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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七章 出兵!

    “放肆!你在家中在我面前肆意言谈也就算了!陛下面前,你也胆敢胡言妄语?耽误了军国大事,只有君臣,没有父女!还不下去!”

    听得了李华梅的这个建议,守汉顿时有些愠怒。自己的方案却让自己的女儿给变相否决了,这不管是从父亲的威严上还是统帅的威信上都是一个严重的打击。

    要命的是,如果崇祯身边有高人的话,便可以从这点迹象之中分析出南粤军内部存在的问题和矛盾,若是有针对性的下烂药的话,谁能够保证不发生第二个吴标事件?

    不过,事实证明守汉有些多虑了。

    崇祯摆了摆手说:“爱卿,此言差矣!正所谓条条大道通京师,虽然海战陆战有差异,但是道理是一样。正如你说,无非是智勇二字。华梅依然我看,是不逊于秦良玉的女中豪杰,若是只纵横海上,不能陆地斩将夺旗,岂不可惜。反正不管如何,阿巴泰都要打,锦州也要解围,你何不给女儿一个机会。反正以爱卿只能,击败阿巴泰不过数日之功,华梅可先到宁远,与吴总兵合兵,做些战守的准备安定辽东军心。等爱卿击败东虏,届时再合兵一处,不也不碍事?另外爱卿放心,纵然至少做点准备,朕也不会少了华梅的功劳。等击败建奴,我就封华梅为总兵,难道爱卿不想有一个当总兵的女儿吗?”

    “宁远伯,皇爷说得极是。朝中大人们早就担心。一旦奴贼阿巴泰闯入山东,是否与流贼合股尚在两可之间,倘若窜至曲阜,骚扰了圣人陵寝,势必海内哗然,天下扰攘。这个事,皇爷也是担心的紧!”

    朝中文官的态度就是,你朱由检的祖坟被流寇烧了,没关系!该招抚张献忠、李自成还可以招抚。倘若是我们的祖师爷老祖宗的坟墓被奴贼阿巴泰毁坏了一草一木,你瞧咱们会不会大骂一番?到那个时候。你这个皇帝下再多的罪己诏。念检查都没有用!

    “爱卿,大伴所言也是颇有些道理。一来,你的大队人马还在北上的途中,正好可以在登莱地面上岸。二来。山东眼下也是重中之重不可不虑。三来。卿有快船航海之利。自登莱等处增援辽东也是容易。四来,在登莱建设海关之事,还是要你多操些心才是。”

    此事在内阁会议上立刻得到了一致通过。

    宁远伯李守汉。以援剿大总统的名义,统领山东、登莱、天津、蓟门等处兵马钱粮事,先行往山东去剿灭山东等处奴贼叛匪,以求安定地面。之后再行往辽东增援蓟辽督师洪承畴所部。

    宁远伯之长女,河静郡主李华梅领南粤军水师之一部,往来于登莱、宁远等处游击策应,以求粮道不绝,辽东军心安定。

    京营之中,更是要选拔精锐一万,随宁远伯南下山东征讨那里的叛贼。一时间京营之中顿时沸腾起来。别的不说,众人早就看到了,随同宁远伯一道打过仗的同袍如今是个什么成色?官升了,财也发了,数银元数的手腕子都酸了。这等随同宁远伯出战的好事,不去钻营一番才是傻子!

    刹那间,比起皇帝下了圣旨还要来得快,从京营总督襄城伯李国桢,到兵部尚书陈新甲,府邸的门槛几乎被踏平。这个也难怪,如今三大营是士兵缺员甚多,军官倒是越来越多三大营将领,连副、参、游、佐、坐营、号头、中军、千总、把总各级军官算上,此时有近千人之多!而且别看官职低微,但是哪个背景说出来都是吓死人的!

    对于此番出战山东,京城上下可是一片利好之声。要是说别的人出战,倒也是未必能够有板上钉钉的胜算,可是那宁远伯是什么人?自从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时,何曾有过一次败绩?更何况是对付一群当地作乱的教匪还有千余名流窜的奴贼和万余附逆贼子?私下里有人已经开出了盘口,看宁远伯到达山东后几日能够有第一次捷报传回,李青山所部股匪能够在宁远伯的凌厉攻势下坚持几天?

    不过也有对于李守汉的这番出战不是十分的看好。朝中群臣都是十分清楚,对付此时山东各地的教匪、奴贼,这事要是别人干,那肯定是迁延日久师老无功。但要是李守汉干,那就真难说了。所以,群臣心中暗自憋着一股劲,你李守汉最好阴沟里翻船来上一次大败,纵然没有大败,我们也要找出你统兵作战时的毛病,什么杀良冒功敛财杀人等罪名好好的参你一本。

    当然,这些事情和守汉暂时挂不上边,他只能接受京营的部队,不可能对部队的人员进行挑选。

    就在无数人趁着暮色的掩护,纷纷走访于各位大佬的府邸之中,为自己的前程而钻山打洞的挖门路拜干爹的时候,王承恩携酒前来宁远伯临时下榻的公馆拜访。

    “伯爷,去山东之事,也不要责怪郡主。皇爷也是有他的难处。朝中的那群乌鸦每日里只管在那里聒噪,说什么圣人陵寝不可有一草一木的损毁,一旦有损毁便是华夏文明的大悲剧,圣人便要恸哭于九泉。真真的扯臊!可是要说起有什么退敌之策,这群鸟人却又振振有词的说这是有司该管。管不好就是你们的错!听听!好像皇爷生来就是有罪的!”

    “所以,皇爷只好将您派去山东,也好堵住这群乌鸦的嘴。另外,说一句诛心的话,宁远伯您跟朝廷重臣的关系不算太好,去保护圣人陵寝,未尝不是一个缓和的机会。”

    放下手中的玻璃酒杯,王承恩又是缓缓言道,“恕咱家直言,伯爷,您此番去山东,也未必不是一件公私两便的事情。您前番入卫时在山东从几位获罪宗室那里收买的田庄。这几年的经营下来,已经成果颇丰,让附近州府的官员、宗室大为垂涎,便是衍圣公府也不停的在皇爷这边吹风,说您前番强行低价购买几位罪人的王庄此举不合法不合情理,应当吐出来。”

    哈哈!守汉听了这话,忍不住都快要笑出声来。你们家的老祖宗可是以杀少正卯而开创了无证据杀人的先河,你们这群不肖子孙有胆量有本事的话,就应该有老祖宗的风范,直接的将本伯在山东的那些农场、田庄一股脑的抢走便是。却还在皇帝那里说什么法条情理?真正的给祖宗丢人哦!要是你们的老祖宗地下有知。只怕会从孔林里跳出来拎着青铜剑来找你们拼命!

    但是王承恩的这一番好意,守汉却又不能不领情。当下一个权宦、一个拥兵自重的军阀两个人又在密室之中悄悄的讨论了些见不得光、不能立于正人君子面前、不能见于光天化日之下的事情。

    送走了前来给自己做思想工作的王公公,李守汉把莫钰、施郎、李华梅三人叫到了自己的房间,落座之后。李守汉先对李华梅说:“你这丫头。好不知道好歹。你虽然从军多年,但是从无陆战经验,冒冒失失出战。若是有了损伤,你让我如何跟你母亲交代?又或者,你想让为父心疼而死不成?”

    李华梅吐了一下舌头,撒娇的说:“父亲,怎么可能,你女儿我还是很爱惜自己的生命的,再说从来都是炮子绕着我李华梅走,不信你问施郎,以前他指挥船队曾经正对我开了一通炮,结果连水花都没溅到我身上。”

    结果话音刚活,李守汉的脸就跟包公一样,身上冒出丝丝黑气,他铁青着脸对施郎说:“呵呵,原来还有这事。施家小子,你远比我想象的勇敢啊?”

    听了这对活宝父女的一番话,也曾面对敌军的坚船利炮而面不改色的施郎当时吓得差点哭了,心说姑奶奶祖奶奶,你提这事干嘛?!那可都是多少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俺当年可是在你们家亲家郑大船主麾下做事,对你开炮那也是天理正道的。整个南粤军谁不知道您那老爹杀人不眨眼兼女儿控,你到底跟我多大仇啊?

    却见李华梅却不以为意,还调皮的冲他眨了眨眼,李守汉见此也没法再拿施郎出气,只好话题一转说:“行了,以前是是你娘怕咱们家人在海上有事,不停的在妈祖庙上香许愿,这些年给妈祖娘娘香火钱多,又加上四处施粥舍药修桥铺路的。让妈祖娘娘感动万分,她老人家没事就在海上溜达,正好看见施郎朝你的舰船开炮,所以随便一个法术,就能保护你。可她老人家又不上陆地溜达,要是再有人冲你开枪,她就算知道,等排好了仪仗队去你那,你也变成肉泥了。”

    见平日从不与怪力神的李守汉如此说,众人当然是知道这是女儿控发作,为了圆场,施郎说:“主公,您也不必太过挂心,此去锦州,不过探路,有我南粤军水陆两军精锐忠勇将士在,管包郡主万无一失。”

    李守汉看了看他说:“要是在海上,你如此说的这番话,我还能信你,可是讲陆战,你还太嫩。这样吧,反正阿巴泰不过小事一桩,莫钰,你带着近卫旅跟我女儿和施琅去锦州。我可告诉你们两个,我这女儿要是有什么闪失,后果你们两个懂的。”

    一番话说的施琅和莫钰两人冷汗直冒,但是也不敢说别的,只要异口同声说:“郡主生,我生,便是我二人身死,也须得护卫郡主周全。”

    见两个大男人一本正经的说誓死捍卫自己,李华梅不禁一阵欣喜,不过也有点不好意思。于是李华梅说:“好啦,不就是去探个路嘛,有什么大惊小怪。再说了,那辽东反贼也不是三头六臂,就算真有,挨个砍下来不就得了。要我说倒是父亲你才让我担心呢,女儿不在你身边,你又该不按时吃饭或者熬夜工作,都不是我说你,这么大岁数了,还得我提醒。。。”

    “还有,我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母亲和几位姨娘可都叮嘱。要你注意身体,别再弄个八姨娘回家去了。就算是山东的地方官员给你送上个暖被窝伺候饮食起居的,顶多也就是个通房大丫头,千万别答应给什么名分了。要不然我和弟弟妹妹们逢年过节磕头都得磕一会了。”

    一番话说的莫钰和施琅暗自窃笑,心说真是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这话要是别人说,挨一顿军棍都算走运了,偏偏大小姐一说,主公一点脾气没有。不过也不敢乐。只能故作严肃的板起脸。但是偶尔还是有一条肌肉不受控制的挑动一下。

    李守汉心中一暖,心说还是女儿好,女儿不愧是贴身小棉袄,不过也不能让女儿这么说下去。不然自己威严何在。于是他打断李华梅说:“行了行了。这话等你嫁人了教育你家孩子去。你父亲我才不用别人提醒。再说了,去山东几日便回,就算饿上几天。也死不了人。倒是你,毕竟第一次领军打陆战,凡事要多听莫钰的话,切不可逞强,不然虽然你是我女儿,也少不了军法从事,切记。”

    李华梅也不敢调皮,当下做了保证。李守汉又跟施琅和莫钰罗嗦了几句,这才安下心来。不过他没想到的是,锦州之战远不是顺风顺水,而阿巴泰,更不会几日就摆平。

    崇祯十四年十月十六日,宁远伯率领所部亲军与选拔出的一万京营将士,在京师百姓的欢送下,出了京师朝阳门沿着运河,往山东方向开拔而去。

    这一万京营兵士,由两名副将带领。一名副将来自三千营,一名副将则是出于神机营。原本二人部下之中缺员不少,结果当二人从十余名同僚之中脱颖而出后,当时便有无数人辗转托人,打破脑袋也要挤进这南下山东的队伍之中。登时二人的营伍立刻变成了全建制的部队。

    不但人数足额,装备更是器械犀利。京城文武之中,深知此次乃是大明京营官兵第一次大规模成建制的与南粤军并肩作战,自然在器械气势上不能逊了南粤军。否则未免让南粤军小觑了朝廷的经制精锐之师。

    于是,兵部、户部、御马监等处各自打扫了自己的家底,几乎把整个兵杖库翻了个底朝天。为这一万兵马配齐了全套的坚甲利兵,太仆寺更从太仆马中咬牙挤出了三千匹马,供应南征部队。

    在朝阳门城楼上,望着沿着通惠河浩浩荡荡南下的大队人马,同样是一身明黄甲胄腰悬佩剑的崇祯皇帝,不由得双手合十,暗自向空中默默祷告:“列祖列宗啊!你们在天之灵务必保佑孙儿此番能够渡过难关。宁远伯出战山东能够旗开得胜,迅速平定乱贼。让孙儿的辽东之战大获全胜,大明也好中兴。这样孙儿日后见了列祖列宗也是不愧对祖宗。”

    已经是秋末冬初的季节,从京师通往通州方向的道路平坦宽阔,正式适合大队人马行军开进。

    守汉的近卫们充当中军,另有两营玄武营的士兵随行。三千营的副将派了一名游击领着数百人在大队人马之前充当斥候,自己领着数千骑兵一部充作前军,一部作为护卫,回护着宁远伯的中军快速前行。

    神机营因为有大批的车辆辎重火炮随行,少不得在最后压阵,不过神机营的副将早就派了亲信手持将令在队伍两侧飞马喧呼:“大家加把劲!到了通州便可以上船南下!要是不打算立功发财的,现在就可以回家抱孩子去!”

    神机营队伍当中立刻爆发出一阵阵尖锐的口哨声和怪叫声,倒是让领着一队亲兵策马从他们身旁飞驰而过的李华梅一皱眉头,行军队伍之中,如何能够如此喧嚣聒噪?

    李华梅却不知道,这群神机营的士兵、军官当中,少不得京师的勋贵子弟。虽然编制上都说是步兵,可是星星点点的队伍当中到处可以看到军官和士兵自己携带的骡马,这些骡马照着大明军制,就算不给饲草豆料也是要发给折干的。

    这些少爷兵们很多人都是生平第一次出京,从内心深处大家都把这场南下平乱当成了朝廷出军饷,宁远伯出犒劳,大家去山东游山玩水的走一遭。

    想想当日那些三千营和神机营的弟兄们从济南一战之中的大把收获,这些京营士兵便垂涎三尺,个个兴致勃勃,健步如飞。有人在队伍之中大声唱起俚俗小调,旁边不断的有人大声叫好。

    更有那胆大妄为的浮浪子弟,见李华梅领着百余名苗瑶溪硐和天竺胡姬出身的亲兵策马而过,那一番风姿却是平生所未见,少不得口哨声、叫好声不断。

    不过,有那年老成精的在李华梅的鞭子还未曾抽打下来之前,便出声警告:“不想活了?你莫要连累了大伙!知道那是谁吗?”

    “谁?领着百余名蛮婆子的小娘子?”

    “噤声!那是宁远伯的千金大小姐!我可是听人说过,你若是得罪了她,莫说是宁远伯,只怕第一个要杀你给这位郡主娘娘出气的,就是咱们的副将大人!”

    听了同袍的话,那原本以为此行军中可以有些桃花韵事的子弟,方才还昂首挺胸的**登时变得垂头丧气,从此更是一蹶不振。

    大队人马声势浩大往通州开进。

    准备在通州分兵,宁远伯引军乘坐船只南下山东,而李华梅、施郎、莫钰等人从通州往天津出海到宁远方向为大军打前站。(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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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九章 慢慢走,等等看

    “郡主!末将无能,请你看在同为大明臣子,同样与辽贼连番血战的面子上,救救我那苦命的舅舅吧!”

    说这话时,堂堂的宁远总兵吴三桂,麾下数万将士,在辽东也是世家子弟人脉雄厚势力庞大的人物,竟然双膝跪倒在地,满脸是泪水,向端坐首席的李华梅苦苦哀求。*

    这样的举动登时让在场的人们惊得几乎掉了下巴,只有在客位上作为陪客的邱民仰在心里哼了一声,“武人无德,无耻之尤!”

    但是没有人关注他,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吴三桂身上。只听他继续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诉着。

    “可怜他老人家苦守锦州数月,刚刚解围没几天,就又被建奴包围的犹如铁桶一般!郡主,这世上带兵之人,还有比末将那苦命的舅舅命更加苦的吗?当日初解围之时,末将奉了督师军令往锦州城中运送补给。还特意给他老人家送了数十坛他喜欢饮用的烧酒去,还有不少的猪羊。当日陪他老人家饮酒时,老人家说,今日酒且留住,待得他日收复辽沈,恢复旧日疆土之时,我与汝等子侄辈在沈阳纵酒。结果现在,又被困的里外不通。。。”

    “吴总镇,这是何苦呢!本郡主奉了圣旨、父命前来,便是要解锦州之围,与我大明辽东健儿一道将黄太吉所部贼奴聚歼于广宁锦州之间。您又何必如此?”李华梅示意两名护卫将跪倒在大庭广众之前的吴总兵扶起身来。

    “郡主!您却不知道那锦州围城之中的苦啊!”

    吴三桂有点像喝醉酒之后的人越扶越醉的状态,甚至是开始耍起了无赖。

    “锦州城中如何危险了?”

    在场的南粤军将领齐齐的停杯不饮。数百道目光齐刷刷的盯住了吴三桂。

    “吴总镇,方才你不是说,解围的那几日里连续不断的向城中运送补给,以你和祖大人的舅甥之情,想来一时半会锦州城里断无绝粮之虞。”

    坐在李沛霆旁边的一个人突然发话向吴三桂表示安慰。而李沛霆本人,似乎因为酒意上头,趴在桌案上好似沉沉睡去。

    “这位将军,眼下锦州城中,兵马虽多,粮草火药油盐肉食豆料等物也不算少。便是正常消耗也足以供大军支应三月以上。只是。这位将军,您却是南方人,忽略了一桩事。”

    吴三桂苦笑了一声,开始为在场众人解释。

    眼下已经是十月天气。辽东已经进入了冬季。往常的年份。一到秋季驻军官兵就要准备过冬的柴炭草料。组织大队人马进山采伐树木。作为越冬的柴炭。如果是用锦州附近几条大河河套之中的所谓柳树毛子做为柴草,那么就要从夏天开始筹划预备。但是不管使用何种材料作为取暖做饭的燃料,下第一场雪之前这些木柴草料炭类就要准备停当。否则,那冬天的大风雪会很好的告诉你如何做人的。

    “当日解围之初,只想着向城内运输粮草军器火药等物,却未曾想到向城内运输煤炭之类的,舅父大人也一时疏忽,未曾安排军兵出城采办柴草。如今城内粮草虽然丰足,但是却缺少取暖炊事的柴炭。。。。。”

    “吴将军,本宫倒是有一点想法。咱们不妨商榷一番。”

    李华梅说出了自己的一番打算。

    此番南粤军前来,也是知道辽东寒冷,带来了不少的棉衣,至于说取暖用的各色炉具更是配属到了各个甲之中。和这些炉具一起运到宁远的,还有不少的煤炭,大多是取自京畿地区的各处煤窑,南粤军还没有阔绰到连煤炭都要从台湾运来的地步。

    “本宫命人抽出一半的炉具和柴炭,贵部在自己的储备当中也抽出些煤炭柴草来,贵我两军联袂北上,往锦州走这一遭。不求打破济尔哈朗的重围,只要能够撕开一个口子,将柴炭运进城内便是大功告成,吴将军以为如何?”

    “此法倒是万全之计!长伯将军,不妨遣人往松山走一趟,令那里的吴标将军做好准备,接应援军。本抚台的抚标亲兵也愿意随同郡主大军走一趟!”

    有李华梅大队精锐随同前往,又可以借机在邱民仰的抚标营寻找机会,传出去这样的作为无异于当年的闯阵救父。普天下的人谁不说吴三桂是孝义忠勇之人?他很是满意的点点头。

    “就以郡主和抚台大人所说。末将这就命人筹划下去。”

    吴三桂点头称是。

    “不过,据末将所知,末将几次与松山吴将军联兵出战,却是发现一点奇异之处,在与末将周旋的建奴贼股之中,很少见到奴酋多尔衮兄弟的两白旗人马。据夜不收探察,锦州方向、广宁附近也未曾出现有两白旗大股人马。郡主,此部向称彪悍,我们也要提防一下,万一突然从某处蛰伏之地杀出,我大军便陷入了与其缠斗的不利境地,对于南粤军的士气,宁远伯的威名都是极为不利的。”

    很快,前往松山与吴标取得联络的使者赶了回来。

    书信之中,吴标对南粤军的到来也是颇为兴奋欣喜,颇为尴尬的向往日同僚们问好。但是,在书信当中也透露出了一个极为重要的军情。

    “此次建奴非同以往,围困锦州之敌皆装备精良悍不畏死之奴,且火炮火铳众多,炮火之犀利不逊于我。且为隔绝祖大人所部与我部之联络沟通,奴贼驱使大批包衣阿哈等辈,在松山往锦州大道、荒原之上大肆挖沟,修筑了大量壕堑,并密布火铳火炮,末将几次试图攻击,均被击退。奴贼此种战术,为末将以往所未见。另据探马踏查得知。奴贼多尔衮兄弟所部,于塔山堡一线潜伏待机,似乎有阻击我援军北上之意。伯爷初到此地,敌情未明之时,切勿轻举妄动,千万小心,切切不可轻举妄动!”

    听得吴标的书信被人念完,在场的众人完全安静了下来。

    济尔哈朗那边密布壕沟工事,而多尔衮又是去向不明,犹如一头躲在暗处的饿狼一般。随时有可能扑将出来咬断你的喉咙。

    “唉!可惜了吴标兄弟!身处重重围困之中。还不忘提醒我们不要轻举妄动。”吴三桂也不知道是发自肺腑,还是有意说给在场的南粤军将领们听得,顿时让众位南粤军的水陆将领颜色更变。吴标的反水,在南粤军之中属于一个禁忌的话题。平日里大家提都不愿意提。仿佛这个人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但是。到了辽东作战,这个事情则是必须要面对。而吴三桂又几次三番的毫不遮掩他对吴标的好感。

    “不过,吴将军所部精锐敢战。便是与济尔哈朗、多尔衮两部对垒,想来也是能够全身而退。他松山城中,还有与末将多年来生死与共的三百弟兄,原本是末将派在他那里习练骑兵如墙而进战术的,若是真的有那一日,这三百精骑也会保护他从重围之中杀出的!”

    随着使者读完的书信一起回到宁远的,还有吴标几次同济尔哈朗小接触之后的战利品。

    “该死!这个狗东西,满口的义气千秋,这等事情怎么一点儿也未见他提起?”

    众人看了那战利品之后,心中无不对吴三桂暗暗咒骂。

    那是几杆与南粤军装备的火铳一般无二的火铳。从龙头上的火石,到铳口上的套筒刺刀,如果不是众人都是对自己的器械熟的不能再熟了,几乎都要以为这是建奴从隆盛行手中买走的了!

    “铳管是用上好熟铁打造而成,比起咱们的火铳来要重了不少。”

    “套筒刺刀也是用精铁制成,较之咱们的刺刀,要粗大笨重了些,不过,倒是适合辽东鞑子使用。”

    材质的不同,形制的差距,让李沛霆的嫌疑顿时瓦解冰消了。

    敌情有变,自然原本的计划要重新做出调整,最起码,宁远军要多派出些骑兵作为行军大队前后左右的斥候哨骑才可以。这样一来,部队的调动、准备便是需要大把的时间。

    初冬的夜晚,天色黑的早,忙碌了一天的人们终于可以在此起彼伏的号角声中上铺位上休息。

    “二公子,您这又是何必呢?咱们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弄得如此铺张,到显得生分了!”

    李沛霆的住处,近卫旅的旅长莫钰欢喜的望着铺满了一整张桌子的各色海鲜、蔬菜和在宁远也是较为稀罕的牛羊肉,咧着大嘴,双手在厚厚的棉袄上搓动着。

    李沛霆此番前来,除了名正言顺的押运军需物资和部队的过冬物资,比如说棉袄、火炉、防治冻疮冻伤的蛇油膏等物资之外,更有他自己的目的所在。

    当下他也不多言,只管命人将一坛烧酒倒入铜壶之中,放在开水之中烫热。

    “好了,这酒热,汤滚,咱们可以开始了!”

    借着翻滚的红色汤汁,莫钰吃了几筷子里面被煮的通红的虾蟹贝类,喝了几杯酒,脸色开始微微泛红。

    “果然还是二公子惦记我们啊!这一趟跑来又是送防冻药膏,又是送酒肉粮食,知道末将这点小爱好,喜欢吃个螃蟹鱼虾,这天寒地冻的,还特意寻觅了这许多新鲜肥壮的来,倒叫二公子费心了!”

    “哎!莫旅长你说得哪里话来?从我们一家初到河静,咱们便在一起相处,这一晃多少年过去了。莫说是几个区区螃蟹,便是弄些王母娘娘的蟠桃来,也是应该的!”

    “王母娘娘的蟠桃?末将倒是不知道好不好找,不过,这天寒地冻的海边,要是想寻觅这些海货,却是实属不易。”

    “只要想,便不难。这年月,有钱买的活人胆,何况区区的几个螃蟹,几个对虾?丢出几石米出去,自然有人巴巴的送上门。”

    李沛霆往莫钰碗里加了一个被煮的浑身通红的对虾,又举起酒杯。“倒是我先要恭喜莫兄弟你,领着数千虎贲到了辽东,那东虏必然望风而遁,兄弟说不定能封个侯什么的。”

    莫钰闻言脸色一变,正色说:“二公子切莫拿末将开这种玩笑,没有主公提拔,莫钰不过是个山野之中苦苦挣扎性命的野人。我们兄弟眼里心里只有主公,什么封侯不封侯的,便是北京城里的崇祯此刻脱袍让位给我皇帝做,老子也不干。”

    李沛霆喝了一口酒。叹气说:“那就可惜了。连侯爷都不想当,不过既然如此,你来辽东干嘛,只想忠于主公。不想封侯。你回南中待着多好。”

    莫钰闻言一愣道:“二公子。你们读书人就是喜欢说拐弯话,莫钰是个粗人,心里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直接说人话。”李沛霆心中暗喜:“上钩了吧!?”于是,李沛霆往嘴里抿了一口酒,缓缓的语速说道:“我告诉你,辽东这场战局,对于主公和我南粤军来说,是胜不如败,大胜不如小胜,速胜不如慢胜。”

    莫钰听的更糊涂了,他说:“二公子,您说得更是让莫钰听不懂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说明白点。”

    李沛霆于是不紧不慢的跟莫钰分析:“前番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主公一片忠心,向崇祯老儿献了开源节流两策,并且愿意将河静的赋税送与崇祯。我李沛霆不敢说别的,就我读过的书里面,主公这样的忠臣,不说绝后,至少是空前。咱们手里雄兵数十万,府库金银用之不完,主公没说进军中原一统天下,已经是非常难得,竟然还能自愿把赋税送与崇祯,你说,你看过的戏文里的忠臣,有几个这样的。”

    “可是,结局是什么,他崇祯老儿除了开海关这一条之外,愣是把主公的好心置之不理。而且海关的事情也是丑态百出,一帮恨不得要吃主公肉喝主公血的混蛋,居然为了两处海关吵成一团。你说这样的朝廷,主公维护他干什么,要是换了我,早就推翻了。”

    “不过,既然主公不想推翻,还想着中兴大明,咱们当手下的就要服从,但是真正的服从主公,是实现主公的理想。如果咱们轻易击败了东虏,那崇祯老儿肯定打发咱们回南中,主公的爱民之心永远不会实现。但是假如,我说是假如,辽东这仗打的旷日持久,你说崇祯老儿会怎么样?为了主公更大的支持,必然什么都同意,到时候主公的开源节流二策,也就能顺利实施了。”

    “二公子的意思是?”

    莫钰将头凑过去,低低的声音在李沛霆面前问计。

    “兄弟,我送你六个字真言。就是用在这辽东战场上的。主公没有到来之前,你就记住一句话,慢慢走,等等看。”

    “慢慢走,等等看。”莫钰在口中慢慢的咀嚼着李沛霆这六字真言的味道,渐渐的品咂出一些味道来。他的黑脸上逐渐放起了红光。

    “果然还是读书人厉害些。二公子,以前我听人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当时还不明白,如今看来,这话一点都没有错!”

    “嘟!胡说八道!你这是夸人呢还是在骂你家二公子?!”

    李沛霆笑着调侃了一句莫钰的乱用成语,举起酒杯来,“干!”

    广宁城外,黄太吉的大帐之中。

    他正拿着一本汉文版的“洪武宝训”仔细阅读。在他身旁案桌上,还摆着一大叠诸如《史记》,《汉书》之类的中原典册。

    “主子,范先生在外面求见。”当值的葛布什贤兵低声在他跟前禀告。

    “请范先生进来。”黄太吉头也不曾抬一下,眼睛还是牢牢地盯着那部洪武宝训上的某一个位置上,似乎要从那里找到破解眼前难题的钥匙。

    “皇上,奴才范文程叩见皇上!”

    “诶!范先生,此时此地又不是朝堂之上,你我君臣有何必拘泥于礼节?”

    黄太吉艰难地移动一下自己肥胖的身躯,起身招呼范文程平身,命人给他搬来了一个大马扎在自己身边坐下。

    “先生夤夜前来,是不是有什么紧急军情?”

    “皇上,锦州郑亲王派人送来密报,明军的援军到了!”

    “明国的精锐,已经尽数被朕分割包围,犹如釜底游鱼一般,明国的皇帝,崇祯小儿,既要面对朕派出去的饶余贝勒纵横京畿直隶山东等处,江淮河汉之间,河南、湖广等地又有李闯等流寇作乱,他上哪里去拼凑援军?难道他从江南调来了人马不成?九边精锐朕尚且不惧,那些南直隶的兵马又何足道哉?莫非南朝还有浙江兵和白杆兵不成?”黄太吉顺手将手中的洪武宝训丢到一旁,伸了一个懒腰。

    “主子!万万大意不得!郑亲王说,来的是宁远伯李守汉麾下的南粤军!水陆大军齐至!从援军的旗号上看,打得是大明河静郡主李,前锋统领乃是他的长女李华梅的便是!”

    范文程一句话出来,差点让黄太吉肥胖的腰闪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一章 连坐法,大战开始。

    几声单鼓响,一面令旗摇。

    归属多尔衮兄弟指挥在塔山地域准备对来援的明军和南粤军进行阻击战斗的两白旗各部以及临时拨到他们麾下的各旗包衣,以牛录为单位集结在多尔衮的面前,任凭着海风吹得,数万人一动也不敢动。

    随着多铎的一声令下,掌旗鼓牛录曹振彦命人敲起单鼓,两边的巴牙喇兵将百余名被捆得和粽子相仿的两白旗败兵押到军前。

    “皇上刚刚派来宣旨大臣对我两白旗兵马嘉勉恩赏,汝等便在一日之间接连丢失了打鱼山、虹螺山阵地,让李华梅和吴三桂可以凭借虹螺山山头架起的大炮,任意轰击我八旗军马阵地,继而以精锐自打鱼山向我塔山堡阵地猛扑。你等说,本王该如何处置汝等?”

    在部下数万人列队面前,多尔衮的声音极度平和,便如波澜不兴的河面一样,如镜如砥。但是手中抱着令旗的曹振彦却心中打了一个哆嗦!这位主子看来是动了真火了,他的语调平静,没有喜怒哀乐的感情成分在里面,却是说明了他在努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这些人,今日惨了!

    那败兵们个个脸如败絮一般枯槁,只是不停的哀告多尔衮,愿意充当死兵,去夺回虹螺山和打鱼山两处,让自己能够有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那倒不必了。来人!”

    早有巴牙喇纛章京带着一群如狼似虎的巴牙喇兵将另一群人从人群之中押了出来。

    “照我八旗大军军纪,临阵脱逃。丧失阵地者,杀!本王今日再加上一条,你们看,这些人可曾熟悉?”

    哭嚎声中,有人努力睁开被打得肿胀不堪的眼睛,对面同样被绳捆索绑的,却是一群妇孺之辈。

    “知道本王为何要将尔等家眷一并带到此处?这里便是我两白旗大军的坟墓!赢了这一仗,我们便从墓穴里走出来,输了,大家一起带着老婆孩子葬身大海!”

    多尔衮的语调终于恢复到了活人的状态。不像方才那种丝毫没有一丝生气的样子。“尔等丧师失地,折损了我八旗大军的锐气威名。所以,本王今日便成全尔等,送你们全家一起上路!”

    两声铜锣响亮。数百颗人头落地。兀自还在向下滴答着鲜血的首级被巴牙喇兵用长枪高高挑起。在以牛录为单位列队的两白旗军兵面前策马走过。所到之处,众人无不是后背直冒冷汗。

    倒是包衣牛录中的士兵习以为常,他们原本就是奴才的奴才。生杀予夺都不在自己掌控之中,只要拼死向前作战便是!

    “皇上天恩,赐我临机专断之权。那本王今日便在范大学士面前僭越专断一次!现在,本王宣布此番作战赏赐办法!”

    多尔衮催动坐下战马,那匹有着大食血统和科尔沁草原血统的良驹在包衣牛录队列前迈动着小碎步,海风吹得各个牛录章京的认旗扑簌簌飘动,也将多尔衮的声音吹到每个包衣兵的耳中。

    “尔等这群包衣奴才,今天本王话也说开了,别看你们往日里本王用肥鸡大鸭子的供养着你们,你们一个个的也是对本王这个主子恭顺无比,其实没有一天不想爬上来做主子!没关系,本王今天就给你们这个机会!”

    “若是能够守住阵地,并斩杀南蛮一卒者立即抬籍,成为两白旗旗下人,擒斩营官以上者升三级、赏半个前程。擒斩明国副将以上将领者,本王与他结为兄弟,并向皇上请个恩赏,入我大清宗室,腰间多一条红带子!”

    轰的一声,随着多尔衮身后的巴牙喇兵整齐的将多尔衮的赏格又大声重复了一遍,令二万多包衣兵和他们的家眷都听得清清楚楚。乖乖!只要守住了阵地,再杀一个蛮子兵,我们就不再是包衣了,而是正儿八经的两白旗主子了!运气好的话,腰间多一根红带子,咱以后也是觉罗了!

    包衣兵们的情绪立刻犹如火山爆发一样立刻被提升到了燃烧点,恨不得立刻就转身进入壕沟胸墙,将来犯的那些明**队一一打翻在地!

    至于说睿亲王主子和两白旗的旗丁们颁布了什么赏格,倒是没有多少人注意听了。

    不过,接下来宣布的,却是又一次刺激了一番在场所有人的情绪!

    “至于说两白旗的奴才们,本王也没什么好赏给你们了,除非把本王的位置让给你。你们谁要是愿意干,本王这睿亲王的王爵便立刻给你!但是你得给本王保证一点,一定要守住塔山,把皇上交代下来的差使办好!不然,你们的全家老小便是刚才那般下场!莫要说本王心狠不讲情面,你们这帮奴才也都几次跟着本王几兄弟进关伐明,和他李守汉也不是生人!此人对我八旗是何种切齿痛恨,他在南中都干了什么,你们也是一清二楚!若是他的军队杀进辽东,你们全家老小照样是一个死。只不过,可能你们老婆女儿死之前还要被利用一下,宸妃的事情,就是你们所有老婆女儿的结局。”

    “如果没有人愿意担下这个担子,那就好好服从本王的军法,下面我把内容说一下,哪个没听清,算你倒霉,我的刀子可不管你听清没听清!”

    “进前者徒死而无赏,虽欲赏之,无从查考;退后者偷生而无罚,虽欲罚之,亦无从查考。今定有节制矣!如壮大不退而十人同退,则壮大可杀十人。若分得拨什库不退而部属同退,则杀壮大。牛录章京不退而牛录同退,则杀分得拨什库。甲喇章京不退而一甲喇同退,则杀牛录。一甲喇同退只杀甲喇章京。一旗同退,则杀旗主贝勒。以上皆然。如此看之。所杀不过三五人,似与士兵无涉,还可退走,然你们要仔细思忖,此法一行,便是百万士兵,一时进前退后,也都有查考。所杀虽只几个人,不怕你百万人,都退不得。听我说这个缘故。比方一牛录人齐退。必杀牛录章京,牛录章京但见他一牛录人退时,他决不退。若是他牛录章京一个人不退,必不能够支敌。必要阵亡在前方。本王便将他部下数个分得拨什库都杀了。将他等的妻儿财产一并来偿你牛录章京之命。分得拨什库见牛录章京不退,恐阵亡了牛录章京,就该他自己偿命抵债。便是分得拨什库亦不敢退。他的部下壮大,见该管上司不退,恐阵亡了主子,他也怕要偿命,就护着分得拨什库,亦不敢退。壮大手下兵士,恐怕阵亡壮大,其全士兵都该斩首,便都护着壮大,死战住不退。如此不是所死的,止于阵亡的部下三五个人。便是百万人也要同心,那个还敢轻先退走?这便唤作连坐法!此法一行,就是全军之中,人人似刀架在头上,似绳子缚着脚跟,一节一节互相顾瞻,连坐牵扯,谁亦不能脱身。”

    也许是担心这种半文半白的词汇,让绝大多数是文盲的兵士包衣听不懂,索性多尔衮站在马鞍上,朝着四下密集的人头高声喝道:“本王的巴牙喇兵便是全军的刽子手!而各级官佐也是部下的刽子手!兵丁退,壮大杀!壮大退,牛录杀,牛录退,甲喇杀!甲喇退,旗主杀!我多尔衮退,全军皆可杀!”

    这一番颁布军法,看得作为宣旨大臣的范文程心惊胆摇,随即又是颇为赞赏,“睿王爷此举,定能得士之死力。全军上下,战死者还可以获得大大的好处,若是后退,便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看着迎着海风在不断狂呼啸叫如海浪般起伏的人群之中策马奔驰的多尔衮,矫健骁勇的巴牙喇兵在他身后卷起一阵小小风潮,不由得范文程心思一动。

    “皇上自从宸妃娘娘不幸过世之后便一直龙体欠佳,如今又逢大战,每日里处理无数军机要务,食少事繁,只怕这一战之后不论胜败如何,皇上的龙体也要垮了。我是不是也该早些筹划一番?”

    范文程走后的第二天,崇祯十四年十月二十日。

    海面上一轮红日照射的波浪不兴的大海,跳动的浪花闪烁着微微有些刺眼的光芒,让人不由得眯缝起了眼睛。有人裹紧了一下身上的棉甲,试图抵御从海面上吹来的冷风。还好,从旗帜的摆动程度上看,今天的风也不像往常那般大,若是太阳这般好的话,今天应该是个很暖和的天气。

    嗯?!为首的一个正白旗包衣兵在自己的哨位上揉揉眼睛,从打鱼山背后的海面上,还有更加遥远的海面上,密密麻麻的舢板缓缓的朝着这边划了过来。向海面上望去,大大小小的舢板几乎铺满了目光所及的水面。

    那些蛮子兵终于要来送死了!所有的包衣兵不由得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火铳,深深的呼了口气!

    一个包衣兵的甲喇章京,更是在十几名护卫的簇拥下,往来于各处壕沟与胸墙、地堡之间,对着手下兵丁们鼓劲打气,大声激励。他高声吆喝道:“狗奴才们,今天就是咱们抬旗的日子到了!千万别怕死,得怕死不了!这群南蛮子就是来给咱们供应军功首级的!!”

    壕沟里所有人都是一片欢腾,更有人叫嚣道:“兄弟们,将那些矮小的南蛮子杀个片甲不留!”

    “看他们的血有多少,能够染红这片海!”

    仍旧以奉命大将军名号号令全军的多尔衮与新近加了扬武大将军头衔的弟弟多铎的两面织金龙纛在阵阵海风中不住飞腾翻滚。跟在二人旗号后面的,除了他们众多家奴护卫外,又跟着二旗巴牙喇纛章京的龙纛。龙纛后面,一色都是身披三层甲胄,胯乘骏马的巴牙喇兵。巴牙喇兵的后面,才是二旗密密麻麻的阿礼哈超哈营战士。

    八旗满洲正白旗包衣甲喇章京谭拜,望着远远从海面上逐渐向海岸线上移动的那些舢板,看着远处两位大将军的龙纛,不由得在地堡当中冷笑一声。

    谭拜此人。在历史上并不是个普通的角色,满洲塔喇氏,正白旗人,清天聪五年随从围困大凌河,祖大寿遣百余骑突围而出。谭拜与当时的牛录章京布颜图追斩三十余人,获马二十四匹。清天聪八年,授世职牛录章京。

    此后几年中,谭拜立功甚多,曾追随岳托麾下,入墙子岭。攻丰润。还攻破明太监冯永盛诸军。此后几年内,谭拜更是屡次立功,先后击败明总督赵光抃、范志完,总兵吴三桂、白广恩诸军。以功进三等甲喇章京。顺治三年。谭拜擢兵部尚书。从肃亲王豪格西讨张献忠。屡破张献忠兵,顺治四年,又调吏部尚书。歼张献忠。

    按照多尔衮的部署,两白旗的包衣兵,各以一个甲喇的火铳兵在前敌驻守,除了这些火铳兵之外,更配备了大小火炮近百门,几乎是多尔衮可以搜罗到的火炮一半以上都集中到了第一线。

    “一线多放火器,少屯兵,南蛮的火炮厉害,不要把咱们的兵马都送到炮口下面去蛮子轰了。然后在蛮子炮火打不到的位置上,多放些兵马,以期蛮子兵马冲进壕沟之后,若是一线壕沟失手,便用这些部队将蛮子打下去!”

    谭拜咀嚼着多尔衮的部署,谭拜也顾不得多尔衮的这样分配兵力到底是对是错,只是紧张的命令手下的家奴到各个牛录章京那里传令,“蛮子兵不上岸,不进入射程开火的,各级官佐皆有执行军纪之权!”

    什么意思?从牛录章京到壮大,都可以提刀砍了那些没有命令因为胆怯而擅自开铳的包衣兵!

    海面上的舢板越来越近,近的在第一道胸墙后面的包衣观察哨都可以数的清舢板上的人头,一条舢板上大约有三十多个人,恰好是南粤军的一队人。船头和队官背上的旗号不住的被海风卷起,随风翻滚。

    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

    在这个距离上,舢板却停了下来,后面的船只开始向左右两翼移动,列开了一个极宽的正面,船只之间的距离也变得更加稀疏。

    “快!快!”

    从牛录章京到壮大,辽东反贼的各级军官头目们开始督促部下进入各自的位置,一箱箱的定装药筒被从屯兵洞内抬了出来,分发到各个火铳手手中。

    包衣兵火铳手们快手快脚的装填好发射药,将弹丸夯筑结实,打开龙头,伏在胸墙上,只等着那期盼已久的开火号令。

    等来的却不是可以让他们抬旗的开火命令,而是阵阵巨大的炮声。

    部署在塔山堡西侧虹螺山上的四门三十二磅大炮,炮台上冒起一阵阵的白烟,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炮声传来。

    巨大炙热的炮弹划破空气带来的沉闷呼啸声中,一颗颗滚烫的二十余斤重铁球如巨灵神丢出的大铁锤般砸落。或是砸中插着认旗的屯兵洞顶棚,坍塌的木头下发出阵阵沉闷的呻吟声,片刻之后有人手脚并用的挣扎着爬了出来。或是砸进胸墙后面正在持枪待命的清军人群中,在坚硬的地面蹦跳翻滚,直接带出一条血路。随着大弹一起打出的十几个小弹更是四下乱窜,一个个清兵惨叫滚倒在地。

    一枚巨大的炮弹正好砸在了第二道胸墙上,将冻得坚硬如铁的胸墙砸出一个巨大的豁口,带着冰碴的大小土块到处乱飞,将躲在附近的清兵击中,晶莹透明的冰碴立刻带上了鲜血的颜色。

    那枚击穿了冻土胸墙的铁球余威不失,几个弹跳翻滚又杀将回来,跳进了壕沟之中,将密集聚在第一道土墙后壕沟下的几个包衣兵火铳手打得血肉横飞,化为一滩肉泥。

    惨叫声接连不断的在谭拜耳边响起,他却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是硬生生的挺着,等待南粤军的炮火停息。

    但是,似乎这些火炮便是不需要停下来散热一般,接连不断的炮声隆隆响起,炮声响过之后,便是数十颗铁球联袂尖叫而来,而且缺德带冒烟的是,重达二十多斤的炮弹也就罢了,居然还使用弹托群子,每大弹一个,伴着十几个小弹。大弹用来砸毁胸墙,砸穿屯兵洞,小弹便是用来杀伤躲在壕沟之中的兵士了。

    这些炮弹呼啸而来,不断砸在清兵设置的第一道与第二道土墙工事之间,重点照顾的还有各道壕沟之中的火铳手们。密集的铁球在地面跳跃翻滚,不时有包衣兵惨叫也不曾来得及发出一声便被炮弹击中。

    谭拜紧紧将后背贴在屯兵洞的土墙之上,心惊胆战的听着一枚枚炮弹在空中划过的声音,见一拨拨炮火似乎永远也不会停歇下来,不由得他骂了一句:“这群南蛮子尼堪,你们的火药炮子都是在树上长出来的不成?不用钱啊!?……”

    话音刚落,一颗二十多斤重的大铁球正砸在他躲藏的屯兵洞一侧土墙上。支撑土墙的木柱顿时哗啦一声响亮,原本浇了水之后冻得坚硬无比的土墙立刻塌了一大片,谭拜狼狈万分满身满脸的土被两名家奴护卫从屯兵洞中扒了出来,却见旁边一个护卫半截身子己经被炮弹打没了。

    “轰”的一声巨响,架设在一座地堡顶盖上的一门小铁炮被一枚三十二磅炮的弹丸砸中,立时那门火炮当场砸毁,铁球夹着炮架炮轮乱飞。

    “撑住!”

    两白旗的各级军官们都在声嘶力竭的控制着部队,多尔衮说得对,这里就是他们的坟墓。打赢了对面的南粤军,他们就可以从坟墓当中爬出来,继续的在光天化日之下生活,打败了,那等待他们的就是只有死路一条,区别之处便是在于,或是死于南粤军的刀枪之下,或是被充当执法队、刽子手的那些巴牙喇兵和自己的长官杀了!

    寒风虽然刺骨猛烈,却冲不散那阵阵刺鼻的硝烟与血腥味。就在这冬日的海边,代表着各自阵营之中最精锐的战士们,开始了舍生忘死的厮杀。

    十几门三磅炮被第一波冲上海滩的士兵们手忙脚乱的从舢板上抬下,趟着齐腰深冰冷的海水冲到滩头,炮手们警觉的向着对面的胸墙望去,寻找着打击目标。

    “火炮装填!”

    “火炮装填!”

    双方的指挥官稍稍相度了一下距离,不约而同的给属下的炮手们下了同样的命令。

    双方的距离已经在二百步之内,这样的距离,正是三磅炮、大佛郎机炮弹的威力所在。(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六章 你有炮我也有炮!

    如天边滚过阵阵春雷,随着火药的剧烈燃烧,一阵阵炮弹的呼啸,往清军营地中而去。

    利用清军第一道防线的简单工事,车营的兵将们迅速将四门六磅炮安放好。原本为火铳兵射击掩体的胸墙,成为了车营火炮最现成的掩体,稍加改造,便成为了效果良好的炮位。

    在这个位置上,四门南中制造的六磅炮己经是进入了有效射程,虽然不是最佳射程,但是也勉强可以打到第二道清兵防线,若是再向前的话,那些被火箭重点照顾的区域内,原本冻得**的土地微微有些泥泞,这些六磅炮虽然不到八百斤,但是行动起来也是颇为艰难,容易成为清军炮兵的靶子。

    车营的炮手们,在各自炮队队官的指挥下,从容不迫地开炮,装弹。这些炮手平日在宁远城之中养尊处优,待遇不下于吴三桂的家丁,平日的训练也是经常进行。虽然他们的炮兵技战术水平和射击效果以南粤军的标准评价还只能说是勉强合格,不甚理想;不过同南粤军用大量懂得基本的数学计算知识和懂得测量学知识,能够熟练使用测距工具的士兵、基层军官,用大量火药和炮弹来堆砌出炮兵的水平来比较,不可否认,这些车营的炮手算得上是现在大明军中有数的精锐之士。

    之所以要再对第一道与第二道防线之间再行用炮火轰击一遍,宁远明军的目的就是担心在自己冲锋之时。会有清兵的残余从某个角落里冲将出来。如此炮火,完全是给众人的心理上再加一个保险。

    不说大队的清兵完全已经后撤到第二道防线的屯兵洞之中,就是少数几个躲在防线胸墙附近的清兵,以红夷大炮的加农炮弹道,也未必能够打中目标。

    每门炮旁的炮手不断用视差法估算距离,在他们的报数号令声中,另一个炮手则不断用曲柄与螺杆调整着炮口。在他们的瞄准射击下,一枚枚炮弹呼啸而出,打得防线上不时飞起冻土块,偶尔有些加固工事用的木料腾空而起。

    一轮炮火之后。对面的防线依旧是寂静无声。想来不是全数死光了,就是跑得没有人了,宁远军带队的参将很是威武的拔出腰间宝剑,“儿郎们。随我杀奴!”

    战鼓声敲得人血热胆壮。无数头戴折上巾的宁远军士兵齐发出一声呐喊。轰隆隆推动战车,旌旗尽数高举,刀枪各自高举。登时刀枪如麦穗,旌旗似柴林。黑压压的人头如乌云一片。密集的队形从西起虹螺山,东到白台山,有如浪涛一般,铺天盖地向清军第二道防线压了过去。

    谭拜等人紧张的在屯兵洞洞口等待着,北面第三道防线上架设有望楼,利用距离的优势,可以躲避炮火,观测明**兵动向,传递军令。

    方才的炮火急袭,让他紧握着刀柄的右手之中满是汗水,“娘的,打了多少年的仗,今天怎么像一个头一回上战场的孬种一样?”他摘下手套,让满是汗水的右手在冷风之中被吹干。

    从东到西长长的第二道防线中,胸墙稍微低矮之处下面罗列着二十门大佛郎机炮,三十五门小佛狼机铜炮,还有五十门虎蹲炮,全部炮口放平。各炮的炮手们,手中各自执着火绳等物,在刀盾兵盾牌的护卫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等待着上面传达下来的命令。按照火炮重量种类分配到各炮的杂役包衣们也是紧张地看着炮手,竖起耳朵,等待着上面的号令唯恐误了大事,被砍了祭旗。

    望楼上旗帜摆动,示意各处屯兵洞的清兵可以进入阵地了。

    谭拜等人紧张的督促部下从洞子里鱼贯而出,躲藏在胸墙后面的壕沟内。

    防线虽长,不过这一带的地形早已被清军踏勘的一清二楚,哪里可以进兵,哪里适合大队人马开进,都在各级军官的脑子里。而为数不多的几条可供明军冲锋的坚硬平坦通道,都早已被大小火炮交叉封锁。土墙前面,和第一道防线相同,都是一道道的壕沟及矮墙。这些土墙的缺口,至少都架着一门佛狼机火炮及一门虎蹲炮。

    防御这一段胸墙的谭拜,手下有七百多火铳兵。以牛录为单位分为三排,前排火铳兵们,将火铳靠在肩膀上,一只脚踏在胸墙下预留的台阶上,紧张地看着冲锋前来的明军战车和依托战车蜂拥而来的军兵队形。

    三百步,两百五十步,两百步,一百八十步。

    距离第二道防线的胸墙越来越近。谭拜尽量放低了身姿从胸墙向外望去,明军的队形开始变得密集,混乱,前方通路的狭窄,使得进攻的速度放缓,而后面蜂拥而来的人群又急于上前立功。

    一百步,明军的队形变得越发的拥挤混乱,奋力向前涌动的人头,如同去赶庙会。人们脑子里只记得了斩杀清军士兵可以获得丰厚的赏赐,却忘记了对面是同样有着尖牙利爪可以吞噬生命的猛兽。

    正是时候!

    第二道防线上从东到西响起了沉闷的牛角号声。几乎所有的清军兵士和杂役们纷纷呐喊。

    那些杂役们抢步上前,抬起各自的火炮喊着号子,将早已装填完毕的火炮摆到了为火炮预留的位置上。

    “开炮!”

    百十门火炮几乎同时发射,巨大的后坐力震得冰冻的大地一片颤动,大股大股浓厚的硝烟腾空而起。震耳欲聋炮响中,整个第二道防线上二十门大佛郎机炮,三十五门小佛狼机铜炮,还有五十门虎蹲炮一齐开火。

    为了给明军制造最大的杀伤,这些火炮统一装填了霰弹!

    百余门火炮同时发射的巨大气势,犹如刮起一阵巨大的狂风。密密麻麻的铅丸铁弹在狭窄的地域内织就了一张铁网。弹雨横飞之下,几辆被宁远车营推进到第二道胸墙前的战车被打翻在地,战车后方和左右跟进的宁远军,大片大片被扫倒在地,每个人身上,无不现出密集的血洞。

    突如其来的打击,顿时让刚才还意气风发准备冲上去大杀大砍一番之后,拎着建奴的人头去报功的明军官兵懵了头。原本就是一窝蜂涌上来的队伍变得更加混乱。人们东一头西一头的到处乱冲乱撞,官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官。军官们就算有心想要组织进攻或者撤退。也被不断乱飞的弹丸打得慌作一团。

    “火铳手。上!”

    见明军的队伍完全现了原形,又将清军最熟悉的一幕呈现在眼前,谭拜这样战场经验丰富的基层将领,如何能够放过这样的机会?立刻指挥部下的包衣兵火铳手们进入射击位置。

    “开火!”

    又是一轮密集的弹丸向着几十步外的明军劈头盖脸的打过去。

    刚才还高呼酣战一手执刀一手擎起战旗的参将大人。此时节在十几个家丁的护卫下嚎啕大哭。手脚并用的向来路上奔去。

    今天的这次进攻。完全是由天堂坠入地狱的噩梦。原本以为在密集的火箭和炮火打击之下,建奴的防御之地早已崩溃,可是谁能够想到。这些该死的狗鞑子,还埋伏了这么阴毒狠辣的后招?

    土墙缺口处不知什么时候开炮的佛狼机火炮与红夷六磅炮,那是最大的恶梦。交叉布置的火炮,密不透风的弹雨,让人无处躲藏。

    之后是火铳。密集的人群,几十步的距离,这些都给火铳手们制造了最佳的射击效果。在这样短的距离上,那些火铳手根本不用怎么瞄准,只要开铳,就会有一个明军士兵惨叫着,身上崩出大团血雾,踉跄摔倒在地。

    “大人!大人!我们不能在这里耽搁,要么冲上去,要么撤下去。”一个千总不知怎的扑到了那参将的面前,面如土色的向他嗥叫着。如果不是在这样的场合,区区一个千总,胆敢如此对参将大人说话,怕是早就军棍伺候了,重则便是插箭游营、斩首示众。

    但是,今天情势着实特殊。参将也顾不得许多,抢到一部战车后面,仔细端详着对面的情形。

    一轮火炮射击过后,清军开始连续不断的火铳射击,火铳手们接过后面人装填好弹药的火铳向着明军开火。单调而又连续不断的火铳声成为了战场上奔跑嚎叫惨痛呻吟的基调和来源。

    “娘的,这个时候还说什么向前?撤!撤回去!谁他娘的愿意来谁来!”

    参将从心里发出的声音大肆咒骂着,在几个家丁的帮扶之下箭步向着来的路上飞奔。那疾驰的速度,远远超过了服用了禁药的约翰逊和罗伯斯。

    从一开始的冲锋到此刻的狼奔豸突,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这群关宁军的纸老虎画皮便被两白旗的炮火撕扯的粉碎丢进了大海之中!

    “杀!”

    清军可没有不杀二毛、穷寇莫追的上古贵族遗风,他们奉行的是趁你病要你命的丛林法则。见气势汹汹冲来的明军被自己的一轮炮火打得溃不成军,又在火铳的连环轰击之下抱头鼠窜,此时不出击,更待何时?军功首级就在眼前,上去砍就是了!

    数十根跳板被杂役们搭在胸墙与壕沟之间,那些手执刀枪利斧镰刀的清军,嗷嗷怪叫的从壕沟内一跃而出,从胸墙上跳下,几乎是踩着溃逃的宁远军后背大砍大杀!

    密密层层身披重甲的清军刀盾手长枪兵,从身后杀来,更是让本来就乱作一团的宁远军到了崩溃的地步,车营的炮手丢下战车和火炮转身便逃,奔逃而来的步兵嫌战车碍事,便奋力将战车推倒到一旁的壕沟之中。

    更有那身材瘦弱体力不支的兵士,被疯狂奔逃和非洲角马大迁徙一样的同袍们推搡到不曾彻底填埋完毕的沟壕之中,里面尖锐的木刺,立时将他们刺成肉串。

    那些被沟底预埋的尖锐木刺刺伤的宁远军,捂着透体而出的木刺。发出阵阵不似人声的嚎叫。后面扑来的人,绝大多数人看也不肯看一下那些被尖锐的木刺刺伤刺死的兄弟,只管踏在这些同袍兄弟的身躯之上,从壕沟上面越过去,尽快的逃离这死亡之地。

    刚才的那一幕,如同烙铁一样深深的烙刻在了他们的心头:一阵阵似乎永远也不会停下来的炮声响过,队伍当中冲在最前的几个人,直接被密集的弹丸打成了一堆碎肉,随后跟上的人,也都是血肉模糊。血流如注。再冲几步。那些大小佛郎机炮或红夷大炮又是一阵密集的霰弹袭来,乱糟糟冲到近前的宁远军们,便直接被打通一条血肉胡同。

    壕沟挺深的,似乎两面还泼了水。非常滑溜。最初死去那些人的鲜血。己经在酷寒的天气中快速结冷。更增加壕面的溜滑,想爬出来很难。各人还要小心头上有人再摔下来,压在自己身上

    “只可惜这塔山地形狭窄。铁骑不得施展,若是我大军铁骑齐出,定然能够将这股南蛮赶下海去!”

    塔山堡上,多尔衮兄弟策马站立,望着眼前这看上去极为壮观雄阔的一幕,不由得让多铎有感而发。

    “多铎,不要贪心不足。我们只需守住此地,不令那宁远伯大军往锦州广宁去便可。”

    从塔山堡到大海边,此时一方是严整有序的军阵,一方是漫山遍野的溃逃明军,他们中间,还夹着众多尖叫不休的民夫们。

    所谓兵败如山倒,就是这么回事。

    清兵将数百年上千年积累下来的狩猎经验完全用在了这场追击战上,驱赶、拦截、围堵、侧击,给本已乱作一团的明军更是造成四面皆敌的印象,只能向着大海边狂奔而去。

    溃兵当中,军官找不到士兵,士兵踩踏民夫,车营、步兵、民夫们混杂在一处,大大减慢各人的奔跑速度。众多人,乱哄哄挤作一团,只要有人跌倒,立时被无数的大脚踩踏上去,嚎叫声中,就那样活活被踩成肉泥。

    没人顾得上他们,各人各顾自己逃跑,特别在清兵不断掩杀包抄的情况下。

    恐惧之下,无数人只知道拼命奔跑,连跑几里,很多人就这样活活跑死。

    眼前豁然开朗,终于,溃退人潮涌出了第一道的胸墙,正面出现了明军旗号。

    这些溃兵立刻如同被人欺凌的孤儿终于见到了亲娘一样,满脸的鼻涕眼泪的朝着对面的军阵旗号扑了过去。

    但是,他们忘记了,大明军律的规定,正面冲击本军大阵,那是就地杀头的罪名,照着规矩,他们应该从军阵的两翼绕过去之后,整顿部队才是。

    迎接他们的,是无情的排铳声音。

    “胆敢冲击本军大阵,杀无赦!”

    李华梅清冷干脆的声音本来如黄鹂一般,但是听在吴三桂耳中却是一阵不寒而栗,这个小姑娘,太狠辣了些!这哪里是迎霜傲雪开放的腊梅,简直就是一头母老虎啊!

    他哪里知道,李华梅的外号就是绯翅虎?

    或蹲或站的南粤军火铳手们扣动扳机,队列当中顿时枪口冒出的火光连成一片,爆响声中,浓密的白烟腾起。一个个宁远镇的溃兵,被密集排铳打过来的铅弹打中。他们身体上喷出血花,尖叫着倒在地上。

    那些朝着溃兵开火的南粤军俱都是近卫旅的老兵精锐,打仗打得老了。一个个面对这些哭嚎惨叫声不断的友军脸色如常,似乎面前被打翻的不过时一群靶子而已。接连几波的排铳声音后,那些溃兵醒悟过来,或嚎叫着往两边逃去,或瘫倒地上不动,将他们身后追杀的清兵队形露了出来。

    “开炮!”

    在李华梅身后不远处的炮兵阵地上,施郎放下了手中的令旗。

    “嗵!”、“嗵!”、“嗵!”、“嗵!”、“嗵!”

    沉闷的响声中,五门大口径臼炮的炮口,喷出了大股大股的浓烟与火光。各炮炮身几乎没什么震动,五颗巨大沉重的炮弹在火药的助力之下,飞出了炮膛,在空中划了一道漂亮的弧线往清兵咆哮嚎叫追杀而来的队形当中猛力砸奔而去。

    “快回。。。。”一个牛录章京凄厉的大吼一声,头顶呼啸而来的炮弹裂开空气的声音让他本能的感觉到危险的邻近。

    但是此时也是已经晚了。

    重量远远超过一般炮弹数倍的臼炮炮弹,在攀升到弹道顶端之后,迅速下落,正正的砸在了这些清兵的追击队伍之中。

    从天而降的炮弹,又是恰好落在队伍当中。当场便将那牛录章京身子砸掉了一半,整个人颓然而倒地。

    五颗重达百余斤的臼炮炮弹,在人群之中缓慢的滚动碾压着,所到之处,清兵的队形当中便是一阵混乱、惊呼之声大作。

    刚才还借助己方炮火的威力大肆追杀宁远军的这群清兵,立刻重蹈了宁远军的覆辙,在又一轮臼炮炮弹的打击之下,被臼炮发射的石灰弹和毒烟弹打得大溃。

    “该我们了!杀!”

    玄武镇的临时统带何熠飞挥动着手中长刀一声吆喝,领着两营兵冲杀出来。(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八章 变数!

    黄太吉那边的日子也不比多尔衮这边承受的压力小。

    兵法所谓的倍则攻之十则围之,他手中的兵力都无法做到。

    虽然借助着诱敌深入的战术成功将洪承畴率领的七位总兵的近十万人马诱进了预先设置好的伏击圈,给洪督师留好的广宁空城。

    只是,此时的洪督师却远远不是历史上的洪督师可以比拟。部队不但兵强马壮,给养较为充足,而且士气高涨,兵士求战心切。

    几乎每个人都知道,砍下一颗建奴士兵的人头,便是白花花的三十块银元到手。不打算要银元的,还可以折算成别的物资。

    虽然仓促之间大军撤进来了广宁城,但是携带的军粮、辎重、弹药、饷银,甚至是柴草,却是足够大军半月的作战之用。

    战场经验丰富的洪承畴,远非王化贞那种草包可以比拟。除了分派几个总兵、副将的防区和任务之外,立刻将各镇的粮弹给养情况统计清楚,严格执行计口发粮,杜绝浪费。

    这样一来,洪督师实际上加强了对这十万之众的控制能力。让黄太吉越发的啃不动了。同洪督师相比,他的兵力、兵器、粮草供应,都不占据什么优势。对于皇太极来说,眼下的局势就应了那句包饺子时的术语,皮薄馅大。稍有不慎,就是冰破水涌的局面。

    当被围了几天之后,有消息从锦州方向传来,“皇上派遣宁远伯大军前来。要将东奴一网打尽!宁远伯已经进京面圣!”

    这个消息一经证实,立刻被洪督师传令,传达到每一个兵士耳中。立刻,广宁城中欢声雷动,那些来自山西、陕西、大同、宣府等地的兵将无不是趾高气扬的站在城头指着城下的清军士兵大声叫骂。

    “大将军,皇上在广宁打得也是很艰苦!两日前,洪承畴以数门重炮轰击我军大营,同日,宣府镇总兵杨国柱、大同镇总兵王朴,松山副将夏承德等部。出城猛扑。竟然破围而出!”

    在三门定辽、平辽、镇辽大将军炮的火力掩护下,杨国柱的宣府镇为先导,王朴的大同镇紧随其后,松山副将夏承德刚刚冲出。不料便被豪格引军马从侧翼冲上。将大军截为两段。

    原本的突围行动。结果只冲出了两镇人马。

    这一下,更是令明清双方的统帅为之懊恼不已。

    “皇上一面要拦截广宁城内的明军,一面又要安排人马对杨国柱、王朴等人的军队进行截击。兵力着实捉襟见肘。一时间竟然让杨国柱等人窜至锦州城,郑亲王济尔哈郎出兵迎敌,却被杨国柱、王朴二人击溃,几乎被他冲进锦州城去!”

    所谓穷寇莫追归师莫遏,济尔哈郎面对着宣府镇、大同镇的两镇精锐,一时间被打得抱头鼠窜。他的主要注意力都放在了监视、隔绝锦州城中的祖大寿人马,却不想从北面杀来这样一支军队,登时手忙脚乱。

    不过,关键时刻,关宁军的传统做法救了他。

    不救友军。

    任凭友军在城外打得如何,有本事你就打进城来解救我们,反正咱们是绝对不出城的。

    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锦州城,却不能得其门而入,杨国柱等人也只得恨恨的朝着城头上的旗号啐了一口唾沫,转身寻觅道路。

    不过还好,不远处的松山城中,吴标引一军冲杀而来,见有人前来接应,济尔哈郎便依托长壕坚守不出。任凭吴标与杨国柱等人回师后,踏破长壕,拆毁拒马工事扬长而去。

    “皇上得知杨国柱与吴标合流,极为震怒,本欲将郑亲王严加治罪,但是念在其所部镶蓝旗兵力不敌却也有情可圆,另外念及锦州城中明军兵马未有变化,姑且摘去了他头上的亲王头衔,降为郡王,以示惩戒!”

    多铎忍不住在心中一阵阵的大骂。

    济尔哈郎阻挡不住杨国柱的冲击,让宣府镇和大同镇冲进了松山城,这面他们两白旗却还在李华梅不计成本的炮火猛轰之下狼狈不堪,背后却又多了数万明军,这无疑是将一口大刀架在了他们兄弟两个的后心。而且,还是**的后心,丝毫没有掩护。

    前面是李华梅整日整夜的炮火猛轰,阵地上不时的爆起一团团的火光,偶尔有倒霉蛋被飞来的流弹击中时发出的惨呼,背后又是宣府镇、大同镇、模范旅的精锐。

    单单是一个方向都好办些,如今要面对着前后夹击的可能,这如何使得?这分明就是那个黑胖子在广宁城有意放水,让杨国柱等人突围出来,意图就是要我兄弟两个的好看!

    噶布什贤噶喇昂邦吴拜作为前来传达黄太吉旨意的使者,自然是对这手握重兵实力雄厚的兄弟两个可能的想法和举动都做了预先的评估,心中早已有了预案。

    手一挥,一名噶布什贤兵捧着一个长条形的黄绸子包裹毕恭毕敬的摆在了多尔衮面前。

    “奉命大将军,奴才从广宁出发时,皇上将随身使用多年的佩刀交给了奴才。说此刀当年在萨尔浒之战时便在皇上身边。如今又逢大战,皇上便将此刀令奴才转交给大将军。大将军统兵在此阻击,军中法令务求严明。皇上已经有了旨意,贝勒以下诸人,生杀赏罚俱由大将军做主!”

    听得这番话,多铎不由得面色一喜。黄太吉为了能够将洪承畴所部全歼,已经是不惜血本了。居然将数年来巧立名目费了无数心思从各个旗主贝勒手中夺走的权力交还了一部分给多尔衮。当然,前提是你得把塔山一线给他守住了,同时还要看死了松山城中的三头明军之中的老虎。

    想到了此处,多铎不由得开口叫苦了。

    “吴拜。请你回禀皇上,咱们这里简直就不是人过的日子!就在今天,本王旗下的一个分得波什库,一个壮大,两个人从长壕里出来去拉野屎,不料想人刚刚走出壕沟没有几步,一发油箭、一发药箭飞过来,连烧带炸,两个人的尸体被弄得和烧糊了老家贼一样难看。”

    南粤军的炮火如此犀利,李华梅如此不计工本的猛扑塔山。足见皇上令多尔衮二人引两白旗人马和各旗包衣在此驻扎阻击的先见之明了。吴拜在心中暗自称颂着黄太吉的深谋远虑有如诸葛之亮。

    “吴拜。你回去代我们兄弟和塔山一线的数万将士奴才们向皇上禀告,说这里的将士自奴才多尔衮以下,早已抱定了有我无敌的决心。李华梅若是突破塔山防线,那势必也是从我等的尸体上踏过去的。”

    “奉命大将军。此言奴才怕是不能给您带到皇上面前了。皇上已经有了旨意。奴才领着这四百噶布什贤兵到塔山。一为传旨,二来也是帮您执行军法,三来。到了要紧的关头,奴才们也可以上阵杀敌。”

    从这几句话中,多尔衮、多铎兄弟立刻嗅出了几层味道:为了执行军纪,黄太吉把自己身边的噶布什贤兵都派到了这塔山,足见在他心目中,这塔山便是如街亭一样重要。而派出这四百噶布什贤兵,无疑也是派出了四百个细作,大摇大摆的驻扎在多尔衮的身边监视他。连自己身边的亲兵都派到了塔山前线,说明广宁一线的兵力吃紧到了如何地步。

    “既然如此,我等便不客气了。不过,既然皇上将贝勒以下人物的生杀赏罚大权交给了本大将军,那么,吴拜,不尊军令者,如何处置?”

    多尔衮冷冷的一句话,立刻让吴拜语塞。

    “你马上率领从人赶回广宁,面禀皇上,就说奴才多尔衮多谢皇上的赏赐与厚爱,一定坚守塔山,为皇上争取时间。不过,以奴才愚钝之见,眼下广宁却是最好打的时机!”

    以多尔衮的看法,此时在广宁城中的明军,大多是辽东军,这些兵马的实力如何,大清官兵最清楚不过。既然以杨国柱、王朴为主力的宣大军已经逃到了松山,索性便置背后之敌于不顾,出全力消灭当面之敌。攻克广宁之后,再掉转过头来消灭锦州、松山等处明军。

    “请皇上只管放心对付广宁当面之敌,锦州、松山、塔山等处,便尽数交给奴才多尔衮了!奴才定然不令明**马有一兵一卒投入广宁战场!”

    乘着夜色,从塔山堡中飞出两支人马,一路是吴拜领着十几个噶布什贤兵往广宁去替多尔衮做信使,禀告多尔衮的态度和向黄太吉提出的建议。另一路则是多铎,亲自捧着刚刚到手的黄太吉佩刀,领着二百名噶布什贤兵和一千名镶白旗的巴牙喇兵往锦州城下去接管那里的兵权,调济尔哈郎到松山监视城中的杨国柱、吴标、王朴、夏承德等部明军。

    “皇上此次将如此大的权力交给睿亲王,不知道是英明之举,还是养虎为患饮鸩止渴的手段?”望着往锦州城疾驰而去的千余骑兵,夜色之中密如繁星的火把照亮了半边天。吴拜望着这煊赫无比的声势,不由得心中暗自惊诧。

    这兄弟二人的手段如此辣手,不知道对于黄太吉来说,是不是前面将明军好不容易打垮,转过身来却发现自己身边横卧着一头吊睛白额大虫?

    战场的另一边,莫钰更是窝了一肚子的火,今天试探性的进攻以失败告终。虽然说莫钰从一开始便没有那么拼命为被围在广宁的明军解围的心思,甚至还有几分应付差事的打算。但是经过几天的较量之后,莫钰发现,对面的这股建奴确实是个好对手。如果不认真打的话,恐怕自己还真有失败的危险。这口气莫钰可咽不下,自己的近卫旅是响当当的铁打的部队,岂能这么窝囊的就战败了?

    被激起好胜心的他这几日不停的挥师猛攻,但是都收效甚微,兵士们只能是一道壕沟、一道矮墙的向前苦苦争夺。

    “照这样打下去,得耗费多少将士的鲜血和生命才能突破眼前的防线。等待主公大队人马到来?”

    若是等到李守汉大军到了,各镇的统制看素来战斗力位于全军之冠的近卫旅却连一个塔山都不曾拿下,那些夹枪带棒的话,他可不想听!

    不行,自己还得研究一下下一步的作战方案,看看除了从建奴背后登陆抄袭他们的背后之外,还有别的战术可言。

    莫钰有个习惯,不管到哪里,都会在自己的帐篷里摆放一个沙盘。沙盘根据当时当地的地形地貌敌我态势制成。他的眼睛从代表是塔山附近地形的沙盘上扫过,虹螺山塔山打渔山。一遍遍的被他扫过。看了几次后。他不禁感慨塔山附近的地形是真他娘的坑!塔山在辽西走廊的最窄点,无法迂回包围。而此时的南粤军兵力不过是近卫旅、玄武镇一部和李华梅的舰队水兵。

    在辽西的明军总兵力与清军猛一看上去大致相当,但是却被分割在几处,兵力不占优势不说。而且官军各部各怀鬼胎。难以形成有效配合。而且说实话。他们就算都是真心配合,能配合到什么程度还难说。因此,自己一方是关键的关键。只有在塔山防线上撕开一道口子,才能实现明军与南中的有效互动,进而改变整个战局。当然,莫钰并不准备一举就突破塔山防线,但是起码,要选好一个有利的突破口,把战场节奏控制到自己一方。

    莫钰想着这些事,手一时没有注意,于是轻轻的从代表虹螺山的地方划过,沙盘自然会留下痕迹,结果莫钰看到那道痕迹之后,不禁一惊。他立刻趴在沙盘上,仔细的盯着虹螺山,然后脑子里高速坐着运算。良久之后,他突然哈哈大笑,然后,笑容却突然僵住了,因为他又想起李沛霆当日对他说的那几个字:慢慢走,等等看。

    “若想主公成就大事,身登大宝,我等便不能让辽东这些明军获胜!”

    距离莫钰的大帐数十步距离,十几个规制与大队人马使用的帐篷样式截然不同的帐篷,围绕着李华梅的大帐形成了一个较为独立和特殊的区域。

    这是李华梅的帅帐和她的那些女亲兵的居所。

    对于这群来自于南中各地各族,甚至还有来自于倭国、天竺、天方等地的女子们,南粤军上下早就有一个心照不宣的共识,那就是玫瑰虽然美丽芬芳,但是却有着可怕的尖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不但不可亵玩,最好是连一些出格的话都不要被她们听到,否则,那接下来的后果,惹了这群母老虎,啧啧,你只能求祖宗保佑了。

    不过,来了辽东之后,那些或是肤色雪白,或是高鼻深目,或是温婉可人的女亲兵们,立刻如同吸铁石一样吸住了宁远军的目光。这群兵痞子们如同见了血的苍蝇,嗅到了蜜糖味道的蚂蚁一般,将贪婪淫欲的目光投向了这二百女亲兵。

    为了此事,军营之中甚至悄悄的有赌盘开了盘口。

    “睡了一个郡主娘娘的女亲兵,一赔五十。拿到了女亲兵的信物,一赔十,拿到了女亲兵送的肚兜啥的,一赔二十!要是上述的这些个事情是女亲兵头目的话,一律加两成的赔率!”

    能够一亲芳泽,体会一下异域风情,解决一下长期在外征战时没有地方发泄的痛苦,还能有大把的银元进账,这样的条件立刻让平日里自诩对女人颇为有几下散手的家伙们心动。

    但是,几番接触下来,众人觉得,银子和女人虽然好,但是相比较自己的小命似乎更好些!

    这群母老虎,油盐不进不说,一句话不合立即翻脸动手!

    饶是胆敢到这些李华梅亲兵近前的大多是宁远军各部将领的亲兵家丁之类的人物,平日里也是号称武艺精熟。但是同这些女亲兵对阵,却也讨不到什么便宜。三五个人结阵而战,打得十几个大老爷们抱头鼠窜,望风而逃。

    被一群看上去娇滴滴软怯怯的女子打得鼻青脸肿皮开肉绽不说,自己躺在营帐之中还要被人耻笑,之后还要被暴怒的将官赏给一顿军棍炖肉,因为这些将领属于又憋屈又窝火。

    李华梅向来都是极为护短的,而且自己的亲兵无端的被这些兵痞兵油子调戏,这可如何能够容忍?自然少不得要在会议时给手下人讨一个公道出来。而被打得家丁将领们,被李华梅没头没脑的训斥一番,又得面对同僚们的奚落,这口气自然要着落在手下惹事生非的亲兵身上。

    如此几次下来,宁远军中也消停了不少,没有人为了银子和虚无缥缈的面子再去和自己的小命过意不去。

    此时的营帐之中,李华梅正在和几个水师将领议事。

    “施郎,你带着我的书信去登莱,然后去济南见父帅,就说我需要兵马支援。不要别的,将咱们在山东的几十个庄子里的壮丁给我动员三成,然后海运到此便可!”(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章 教匪!

    济南。+顶+点+小+说++

    曾经被多铎、多尔衮兄弟攻占的德王府,虽然经过兵火之后变得残破不堪,但是,规模却是仍旧还在。

    守汉奉了崇祯的旨意到山东剿贼之后,便将这座残破的王府命人草草收拾了一番,堂而皇之的开始了利用王府开设自己的剿贼大总统行辕的日子。

    反正不管本伯如何为朝廷做事,怎么忠心报国,那些眼睛上夹着显微镜的清流们,御史们,还有各处书院之中的读书人,都会根据大明的法条、祖制寻出无数条李守汉的不是来。

    往日里半城春色一城湖的济南,一队一队的明军正在沿着大清河往山东各地开去。

    作为南粤军在山东的最高级别将领,第二镇统制陈天华担任了剿贼大总统行辕的营务处总办之职,负责督导山东各路明军、乡团来进行剿匪、平贼。还要和远道赶来参见宁远伯李守汉的刘良佐、刘泽清等山东军马头目打交道,每日里忙得不亦说乎。

    这些大大小小的军头们忙不迭的赶到济南来,除了按照上官之礼参见李守汉之外,更多的则是毫不遮掩的开口向李守汉和陈天华等人索要军饷、军粮、刀枪器械、盔甲帐篷药物,甚至连锅碗瓢盆都是在他们开出的清单之内。

    在他们看来,似乎李守汉的箱子里藏着沈万三的聚宝盆、铁拐李的葫芦,机器猫的小口袋,只要想要什么。开口就是了。

    “刘良佐要一万件铠甲,五千柄长刀,六千杆长枪,二千杆火铳,十五万发子药,五十门大佛郎机,一千桶火药?刘泽清居然还要每月不少于五万银元的军饷和犒赏?”

    李守汉高踞在银安殿临时改造成的大堂之上,手中哗啦哗啦摇动着几份禀帖,那些是来自两位刘总兵的公文,方才守汉朗读出的数字。便是从这上面而来。

    对于这些内地军头们的狮子大开口。想把南粤军当成乡下羊牯来宰。陈天华和廖冬至等人倒是不说什么,碍于南粤军的军纪,他们只是脸上露出了一阵阵不屑的笑容,倒是京营的两个副将。却是不管不顾的跳脚大骂起来。

    从京师到天津。从天津出海到登莱。又从登莱一路到济南,他们早已被南粤军收拾的服服帖帖。一路的军威和各种物资供给,让他们对南粤军服气又羡慕。对于守汉和南粤军的军令也是顺从了许多。不过,在南粤军、在守汉面前收起的那份傲气,跋扈,不一定在别人面前也收敛了。

    相反,对于山东本地驻军,他们的傲气则是足尺加三。本来嘛!咱们是京营将士,又是在宁远伯麾下听命,这份双重的荣耀,哪个比得了?

    所以,当耳中听到刘良佐、刘泽清的狮子大开口之后,不由得两位副将大人跳脚的大骂起来。

    “什么狗屁玩意!寸功未立,便胆敢在伯爷面前索要军器赏赐?伯爷是仁厚长者,咱们眼里可是不揉沙子!”

    “就是!好大的狗胆!居然向伯爷勒索赏赐,伯爷脾气好,老子的脾气可没有那么好!”

    三千营和神机营的兵马这一路上也着实没有闲着,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被宁远伯几乎扒了一层皮。

    三千营在登莱登陆之后便和第二镇的骑兵一道训练,学习南粤军骑兵的如墙而进,这倒是让三千营的军官和士兵们得其所哉,大家一起往前冲,互相助威壮胆。

    但是神机营就是叫苦不迭了。

    甫一登陆,便被召集起来,同廖冬至的第三旅进行混合编组训练。那些个子不高,甚至看上去有些矮小黑瘦的甲长们,手中拎着鞭子,几乎是手把手的将整个南粤军的火器作战流程教了神机营一遍。之后便是实际操作。

    训练嘛!倒也简单的很,神机营的兵和三千营的兵联合训练。

    三千营的骑兵如墙而进,那边神机营的火铳兵们列成数列举起不曾装填弹丸的火铳瞄准射击。但是,如果骑兵不曾冲进三十步以内便开火的,甲长们手中生牛皮加铜丝的鞭子便会很好的同这些士兵的身体进行一番触及灵魂的接触。

    但是,人是苦虫,不打不行。当这些平日里鼻孔朝天的京营子弟,被根本不讲什么门第关系的南粤军甲长们一顿劈头盖脸的皮鞭抽打之后,也知道照着军令行事便有好处,不按照军令行事,或是不能照着长官的命令做出来动作,等待他们的将是皮鞭、军棍,饿饭等等小科目。

    从登州府、威海卫等处一路开进到济南府,往日里吊儿郎当浮华之气严重的京营兵马,竟然也褪去了不少浮华气质,取代的是成为百战精锐的苗头。

    看着自己的部队一天天的变样,两个和成国公、襄城伯各自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副将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有一支强兵精锐在这风雨飘摇的乱世,意味着什么他们比谁都清楚。靠着宁远伯的兵马立功、养兵都不成问题,能不能建功立业,就要看他们自己的了。可是如今,这二刘居然大言不惭的跳出来要枪要粮要钱,要将本来属于自己的补给和立功机会夺去,这还了得?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抢了别人升官发财的机会,这个仇,基本上和刨祖坟差不多了吧?

    “罗祖明、谈奇瑞,你们二人可想立功?”

    守汉发了一通脾气,将手中的公文放到一旁,和颜悦色的朝着眼前的三千营副将罗祖明,神机营副将谈奇瑞问话。

    “末将等追随伯爷自京师至山东,无一日不打算追随伯爷之骥尾,为我大明朝廷剪除叛逆,扫净烟尘!”

    到底是出自京师驻军,表态的口号被罗、谈二人喊得整齐划一。不知道的人以为他们在下面排练了多少遍呢!

    “好!既然你二人急于为大明建功,本伯便给你们这个机会!”

    随着守汉一个眼神,在场的营务处参谋们立刻抬过来一个巨大的木架,架子上高悬着山东各处州府的地形图。上面用不同的颜色小旗做着标示。

    众人凑过去仔细观看。地图上,除了用白色三角旗帜代表着流窜入山东的阿巴泰所部之外,更有以八卦为标记的十数面小旗罗列在运河沿岸的各处州府。

    自从阿巴泰窜入关内,李自成开始在河南大肆攻城破寨以来,原本已经沉寂的山东大地又变得烽烟处处。其中有些资格老的家伙,更是在天启年间便和徐鸿儒一起造了一次反。前番守汉领南粤军入卫之时,这群家伙还好死不死的去打劫南粤军的粮食辎重。

    在各地的教匪头目当中。又以沈智﹑夏仲进﹑张柬白﹑侯五﹑周念庵﹑孟先汉等人最为凶悍。眼下已经也分别攻占滕县﹑邹县﹑峄县等县城及漕运要道夏镇﹐并进攻兖州﹑曲阜﹑郯城等地﹐很快控制了山东境内运河两岸的广大地区﹐阻截漕运﹐多次重创官军。

    这些家伙如此顺利。一来是故地重游,上述地区在徐鸿儒造反时便被这群教匪洗劫过一次,算得上是熟门熟路。二来从孔有德吴桥兵变之后,山东的军力大不如前。前年又被多尔衮劫掠了一番。可谓是元气大伤。

    邹、滕二县北邻济宁。南接徐州。是运河漕运的重要地段,更是为大明朝的经济命脉上的要害。

    历史上的运河漕运对于定都于北京的明清两个王朝来说,无疑就是一条大动脉和高压动力电源线。没有这个。任凭你是什么圣明天子一代雄主贤君,都玩不转。这就是为什么守汉几次进京时,面对着有可能与大明中枢大员们撕破脸时,都要安排截断运河漕运的后手原因。

    “此地一坏,国家进退之路已穷!”

    如果不是守汉利用海路运输,不停的将大批的粮米布匹油盐银元运到天津,转运进京,只怕随着上述地区的丢失,京城的粮价已经是一日数变了。

    “前番徐鸿儒作乱之时,邹县丢失,亚圣府被难。亚圣的六十六代孙孟承光先生及其长子孟宏略不幸罹难。如今教匪又有窥探曲阜之势,你们立刻引军马前往,会同第三旅的廖旅长一同剿灭该处贼匪!”

    以三千营、神机营的精锐,又有廖冬至的第三旅在后面做靠山,如此的泰山压顶之势去对付区区的一群教匪,这样的仗无疑就是伯爷送一场大功劳给咱们兄弟二人!这如何不赶快欢天喜地的接下来?

    罗祖明和谈奇瑞二人毕恭毕敬的陪着廖冬至一路出了济南沿着运河南下往邹县、滕县而来。

    “廖老哥,伯爷为啥要如此兴师动众的对付区区的教匪?难道当真怕他们与流贼、建奴合伙不成?”

    在扎下营寨之后,罗祖明命自己的随军厨子整治了一桌酒席,请廖冬至来饮酒,谈奇瑞作陪。

    一路走下来,罗、谈二人已经充分施展出来了京营子弟将领的一大才能:交际。无数的马屁搞得廖冬至这个粤东农家子弟出身的汉子,虽然对眼前这二人仍旧有些瞧不起,但是却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你们却是不知道,目下在山东的教匪大头目,所谓的闻香教掌教王可,居然狗胆包天的,命人在主公书房门口留了一封书信挑衅。主公大为恼火,特意命你二人随我出战,务必要一举荡平这些叛逆!”

    廖冬至放下手中的酒杯示意亲兵取过自己的护书,从内中取出一份抄件递给罗、谈二人。

    这份抄件是将王可命人投递的书信复制后给各军将领传阅的。

    “无生老母座下执掌东大乘教教门法王石佛王可书至南蛮龙虎将军宁远伯李戏下:

    刻下亿兆神军齐集,本当扫平疆界,玉石俱焚,无论贤愚,付之一炬,奈何济南人烟稠密,百姓何辜,受此涂炭。故暂不以攻击也。”

    “汝等南蛮犬羊之辈自恃兵强,实则不堪一试。如尔等不避畏刀剑。东有旷野,堪做战场,定准战期,与我神军决战,雌雄立决,何必缩头隐颈,为苟全之计乎?殊不知破巢之下,可无完卵,我亿兆神军到一处,尔等丑辈一概不留。”

    这份挑衅味道极为浓烈。字里行间充斥着对南粤军的不屑的书信。便是罗祖明、谈奇瑞二人看了也是被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生烟。

    “廖老哥,你说,这群教匪咱们该如何处置他们?”

    “主公有命。咱们只管将邹县、滕县一带的教匪消灭。切勿使一人漏网。至于说济南城内潜藏的教匪暗桩眼线。此刻怕是也在劫难逃了。”

    当晚,济南城中闭门大索。

    光是打着什么大乘教、东大乘教、大乘弘通教、弘封教、大成教,善友会、弘阳教、无为教、清净门(俗名清茶门)、白阳教、白羊教、归一教、金幢教等旗号的各色教门的点传师。香主、坛主、活佛之类的额,就不知道抓了多少,有些虽然没有扯旗造反,但是与闻香教关系密切的其他教派比如什么圆顿教、大乘圆顿教、收元教也是被连根拔起。

    城内登记户口,发放户籍帖子,登记门牌号码,编制保甲,实行十户联保制度。凡是有外地来人不到有司进行登记者,邻里如果互相隐瞒,一律十户同罪!举报者有重赏!除了官家给的赏赐之外,罪家的家产可以分给三成。

    这样一来,济南城内的治安空前的好。

    那些济南府和历城县的衙役们领着南粤军的将士在城中的大街小巷到处缉拿可以分子。

    拿到了也不多问,只管让那嫌疑人说一句,“无生老母是个什么狗屁东西?王森王可父子欺世盗名骗取钱财。”如果很痛快的说了的,便另行处置,如果坚持不说的,立刻捆起来。大多这样的人,十之七八都是教徒。

    “抓了这些人,还有那些同咱们打仗的教匪俘虏,该如何处置?总不能都杀了吧?”

    “杀了?上天有好生之德!”

    廖冬至狞笑着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

    他很是惬意的摸摸自己的短髭,“二位兄弟,想不想又立功,又发财?”

    “想啊!”二人又是异口同声。

    “一个壮年教匪俘虏,一个银元。一个女教匪,半个银元。三个幼童教匪一个银元。但是不能诬良为盗,必须得身体无伤无病才可以!”

    “这,大人您的意思是?”

    “主公在南中开荒垦田,修路架桥,哪里不都要人干活?这些教匪杀了着实可惜。不如让二位兄弟发个小财!”

    罗祖明和谈奇瑞二人四目相对,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渐渐浮现出来的越来越浓的笑意。

    “早就知道跟着伯爷做事极爽快,不想伯爷如此的体恤部下!”

    大队人马过了肥城,斥候和边马们便感觉到气氛十分的诡异了。

    大道两侧,树林中,丘陵后,不断的有诡异的身影闪动,窥视着眼前这支大军。

    这些人便王可和几个香主、坛主所自封的元帅、丞相率领的闻香教教匪队伍。

    其实早在南粤军与罗、谈二将率领的京营部队出了济南之时,身在东平一带的王可等人便己经接到了潜伏在济南城中的暗桩和开坛收徒的会众送来的消息。南粤军属于外来户,且内部管控极为严密,一时间无法伸进触手。但是济南等处,无论是官衙还是军营,或者仕绅大户的深宅大院,对于这群装神弄鬼的家伙来说,无异于是通衢大道,丝毫挡不住这些教匪神棍细作的刺探,更有些官员、绅士本身就是教匪信徒。

    所以对于这支大军的行动,王可可谓是了如指掌。早已和手下几个大头目商议好了伏击的方案。战场便选择在东平县境内。待官军进入伏击圈后,圣教大军便自东向西猛烈冲击官军的行军队伍,将官军赶下东平湖。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王可也和部下们反复揣测,决定诱敌深入和猛烈攻击应该结合在一处使用。

    教匪们分为几部,先以小股部队引诱官军深入,让官军获得小胜之后追击,沿途再抛撒金银财帛,若官兵中计后猛烈追击,或争抢金银大乱的话,他们埋伏在官道东部的数万教众便突然群起围攻。

    “此计定然让号称从未有过败绩的南粤军官兵大败涂地。”

    王可恨恨的望着远处苍黄的东平湖上芦苇丛。

    原本是他很稳固的根据地的济宁、东营、聊城、夏津、武城、滨州、泰安、菏泽、平原、德州、青州地区,原本三分之二以上的土地是归德王等宗室所有的,那些王庄之中的佃户们每每都是他闻香教发展的潜在对象。

    但是自从前年,这些土地变成了宁远伯和南粤军的产业之后,这群原本猥琐怯懦的泥腿子,竟然也开始直起了腰杆来!

    田庄被退役的南粤军伤残官兵依照军制组织起来,农户们有了稳定充足的粮食油盐等生活保障,冬天有棉袄,伤病有医药,完成了生产任务有分红,丰收之时有奖励。农闲时青壮年们被组织起来进行军事训练,以确保自家的安全。这些都让生逢乱世的人们看得到摸得着的好处和希望。

    人在充满希望和阳光的时候,只会相信现实,不会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虚无缥缈的所谓宗教、来世上。

    这样一来,王可的市场便无形之中被压缩。

    起事之后,各地都十分顺利,唯独上述地区,教匪们纷纷铩羽而归,被田庄里的壮丁队打得头破血流鼻青脸肿的。

    所以,他和他的圣教便只得绕开这片广袤富饶的地区。在一个狭小的区域内活动,粮草、兵员都十分困难。

    今天,他要在东平湖边将宁远伯的军队打得大败,让那些泥腿子们看看,究竟是谁才是他们的真命天子!

    正午时分,从东平湖上吹来的水汽被寒冷的北风强行以寒冷的暴力结合,产生了他们的结晶。夹杂着冰凌和雪花的小雨夹雪,不时的落下,滋润着干燥的大地。

    随着闷雷似的马蹄声响起,远处官道的烟尘有若铺天盖地,伴随着腾起的烟尘,一大片黑压压的骑兵往大洋乡一带奔来。

    这些骑兵行进队伍肃整森严,五骑一列,前后相距十步,左右间隔两步,队间相隔二十五步。马上的骑士,个个戴着八瓣帽儿铁尖盔,身披镶铁棉甲的军士背着鸟铳,身披铁甲的军士马鞍套内插着长枪。

    随着寒风的鼓动,各人铁盔红缨,还有鲜红的披风大氅就随着马匹猎猎飞舞,加上各人盔甲涂上红漆,一片耀眼的火红颜色。

    正是三千营与第三旅的骑兵队!

    稍后,神机营与第三旅的大队人马更以山岳一样的气势缓缓跟进。

    当廖冬至的大队人马越过了东平县的大洋乡,准备到东平县城驻扎歇息之时,数骑前方斥候哨骑飞马而来。

    “大人!前方十里左右,有二千余教匪拦住了去路。看样子,是想打一仗!”(未完待续。。)

    ps: 不好意思,年底前事情多一些,来不及更新。我努力就是了。

第五百二十一章 朱砂、烙铁!

    挡路的万仙会被三千营和神机营的兵马稍微一打,便转身便逃。

    就是逃走,也不忘了将绣着莲花的大旗扛走。

    京营的兵将们耳边还在回荡着这群教匪的口号声,他们却败退向西而去了。

    “三山三山,站在云端,号令一响,一拥二呼往前闯,闯过去,抬头看,敌人望不见,大炮一响落在后面,拿起刀来就要砍,砍的敌人不睁眼,向南看,这海大水连天,顺着水波往前窜,窜过去,打胜仗,打了胜仗得安然。”

    看着丢弃了一里多地的破烂刀枪和破鞋烂斗笠,罗祖明不由得哈哈大笑。

    “好一个打了胜仗得安然,咱们今天就让你好好的安然一下!”

    罗祖明鞭梢一指,“儿郎们,杀!”

    其实他就算不发军令,这群三千营的骑兵也是跃跃欲试。

    方才的战斗只是一面倒的屠杀,神机营的一轮火铳打过去,便打死打伤对方近百人,而己方一个伤亡也没有。这样的仗他们可是从来也没有打过!

    骑兵的铁蹄踏过方才的战场,依旧可以看到躺在官道上的那些教匪尸体与呻吟伤者,还有稀稀拉拉丢的到处都是打制粗糙的兵器。

    这些跟他们无关了,他们铁蹄滚滚,只是往前奔去,他们的目标不是这些破烂!

    策马行过一里有余,就看到前方那些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溃败的教匪们,听得背后急如暴风骤雨般的马蹄声追来。他们更是惊恐大叫,撒丫子跑得飞快,跑得四面八方都是。却被从大队中分出来的三千营骑兵小队驱赶,疲惫不堪的教众不得不跪地请降。

    “绑起来!绑起来!一个教匪半块银元!”

    不要问我活捉教匪的价钱怎么变了,这种事情大家都清楚。

    三千营的骑兵队伍继续策马前行,不断的分出骑兵小队出来,将教匪的大队分割开来,大队骑兵仍旧驱赶他们往前跑。

    又行了一会,就看到地上抛了不少金馃子银锭之类的,还有些钗环首饰之类的财物。更多的则是花花绿绿的丝绸锦缎。偶尔还有几件皮货。

    三千营的兵马更是一声欢呼,他们如此苦苦追击,为的不就是这个?!

    有那手疾的便跳下马去捡拾财物,更有些骑兵见自己无法获取财物。便恨恨的一催坐下战马继续朝不远处的人群追去。

    前方散落了更多的金银财物。东一块西一块。绵延了周边两里的范围。

    “上啊!追啊!教匪那里有的是好东西!”

    不知道从那里传来的吼声,在神机营的队伍里传播开来。令神机营的士兵们也是兴奋异常,推推搡搡的便向前冲去。紧紧的跟随着三千营的马队身后,希望能够从他们手中捡到漏网之鱼。

    “唉!内地官军,还是这般没出息!”

    廖冬至举起手中的望远镜,看着镜头里互相争夺财物,甚至动起手来的两部友军。

    倘若是南粤军追击溃退的敌军扩大战果时有这样的情形发生,只怕是各级带兵官都跑不了一顿军棍,并且还要有军政司将今日的表现和后果写入该员军官的档案之中,直接影响晋升提拔。因争抢金银财物而起引起纷乱,没有一点军心阵势,部队陷入一片无组织无纪律的状态之中。若是此时敌军突然以大队骑兵步兵围攻,后果则是不堪设想。

    事实上,这样的招数,被一直沿用到了民国年间,几个民国年间有名的悍匪对付官军围剿便经常祭出这一招,围剿的官兵每每在匪徒这招下被杀得大败。

    廖冬至当然不会上当,以南粤军严格的纪律,兵士们的自我克制能力,也可以抵住那些金银财货的诱惑,(笑话,这些士兵和低级军官随便哪个用中原官兵的标准来衡量的话,都是中等规模的地主,为了一点财物,让自己损失的更多,划不来嘛!)廖冬至的帅旗后面,以营为单位组成的行军序列,静静的停驻在官道之上,仍然保持队形的完整,各级军官们不时的在队伍当中来回走动,低声的督促兵士们喝水休息,检查身上的装备。

    看得这一幕,倒叫同样举着望远镜眺望远处战事的两位副将颇为汗颜。自己的军队可谓是国家精锐,天子亲军,居然腐朽不堪到了这样的地步!

    二人正欲给自己找个下台阶,然后收兵回营之后,再好好的收拾这群不开眼的东西时,耳边隐约听到阵阵模糊不清的声音。

    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楚,越来越大,节奏也是越来越分明。

    远远的,数十骑哨骑从东面策马狂奔而回。

    在他们趟起的烟尘后面,一道隐约可见的人潮正在地平线上起伏不定。

    “列阵!”

    廖冬至冷冷的从口中迸出这两个字,一声嘹亮的号声随之响彻第三旅的队列上空,所有的军官士兵立刻变得紧张起来。

    罗祖明和谈奇瑞二人也纷纷督促手下亲信前往召集部下莫要再贪财了,赶快回来列阵!

    廖冬至却也不惊不慌,只管拿着望远镜眺望远处的敌情。

    “大人!是闻香教的教匪主力,从东面大举杀了过来!他们打算把我们赶下东平湖去!”

    为首的哨骑气喘吁吁的在廖冬至马前滚鞍落马,顾不得整顿军容便大声的将这敌情向旅长禀明。

    “有多少人?!”

    “至少在五万以上!附近几处失陷的城池之中的教匪还在陆续向这边赶来!”

    罗祖明正在督促那些急匆匆从官道西侧赶回的骑兵列阵,听得这话,不由得双手一抖。手中的望远镜几乎掉落马下。

    “罗将军,你的骑兵列阵于官道南北,为大军护住两翼,随时准备出击追杀!”

    “谈奇瑞,你不是一直说你的神机营练兵有得吗?你们便列阵在前,我第三旅在你们后面,以炮队为你们提供炮火掩护!”

    苦着脸,迫于压力,神机营的兵马稀稀拉拉乱糟糟的列阵于官道东侧,拉开了一道长长的阵势。三千营的骑兵。则是列阵于南北两端。第三旅的骑兵队则是在神机营的阵前往来驰突,阻断那些闻香教的教匪们的来势。

    而数十门大炮,则是被列阵于神机营的队形之后,第三旅的队列之前。为神机营压住阵脚。站脚助威。看到第三旅在自己身后。神机营刚刚还有些慌乱的士兵们,顿时士气大振,队形也变得整齐起来!呃。怎么感觉有点狐假虎威的意思?似乎有点小孩子打架大人在后面给孩子助威一样?

    廖冬至、罗祖明、谈奇瑞三人在众多亲兵的簇拥之下策马立于军阵之中,举着望远镜眺望。突然一声惊天动地的炮声响亮,接着在闻香教的队伍当中数十面大旗摆动,恍若万人同声大喝,有若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响起。

    一声高昂的佛号之后,这股喊杀声却又停歇。

    只听得一个高昂清亮的声音隐隐的在念诵经文,想来是他闻香教的经书,不知道是不是也是告诉人们信那啥得永生、信那啥保平安之类的。

    “真空家乡无生老母。”

    那念诵经文的声音停止,取代的更是数万人齐声念诵他闻香教的口号,所谓的真空家乡无生老母。

    无数举着长矛,头包红巾的闻香教教众从东向西的向官道冲来,起初十分嘈杂的声音渐渐变得整齐有序,最后汇成一个:“真空家乡无生老母!”

    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从东平县城方向涌来,脚步声中还夹杂着马蹄声,教匪的马队也混杂在人群中冲来。也只能勉强称为马队,除了一些勉强可以算是战马的坐骑之外,大多数是些拉车耕地的驽马,骡子和毛驴。

    烟尘滚滚,似乎又有密密麻麻的人群,从官道北面那边的丘陵后面杀出,一时间,北面、东面、南面三个方向,至少将近十万人一同向廖冬至和罗、谈二人这边的军队杀来!

    “斩妖除魔享太平!”

    “诛杀官军上天堂!”

    大股大股的烟尘腾起,视线内密密层层尽是长矛与红色的头巾,看各处涌来的人潮,无边无沿看不到边。

    “大人怎么办?!”

    罗祖明虽然平日里谈兵说剑时胆气过人,但是到了这种数万人生死相搏的时候,未免有些胆怯了。

    “要不要咱们暂且避避贼人的锋芒?”

    “避?向哪里避?这群教匪就是要把咱们赶下东平湖!你要是不打算去冰湖里洗澡,就老老实实的跟着我们打败了这股贼匪,发你的财!”

    第三旅的一个团长冷冰冰的训斥了一句。

    廖冬至却是神情漠然,手中的千里镜仍是沉稳举着,良久,他哼了一声:“教匪来了,来得好!正好省得将士们一个一个的去找了!”

    他眼中闪过一道嗜血的光芒,环顾左右。第三旅的部队已经有条不紊的按照各级军官的命令向南北两面做出了防御态势,原本在两翼担任护卫的三千营骑兵,纷纷下马,规规矩矩的牵着自己的战马鱼贯走进了军阵之内,准备担任预备队和充当搬运弹药的辅兵。原本这些京营官兵对于自己的新差使还颇为不服气,但是看到列阵在第一线的那些顶盔披甲的将士向着南北两面静静坐着,手中无意识的在火铳上滑过,并没有因大股流贼的来临而有丝毫慌乱。登时觉得,自己便是去搬运弹药也是可以的。

    看三面冲来的教匪越来越近,己经不到一里,耳边都可以听得到他们粗重的而充满兽性的喘息声。廖冬至传下命令:“各部准备迎敌!”

    “准备迎战!”

    “准备迎战!”

    正面对敌的神机营,采取的依旧是明军的老战术,大炮列于阵前,火铳居于后。近百辆大佛郎机炮,沿着坑洼不平的官道罗列开来。拉开了一个长长的炮阵地。除了军阵的传统意识之外,更有一点,神机营的炮手对于曲线瞄准射击还不是那么有把握,就算是炮手有把握,火铳兵也坚决不能答应大炮在自己身后开火。

    而这些炮车,都是中间中空,两边还有长长的高低护板,如此不但炮手可以躲避敌方箭矢,铳手还可在此向外射击。

    除了炮车之外,在火铳手们前面。还有一辆辆战车侧立。对外的辕条孔位上。都插着可以活动的挨牌,上绘猛兽图样,对敌方战马,有一定的惊吓作用。

    而军阵中。不论炮车还是战车外侧。都插着密密的拒枪。除了烈马外。普通敌马不敢近。

    没办法,神机营的兵对于以单纯的步兵队列列阵用火铳与敌军对射这样的事情,每每都是叹为观止。如同听天书一般,当真让他们放弃战车、挨牌、拒马的掩护与敌军对射,他们是决计不敢的。

    此刻,放眼用数百辆大小各异的战车构成的军阵内,顺着坑洼不平的官道,二千余神机营火铳手们列成三排,他们手上的南中火铳,乌黑厚实,燧发样式,铳杆长长,打造的十分精细,百步之内,可破重甲。

    一些神机营的辅兵紧张的将一箱箱产自南中的子药从辎重车上搬出,运送到火铳手们身后不远处,以便于他们的弹药补充。南粤军几次扬威之战,朝中文武官员包括皇帝崇祯在内,心底无不是认为皆依靠火器之力,少不得便要采办一些火器和子药。南中的定装子药,更是一举取代了神机营沿用了多少年的一兵多罐装填模式,将引药罐,发射药罐,铅子袋丢到了一旁。但是,神机营暮气极深,相关的官将,却没想过要改变他们多年的作战方式。更不要说依照南粤军的作战方式进行训练了。

    不过,眼前这数千人倒是被南粤军恶补了一番,算得上勉强合格。

    教匪如同潮水一般汹涌澎湃猛扑而来。

    越逼越近,他们脸上扭曲狰狞的神情,可以看得更清楚。转眼间,潮水般的洪流,己经冲进各个大佛郎机的炮车射程之内。

    谈奇瑞看了一眼廖冬至,又瞟了一眼不远处的炮队指挥官何其中,手中的汗水几乎将马缰绳都沁透了。

    终于,何其中手中的指挥旗猛地向下一挥,“开炮!”

    “轰轰轰轰轰!”

    大佛郎机炮的震响声不断,震耳欲聋的炮声中,每门上了霰弹的佛狼机炮,向前方喷出大股大股的凌厉硝烟与火光。

    大地似乎抖动,这些大佛郎机炮,每门至少装了数十颗的铅丸与铁丸,它们射出的霰弹,连接起来便形成了一道长达二百多米,宽可达将近十米的弹幕。

    大佛郎机炮的轰击,便若超过上千杆鸟铳的齐射,无数的弹丸横扫过去,只闻惨叫声不断,大队的闻香教教匪,浑身浴血的在地面上翻滚。

    但是,就算是身上中了炮子,胳膊被打飞,大腿被打断,满身血肉模糊,那些可用行动的教众却是依旧口中呐喊着向前冲来!

    “渡劫上天堂!”

    “大人!这群教匪怕是喝了朱砂符水了!”

    一名当地官府派来的向导有些恐惧,牙齿不住的咯咯敲击着。

    密集的火炮攒射,让军阵前白烟笼罩,浓厚的烟雾让人看不清阵内外动静,廖冬至努力在马背上欠起身,试图让受阻的视线能够看得清不远处的战况,但是事实证明这一切是徒劳的。不过弹丸不需要精确瞄准,霰弹激射,特别数十门大佛郎机的齐射更是不需要。霰弹激射中,密如雨点的铅弹,将冲到近前队形越发密集的闻香教人马击中。

    漫天疾飞的弹丸中,有些教众当场被打成碎肉,更多的,是中招者浑身都是密密麻麻的血窟窿。但是在朱砂、符水和宗教洗脑的狂热支撑下,这些伤者还是强自支撑着向前冲,但是往往行不几步便倒地不起,成为一具尸体。

    渐渐的,阵前凄厉的惨叫代替了疯狂的嚎叫。

    廖冬至翻身下马,早已有人为他准备好了大马扎。

    罗谈二人紧跟着他落座,二人用期盼的眼神观望着他。

    “大人,下面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等!”

    廖冬至好整以暇的拿起一件物事在手中摆弄,不时的将那东西放入火堆中。

    罗祖明和谈奇瑞二人四目相对,却也是无可奈何,但是转念一想,却也将一颗心放到了肚子里。本来嘛!这一趟差使就是以你廖冬至为主,我们只是陪着太子读书的。如今你说等,那咱们就等便是了!

    他二人却不知道,廖冬至从一个抗粮抗税起事的农家子弟,一路从广东乡下杀到如今的地位,也算得上见过大世面了。这些江湖上的鬼蜮伎俩,他远比这二位勋贵子弟清楚的多。

    那些教众在出阵之前服下了朱砂,喝了符水,再被各自的头目一顿蛊惑,药物加上宗教信仰,便是此时让他们把自己点着了,只要告诉他们升天之后可以当上法王或是使者之类的角色,他们都会自己把火把触到身体上。

    但是这些药物是有时效的。

    所以那些教匪头目要不断的驱使教众上前,他们担心的就是药物效果过去了,这些教众的头脑清醒过来之后,便没有胆子同官军搏杀了。

    所以,眼下他要做得事情就是以炮火大量杀伤教匪,阻断他们的进攻!

    “大人,这是何物?”

    看着那形状像是烙铁的铁器渐渐被烧得通红,罗祖明有些好奇。

    廖冬至嘿嘿一笑,叫那烙铁猛地烙在一块木头上,上面赫然出现了两个字,“教匪!”

    “这是我给两位兄弟准备的小礼物。少顷你们便用此物在那些俘获的教匪左臂上烙上字迹,这样便省得他们逃走不好抓回来了。”

    罗谈二人接过那烙铁,不由得嘿嘿一阵狂笑。

    笑声中,炮声渐渐的稀疏下来,连续发射让火炮变得炽热,便是佛郎机这种使用子铳的火炮也是需要些时间降温的。

    不过,更要命的是朱砂和符水带来的药物刺激渐渐的失去了效果,面对着堆积在官军阵地前那数以千计的尸体,闻香教的教匪们开始胆怯了,开始动摇了!

    “不要慌!他们这些人都是心不诚的!所以佛祖才降下天雷来收了他们!你们只要心诚,口中念诵着无生老母所赐的经文,便是有千百门大炮对着你轰,也是毫发无损的!”

    闻香教的香主、坛主们在各自的队伍当中大声的叫喊着,不断的向外抛撒着符纸和符水,有人更将一把把白花花的米抛撒到半空之中。

    “火铳兵!上前!”

    一声刺耳的铜号响起,军官们的口令此起彼伏的在队伍当中传来。(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二章 溃败,降敌!

    ps: 要过年了,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千余名头上用红绸包着头巾,头巾上别着用朱砂写就的黄表纸,上面花里胡哨的写着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手中各自擎着大刀的教众,在这样的天气里还赤着右臂,露出半截黑乎乎的胸膛。?

    与刚才那些头上用红布包裹,手中仅有一根削尖了的木棍的教众不同,这些人明显是教匪之中的精锐骨干,他们大多数人身上还有从官军身上剥下来的棉甲。

    看着这些身上兼具了教匪的宗教狂热与多年悍匪的搏杀技艺的教匪精锐,在阵阵饱含着硝烟和血腥味道的寒风中默不作声的低头猛冲过来,手中的大刀乌沉沉的厚实牢固,京营的火炮手们没来由的心中开始颤抖。

    一柄大刀消耗的铁料、人工足够打造数个矛头,所以,眼前这千余名大刀队,给在队列前的炮手们带来的冲击是巨大的。

    更何况这些也不呐喊,只管猛扑过来的教匪狰狞的面目,刀口上还在向下流淌着不知道是谁的热血。

    “不许退!不许退!谁退老子杀谁的头!”

    看到前方的炮手们出现了崩溃的苗头,不由得谈奇瑞大声的嘶吼起来。

    但是,晚了。

    一声不知道从哪里发出的撕心裂肺的嚎叫声,“跑哇!”

    方才还在努力装填火炮,将数以千计的教匪打翻在地的炮手们,齐声发喊。转身就跑!

    “杀!”

    教匪们一声狂吼,大队人马随即冲杀上来,冲得最快的一波,已经开始用手中的大刀劈砍着佛郎机的炮车,更有数人喊着号子,将一门大佛郎机掀到一旁,为后续的人马腾出更大的通道。

    与任何一个邪教头目都一样,闻香教的大头目王可,此时立马于数百步外,炮子箭矢都够不到的地方。仔细观察着远处的战事。

    和某个老师一样。这位口中念着佛号,心中却是一点也与佛无缘的家伙,可谓是不真、凶恶、、残忍、虚伪都全了。

    “告诉大家,杀了官兵。弥勒降生。被官兵杀。上得天堂!”

    教主这样说了。自然下面的各级头目们无不是喊声大作,驱赶着那些双眼通红,一心想要在人间登上天堂的教众们向前冲去。自己可是双脚如同被祖师爷施法牢牢地钉在了地上一般,原地不曾动弹。口中不停,手下也是不停,各种千奇百怪的仙法手段层出不穷,看得人眼花缭乱的。什么见证奇迹,什么大卫科波菲尔都要甘拜下风。

    “教主!京营的官兵乱了!向后退了!”

    一个眼尖的香主兴奋的指着不远处京营有些混乱的队形,大声向王可邀功。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京营的火铳兵们一个个曳甲拽兵向后奔去。

    “杀!”

    “佛祖保佑!刀枪不入!”

    见了此举,各级头目和普通教众的情绪又登上一个新的高峰,似乎再向前努力一步,数代人追求的目标便要达成了。

    官军阵中一阵短暂的混乱和几声惨叫之后,阵阵旗帜挥动,很快,阵脚便重新恢复了平静。

    “嗯?”王可尚未弄清这其中变化的奥秘,正待开口命人上前去打探一二再行定夺,不料,一个突如其来的变化令他措手不及。

    “开火!”

    看看那些挥舞着大刀的教匪已经冲到了可以分清楚五官轮廓的地步,一名第三旅的营官向下狠狠的劈了一刀,随着他手中指挥刀刀光闪动,阵阵火铳声爆响起来。

    刚才还在大劈大砍的那些刀手们,顿时被打死打伤百余人,余下的也是各自惊呼声不断。

    “南粤军!是南粤军!”

    刚才的京营的混乱动作,让谈奇瑞极为没有面子,更是让廖冬至下了决心,这些京营绝对不能再在第一线对阵了。只能调整到后方充当预备队,待击溃了教匪之后再让他们上前去打落水狗、捡便宜。

    将带头逃跑的几个士兵和军官砍下了头颅之后,南粤军迅速上前占领了京营的阵地,命京营士兵暂时退到一旁,“看看咱们爷们儿是怎么打仗的!”

    廖冬至看着混乱的教匪队伍,嘴角露出不屑的嘲笑,“这样的队伍还好意思拿出来现世?老子当年在乡下打冤家抢水都比这个强!”他下令部队齐步前进,缓缓的接近教匪。

    南粤军老兵听到命令后立刻执行了命令,不过很多士兵心里都觉着有点无聊,看来还是老一套,三轮射击之后刺刀突击,然后眼前的敌人就崩溃了,这种无聊的场面似乎都成为常态了,不管是当年的郑家还是号称强悍的建奴,都是如此,只希望对面的人能抗打一点,起码撑个十分钟也好。

    果然,廖冬至的命令就是齐步走接近敌军,但是当南粤军走到距离教匪三十步的时候,廖冬至却没有下令射击,而是下令上刺刀。

    老兵们一时纳闷,这叫玩的哪一出,不过不管心里有多少疑惑,他们还是迅速毫不犹豫的执行了命令。刺刀很快被上好,但是接下来的命令却不是刺刀冲锋,而是继续齐步前进。

    一步两步三步,排成整齐直线的南粤军如同三道波浪一样接近教匪,只不过波浪的尖端不是水滴,而是冰冷的刺刀。这种诡异的场面,让经历了火器齐射依然没有后退的剿匪也感到一种没来由的恐惧,虽然说不出为什么,但是他们的直觉告诉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恐怕比修罗殿好不了多少。

    就在教匪胡思乱想的时候,南粤军已经缓慢的接近到距离教匪不到十步的距离。眼看再走几步,双方就要鼻子碰鼻子,这时,教匪终于无法忍受这种压抑,吼叫着乱七八糟的冲了上来。就在这时,廖冬至终于下达了射击的命令,只不过,只允许只允许打一次齐射射击。

    按照廖冬至的命令,第一列南粤军蹲下,第二列半蹲。第三列直立。三列士兵几乎是在同时对着不到十步的教匪射出了枪弹。在极近的距离里,燧发枪的威力精度都得到了充分的保证,前几排的教匪几乎如同被割麦一样瞬间倒下,后排的教匪突然发现自己的前面是南粤军雪亮的刺刀。当时就陷入了混乱。

    数千只火铳几乎在同一时间扣动了扳机。数千枚弹丸朝着不到十米之外的教匪队伍飞了过去!一片凄厉的人马嘶叫。如同割倒的水稻一般,那些气势汹汹冲锋而来的教匪顿时一大波倒在南粤军十步之外的一条看不到的线列上,特别是冲在最前面几排的那些大刀队。几乎是被密集的弹雨一扫而空。谈奇瑞紧张而又略带着几分兴奋地看到,冲在最前面的那些身上披着棉甲的教匪,在密不透风的弹雨下几乎没有还手的余地。

    数千杆火铳在如此近的距离集火射击,便如狂风扫过树叶,而且是太平洋上卷起的台风!密密麻麻的铅弹铁丸扑面而来,漫说是你身上披着一件内地官军的破旧棉甲,便是你如建奴的白甲兵、巴牙喇兵一样,身上披着三重甲胄,在这个距离上,被这些铁雨扫中,不论人马,身上满是密密麻麻的粗大血洞。

    一个个教匪或是惨叫着掉下马来,或是一声不吭就尸身栽倒在地,那些中弹却又未死的教匪,或血肉模糊地在地上翻滚,或是凄厉地嘶叫着,或是被巨大的弹丸冲击力打得东倒西歪。伤者身上巨大的伤口,死者身体的惨状,满地流淌的鲜血,耳边充斥的呻吟和哀嚎声,从视觉、听觉、嗅觉、感知,都给教匪大队造成了强烈的心理暗示和巨大的冲击,这里就是地狱!这一幕景象给教匪造成了巨大的混乱。原来,地狱当真是和师傅说的一样,可以在活着的时候看到的!不过,这个时候,信仰越是虔诚便越是死得快!

    趁你病,要你妹,既然你瘸了,就别怪我踢你瘸了那条腿。见教匪完全被齐射的效果所震撼,廖冬至毫不犹豫的下达了刺刀冲锋的命令。射击过后的战场,硝烟弥漫,因此视物不清,当硝烟开始要消散的时候,从硝烟中,冲出了南粤军手持刺刀冲锋的士兵。这些人身边缭绕着烟雾,脸上的肌肉异常狰狞,浑身散发着杀气,教匪们都是迷信的百姓,因此,他们立刻想起一种东西,那就是传说中地府的勾魂使者,你看,面前的敌人,完全符合设定的形象嘛!

    既然对手是勾魂使者,那还打个屁啊,跑吧。因此,虽然只有几步远,但是等南中军冲上来的时候,多数都是面对教匪的后背,更可气的是,这些人跑的太快,有几个想从背后刺杀教匪的南粤军士兵,居然刺空了刺刀,气的南粤军士兵不顾军纪的大喊,ntm的给我站住,让老子捅一刀。额,应该说效果还不错,教匪跑的更快了甚至完全无视阻拦他们的同伴。汹涌的人潮洪水一般的涌向了后阵,一如非洲草原上的迁徙的兽群,可惜的是,他们的教主远没有狮子那样的恐吓力。所以,面对汹涌而退的教匪,其他教匪也变成迁徙的兽群一哄而散。

    同样被震撼的还有谈奇瑞和罗祖明。这样就完了?一轮齐射,敌人溃散,剩下的只是追击,这是打仗还是开玩笑?

    就在他们二人感慨万千的时候,廖冬至走过来对他说:“我的活干完了,该你们上了。”罗祖明和谈奇瑞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指挥京营开始追击。

    于是,短时间内京营经历了梦幻一样的过程,前一分钟把后背让给敌人,后一分钟追击敌人的后背,这其中苦乐如何,恐怕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但是此刻也顾不得多想,罗祖明的三千营分作两翼,骑兵们狂吼怪叫着,如两股红色的滔天巨浪从南北两翼向教匪大队猛扑过去。这些骑兵充分施展了这段时间学会的结队冲击,如墙而进战术。数十人为一队,只管猛冲过去,横竖对面也没有拒马和强劲的骑兵。

    正面,则是神机营的火铳兵们,谈奇瑞也不多说话,只管从方才最先逃回的兵士中随手拉过几个,抡起手中的马鞭便是一顿没头没脑的狠劲抽打。打完了之后恶狠狠的朝着大队人马吼道:“再有胆敢后退者,本将绝对不会这般客气!杀!”

    两翼是铁蹄隆隆,踏破朔风,三千营的战马原本就是精选的上好马种。皆是高大雄壮。这段时间又是享受着南粤军的饲草料豆,匹匹都是膘肥体壮,此时正是用它的时候!沉重的马蹄叩击大地,一片有节奏的闷响。肥壮的战马。马背上骑兵们的大红斗篷。手中雪亮的刀枪。可谓气势惊人。挟带碾碎一切的声势,看得溃败的教匪们骇然不止,惊恐尖叫。脚下生风,只恨爷娘少生了两条腿。

    三千营的骑兵从两翼驱赶,神机营的火铳正面压上,那些教匪们不想被火铳打成筛子,不想被马蹄踏为肉泥,便只有一个路径,向东逃!向着教主王可所在的中军大帐逃去!教主和各位香主坛主都是神通广大之人,定然能够请下各路神仙佛祖来保佑我们击败这些官军!

    但是,那些教徒们却想不到,他们心目中神通广大万事皆能的教主王可,不但和十余年前徐鸿儒造反时一样,躲在距离战场远远的平安所在,此时看到前方打败了,更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意气风发踌躇满志。

    王可这种邪教头目,和他的外国同行、国内前辈一样,古往今来的教主先知,无不声称自己能与天神对话,但是现实中,他们往往是一次次拜倒在凡人的脚下。不管这个凡人是铁木真还是阿提拉。当然,也有不愿意拜倒的,不过只要凡人不想拜他们,他们就会一批批的倒在血泊之中,古罗马如此,中国也是如此。

    面对血淋淋的现实,教众们的表现多种多样,有至死不悟的,有逃跑的,有改信仰的,而教主的反应则比较单一,只要有可能,他们就会拼命保住自己的狗命。特别是如果有勾结外国势力的可能,多数邪教教主无不是欣然里通外国,还会有一批文人为他们摇旗呐喊,写一些让人作呕的文章,什么x评之类的。

    如今的王可,面对在南粤军的扶助之下,变得气势如虹攻势凶猛如潮的京营官兵,不由得两腿间一阵紧张,很有点尿急的意思。

    “教主!我们怎么办?要不要退回邹县去?”

    一个被他封为丞相的香主脸色灰败无比,大概他也被远处被人如同赶羊一般驱赶过来的人潮吓坏了。

    方圆数十里,成了一个极大的狩猎场。

    兵败如山倒,到处是喊叫逃命的教匪兵士,那些携带全家老小崇信闻香教的普通信众看到官兵凶狠无匹,到处是铁骑,到处是火铳声和刀枪砍刺在身体上发出色阵阵闷响声。

    “抓捕俘虏。”

    罗祖明和谈奇瑞见大股教匪业已成为笼中鸟阱中兽,在各自亲随将士的提醒之下,猛然想起廖冬至开出的价钱,一个壮丁教匪可是白花花的银元一块!

    在一片“弃械跪地者不杀”的声音中,无数失魂落魄的教匪信众们纷纷跪地投降,面色茫然的等待未知的结果。

    这一仗,生俘闻香教教众数以万计,斩杀亦在万人上下。

    夺获骡马牛驴数千,粮食近万石。

    大军沿路猛追,一路收复邹县、滕县等被闻香教攻陷的城池,将运河打通。

    只可惜,闻香教教主和一干大头目见势不妙立刻施展金蝉脱壳和五行遁术,借着战场上那一片嘈杂混乱,逃之夭夭。

    和历史上一样,王可悄悄的与南下追击的南粤军、京营人马擦身而过。这厮能够在大明朝廷的眼皮底下和他的家族从事传播邪教多年,自然是有些鬼聪明。逆着大军南下的浪潮,悄悄的北上,往鲁西北德州一带投奔了刚刚闯进山东的建奴饶余贝勒阿巴泰。

    和其他的邪教头子一样,不管他们打得旗号是轮子是十字还是莲花,只要对方能够保证他们的利益,他们是不介意充当带路党的。

    并且王可这个带路党当得更加彻底,不但在阿巴泰面前痛哭流涕,歌颂大清伐明的无比正确性,而且深刻揭露了大明朝廷是如何璀璨迫害闻香教的信教群众的。比如说,夺取教徒的财产,用教徒的眼睛、心肝提炼银子,将教徒交给各地官府的刽子手练习刀法,或是让官军用来练刺杀等等令人发指的罪行。

    除此之外,王可更是向阿巴泰提供了山东各地州城府县的兵马户口钱粮情形,捎带着将闻香教在鲁西北的几千石储粮献给阿巴泰做军粮。

    有了这样的好带路党,阿巴泰如何不欣喜如狂?

    当即命人给王可剃发结辫子,收入他门下成为正白旗的奴才。

    这种行为,当然是妥妥的卖国求荣外加出卖教徒。但是,不要以为这种人就一定会受到谴责。阎罗殿里黑白颠倒,君不见义和团反抗基督教暴行的行为,也被抨击乎。反而是不肯投洋的洪教主,被某些人称为邪教。所以,此时的王可,有足够的理由认为,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额,是上应天意下合民心的。只要帮助阿巴泰主子取得胜利,还是有很大的可能光大教门而名垂青史的。

    但是他却不晓得,他的教派在历史上,可是被清军利用完了之后,发现有点尾大不掉,并且屁股下面不干净时,立刻翻脸,成为了邪教组织,成为了官军围剿的对象。

    不过,此时的阿巴泰倒是需要一条认识道路的好狗,虽然命王可剃发留辫,但是却是好言抚慰,并没有拿他当成普通的包衣奴才来看待,颇有几分黄太吉对待范文程宁完我等人的风范,赏赐了不少劫掠来的金银财物,命他到各处收拢流散教众继续为大清军马效力不说,还派了数十个得力的奴才随同他一道前往。

    于是乎,闻香教和著名的一贯道、轮子一样,成为了彻头彻尾的带路党。

    说到了闻香教,不厚道的作者又想起了这些年来被冠以“愚昧无知、抗拒先进生产力,仇视外来文化”等大帽子的义和团。作者又有一点不解了,究竟是中国组织义和团跑到欧美、日本帝国主义国家去造反、去“杀人放火”呢?还是各帝国主义国家跑到中国这块地方来侵略中国、压迫和剥削中国人民,因而激起中国人民群众奋起反抗帝国主义及其在中国的走狗、贪官、污吏?

    这是大是大非问题,作者读书少,想找高人问个清楚。(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四章 晋商!双重带路党!

    既然睡了人家的老婆女儿,少不得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23[wx]守汉还不算是那种吃完喝完抹抹嘴不认账的人物。

    少不得具一副全帖,将黄云发请到府中来重新叙叙。

    两边落座,李守汉面色一红,惭愧的说:“昨日之事本伯荒唐,愧对黄先生,不过事已发生,先生若能原谅,何种补偿,尽管开口。”

    黄云发微微一笑说:“宁远伯此言差矣,所谓男子汉大丈夫志在千里,儿女情长不过小事,若宁远伯喜好此道,商民日后还可再送。至于说补偿,那就更加不敢当了。不过商民倒是有一件事恳求宁远伯,不过事先声明,是请求。宁远伯是否恩准,商民都不敢有二话。”

    李守汉听完脸上依然微笑,心里却暗暗汗颜,你妹的,果然是资本的逐利性是与生俱来的啊!早就对于商人的贪利无耻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今日一见却是大开眼界。当年爷爷讲过的,建国之初,那些无良资本家扬言,为了拿到政府合同哪怕是搭上老婆女儿姨太太也是在所不惜,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当年主席要搞三反五反。罢了罢了!你他娘的还志在千里,无非是卖国于千里之外吧。不过这些话没法现在说,毕竟刚刚上完人家的老婆女儿,总不能提上裤子就揍武大郎兼岳父吧?

    想到这,李守汉说:“黄先生,你也知我南中法度,就算是本伯自己。也不能任意违法。不过本伯可以保证,若所求之事合理合法,本伯绝不为难。”

    黄云发闻听此言,却也不多说,立刻起身拜谢李守汉,李守汉连忙拦住黄云发说:“黄先生这是干嘛,你还没说,怎知我一定就会答应?”

    黄云露出了商人特有的笑容说:“伯爷,此事对伯爷有天大的好处。”

    “商民黄云发不才,不敢学圣人兼利天下。但也愿为天下出力一分。所以商民有个想法。现在市面上,大宗交易依然是银子为主,小民则使用各种通宝。若从小号开始,收购货物只用银元。支付脚夫伙计薪俸工钱采购货色之类只用南中通宝。则数年之后。天下银钱可归于一也。为确保这点,商民愿意先将小号手里的银子兑换成伯爷的银元,日后若有其他商号想要兑换。希望伯爷也能俯允让黄某代为操办。伯爷尽管放心,兑换银元,黄某绝不占伯爷便宜,不知伯爷以为如何?”

    你个该死的!

    守汉心中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个满脸笑容的家伙,有心将他推出去斩了,可是这话又说不出口。自己的房中还有人家的外宅和女儿,传扬出去,未免有些好说不好听的话。

    “宁远伯为了霸占商人黄云发的姨太太的女儿,随便寻了个借口将黄某给杀了。”

    这样的话,朝中和江南的那些恨透了守汉的家伙们绝对能够说得出来,少不得会像湘军指使张文祥刺杀马新贻之后,也编写出点戏文、评话之类的文艺作品在各地上演,那样一来,不但宁远伯的名字上面多了几分西门大官人的色彩,只怕南粤军的旗号也会被这些人搞臭。

    不过,黄云发提出来的这个主张,也确实如他自己所说,是给李守汉和南粤军带来了巨大的好处。

    守汉很清楚,黄云发此番前来,绝对不是他一家的意思,而是整个晋商集团的要求。

    整个晋商集团发出来的声音,便是守汉和他的南粤军、南中集团也要仔细的掂量一下。

    充当南粤军的金融带路党。这就是晋商集团的要求。

    “果然打得一手好算盘!一面同建奴有勾结,大肆的出售粮米物资,帮助建奴将他们在内地劫掠而来的财物销赃,另一面和九边各镇,朝廷大员,读书士子关系良好。如今又投到主公麾下要和主公做什么银钱汇兑的生意,果然是好生意!”

    守汉借口兹事体大,要和隆盛行的诸多管事掌柜们商议一二,很是敷衍了一番这个黄云发。看着恭恭敬敬行礼之后退出行辕的那个身影,守汉突然觉得自己很是无力。

    明明知道眼前这个人和他背后那个庞然大物的危害,却又不能对其痛下杀手,唉!谁让自己一时老大管不住老二,让这个家伙成了自己的便宜老丈人,顺手,自己又给人头里和影视作品里一锭元宝支付一顿酒饭账的事情,基本上是扯淡。)

    “你们看。将银元和咱们自己的通宝与黄云发汇兑之事。应该控制在一个何等规模上?”守汉思忖了片刻,开口向众人相询。

    这无疑是将讨论的问题控制在了技术层面,我决定要和晋商展开合作,你们给我拿个主意。看看控制在什么规模级别上。

    陈国熹这班人哪个不是人堆里滚出来的人精?当下便明白了主公的意思。

    “这样也好!反正咱们的银元和通宝如果都在南中一处使用。未免有些浪费。还得想法避免钱多物价腾贵,头疼给农户工人各种补贴,倒不如将银元向内地转移!”

    几个在山东河南登莱一带做生意的隆盛行掌柜和执事们心中暗自盘算。

    “主公。以属下愚见,便以第一笔交易与黄家商号兑换百万银元和相当百万银元的通宝如何?之后每年或是按照约定的期限逐年增加便是?”

    陈国熹稍加思索,提出了一个方案。

    “这些,本伯便不管了。尔等都是精于此道,切记,莫要伤了我南中的根本,莫要损害了内地百姓。”

    “属下等谨记主公教诲。”

    “好了,开饭!”

    丰丰盛盛的用过了一顿让王安等人暗自垂泪的午饭,陈国熹施施然的带着几个助手到了大明湖畔黄云发的一处宅院当中。

    “黄大掌柜,果然是好手段,好算计。两个女人便让我家主公那般英雄了得的人物进退不得,欲罢不能。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束手就范。”

    见了黄云发的面,陈国熹冷笑两声,**的丢给黄云发夹枪带棒的几句话。

    “彼此彼此。大家做生意,总是要有些手段是不足为外人道的。比如说陈先生您,能够在百万流贼当中往来自如,被各处流贼待为上宾,这点本事,便是黄某要学上数十年的。”

    听了黄云发不动声色的揭了自己的老底,拆穿了陈国熹与目下围困开封的李自成、罗汝才所部农民军之间的关系,陈国熹倒也不觉得意外,晋商与陕西农民军之间,也是往来密切,以秦晋两省大同乡的关系互相暗地里交通消息,也是公开的秘密。不见自从高迎祥之后,有哪个大股的农民军队伍是从山西进出中原流窜各地的?不都是走的别的路径?你也可以说是宣大军马守御有功,但是,真的是纯粹的军事原因吗?

    “大掌柜的如此一来,以后各地官家怕是火耗收的更多,中原百姓的日子,更加的不好过了啊!”陈国熹换了一份口吻,语调有所缓和,话语中满是悲天悯人的情怀。

    “陈大掌柜这话是说到了点子上!那日俄去面见伯爷时,说的此事对他有天大的好处,也正是因为这!大掌柜,俄们都是走南闯北的生意人,便打开天窗说亮话。此事成了,各地官府的火耗照收,甚至收的更多那是必然的。但是这样一来,伯爷的移民大计才好进行,您在开封城外的朋友,才有源源不断的兵员!”

    两个家伙对视了半晌,各自无话,只是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接着,双方便开始了商务谈判。

    陈国熹代表南粤军集团,同黄云发的晋商系统就授权晋商系统汇兑南中银元、通宝之事达成一致意见,但是,在汇兑规模和数量上,双方却是出现了激烈的讨论。

    “才两百万?好俄那陈大掌柜啊!这点数目未免也太少了些吧?”

    听了陈国熹的开出的盘子,黄云发不由得嘴一咧。开始叫苦不迭。如果只是能够有两百万银元的汇兑额度,那他这笔生意可算是赔到了家。两百万元听上去不少,但是,晋商八家平均一分,每家才不过二十余万,何况,八家下面还有那许多的大小相与也要分配一些,如此一番下来,只怕他们八家每家手上有十万便不错了。

    看着黄云发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陈国熹便如同三伏天吃了一碗桂花刨冰那样舒爽。饶你是个积年老狐狸。在我们的绝对实力面前,也要乖乖的嘬瘪!

    “黄大东家,万事开头难,这是咱们两家刚刚开始做这桩生意。大家谨慎些也是应该的。不过。某家也是向主公讨了一个底来。”

    陈国熹有意的卖了一个关子。但是却不揭破,只管同黄云发讨价还价,纠结在银子与银元的兑换价格上。

    黄云发索性便不再询问。只管耐着性子同陈国熹仔细的磨着价钱。

    两拨人从未时一直商讨到了酉时。

    “大掌柜,便是这样了!足色纹银一两,换贵方的一块银元。”

    谈判谈论的有些筋疲力尽的人们,重复着刚才的结果。

    “好!某家便以这个价钱上报我家主公,贵方的银子,便照着这个价钱,我们有多少银子便兑多少银元!”

    陈国熹有意的将最后一句话加重了些语气。

    “当真?!”

    黄云发不由得大喜过望。有多少银子便换多少银元要是能够有这样的条件,便是让他把家里的几个妻妾女儿洗干净再送给宁远伯,他也是敲锣打鼓的送去了。

    山西商人们别的没有,银子却是有的是。百年几代人的积累下来,别人不说,单是八家商人,那个不是库房里动辄便是数百斤的金冬瓜银冬瓜没奈何的?

    如今这些压仓的金银能够变成可以流动的资金,如何不让黄云发兴奋?有了这些银元作为唯一货币,当日范永斗等人商议的票号和汇兑业务便可以开展起来。

    那样一来,比起顶风冒雪跋涉千里穿越草原沙漠运输走私货物给蒙古建奴可是要利润大得多,风险也低得多。

    “出门时,我家伯爷特意交代在下,日前之事,多承黄大掌柜的美意,无以回报。便请黄先生受累,总揽贵同乡与我隆盛行兑换银钱之事。”

    守汉也是惠而不费的还了一个人情给黄云发,把他头上的环保标志换成一顶金灿灿的帽子。

    想象着日后如潮水般的银子要从自己手上过,黄云发似乎已经迷醉在银子的甜香味道之中。

    “以后银钱兑换,便由我家送至陈先生处交接,至于返还多少银元,陈先生定,俄信得过陈先生!”

    投之以桃李报之以琼瑶。黄云发也是很大度的给了陈国熹一个大大的馅饼,反正都不用自己掏腰包。

    “不敢当,老东家可有什么话和物件交给府中家人带给黄姑娘?”

    陈国熹将王喜推到黄云发面前,开口相询。

    这话的意思,黄云发很明白,咱们的生意做完了,你和你献上的那两个活宝之间的联系也要切断了,否则日后大家面上都有些不好看。

    当下,黄云发命人将其木格母女二人的一切日常应用之物,衣服首饰细软打点了装入箱笼交由王喜带回。内中少不得又塞进了些金银首饰头面等物,毕竟夫妻一场,总要有些香火之情,谁知道日后是否还有要借助这母女二人的枕头风的去处?

    一桩让南粤军、晋商、朝中文武地方官员,甚至是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等人都获利颇多的交易就此达成。

    不过,苦了的唯有大明各地的百姓。正如黄云发所说,使用了银元之后,各地的火耗照收不误,甚至收的更多,将无数苟延残喘挣扎在死亡线上的农民变成了饥民,变成了流民,或是进入了李自成的农民军大营,或是上了李守汉的大船南下垦荒。

    当陈国熹等人的车辆沿着大明湖畔的青石板路往德王府行辕行走之际,从西门风驰电掣般驰过数个骑兵,口中不住的高喊。

    “大捷!大捷!”(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五章 被妖术控制的京营?

    京城紫禁城,乾清宫东暖阁之内,一缕淡淡的香烟从铜制的香炉口中向外飘荡,令暖阁内站立的太监宫女们有些如痴如醉。

    崇祯皇帝满面笑容地看着眼前的红人吴良辅送来的几分新的奏疏题本。

    看着眉开眼笑的崇祯,在场的太监和宫女们心中无不是悄悄的松了一口气。这些日子,辽东战事胶着,内地又有流贼与奴骑往来各处攻城略地,河南、山东畿辅等处,几乎是一触即溃,流寇与建奴如入无人之境。

    这些天崇祯皇帝己经不知发了多少次无名火,前几日更是为了一点小事将一名太监立时杖毙。这一来他身旁的宫女太监们,无不是战战兢兢。此时偷眼观看皇爷龙颜大悦的样子,心中舒展的同时,也是在暗自揣测,难道前方传来了什么捷报?

    崇祯忽然一拍案站了起来:“好!谁说京营不堪造就?此番出战的京营将士,先随宁远伯平定闻香教教匪,如今又在临清州大败建奴阿巴泰所部,斩首奴贼三百二十余级,我大明中兴有望!”

    闻讯赶来的王德化与王承恩二位大太监,向崇祯皇帝叩头道喜之余,眼睛的余光扫过案上的那份京营将士临清州大捷事的题本。

    上面大概写了赖天子洪福,宁远伯指挥得当,我京师南下剿贼之三千营、神机营将士用命,一举败建奴于临清州。计斩首三百余,阵斩伪牛录章京并缴获其盔甲旗帜等。另据俘虏供认,建奴统帅阿巴泰之子,也于乱军中毙命。我军士气大振,追亡逐北,建奴溃不成军。我三千营将士不敢懈怠。现正全力追击,务求犁庭扫穴以报君恩。稍后将有详细奏报,另有斩首缴获尚未清点。需待灭敌之后详查等字样。

    两个大太监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都对这份题本之中所奏的战功真实性表示怀疑。崇祯皇帝不清楚。京营的情形却瞒不过这二人,想来是宁远伯见京营战斗力实在不堪,却又想要在皇爷脸上增添些光彩,于是乎或是将本部人马之功相赠,或是令京营人马出战,却以本部人马相助立功。

    总而言之一句话,他们不太相信这场胜仗是京营将士自己打的。

    但是皇帝兴致如此之高,他们二人又如何能够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败皇帝的兴?只见崇祯兴奋的在暖阁内快步转了几圈。口中不住的自言自语,在王德化二人听来,颇为有些自吹自擂的味道,什么此番宁远伯果然不负朕意,将京营将士好生的锤炼了一番,不但可以对战教匪,如今更能够面对建奴阿巴泰所部战而胜之,足见京营之兵尚可造就。

    回到了自己的案前,崇祯稳住了心神,稍稍沉思了一会。“两位大伴,你们安排人手下去,好好的查验一下此番京营将士立功情形。该赏赐银两财帛的便赏赐,该加升官职的便要升官职,朕要给天下人树立一个榜样,只要一心一意的给朕出力办事的,朕绝不吝啬官职爵位银两财物!”

    “皇爷,刚才田妃宫里的管家婆来乾清宫请示,说皇爷赏赐的南中荔枝,田妃不敢独享,特意请了皇后和袁妃等人一并享用。皇后命人来请示皇爷,若是此间皇爷不忙。是否可以。。。。。”

    “朕当然有空!与皇后等人同享那稀罕之物。”此时的崇祯兴致颇高,不待奏事的小太监说完。便一迭连声的命人摆驾往田妃宫中去。

    只留下两位王公公替他处理这些奏疏题本。

    “王公公,京营那群猴崽子能够把阿巴泰打败?咱家说什么也不信!”

    “咱家也不信!”

    不但两位王公公不相信,便是千里之外驻守临清州的阿巴泰本人,也不相信这是真的。

    临清因为运河钞关的缘故颇为富庶。

    这里便是西门大官人的家乡,著名的单口相声《连升三级的主人公张好古便是从这里走出去的。同样的,这块土地还是山东快的发源地。这里的另外一个明末的名人,便是此时正在湖广一带同张献忠周旋的左良玉。

    关于这块土地的繁华富庶,明代大学士李东阳曾赋七绝歌颂:“折岸惊流此地回,涛声日夜响春雷。城中烟火千家集,江上帆樯万斛来。”“千里人家两岸分,层楼高栋入青云。官船贾舶纷纷过,击鼓鸣锣处处闻。”

    座落在城北郊三里许卫运河套内的舍利宝塔,与通州的燃灯塔、杭州的六和塔、镇江文峰塔并称运河四大名塔。

    不过,这些形胜之地,如今遍布着建奴八旗的旗号营盘。

    城内的大宁寺如今是饶余贝勒阿巴泰的驻节之处。

    临清富庶,攻破临清之后,城内的子女玉帛尽数归了阿巴泰所部。城内的大宁寺,清真寺、满宁寺等处寺庙,官衙、钞关等公共建筑和孔庙等处,俱都变成了兵营和存储财物监禁掠来女子丁壮的所在。

    攻破临清所获得收获,单单银两一项便高达数百万两。另外还缴获了运河之中的数百艘满载着粮米的漕船。

    这一下,顿时让阿巴泰所部欢声雷动士气大振。

    从打一入关开始,他们便到处劫掠,将俘获的人口丁壮不分青红皂白,尽数剃了头发,然后加以恫吓,让这些被虏之人恐惧万分,谁也不愿意成为官军刀下的军功首级。于是乎,只得随着大队人马行走,走上几天下来,老资格的俘虏便成了新奴才。

    阿巴泰的队伍便这样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多。

    队伍之中,除了被虏良民百姓之外,尚有不少的明军散兵游勇山贼草寇马贼刀客之人。这些人更是有奶便是娘。

    大宁寺的伽蓝殿前,几十个随军剃头匠大剌剌的坐在椅子上,面前被从城池的大街小巷之中抓了来的丁壮人口,被旗丁们押解着,跪在剃头匠们面前,用雪亮的剃头刀将头发剃掉。伽蓝殿前不时响起兵器击打在上发出的闷响和阵阵呜咽之声,偶尔有人被挥刀斩下首级悬挂在高处示众。

    血污和断发混杂在一处,将伽蓝殿前的空地弄得污秽不堪。

    越过供奉护教伽蓝的殿宇。便是大雄宝殿。

    殿前一样是跪着数十人,饶余贝勒阿巴泰的巴牙喇兵和亲信家奴。各自手执皮鞭站在这群人身后,任凭着额头的汗水流下,却也不敢抬手去擦。

    此时,此番南下劫掠的统帅,他们的主子饶余贝勒阿巴泰正对着败退回来的旗丁怒吼:“放屁!打败了就是打败了,少给老子找借口?再说找借口也给我找个像样的,被京营击败?亏你们也说的出口!”

    被剥去衣甲捆得粽子相仿,浑身都是鞭痕。跪在地上的旗丁哭的跟泪人一样说:“主子,奴才就算猪油蒙了心,也不敢欺骗主子。击败奴才们的人,确实是明国官兵之中的三千营和神机营。正因为发现是京营,所以瓜尔佳牛录大人才未经准备就贸然发动进攻。瓜尔佳主子说了:这股敌军远道而来,人马困乏不堪。正宜出奇兵痛击,让他来而无返,不敢再正视我军。皇上炼钢铁,造枪炮,每年消耗金钱数百万。正是为了今天,若不战而退,何以对主子而报国家?咱们做奴才的。建功立业在此一举,至于成败利钝暂时不必计较。更何况眼前这些明卒非李守汉精锐,从旗号队形上看不过是京营纨绔,若不能痛击建功,愧对众人也。”

    “唉!”阿巴泰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心说瓜尔佳牛录章京,你这个混蛋,我***告诉你多少次了,只可游击扰敌。不可擅自接战,你怎么就是不听!不过阿巴泰还是心中有些疑虑。就算瓜尔佳那个肌肉多过脑子的家伙违抗军令,擅自出战。可对手毕竟是京营,他手中可是拥有一个真正的满洲牛录,往常这样的一个牛录可以击破向来以精锐著称的明国边军,怎么可能被京营那些绣花枕头击败?甚至是几乎全军覆没?!

    于是他冷哼了一声说:“就算瓜尔佳章京抗命出战,对手不过是京营,尔等怎么可能只有数十人逃回,定然是尔等畏怯先逃,才令瓜尔佳章京战败身死!尔等莫非欺本贝勒执法之刀不利乎?!”

    阿巴泰口中之乎者也的话,这几十个残兵败将听不明白,不过,要杀他们的头,这个意思却是很清楚。数十人一起口中大呼冤枉不止,叩头如鸡啄碎米一般。

    “主子,瓜尔佳章京大人向来是勇猛善战,此番战败,莫不是京营队伍之中混杂有南蛮子的精锐?”

    犹如鬼魅一般,王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出现在阿巴泰身旁,言语之中无声无息的给瓜尔佳和阿巴泰搭了一个下台阶。虽然他和瓜尔佳那厮没有什么深交,不过,他也从营中那些旗丁口中了解到,瓜尔佳氏乃是跟着老奴起兵作乱的几家贵族之一,子弟之中在朝中身居高位者不知凡几,他今日为瓜尔佳章京开脱,便是同这些人结下了香火之缘。

    “王先生说的话,尔等可曾听清?京营队伍之中,是否有大队南蛮精锐在?”

    闻弦歌而知雅意,阿巴泰如何不知道眼前这个新收的奴才是在给自己开脱,同时也是在给战死的瓜尔佳章京开脱?他虎着脸朝着为首的一名壮大低声喝问。

    那壮大却是个棒槌,将一颗脑袋摇晃的和拨浪鼓相仿说:“回禀饶余贝勒,瓜尔佳大人虽然抗命初战,但是绝没有轻敌浪战,他派遣侦骑,反复侦察,确认了当面之敌只有京营没有南蛮子之后,才断然出击。当时奴才们根据以往的经验,先派骑兵冲击京营正面,弯弓射箭投掷飞刀等扰乱,结果京营果然乱了一阵,将领似乎很生气,挥动皮鞭整队,好半天才恢复阵型。见时机已到,主子带兵下马步战,直取京营。京营果然更加慌乱,不过他们居然没撤走,而是采取了一种奇怪的阵型。第一排蹲下,第二排半蹲,第三排站立,然后静等我军接近。虽然离的还有一些距离。不过我等也能看清楚,这些士兵明显手在发抖,于是我们更是毫不犹豫的冲锋。准备一举破敌。可就在我们距离敌军不到二十步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尖锐的哨声。接着,呜呜呜。”

    这个壮大话还没说完,便裂开大嘴痛哭了起来。

    性情暴躁的阿巴泰气的直接把这个壮大从地上揪起来,怒喝道:“快***说,到底怎么了?”

    那壮大也不知道是因为身上的伤口疼痛,还是被暴怒的阿巴泰所吓得,口中呜咽哽咽了半天,才嗫喏说道:“奴才当时在领人在后排以步弓漫射为前面的勇士压制南蛮。只能看见咱们勇士的后背,突然前面响起整齐的枪声,接着前排的勇士像被割了的麦子一样倒下。奴才眼前顿时开阔,但是前面烟尘滚滚,根本看不到人,等硝烟散尽之后,之间京营的火铳兵,乱七八糟的端着上了刺刀的火铳冲了过来,两翼的骑兵也向我们包抄。而瓜尔佳主子他,因为冲在第一排。早已在排铳下阵亡了。”

    这时候阿巴泰脸上的青筋都跳了起来,见阿巴泰面色不善,壮大顿了一下。见这个身上脸上伤口兀自向外淌血的家伙不说话。阿巴泰冷着脸说:“接着说,你们这就完了?”

    那壮大却也硬气,说:“没有,奴才们拼死奋战,也杀了不少京营的兵,无奈他们人多,我们寡不敌众,杀退一波又上一波,口中呐喊不已。下手也是极为狠辣。所以最后只能拼死突围。好容易撕开一个口子向外冲杀,不想。刚刚冲出几十人来,两翼的骑兵就冲了上来。将口子又重新扎死。结果,就只有奴才们这些人跑了出来,其他人,都死了。。。呜呜呜!”

    此时,阿巴泰已经冷静了下来,不对头,打死他也不敢相信京营战斗力能达到如此凶悍的地步。不过,他突然打了一个寒颤,要是京营战斗力都这样,自己要是贸然跟李守汉的精锐作战,岂不是有死无生?不行,看来这战守之法,还得再研究研究。

    命人将这壮大的绑绳解开,送到后面交给掠来的郎中好生调治,既然已经弄清楚此辈并非临阵怯战,未战先逃,而是力战得脱,那便是有功无过之人。少不得阿巴泰也要好言抚慰几句,赏赐银子布帛奴隶女人。

    接下来的事情,便简单多了,阿巴泰仔细询问了其余逃回来的兵士和家奴,对当日的战况进行详细了解。

    尽管这些人当时所在的位置不同,身份地位兵种诧异决定了他们的视角不同,在他们眼中看到的当日战况也是不尽相同,但是有一点却是他们所共通的。

    那就是对于京营火铳兵的齐射,还有三千营马队的如墙而进,几乎从分得拨什库到旗丁、家奴,个个都是噤若寒蝉。所有人都众口一词的说,若不是咱们先被火铳以排枪齐射,跟着又被骑兵如墙踩踏,断然不会有此之败!

    少数与京营将士当面肉搏过的旗丁更是对神机营的刺刀突进骂声不绝,完全是以多打少,以众欺寡的不要脸打法!你这里刚刚砍翻刺到一个,兵器尚未收回,旁边便有三五个人悄悄朝你的要害部位下了家伙,雪亮锋利的刺刀朝着你的哽嗓、胸口,肋下等处刺来。无数勇士便是这样被那些卑劣的尼堪算计,含恨沙场。

    (神机营将士:这种占便宜、下黑手、砸黑砖的打法,最是适合我们的!)

    一场发生在临清境内的遭遇战,论起其规模,战果都不算大。但是,就是这场总计投入兵力不足万人的遭遇战,却是给交战双方的统帅们造成了极大的震撼,或是欣喜,或是困惑恐惧。

    “先是集中数百火铳,隐忍到我军前锋冲杀至阵前二三十步时再行开火攒射,这期间,任凭你以虚铳诱之,以弓箭飞刀利斧袭之,也是呆若泥雕木偶一般。”

    手中用数十个银锞子在释迦摩尼像前香案上摆出了京营所列阵型,再摆出了瓜尔佳牛录当时所采取的阵型,阿巴泰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不能说瓜尔佳这个家伙当日的战术运用不当,事实上,他是犯了一个经验主义的错误,认为眼前的这些明国人马,属于豆腐渣里的豆腐渣。

    但是他忘了,豆腐渣如果经过发酵之后产生化学反应,任凭你是谁吃下肚去,也是会要你的命的!但是,究竟是谁,让往日对战教匪都一触即溃的京营变得如此能战?

    “主子,依奴才所见,这怕是南蛮妖法!”

    一直侍立在阿巴泰身旁,一副羽扇纶巾仙风道骨风范的王可,察言观色的本事确实是一流的,不愧为这个时代最伟大的神棍之一。(另有若水道长这个最伟大的神棍。)

    “何以见得?”

    “奴才也曾和南蛮军交过手,观望其军阵之中杀气冲天,但是却鸦雀无声,飞鸟不敢落,奴才便断定此间定有诡异。而后详加推演,观察,发现南蛮作战之时并无军官呐喊法令,纯粹以号角鼓声部勒。这便对了。奴才家中典籍有记载,南蛮中有善于傀儡术者,能驾驭尸首,法力高深者能驭万尸。主子您请仔细想想,自从我大清兵与南蛮军交战以来,可曾有过一次南蛮投入万人兵力以上者?且南蛮都是在我军进入其军阵二三十步之时方才开火射击,至多三轮齐射后挥动刺刀冲杀而来。且冲杀之时、列阵之时,军阵整齐如刀裁剪切一般,这不是以傀儡妖法控尸又是什么?故老相传,万尸整齐如一,生人勿近。唯黑狗血与妇人经血、粪桶可以破之。奴才已经命人在临清左近收集黑狗、妇人之骑马条子,粪桶等物,希望来日阵上可以大破南蛮之妖术!”

    若是多尔衮、多铎兄弟二人在,少不得对王可这番高论冷笑一声束之高阁,但是,眼前的阿巴泰却是一个典型的有勇无谋之人。(当然,这也是看和谁比,同黄太吉、多尔衮等人比,便是这样。)听了王可这番言语,不由得点头赞许。

    虽然南北交通阻隔,信息往来不便。但是为了避免自己成为瓜尔佳氏的众矢之的,阿巴泰还是立刻命人起草了此战的始末情形写成奏本,准备向黄太吉禀明。

    事后,当他回到沈阳后,向黄太吉奏明此事,黄太吉下旨,将阵亡于临清的瓜尔佳牛录章京厚葬,并谥忠壮。赐太子太保,予一等拜他喇布勒哈番兼拖沙喇哈番,追赠巴图鲁勇号。硕翁科罗巴图鲁,硕翁科罗在满语当中是海东青的意思,也就是说,这个家伙是有勇无谋。

    但是瓜尔佳一族却是感激涕零,这个一身肌肉嘎达的家伙,也算是死有哀荣了。

    但是,接下来的仗该如何打,这个难题摆在了阿巴泰的面前。

    周围的明军已经像饿狼一样围了上来,若是一个不小心,他这位饶余贝勒,可就变成了别人的军功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七章 阿巴泰的目标:济南!

    被稀稀拉拉落下的雪花覆盖的土地上,村庄、人群,冲天的黑烟,妇女的哭喊,士兵的狂笑,男人的哀嚎,散落的财物,以及呼啸而过的骑兵,不时溅起的一朵朵血花和泥水混合在一起。&{}{}

    但请别误会,这不是抗战神剧的常见画面,画面的猪脚更不会是大日本皇军,也不是这个时代的所谓东奴、流贼之类的武装,而是二刘的人马在抢劫。

    两位刘总兵在劫取了阿巴泰的辎重一部之后,可谓大大的尝到了甜头,于是便将麾下人马尽数撒出,去同建奴作战。至于说部下的儿郎们在打建奴的时候,捎带着进行一些娱乐活动,烧杀几个村子,这些自然不会被两位刘总兵放在心上。

    于是乎,在截杀建奴北上辎重的同时,沿途的那些村庄镇店又一次的倒了大霉,许多人刚刚庆幸躲过了建奴的屠刀,却不小心被官军连人带财物洗刷一空。

    生活在今天的人,虽然经常对本朝军队破口大骂,但是他们想破脑袋,也不会想象出在那支被无数有良心的知识分子无数次的咒骂为镀彩机器的军队出现之前的军队败坏到什么地步。强奸、劫掠不过是小儿科,历史上规模最宏大的屠杀,无不是军队制造的。只不过,有些被称为仁义之师,有些被称为盗贼。

    而仁义之师跟盗贼的唯一区别,也许就是仁义之师会编一首爱民歌,在抢劫杀人之前先跟老百姓唱一曲。然后再杀人。这支伟大的仁义之师把江南富庶之地杀的人毛罕见,却自称爱民如子。甚至他们的头领,还把自己的家书传于后世,让大家都称颂他的仁慈。只可惜,该死的唯物主义历史学家把他的丑事考证的一清二楚,这让他的孝子贤孙垂头丧气,只能把他吹嘘的著作当做一般出版。

    他的日记和他的一位门徒的日记都被很多人奉为圭臬。但是那位徒子徒孙的日记却不如他的先师运气好,也可能是生不逢时。大量的历史记录可以很随便的被人考证出来,被人讥讽为日记强国。

    当然,最终会有一支军队彻底的消灭他们。让军队不再习惯劫掠。让民众不对军队充满恐惧,甚至倒转过来,在这支军队救灾等活动的时候还被这些有良心的知识分子横加指责,会发微博和朋友圈大加指责。比如和灾民争抢饮用水方便面之类的事情。老实讲。我们已经被这支军队给惯坏了。稍微有点不如意不遂心便会对他们破口大骂,对于这样的人,不厚道的作者建议他们去灯塔国找美军去切磋一下。

    在我们的时空。这事是由另外一个湖南人完成的。而在本书,南粤军已经算是勉强初步做到,只可惜,二刘的军队不是南粤军。

    老弱者一刀两段,强壮者令其推车挑担,桀狎者干脆捡起地上丢弃的残弓断刀加入到官军劫掠的行列当中,妇女则是更加悲惨的命运等待着他们。原本官军杀良冒功的时候,还要将被杀的良民剃去头发,改换发式,如今全然不用了,这些丁壮人口在被虏之时便被阿巴泰强行剃发结辫子,算是为官军省了好大的事,否则,新剃的头发和剃发已久可是截然不同的。

    “把那些走不动的,干不了活的砍了!别的别乱砍!”总算军官们脑子里还有一根弦,这些丁壮人口也是可以换取物资的,不能随便杀了。

    就在两部官军在荒原上剿杀那些被建奴掳掠来的百姓杀得兴高采烈之际,远远的从地平线的方向,原本冲杀的最英勇的百余骑兵风也似的向回奔来。

    散布在方圆数十里内的两部军将士兵们立刻都安静了下来。从狂奔而来的家丁神态上,口中不住的吆喝声中,各人都得到了一个消息:“鞑子兵来了!”

    随着这百余骑兵的越来越近,各处的官兵们渐渐的停下手来,不住的将目光投向各自的长官。

    一批批的明军夜不收狂奔回来,四面八方,都有发现大股的清军骑兵。

    大地隐隐颤动,最后更是剧烈抖动起来,似乎同一时间的,四面的天边尽头,都探出了如同柴林一般的旗号。数不尽的清军骑士狂奔而来,黑压压无边无沿,他们放马狂跑,铁蹄的声音震得各人内心隐隐颤动。

    在数千骑兵马队的后面,则是更多的步兵,数十里狂奔而来,队列之中人们呼出的热气和手中刀枪卷起的冲天杀意,早已将头顶的彤云刺破。

    转眼之间,阿巴泰的织金龙纛便被数百名巴牙喇兵簇拥着冲到了刚刚还是官军们的娱乐城的战场边缘。双方的态势立刻扭转。

    刚才的猎人转眼间成为了猎物。二刘所部官军,被财货人口吸引,散布在方圆数十里的一片广大区域内,一触即溃!

    大军战败,万余人马尽数被阿巴泰击溃俘虏的消息被侥幸逃脱的官兵带进了清河县城。还在城中验看着雷大富刚刚运来的千余套甲胄兵器的两位刘总兵,不惊不慌,面对气势汹汹杀来的阿巴泰,立刻发动了**的万里转进**,扔掉了城中堆积如山的粮米辎重,带着残余的千余名家丁亲兵,一路狂奔向西逃窜。

    但是,这二位的速度却是远远比不上生了一个好儿子的无敌飞将军,不但部队的千里机动行军速度远远不及,几次都差点被阿巴泰的前锋追上,而且也是一门心思的只知道向前狂奔,不知道还有乔装改扮易容等技术手段,至于说孙将军的深入娱乐场所,利用失足妇女做掩护脱身的独家秘技,这两位只知道打马狂奔的刘将军,自然更是不知道了。

    当然了,虽然事实是那样的清晰。结果是那样的明显,这也不妨碍他们妙笔生花的为自己掩盖一番。

    稍稍的喘息了几口气之后。两位刘将军立刻向朝廷发出奏疏,声称自己遭到了数十倍于己的建奴疯狂围攻,“建奴驱使各处被虏良民妇女赤身向前,任凭我大军燃放火器杀戮,只管缓缓向前。我军将士皆心念同为陛下赤子,何忍杀伤?本欲挥泪转进,另图别法。然贼奴以精骑数万穷追不舍,我军损失惨重,然元气尚存。伏乞陛下速速拨发粮饷器械。以为重整旗鼓之用。”

    清河城中。县衙门外的广场上。最后一面大明日月旗被丢进火堆之中焚烧。

    数十名被俘投降的二刘部下参将游击守备们,各自手中托着头盔,口中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只管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听着堂上阿巴泰与王可高谈阔论。

    王可的这一计谋,让阿巴泰以少胜多。以损失数百兵马的代价。将两个明军总兵打得几乎瓦解冰消。俘虏了将近一万兵马。

    “王先生果然好计谋!咱们只是花费了些财物,便打败了刘泽清刘良佐二人,得了他一万兵马。和众多的辎重兵器。”阿巴泰很是得意的将厚厚的账本还给笔帖式,那上面有这一番往来的损失和收益情形进出账目人马伤亡情形。

    “你说这两位刘总兵,花费了如此心思,耗费了不少的钱粮,结果只是将咱们的财货人口替咱们保管了些日子,反而把老本都赔给了咱们。你说,他们是赚了还是赔了?”

    大堂上,十几个甲喇章京也是咧嘴大笑不止。刘良佐和刘泽清刚刚收到的一千余套甲胄,眼下已经成了阿巴泰的战利品。

    “奴才计划的还是不够周全。让主子损失了不少人口财物。”王可饶是心中得意,但是口中却是连连请罪不已。

    他所说的损失了人口财物,乃是被雷大富等人连夜运走的数万人口和大量金银财货,包括那些一时难以估计价值的古玩字画书籍等物。

    当阿巴泰的前锋冲进了清河县城之际,雷大富的后队刚刚出了北门,向着德州方向逶迤而去。

    照着王可等人的意思,便是要纵兵追杀上去,将这些人口财货重新夺回便是。

    但是,这样的举动,却被阿巴泰厉声喝止。

    “有胆敢追杀商队者,杀无赦!”

    阿巴泰的心也在滴血。他并非是那么大方的人,而是他看到了商队之中高高打出的旗帜,旗号分明是隆盛行的旗号!而且在后卫护卫的队伍,分明就是一副正宗南蛮军的精神。要是这群奴才大喇喇的冲过去,搞不好要吃大亏!

    而且黄太吉当年为了结好李沛霆,曾经许诺过,不分关内外,只要见到了隆盛行的旗号,八旗兵丁都不得冒犯。若是自己今日不小心为了些许财货得罪了李沛霆那个狗贼,他在多尔衮和黄太吉二人面前告上自己一状,只怕一双双绣花小鞋就丢到了面前。

    蛮子女人穿上绣花小鞋都跑不动,他一个满洲汉子如何能够享受得了?

    “算了!就当是本贝勒花了些大价钱,从他们手中买了来这些刀枪甲杖就是了!”阿巴泰故作大度的挥了挥手,示意王可不必再多说。

    “咱们有数万人马在手,刀枪甲杖精良,明国各处州县,哪里去不得?到了那里,那里不是子女玉帛任凭取用?咱们又何必拘泥于一城一处的得失呢?!”

    十几个甲喇章京听得了阿巴泰的这番言语,不由得各自发出阵阵得意的狞笑。

    “至于说尔等降人,本贝勒也是一视同仁。若是肯归降我大清,本贝勒保你们原有兵马不动,一切规制都照我大清兵马执行。若是不愿归降,”

    其实阿巴泰的这些话都是官样文章,这些人如今已经被吓破了胆,且又身处牢笼之中,有什么胆子敢说不愿意投降?况且阿巴泰已经给出了好处,原有兵马尽数不动,一切都照着八旗的规矩来,这样的条件,为啥不干?!

    一群有奶就是娘的军棍,不待阿巴泰说完,齐声高呼:“我等愿意追随主子,为大清征讨明国!”

    当下照着八旗军制,将这些人的兵马编成牛录、甲喇。各自剃发。连本军的认旗都不曾换过,只是在各自的头盔和甲胄左肩上拴束上一道白色布带。便如同当年的**摇身一变成了和平军一样,不过是在青天白日旗上加了一个黄色三角布条如出一辙。

    编制完毕,阿巴泰命人取出劫掠所得来的财货,兵士不分骑兵、步兵、家丁,每人赏银元十块。各级军官则是五十、一百不等。领一牛录、一甲喇兵马的,则是一千块、三千块的大撒银元雨。

    一时间降兵欢声雷动,士气大振,都觉得给新主子不曾出一份力便获得如此赏赐,看来还是跟着新主子混比较有钱图。

    稍加休整之后。阿巴泰领着混合编成的新老新附军。再次往临清方向开了过来,金戈铁马的渡过运河之后,更是朝着济南猛扑过来。

    照着麾下各位新老奴才的意思,饶余贝勒所部应该北上京畿。大肆劫掠一番之后。再从蓟镇方向出关回沈阳。或是抄袭蓟辽督师的后方,为我大清再立新功。但是这番听上去颇为有理由,但是却是掺杂了不少各部将领私心杂念的说辞。被阿巴泰和王可驳回了。

    “你们是想往北跑,让那宁远伯的精锐和京营的杂碎们追着咱们的屁股追杀上来?咱们回到了辽东,那宁远伯的大军便可全部用于辽东战场!皇上给本贝勒的旨意是要在山东直隶等处拖死了李守汉,本贝勒偏偏不照着他李守汉的如意算盘打!”

    从进关时的数千人马打到现在的数万人,阿巴泰很有信心完成黄太吉交给他任务。从他内心而言,这次进关劫掠,无疑是他扩充实力的最好,也是最后一个机会。

    如同一个最残酷无情的车夫一样,他驱赶着这数万人马渡过运河、马颊河、徒骇河等河流,刀锋直直的切向此时守汉正驻节的山东省城济南。

    “打进济南府,活捉李守汉!”

    几个新投降的牛录色厉内荏的在行军队伍之中高声叫嚣,给手下人也给自己壮胆。

    “好!这个奴才不错!就这么喊!让各牛录的奴才们把这个口号传递下去,让全军皆知!本贝勒就是要再次打下济南府,请宁远伯到沈阳与皇上会猎一场!”

    消息很快被传进了济南城,也传到了此时还在往临清方向行军的廖冬至等人耳中。

    廖冬至的大军还在泰山脚下,而各处的军情急报已经雪片般飞了过来。

    “鞑子大军前锋已经到了禹城!”

    “鞑子大军本队已经到了禹城!”

    “鞑子大军前锋已经逼近齐河!”

    济南城中,一日三惊,陈天华等人不住的四处调兵遣将,将日照等处的壮丁调到济南附近,同时命人在济南城内登记壮丁,准备守城;同时密令张小虎调了几艘炮舰停泊在黄河上,随时准备接应主公撤离济南。倒是守汉自己,一副缓带轻裘的样子,今天大明湖,明天千佛山的。偶尔也有几首打油诗出来,什么趵突泉里常开锅,就是不能蒸馍馍。倒是叫城中的读书人大为讥笑了一番。

    “我们还要几天才能赶到济南城?”

    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廖冬至在地图上反复的比量着距离,试图能够找到一条适合大军快速开拔的道路,在他内心而言,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到济南去。

    “大人,咱们现在人马一日顶多行走四十、五十里路,从泰安神州到济南府还有几百里路,至少要十天才可以全军到达。若是将军选拔精锐轻骑前往,也怕是起不到什么用处,反倒容易折了将军的声威!”

    山东当地官员派来的向导仔细斟酌着词句,小心翼翼的劝导着廖冬至,唯恐他一个不小心便给自己找来杀身之祸。

    “就是!廖大哥,若是不顾一切的往济南猛扑,咱们三千营的儿郎定然追随大哥,唯马首是瞻。但是,兵法有云,日行三百里,必蹶上将军。大队人马行军,急不得。若是勉强赶到了济南,也是无法相助伯爷,那反倒适得其反了。”

    罗祖明和谈奇瑞两个京营将领也是好言相劝。

    “丢那马!”

    廖冬至就觉得自从滕县之战后,不小心走了王可这个祸害,便是诸事不顺。如今行走到各处,便如同聋子瞎子一般,军情敌情地理都不清楚,要找向导必须进城。

    如今鲁中各处,教匪的残渣余孽又有死灰复燃之事,大军所过州县,官员们纷纷诉苦,声称各处教徒又开始蠢蠢欲动,唯恐大军刚走,此辈又要兴风作浪。

    但是,相比较已经出现在齐河县境内的鞑子前锋游骑,廖冬至更加担心的是济南城中主公的安危。只要主公安然无恙,便是整个山东变成一片火海又如何?

    “从明日起,全军自本旅长一下,一律兼程往济南开进。有敢怠慢掉队者,军法处置!”

    事情到了这步田地,廖冬至也顾不得了情面了。(未完待续请搜索,更好更新更快!

第五百二十八章 成了校长?

    “你们也太过于谨慎了!”

    在山东巡抚王公弼、第二镇统制官陈天华等文武大员的陪同下,宁远伯,奉旨督办山东、登莱、蓟门、天津等处兵马钱粮事李守汉,对济南城防进行巡查。

    对于即将到来的建奴大军,城武无不是心惊胆战。如今的大明朝廷,是无论如何也经受不起再一次的失陷省城,甚至是李守汉这样炙手可热,出世以来从未一败的伯爵打了败仗的失败了!

    如今的李守汉算得上是大明朝廷的主心骨和脊梁了,特别是在洪承畴洪督师被困广宁之后。朝野上下虽然声音嘈杂,其中也不乏对李守汉的指责之声,但是,在所有人的心里,都有着这样的潜意识,只有南粤军能够挽回危局。

    而在济南前度被建奴攻破之后接任山东巡抚的王公弼,更是唯恐这座城池再度被建奴攻破,特别是在自己任期内被攻破。朝廷不会把手握重兵据地开府的李守汉如何,但是杀一个手中并无一兵一卒的文官,却是比宰一只鸡还要容易!

    王公弼是北直隶府沧州人,进士出身。守汉收复济南后,于崇祯十四年年初,以右都御史的身份,接任山东巡抚。这个安排可谓是煞费苦心,谁都知道,宁远伯一系,同朝中清流几乎是势如水火。却让总督山东登莱等处军务的李守汉手下的山东巡抚是清流头目,朝中大佬们的制衡之心可见一斑。

    依照往常的惯例,莫要说督抚同城,便是督抚驻地接近,双方的权力斗争都会十分激烈。但是,王公弼这个巡抚。在宁远伯的绝对强势压力面前,变得只能做一个唯唯诺诺的小媳妇。

    守汉一入城,便立刻命人接管了城防。将济南的守将置于自己的直接管辖之下,设立了济南警备司令一职。由陈天华兼任。除了开进城中一旅人马之外,对于济南守军,除了点验之外,便是一次发放了三个月的恩饷。

    这样一来,城中守军,更是只知道有宁远伯,不知道有王巡抚了!

    面对着这种情势,王公弼也只能收起那些同乡同年来的书信。更将准备与宁远伯一试高下的心思丢到了东洋大海之中,老老实实的接受总督大人的领导,照着行辕发出的一道道札子办事。

    城墙上架起了数十架巨大的天车,不停的有民夫壮丁喊着号子,绞动着转盘,将沉重的守御物资和各色设备从城下运到城上。沉重的滚木,巨大的石块被草草打造成圆形,满是狼牙倒刺的擂义夜、狼牙牌被罗列在城头。

    城头上,更多的人在检查箭楼、垛口,为即将到来的守御作战做着准备。城下,一排排的窝棚被迅速搭建起来,各种各样的布袋子竹筐里面被填满了沙土。一来防御炮子,二来可以灭火。

    城下,更多的民夫在羊马墙和护城河之间忙碌着,疏浚着护城河城壕,修理着破损的羊马墙。

    拜守汉入城之后强力推行保甲制度门牌制度的好处,巡抚衙门下札子给济南府,每家每户至少出一个壮丁去城外干活。一时间倒也立刻凑齐了数万民夫,至于说这其中有没有差役和经办人员上下其手,从中敲诈勒索的事情。城头上的文武大员们却也管不了那许多了。

    “奴酋阿巴泰虽然其势汹汹,号称数万人马。但是大多是入关之后裹挟收容的附逆汉人,和降贼官兵。其战斗力之差,自不待言。何况,从临清等处裹挟大批人马直奔我济南,这些人须不是铁打的,又不都是马队,到了济南城下又有多少人能立刻投入战斗?少不得要等后续的辎重器械到来之后才能攻城,到了那个时候,我大军也已经赶到,正好借助济南的金城汤池,一举全歼此贼!”

    在守汉的豪气面前,王公弼和济南知府等山东地方官员们也只能是连连称是,心中却是叫苦不迭。

    倒是陈天华等南粤军的官员敢于直抒胸臆:“主公,建奴阿巴泰来势汹汹,兵力多达数万,且又沿途裹挟良民,不可小觑。城中如今只有一个第四旅、一个补充旅,和主公的数营亲兵算是守城主力,若是对阵阿巴泰,取胜之数渺然啊!”

    “噫!陈天华,你只看到城内兵少,似乎难以取胜,却不曾看到,我军附近的人马正在源源不断的向济南开来!”

    “他阿巴泰驱赶着数万乌合之众直扑济南,除了声势惊人之外,其实也是麻杆子打狼两头害怕!长途行军,战斗力能够留存多少?真的以为他是万岁军吗?”

    守汉对手下文武的恐惧心理嗤之以鼻。

    万岁军是谁,哪位将军的部下,倒是好叫在场众位大人费了一番心思。不过看宁远伯一副笃定的样子,历城县等低级官员倒是心中安定了不少。

    “本伯也是好久没有体会到亲临战阵的情景了。别人是闻珍馐而食指大动,本伯则是闻鼙鼓不由得食指大动。就算是建奴不顾伤亡,强攻济南,济南城可是有过数次力拒大军于城外的经历的!本伯便不信,列位同僚不打算再来一次吗?”

    听得守汉这话,在场的山东官员们却不敢多说话了。

    他口中的济南守城成功的战例,那可是犯忌讳的事情!

    当年成祖朱棣起兵南下靖难,可是屡次在济南铩羽而归,铁铉那厮,几乎要了朱棣的命。否则朱棣也不会在夺了皇位之后将铁铉的妻女都送到教坊司去。更为过分的是,几次北征蒙古,大肆在山东征召民夫,几乎耗尽了山东的民力。也是对几次在山东失利的一种报复了。

    不过,山东地方官员不敢说话,不代表南粤军的将领官员们不敢说。

    “好!咱们就听主公的!就是要在这济南城下,将奴酋阿巴泰的这几万人一举全歼!”

    “主公,咱们的几处矿场可是一直都在抱怨,缺少劳力。这些人是不是可以交给我们。送去挖矿?”

    城墙上的气氛顿时轻松热烈了不少。

    “好好的打这一仗!把这济南城变成斯大林格勒!本伯已经下了军令,令驻扎登莱地区的水师连夜兼程西进,务必要在建奴主力抵达之前到达济南城外!”

    斯大林格勒是什么。在场的官员将领们都不晓得,但是守汉的话他们却听得很明白。要将驻守登莱地区的部队调到济南来,而且是船运。这无疑是给所有的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另外,不要光是加固外城的工事,内城城墙到外城之间,也要多设立些炮垒、胸墙出来!本伯倒要看看,建奴就算是侥幸攻进外城,又有多少血可以流!”

    站在外城的城墙上,守汉意气踌躇。当年许和尚以数十万山东子弟兵猛攻济南城。在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之后,还要在济南城下奋战数日,最后以牛刀子战术猛冲猛杀才攻克济南。

    相比较许和尚,阿巴泰可没有那么好的条件。守汉自忖济南城中也没有姓吴的三姓家奴。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除了在济南周围的茂岭山、砚池山、千佛山等处设立据点,构筑工事设置炮位之外,他更是命陈天华组织民夫在内外城修筑胸墙工事和炮位。“要让攻进城内的建奴每前进一步都要拿人命来换!”

    两日后,当城内的防御工事和城外的据点炮位大致初具规模之时,城外黄河边上大船成群结队的赶到了。

    水师统领张小虎亲自带队。除了一镇兵马之外,更有数千水兵助阵。

    “主公,若是这些人马还不够的话。我在来的时候已经以您的名义命令登莱、山东各处田庄进行动员,壮丁集中。随时可以开拔。”

    两鬓已经出现白霜的张小虎,虽然上了岁数,然而说话做事依旧是当年那个纵横海上的地狱三头虎。

    这边厢刚刚安顿了从登莱地区赶来的军队,又有好消息接踵而至。廖冬至的前锋也已经赶到了长清。廖冬至命人快马入城报到,请示守汉大军下一步的行动方略。

    “京营和第三旅不必进济南了。便在长清驻扎休整,等候建奴的到了。”

    但是,当所有人都摩拳擦掌等候着阿巴泰的大军开进济南城下之际,阿巴泰的这几万人却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奇怪了!前几日还不停的有消息传来。阿巴泰那厮要进济南如何如何,这两日怎地没有了消息?”

    守汉等了两天。却是丝毫没有从齐河方向传来阿巴泰进兵的消息。

    第三天头上,从长清县城。廖冬至那里传来了一个令人气急败坏的消息。

    三千营的一个千总,带着几个手下出城去偷鸡摸狗,看看有什么便宜可以捡到。不想却在长清县境内通往泰安方向的黄河河套附近抓到了一个建奴骑兵。因为马蹄蹄铁掉了,这个家伙掉队,不想成了这千总的功劳。

    “据这俘虏供称,奴酋阿巴泰得知济南大军云集,不敢冒犯。便听了教匪头子王可的话,掉头南下,渡过黄河,准备从肥城方向再次渡过黄河,越过泰安,往济宁、莱州、日照、潍县等处劫掠!”

    听得这个消息,守汉惊得几乎将手中的杯子摔得粉碎。

    这个阿巴泰!给老子玩了一个声东击西调虎离山!妈的!老子成了校长,他给老子唱了一处兵临贵阳逼昆明!

    闻讯赶来的王公弼等山东官员,听说奴酋不敢来济南,而是掉头再渡黄河,向西去了,然后准备渡过黄河之后,窜扰济宁莱州等地,不由得这几位大人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心中高悬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莱州府那是登莱巡抚的辖地,便是被建奴烧成一片白地也是和山东巡抚没有一点干系了。他们只要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可以了!

    他们这样想自然可以,可是守汉却是有些气急败坏!

    “这个王可!老子抓到你,先把你五马分尸,然后点你的天灯!”

    听到消息急匆匆赶来的张小虎、陈天华等人也是跳脚大骂不已。

    阿巴泰这一拳,正好打在了南粤军的痛处。

    守汉在山东、登莱等处从德王一系手中收购的田土,大多都在这一带。而且。这些土地上大多数是种植了棉花。许多田庄内还多少留存着棉花不曾运走。

    棉花、小麦、高粱,除了这些对于建奴和南粤军都急需的农业作物以外,更有十余万经过简单训练的壮丁在。这些人若是被阿巴泰掠了去。那李守汉和南粤军的脸上可是就表情丰富了!

    无论是从经济上还是政治上,守汉和南粤军都不能说让阿巴泰窜进自己的自留地!

    一旦被阿巴泰将各处的田庄劫掠一空。然后一把火烧了费了几年时间才建设起来的农田水利设施,之后大摇大摆的押送着抢了来的人口壮丁财物粮食棉花北上。那守汉多年来积累的威望可就彻底丧失殆尽了。

    更不要说,重新构建一个棉花小麦基地需要投入的大量人力物力财力时间成本,而且,南中各地几千套果下马纺织机的原料来源便要都依靠天竺的棉花了,一旦天竺有什么风吹草动,整个一条产业链和商业链条可就出现断裂的危险!

    “主公。”陈天华皱起眉头,脸上阴沉的几乎能够拧出水来。

    “好了。济南无忧,便是一件大喜事。王抚台,你们这几日也是旦夕操劳,着实辛苦了。先回去歇息吧!”守汉摆手制止了陈天华的话头,而是和颜悦色的将王公弼等山东官员打发走。

    “登莱等处的棉田绝对不能有事!老子宁可让阿巴泰打下了济南,也不能让日照的棉花地收到一丝一毫的骚扰!”

    待王公弼领着一群山东官员刚刚离开,守汉便在南粤军的众人面前大声咆哮起来。

    在场的将领,以张小虎的年龄、资历、职务为最高,当下,他领着陈天华等人在守汉面前拍胸脯表态。定然不让阿巴泰的一兵一卒进入我南粤军的土地之内。

    “小六子,你辛苦一下,今天便领着你带来的一镇兵马登船回登州去!然后迅速布防。令各处田庄将物资集中。人口集中,壮丁集中。一旦有警报立刻将水井填埋,把地里的饲草一把火烧了,也给老子来一个坚壁清野。”

    守汉咬着牙,发着狠。你个阿巴泰,给老子玩连续机动、佯动,老子就给你来一个空室清野,让你领教一下,什么叫严密控制下的基层组织!什么叫人民战争!

    “老子这就领着人组织上船!连夜出发。这几日又是西北风,今日登船。顺着黄河东下,两日便可以出海了!三天时间差不多就可以在登州、胶州等处登岸!”

    情急之下。张小虎也顾不得礼数了。话语之中又是一副海盗头子的做派了。

    “主公。”

    前来送信的第三旅的司号长,见守汉同张统领、陈大人一番运筹,鼓了半天勇气,终于开口。

    “我们廖旅长命属下向主公禀告,得知了建奴即将东窜骚扰之后,旅长深知登莱等处与我南粤军的意义所在。来不及向主公请示,便已领军南下截击去了。此时怕是大军已经过了归德镇了!”

    廖冬至领着第三旅和三千营、神机营南下,这主动出击的行为无疑是给南粤军争取到了至少一天的时间。

    “好!军情紧急,我也不多留你。告诉廖冬至,不必与阿巴泰硬拼,只要拖住他不令他东进即可!”

    对于第三旅的表现,守汉很是欣慰。

    济南城中的动向,虽然因为城内实行了严密的保甲制度而无法有消息传递出来。不过,同济南近在咫尺的长清县,却是有闻香教的残余教徒。通过廖冬至匆匆忙忙的带队开拔,从三千营和神机营的兵士口中嘟嘟囔囔的抱怨声之中,这些人也是获取了足够的信息。

    通过闻香教的秘密通信渠道,这些情报以最快的速度传递到了此时躲避在东昌府荏平县附近杜郎口、高集镇、牛角店等处待机的阿巴泰和王可面前。

    “主子,如今南粤军急匆匆赶到济南的军队又被调动起来了,我们怎么办,还去登莱吗?”

    手中摆弄着教徒送来的军情急报,王可笑嘻嘻的看着搂着两个被掳掠来的女子饮酒的阿巴泰。

    “去!当然得去!如果不去,怎么对得起咱们这位宁远伯的一番好意!他的军队不在山东、登莱等处好好的溜达几圈,本贝勒如何完成皇上交代的差使?!”

    阿巴泰黑黪黪的脸上、嘴角上满是蹭上的油脂,一把胡子上也都是食物的残渣,不过这些,丝毫都不能掩饰他得意的笑容。

    将把多尔衮和岳托等人都打得屁股尿流的宁远伯戏弄于鼓掌之间,这对于素来在八旗内部以有勇无谋著称,且又因为母亲地位低下而不能封王爵的阿巴泰来说,无疑是件赏心悦目的乐事。(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九章 风口浪尖 上

    京城,皇极殿。(

    除了有时举行各种典礼,皇极殿其实很少用于上朝,大明皇帝处理政事,一般放在奉天门,乾清宫等处,而真正的权力核心则是在内阁和乾清宫东暖阁。皇极殿和平台一样,只是举行一些礼仪性的朝典活动。

    不过最近皇极殿人流不断,频繁的朝议在这里举行一次又一次。

    那些身着红色的、蓝色的袍服,胸前绣着仙鹤的补子、锦鸡的补子、麒麟的补子、獬豸的补子,腰间扎着镶玉腰带、犀角腰带的衣冠禽兽们脸上神情各异,口中却是严格按照礼仪规定向高踞宝座上的崇祯行礼赞拜。

    崇祯帝面无表情地看着,看着下面这些官员进行的这一整套严格制度的山呼万岁,望尘拜舞的礼节。这种没有营养的东西,让他也是颇为厌烦,深刻体会到了皇祖神宗皇帝为什么不愿意上朝面对这群大臣的愿意,他们除了相互攻击,争权夺利推诿责任之外,却很少有人可以拿出行之有效解决问题的方案。

    他心中不无悲凉:“这就是朕的臣工。”

    一番礼仪完毕,君臣各就各位。一般来说,崇祯同志对上朝都是很麻木的,每天无非是不停的吵来吵去,自己既懒着去听,也懒着去管,当然,也是没法去管。

    不过今天,他却跟通了五官七窍一样,感觉异常敏锐,虽然群臣还没说话,他就感觉出一股浓重的火药味。

    果然。很快就有人开了第一炮:“启禀陛下,臣弹劾宁远伯,奉旨总督蓟门、天津、山东、登莱等处兵马钱粮事李守汉屡战屡败,弃城失地,导致民众被掠,生灵涂炭,辱我大明威严。奏请陛下将其拿问下狱,交有司问罪!”

    兵部尚书陈新甲听得这话,忍不住都要笑出声来,真是竖儒之见!屡战屡败。弃城失地。生灵涂炭?要这个能定罪的话,估计大明朝的地方官员和带兵将领军头每人都要死上几次才行!

    不料,今日御史们似乎早已彼此通过声气联络好了,此人刚刚言罢。立刻数人出班附议:“臣附议。宁远伯李守汉一向骄横无礼。自恃兵强马壮,钱粮丰足,目无君父。且其治下。典章文物,立法制度,皆与大明不同,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臣亦附议。李守汉不止野心勃勃,且惯于搜刮民财,其治下巧立名目,苛捐杂税层出不穷,凡货物商贾进出,皆需课以重税,以致民不聊生。”

    就在东林众正兴致勃勃的攻击李守汉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不屑的冷哼。众正们不禁向发出声音的方向一看,不禁有点恼怒,原来冷哼的是京营纨绔的后台、朝中勋贵领袖、老牌纨绔成国公朱纯臣。

    率先发难的那御史须发横张。二目圆睁,口中声如洪钟一般:“请问成国公有何见解?”

    朱纯臣不紧不慢朝着宝座上崇祯行礼之后言道:“臣亦附议,李守汉确实该杀。不过臣请陛下在杀李守汉之前,先把与李守汉同罪者洪承畴、傅宗龙等辈尽数斩杀。然后再派遣这几位大人击贼,若是有辱使命,再把这几位大人杀了就是。反正这几位大人神通广大,身份重要,想来广宁十万貔貅不过鸿毛,南中甲兵不过微尘,中原流贼皆是土鸡瓦犬,辽东反贼俱是蚁聚蜂拥。这几位大人拂拂袖子,谈笑间便告天下太平死后宁静,大明中兴盛世有望,又何必让上述奸臣误国害民?”

    “你。。。”几个御史没想到朱纯臣居然讲出这样一番话,顿时被憋的面红耳赤,张口结舌,虽有千言万语锦绣文章也无法发挥。没想到朱纯臣用这么流氓的手段来对付一贯耍流氓的嘴炮们!因为事实很清楚,正如朱纯臣所说,现在大明的生命都在李守汉手心里攥着,你却不知好歹的弹劾,你们想干嘛?要是想死,就让皇帝送你们一程。

    见几个御史一时无语,朱纯臣面带嘲讽的说:“别以为只有你们会弹劾,京营那些兔崽子们,也是有话要讲的。”说完他面向崇祯说:“陛下,不知道陛下可曾看过京营的最近奏报。臣有亲戚在三千营为陛下尽忠,昨日臣接到家书,书中痛骂山东官员畏敌避战贪生怕死。说他们三千营每战必胜,建奴闻风丧胆,被迫躲着他们走。如果山东官员能够协力抗敌,有任何城市但凡能坚守三日,则三千营必至。可惜一直到今日,山东竟无一城能坚守两日。以至于微臣的亲戚嘲讽说,山东官员,一触即崩为上勇,闻风而逃为中勇,望风而逃为下勇。而下勇绝多,上勇罕有。三千营硬是因为山东官员无能,被肥的拖瘦,瘦的拖死。”

    朱纯臣的一番话,让崇祯和众臣工无不面色一变,其实很多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但是总觉着不便揭破,现在朱纯臣硬是把这层窗户纸给捅破,让所有见得光、见不得光的事情都赤条条的暴露出来,一时间所有人都觉着非常难堪。

    当然,最难堪的还是刚才弹劾李守汉的一帮御史,不过既然已经到这份上,也只能死硬到底了。

    “陛下,臣从三千营家书中得知,宁远伯所部将士,为力保济南平安无事,昼夜行军,硬是以数万步卒抢在建奴贼骑之前赶到。三千营兵士,数日夜不曾下马离鞍,狂奔数百里直驱济南。若是没有宁远伯麾下将士和京营兵马如此奋勇戮力王事,只怕济南又要沦于腥膻!”

    “陛下,休听成国公一面之词,京营多是他的亲戚故友,这些人跟着李守汉捞了好处,当然向着李守汉说话。山东官员当然有守城不力之责,但是究其根本。还是李守汉举措不当,以致阿巴泰纵横山东,如入无人之境。”

    这一下不亚于捅了马蜂窝,勋贵的队列之中立刻嗡嗡嗡的一片议论声发出。

    “宁远伯举措不当其他人举措就当了?王公弼守御济南可曾有只言片语的方略?对策?!”

    “辽贼之前三次入寇,哪次不是如入无人之境?是不是其他领军之将都该治罪?”

    “当年袁贼崇焕蛊惑圣聪,大言五年平辽,举荐袁贼的,可曾受到一丝一毫的惩处?左昆山劫掠州县,屠戮良民,见贼疾走。养寇自重。举荐此人的,可曾受到惩处?”

    “说京营拿了好处?最大的好处是皇上得到了一支能够战败辽贼的精兵!”

    这些议论无疑是给朱纯臣壮了声势,代表着整个勋贵集团的意见。他们这许多年来被文官集团打压欺凌,早已是怨气冲天。如今有这样的机会。如何不出来砸黑砖打便宜拳?听完了这些。朱纯臣脸上得意的一笑,刚要说话,突然有一人蹦起来大骂:“竖子妄言!”

    众人定睛一看。说话的正是襄城伯李国祯,只见这位襄城伯气的胡须乱颤气喘如牛,而且露胳膊挽袖子做出一副马上就要揍人的样子来,,众人连忙阻拦,这才没让朝堂变为拳击场。见无法直接揍人,襄城伯怒气冲冲的朝着率先发难的御史言道:“等下了朝,老夫拼着满门抄斩,也要宰了你这竖子。”(孙子,有种放学别走的明朝版?)

    说完他对崇祯说:“陛下,想必您也知道,神机营、三千营的那帮兔崽子,哪有一个家里缺钱的?个个眼高于顶,桀骜不驯。京师里豪绅巨贾多如牛毛,你见哪个能让他们服服帖帖的。个个都是以游侠儿自命,每日里**饮酒呼卢喝雉。为了一个戏子妓女,这帮兔崽子能直接把人打个半死。老夫掌管京营,说起这些事,真真能够气死老夫。可是自从跟着宁远伯到了山东,这些兔崽子是个个有出息。老臣刚刚听说这群猴崽子能够和宁远伯的部下一道大破数万教匪,还是将信将疑。但是后来又有战败奴酋阿巴泰所部劲旅的捷报传来,号称斩首三百余级,缴获盔甲兵器马匹无数,最开始老臣都不信啊!所以老臣派了得力心腹之人亲自去看山东这些兔崽子到底出息成什么德行。结果这一看不得了,神机营的兔崽子能走三十步队列不散,三千营的小子们策马列队冲阵如同一堵墙,那神采,就是成祖爷的三大营、戚少保的浙江兵也不过如此。我派去的人见了此情此景,跟我说如果建奴敢于跟这些兔崽子打,斩首三百那是便宜了他们,算他们跑得快。”

    说完,襄城伯对御史们说:“我倒是想问问列位大人,你们哪个能跟我保证,用这么短的时间,将神机营、三千营的这些猴崽子调教成如此精锐,让皇上手中有了一支百战精兵。你们要是哪个能保证做到,要多少钱粮,老夫便是倾家荡产砸锅卖铁也要凑齐了。不过,尔等腐儒要是做不到,老夫就要弹劾你们污蔑忠臣良将,陷害京营将士。”

    一时间御史无话可说,但是又不能就这么认输,只好虚张声势的说了一句:“谁知道这斩获得军功首级是不是宁远伯送的,反正宁远伯也不在乎这几百颗建奴首级。”

    不过很快,说这话的人就知道了一件事,有些话,可不敢乱说。

    还没等他明白怎么回事,就觉着身体先是略微腾空,接着一个巨大的拳头向他脸上飞来,只一击,就把他揍出一丈开外。更加精妙绝伦的是,在他落地的时候,居然同时踢过来五只脚。不过还好,有三只脚的准头基本和国足的脚法水平接近,没踢中。但是剩下的两只朝穴却是结结实实的踢在他身上,顿时把他踢的如同挨揍的野狗一样惨叫。

    虽然说明朝大臣在朝堂上大打出手,甚至打死人不算是什么稀罕事,但是毕竟天子面前实在是有伤体面。但是,也许就是因为创造了内阁和朝廷的民主气氛,缔造了小政府大社会的协调性政府结构的缘故,和其他我们熟悉的闵猪政权一样,在议事时一言不合便彼此之间进行一番从**到灵魂的热烈辩论也是正常的。宝座上的崇祯。居然面色如常的看着这一切,就如一个观察拳击赛的观众,甚至嘴角有一丝幸灾乐祸的味道。

    “我儿子与建奴血战,身上多处被创,然一心报国,裹创再战。你算什么东西?!”

    “就是!打!狠狠的打这个狗乌鸦!”

    围殴那御史的人群之中不时的发出气愤的叫骂声,和拳脚相加的声音。

    接下来的一分钟里,这个御使充分领略了什么叫圈踢和卖队友。圈踢自不用说,见皇帝那个神色,其他御使顿时来个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脸严肃的观看这场精彩的圈踢。就如打得只是一条野狗一般,真是世态炎凉啊。

    等痛快的圈踢了一番之后,打人的这群勋贵们却是一个个痛哭流涕。一个老者率先跪地朝着宝座上的崇祯痛哭道:“陛下啊!你得为老臣做主啊。老臣那不成器的儿子蒙皇上栽培,派到宁远伯麾下听用。前番与建奴精锐血战。浑身上下中了四处箭伤。两处刀伤,一处烧伤,其中一箭贯穿甲胄。幸好只是射穿了肩膀,没有伤了五脏。但是他感念陛下恩德,撅断箭杆裹创再战,一个人便斩获三颗建奴首级,下来战场卧床几天不能动弹。我儿不求陛下的高官厚禄,只求为陛下分忧,为朝廷立功,为大明平贼。结果竟然被奸人诬告。老臣不也想活了,老臣恳请陛下俯允,老臣为我大明朝廷诛杀此獠,大不了老臣再偿命就是!”

    还没等崇祯打圆场,另一个人说:“陛下,此人一贯敌视京营将士,且与京营将士有私怨。听说京营出师之前他倚仗御史之权势在街市上欺男霸女,结果被几个京营官佐任侠好义见义勇为上前阻止,此獠才未曾得逞。定是心有怨恨,因此公器私用,在陛下面前寻衅报复。”

    在场众人自内阁阁僚到六部九卿翰詹科道以下,听了这话,表情就丰富了许多。默默的把这话翻译为标准人话:我们几个人的儿子跟这货曾经在为了头牌打架,这货因此怀恨在心。今天这场事情分明是这家伙仗着御史的职权过来报复的!

    见再不管就太不像话了,崇祯说话了:“成国公、襄城伯不必生气,你们两位乃是朕之股肱之臣,国之栋梁德高望重,岂能与此等人一般见识?来人,把这个良莠不齐忠奸不辨之徒赶出去。交北镇抚司好生询问,看看其目的究竟是为何,是否与辽东反贼有勾结,或是受奸人所托,收受贿赂到此随口诬陷朕之忠臣良将?”

    等被打得半死出气多进气少的御史被七八个大汉将军如同拽死狗一般抬了出去,锦衣卫指挥使许显纯悄悄的对吏部一名紧紧跟随出来的郎中交代:“皇上的意思你听明白了?回去告诉你们吏部天官大人,该办什么事你们都知道,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还有你们大理寺的、刑部的。务必要问出一个这厮收受奸人贿赂,随口妄意诬陷宁远伯和京营忠勇将士的罪名出来。也好保全列位大人的声名。”

    “大人一番好意,我们都是心领了。还请大人早早了结了此人,不要再生枝节才好!”

    处理完御史的事情,崇祯对成国公和襄城伯说:“朕虽然不敢称明主,但是京营血战劳苦,朕心自知,谁人再敢妄议,就是目无君父。不过你二人也有不是,朝廷乃议事之地,岂能随意斗殴,下不为例,这次就算了。”

    成国公和襄城伯连忙请罪,众臣也纷纷请罪,崇祯摆了摆手说:“好了,不必如此,这些都是小事,如今之急务,在于如何协助李爱卿迅速解决阿巴泰,不知关于此事,众卿可有良策?”

    这些大人先生们,向来都是为了妻财子禄才思敏捷,勇于党争没说的,但是说起来国家军国大事,这群嘴炮先生们都变成了庙里的泥胎木偶,一个个矗立在那里,哑口无言的。朝堂上顿时从刚才的杀猪场一下子变成了深山古墓。

    崇祯见无人说话,就自顾自的说:“朕已下定决心,全力支援李爱卿,既然山东官员怕敌不怕朕,那朕要他们何用?朕有三杀,守城不力者杀,畏敌避战者杀,通敌报信者杀。朕不管你们有无异议,都要下发此诏旨到山东、登莱、辽东各处城池!另外,山东官员若不能拼死抗敌,朕就送他们全家归西,全部家产充作京营和宁远伯部下、山东官兵的军饷!”

    这一下,远在山东为了流窜各地而烦恼不止的李守汉,无意之中又一次的成为了文官和东林君子们眼中的死对头。

    崇祯皇帝的这道旨意,彻底的断绝了他和文官集团和解甚至同流合污的可能。(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章 风口浪尖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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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京师上空,又飘起漫天雪花,很快,漫天大雪便将街道房舍妆点的银装素裹。~若是这场雪下到了天明时分,整个京城便会是一个琉璃世界一般,仿佛天上宫阙。

    但是,这是读书士子的想法。那些贫困交加的百姓喝着稀粥可是没有赏雪的清雅兴致。

    崇文门大街附近,一处坊内的宏伟府邸大门内停着数乘轿子,另有十余辆车在大门外停放,轿夫、车夫们在门房里围坐在火炉边就着烫热的烧刀子吃着咸肉豆腐炖白菜。。

    穿过被仆人们随时打扫干净的甬道,越过客厅,在回廊之间跟随着一盏灯火盘旋环绕,便是到了此间主人的书房。

    书房之内,点着几盏灯火,虽然外面大雪漫天,但是这里却仍然温暖如春,新任的吏部尚书郑三俊,默默坐在自己的黄花梨官帽椅上,椅上,垫着厚厚的暖褥。

    但是在被俗称为吏部天官的郑三俊看来,却是如坐针毡,心中感觉寒气逼人。

    他静静坐着,面前的檀木书桌上,放着一盏茶水,久久不喝,里面的茶水早已冰凉。

    书房的火夹墙与几个精致的炭火铜盘,似乎都不能驱赶他的寒冷。每动一下,似乎都有透骨的寒气袭来,令他不得不裹紧他身上的狐裘大氅。

    但是,每裹紧一次,却又有如针扎一般。让人极度的感到不舒服。原因很是简单,郑天官的这件玄狐大氅,那是他的门生弟子送上的炭敬。从朝阳门外隆盛行的铺子里花了一万银元购得的上品。

    原本被他十分钟爱的这件大氅,今日却让他十分的厌恶。想起今日朝堂之上的事情,再想想这件大氅却是从李守汉的店铺之中购来,这如何不让他心中厌烦?

    “今天的事情,你们御史台做的着实孟浪了!”

    郑三俊一双眼睛冷冷的望着坐在对面的都察院御史们。都察院便是他口中所称的御史台,文雅一些的称呼则是所谓的柏台。设左、右都御史,正二品;左、右副都御史,正三品;左、右佥都御史。正四品。下设十三道监察御史共一百余人。专司纠劾百司,辩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凡大臣奸邪、小人构党、作威福乱政者。劾。凡百官猥茸贪冒坏官纪者。劾。凡学术不正、上书陈言变乱成宪、希进用者。劾。遇朝觐、考察,同吏部司贤否陟黜。大狱重囚会鞫于外朝,偕刑部、大理寺谳平之。其奉敕内地。拊循外地,各专其敕行事。十三道监察御史主察纠内外百司之官邪,或露章面劾,或封章奏劾。在内两京刷卷,巡视京营,监临乡、会试及武举,巡视光禄,巡视仓场,巡视内库、皇城、五城,轮值登闻鼓等事。

    “是!大人教训的是!此事学生等确实不曾和总宪王大人请示。”

    今天的事情虽然只是丢弃了一个小卒子,将一个七品职衔的监察御史丢了出去,但是从多年来文官集团把持朝政,打压武将和勋贵宦官势力的习惯来看,这无疑是大大的丢人。

    但是,更加恼火的是,眼下京城里的这群勋贵们,越发的加快了和他们的南京亲戚们的交通合作,联系愈发紧密。隐约有奉李守汉为主,来与文官集团、江南集团对抗之事。

    这才是最要命的事情!

    在场的这些人大多都是与东林和江南势力关系密切之人,其中不乏家中本身就是江南巨室的。

    “用章兄,事已至此,且息雷霆之怒,看看我等下一步该如何,切切不可令武人藩镇之祸再现于大明了!”

    郑三俊的前任,原吏部尚书李日宣,与他隔着黄花梨条案并坐,

    李日宣缓缓开口,语气虽然平淡,然那内中的话语,却暗藏掩饰不住的怒火。

    眼前的郑三俊,也算官场老将,池州建德人,崇祯元年,曾为南京户部尚书兼掌吏部事,八年正月,为刑部尚书,加太子少保,崇祯十一年,有盗穴工部垣,三俊拟经典,帝怒夺其官,朝臣疏救,乃许配赎。

    他为人慎重,特别罢官后又再次复出,只是身在局中,往往由不得自己,便如崇祯十一年那场祸事,他有心重判,只是各方面求情,让他迟疑了,结果给自己带来祸端。

    “你我之间,便是有些门户之见,政见不同,然皆君子之争。不论何人在位,皆是为了大明国朝。只是,学生眼中须见不得武人勋戚阉宦等辈横行于庙堂之上!”

    “砰”的一声巨响,他重重拍在眼前案几上,两杯茶盏,都是咣咣咣的跳动不停。

    “晦伯兄有何高见?”

    郑三俊神情颇为玩味。李日宣口中的武人勋贵阉党,毫无疑问的,指的便是李守汉李伯爷。朝中的重量级人物之中,也只有他恰好具备了这三种身份:带兵将领、受封为宁远伯、又与太监们关系密切。

    如果不是这三种身份齐齐的结合在了守汉一人身上,随便是哪个人,朝中文官们都能将他弄死之后搞得他身败名裂。当年的宁远伯李成梁又如何?十次奏捷,结果不也是在京城闲居多年?至于说阉党的事情就更加简单了,朝野上下一起呼应,用数千张口,数万只笔的舆论力量和口水,也能将他淹死!

    可是往常用来对付武人、勋贵、阉党的招数,似乎都无法解决掉李守汉这个怪胎!

    克扣粮饷?用百余年来屡试不爽的招数来掐死李守汉?这招似乎不行,貌似这厮出世以来,就没有用过大明朝廷一文钱的军饷,吃过朝廷一粒米的军粮。每年反倒是捐输供奉内廷不少钱粮。只可惜,奸佞横行,这些钱粮竟然不能入国库,而是任由太监们掌握挥霍!

    调动分解他的兵马炮船?似乎更加的不可能!照着大明朝眼下的规矩,李守汉的部下便是雄师百万,你如果不经过他的点头同意,也休想调走一兵一卒。那些兵马船炮,完全都是他的私人产业,属于家丁!不要说,南粤军如今的军饷都是由李守汉自己筹措开支。便是内地的军镇将帅们用大明朝军饷豢养的家丁。离任时不也是堂而皇之的带走吗?家丁的多少更是将帅们实力的体现。

    上次勤王,若不是杨嗣昌为首的内阁与王承恩等内廷阉宦们权奸联手,给李守汉戴上了大义高古忠心为国的帽子,又怎么可能将一支劲旅弄到手中?

    便是朝廷不发一文钱粮。以李守汉和隆盛行的财力。再养上数十万军马也是不成问题。

    早已有人从隆盛行伙计们口中打听到的一鳞半爪的消息。不算是各种横征暴敛的税收捐纳,便是正常贸易,宁远伯养活军队和官吏便是轻轻松松的。

    (郑大天官却是不知道。他身上的这件玄狐皮大氅,便是隆盛行的庙街分号用一口大铁锅换来的。这话也不确实,是用一口铁锅换了可以缝制两件袍子的皮货!)

    在一旁的兵部职方司的郎中张若麒有些气闷,他是兵部的实权人物,颇得兵部尚书陈新甲器重,掌理各省之舆图、武职官之叙功、核过、赏罚、抚恤及军旅之检阅、考验诸事。权力颇重。

    但是同样也是朝中文官集团的一员干将。对于陈新甲大司马对宁远伯的曲意逢迎,他也是极为不满。既然宁远伯身为大明官员,那他的土地兵马钱粮便都应该是归属大明的。由朝廷统一调度。

    (哦,似乎这位张大人忘记了,大明有规定,有功名在身的人是不用缴纳钱粮承担徭役等义务的。你该以何等理由来谋夺李守汉的财产兵马?从理论上讲,那些土地也是他自己的、而不是大明朝廷的。)

    张若麒起身走到窗前,一把将雕花木窗推开,让外面清冷的空气吹进来。

    新鲜空气卷着雪花迎面而来,令他精神一振,也让书房内的沉闷空气一扫而空。黑暗之中,院内不时有人影闪动,那是郑府里的仆人侍女正在忙碌,打扫院内的积雪,其实她们却是不知,在这些文人雅士眼中,积雪皑皑,才是皇家的瑞气所在,才是能够让人诗兴大发的景致。至于说会不会造成河流封冻,让船只无法动弹,造成京城粮价飞涨,冻死饿死多少人,不好意思,这些事情是有司该管,不是我等的事情。但是若是让他们的一双慧眼看到了,少不得要有千古名篇在丫丫电子书流出,大骂朝廷和官员颟顸不作为。

    “用章兄,既然李某以兵马钱粮为自恃,借以横行不法。天子又被此獠以战功钱粮蒙蔽圣聪,我等若是以吾之短弱攻彼之强长,势必难以得计。”进京述职恰逢其会的南京兵部尚书李邦华,捋着三绺长须,用一口抑扬顿挫的江西吉水官话同在场的各位大人卖着关子。

    “孟暗兄有何高见?”

    “就是!下官愿听大司马的调度,一切皆以大司马马首是瞻!”

    方脸阔额的李邦华一脸的正气,原本微微发红的面色因为激动和兴奋变得越发的红了,连右侧脸颊上的那块班都显得愈发清晰。

    “我等手中虽无十万貔貅以为爪牙,腰间更无十万青蚨以为使用。但是,我等胸中有天地养成之浩然正气,手中有圣贤所赐之如椽大笔。”

    李邦华的这番话的意思,翻译成我们能够听得懂得人话就是,“咱们手里没有李守汉那么硬的刀把子,腰里的钱袋子也没有那么鼓,江南的后台老板们也未必愿意出这笔钱来搞垮李守汉。但是我们有我们的优势和传统打法,那就是利用我们手中的笔,来写文章造舆论,搞臭李守汉!”

    李邦华的这个办法,属于癞蛤蟆上脚面,不咬人恶心人。

    我手里没有兵,手中没有钱,但是我可以用我手里的笔,掌握的舆论工具来攻击你。给你造谣,给你脸上抹黑,往你身上泼脏水。

    “大司马此法甚是高明!”

    礼部员外郎林可闻颇为兴奋。

    “下官也曾随同钦差多次往返南中、广州等处,期间颇为有所感触。宁远伯治下虽然颇有小成,然与圣人之道相违背,不类那些无耻文人所言,所谓民有鼓腹而歌之乐!”

    “……入境观其风俗,百姓纯朴,声乐雅正,服饰素净。人人敬畏官府而顺从。颇有上古民风。进入都邑官府,役吏严整肃然,人人恭俭敦敬,忠信尽职。毫无不良陋习。宛如古之良吏。官员忠于职守。出私门入公门,出公门归私门,不因私事行旁门他道。不拉帮结派,不朋党比周,办事为人无不明通而为公,可以说是古来的士风。观察秦国的朝廷,其朝议有序,听决百事无所滞留,运转井然宛若无治之治,真是古风的朝廷……”

    林可闻说道:“这便是秦国,荀子论著时曾极力称赞,与今宣府镇何其相似?然秦二世而终,便是失之过严,钢不持久之故!大汉吸取教训,缓民济民,更有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举,方有四百年之天下。然宁远伯一味效仿暴秦,不修仁义,只求钱粮财赋,差矣!”

    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情,“上有好者下必甚焉!民之风气,业已败坏。触目所见,皆是铜臭,听到耳闻,尽是经营商事。某人某人从某处运来一批海外货品,又发了,某人某人,拿到了批文可以建造海船,只要你能投资银元一千块,海船建造成功只需一年便可收回本钱,之后便是只管赚钱了,某人买了数百奴隶,往十州去开垦,不消数年,便已经是有了一个数十里方圆的大田庄真羡慕啊!或者,有人往扶桑去,以船运回无数金银等等!”

    “将本求利,倒也无可厚非。”郑三俊深知与南中的贸易活动也是江南的财东们如今的一个重要来源,切不可在此事上深究造次。“但是,宁远伯幕府之下,不知道尊重读书士子,却是一桩大事!国朝有法度在,读书士子不缴纳赋税,不承担徭役。然宁远伯治下却不曾有读书人有此等待遇!”

    “在南中蛮荒之地推行官绅一体纳粮当差可以当做一时权宜之计姑且就算了,自崇祯十一年起,两广之地亦行此道,崇祯十三年福建也推行此道,国家法令何在?圣人道统何在?长此以往,我大明必定国将不国啊!”

    见有人开了头,书房内的十几个人纷纷对守汉治下的各种社会现象进行抨击。

    “武夫治国,浑然不知圣人教化,不懂得男女大防!”

    此人也是想起了当日去南中时见到的那一幕景象。

    工场午间放工之时,原本就十分热闹的街道上顿时涌出了成百论千的工人,成群结队,言谈无忌,身上浓烈的汗水味道熏得这位大人几乎都要吐了出来。

    更加还有无数的女人,不光是内地的汉家女子,也有不少短发纹身的蛮夷女子,歌唱言谈欢笑而过,个个包着帕巾,穿着各类花衣裳招摇过市,令这位大人颇有些眼花缭乱之感。看到有人看得目不转睛,女人队伍中间或是喝骂,或是怒目横眉,显然是对这个外路来的蠹虫颇为看不上眼。

    当他得知这些女人大多数都是各个纺织场、制衣厂的女工时,顿时让他对这些工人先有了一个印象:此些人不论男女,皆是缺乏教化,恶行恶状之辈,且良莠不齐,祸害之源!

    “妇道人家,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当他说起这些女子,许多人赚的钱竟比家中男人还多时,更是引起了在场众人的一致抨击:“这真是颠倒伦常,牝鸡司晨!”

    当听说这些纺织场动辄便是拥有千数女工,工场之中房屋内闷热异常,女人们衣物被汗水浸透,身形毕现。且又有不少男工从事搬运、机械维修养护等事项,因为工场实行三班工作制度,时常有些喜闻乐见的事情发生成为无知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时,更是让一群卫道士们为之痛心疾首了。

    “更有甚者,不知怀柔远人之道。一味迷信武力。国朝有典章制度,对于各处土人,来者不拒去者不追。凡有来者皆给予赏赐财帛酒食,然宁远伯治下,各处矿坑林场冶铁等处,所用之人皆为各处土人。据闻皆是历年来对外征伐所获之人,称之为官奴。”

    “此辈含泪向学生倾诉,原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世代生活于青山绿水之间,颇有南面王不易之乐也!然宁远伯先是所谓开垦,引成百上千之闽粤流民至,而后又有以兵法甲杖部勒此辈,令垦民与土人开战。而后以大兵至,捕捉此辈土人为奴。每日里不完成所谓定额定量,轻则减少饭食,重则鞭打体罚。”

    众人七嘴八舌的讲述着自己对于李守汉治下的各种情况的认识,言语之中对于这位宁远伯不照着圣人之道行事而多有不满。(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一章 风口浪尖 下

    京师,紫禁城,东暖阁内大臣聚集。!

    内阁首辅周延儒,吏部尚书郑三俊,兵部尚书陈新甲,户部尚书倪元璐,刑部尚书刘泽深、工部尚书苑景文,甚至老得不象话的礼部尚书傅淑训均有在列。

    同时进入内阁的,但并不是一部之尊的礼部右侍郎、东阁大学士魏藻德,礼部左侍郎、协理詹事府、东阁大学士陈演,一样列于东暖阁之内。

    陈演善于勾结内臣,往往从内侍口中,可以暗中得知次日皇帝要问之事,每每对答如流,很得崇祯帝欢心。

    魏藻德擅长辞令,极有辩才,很能猜测崇帝心思,也每每总能迎合,所以一样简在帝心,虽然现在最得宠的是内阁首辅周延儒,但二人非一部之尊,却也不落下风。

    以小官制大臣,这是大明的传统,或许崇祯帝觉得周延儒势头太盛了,又与倪元璐、郑三俊皆是江南人氏,东林党一员,不愿看到阁中一家独大,隐隐有以二人相制之意。

    新近由南京兵部尚书调任都察院左都御史职的李邦华,也静静坐在一张绣凳之上。

    李邦华虽然刚刚从南京兵部尚书调任,但他根深叶茂,门生故吏遍天下,自己在内阁之中也是颇有发言权,更何况,族人李日宣,一样任过兵、吏两部尚书,李氏族人,也皆是官运亨通,族中李振裕,历史上更先后担任过工、刑、户、礼四部尚书,民间直有“一家八尚书。九子十知州”的说法。

    今日之议题,却是在场众人早已心照不宣的。

    办报纸!

    大明虽然有邸报之设,由通政司管理,但凡是朝廷大事,邸报上都有反应。但是,邸报却也有些弊端。一曰内容单独,大多是些官员奏疏、上任、免职、入狱之类的消息,而且字数少,每期字数不过五千到一万字。二曰价格昂贵。若是没有阅读邸报资格之人到通政司每抄一次邸报,价格也不便宜。特别外地州县。每年需要抄报银上百两。

    邸报内容还控制严格,不要说自行采写新闻,评论的权利都没有。至于说一些群众喜闻乐见,与生活、生意相关的信息更是半点也无。

    主席曾经说过。思想宣传舆论阵地。你不去占领。资产阶级就要去占领。这话确实是至理名言。朝廷邸报乃是官样文章,不是给广大中下层百姓官员而设,如此一来。由隆盛行在京师、江南等处代为发行的南粤军系统各个报纸,便应运而生,迅速占领了这块阵地。

    不管是江南时报,还是在京师发下的舜天要闻,内容涵盖了朝廷大员的变动,各种政策法规的出台,还有粮食油盐酱醋茶布等升斗小民关心的物价,以及商人们的商业讯息,比如说天津港下一个船期会有几艘船抵埠,船上都有些什么货物,货主要以什么价格出售等等。

    除此之外,更有各界人士都欢迎的娱乐板块。比如说八大胡同里又出了一个什么样的尤物,某个戏园子里哪个小生小旦扮相精美漂亮,某位大人家中豢养的戏班又如何等等。

    少不得也要刊登一些眼高于顶的士子们也要点头称是的文字,比如说一些八股文章制艺,如何起承转合,如何破题的探讨,更有些贫寒士子,在上面还有更加惊喜的发现。

    城内某个寺庙可以容纳多少游学士子,并且方丈不是那么爱财,可以容忍穷书生们在庙里蹭一天两顿斋饭吃。

    这些报纸一经问世,便很快受到了推崇。普通百姓,更是很难看到邸报,听也没资格。粗劣的民间小报,也与他们无关,而这些报纸,不但满足了他们的需求,而且更多的提供了他们所需要的各种信息。让他们的眼界为之更加开阔。

    于是乎,各大茶楼酒肆,只要有说书唱曲的服务项目存在的,几乎在一夜之间纷纷开设了新的娱乐活动,或者说是读报服务。

    这时的识字率还不是那么高,说书唱曲的先生们便又有了一个新的生财之道,他们用群众喜闻乐见的方式,将一篇文章按照韵脚,和着曲牌,唱得有若戏曲一般,这种形式成为各处茶楼酒肆招揽客户的重要手段,甚至许多青楼之中,那些原本只是注重琴棋书画的女子也会和客人在吟风弄月的闲暇,讨论一下天下风云。

    坐在崇祯下首的内阁首辅周延儒,虽然身居高位,却是对京师之中的这些事情洞若观火。

    周延儒也是好财货之人,碍于清名,自己不方便出手,便纵使门下客董廷献出面进行。(哦,这个董先生也是属于临时工吗?或者是用术语来说是掮客?)

    董廷献招权纳贿,凡求总兵巡抚之职,必先通贿于董廷献,然后得之,在京师名气极大。

    各种疏通关节,悬秤卖官之事,自然要在各处的青楼酒肆之中进行。推杯换盏之中讨价还价。董廷献自然对市井之间的动态了如指掌。

    (话说八大胡同在政治生活之中的角色颇有点国民政府时期的上海租界。朝堂是前台,八大胡同是后台。各种讨价还价,行贿受贿之事,都是在这里进行。最近的一次,大家可以去看看高阳先生的著作八大胡同,里面对政客和掮客们在这个场合之中的各种表现描写的淋漓尽致。)

    周延儒对每日里董廷献带回来的舜天时报是这样评价的:“此物足以敌得十万火铳精兵!”

    他心中隐隐有种担忧,随着报纸影响的不断扩大,似乎,舆论已经不再是一家独大的局面。那种东林书院指点江山臧否人物,掀起议论之后便足以左右京城政局的情势,可能一去不复返了。甚至会挑战到千年以来。读书人牢牢把持的话语权。

    甚至以后若是想要捧红一个人,抹黑一个人,颠倒黑白,都是一件容易的事。

    其实,对于舆论工具的掌握和使用,大明的官员将领们也不算是外行。一般各总兵,巡抚,总督什么,都有在京师设立会馆,探听情报。抄写邸报什么的。特别是武人,这些选派驻京人员更有别的妙用,戚继光当年就痛斥过这种现象。

    “……将官调赴随征之日,本官未起程。先差人分布于入京道路。及兵部门首内府诸处。计约某日可追及敌,不待报至,便纷纷扬言曰:某将官追上敌了。殊不知三千军内。还无二、三百到,还有相去一、二百里者,谁为查究?还未见敌,及约期相近,又是前项之人各处称扬曰:某官知何被围,如何砍杀。其欲妒人之功,报己之怨者,则曰:某官在某处笞营,如何不救。寻曰:本官如何杀砍突围而出矣。甚至喧动圣明……”

    左良玉在京同样有一个平贼镇的会馆,内中差人很大一部分职责,便是为平贼镇军马四处奔走鼓吹。否则,以左良玉的军纪败坏,战绩不稳,劫掠州县,所过之处几乎成为一片白地的风格,却是在朝中诸公眼中视为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一副国之柱石、军中大将的印象,甚至有人无耻的喊出了南李北左的并称。除了本身兵马众多,未必没有这些人的功劳。

    这些会馆、公馆之类的事情可以视而不见,但是像舜天时报、江南时报这样的舆论工具却是文人们不能容忍落入李守汉一人之手的。若是长此下去,岂不是天下舆论便尽数落入武夫勋贵手中了?这些可是都由读书清流所控制的!若是任由他李守汉独享,这千百年来文人优势何在?岂不是令圣人恸哭于九泉?

    今日之议,便是朝廷中枢也要开始夺回舆论阵地。

    在这场内阁会议之前,文官们已经给崇祯皇帝描述了一番血淋漓的景象了:“主弱臣强,此乃乱国之兆!”“今日君臣固然相得,但是若是日后宁远伯部下有人打算做那从龙之臣,将黄袍披上宁远伯身上呢?!”

    这话,顿时刺中了崇祯皇帝心中最黑暗、最不愿意面对的一个死穴。

    老赵家的江山是黄袍加身来的,可是他老朱家为了这一片花花世界,不也是叔叔从侄子手中硬抢走了?难道说朱标对朱棣不好吗?可是,在皇位、权力面前,亲情也只能是一张擦了屁股的草纸而已。

    在皇权面前,崇祯很是果断的拿出了当年对付魏忠贤、袁崇焕的决心和魄力。

    报纸这种东西相比较军队而言,要简单得多,既然军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练成,报纸却是可以很快问世。

    而且朝廷开办报纸也很有优势,舜天时报、江南时报那种乱七八糟涵盖面极广的报纸一时无法打造,但毕竟是大明朝廷,也有自己的优势。控制着全国各地,大义在手,范围广,资料足,至于说其他的板块内容,众人也是胸有成竹。哪个人不是一手锦绣文章?比起江南时报以落地秀才不第童生为主要构成的写手和访员班底来,朝中的翰林们表示都是一群战五渣。

    不过,今日之事,除了议定办报夺回舆论阵地之外,更有一件很具体很要命的事情要议出个结果来。

    办报容易,写文章更是一件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的事情。但是,如何刊印发行,钱粮如何出,是不是要给作者一些润笔,也是题中应用之义。

    暖阁之中的几位大人,内阁首辅周延儒,吏部尚书郑三俊,户部尚书倪元璐是眉头皱成一个川字,“舜天时报等报,文章虽然俚俗不堪,但是纸张之光洁,印刷之精美,更以出刊迅速而闻名。若是仍旧以出邸报之法,只怕,。。。。”

    话说的很明白了,我们如果不解决印刷问题,就算是办了报纸,只怕也是无济于事,你的东西十几天才更新一次,人家的东西几天便出一版,如何能够比拟?

    刑部尚书刘泽深、工部尚书苑景文只是垂头看着自己鞋子,不参于他们的这番议论。

    他们管的是偏冷部门。此时刑部尚书不说,工部尚书也不是嘉靖朝严嵩父子当位,工部肥得流油的时候,朝中财政空虚,又上哪里去找钱粮兴大工?工部最近最大的工程便是修建从天津到北京沿着潮白河水系疏浚河道,沿途平整硬化道路,就这点事情,还是和兵部等衙门打破头抢夺来的蛋糕。没有事情做,便没有发言权,内阁中很少他们说话的份。礼部尚书傅淑训更是一块鸡肋。早就想告老还乡,更兼年老体弱,坐在椅上似要睡着了。

    都察院左都御史李邦华,李邦华算是一个清流中人。历史上李自成攻陷京师后。便作绝命诗曰:“堂堂丈夫兮圣贤为徒。忠孝大节兮誓死靡渝,临危授命兮吾无愧吾。”遂投缳而死,赠太保、吏部尚书。谥忠文,清时赐谥忠肃。

    同其他大明官员相比,此人倒是个勇于任事的。

    见崇祯听得了王德化等人从隆盛行那里探听来的价码,若是要办一张像样的报纸,需要购买印刷设备,各种字体的铜活字,油墨纸张自不必说。还要有熟练工人检索排版校对。通扯下来,若是新办一家报纸,须得至少投入二十万银元。这还不算日后的陆续投入。

    崇祯听了这话,眉头立刻紧锁在一起。二十万的开办费,有这些钱,朕不如练几千新军呢!

    “陛下,报纸必须要办,然国家如今钱粮困难,又要接济辽东战事。以臣愚见,不若从内库之中暂时垫付一二。待朝廷财赋稍事宽裕之后,便行归垫便是。”

    又是让朕掏钱!好像朕的内库之中藏着金山银山一样!崇祯在心中咒骂了一句,此时节,那位远在山东,被众位大臣讥讽为赵匡胤的李守汉,在他的心目中显得那样的可爱。不但办事办得好,而且从来不伸手要钱,更以巨额钱粮接济朝廷。

    “朕顶多能够拿出十万银元!这还是从过年三大宫的赏赐等事中节省出来的额!”

    王承恩低低的声音在崇祯耳边嘀咕了两句,崇祯很是不耐烦的对众位大臣表态。但是这笔钱出了,报纸必须要有。

    “陛下,臣愿意以身家性命担保,十万银元已足敷使用。”李邦华倒是一副板上钉钉的笃定样子,看得一旁的周延儒、陈新甲等内阁大佬不由得心中阵阵冷笑。别人二十万未必能够办的下来的事情,你竟然大言不惭的说十万就够了。就算你自己不贪污,难道各个环节的主管、经手人员就要和你一样当真是两袖清风吗?周延儒、陈新甲、陈演等人抱定了态度,要看这个新近进入内阁的家伙栽上一个大跟头。

    “李总宪,万岁面前,切不可随意妄语啊!”王德化好意的提醒了一句。

    “多谢王公公。老夫此言也是有依据的。不过,还是要皇上允准才是。”

    李邦华一板一眼的将自己的想法和依据向在场的崇祯、周延儒、陈新甲、两位王公公、陈演、魏藻德等人说出,听得众人无不是瞠目结舌,事情还能这样干?!

    李邦华的法子说穿了也是不值一文钱。便是效仿京城之中常见的包办酒席的做法,将报纸定稿之后,把所有排版、印刷等事项统统交给眼下在朝阳门外三里屯的隆盛行附设的印刷所去办。“横竖他们的工匠、铜字、房舍、印版等物件摆在那里也是无用的。我们只管给他银元,让他给咱们印刷报纸便是。便是如读书人刻一部书稿一样。巨家大族的读书人固然可以在家中请来雕版工人仔细刻版,而清寒士子也可以将书稿交给书坊印刷。”

    “若是我们的报纸与舜天时报冲突了呢?又该如何?”

    “皇上,咱们只需错开排版刊印时间便可,再说,这等事不劳皇上您操心了,自有劳力者。”周延儒也觉得此事可以照此办理,省下一笔开办费,不过,这每期的印刷费用想来也是个不小的开销。却不需去管它,只需把眼前皇帝交办的事情办好便是。

    出乎意料的是,崇祯同学将此事叫给了礼部尚书傅淑训遣人去办理。务必要在五日之日,谈妥了印刷之事,定好稿件。“朕要在十日后见到报纸在京城各处发行。”

    和印刷所的谈判进行的异常顺利。出乎礼部官员的意料,不但印刷所同意代为印刷,各种回扣照规矩付给礼部的经手人员外,更加积极主动的提出,“看列位大人送来的稿子,似乎有点单薄,不如这样,小号为列位大人组织些商情讯息登载在上面,也好让人不觉得乏味。列位大人觉得如何?”

    能够丰富报纸的内容,不至于让这份皇帝和列位大人都极为看重的报纸又变成邸报的变种,这样的事情礼部的几位员外郎和书办自然愿意。

    “只是,这费用?。。。。。”

    “大人请放心!为大明朝廷办事,怎么能够讲价钱?这些商情咨讯,奇闻轶事,一切都算是小号报效的!”(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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