
更是令崇祯恼火的事,在襄阳。李自成公然建号,设立政权,授予官职,俨然便是一个政权与他分庭抗礼了。在他颁发的“剿兵安民檄”,指斥“明朝昏主不仁,宠宦官,重科第,贪税敛,重刑罚,不能救民水火。日罄师旅,掳掠民财,奸人妻女,吸髓剥肤”。这无疑是指着崇祯的鼻子大骂他混蛋,然后,更是改襄阳为襄京,以牛金星为丞相,下设六政府,地方设防御史、府、州、县正佐官,并扬言要开科取士,为天下贫寒士子开设进身之道。
除了建立政权之外,更是将手下的流贼进行整编,原本就已经初具雏形的各营各哨分为攻城野战的中、左、右、前、后五营和地方守军,李自成这个奉天倡义文武大元帅下设有权将军、制将军、果毅将军、威武将军等,并有由一、二十骑、步兵组成的“精兵队”。那些被编余下来的老弱病残,或是非精兵、战兵,则是分往各地进行屯垦,由大元帅府为他们提供铁质农具和种子、一部分口粮,让他们在各府各县进行屯田垦荒,便是李自成自己,据报也亲自参加荒田的屯种。
如此这般一来,如何不令崇祯心如火烧?所谓的不怕流寇烧杀,就怕流寇不烧杀。
正如明朝巡视陕西茶马御史徐一抡题本中所述:“??闯、曹等孽百万余众,所向莫敢撄锋,去岁陆沉中州,今春坠陌楚省,六府州县,望风披靡,俱留伪官防守,结我民心,以成燎原之势。且发贼兵四股,狼奔三秦,汉兵缺饷年余,兵心汹汹,莫必其势,城阜隍浅,殊可寒生。”
对此,便是关外清人都看出来,“彼文武大小官员,俱是钱买的。文的无谋,武的无勇,管军马者克军钱,造器械者减官钱,军马日不聊生,器械不堪实用,兵何心用命?每出征时,反称勤王,一味抢劫,俗语常云,‘达子流贼是梳子,自家兵马胜如篦子。辽东巡抚黎玉田深有感触地说:“以清人的实力,在过去不如我中国的一个大县,海上阵对战还力量相当。如今他们铸炮造药已十倍于我,抢夺来的马匹器械已百倍于我,掳掠来的丁壮兵民不下十几万,抢夺的辎重金帛又不止百千万财宝??”
所以尽管有人发现黄太吉死后清军“昨寇关外,寻即遁归,非部下内乱,即群酋争雄”,建议“乘其丧乱。小酋初立,密行间谍,迂出奇兵,联络朝鲜。跨海牵扯,使其自相疑忌,诛灭有期”,崇祯帝也下旨表示“贤卿所奏,殊合机宜”。但是内阁和兵部有司详细的盘算了一下,似乎眼下朝廷手中没有可用之兵!更没有可以充饷之银!
大佬们都盘算的很清楚,若是趁着辽贼们新主乍立,内部不是很稳定之际水陆并进,攻取辽东,这个方案并非不可行。但是,朝廷水师在哪里?动用南粤军水师吗?陆上之兵在哪里?孙传庭新败,左良玉兵败,朝廷手中没有可以机动的兵马,便是勉强令辽东的吴三桂出兵。只怕关宁军更是要百般需索。到头来还是要向梁国公伸手求告。
可是,这位梁国公虽然和气得很,但是手段却是狠辣。只怕报效朝廷粮饷兵器之后,朝廷又要丧失些地方权益之类的。到那时,各地的读书士子们一片喧嚣,只怕内阁也受不了。
所以,此事只得是悻悻作罢。
但是,你不动手,不等于多尔衮不会不动手。
黄太吉的棺材还停在崇政殿未曾运到沈阳北陵下葬,多尔衮便迫不及待地让郑亲王济尔哈朗、英郡王阿济格等王公大臣释去丧服。换上戎装,出征伐明。他们赴堂子吹螺掌号,对天行礼,鸣炮三响之后。就浩浩荡荡向西进发了。九月底,清军动用红衣大炮轰城,攻下明朝关外据点中后所,擒斩游击吴良弼等官二十余员,马步兵四千余获四千余。接着进发前屯卫,于十月初一攻克之。斩明总兵李赋明等官三十余员,兵四千余,俘获二千余,牲畜器物无数。中前所守官总兵黄色听说前屯卫已失,吓得弃城而逃,使清军不战而克其城。所谓中后所、前屯卫、中前所,即广宁中后所、广宁前屯卫、广宁中前所,它们是宁远和山海关之间的三个重要据点,清军自攻下锦州之后,此时又连克三镇,割断了宁远与山海关之间的联系,使宁远孤悬关外,早晚必为清军所夺。至此,关外大片土地均为清军所得,入关争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虽然事后辽东总兵吴三桂上的军情折子上,除了请罪之外,没有为自己辩解的词汇,只是说自己节制各营不力等语,更是表态要重新夺回上述城池,但是,皇帝崇祯和几位内阁成员都看得清楚,吴三桂这厮是借机放水向朝廷施压,索取辽东军马的全权指挥、人事、钱粮大权!同时,也是为了铲除杂牌排斥异己。所谓的重新夺回前屯卫、中后所等地,不过是他向朝廷索取粮饷权力的一个借口罢了!
否则,以吴三桂眼下兵马之规模,战士之强悍,在中后所、前屯卫有事之时,如何不能出兵救援立功?但是,吴三桂眼下手头兵马至少有七八万之多,论起战斗力来,比骄横跋扈动辄便是劫掠州县屠戮良民的左良玉更是强上数倍不止。朝廷连左良玉都不敢惩处,只能温言安慰,厚加赏赐,如何敢对吴三桂下手?
一番计较之后,崇祯也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捏着鼻子下旨,令吴三桂全权节制辽东、蓟镇等处兵马钱粮事,随旨意到辽东的还有内库拨发的犒赏银子五十万元。但是,要在圣旨到日一月之内收复上述三处城池之中的至少两座!
吴三桂倒也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拿到了权力和军饷之后,当夜便点起兵马出城作战。不消半月,便是收复了三座城池,夺回人丁十余万,缴获马匹刀枪颇多。
随着报捷文书的送达京城,崇祯便是火冒三丈,明明是吴三桂借机勒索朝廷,借着辽贼的手剪除异己,他还得捏着鼻子好言抚慰,大加赞誉。说不得还得给在京城之中纳福的吴襄加上点有名无实的荣衔以示恩宠。可是,谁都知道,吴三桂将缴获的马匹挑选了不少,令人海运南下,送给了谁自然朝野都清楚。除了马匹之外,更有人。被俘的蒙古兵,精于放牧的牧奴,精于骑射的骑手,还有被俘的各类工匠,吴三桂更是打包塞进了海船之中。然后大言不惭的在题本之中奏报道:“臣侥幸收复三城,除赖天子齐天洪福,将士勇猛用命之外。梁国公治下所出之火器更是出力巨大!”
一番冠冕堂皇的话,俨然就是把崇祯当武大郎,有好处要先惦记奸夫西门庆,要钱的时候才想起崇祯。可惜崇祯要是不想现在就一命归西。不仅不能对吴三桂的****行为加以制止,还得赞叹潘金莲温婉贤淑。
心里的一肚子火,也只能在自己的宫里朝着那些宫女太监发了!这些天崇祯皇帝己经不知发了多少次火,身旁的宫女太监们,也是个个战战兢兢。
不过。也有善于揣摩圣意观察风色的人,比如说左中允李明睿,。当崇祯皇帝召见他问起该如何防御各地流贼的对策时,李明睿请屏退左右后,对崇祯皇帝说:“如今流贼势大,已逼近畿甸,实在是危急存亡之秋,只有南迁可以暂缓眼下之急。”这话果然是说到了崇祯皇帝的心坎里了!南下到南京,一来有大江为阻隔,可以防御流贼与辽贼。甚至可以效仿先祖朱元璋一样,坐拥江南,看着淮河以北刀兵战火连天,任凭着各地的军阀混战。甚至在必要的时候,可以令李自成与多尔衮两个大贼头在江北混战一番。二来,守着大江又有江海联防协议,获取梁国公的援助自然更加容易得多!圣驾在眼前,便是梁国公再跋扈,也是要收敛几分的!崇祯皇帝四顾无人,才说;“朕早有此意。无人赞襄,故延迟至今,但怕诸臣不从,所以还要保密。”后来此议一出,马上有兵科给事中光时亨出来反对,认为这是邪说,而且不斩明睿不足以安人心。
此事便也只能是无疾而终。
正在郁闷之中,脚步声杂沓传来,随着脚步声。更是有人声由远而近。听得这样嘈杂的声音,崇祯皇帝眼睛一瞪,立刻便要发作。但是,随之而来的一声惊喜的呼喊,让他登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皇爷!皇爷大喜啊!皇爷!”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德化跌跌撞撞的跑进了乾清宫,一不小心被东暖阁的门槛绊了一跤,一头便栽倒在崇祯的面前,连头上的帽子都摔得歪歪斜斜的。但是王德化却是顾不得这君前失仪大罪,只管捧着手中那盒子咧着嘴朝崇祯欢笑。
“大伴,何事如此欢喜?”
“皇爷!内讧了!闯曹二贼内讧了!”王德化高高举起那份云头绣龙锦缎的盒子,取出里面李华宇以署理总督山东、登莱兵马钱粮事的名义发来的告捷文书。
告捷文书便是关于归德大捷的。虽然南粤军内部讲究文字简洁明快不尚虚文。但是李华宇手下自然也是有不少笔杆子熟悉该如何给朝廷写类似的军情奏本的,一篇关于归德大捷的文章写得是花团锦簇妙笔生花。
“闯曹二贼内讧,李自成火并了罗汝才,并兼并其部众。然人心不服,幸朝廷之气运,赖皇上之洪福,曹营之人在闯营逼迫之下,得我之教化,顿时幡然悔悟,拔营东归。”
曹营所部精锐骨干不甘心接受李自成的吞并,大批哗变,鼓噪向东投奔山东的李华宇,这自然是令崇祯十分高兴的。李自成与罗汝才两个,不管是谁杀了谁,都是他朱由检乐见于成的。反正两个人都大贼头,都是十恶不赦之辈!都该死上十回!
“臣所部兵马于曹州府等处接应王龙所部自贼营之中反正自拔归来,恰逢流贼悍将制将军刘芳亮等人率军前来。与贼鏖战于济宁城外。。。。。此役,臣所部兵马,炮伤贼之悍将刘芳亮,斩首悍贼数千,击毙击伤无数,缴获骡马数千,辎重刀枪无数。”
尽管对于朝廷兵马各种杀良冒功的事情早已是看得司空见惯了,但是对于南粤军的战斗力,崇祯和内阁大佬们却是十分相信的。而且,这个军队向来是不说瞎话,不会虚报战功。这一点便是朝野上下攻击李守汉最起劲的人也不好下嘴。而且,刘芳亮这个名字,也是在朝廷的各种文书奏本之中屡屡出现的。知道此人之凶悍不亚于刘宗敏,乃是闯营之中头等悍将。按照官军的作风,少不得要说斩杀了刘芳亮,可惜尸首在乱军之中无处寻觅云云。但是,李华宇却没有这样说,只是老老实实的说炮伤此獠。
战后,更是乘胜追击,挟大胜之余威,连续收复陈州府、归德府等处数十座州县,兵锋推向开封!
这大概是这近半年来,崇祯听到的唯一一个战胜敌人,并且大量收复失地的奏报了。
特别是在文章的尾部,李华宇郑而重之的向朱由检同学通报:“哥们儿你别怕,我老子来信了,他已经点起了人马收拾了粮草,准备北上来给你占场子了!他老人家一来,什么李自成,什么多尔衮,都不在话下!”
看着崇祯在哪里微微露出了笑容,王德化立刻跟上一句:“皇爷,流贼内讧,山东官军又收复州县,此事是否该明发邸报,以正天下视听?”
“对!发邸报!然后,大伴,你去告诉内阁,让他们拟个章程出来,对于曹操旧部自新归来的将士,该赏赐官职的额,不要吝啬!朕看那个王龙,至少应该给个副将,让他好好的在李华宇帐下办事,为朝廷出力,为他舅舅报仇!”
有了皇帝的这个旨意,司礼监自不必说,内阁的先生们便是再耿直,也知道此时绝对不能去触碰皇帝的逆鳞,否则他一句话,把你罢官还乡还是好的,若是内廷的那群阉货们蛊惑圣聪,让咱们到梁国公军前办事效力,那可是太有辱斯文了。
很快的,嘉勉李华宇及其有功将士部下归德大捷,收复城池的旨意便明发天下。得知梁国公大军即将北上的消息,京城的物价和银钱兑换价格立刻稍稍下挫。
“你小子看得准,若是咱们这一宝押到了换银子上,这几天可就赔大发了!”朝阳门外的山西掌柜的心有余悸的同大伙计聊起了这几天的行情,额头上还是不由得冒出了汗珠来。
“快!王龙兄弟来了!写信去山东,请他到京城来,就说我老罗想他了!然后,把京城里的好酒好肉准备些,命人快马送到山东去!”
早已是积功升为都督府左都督,负责管理京营新军练兵事务的罗明祖与谈奇瑞两个家伙,在各自的营房之中听到了这个消息不由得一蹦三尺高,口不择言的吩咐着手下心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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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八章 狡兔三窟(上)
腊月二十三日,祭灶。
“古传腊月二十四,灶君朝天欲言事。云车风马小留连,家中杯盘丰典祀。猪头烂熟双鱼鲜,豆沙甘松粉饵团。男儿酌献女儿避,酹酒烧钱灶君喜。婢子斗争君莫闻,猫犬触秽君莫嗔,送君醉饱登天门,勺长勺短勿复云,乞取利市归来分。”这是南宋范成大的祭灶词,描绘出了祭灶节气期间的各种景象。
由祭灶的供品看来,人们对这位会打小报告的灶神,敬畏的程度一直在降低。早先还用黄羊、豚酒等牲醴慎重的祭拜,到后来干脆就酒将他灌醉。宋朝以降,灶神根本就成了被开玩笑的对象。宋人祭灶使用一种称为「胶牙饧」的灶糖,用意非是使灶神上天后说些甜言蜜语。也有人说是要让灶神的齿牙被糖黏住,说不出话来。
祭灶,讲究所谓的官三民四,官宦人家是腊月二十三这一天进行,而普通百姓则只能是在腊月二十四这一天送灶王爷上天言好事。而且,对于穷人来说,从腊月二十三这一天开始,就正式的进入了年关。按照中国多少年来养成的规矩,商家讲究年底结账。商家到岁末,就要清算全年的帐务。所以送灶同时也是催债、讨债者络绎不绝于途的时候。不过,讨债最多只到除夕。一等吃过年夜饭,就算没收到债款,主客见面时,也得拱起手来互道恭喜。所以北方有句俗话说:「要命的关东糖,救命的饺子」(除夕夜吃饺子),就是形容这种情形。
不过,对于有钱有势的人家,这一天也是过年的开始。五军都督府左都督、办理京营操练新军事的罗明祖和谈奇瑞两个人,在罗府的暖阁之中,水仙花开得正好,炭火烧得正旺,借着整扇的玻璃,可以看得清楚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落下。摆下了丰盛的一桌辞灶酒。准备借着这个当口,请人吃饭。
能够让这两位眼下京城官场上的红人看得上眼,并且请到家里来的客人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辈。坐席上一个面白无须的人,虽然身着海龙皮裘。里面一身便装,但是从面色、神态、声音上,还有若有若无的一点淡淡的尿骚味上,都无言的证明了此人是个太监。
不错!这位正是宫里当红的太监吴良辅。不过,他也不是被邀请来的客人。而是半个主人半个陪客。坐在客位上的,却是一个满口陕西口音的人。
此人名唤罗汝轩,乃是罗汝才族中兄弟。一直跟随王龙办事。论起来也是王龙的长辈,不过,辈分虽高,打仗的本事却是平庸的紧。但是也有一桩长处,那就是相貌堂堂,言语便利,懂得吃喝嫖赌,善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最是适合奔走传递消息。说起来也是和浪子燕青一样的人物。
这位罗汝轩也是和罗、谈二人在山东的旧相识。也是一起喝过酒、一起嫖过娼,一起打过仗、一起分过赃的交情,所以,王龙才在这个时候派他到京城来向这两个京营将领送信、保平安。
“吴公公,这是咱在山东的老兄弟,如今李大公子帐下得力的干将,罗汝轩、罗兄弟!”
罗明祖与谈奇瑞亲热的拉住罗汝轩的左右两只手,向吴良辅引荐自己的这个好兄弟。
“原来是吴公公!标下此番进京办事,大公子多次提起,让标下如果有那个福气见到吴公公。一定要向吴公公多多的讨教一下。”到底是罗汝才和王龙帐下专门干这类活的人,说起不要钱的客气话来,当真是一套一套的,瞎话张嘴就来。眼睛都不带眨巴一下的。
吴良辅也是客气了几句,问大公子身体可好,国公爷如今如何之类的话。“咱家虽然是个没卵子的,但是国公爷却从来没把咱家当成外人看,也是从来没把咱家这些可怜人当成废人看,这宫里宫外上上下下几万老公。说起来国公爷的恩德,那个人不都是泪汪汪的?!”虽然吴良辅也是个长年累月说瞎话的人,但是这回却是发自肺腑。
李守汉父子,对于这些太监,从来不像那些正人君子那样,当年阿谀奉迎,恨不得跪下了舔靴子底,然后转过身去破口大骂口诛笔伐的。而是有事情当面就骂,骂完了之后却是和自己的嫡系部下一般待遇,虽然不曾有什么解衣衣之推食食之的举动,却是让每一个和李家和南粤军打过交道的太监心里都是暖洋洋的额,舒服得很。
更何况,李守汉、李华宇父子们都是如同散财童子一般,不断的给这些对于金银财货有着变态追求的可怜人们制造发财的门路。
对于这个罗汝轩的底细,吴良辅早就从罗、谈二人口中得知,但是没有关系,如今这个情形,多一个朋友总是比多一个仇家强。
就在火并了罗汝才之后不久,李自成便突然集中全部兵力精骑西向,一举攻克潼关,闯进了八百里秦川。昨日得到的军报,如果不出现什么类似于周瑜、虞允文、张巡之类的人物,李自成在西安城中过年应该是毫无疑问的了。眼下,陕西与山西之间的黄河便是一道界河,两岸壁垒森严泾渭分明。
面对着从东北和西面无声无息涌来的巨大压力,朝中的文武大臣勋贵太监们纷纷在私下里给自己找着后路和靠山。
往日里提及梁国公父子都是骂声不绝的一群大人先生正人君子们,将那些“****、蠹虫、乱臣贼子”之类的词汇悄悄的换成了“国之柱石、国之干城”。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罗明祖与谈奇瑞这两个手中握有数万京营新军的将领,在京城官场之中也是水涨船高。
“罗兄弟,大公子在山东日子可辛苦?”
宾主四人客套了几句落座之后,酒过三巡,谈奇瑞便有些迫不及待的开口相询。
“日子自然是忙碌得紧!不过,也有一点好处,那就是令出法随!整个山东都在咱们的炮口下面,就算是孔家孟家,对于大公子的将令,哪个也不敢不听!”
喝了几杯酒,罗汝轩的话匣子渐渐打开。他不无得意的描绘起山东政令畅通的景象来。
“再说了。得罪了大公子,大公子一声令下,所有的商铺都不准买他们的棉花,不准卖粮食给他们。那些大户人家守着一堆棉花就只能全家老小抱头痛哭了!”山东各地已经开始出现了规模不等的棉花种植园,地主们纷纷放弃种植粮食作物,转而种植棉花这种可以大把换钱的植物。
从每年的八月十五之后,便有大批的船只停泊在沿海各个港口,准备将收获的棉花海运南下。运到上海、广州,或是更远的南中去纺纱织布。南下运的是棉花,是人口,北上运得则是粮食和油盐等物。粮食换棉花,换人口,这是已经很成熟的一条交易产业链条了。
随着南粤军的战略调整,北上的船只越来越多,除了运载粮食油料食盐布匹之外,大量增加的是各类军事物资,火药、炮弹。弹丸,药品,救命包,军服、鞋袜、肉瓷罐、各种腌腊风干的肉食等等。都是令人眼热的好东西。
不过,,也有些更加令人眼热心跳的货物。
随着佛山等地冶金加工业的而渐渐复苏,南粤军开始有计划有步骤的将河静的一些加工企业搬迁北上,到佛山等地安家落户进行生产,有的是全体人员随同设备北上,有的则是设备和一些技术人员北上。技术工人留在河静进行新厂的升级换代之用。
这些被大船运到佛山和上海等处的工场,在有心人眼里,比一船船运来的粮食布匹还让人眼热心动!
“兄弟,大公子打算如何安置王龙兄弟和你们?”罗明祖给罗汝轩满了一杯酒。因为同姓的缘故,他便很是亲热的称罗汝轩为兄弟。
“大公子那是没得说的!”罗汝轩先是没口子的称赞了一句李华宇,然后同罗明祖、吴良辅等人干了一杯,这才吧唧着嘴得意的说起了归顺之后的境遇。
按照王龙本身的想法,兵马稍稍休整一下恢复体力和士气,请李华宇为他补充一些粮草给养和弹药。他就立刻反攻回去,“咱老子给李瞎子点颜色瞧瞧!把河南这几个府的地盘都夺回来,算是咱们的投名状!”
但是,跃跃欲试的他和杨承祖等人,却被李华宇拦了下来。“你们回曹州府休整,我拨三千屯田兵给你们,补充人马建制。余下的事情你们就不用管了。”
能够有三千屯田兵补充到营,这是王龙等人梦里也不曾想到的好事。这些屯田兵的好处,可是早就广为流传了。辽东的吴三桂,就是靠着李守汉拨给他的屯田兵和自己的嫡系人马才有那个底气,大肆的吞并杂牌,收编队伍,把营伍繁杂,官员众多的关宁军打造成了吴家的清一色局面。
这些每年农闲时节集中进行军事训练,军训时按照南粤军标准领取军饷享受伙食的农夫,平日里在田间劳作,负责维持当地的治安,也是保护自己的家园田产。一旦有事接到命令,便是放下锄头拿起刀枪的时候了。从这一点上,倒是颇有几分像卫所兵,可是卫所兵,按照朱元璋的话说,“养兵百万不费百姓一文钱”,他们可是没有军饷的,不但没有军饷,屯田所得还得上缴一部分给朝廷。这大概也是卫所制度渐渐荒废的原因之一。
李华宇有着这样一番好意,如果王龙和孙、杨等人再不知趣的去曹州府看牡丹、喝羊汤、吃牛肉的休整,便当真是不知好歹了。
前脚打发走了王龙等罗汝才残部,后脚李华宇就接见了罗虎代表李自成派来的信使!
“罗虎将军也是很无奈,对这次的误会也是很痛心。”闯营的使者也是个典型的外交人员,各种空心汤团一碗一碗的端出来。
你有矛我有盾。对于李自成派来的外交使者前来摸底,打算花言巧语的把在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从外交场合弄走的行为,又岂是在从小就以《管子》、《战国策》等不教授忠孝仁义之道的书籍为教科书的李华宇眼中?他早就给李自成准备下了一个熟悉闯营内情的好谈判对手。陈国熹。
“对于此次在归德地面上贵军与我部发生的事件,贵军必须向我部做出一个交待来!否则,我部将不得不考虑继续同贵军周旋下去,直到贵军愿意做出赔偿为止。”
一上来,笑眯眯的陈国熹便亮出了自己的态度。要么道歉,赔礼。斟茶认错。要么,咱们就打下去,直到打到你们愿意道歉为止。
这一下。原本打算花些银子,弄些人丁,服个软表个态,花言巧语的让这件事过去。最好再让南粤军这位大少帅把罗家的几个头目骨干交出来的闯营顿时气馁了。南粤军打得起,也耗得起,可是闯营却是耗不起。一旦这位李大公子发了少爷脾气,从豫东一路向西打过来,到那个时候。只怕不久之前给孙聋子挖的坑立刻就要用在闯营头上了。闯营有多少人命可以去填豫西的千沟万壑?
何况,还有沿江西进的水师,到那个时候,大家这几年的辛苦可就白费了。难道还能重新回到商洛山里去躲着吗?而且,如今闯营的军饷物资粮草有很大一部分是仰仗着与山东方面的贸易来获得的。在豫东主理民政屯垦事务的田见秀,可是千叮咛万嘱咐的,不可与山东谈判破裂,否则,来年进军陕西的粮食不好筹集不说,打下关中获得的那些棉花也没有地方出售。大家还是鸡飞蛋打空欢喜一场。
作为统帅的李自成。自然不会像主理屯垦民政事务的田见秀那样优柔寡断婆婆妈妈的,(说句题外话,辽东反贼们之所以能够迅速的夺取陕西,一路追击李自成到湖广,田见秀此人的妇人之仁绝对是一个重要因素。1645年初,李自成决定放弃西安时,令权将军、泽侯田见秀殿后,让他把带不走的粮食等库存物资和官舍全部烧毁,以免资敌。田见秀却以“秦人饥,留此米活百姓”为由。没有执行李自成的指示,只把东门城楼和南月城楼点燃,便赶来告诉李自成说已经遵命办理。李自成远望烟焰冲天,信以为实。结果田见秀所行的小人之仁。使清军在西安得到了大量的补给,士饱马腾,很快就追了上来。大顺军在转移过程中得不到较充分的休整时间,田见秀此人难辞其咎。)他担心的则是军事问题,因为他刚刚以武力强行统一了农民军之中的两大派系,罗汝才的曹营和革左四营。如果不能用一场大胜利来迅速转移视线。那么内部的矛盾会立刻积累蔓延。可是,如果在他准备大举进攻潼关之际,李华宇在后面发起进攻,砸他一闷棍的话,等候他的势必是内部的分崩离析。
“只要南粤军不在我们进攻潼关拿下陕西时在侧翼和背后下黑手,李大公子那边,什么都好说!”这是在卢氏向使者面授机宜时,李自成端详着挂在墙上的地图皱着眉头无可奈何得出的结论。
地图上,他的后背暴露在李华宇山东兵马的炮口下,以罗虎刘芳亮的战斗力尚且吃了败仗,如何那些地方军能够是对手?何况里面还有不少是曹营系统的官吏?侧翼,新近到手的襄阳、德安、荆州、承天正是暴露在了南粤军水师的炮口下,如果驻守小孤山水师大营的炮船溯江而上,炮口指向北岸的大小城池,李自成想都不要想能够保住这些地方!
不过,那使者能够被李自成派来同李华宇谈判解决归德的摩擦事件,自然也是个人精级别的。当即便迎着陈国熹提出的底牌也亮出了闯营的态度。
“那么,贵我两军在达成了协定之后,贵军同我军的贸易活动必须继续进行,不得受到干扰和影响。我军在军事行动时,贵军不得对我军的后方和侧翼采取行动!”
这就等于是商业谈判时讨价还价当中提出的,我答应了你的条件,你也必须答应我的条件。
大家的盘口都已经开了出来,南粤军要求得到赔礼道歉,农民军则是要求南粤军保证自己的后方和侧翼安全,同时要继续进行商业往来活动。看上去似乎是南辕北辙,但是,却是有着极大的切合点。
大的调子定了下来,接着就是各种技术上的讨价还价了!
“王龙和罗汝才的家眷闯营不再追杀。被俘的罗氏家族成员一律移交山东。”
“归德府、陈州府移交山东兵马,山东兵马推进到睢县杞县一线,保护黄河水道,确保双方的商贸往来通畅。开封府作为双方的缓冲地方,各自人员随意往来。”
这才是李华宇所部收复陈州府、归德府,兵马推进到开封府的真相。有了这个保障,李自成便放心大胆的点起兵马猛攻潼关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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