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二章 黄太吉北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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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范文程等人的辛苦折冲纵横,虽然大政殿上各种勾心斗角,黄太吉拼命吹捧多尔衮战无不胜,兵多将广,旗下奴才勇猛善战,目的就是跟多尔衮说,你去大明溜达一圈吧!多尔衮则是拼命找理由就是不去。
但是,在私下里,双方还是达成了一个共同点。
阿巴泰在得到了黄太吉咬牙补充给他的一个满洲牛录,四个蒙古牛录,多尔衮兄弟不情不愿的给他六个包衣牛录之后,咱们的黄太吉终于可以为阿巴泰这位伐明先锋酹酒壮行,目送他前往锦州一线,准备入关劫掠。
还不曾等到黄太吉命人将自己的北征行囊准备好,宁远方向便有坏消息传来
!阿巴泰在宁远附近中了吴三桂的埋伏,数千火铳兵和马队轮番攻击,将刚刚补充到手的十一个牛录三四千人马折损了近一半,包衣牛录之中又有人趁机作乱,哗变投归吴三桂。
可怜的饶余贝勒又一次匹马归来!
于是乎,正白旗旗主睿亲王多尔衮暴怒了。先是狠狠的责罚了一番兵败归来的阿巴泰,上书给黄太吉,要求褫夺阿巴泰的爵位,并且罚没家产。同时,整顿旗内兵马,准备往宁远城去找吴三桂报仇雪耻。
(当然,这些不过是照着剧本演出的套路罢了。如果没有正白旗有意无意透露出来的阿巴泰军情,吴三桂这一仗也不会打得如此漂亮。)
在宁远城下,双方你来我往,枪炮不断。吴三桂火铳兵的排队枪毙对阵两白旗包衣兵的伏虎开山,打得好不热闹。
“哼!不管你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只要你和明军交上了手,朕便可以放心北上了!”
于是,黄太吉的大队人马便放心大胆的出了沈阳,沿着几条大江大河。一路观赏着北国春光往黑龙江而来!
一路上,自然少不得调整兵马建制,选拔得力官员,从那些表现出众的旗下包衣奴才当中挑选出来作为各级军官。反正此次北地之行。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将随行的这数万新降顺的明军彻底的变成汉军旗,至于说征讨索伦各部,不过是个幌子而已。
但是,从进入第二松花江流域地面开始,前面开路警戒的游骑便不断的与索伦部骑兵遭遇。几人、十几人规模的小遭遇战不断的发生。那些以新降汉军为主要组成的游骑,哪里是那群比正儿八经的八旗满洲还要来的野蛮凶悍的索伦各部健儿的对手?
几乎每一日都有前哨与索伦兵冲突失利,全军覆没,甲胄兵器马匹首级衣物被尽数带走,只留下几具被野兽啃咬的残破不全的无头尸首赤条条的留在冰冷潮湿的荒原上。
虽然在汉军当中制造出了不少的恐惧,让那些刚刚剃发归降的前明军越发的感到了恐怖,不过,在黄太吉等清国高层看来,这种恐怖,也是此行的收获之一。
让汉军旗对索伦兵感到恐怖。也是压制汉军旗这一人数庞大的群体的不二法门。在清兵入关前后,战斗力最为强悍的那些年,清军与各处各种武装力量作战,向来按照远近亲疏安排进攻次序。第一波先驱汉八旗作战,第二波驱蒙古部落兵作战,第三波驱东北各部落兵作战,第四波驱蒙古八旗作战。最后才是八旗满洲的军队上阵。
到了后来,汉军旗人数太多,被各地归降的明军充填的满坑满谷,于是乎。冲在最前头的就不是汉军旗,而是绿营了。当八旗在进关之后迅速**堕落之后,绿营就成了清军主力,冲杀在与吴三桂、噶尔丹等人作战的战场上。不过。当绿营也腐朽不能作战之后,身世一直是个为八卦界津津乐道的福康安便祭出了另外一个部队,乡勇,为大清帝国的覆没挖了第一锹土。
但是,直到清朝灭亡,索伦兵的战斗力都是极为强劲的。到黑龙江的深山密林之中捕捉野人充当炮灰。便是黄太吉此番北征的第二个目标。
替黄太吉掌管前军的瓜尔佳家族青年翘楚的图赖,领着数十名军官急匆匆的策马驰到黄太吉的大帐前不远处下马,稍事整理了一下衣甲,恭恭敬敬的走到大帐前,等候吴拜向黄太吉通禀。
“进来吧!”
随着一声传召,几十个两黄旗的军官鱼贯而入,齐齐的在黄太吉面前打千行礼。
“启禀主子,前敌哨探的奴才们回奏,这几日遇到的索伦叛匪越来越多,人马较之前几日多了数倍,甲胄兵器也是越发精锐,偶尔还有人使用火器。想来是博穆博果尔那厮的主力到了!”
带着一丝按捺不住的喜悦之情,图赖大声向宝座上的黄太吉禀告着各路哨骑探听来的军情。
黄太吉却也是面露喜色。历来正规军与非正规军作战,不怕敌军与他展开正面对决,而是怕找不到游击队的主力,却是不停的被游击队袭扰,不断的被游击队袭击日益延长的补给线。
当年横扫欧洲的拿破仑,能够在奥斯特里茨一战当中几个小时就征服了欧洲,却在俄罗斯的荒原上被库图佐夫用类似的战术拖垮了他的几十万军队。在博罗季诺战役之后,库图佐夫这条独眼龙就避免俄军主力与法军展开正面对决,而是利用俄罗斯广袤的土地来不断的延长法军的运输补给线,让各种民兵游击队在侧后方大量消耗牵制法军。
还有一个广为无数果粉诟病的例子,不厚道的作者怕挨砖头就不提了。不过,那些向来认为从1931年到1945年间的军事行动,都是以国民革命军的正规军为主力进行的,可以去找找日本方面的资料,看看他们记录的大大小小战役当中投入的兵力情况,你们会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情况。那些著名的会战投入兵力也许与在华北华东华中各地长年累月进行的扫荡、清乡活动的兵力持平,甚至还不如。不过,战果嘛!就不用提了。盟军的观察员都看不下去了。
作为一支刚刚在双方投入了数十万人马的大会战当中获胜的清军统帅,黄太吉对于自己的军队掌控和指挥驾驭能力自然远远的胜过博穆博果尔。听得图赖等人禀告军情,告知博穆博果尔将部下二万多人马集结到一处,准备同自己展开一场会战。这如何不令黄太吉和辽贼当中的军官们兴奋异常喜出望外?
“明国兵马的十多万人,兵法部勒之严谨,甲胄兵杖之精利远远胜过这群野人,都不是咱们大清兵马的对手。这些野人如何自己上来找死?”
“正是!皇上带咱们两黄旗出来,原来不过是一场围猎!”
“主子,您放心,这一仗咱们只管赢定了!您请下旨,奴才愿为头敌。直取博穆博果尔那厮的首级来献!”
部下将领跃跃欲试,作为统帅的黄太吉自然是十分欣慰。“不过却也不可大意。博穆博果尔若是以牛录规模的人马出击,尔等须当以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来处之。此辈军纪不如我大清兵,然士卒之勇猛能战,却是远远胜过我等!”
黄太吉的话,无异于一桶冰水,给两黄旗众将很好的降了一下头脑的热度。是啊!对方虽然说是一群乌合之众,但是论起个人的搏杀技艺,马背上的弓箭刀棒手段,比起八旗满洲的白甲兵和巴牙喇兵来似乎还略胜一筹。倘若是对方不以全军同时压上。让博穆博果尔一时指挥调度不灵,而是不停的以牛录规模的兵力出击,那么,带给清国兵马的杀伤力却是极大的。
“奴才等大意了!皇上英明!”
。。。。。。
好的不灵坏的灵。黄太吉的预言和巴西的著名乌鸦嘴有一拼。从第二天开始,当清军小心谨慎的前进时,对面的索伦兵便不时的以数百人为一队,瞅个冷子便从荒草树林当中如狼群一般猛冲出来,对着清军的行军队伍便是狠狠咬上一口,然后迅速收拾起战利品,唿哨一声扬长而去。
有的时候。甚至是同时有几支人马从不同的位置冲杀出来,对绵延数十里的清军大队进行袭扰。
更令黄太吉恼火的是,随着清国兵马的不断深入,似乎对面的索伦兵变得有些胆怯。被大清兵马的兵威所慑,渐渐有些不堪一击。往往在清国兵马抵抗较为激烈之时,或是发起反击,马上便逃之夭夭。
留给黄太吉的,是一地的狼藉和不断增加的伤兵。
“皇上,这样不行。长此下去,只怕我们会被这群索伦野人拖垮、拖死的!”吴拜在私下里,有些担忧的向黄太吉进言。
清兵这些年,一直是注重重甲兵的建设,动辄便是精兵身披重甲,虽然对付蒙古部族和明国兵马所向披靡,但是对付索伦各部这些身上几乎没有什么甲胄的轻骑兵来说,便显得十分笨重了。浑然忘记了自己当年也是这样的,面对着索伦兵的呼啸而来呼啸而去,竟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以奴才愚见,不如抛弃辎重,全军只着轻甲,连夜奔袭,直捣索伦各部腹心之地,当可扭转眼下的被动局面。”
在马背上举着望远镜向远处眺望了一番,努力的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态,但是内心之中,黄太吉不亚于倒海翻江一般。
这些日子,他也发现自己的军队在与索伦人的作战当中处处受制,吃亏不少。一时却也难以找到一个破解之法,方才吴拜这个噶布什贤兵头目说的话,恰恰扫中了他心中所虑之事。
“皇上,当日饶余贝勒从关内败回,不也是说,他对付南粤军李少伯爷的法子便是以走制敌,搞得李家这位大公子疲于奔命。若不是李家花了大钱请出流贼来对付饶余贝勒,只怕胜负也未可知。”
如同暗夜里的一盏灯火,让黄太吉恍然大悟!眼下他的军队便是当初的李华宇所部,而索伦人的兵马就是饶余贝勒阿巴泰。只不过眼下攻守易形了!
“对!对对!当初饶余贝勒也曾经说,那群流贼比他的部下还能跑,还能忍受饥寒,更加的能打!”
图赖在一旁也是兴奋的挥动着手中皮鞭对吴拜的建议大加赞赏。
要消灭这些到处窜扰的索伦兵,就要比他们还能跑,比他们还能忍受山林之中的各种苦楚之处,方才可行!否则,八斤重的狸猫。也会被一只四两重的耗子给累死的!
“也好!便依尔等之言!明日起,全军原地扎营,将笨重物资辎重留驻原地,各旗轻装。随同朕轻骑北上去寻那群索伦人的晦气!”
想起了阿巴泰,黄太吉内心就是一腔怒火。这个勇猛无谋的匹夫,几次三番的兵败而回,长此以往,此人将为我大清的一个笑话!待朕凯旋之后。势必要好好的惩处他一番,送他去见莽古尔泰和阿敏!
但是,转念一想,却又放下了这个念头。此人的弱点是勇而无谋,但是因为他身处两白旗之中,他的弱点也变成了优点。再怎么损失兵马,消耗的仍旧是两白旗的实力,这同朕削弱两白旗实力的目的不正是一致的?
想到此处,黄太吉一催胯下战马,那匹来自南中。有着大食血统的白马立刻四蹄腾空在已经泛出嫩绿草芽的荒原上奔驰起来。迎面扑来略微有些寒意的冷风,让黄太吉感到万分惬意。
但是,远处狂奔而来的一小队人马,却让他的心猛地向下一沉!“难道是哪里的奴才又出了事了?”
却是来自于盛京城中的密奏,由眼下在辽阳城主持各处城镇恢复重建、赈济灾民的礼兄亲王代善和在辽阳主持工场矿山恢复的陈板大二人联名呈奏。黄太吉所料不差,的确是辽南各处又出了乱子事。
原本被发到辽南各处矿山工场充当苦力的近万民明军俘虏,私下里串联密谋,趁着多尔衮两白旗主力尽数去了锦州方向,盛京方向只有豪格和阿济格等人坐镇,兵力较为空虚。看守不甚严密之际,竟然暴动!
数以千计的前明军士兵,手执锹镐铁锤,从矿坑之中蜂拥而出。杀死看守,夺取兵器,占据矿场。在将矿坑内的粮食饱餐一顿后,更是编制营伍,竖起旗号,准备夺路逃走!
“奴才等人听闻此事。立刻调动驻防旗丁兵马赶往平息叛乱。仰仗皇上天威,赖我大清洪福,侥幸平息此乱,将为首作乱之徒数百人尽数斩杀。余者丢入矿坑之中充作苦役,终生不得出洞。然百密一疏,仍有为数二千余人逃脱罗网,一路焚杀,沿当日吴三桂、施琅窜犯之旧路逃亡海角。奴才等催兵追杀,奈何春天马匹羸弱,不耐长途奔驰。此辈又窜入山林之中。终于被其漏网。海边有宁远军船只接应,奴才等为万全计,未敢深入追赶。伏请皇上治罪!”
“此役,我大清虽荡平此乱,然损失苦役接近四千,被焚烧工场两座,数座矿山被焚烧。损毁房屋七千余间,数座城池被乱兵焚杀。”
代善这份口称有罪,但是内里字里行间都是在给自己摆功摆好的奏疏,看得黄太吉鼻子差点没有气歪了。最为精彩的部分就是这一段。
“逆贼窜至海边,恰好有宁远明国兵马二十艘海船至此,于是呼啸联络,尽数接应上船,扬帆遁去。”
听听!听听!怎么那么巧,就有宁远的水师路过,还恰好就在这群叛乱暴动的俘虏逃走的地方接应?倘若没有这群苦力的暴动,是不是吴三桂那厮又要给朕来一次火烧辽阳?兵临盛京城下?
不过,这件事出了之后,留驻盛京的几位王爷的表现可就耐人寻味了。
执掌正红旗满洲的英亲王阿济格,立刻跳将出来,要求调此时在锦州一线与吴三桂对峙的两白旗大军一部回防。理由看上去也很充足,光明正大:“与其说将数万大军置于无用之地,任凭明国兵马肆意窜入我大清腹地烧杀,不如将睿王爷、豫亲王部下兵马调回盛京防守!”
笑话!以阿济格那厮的脑子,他如何能够说出这样有条有理,明明是包藏祸心,还让人说不出什么的话来?这分明是有人在背后指点他!说不定就是多尔衮他们兄弟三人在一道密谋而成的!
哼!趁朕大军不在盛京,尔等见盛京城空虚,便玩弄这一套鬼蜮伎俩,打算大队人马开进盛京,或是拥戴新君登基,像唐肃宗那样,遥尊朕为太上皇,或是废了朕这个大清皇帝吗?
不过,利用时间差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这一点黄太吉也是个中好手。想起当年他在父汗驾崩之时,利用几个兄弟都不在面前的机会玩的那些把戏,黄太吉便不寒而栗。
“若是这兄弟三人也趁这个机会给朕来上一手,不但大位不保,只怕朕的这颗大好头颅,也会被他们拿去祭奠他们的母妃!”
想到此,黄太吉额角上满是冷汗。
“传令下去!明日全军轻骑出动,去寻博穆博果尔决战!战败了这个黑龙江大头人,咱们马上回盛京!”(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三章 黄太吉北伐!
锦州,距离黄太吉的北征大营数千里。
城中原本大明少傅祖大寿的锦州总兵府,此时业已成为了和硕睿亲王多尔衮的行辕。大门外,数百名精神抖擞的巴雅喇兵丁,各执刀枪盔明甲亮的站立在府门前广场上。
在石狮子两侧,各自架设着一门六磅炮,用巨大的沙包垒砌起来炮位,炮手和充当护卫数十名火铳兵腆胸叠肚的站立在火炮旁。
两白旗的军官们各自披甲佩剑的进进出出,办理各自的事务。虽然地处前敌,但是各级军官却没有那种大敌当前的紧张气氛,相反,却是个个神情轻松。有些人还是面带笑意,似乎有何等喜事来临。
书房内,一炉上等龙涎香缓缓的向半空中喷吐着淡淡幽香,将室内熏染的幽香阵阵。
一堂酸枝家具被佣人们用细布擦拭的光可鉴人,椅子上布设了大红锦缎织金的坐垫,镶嵌着大理石台面的茶几上用银质高脚果盘装着的几样干鲜果品散发着阵阵诱人香气。
李沛霆伸出手来捻起几枚松子,搓去果皮,放入口中咀嚼。“这松子果然是好!”
“二哥,却莫要调侃小弟了。此间荒僻,又是刚刚经历战乱,奴才们勉强才筹备了一点果品,二哥切莫见怪才是!“
多尔衮却是一脸的诚挚歉意,似乎手下人怠慢了贵客。
“十四弟,你说得哪里话来?你看,这松子、榛子虽然是辽东常见之物,可是这蜜桔广柑荔枝等物,只怕是你那八哥的皇宫大内之中也不曾有吧?“
“倒是让二哥笑话了。不过是借花献佛,都是下面的奴才们冒险到宁远城中贵宝号之中采购而来,倒是让二哥见笑了!”
两个人客套了几句,便开始进入主题了。
“二哥,吴克善那厮从蒙古各部当中为小弟搜罗了一万多汉人妇女,准备配给小弟部下的包衣人为家眷。正如二哥所说,有恒产者有恒心。那些不适合在军中服役的可以去屯垦耕田。适合在军中搏杀的,有了家眷自然也不敢不听号令。只是,这一万多户的安家器皿,钱粮。以及小弟答应给吴克善的那些货色,还望二哥大力加以援手才是!”
科尔沁王爷吴克善同多尔衮兄弟的两白旗私下里进行的那些小往来,虽然遮盖的很好,能够瞒得过黄太吉的耳目,但是。银钱货物往来,却瞒不过李沛霆的隆盛行。
何况,隆盛行收购科尔沁蒙古各部的牛羊,表面上虽然是有黄太吉自己直接掌握,从中赚取大笔的粮食用来养兵维持炼铁开矿的巨大消耗。私底下,科尔沁蒙古和宣大边墙外面的蒙古各部,可都是走的多尔衮的门路,与隆盛行夹带私货的进行交易。谁让多尔衮抽头的数额比黄太吉少得多呢?蒙古王公们也不是傻子,哪头多那头少,还是会用脚投票的。
所以。当多尔衮向吴克善提出,用他部族当中这几年来掠来的汉人妇女来交换,给他旗下那些新近的包衣婚配成家时,吴克善当即便表示同意了。
“请睿王爷放心,奴才部族当中只要有的,唯恐睿王爷看不上!”
这一万多妇人的到来,给多尔衮两白旗下凭空增添了不少的生气,许多的汉军包衣被各级主子指派了老婆,从此安家立业。
“倒是要给十四弟道喜了,这一万多户人。从此繁衍生息,耕作放牧,或是出兵放马。想来日后这八旗之中,人丁最为兴旺的。也是十四弟与十五弟的两白旗了。”
“嘿嘿!多谢二哥谬赞了!不过,若不是二哥鼎力相助,辽南之事,也不会如此顺利。”
两个在背后一手策划了辽南明军战俘暴动事件的家伙,相视一笑,露出了狰狞嗜血的牙齿。
当日。黄太吉也是为了安抚在辽南屯垦的明军,特意命人去朝鲜勒索妇人,准备用来给这些包衣婚配。不料,却被李沛霆秘密联络他的好外孙吴三桂,出动水师在海面上拦截运输妇人的船只。
之后,这万余名妇人被悄悄的送到了宁远和锦州,分别进入了吴三桂和多尔衮的军营之中。
再往后,便是辽南各处矿山工场之中俘虏苦力趁势起事暴动逃走,沿途烧杀焚掠,很是给黄太吉重新恢复辽南旧观的打算添了些麻烦,让多尔衮的这位八哥白白的花费了不少钱粮。
“十四弟将那数千俘虏送给了吴三桂,那人凭空多了数千精锐士卒,实力大涨,感谢十四弟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在战场上与十四弟为难?你且放心,你需要的各色物资,我便会大张旗鼓的从天津和登莱运来,交付与吴三桂的宁远军。至于宁远军是不是有盗卖军械物资之事,那便不是我这一介商人能够管得了的了!”
“多谢二哥成全!”
见李沛霆话说到了如此地步,多尔衮自然是感谢再三。
投之以桃李,报之以琼瑶。多尔衮自然是对李沛霆的要求无有不允之理。何况,李家二公子提出的条件,对他,对两白旗和塔山系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第一个条件,是要在眼下狮子口商站、码头的基础上进行扩建,为的便是要能够停靠更多的海船,储备更多的货物。
“这个好办!二哥就算是不提,本王也会和二哥提出来!要用多少人工,便全数交给本王了!横竖这群奴才在家里也是要吃饭的,二哥这是给他们找了个吃饭渡过春荒的好差事!”
第二个条件,从山东、松江等处输入辽东的棉花、坯布要涨价,涨价幅度至少在三成左右。按照李沛霆的话,因为这些棉花、坯布本身就是从要运往南中的部分当中偷漏走私硬生生挤出来的,所以,这价钱自然要涨上去不少。第三,所有两白旗染坊当中生产出来,输往蒙古、大明的布匹,要与隆盛行签订齐价协议,遵守隆盛行的配额,不许多卖,也不许少卖。
另外最近辽东的特产质量有所下降。所以价格也要适当下调。
羊毛出在羊身上。多尔衮虽然没有养过羊,但是这里面的道理还是懂得的。想起那些红蓝花染成的鲜艳漂亮的布匹丝绸,隆盛行的原料涨价、限制出货价格和销售区域等问题,便都不在话下。
“横竖你只是要真金白银和各色贵重物资。这些东西,本王可以在交易的时候用各色你需要的土产进行交易。大不了,一匹布本王要吴克善那群蒙古鞑子两头牛就是了!”
“另外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这么多的朝鲜妇女没有到辽南跟屯垦明军配对,而是跑到两白旗。这要是让那些在辽南各地给八哥垦荒种地的包衣们知道了,万一再有人鼓噪,你说八哥是不是很麻烦呢?”
多尔衮也是会意的一笑:“哈哈,二哥果然高见!不过呢,这些包衣奴才不满归不满,可也未必敢造反啊?”
“哪个说要让他们造反,就让他们心存怨言,觉得八哥这个大清皇帝说话远不如你这个睿王爷有信用不就行了?要是官府真的镇压,也是官府的不是对不?到时候,只怕这些人最先愿意你成为大清皇帝。也好给他们发老婆!”
“二哥,只怕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如何说出这样的话?”
多尔衮站起来,走到门口,向四外张望了一下,看院子里都是他的心腹奴才,而且最近的也在三丈以外,是断断听不到他们在室内的说话的。这才放心的回到书房之中。
“也不瞒二哥,塔山之战后,八哥的两黄旗之中颇有些人暗中投靠于我。所以,八哥虽然北征黑龙江。他军前之事,我也是能够及时得到消息。前些日子,他抛弃辎重,轻骑北上。却被索伦蛮子向北引去了数百里,一口将他的前锋一千余人吃掉!这大概是八哥自从带兵以来吃得最大的一个亏了!听说八哥知道了之后,又是狂喷鼻血!”
说到这里,多尔衮一脸狡黠的神色,眯缝起眼睛,“本王听说。那些原本手中只有木弓木棍的索伦野人,此番却是衣甲齐全,兵器弓刀与我大清兵马一般无二。许多甲胄干脆就是我大清制造的。为了此事,本王那皇帝八哥更是气得七窍生烟,命人彻查。本王思虑再三,似乎只有几次入关作战,方才损失了不少甲胄。不知道此事,是否与二哥有关?”
“不过是辗转获得些废旧的盔甲刀枪罢了!此物在大明在大清不算什么稀奇之物,但是在索伦各部却是极为贵重难得。底下人贪利,也是难免的。”李沛霆轻描淡写的将他大量售卖缴获清军盔甲刀枪物资给索伦各部的事情揭了过去。
“唉!可惜二哥不曾与本王事先打过招呼,否则,二哥大可以多卖些盔甲兵器给这些索伦人的!”
多尔衮丝毫不掩饰自己语气当中的遗憾。在他看来,索伦人是黄太吉的敌人,却是自家的帮手。不论是任何派系,任何山头,任何武装,只要能够给黄太吉添堵,找麻烦,削弱实力的事情,都是他乐见其成的。
“这倒也不必,兵器甲胄再多,也是要靠人的。我倒是在想,咱们那位八哥,这场北征黑龙江之战,到底会是如何收场?”
两个家伙彼此相视一笑,各自都是尽在不言中。
“若是一场土木之变,咱们的八哥只有弓剑归来。到时候,大清便是要由睿王爷执掌了!放眼眼前的大清,除了十四弟,还有谁有那个实力和才干?我在这里先要恭喜一下睿王爷更进一步了!到了那时候,草民的一点微薄生意,还要请陛下多多关照才好!”
“这个自然!”
一阵笑声从书房之中传出。
但是,事态的发展却是远远超过了这二人的预料。
第二松花江,西流松花江,指的是从天池而下一直奔腾到松原扶余县三岔河口的这段江面。这条曾被称为鸭子河、混同江、宋瓦江的河流,一直到了宣德年间才改成了松花江的名字,这条大河在辽东大地上,勾勒出了一个纵贯东西南北的水系。
黄太吉运输辎重的船队便在这段河面上。
而沿江而上,数百里外的一段江面北侧,数百个赫哲族和锡伯族骑兵,得意非凡的挥舞着手中的兵器狂呼乱喊着。
这块被称为木兰、巴彦的土地上,星罗棋布的满是大小不一的湖泊。但是,看似平坦如镜的湖面。许多水面下却是千万年来形成的沼泽,外人一旦贸贸然走进去,等待他们的就是一个字,死!
这些赫哲人和锡伯人自然很是了解这块土地上的地理环境。对于这里的一草一木,他们都熟悉异常。他们是这里的主人,是这块土地的孩子。
在这块土地的历史上,无数次的战斗将这种地理特点利用到了极点,把对手的优势兵力和技术条件化为乌有。这些赫哲人、锡伯族的祖先。便是利用这样的地形,把金人的大军弄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从刀枪弓箭的冷兵器一直到了火药枪弹的近现代,这些水泡子、沼泽,也是各种各样的武装力量对付对手的好帮手。
从清末开始,张作霖、吴俊升两位从绿林之中走出来的大帅,每每出动大军剿匪时,许多的绺子便躲进这些水泡子和沼泽之中,利用熟悉的地形环境与进剿大军抗衡,直到把这些前来围剿的同行们拖得耗不起了,灰溜溜的收兵为止。
不过。这种地形也要看遭遇到了什么样的剿匪武装,当那些打着各式各样旗号的胡子们到了一九四六年,遇到了一个叫贺晋年的家伙时,这种地形地理,在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面前变得不堪一击。
望着在表面上是湖泊,实际却是千年沼泽之中挣扎呼号的千百颗头颅,一名锡伯人头目得意的摆弄着背后箭壶中的羽箭,“怎么样,我的这个主意不错吧?!连一支箭都不用,只是让马儿驮着咱们跑上几十里。便送了这么多的辽贼兵马进了沼泽!”
旁边的赫哲人头领自然也是不好说些什么,“这里是你们的猎场,按照咱们索伦人的规矩,你的猎场。猎物自然由你先挑选,何况你在大头人面前献计有功。鄂瓜多尔头人。”
那被称作鄂瓜多尔的锡伯人头人用两根粗大的手指拨弄了一下背后那张制作精良的铜背铁胎弓的弓弦,让弓弦发出了两声“嘣嘣”的闷响。裂开大嘴嗬嗬的大笑了两声,“据下面的孩儿们来报,被他们引进这块恶魔的洗澡盆的,为数大概有十几个牛录。光是牛录官纛就有十多面之多。等过一会,这些人没了声息,咱们便划着小船过去收拾兵器盔甲!你我手下的这些孩儿们,”鄂瓜多尔指了指二人背后的数百骑士,这些矮壮的汉子们,大多身上甲胄不全,只有一件棉甲的都算是装备精良,众人皆以兽皮为甲。手中的兵器也是简陋的很,比起在沼泽当中呼救求生声渐渐弱下去的两黄旗精兵每人数件、十数件兵器来,简直是不堪一击。
鄂瓜多尔向博穆博果尔献计,利用松花江流域这一带沼泽湖泊众多,将黄太吉的前锋引诱到这片令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且军纪森严的正规军无法施展自己长处的绝地当中。
果然,一场伏击战消灭了黄太吉镶黄旗三个牛录,将近一千三四百人,从牛录章京到各位军官携带的家奴包衣,几乎无一人漏网。这一仗,顿时将黄太吉打得火冒三丈。若是被南粤军打了,他也就认了,毕竟这又不是头一次在南粤军手中吃了亏,折损了人马。退一步说,倘若在辽东明军手中折损了这些兵马,他也会勉强咽下这口恶气,毕竟那些明军也都是装备精良甲胄齐全的精锐。
可是,他所向披靡、用来震慑各方势力,维持他在大清至高无上的皇权地位的两黄旗铁骑,竟然在一群只知道蛮力死拼,身上甲胄兵器也是欠缺得很的索伦野人吃了如此大的一个亏,这口气若不能讨回来,此事传扬出去,八旗满洲其余五旗当中,还有那些八旗蒙古各部,只怕会离心离德。
所以,在得知了前方三个牛录被数千索伦人围攻尽数战死后,黄太吉丝毫没有犹豫,立刻调派了数倍的兵力,命一名梅勒章京带队,务必要找到这群蛮子,一举歼灭之!
派出了数千兵马外出之后,黄太吉更不怠慢,亲自领着万余精骑一路狂奔而来!
他的第二波前锋,连续五日五夜不眠不休的策马狂奔,换马千里追击。那些镶黄旗的精锐们,和他们的父辈相比,早已变得腐朽不堪。个个都是肥鸡大鸭子的生活过惯了,虽然满洲健儿的本色还在,但是比起他们的父兄来,却是差得远了!何况春季道路刚刚开化解冻,泥泞不堪一路难行,对于这种千里追击的事情,这群大爷那里接受得了?一个个苦不堪言,但是又不敢有所抱怨,只能是将内心的怒火发泄在胯下的战马上。
毫无疑问的,这数千人被索伦人引诱进了木兰、巴彦这块沼泽地之后,很快被沼泽吞噬。(未完待续。)
PS: 炮灰鞑子,你的角色出场了。是不是给点啥好处呢?不然,我让你被黄狼一直追杀!呵呵呵!
第六百七十四章 黄太吉北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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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五年四月初十日。
在松花江畔的晒网场,满语被称为阿勒锦附近,一场黄太吉亲自率领的八旗满洲两黄旗与黑龙江大头人博穆博果尔所率领的部族兵之间的大战正一触即发。
两黄旗的大营便在松花江北岸扎下,这里微微的有些丘陵起伏,且又有片片树林,便于取水打柴正是个理想的扎营之地。
此时在离营寨的几里外,黄太吉的满洲八旗兵们已是拥众前来,并摆下了一个阵势,从明军传统的三叠阵脱胎而来,前锋为锋矢阵,便于骑兵突击,又有左、右两翼,还有中军与预备队。如此相互策应,可攻可守,援兵还可相机策应。
中军位置上,一杆醒目的巨大黄龙伞盖正高高飘扬在那里,黄罗伞盖下,一个肥硕的胖子,将他肥胖的身躯,稳稳策于战马上,身上沉重的飞龙鎏金铠甲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他身后高高的黄龙大伞,这是皇权威严的象征,是否将阳光遮蔽了倒在其次。在密集的巴牙喇兵及更加精锐的葛布什贤超哈兵护卫簇拥下,他举目望去,只见已方军阵将士肃立,军中一片的黄红两色。
正是盛怒之下前来的大清皇帝黄太吉!
这几天,黄太吉的情绪用七窍生烟、火冒三丈、三尸神暴跳豪气腾空怒火升腾等词汇相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在他看来,一群山林之中的野人,居然让他损失了数千精锐兵马,原本是补充实力,提高声望的一次春季狩猎活动,结果变成了自己千里送肉上门了,这如何能够咽得下这口气?
阵阵南风吹得黄龙大伞猎猎声响,伞下的黄太吉挥起手,向列阵完毕的自己嫡系部下们挥手示意,身旁尽是向他欢呼的将士包衣们。
“万岁!万岁!万岁!”
以黄龙大伞为核心。众星捧月般的围绕着无数面旗帜,随着阵阵南风卷起旗帜,旗脚下隐隐现出密密的枪林。层层叠叠如蝗虫般密集的清军骑兵随旗行而,他们盔甲颜色各异。盔上飘扬红缨如火一片。
所有的清军将士,都挥起他们的兵器,声嘶力竭地向黄太吉发出呐喊声。排山倒海的“万岁”声一浪高过一浪,这种军心威势,令黄太吉的心情略微的好了些。
“终于追上了!朕倒要看看。尔等还能向哪里逃!今日击溃尔等主力,来日便分遣诸将扫荡巢穴,势必要将尔等彻底纳入朕之麾下!”
而对面,博穆博果尔也同样在部下兵马勇士的簇拥下,仔细观察着黄太吉的兵马阵势。
此番随黄太吉北上的兵马都是他的两黄旗嫡系,又有噶布什贤兵、巴雅喇兵等护卫亲军,军容之盛,自然远远超过博穆博果尔等人的见识。
在他们眼中,对面的军阵俨然就是一片黄色夹杂着些许红色的海洋,如同一片跳动的火焰。同明军一样。脱胎于明军的清兵的服色甲胄也是等级分明,一般最底层的包衣、余丁没有合适像样的甲胄,顶多有一件纯布料军服,类似于明军的胖袄。然后是穿着布甲的军士,便是军衣上镶嵌一些铁片铜钉之类的,再是棉甲,用来防火器,再是皮甲,再是铁甲。
在黄太身旁身后护卫巴雅喇兵和噶布什贤兵阵型中,他们便是一色披着便帽连网似的水磨铁帽。或是高钵式六瓣明铁盔,都有铁叶护项,身上或穿着圆领对襟的恺甲,一色的身着双甲。将身体包裹的鼓鼓囊囊的。
掉过头来看自己的队伍,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阵势阵型自然不能比,只能用一团糟来形容。各个部族的兵马在头人的率领下,猬集成一团一团的,从三五十人马,到数百人马。多少不定。形成了一个个小团体,散布在荒原上。
同两黄旗兵马的甲胄鲜明器械犀利相比,博穆博果尔这方也只有他的本部人马和刚刚在巴彦、木兰发了大财的鄂瓜多尔两人部下做到了人人披甲,器械齐全、其余的,大多数都是可怜兮兮的只有头人和部族之中公认的勇士少数人算是甲胄兵器齐全,余者则是勉强做到人人手中有兵器,甲胄头盔嘛,就是看各家的运气了。
博穆博果尔看了一眼在自己右翼列阵集结的鄂瓜多尔部族,这群锡伯人在巴彦的沼泽地里解决了二千出头的两黄旗精锐后,优哉游哉的划着桦皮舟进入沼泽之中,用木棒把那些还在苟延残喘的在烂泥当中挣扎呼救的辽贼们一个个敲得去见了佛库伦,再用捕鱼的长钩杆将一具具尸首从烂泥塘中拖出,剥去衣甲,砍下头颅用石灰和盐仔细的处理了,那些盔甲兵器更是用清水将烂泥洗干净,把甲胄兵器擦拭一新。
锡伯族鄂瓜多尔这一部人,如今的装备俨然就是一群清兵的装束。如果不是没有清兵的旗号、龙纛等物,单单看甲胄兵器的话,人们会毫不犹豫的下这样的结论。
二三百人的队伍,一色的八旗长枪、虎枪,人人身披重甲,头上戴着避雷针的头盔,马鞍上挂着骨朵、长刀,桦木镰刀等物,背上背着马弓,箭壶里满满的都是长长的羽箭。许多人腰间还佩戴着吃肉的小刀、火镰火石荷包等物。
不过,最令人眼馋的,就是鄂瓜多尔以下数十人背上背着的火铳!这可是原装正版的南中火铳,是黄太吉费尽了心思从各处搜罗而来装备给自己手下的精骑使用。不料这些火铳在北征途中一枪未放就被人从泥沼当中捞了出来变了主人。
虽然不曾见过这样的兵器,但是数目如此稀少,又是被辽贼们这般重视,鄂瓜多尔就是脑子里全是肌肉骨头,也能够猜得出这种兵器的好处。不管博穆博果尔如何的威胁利诱,就是不肯将这些火铳全数交出。“这里是我的猎场,猎物自然是要由我先挑选的!”逼得博穆博果尔没了办法,只好用自己一块方圆二百余里的猎场同鄂瓜多尔进行交换,才将他手中的火铳弄了二百余支出来,余下的数十支火铳,则是成了锡伯人勇士的标准装备。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初春的阳光照在这群身披甲胄汉子们身上脸上都是汗涔涔的,清军还好一些,有着严酷的军纪在,人们还不敢乱说乱动。只能是不停的用猩红的舌头舔舔干燥的嘴唇,让它尽量的湿润一下。但是,索伦部兵马可就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了,有人拿起从建奴官兵手中抢来的大铜水壶仰起脖子咕嘟咕嘟的灌水,没有水壶的。只能是羡慕的看着别人大口喝水,口中喃喃自语着,把羊皮水壶里的水喝上几口。
“差不多了,传朕旨意,前锋压上去!”
“传令,想要建奴的人头盔甲兵器马匹的,就给我上!”
两支军队的统帅都不约而同有类似的命令。不过,黄太吉是发现了对方开始懈怠,认为战机已经到了。而博穆博果尔则是发现再不出击,自己手下各部族的兵马只怕就要散作一团各自去寻找水源了。
列阵而行一会后。双方都在一里外放慢步伐,慢慢地整起队来。
在这算不上长的行军过程中,双方都将各自的游骑哨探放出来四出游弋,骚扰对方的行军过程,前往对方阵中侦察,一时还不断地追逐打斗起来。
两支同样出自于辽东山林之中的骑兵便在松花江边上各自展示出各自的本事来!同清军的骑兵相比,博穆博果尔手下的部族骑兵反而更加的彪悍顽强灵活凶猛,他们忽而三五个,忽而十余个,忽而数十个前来。一群群的在清军的阵前、两翼唿哨而过,不时的射来几支箭矢,或是几匹马旋风一般猛扑过来,将过于突出的清军阵列冲击一下。用手中的兵器或刺或砍,之后将清兵的马匹和尸首作为自己的战利品掠获而走!
“陛下!看那里!”
有人指着不远处的一彪人马请黄太吉观看。
黄太吉哼了一声,举起手中的望远镜,借助着望远镜的帮助,那彪人马的动作被黄太吉尽收眼底。
正是鄂瓜多尔部下的那群锡伯族勇士,一个个人如虎马如龙。催动着胯下的战马如同一股狂飙一般从清军前锋阵前掠过,随着马蹄声轰隆隆敲打着泥泞的地面,一阵沉闷的火铳声从锡伯族马队当中响起!
却是这些擅长弓箭骑射的汉子,将新近得来的火铳用在了快马驰突的过程之中!这些汉子平端着火铳,大略的向几十步以外的清军队列扣动了扳机。阵阵白烟腾空而起,几十枚扑面而来的弹丸,将几个清军骑兵措不及防的打下马来,在清军的阵型当中造成了些许小小的混乱。
火铳射击之后,所有的锡伯族骑手们齐刷刷的将火铳背到背后,顺势将马弓从背后取过,弯弓搭箭。铜背铁胎弓被拉开,二三百只羽箭朝着清军阵列成群结队的猛扑过去!
在这样短的距离内,铜背铁胎弓的弓力可以射穿大树,何况是未必都是人人身披重甲的清兵?顿时,清军阵势当中血花四溅,惨叫声不断。
在七八匹烈马簇拥之下,一名锡伯汉子手执长枪挡者披靡。马蹄所到之处,血花四溅惨呼连连。
“这人是谁?”放下手中的单筒望远镜,黄太吉低沉的嗓音询问着左右。
“回皇上,此人是索伦锡伯部的一名头人,唤作鄂瓜多尔的便是!”
“原来便是他折损了朕的数千精锐!”
对于博穆博果尔麾下的人马构成情况,自然有亲近清军的达斡尔人部落向黄太吉禀告。这个充分利用地理条件,将黄太吉数千人马引进沼泽地而一举全歼的鄂瓜多尔的名字,早已经被黄太吉深深的刻进了脑海当中。
“吴拜!”
“奴才在!”
噶布什贤噶喇昂邦吴拜,从跟随黄太吉北征的户部承政英俄尔岱,科尔沁土谢图亲王巴达礼,和硕亲王察哈尔固伦额驸额哲,都察院参政张存仁、祖可法、段学孔、盛忠诸等人当中分众而出,跪倒在黄太吉马前。
“传旨下去。少顷要将这鄂瓜多尔所部赶到朕的面前,朕要亲自率领尔等上前,斩下此獠的首级,用来祭奠朕的两黄旗勇士!”
黄太吉只觉得自己的头疼得快要裂开了,眼前的景象几乎要气死他了!那群锡伯人。身上的盔甲是他两黄旗的,手中的长枪利刃大斧强弓火铳也是他两黄旗的,便是胯下的战马,从身形鞍韂上看。也有不少是他两黄旗的。可是,被这些锡伯人用来与他两黄旗精锐作战!而且,两黄旗的勇士们在这群人面前竟然不是对手!这该如何不让人生气?!
吴拜略微沉吟了一下,口中答应了一声转头拨马而去,命人往各处甲喇章京处传旨意。皇上要亲自斩下这个鄂瓜多尔的头颅来泄愤。
但是,在吴拜看来,皇帝陛下不过是恼怒至极才说出这样的话来,咱们就让各部人马将此人和他的部下驱赶到皇帝面前,尽数斩杀了便是。难道皇上还能亲自下来将这个鄂瓜多尔砍了不成?
但是,他却忘记了,黄太吉也是努尔哈赤家族当中很能打的一个儿子,当年也曾经无数次的亲自披甲挥刀上阵,屡次立下大功。否则也不会被册封为四大贝勒之一。而且,以黄太吉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鄂瓜多尔如此让他损耗人马和军器,不亲手杀了他,怎么能让黄太吉出了胸中这口恶气?
简单而短暂的游骑骚扰之后,双方都没有占到什么太大的便宜,只能是各自收回游骑,换马、休息,将原本已经散乱的队伍进行整理。
整队后,双方又慢慢逼近,整个战场上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肃杀,和这遍地野花满眼嫩绿的大好春光截然不同。
约一百五十步时。双方都是停了下来。
索伦兵那边似乎争吵了一阵之后,各部是倾巢而出,大约有两、三千马队的样子,不过依旧是按照部族划分。或多或少乱纷纷的聚集在一处,没有丝毫的阵型。马队的后面,则是数千步兵,同样按照部族区分开来,各自集结待命。其实说他们是步兵也有些冤枉,他们同样是骑马来的。只不过在部族当中因为年龄的关系算不上首发阵容,没有那么好的兵器盔甲罢了。
游牧渔猎民族当中,因为生产力的关系,贵壮贱老也是传统。这样的事情,在各个民族的传说当中都有遗弃或者嫌弃老人的体现,这不过是生产力发展过程之中很黑暗的一点折射罢了。
看着乱糟糟的索伦兵阵型,黄太吉不由得阵阵惋惜,若不是为了追杀这群山林野人而放弃了辎重,这样的距离正是那些大佛郎机的杀伤范围,以这些索伦人的毫无纪律可言,只怕一阵炮火过去,他们就要彻底的崩溃,然后自己的兵马便可以在这千里荒原上愉快的进行一次围猎了。
阵阵高亢的呼喊声从索伦部的阵中传来,随着呼喊声,有千余马队当先撞出来,各自高举着大刀长枪,朝这边猛冲过来。几次的胜利让他们认定,所谓的八旗精锐不过如此!让他们内心小看了这远道而来的军队,为了抢夺那些上好的兵器盔甲,竟然发起了抢攻,而且是不待博穆博果尔传下号令便蜂拥而出。不过看他们装备简陋,大多披着简单的皮甲,棉甲,只有少部分人披着铁甲。想来是那些地处偏远的部族,未曾在与隆盛行贸易活动中获得更多更好的收成,也不曾在此次对清军作战当中缴获之中分得什么像样的盔甲兵器。急于改变自己的地位和实力,而抢先发起进攻。
这就给了黄太吉最好的机会!
“今日便让这群野人,知道一下我大清铁骑的厉害!”
号令一下,四个牛录的镶黄旗满洲骑兵各自换了战马,从东西两翼迂回而出,以两个锐利的箭头冲击这千余马队的蜂腰部,硬生生的将他们拦腰截为两段。东西冲出的两个牛录各自负责一段,将这些索伦部马队围在当中。
一时间刀枪兵器的撞击声,战马的嘶鸣,死伤者的惨叫和哀嚎声,响彻云霄。
这样的场景,在场的八旗亲贵们都是看得多了。大凡是战事进行到这样的程度,便已经是没有悬念。大清军马倘若连这些山林野人都收拾不了,便也不要想着征服明国、征服蒙古各部了!
有人很轻松的看着远处的杀戮战场,从腰间取出精致的烟杆,将烟袋锅伸入荷包当中挖了一锅烟丝,有随行的家奴取过火来为自己的主子点着了烟。那人美美的抽了一口,继续望着远处的战斗。
索伦人已经有些支持不住了,不断的有人被驰行而过的镶黄旗骑兵挥刀挺枪斩落刺于马下,渐渐的颓势尽数显露出来,渔猎民族不能经受伤亡,没有军纪约束的弊端尽数显现出来!
“主子!索伦蛮子溃逃了!”
远处,索伦各部的马队也好,步兵也罢,丝毫没有冲上来救援的意思,反而各自上马,急匆匆的向北逃去!
“想逃?!”
黄太吉的眼睛了凶光迸现!(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五章 黄太吉北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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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伦部是对达斡尔族和鄂温克族、鄂伦春族和布里亚特人等部族的统称。他们共同信奉萨满教,具有相互联姻的近亲关系。“索伦”是达斡尔人对鄂伦春人的称呼,意为“生活在山林的人”,因鄂温克人英勇善战,所以其周边部族同被称为索伦部。索伦部并非一个民族实体,而是周边各部族集团的统称,清朝将他们编入布特哈八旗。
而达斡尔人、赫哲人、鄂伦春人、鄂温克人民族人口的锐减,除了清朝不断的从这些部族当中抽调丁壮入关作战以外,不断东侵的罗刹人也是难逃罪责。
尚未完成从原始社会到奴隶社会进化的索伦人,手中拿着木弓木枪,身披兽皮,如何能够与拥有火器火炮的罗刹流氓们相抗衡?大批的财物被抢掠,村寨被焚杀,人口被掳掠。据记载,其中一次掳夺的人口,便有六千余人到达了莫斯科附近。
须知,那是西元十七世纪,横穿西伯利亚到达欧洲的莫斯科意味着什么?
有几个比较著名的横穿西伯利亚和中亚的例子,大家可以用来做个参考。
乾隆年间的土尔扈特部在渥巴锡汗的率领下,从伏尔加河流域一路东归,根据清宫档案《满文录副奏折》的记载,离开伏尔加草原的十七万土尔扈特人,经过一路的恶战,加上疾病和饥饿的困扰,“其至伊犁者,仅以半计”。就是说,约有八、九万人牺牲了生命。
而死亡比例更加高的一次,就是俄罗斯最高执政高尔察克的那次死亡行军。从鄂木斯克到远东,6000公里的行军路途,仅仅走了一半。跟随他的五十万军队和七十五万追随者,已经所剩无几。
不久之后,李杜、苏炳文这些东北抗日义勇军的将领们,带着四万多部下和眷属。同样的横穿西伯利亚经中亚进入新疆回国。在苏联方面提供给养和交通工具的情况下,四万多人还有一万多人死在道路上。
由此可见,那些能够到达莫斯科的索伦人,是从多少具尸骨当中挣扎出来的。被罗刹人掳走的人应该在十倍以上!
但是,由于李沛霆开展了对黑龙江流域索伦部的皮毛和土产贸易。索伦人的命运有了很大的改变,部族中的勇士和猎手们不再手中只有木枪木弓。而是与辽贼们同样的盔甲武器。罗刹人在这些勇敢的战士面前变得不堪一击。
但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换个角度来说,躲过一刀,未必不会挨上一刀。
这一次在松花江北的大战,让索伦部至少损失了五六万人口。这些人口被迅速编入了两黄旗的建制序列之内,成为了两黄旗的披甲人,也就是俗称的炮灰。但是,随同黄太北征的一干将领官员们却是高兴不起来,
那些双目赤红的两黄旗兵将。昼夜不停的追杀,向北横扫四五百里,沿途的数百个村寨被夷为平地。
伊尔德、陈泰、卓布泰、巴哈、苏勒达、都尔德等两黄旗的梅勒章京、甲喇章京们,不停的发出阵阵狂呼,挥鞭抽打着那些一时疲累而掉队的兵士。
“快!追上去!追上去!不把这群蛮子斩尽杀绝,你们这群奴才回去当心皇上行军法杀了你们全家!”
清军军制,出征时主将有伤亡闪失的,从征者皆有罪。
何况,这次的主将是黄太吉本人!
“梅勒大人!咱们已经追了四五天了!鄂瓜多尔和博穆博果尔两家,连马匹都累死了不少。他们还能跑多远,还是先让奴才们稍稍歇一口气,缓缓劲,再向前追便是!”
“不行!”额亦都的孙子陈泰。狠狠的朝着自己手下这个奴才的肩头抽了一鞭子,“我们累,那群索伦蛮子更累!何况,皇上被那鄂瓜多尔枪伤左腿,咱们做奴才的,若不将这蛮子生擒活捉。送到皇上面前交给主子处置。咱们还有脸活着吗?!”
“追!就算是追到黑龙江、追到精奇里江,也得把这群蛮子追到!”扬古利的族中侄子伊尔德,也是异样的决绝,用刀鞘狠狠的照着马屁股抽了一下,领着自己部下两个牛录策马绝尘而去。
“哼!神气什么?当心被那群蛮子引诱进沼泽!”陈泰心中咒骂了一句,作为在塔山之战的既得利益者,他对于此时在千余里外的黄太吉生死并不是那么感冒。他在塔山之战中表现卓异,被多尔衮提升为梅勒章京,执掌两个甲喇的包衣兵马。而且,在战后,多尔衮很有风度的将他部下该有的兵丁人口如数拨付给他。
可是,这些人马回到镶黄旗满洲,却是引起了不少人的觊觎。甚至有人说,陈泰本身的官职不过是一名三等甲喇章京,这一次,加授世职二等便是了不得的封赏了。
这如何能够让陈泰等人咽得下这口气?老子们在塔山挨炮弹,挣了下军功,多了些兵马奴才,睿亲王主子按照皇上的吩咐便宜行事给咱们升了官职,你们却出来说三道四的!
一时间,各旗派到塔山助战的这些青年将领们无不是群情汹汹,如果不是清军纪律森严,只怕一场哗变、鼓噪便是在所难免了。
幸好黄太吉很能够看得清形势。知道眼前的形势是多尔衮给他这个大清皇帝刨的坑,不管他怎么处置,都是要得罪一批人。他能够选择的,不过是选择维护皇权威信还是选择得罪那些老家伙。但是,黄太吉毕竟也是一代雄主,很是果断的选择了维护皇权。
“塔山之事,朕早有明旨。由睿亲王便宜行事。今日大战平定,尔等却来朕这里聒噪,岂不是要朕的好看?寒了八旗忠勇将士的心?日后军令不行,军纪不振,皆是尔等之过!”一番申斥之后,那些元老宿将们只能是悻悻而去。但是,黄太吉和多尔衮都清楚,八旗内部。新生代和元老宿将们之间的裂痕已经产生了。就看如何走向了。
此番北征,黄太吉带领这些年轻将领们出来,未尝没有借机拉拢之心。一旦战事得手,便将那些索伦兵补充进包衣兵马当中。提高一下这些新编甲喇的战斗力。
可是,这些想法,都被鄂瓜多尔这个锡伯族的蛮子给打碎了!
松花江岸边,密密麻麻的扎着一座望不到边际的清军大营,营地内数千顶帐篷。按照各自的所属建制分列,数不清的军旗被东南风吹得猎猎作响。营地四周,一道又一道深深的壕沟木墙,每隔一段距离,就有箭楼耸立,防守森严。
成群的包衣辅兵跟役来来往往,到河中挑水造饭,到林中砍柴,到草地上割草喂马。往日里,这样的动作会形成一片的喧嚣热闹。可是在今天。这些包衣阿哈们,却是尽量的做到轻手轻脚的,免得自己一个不小心给自己惹来一场大祸。营地中凄凉的嚎叫声不时传来,让人听了心烦意乱,极度的影响军心士气。与这些嚎叫声交织在一处的,便是不停的用刀鞘皮鞭抽打在那些索伦俘虏身上时发出的闷响。
噶布什贤噶喇昂邦吴拜、户部承政英俄尔岱两个黄太吉的心腹亲信,陪着科尔沁土谢图亲王巴达礼、和硕亲王察哈尔固伦额驸额哲、都察院参政张存仁这几个位高而权不重的随同北征的蒙古和汉军大臣在营中巡视。不时的喝止两黄旗官兵,不得殴打、虐待那些索伦俘虏。
“这些人,皇上日后要派他们大用场!你们这群奴才,不得造次!”
原本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事。谁能想得到,那群索伦蛮子,除了将地形运用到了极致之外,便是与两黄旗满洲精锐进行硬碰硬的对战。也是丝毫不落下风,甚至给清兵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除了刀枪弓箭骨朵飞斧等物之外,博穆博果尔与鄂瓜多尔、奥尔迪等人的部下,更是用各色火铳给黄太吉上了很震惊的一课。
“这群蛮子,除了弓马骑射犀利至极外,想不到朕的火铳到了此辈手中。也被他们使用的如此出神入化!”黄太吉在自己的大帐之中,强忍着巨大的疼痛,对随行的几个文武官员交代着,“回到盛京之后,你们记得提醒朕,我大清兵也要学会在马背上疾驰开铳。”
说完这话,黄太吉便被一阵剧痛袭来,几乎晕厥过去。
“快!快传大萨满!”
“快!传郎中!”
便在黄太吉的御榻前,几个萨满开始不同的舞蹈蹦跳,为黄太吉举行治病跳神仪式。跳神前,还点燃了一种不知名的山草,发出阵阵淡淡的香气,冲淡了大帐内刺鼻的血腥气味儿,以便能够召唤神灵前来。
黄太吉的右腿上,被火铳击中,弹丸深入。
这一枪,便是陈泰、伊尔德、卓布泰等人千里追击的原因!
这一枪,便是锡伯族的头人,那个在黄太吉面前耀武扬威的鄂瓜多尔送给他的。
说起来,这也要怪黄太吉本人。若不是他下了命令,要像往日围猎一样,八旗将士将猎物驱赶到他面前,供他猎杀,哪里会有今天的局面?他忘记了,便是那些走投无路的野兽,也有困兽犹斗这句话,何况是手中有武器的人?
被四个牛录犹如驱赶野兽一般驱赶到黄太吉面前的鄂瓜多尔部下的二百多骑手,在黄太吉眼中便和往日里围猎时的猎物并无二致。
不料,在鄂瓜多尔的率领之下,这群锡伯族战士,眼见自己今日必死无疑,既然对面有这个辽贼大头目、大贵人,索性便像林子里的野猪和黑熊一样,猛扑向前,临死也要拉上一个贵人当垫背的!
弓弦声嘣嘣作响,密集的箭矢朝着黄太吉和他身边护卫而来的噶布什贤兵飞去,顿时造成了十几个噶布什贤兵的伤亡。
“给朕围上去!杀!”
身边人的倒下,不但没有让黄太吉稍稍萌生退意,反而让他胸中顿时升腾起冲天豪情。恍惚中,他似乎又是回到了跟随父汗大战萨尔浒的时候,那个挥刀直入冰河的年轻贝勒就在眼前。
但是,黄太吉却忘记了,如今是崇祯十五年,不是万历年间了。他的身体早已不是那个能够在马背上几日几夜不眠不休的年轻人了。
胯下的战马费力的驮着他肥硕沉重,又身披重甲的身躯向前驱驰。身边的噶布什贤兵们也不敢过于超前。于是,这就给了鄂瓜多尔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兄弟们,等咱们再同那女真贵人离得近些,便一起用火铳招呼他!打翻了他。这些女真人就要大乱!咱们便找个空子冲出去!”
双方烈马的几个纵跳,便将各自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放箭!”
“放箭!”
双方的战士们几乎同时做出了一个动作,各自用手中的马弓狠狠的朝对面冲来的人群射去箭矢。这样的招数,如果黄太吉面对的是关宁军和关内的明军,只怕对手早就一声呐喊。作鸟兽散了。只可惜,今天他遇到的不是麋鹿绵羊般的明军,而是如同濒死的野猪和黑熊一般凶猛的锡伯人。
顶着噶布什贤兵的箭矢,鄂瓜多尔领着几十名火铳手居然毫发无损的冲到了距离黄太吉不到五十步的距离之内。在这个距离,已经是火铳的有效射程了。
那边的黄太吉已经从刀鞘之中拔出了宝刀,准备用鄂瓜多尔脖颈之中的热血来令宝刀饱饮一番。
“瞄准那个女真贵人,开火!”
“主子,不好!”
鄂瓜多尔和吴拜几乎同时大吼一声。
鄂瓜多尔勒住了马缰绳,与十几个火铳手一道将铳口对准了黄太吉所在的位置。发现了这一幕的吴拜,急忙跃马上前。揽过了黄太吉的马头,试图将他的身体遮蔽住,等到这一轮火铳射击后,将皇上带回本阵,切切不可让皇帝陛下冒险!
但是,晚了!他只是将黄太吉的马头强行拉到一侧,还不曾来得及将自己的身体遮挡住黄太吉,对面便一片爆豆般的火铳声响起,阵阵白烟冒出。
鄂瓜多尔所使用的火铳,大多数是他从泥沼当中缴获的盛京仿造的南中火铳。虽然不如南中造的火铳使用球墨铸铁来得轻便,但是在这样的近距离上,却是照样威力可以破重甲。三五个噶布什贤兵中弹,惨叫一声落马。巨大的弹丸冲击力。瞬间击穿了他们最外面那擦拭的光可鉴人的昂贵南中胸甲,然后击穿胸甲内侧的镶铁棉甲,之后破开他们最内层的锁子甲,撞入他们体内。
铅弹在体内翻滚后,伤口遇到空气,强大的体内压力。令体内的血液,变成一道道血箭喷涌而出,他们惨叫着向后摔落马下。
那些中弹的马匹,更是发出长长的悲鸣声,乱跳翻滚起来,将马上的骑士摔落下去。
未曾等到吴拜回过神来,第二轮火铳射击声又响起。
造价低廉的弹丸在空气中横冲乱撞,轻松自如的额击穿一切阻挡它们前进轨迹的物体,不论是南中胸甲、镶铁棉甲,或是被穿在最内侧的锁子甲,无论是什么甲胄,都是无济于事。铅弹在那些素来以勇武自命的噶布什贤兵体内变形。横冲直闯,将内中一切搅成稀烂,那些噶布什贤兵倒在地上,发出绝非人类的嚎叫声。体内腥红的鲜血,汩汩流出,滋润了辽东春季干燥坚硬的大地。
有一句说得好,中了五百万大奖别高兴,因为说不定下一秒就有几率更低的危险等着你。这段时间皇太极也算是太顺了,崇祯帮他,李家帮他,甚至老天爷都帮他。但是出来混早晚要还的,结果今天,就轮到倒霉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了。黄太吉便是这其中一员!
鄂瓜多尔的第二轮射击,好死不死的一枚铅弹正正的击中了他的右腿!
看黄太吉中枪落马,鄂瓜多尔等人一声嗥叫,便要冲上来砍了他的头颅,却被吴拜等人领着数百噶布什贤兵拼死力战,将黄太吉抢了下来。
“女真大贵人死了!”
“女真大贵人死了!”
鄂瓜多尔等人见不能得手,索性便不停的吆喝,将这个令人心胆欲裂的消息传到战场的每一个角落。趁着八旗兵丁们那短暂的一瞬间在思索到底是哪位女真大贵人死了的空档,鄂瓜多尔等人觑个空子,策马从正黄旗满洲的包围圈之中冲出!
趁乱,博穆博果尔也领着自己的千余残部冲出包围圈,将万余兵马丢给黄太吉。
这便是陈泰、卓布泰等人千里追击势必要生擒鄂瓜多尔和博穆博果尔的原因。
黄太吉的大帐之中,萨满继续在给皇上做着法事。
萨满。从匈奴时代起就出现在塞外北方,很多部落,但凡战争或其他处于犹豫状态的事件,最后都要取决于萨满。铁木真统一蒙古。被推举为成吉思汗,与萨满教的支持都有很大的关系。其首领(通天巫)阔阔出,以预言天意,抬高成吉思汗的声望,从而助成他的大业。而这位阔阔出。更是铁木真后爹蒙力克的儿子。
为蒙古帝国皇帝成吉思汗加冕。以天(即天帝)的名义确认铁木真拥有“成吉思汗”这一帝号的正是这个阔阔出。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功劳,阔阔出日益居功自傲,凭借父亲的背景,又有兄弟七人,势力强大,声望日高。投靠到他门下的牧民百姓越来越多,他的神权渐渐威胁到了铁木真的王权。
于是乎,铁木真便要除之而后快。但是由于萨满教的巨大影响,成吉思汗又不能明目张胆地处死阔阔出夺回权威,所以只能用阴谋诡计来达成目的。从而暗示帖木格处死阔阔出。通天巫死后,萨满教的影响力下降,成吉思汗这才体味到了真正做皇帝的滋味。从此那种用神权干涉国家事务的时代一去不返了。
当时的清国,同样盛行萨满文化,治病、送魂、祈求猎物、求雨、止雨、咒术、法术、占卜、跳神,无一不在这些萨满的范围之内。
不过这只是一种原始的宗教仪式,或许对人的潜意识有一些心理安慰,类似心理医生的催眠术,起了某种不为人知的疗效。不过火炮与火铳的痛苦,不是这些萨满可以抑止的。就算他们跳完大神,为黄太吉涂上从神灵处求来的灵丹妙药也无济于事。
不过,渐渐苏醒的黄太吉本人,却是对萨满教不太感冒的。他倒是比较崇信中原汉人的文化。而且在继位后。他越发倚重信赖汉臣,对萨满文化也越加排斥,认为这是蕞尔部落巫教,自己既然立国,就该有一国的规矩与礼仪。确实,历史上满清入关后。萨满随之传入中原,不过也始终在民间流传,上不得台面。
加之这些萨满仪式完后只能做些简单的包扎、敷药等,主要救治,还要靠那些郎中、大夫。
“朕是受了铳伤,尔等在此作甚?退下去!唤郎中上来为朕诊治!”
几个随军郎中战战兢兢的走上前来,检视黄太吉的伤口,为他做出诊断。
虽然铅弹的穿透力不强,不能造成贯通伤。但是打在人身上,对于人体的伤害比贯通伤来得还要强烈。首先,它就像一把大铁锤重重撞击在人体肌肉上,在中弹的瞬间将中弹的部位打得肌肉坏死,内脏什么的,打得碎烂。挖出铅弹时,还要防止伤口处残留的火药与弹丸碎布没有清洗干净,一个不小心,就是感染。
这不比刀枪弓箭,处理铳炮带来的伤口,是一项非常复杂细致的工作,伤口处稍稍留下一些铁屑、火药残渣,或是碎布泥土等脏东西,各种的败血症,感染高烧就接踵而来,让伤员尝遍痛苦而死。
而这个时代,伤口感染可是一大致命因素,在没有抗生素的前提下,还是这种日见炎热的天气,对伤员造成败血症,感染高烧,失血之多,种种因素,造成的伤害足以致命,特别在清兵落后的医疗状况下。
所以清军中的医士,对这些中弹的士兵,大多做截肢处理,被击中躯干者,只能让他们等死。而且同样要防止截肢时大出血、伤口感染。
“怎么样?朕的伤还有救吗?”黄太吉瞪着一双眼睛,恶狠狠的望着脚下这几个郎中。他的额头滚烫,浑身疼痛难忍,脑袋似乎要炸裂开来一般。(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七 黑龙江上的黑船 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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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谷歌地图、卫星或者无人机、直升机,可以用来航拍的话,拥有上帝之眼的观众可以看得到,在辽东的荒原上,从黑龙江流域、松花江流域一直到浑河流域,一道道的人潮在用北向南缓缓移动。
同搅扰的欧洲各国不得安宁的难民一样,大队大队的人群缓缓的用双脚丈量着脚下的土地。声势浩大,数十万双脚和牲畜的蹄子将春天的辽东大地上掀起了遮天蔽日的烟尘。
不过,和令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欧洲白皮猪们不同,贯穿于辽东大地上的这条人和牲畜、大小车辆所组成的巨龙不是令欧洲各国政府心惊胆战,而是让沿途各自抱着小算盘的官员们惊心动魄。
“安排一万人的粮食,饭食,供应五万牲畜的草料!”
“这座庙宇顶多只能住下两个牛录的人,我们后面还有十几个甲喇,你让我们怎么住?”
“这里安排镶黄旗的四个甲喇,你让我们正黄旗的一万多人去哪里睡?你家啊?!”
负责为大军返程打前站的兵丁军官将领们,押运着一万多索伦俘虏和数不清的骡马驯鹿,沿途不停的申斥辱骂着办事不利的沿途各地官员们。
“皇上领着咱们打了索伦蛮子,大捷!后面还有十几万人的队伍陆续开过来,你这么草草的应付差事,打算让皇上砍了你的头吗?”
“这点房舍粮草,如何供应大军?”
喧嚣吵闹之中,原本听到北征战事不利,而各自有些小想法的官员们,口中唯唯诺诺的照顾着这群上三旗的大爷们,私下里派出得力的奴才,往各自主子那里去报信。
“两黄旗大军北征顺利,俘获数万索伦丁壮,前锋一万多丁壮俘虏已经从奴才地面经过。据奴才观察。已经照我八旗制度编制,为数大约有三十个牛录上下!”
“据报,数日后另有十余个甲喇的兵马从黑龙江南下返回盛京,请主子定夺!”
各种真真假假的信息。被人暗中按照眼见为实的思维惯性作为紧急军情加量不加价的传播开来。
黄太吉不费一兵一卒,不损一刀一枪,便将沿途清国各地官员驻军的心思给扭转过来,让他们继续慑于两黄旗大军的兵威而不敢造次。许多原本暗中筹划好的事情,从原先的紧锣密鼓。变成了悄悄的偃旗息鼓。
不过,也有人不但没有偃旗息鼓,反而在一阵急促的锣鼓声之中亮相登场。
当两黄旗负责押送俘虏和战利品的第一波人马进入盛京时,为首的甲喇章京愕然发现,满街都是两白旗的包衣奴才,他们喜笑颜开的抱着大大小小的包裹,扛着布匹绸缎,拎着铁锅铜碗,背着火腿酒坛,行走在盛京的大街小巷之中。
“大人。这是怎么回事?”甲喇章京向前来领受黄太吉旨意的范文程等人惊奇的询问。
“数日前,睿王爷有捷报传来,将吴三桂所部连续战败数次,令其不敢出宁远城一步。部下缴获颇丰,于是便令旗下奴才们将缴获之物送回盛京。同时,意图调三顺王所部乌真超哈营的大炮南下,准备攻破宁远,为大军南下扫平大路。”
你不是不让别部兵马入城吗?好办,我给奴才们放假,让他们押运战利品回盛京。你有什么脾气?另外,多尔衮调孔有德等人的红衣大炮?只怕未必是要打宁远,打这些大炮的主意才是真的!
要是说孔有德等人未曾有过趁机向眼下势头正旺,兵马人丁钱粮实力都丝毫不逊色于黄太吉父子的多尔衮兄弟三个靠拢一下的心思。那也是太抬高辽东三矿徒的道德水平了。
这三位,可是杀得登莱地面几乎是人烟断绝的人物。得意洋洋的高喊着:“杀山东兵如切菜砍瓜!”如果不是被数倍的官军围困,也不会裹挟着老长官孙元化花费重金打造的炮队和工匠渡海逃窜,然后又辗转投了辽贼。
何况,在多尔衮的这份请调乌真超哈营红衣大炮南下宁远助战的文书到了盛京的同时,便有人向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三人暗示。只要他们把炮队拉到宁远、锦州听命于睿王爷,每人便有数万银子的犒赏,另外,部下的犒赏、粮草供应,一律按照现在有的,再加一份。
如此大价钱,睿王爷要做什么,孔有德等人也是能够揣测出个七八成。但是,就在三位毛文龙的干儿子正在思考着如何与这位睿王爷讨价还价一番的时候,有人来报,内三院大学士范文程前来到府中拜访。
“三位王爷可是为了调炮队南下助战之事发愁?”范文程倒也不客气,直接开门见山的将来恭顺王府目的丢给孔有德等人。
“正是!睿王爷军情如火,可是,咱们这乌真超哈营,又是皇上直属,这个,眼下皇上又不在盛京,这让奴才们很难处置啊!”孔有德虽然生就了一副粗鲁蛮野的相貌,但是心里可是一点都不糊涂。范文程到自己宅邸之中来,为的是什么,他清楚得很!
“也是,恭顺王,智顺王、怀顺王,你们有这个心思,就不愧是皇上的奴才。皇上知晓了,势必也是极为欢喜的。不过,我也有点事情要和三位王爷探讨一下。”
“范先生有什么事情要和咱们这些粗人说的?”
“睿王爷麾下兵马精锐极多,两白旗的包衣兵,精擅火器,这事在我八旗当中尽人皆知。我就搞不懂,睿王爷为啥又要调你们南下助战?”
老奸巨猾久经风浪的孔有德立刻从范文程的温言细语当中解读出了其中深意。
“你们三个,在兵多将广的多尔衮那里,唯一能够有点筹码的地方就是你们善于火器作战。不过,你们也别忘了,多尔衮手下可是有一支极为善于火器作战的包衣兵的!没有你们的火炮,他照样能够玩火器,你们去了他手下,又有什么好果子吃?”
“范先生说的是。我们也为此而糊涂。咱们是皇上的奴才,皇上要咱们打哪个,咱们就打哪个。皇上要咱们打哪里,咱们就打哪里。一切都是唯皇上马首是瞻。”孔有德立刻闻弦歌而知雅意,拍着胸脯向范文程做出了一番姿态。
“那,三位王爷打算怎么回复睿王爷这份调派火炮南下的公文呢?”
“火炮沉重。运输极为困难,眼下又是春天,牛马羸弱疲瘦,且道路翻浆难行。不如等待些时日,待道路稍微好些。奴才们立刻禀明皇上,请旨意南下便是!”
走出了恭顺王府,范文程不由得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安抚住了三顺王的汉军火炮部队,无疑是给黄太吉在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波当中稳住了一块阵脚,让他在面对多尔衮的攻势面前不至于手中无牌可打。摸着几乎被冷汗浸透的**,范文程犹自有些惊醒动魄。
“唉!主子,您快些回来吧!再晚些时日,只怕奴才们也控制不住这盛京城中的巨石了!”
眼下,两白旗的兵丁在盛京城中一日多过一日。不时的三五成群的出没于各处街巷之中,打得旗号却都是走亲访友。让范文程等人与豪格、代善等人明知其中有诈,却又一时找不到制止的理由。
面对着这样的局面,一向暴躁易怒的肃亲王豪格,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叫嚣着要调集两蓝旗的兵马,将两白旗和镶红旗各部一起剿灭!
“你个粗鲁不通的蠢猪!只怕你的正蓝旗全数填进去,也会被多尔衮兄弟几个吃得一点骨头渣儿都不会剩下!饶着你损兵折将落得个阿巴泰的下场,你那个皇帝老子回来,面对着多尔衮挟大胜之威的质问。少不得也要唱一出挥泪斩马谡了!”老而不死的代善,在得知了肃亲王豪格的这番动静之后,冷笑一声。
两黄旗留守盛京的大臣们都在无限热切的期盼着黄太吉速速归来。
但是,回来就一定好吗?
借助着江风的帮助。十几个站在江北浅水处双手合拢成喇叭的士兵大声呼喊声终于被江心大船上的人听清楚。
“原来你们是大清皇帝陛下直属两黄旗的兵马!”
船上有人用黄铜皮大喇叭朝这面呵斥着。
这话,几乎将卓布泰伊尔德等人气得从马上跳下来!你们就算不认识我们,至少,盔甲旗号你们总是认识的吧?却为什么对我们如此如临大敌的?
“刚才过去的那群,也是身着和你们一样的甲胄,却对我们颇有敌意。你们和他们服色甲胄一样,不得不防!”船上不紧不慢的飘下几句话,几乎把伊尔德等人噎死!
你们自己打了败仗,不小心让人夺去了这许多的盔甲兵器,我们自然分不清那一批是大清皇帝的兵马,那一批是你们追杀的敌军,做一些防备手段也是正常的!谁让你们身上穿的盔甲,手里拿的刀枪都和刚才过去的那帮一般无二,老子知道你们谁是谁?
“你们谁是带队的?有没有贝勒以上的?来个官大的和我们大掌柜的说话!”船头上那个握着大喇叭的通事继续是一副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嘴脸,饶是伊尔德知道这些人不能得罪,却也是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怒气。
“我们来得快,主子们都在后面,眼下军中我便是职位最高的。梅勒章京!请大掌柜的出来答话,还请大掌柜看在与我大清的交情份上,相助我们渡过江去,追杀那些索伦叛贼!”
陈泰在众人或是热切或是幸灾乐祸的神情当中,不得已催马而出,向江边走近了些,双手合拢向船上喊话。
“嗤!一个小小的梅勒章京,也好意思求见我们大掌柜,等着!”那通事冷笑了两声,正要转身回船舱,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老吕,和你说过多少次了,遇到满洲兄弟要客气,说话也要和气。”一个身着一件锦缎夹袍的年轻人,有些不满的呵斥着这个通事。
“这位梅勒章京大人,在下林文丙,在隆盛行之中忝为一名掌柜,今日恰好带人沿江贸易,路过此处。不知各位带兵到此有什么军务?”
明知道林文丙是在胡说八道,陈泰还不敢予以反驳。只能是将黄太吉命他们北上追击博穆博果尔、鄂瓜多尔等人,并且沿途扫荡索伦人的村寨部落的事情又缓缓说了一遍。
听陈泰将这些他原本就是了如指掌的事情又说了一遍,林文丙却是不置可否。只是命人打起旗语,又是用铜唢呐传递号令,船队当中一条小船缓缓上前,停泊在林文丙这条旗舰与江边之间水较为浅的位置上。
抛锚、落帆之后,船上放下了四五条小艇。又有人将不少物事从船舱内搬出,放置在小艇上,有人摇动双桨,划着小船往江边而来。
四五条小船穿梭般往返于江边与大船之间,在数千两黄旗满洲士兵越发惊喜的目光之中,将一船船的粮食、肉类、鱼类、干菜、油盐、锅灶等物卸下,在江边寻找了一块较为平坦开阔的地面,列开十数口锅灶,开始准备饭食。
“既然你们是大清皇帝亲领的兵马,那我们便是一家人。各位远来辛苦。没有别的,一顿热乎饭菜总是有的。”
为首的一名执事满面都是笑容的对陈泰等人言道。
“还在那里傻站着干啥?!想吃顿好的,就快点去找些柴禾来!”
巴哈、苏勒达等人也是喜形于色,吩咐手下人去找寻干柴,帮助友军生火煮饭。
“告诉奴才们,把博穆博果尔等人遗弃在江边的这些马匹驯鹿,财物辎重收拾起来,都是咱们的收获,切切不可以丢弃!”卓布泰也是面色轻松的吩咐手下人,用马鞭指点着满布在河套地域上的那些洋落儿。
一声欢呼。那些在草地上横躺竖卧的两黄旗兵将们,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身来,或是到江畔将马匹驯鹿收集到一处,把马鞍卸下。搜检一下马褥套内的藏品。更有人仔细的将散乱丢弃在江边草丛之中的各色盔甲刀枪收集起来,不时地有人在嫩绿的草丛之中低低的发出一声欢呼,想来是捡到了一些比如铜制酒壶,带着棉套的水壶,用来吃肉的小刀,随身携带的小荷包。里面满是上好的细盐和调料,想来是吃肉时洒在上面的;罐头、烈酒等物更是比比皆是。,甚至是救命包之类可遇不可求的值钱物事也是有人偶然获得。这些东西,不属于甲胄刀枪等物,按照惯例,可以由捡到的人自行处置。八旗兵丁们遇到这些值钱的物事,往往都是收入自己的腰包之中。
人多好干活,数百人一起帮忙捡拾干柴,自然好办。何况这里又是刚刚经历了一个冬天的树林,到处都是枯枝。
很快,二三十口大锅下面,火焰欢快的舔舐着锅底。阵阵香气被风吹得四处飘荡,让那些疲惫至极的满洲兵马个个心神满是醉意。
他们这千里追击,一路上都是啃食着高粱米团子,就着咸菜疙瘩。即使是有射猎鸟兽,也未必有那个时间让你好好的烹煮一下,顶多是在火上草草的烧制一下,便将带血的肉囫囵吞下。
没有经历过这样长途追击的人,是很难体会到,面对一锅热乎的饭菜,一锅鲜美的热汤时那种从身体最深处冒出的强烈要求和**的。大锅里不停翻滚的大米,用江水熬煮的渐渐开花,在江风的帮助下,将阵阵浓烈的香气送入众人的鼻腔之中。
“他娘的,老子从来不知道,原来单单闻一下大米饭的味道就这么香!”卓布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陶醉的向周围的几个同僚们自我解嘲。
但是,陈泰等人却顾不上嘲笑他,只管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些大锅里不停翻滚跳跃的汤汁。锅里的东西,不过是些新鲜的江鱼、用清水煮了,加上些佐料。不过,胜在一个新鲜,佐料齐全。另外的十几口大锅当中,或是煮着干肉,或是烹煮着菜汤。另外有十几个火堆上,用巨大的茶壶烧制着砖茶。
“告诉奴才们,好好吃一顿。但是切切不可以在外人面前丢失了皇上亲领两黄旗亲军的脸面!吃饱喝足,咱们和这位林掌柜好生商量一下,让他的船渡咱们过江!”
用奴才奉上的大铜碗忙不迭的吞下一口滚热的鱼汤,几乎将舌头烫掉了一层,陈泰却也顾不得那许多,口中含着一块肥美的江鱼,含糊不清的吩咐着手下的牛录章京们。
在一阵欢呼声之中,江南岸边顿时围绕着那数十口大锅,形成了一个个密集的人群。
在人声嘈杂鼎沸之中,饭菜的香气在这群兵丁的口腔之中弥漫开来。
顾不得汤热饭烫,这些数日以来一直都在马背上度过,不曾吃过一口像样饭食的人们只管将饭菜狼吞虎咽,江边上一阵阵唏哩呼噜的声浪,不知道的人远远听来,会以为自己到了养猪场附近。
看着这一幕,谁也不会想到,即将有大变发生。
“铛铛铛!”阵阵马勺敲打着锅沿发出清脆的响声,“这里还有,不够吃的兄弟,还可以来添。”
听得掌勺的伙夫这样说,顿时在锅灶前又是一个个人头攒动的场面。(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章 黄太吉的生命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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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太吉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崩溃,不仅仅是他的身体,更多的是他的精神。
此时的盛京之中,格局虽然没有后世进入北京之后那么多的园子、宫殿,但是,努尔哈赤、黄太吉父子两代人所兴建的皇宫当中,除了后妃们的住处之外,更是为汗王设计了自己的一方天地。
此时,在黄太吉自己的寝殿之外,一股股的药味及血腥味、脓臭味道充斥在空气当中,一群王公大臣们眼睛齐刷刷的盯着十几个郎中,希望从他们正在小声争论的话头当中找到为皇上疗伤的上好方法。
黄太吉的伤情,日渐恶化。
原本滑膛枪虽然精度不如线膛枪,但是,弹丸对于人体的伤害程度却是丝毫不逊于强弩。命中身体,即便是不死也是一个残废的下场。倘若当日中枪的是个普通的旗丁,低级军官,那些随军郎中们只怕会毫不犹豫的为他取出弹丸或是干脆截肢。但是,好死不死的,中枪的是皇帝本人!这如何能够使得?!
虽然黄太吉中枪时,按照他自己多年征战沙场的习惯,身披双层重甲,倒是很好的降低了弹丸的动能,弹丸不曾穿透黄太吉的躯体,更来不及用不断翻滚的动作给肢体造成太多太大的撕裂伤害,但是却是很好的停留在了黄太吉的体内,便是在大腿腿骨附近。
于是郎中们提出了保守治疗,控制伤情的方案,等到回到盛京,医疗条件和药物水平都大大优于野外时再行为皇上治疗。
但是,他们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弹丸是铅制成的。这种金属同人体组织、血液长时间接触,会造成铅中毒,导致伤口感染。化脓,同时还有一系列的并发症出现!
按照现代医学研究,铅中毒的危害主要表现在对神经系统、血液系统、心血管系统、骨骼系统等终生性的伤害上:铅对多个中枢和外围神经系统中的特定神经结构有直接的毒害作用。在中枢神经系统中,大脑皮层和小脑是铅毒性作用的主要靶组织;而在周围神经系统中。运动神经轴突则是铅毒害的主要靶组织。其中铅对神经系统的毒害主要表现为以下特点:使铅中毒者的心理发生变化,成人铅中毒后会出现忧郁、烦躁、性格改变等症状,而儿童则表现为多动。铅中毒会导致智力下降,尤其是儿童会出现学习障碍,成年人铅中毒后经常会出现:疲劳、情绪消沉、心脏衰竭、腹部疼痛、肾虚、高血压、关节疼痛、生殖障碍、贫血等症状。
对于黄太吉来说。最要命的症状就是高血压、不断的高热和这两个原因而令他更加狂躁易怒。他本来就有“风眩症”,具体表现为肝郁不舒,易于发怒,血流上涌,导致头脑昏眩,引发中风症,高血压等一系列症状。再加上铅中毒这个症状,更是火上浇油。
从他回到盛京开始,便没有一件令他顺心的事情!
先是三岔河口与隆盛行的冲突,虽然命人前往隆盛行盛京留守人员那里去表示道歉。但是对于李沛霆所提出来的惩办肇事祸首、赔偿十万银元的要求却是不置可否。倒是多尔衮,悄悄的将隆盛行驻盛京的管事安排到了睿亲王府住下,并命人往隆盛行在狮子口的库房之中拨出了价值至少十多万的各色辽东出产。
“些许微物,请代本王转交给贵宝号东家,代为善言抚慰死伤者家眷才好!”
这些私下里的勾当,黄太吉自然不知道,即使是知道了,也不好对多尔衮做什么处置,他完全可以说是因为与李沛霆的交情,为大清着想而折节下交等等。
第二件事。便是编组索伦部降兵俘虏到八旗满洲各部的事情。
按照黄太吉原本的想法,被俘的这几万索伦人,可以从中检点青壮年得出至少两三万死兵出来。这样一来,便是配上壮大、拨什库、分得拨什库、牛录章京等各级军官。至少可以编成百余个牛录出来。
“一个索伦牛录,换两个汉人牛录。”这是他在召见八旗旗主王爷们时的旨意。他内心的想法,是将八旗旗主王爷们手中的汉人包衣阿哈,也包括多尔衮兄弟手下的那为数众多的包衣兵置换出来。
手中有了四五万的汉人丁壮,交给三顺王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等人,命他们在现有八旗汉军的基础上加以编制。好生训练一番,参照内地明军神机营和南粤军的战法,训练,配属火器、火炮,刻苦操练一番,未必比神机营和南粤军差了哪里去!
当年,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三人归降清国后,原来孔有德所部的天佑兵,耿仲明所部的天助兵,全部充入汉军各旗。这辽东三矿徒出身的三顺王,眼下都是汉军八旗的固山额真,个个生得人高马大,凶神恶煞一般。历史上他们归降清国后,也改不了奸淫掳掠的恶习。不过战力倒是提高不少,靠屠杀同胞染红了自己的顶子。
1635年,也就是天聪七年,当时编有满洲牛录308个,蒙古牛录76个,汉军牛录16个,共400个牛录。到了黄太吉登基之后,更是大肆扩充八旗蒙古和八旗汉军,将各旗的牛录数目扩充到与八旗满洲相同。
但是,从削弱八旗满洲各旗主王爷实力的目的来看,眼下的局面还不能令黄太吉满意。
将俘虏的索伦野人编制成军后,用这些在旗主王爷们眼中搏杀征战能力远远胜于汉军八旗的死兵锐甲来置换出旗主王爷们手中的汉人,一来削弱了以多尔衮为首的新兴贵族手中的火器力量,没有了人口,手中的火器也就是一堆废铁。没有了人口,旗主王爷们手中掌握的田地也就没有人去耕种。从军事到经济,这个手段都是极为有力的。二来,黄太吉在辽东各地,金复海盖等传统产粮区的屯垦事务也就有了劳力去进行,陈板大等人在辽阳进行的开矿冶炼铸造等事也有了人去干。
但是,黄太吉做梦也想不到。对于用能打能跑能拼,而且是吃苦耐劳,听招呼的索伦野人来换取汉人的这个交换方式最先提出质疑和反对声音的,居然是他的宝贝儿子。长子豪格!
在豪格等人看来,索伦人确实要比汉人在战场上能打能拼,而且不像汉人那么贪生怕死。但是,要是让他们按照一个牛录换一个牛录的比例进行更换,那他们旗内兵马人口又是损失不少。须知。眼下八旗的牛录不但是军事编制也是社会结构。
一个索伦牛录便是齐装满员,也不过是三百人,再加上家眷,如果那些索伦野人有家眷的话,不过是千余人。可是汉军牛录便是不同了!一个汉军牛录虽然说兵丁只有二百余人,但是算上家眷的话,至少有一千余人到两千人上下!这可都是各位旗主王爷说话的底气和本钱啊!
旗内人口多,便是兵马损失了,也可以在旗内的余丁当中迅速补充上。反之,便要依靠皇上的调拨了。这点。八旗的王爷们不论是满洲还是蒙古汉军,可都是清楚得很。
如果是别人提出来的质疑声或是反对意见,黄太吉会采取不同的方式来处理,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跳出来要求他要么用人头换人头的标准来更换各位旗主手中的汉人牛录,要么用两个索伦牛录换一个汉人牛录的标准来更换的居然是他的宝贝儿子。
当豪格在大政殿前大言炎炎的说出了自己这个颇为得意的方案时,黄太吉很明显的能够看到多尔衮脸上那几乎快要乐开花的神情。
“你个死胖子,终日里算计这个,算计那个。今天如何?想不到被自己的儿子给坑了吧?”
如果不是在大政殿前召集八旗王爷贝勒们一道议事。黄太吉几乎要命人将豪格这个天字第一号的坑爹货拉出去暴打一顿。
有这样的一个好儿子在耳边不停的领着一群王公大臣鼓噪,黄太吉养伤所需要的平心静气的环境,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一般。
“肃亲王,你既然如此。那用索伦死兵重甲置换各旗汉人包衣之事便暂时搁置。朕,朕有一桩差使派给你!”在病榻上,黄太吉强自忍着高热带来的头疼欲裂,努力压制着胸中的怒气。
“皇上,奴才领旨遵照办理便是!不知是什么差使?”
“你不是说汉人牛录人口众多吗?朕便令你将日前祖总兵归顺时散布于各旗之前明军模范旅各部士卒召集一处,以其法度战术训练新军。”
祖总兵。指的便是在锦州杀了吴标做投名状归降的祖大寿。黄太吉在编练汉军八旗时,以祖家的子侄为将领,以其子泽润为正黄旗固山额真,可法、泽洪、国珍、泽远为正黄、正红、镶蓝、镶白诸旗梅勒章京。在大凌河等处投降的原祖大寿部下诸将归降之初只能在清国的部院衙门当中任职,如今又得以重新带兵。祖大寿被归隶与正黄旗,职务仍为总兵,不过,势力、荣宠,却是不亚于三顺王体系。
提起了模范旅,不由得豪格的辫子便抖动了一下,这个名词在正蓝旗当中属于高压线,绝对不可以提起的!其余七旗,包括黄太吉亲领的两黄旗在内,对于分给他们的原模范旅士卒都是奉若骄子,每日里好吃好喝的招待着,旗主更是分配了美貌妇人令其成家,安排房屋田地,仆人车马无一不全。完全是三国演义里曹丞相招待关老爷的标准。为的就是能够让这些打遍了八旗满洲各部未尝一败的勇士能够为自己出力。
只有豪格的正蓝旗,非但没有这些待遇,更是对这些俘虏呼喝打骂,待之若牛马一般。各级官将旗丁,纷纷将乳峰山战败之辱发泄在这些俘虏身上。短短数月,已经有百余人伤病虐待而死。
“你既然舍不得更换你旗下的汉人奴才,那你便将他们给朕练成不亚于模范旅的兵马来!”
黄太吉也是发了狠,对于这个不懂得他内心想法的蠢儿子恨铁不成钢。不是说那些汉人不如索伦人能打吗?你不要忘记,当初你的正蓝旗满洲兵马是如何被这群南蛮打得抱头鼠窜的!这群南蛮,可是打遍了我八旗各部!
“皇上,奴才愿意与肃亲王一道,用旗下原模范旅士卒训练汉人包衣,练成精兵,以供皇上驱策使用!”
有这样的机会。多尔衮又岂能放过,当即便出了正白旗的亭子,跪倒在黄太吉面前请旨,愿意同豪格一道练兵。
对于多尔衮的心中想法。黄太吉用脚后跟都能猜个七八成出来。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把他兄弟手下的汉人包衣能够堂而皇之的拉出来操演一番,打造成只忠于他兄弟的包衣精锐罢了!
往日只有火铳,这一次,只怕刀盾兵、长枪兵甚至是骑兵都要操练成军了!
勉强同意睿亲王多尔衮同肃亲王豪格一道训练汉军兵马。但是,所需马匹甲胄,却是要在二人旗内自行调剂解决。这算是黄太吉给多尔衮穿了一个小鞋。不是要练兵吗?人是你自己的,不过,所需要的马匹盔甲刀枪,也得你自己解决。朕只是给你一个名义罢了!
不过,几天之后,当黄太吉得知了事态的最新进展后,不由得气得他眼前金星乱冒,一阵发黑。便昏倒过去。
“科尔沁王爷吴克善,送了五千战马给睿亲王,二千战马给肃亲王。说是相助他二人为皇上练兵使用!”
身体上重伤未愈,精神上高度紧张,内有一个不争气不懂事的儿子,外面又是面对着一个咄咄逼人的兄弟,黄太吉要是能够支撑得住,那他便是好莱坞电影里的超级英雄了!这一下,黄太吉足足昏迷了两天。顿时清国朝廷上下异常慌乱紧张起来。
皇帝若是有什么闪失,以清国的权力结构。这个带有很浓厚的马贼合伙性质的军事政权,只怕又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内斗。
郎中们诊治,一致认定,黄太吉眼下的症状便是那枚弹丸不停的在体内作祟而导致的。
“列位先生。皇上的病况既已明了,那么,下一步龙体该当如何诊治?”
黄太吉的皇后哲哲,领着自己的侄女布木布泰,陪着眼下地位最为尊崇的礼兄亲王代善,颇为恭谨的朝着太医院的那群郎中施礼。之后便是询问该如何诊治。
几个为首的太医面面相觑,都想让别人说出自己想说的话来,但是,沉闷了半晌,还是太医院的院判开口奏对。
“回禀皇后主子,皇上眼下的病情,完全是因为那枚弹丸引起。若是弹丸当日破甲而出,奴才们便是拼尽胸中所学,也会治疗皇上。贯通伤虽然对人伤害较大,但是只要上药包扎便可无恙。可惜皇上弹丸停留体内,且弹头为铅所制成,不取出,便是有铅毒入体,伤口很难痊愈。”
“那尔等便取出便是!”代善很是不耐烦的低声吼了一句,训斥着这群不长眼的奴才们。
“礼亲王爷,术业有专攻,处理这火器之伤害也是有门道的。弹丸留在体内并不是奴才们随便用个什么家伙伸进去就可以拉出来了。何况,皇上这枚弹丸停留在腿骨附近,焉知附近有什么筋脉?倘若是伤了皇上的筋脉,出血不止,请礼亲王示下,奴才们该当如何处置?”
如今的代善也是个落魄的凤凰,手下没有太多的兵马人口,所以,这个直属于黄太吉的太医院院判对他说话自然没有那么客气。
火器伤同刀枪箭矢所造成的伤害不同,刀枪箭矢对人体所造成的伤害大多数都是肉眼可以辨识。但是火铳却不然。许多的伤害是在人体之内以目光所不能观察之处。在X光没有问世前,没办法拍片子确认弹丸或是弹片位置的话,那么医生就只能靠自己经验和入体的位置推测弹片的位置来取了
所以说千万别被电影电视误导别看里面的猪脚或是医生他们用刀子一刮一挖就弄出一个已经变形的弹头除非那实在是远到没什么威力的子弹。
而且不取出人体会排斥异物也就是说伤口会化脓发炎什么的并发症一大堆很难好起来哪怕是器官移植都要找匹配的呢你指望弹头和人匹配么?
当然也有弹头留在身体里多年的特例,但是这样会缩短寿命。
而眼下黄太吉的症状,就是最为恶劣的一种,已经开始铅中毒和伤口化脓发炎,双剑合璧了。
院判的话当即便噎得代善这个空壳子王爷直翻白眼,喉咙里咕噜咕噜了半晌,总算是说出了一句话,算是将场面交代过去。
“既然你这奴才说什么术业有专攻,那自然是你为皇上诊治了!难道还要本王亲自动手不成?!”(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一章 黄太吉的生命倒计时!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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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河岸边成了一个巨大的练兵场。
蹄声如雷,喊杀声震天。兵器舞动,队形变换,旗帜飞扬,人喊马嘶。一队队在两白旗满洲与正蓝旗满洲包衣选拔出来的精锐正在操练,声势震动天地之间。
在大片榆钱已经散落一地,枝头冒出嫩绿树叶的榆树林旁搭建起的讲台上,豫亲王多铎与肃亲王豪格叔侄二人各自顶盔掼甲,在大群同样顶盔披甲的将官及护卫簇拥之下,静静的观看着旗下这些新近抬旗的包衣人操练,肃立良久仍是一动不动。
虽然站立在一处,但是依旧是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
镶白旗与正白旗的军官将领们混杂在一起,个个精神抖擞盔明甲亮的站在多铎身旁,不时的为他指点着远处校场上两白旗兵马的动作情形。
镶蓝旗的官将兵丁,则是如同众星捧月一般将豪格围在当中,仔细观看着自家包衣的一举一动。
两个群体之间形成了一个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却微妙存在的界河。
河边荒地上,三旗包衣人中选拔精壮抬旗之后编成的汉军新营,照着各自旗主的意图编制操练。
按照五十人一队的编制,一个新营牛录被编成了六队,虽然没有那么多的火铳,但是豪格的镶蓝旗汉军营中,依旧是按照神机营的编制,至少有四队人肩头扛着长长的木棍作为火铳的替代品来操练队列。余下的两队,则是装备着长刀盾牌和虎枪、长枪等物,他们将作为火铳兵的掩护力量。
虽说已经仿制出了套筒铳刺,但是豪格却怎么也信不过这种武器,他顽固的认为还是长刀大斧长枪靠得住!
为了让这些汉军新营士兵能够尽快的分辩出左右,各队的队官们在他们的右臂上用草绑上了一根木棍,作为识别左右的标志。
几个头上脸上伤痕犹在的教头,手中提着短木棒,恶狠狠的在队列前吆喝着:“老子日你们个先人板板!再走不齐整,每人三棍子。饿一顿!”
起初操练时那队列可以用惨不忍睹四个字来形容,队伍歪歪扭扭的和一条蚯蚓差不多,队列之中各人连左右都分不清楚。在这些教头的棍棒与喝骂之下,渐渐的摸着了路径。不过也难怪。只要有人站队不对,那些教头们不由分说提着棍棒上前劈头盖脸一顿好打。
这边镶蓝旗在照着模范旅的路子训练新营步队,那边,蹄声如雷,人声嘶吼。却是两白旗的汉军们在操演马队。
操演马队,却是不像训练步队那样要求队列、军纪、阵型配合等等,但是,却是更加严酷。别的不说,单单是让那些原本的包衣兵从纯粹的步兵变成骑马步兵,也就是所谓的龙骑兵,就是一桩难事。
训练骑兵,耗费巨大。军中早有“一马顶三人”的说法。讲得便是一匹战马的消耗要比三个步兵的消耗还要多。至于说骑兵本人的消耗则是更加巨大。平均下来,一个骑兵连人带马的花费要接近与一个步兵班。如果将两白旗麾下的数万包衣兵全数变成骑兵或者是马队,只怕整个大清国都要破产。更重要的是。骑兵难练,骑兵要有过硬的骑术,还得对马的习性非常了解,特别对自己坐骑的习惯了如指掌。或许苦练半年,可以做到熟练骑马,但要用来列阵冲杀,没有个几年时间怕是不行。不过,多尔衮和多铎兄弟所操演的这些兵马,原本就是打算用作骑马步兵使用,提高军队的机动性。所以。对于骑术要求的并不那么高。
“当初模范旅的那些蛮子,不也一样是连马都骑不好,照样把鳌拜这个号称我满洲第一勇士的家伙打得骨断筋伤?”对于二哥的决定,多铎表示双手赞同。
乳峰山下模范旅与两黄旗的那场骑兵战。模范旅的马队势如破竹破开了鳌拜的精锐骑兵,更是让豪格的镶蓝旗损兵折将。这一幕深深的烙印在了多尔衮兄弟的心中。事实证明了,汉人组成的骑兵队伍,便是骑术不精,但是辅助以严格的纪律,严整的队列。对上清国弓马娴熟的骑兵们,还是大有胜算。何况,按照商人的说法,以汉人的方式方法组织的骑兵队伍,成军成本极低,便是一个换一个消耗,也是清国消耗不起的!
若是旗下的奴才们都能成为模范旅马队那样的军队,咱们兄弟还怕他黄太吉作甚?
至于说马匹,对于眼下财大气粗的两白旗和正红旗来说,却不是什么难事。单是科尔沁亲王吴克善,为了巴结多尔衮,便打着相助练兵的旗号一口气送了五千马匹给两白旗。这些马匹都是挑选的膘满肉肥毛片油亮的上好战马。
有人,也有马,那还等什么?借着黄太吉生病的这段时间,把两白旗汉军马队练出来便是!
“奴才接了这桩差事操练骑军,挑选兵员整队成了营伍后,便是上午操练士卒步下技击队列战术阵型,下日训练骑术。操练骑术时,纯照南军法度,只需一次可以骑在光背战马上驰突三里路不落马者,便算是今日操演过关。如此这般半个月,这班奴才们便可在马上自由驰骋,配上鞍韂马镫之后更是往来驰奔如电,每日里马队兵丁与自家马匹刷洗饮遛,检视口齿蹄铁等物,额角相交耳鬓厮磨,熟悉马性自然是事半功倍。”
负责两白旗汉军马队操演事宜的梅勒章京,如今两白旗之中炙手可热的红人曹振彦颇为得意的指着在远处往来驰骋的队队骑手向多铎介绍着自己的做法,也算是表示一下自己的辛劳和功绩。
多铎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算是对曹振彦的劳绩表示了认可和赞同。眼下两白旗和阿济格控制的正红旗之中,汉人包衣和汉军旗丁壮大约有七八万人之多。那日兄弟三人密议,这几万人,如果能全部训练成骑兵最好,倘若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不能全数练成的话,至少也要有五到六个甲喇的包衣火铳兵也得训练学会骑马,提高自己军队的机动能力。
被曹振彦这么折腾半个月下来,至少原本的几千火铳兵都学会了骑马,在马上的动作。也和当日的模范旅马队颇为有了几分神似。一样的东倒西歪,一样的如墙而进,虽然排列的不是那么紧密,但是已经出现了一丝雏形。
“算你这奴才用心。这样一来。我两白旗兵马之精锐,怕是要冠绝八旗了!”
这本来是一句自夸的话,但是一旁的豪格却有些不愿意听了。
豪格原本就对多铎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的叔叔一点好感也欠奉,却是碍于情面和对多铎名下那几十个满洲牛录的实力颇为忌惮,一时也是无可奈何。今日却是多铎先挑起话头来。这如何能够让这位肃亲王咽下这口气?
何况,眼前观看了半天的训练情景,豪格也是百无聊赖之际,正要找点事情来做。训练这玩意,虽然大家都知道很重要,但是真心枯燥无味。所以,时间不长,豪格就觉着索然无味了。要不是怕气着他老子,说不定他直接就走人了。
不过一旁的豫亲王多铎倒是兴趣十足,看着自己这面相对整齐的队列。多铎不禁嘴角挂起了微笑,所谓有枪就是草头王,自己有如此雄厚的后备力量,难道还怕身边这头蠢猪?从父汗过世之后,他就充分的体味到了实力二字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如果没有父汗留给他的几十个牛录,只怕八哥早就送他去见了父汗和母妃了。
还有一句话,叫锦衣夜行,人这玩意有个毛病,一旦觉着自己占据了优势,总想让别人知道。不然好像什么也没有一样。正好多尔衮也发现豪格有点打哈欠,于是多尔衮说:“肃亲王,本王觉着干看着操演实在无味,咱们来一次演兵如何?”
面对笑盈盈的多铎。豪格恨不得直接把他扔到浑河里喂鱼,不过他也知道现在做不到,于是就气哼哼的说:“正好,我也想看看我手下这帮奴才是不是白吃了高粱米。不过我现在正在练火铳兵,咱们两家演兵又不能真上子药,这个战果怎么算?”
多铎微微一笑。同身边的曹振彦低声询问了几句,抬起头来对着豪格说:“这个好说,不装弹丸只装火药即可。只要镶蓝旗火铳兵接近两白旗队列五十步,按照三比一来算伤亡,就是说,假如你一队有三人,能接近队列五十步,算你能打死一人。不过我方的火铳步兵也是如此算,肃亲王,你可要想好了,我队列的转换速度可是比较快的。”
豪格冷哼了一声,也不再搭理多铎,而是下令奴才通知两方的奴才,准备演兵。
很快,双方就各自排列好了方阵,双方站定之后,多铎更是洋洋得意,因为他知道自己赢定了。豪格那面,队列不整,枪械不齐,最关键的是,好死不死列了一个排队枪毙的线列。当然,不是说线列不好,但是线列要发挥威力,需要较好的训练和协调,而豪格的步兵显然做不到这点。因此,自己只需要先顶住线列的三次齐射,再让刀盾兵冲锋,基本上胜局已定。
豪格则是大吃了一惊,豪格虽然脑袋笨,打仗可不笨。他见多铎的步兵排了一个雁形阵,不过这个雁形阵跟传统的阵不同,雁翅是由一个个小方阵组成,虽然看着队列相对疏散,实际上非常严密,而且可以互相支援。更要命的是,方阵两侧排列着大量火炮,可以随时进行支援。豪格盘算了一下,看来破阵的关键,就是如何搞掉这些火炮。
一声号炮响起,两军缓缓的向对方移动而去。
睿王府正殿的建筑规模不大,虽然也是明三暗五,五脊六兽,五层台阶,但如果放在关内,不过像富家地主的厅堂。午膳的红漆描金八仙桌摆在正殿的东暖阁,房间中温暖如春,陈设简单。
睿亲王府的午膳只有一个较大的什锦火锅,另有四盘荤素菜肴。在午膳的时候,有睿亲王府中的男女仆人侍候,大家都很识相的不再讨论军国之事,东暖阁中肃静无声。
多尔衮坐在八仙桌北边的铺有红毡的大师椅上,面向正南。多尔衮在左,八仙桌的左手边是镶红旗满洲旗主硕托的座位,右边是阿达礼的座位。这一对叔侄是今早到了宫中请安之后。连府邸也不曾回,直接便到了睿亲王府中拜访。
原本打算到城外观看练兵的多尔衮,却不曾想到,这对叔侄却来突然造访。不过。好在这几年来,镶红旗满洲与两白旗之间的关系也是颇为密切,有人曾经颇为嫉妒的说,“两红旗与两白旗如今是穿着一条裤子都嫌肥的。”“睿亲王一个人却是统领四旗的!”
阿达礼夹起什锦火锅当中一块又大又厚的白肉,在嘴里咀嚼着。含糊不清的赞叹着:“也就是在睿王爷府上能够吃得到这么好的菜!我府里的厨子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这样味道的!”
很快地用完午膳,大家随着睿亲王回到西暖阁,用茶水漱过了口,重新围着炕几坐下。王府的奴仆们悄悄地退了出去。多尔衮点着烟袋,吸了两三口,在烟盘子上磕去了烟灰。
“硕托王爷,阿达礼,今日来,想来不是夸赞我府里的厨子吧?”
多尔衮对这对被他用钱粮物资豢养多年,一手捧到旗主和贝勒地位的叔侄也是不假辞色。开门见山。
“十四叔!”硕托左右望了望,见暖阁内只有他们三个,并无其他人在场。“我二人今日进宫去请安,据说那个人,因为宫中太医为其行针刺放血之法,已经清醒过来。但是因为病体沉重,未曾召见我们。”
“不过,内三院的文官们急匆匆的进入寝殿奏对,我的一个巴雅喇兵同范文程范章京的护卫有相识。据他说,那个人有意向明国请和。去皇帝号,从朝鲜例,甚至愿意报效军饷借兵马给明国以剿灭流寇!”
听了这句低沉而又急切的话,不由得多尔衮握着烟袋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关节都显得有些发白。脸上也是严肃异常。半晌无言。
“十四叔,这个事情您可是要早些拿个主意啊!若是这个议和条款到了明国京城,崇祯小儿势必答应。到了那个时候,入关去和流贼拼命的肯定是咱们四旗!流贼是什么战斗力,别人不清楚,您旗下的饶余贝勒可是最好的一个范例!若是咱们手下的兵马奴才都拼光了。那,您、十五叔、我们叔侄二人,处境只怕会比眼前的饶余贝勒还要艰难!”
“十四爷!”阿达礼也是颇为急切,“从皇祖以十三副铠甲起兵以来,咱们大清兵马何曾有过要投降明国的念头?向来都是明国兵马城池向咱们投降!为何今日却是颠倒过来?不但去了皇帝尊号,没了国号,成了明国的藩属,还要派遣咱们旗下的勇士去关内替明国打流寇!这个黑胖子打算做什么?!”
阿达礼有些气愤难平,胸口不住的一起一伏,“十四爷,他若是派兵入关剿贼,只怕我们叔侄二人的兵马是在劫难逃了!”
“正是,十四叔,与其说别人把刀架在咱们的脖子上,不如,”硕托向四外紧张的看了看,右手猛地向下一切。“许他不仁,便许咱们不义!”
这对叔侄却是前来劝说自己行非常之事的!多尔衮心中安顿了不少。
“那个人即便是想这么做,只怕他的身体也未必能够支撑到那一天。何况,当初他用过了议和这一招坑了明国十几万大军,明国君臣还会再上当吗?”
“何况,即使是皇帝贪图他许下的议和条款,心存侥幸,记吃不记打。他难道就不怕我大清的虎狼之师越过山海关之后兵临北京城下,直接拿下他的北京城吗?”
“还有,那些明国大臣,若是议和成功,我大清兵马入关助剿流贼,他们上哪里去找继续开征三饷的理由?这三饷,几千万两,他们从中侵蚀吞没了多少,又有谁知道?”
“不过,你们二人方才也是提醒的很对。皇上眼下身体不好,重伤未愈。只怕会有奸佞小人围在皇上身边,蛊惑圣聪。更有那居心叵测之人,自以为是皇上已经成年的儿子,仗着麾下兵强马壮,意图对皇帝行不轨之举!”
“咱们这些做奴才的,自然要事事都要提皇帝考虑到。不能让皇上被奸佞小人和无耻狂徒算计了才好!”
多尔衮这一番忠心可与日月同辉的慷慨陈词,可谓是义正辞严。若是别人听了,势必会对睿亲王对皇上的忠心感动的热泪盈眶。可是,这话在硕托、阿达礼叔侄二人听来,不啻为一道作战动员令。
“十四叔(十四爷)说得对!咱们做奴才的,确实不能让皇上被那些奸佞小人和无耻狂徒给算计了!”
二人离开睿亲王府各自去整顿兵马准备一应事务不提。(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二章 黄太吉的生命倒计时!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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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宁宫为五开间前后廊硬山式建筑。是黄太吉和皇后博尔济吉特氏哲哲居住的‘中宫‘。室门开于东次间,屋内西侧形成‘筒子房‘格局,东梢间为帝后寝宫。宽大的支摘窗式样朴素,棂条皆以‘码三箭‘式相交,宫门亦不用隔扇式。正对宫门竖立着祭天的‘索伦竿‘,殿顶铺黄琉璃瓦镶缘剪边,前后皆方形檐柱,柱头饰兽面,檀枋施彩绘。
不过,在原本收拾的十分整洁精致的院落当中,却是大煞风景的支着一副木架,架子上悬挂着一口捆绑的结结实实用清水洗剥干净的肥猪。
“皇后主子,先生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可以演示给主子看了吗?”哲哲身边的管家嬷嬷向这位中宫之主请示。
台阶下,几名身上一色白布罩袍,带着淹口巾,将辫子高高盘起用一顶软帽包裹好的郎中在院判的带领下,列成两排向哲哲和代善等人行礼请安。
这些人今日要给哲哲和代善等人演示一下他们苦心钻研多日,研究出来的如何取出黄太吉腿上的弹丸,如何治疗的全部过程。嗯,算是一个手术方案的汇报。不过,没有PPT,不可能做出幻灯片,为了让主子们能够有个直观清晰的印象,便选了一口猪来作为演示的标本。为了真实,太医院还特意请三顺王部下的火铳兵同样用火铳在猪腿上来了一发。
在博尔济吉特氏哲哲的身后稍微侧一点的位置上,她的侄女同样是博尔济吉特氏家族的女儿,布木布泰,低眉顺眼的站在姑妈的身后。她在黄太吉的十五位妻子中的地位并不很高。地位最高的是她的姑母,建立后金朝以后,黄太吉继位尊称为后金天聪汗,姑母被封为中宫大福晋;崇德元年,黄太吉改称皇帝后,姑母随着晋封为清宁宫皇后。在黄太吉的十五位妻子中,最受黄太吉宠爱的也是博尔济吉特氏家的女儿海兰珠。受封为关雎宫宸妃,是永福宫庄妃的同族姐姐。黄太吉同宸妃的感情最好,用封建时代的话说可算是“宠冠后宫”。所以也不会在广宁城下,马科抵抗到底也绝不投降的事迹发生。在他的众多妻妾当中。论尊贵莫过于清宁宫皇后,论受宠爱莫过于关雎宫宸妃,而这位日后的大清我孝庄太后此时也只是一个永福宫庄妃,居于中等偏上地位,对于国家大事从来不敢打听。也不怎么关心。
但是,今天的情势不同,是关乎于自己的丈夫(姑父、姐夫)和孩子他爹的前途命运,所以,便是打破天也要前来旁听。
“事关皇上龙体,尔等切切不可大意。”哲哲说了几句抚慰的话,又询问礼兄亲王代善这个大伯子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见代善无话,便示意郎中先生们可以开始了。
一口铜锅之中盛满了热水,铜锅下面的炭火不时的冒出蓝色的火苗,令锅内的热水不停的翻滚着。
两名郎中用烈酒喷在中了火铳的位置上。为创口进行消毒处理。
几个郎中从随身携带的藤箱之中取出一个个布包,将布包打开,里面是一排排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刀剪小勺等物,用洁净的棉花仔细包裹,在春日的阳光下被照射的精光闪烁,耀花了人们的眼睛。
“皇后主子,礼亲王,奴才们现在要开始了。”为首的院判朗声向哲哲请旨意。
得到了主子们的允许后,几个郎中开始动手。取弹丸,其实和取出箭头算是类似的手术。都需要用锋利的小刀将创口部位两边的肉切割开来一些,然后将小勺匙伸进伤口去,将在肌肉组织内的弹丸箭头找寻到,然后就可以拔出来。不会造成周边的严重创伤。
不过为了使这小勺能顺利伸进伤口去,在取出弹丸的过程之中,这柄金属细长把的小勺需要不住得往肌肉深处探寻,这个过程可说让人痛不欲生,也会令受伤者承受了二次的伤害与痛苦。
“姑姑,这样的手法。不是同拔取箭头一样?”人称大玉儿的布木布泰低声同姑母哲哲阐述着自己的看法。
对于布木布泰的看法,哲哲也是深以为然,她也有些担心,这样的手段,丈夫那样的身体,能否扛得住?同拔取箭头一样,取出弹丸,都是要在身体上造成更大的二次创伤,甚至可能将里面的血管割断,使受伤之人大出血而死。
哲哲点点头,眼睛却是盯着几个郎中的动作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们在猪身上灵活精巧的动作,切割创口,挖取弹丸,洗涤伤口,用线缝合伤口,之后大瓶的刀伤止血药物洒在伤口上,敷上药棉,包扎绷带。整个手术便告完成。
“不管怎么说,便是手术时再痛苦,也比弹丸在皇上腿上不停的折腾皇上强得多!不过,你们怎么止血?皇上的身体如今可禁不起失血太多的损耗了!”哲哲前半句话是说给侄女布木布泰、大伯子代善和在场众人听的,算是给这个手术方案做了个肯定。后半句则是针对太医院的郎中们的发问,她担心的是黄太吉的身体。眼前这口用来做实验的猪,因为疼痛,刚才几乎将捆绑它的绳索木架弄断,满院子都是它的伤口之中流出来的血腥气味。
“是!奴才们回去之后便多方寻找止血良药,务必令皇上的身体无大碍。”
在得到了三日后便给黄太吉进行同样的手术旨意后,太医院的院判代表一众郎中对主子们表态。而哲哲和代善则是各自夸奖了一番之后,命人发下赏赐,无非是布匹金钱等物。
“如今连哲哲都没有用粮米赏赐的手面了!”
夜晚降临,依旧是在睿王府的西暖阁中,一桌比较起中午丰盛了不少的饭食在八仙桌上散发着诱人的酒肉香气。
刚刚从城外练兵归来的多铎,坐在二哥的下手处,而负责办理浑河各处春汛防范事务的十二哥英亲王阿济格,则是作为三兄弟的大哥,坐在上首位置上。同三兄弟同桌共食的,赫然便是混在多铎随行护卫当中进城的李沛霆!
时下正是春荒季节,本来辽东就是粮价飞涨的时候,往年靠着李沛霆明里暗里的接济一些粮米。通过晋商和辽东明军的转手贸易,虽然粮价未必能够便宜多少,但是质量确实是比纯粹从晋商手中购买来得强多了。比较李沛霆是直接从生产者手中获得粮食,中间环节最少。不像晋商和明军将领那样。完全是从各地收集而来,流通环节多了,粮米当中的杂质能够少得了才怪!
这次李沛霆悄悄的潜入盛京,自然也是不能多带粮米进来,只能是采取蚂蚁搬家的形式。将几艘粮船停泊在狮子口的码头上,粮米卸载在库房当中,几百石几百石的运到盛京,余下的,便是由两白旗驻军悄悄的处理。
这点粮食,也只能是供眼下兄弟三人的嫡系心腹食用了。至于说像阿巴泰这样的角色,连碗边都摸不到。
“若不是李二哥拦着,本王就在浑河的几处要害挖坑填上几桶火药,炸开河岸,让浑河水淹了两岸。让大政殿上的那个人更加火上浇油!”同多铎一样,勇猛过人的阿济格却是口无遮拦,当着一对兄弟的面,大事吆喝着。
“大哥!不要胡说!你本来领的差使就是去防治春天浑河发水的。自己炸了浑河,不是和八旗全体为难?把自己成为八旗的对头?”
去年帮了辽贼阻挡住了施琅与吴三桂攻势的那场大雪,现在看来对于辽贼们来说也是一把双刃剑。春天来临,冰融雪化,这场大雪顿时给辽东带来了巨大的水量,几条河流都发生了春汛。河水漫出河套,将粮田变成水泽。辽河、浑河、大凌河、太子河等几条大河都成了张牙舞爪在辽东大地上肆虐的恶龙。
于是乎。阿济格等几位王爷贝勒,便各自领了差使,支取了粮米,带着大队的包衣阿哈们往自己分段包干的河段上去督工。开挖沟渠,加固堤坝,疏浚河道。
“虽然十二王爷未曾炸了浑河,却也让咱们八哥吃了个暗亏。”李沛霆端着酒杯笑容可掬,让人觉得,那些缺德主意都与他无关。
这次四条大河防治春汛。清国动员了接近十万民夫,分布在几百里的河段上。但是,历来这种河工都是极为消耗粮食物资的。可是偏巧眼下辽贼们不缺金银,缺少的却是粮食布匹等生活必需品。于是,治河工地上,数万包衣阿哈们也只能啃着高粱米团子就着酸菜汤水。
(辽东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缺少食盐的。这一点就是到了近代都没有得到改善。穷人不要说做菜时加盐,就连咸菜都不能满足需要。只能是靠腌制酸菜而产生的汤水来下饭。大饼子就咸菜,都是一种奢侈了。)
只能是等到治了河流春汛,播种下了春小麦,到收获之后再行给这些奴才们补充一下了。看着不断因为体力消耗过大,而发生的夜盲症、尿血,甚至是累死包衣阿哈的情形,各级官员们都是这么互相安慰着。
不过,这种现象在英亲王爷管理的河段上却是没有发生。
“主子爷体恤咱们辛苦,自己掏腰包给大伙加菜加饭。”在阿济格管理的正红旗分属的河段上,以及两白旗的分属河段上,不时的响起这样的喊话声,那些临时充当工头的各级官员们,不住的为手下的包衣阿哈们打气鼓劲。
这三旗的工地,便是照着李沛霆的主意,给包衣阿哈们加菜加饭,“所消耗的钱粮,十二弟如果无力承担,便记在愚兄账上是了!”
“二哥这一招果然厉害!”阿济格说起了河段上的情形,黑脸上不由得眉飞色舞。
“咱们的那些奴才,不但活干得快,干得好,比其他几旗早早的交了差。如果不是碍着情面,不好意思收容太多逃人,只怕这一次,咱们还能多几千奴才回来!”
阿济格采纳李沛霆的建议,让旗下奴才们同余下五旗包衣们有个比较。果然,幸福感都是比出来的。比起两黄旗和两蓝旗只能啃着冷冰冰的高粱米团子喝酸菜汤,吃着热乎乎的杂粮饭,用咸菜下饭。偶尔还有咸鱼炖白菜或是海带汤喝的两白旗与正红旗,便是幸福感爆棚。有些邻近的包衣,受不了劳累与饥饿,便逃到两白旗工地上来祈求收容。
多尔衮对于李沛霆的这点手段也是佩服之至。用了几百石陈粮和一些不值钱的咸鱼等物,不但巩固了自己的基本盘,而且扩大了影响,在其余四旗当中赢得了一个睿王爷、英王爷、豫王爷都是好主子,体恤奴才。待下面宽厚的好名声。还不动神色的收容了一千多精壮奴才,这些人在八旗当中算是犯了天条,要是想继续生存下去,就只有死心塌地的为这三兄弟卖命。
不过,眼前困扰多尔衮的,却是另有一桩事。
“二哥,你来了,我这心便安稳了。眼下八哥虽然是病着,可是厉害手段一件接着一件。这一招招弄得我头晕眼花应接不暇。”
黄太吉针对八旗内部的手段,不外乎是议和、请求通商。编练以汉军旗为主的新军这三板斧,说起来没有什么新鲜的,可就是这样的传统手段,却令多尔衮这些打着维护八旗传统的新兴贵族们一点应对招数都没有,只能是被动挨打。
“议和?求通商?”听了多尔衮的讲述,李沛霆将嘴里的一块骨头吐在食碟当中,脸上冷笑不止。
“练兵的事情我管不了,也懒得管。不过,你们哥仨想想看,如今这大清国。谁手下的奴才最多?是他黄太吉父子的三旗还是你们三个控制的三旗加上硕托的镶红旗一旗?练兵,好事啊!大家一起练,看谁练得多!只要他这三件事一件也弄不成,咱们的八哥。就该去陪佟大伯了!”
“那,议和与求通商之事呢?”多尔衮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想法,却不急于说破,只是站起身来给李沛霆满了一杯酒。
给明廷写的国书或是求和题本,多尔衮在内三院的几位学士那里也曾经看到过草稿,写得极为谄媚。极尽逢迎阿谀之能事。大概的内容便是告诉崇祯,虽然您与我之间有不少误会,以至于多年来刀兵相见各有死伤。但是,毕竟您是大明朝的君主,我是一个偏僻之地的臣子。您作为君主应该大度。以前的事情就不要说了,放下一切向前看。为了表示臣的议和诚意,臣愿意每年报效皇上您十万银元,还有大批特产算是朝贡,这回您可不止是赚个面子,里子也有了。相信这个条件说服朝臣不算难,哪怕万一朝臣不答应,这个价码还可以商量。另外您可以用这样的条件来打动朝中大臣,要是觉着剿贼一时力有不逮缺少兵马,臣愿意报效兵马,自备粮饷,效仿当年的秦良玉秦总兵,就让臣弟墨尔根台吉多尔衮带兵到中原相助官军平定流贼。
“八哥真的是打得一手好如意算盘!他真的以为朝中大臣都是记吃不记打的猪吗?他当日用一手议和的手段坑了明国十几万大军,如今又想卷土重来再用一次,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何况,这样的手段方才十四弟你也说了,分明是断人财路,朝中上下文武大臣、勋贵、太监,又有谁会答应?”
倒是阿济格有些沉不住气了,“二哥,倘若八哥当真让二弟带兵进关到中原去和各地流贼拼命,我们该怎么办?”
“拼命?”李沛霆冷笑了一声,“只怕这份求和文章,能不能顺利的进得了山海关都是件难题。如果八哥现在就在清宁宫之中等着求和的好消息,我倒是不介意给他当头一棒!”
“二哥,您是说?”阿济格同多铎两个人霍地一下站起身来,他们是愿意看到任何一件能够让黄太吉嘬瘪子的事情的!特别是现在,黄太吉的病情十分严重的情形之中。因为动作过大,带得桌上的杯盘碗筷一阵乱响,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要是求和使团未到山海关便被明军斩杀干净,又如何?”李沛霆脸上的神情十分令他人玩味。三兄弟互相看了一眼,缓缓的点点头。着哇!眼下明清双方对峙,大战之后各自神经都是如此敏感,突然间有人声称是求和使团,试问有那个明军将领会相信?何况,议和条款之中很大一部分都是严重损害关宁军集团利益的!
“之后更是谣言满天飞。守关将领吴三桂上奏朝廷报捷,声言清军以求和使团为名前来诈城,被他一举全歼!这份功劳如何?”
“之后,咱们的这位宁远、山海关双料总兵,更是反击手段频频,归他节制的宁远水师与隔海相望的登莱水师联合行动,吴三桂同他的大舅舅一起继续偷袭辽南各地州县,眼下是春天了,不会再下一场大雪了吧?而驻守狮子口各处的两白旗,因为道路被吴三桂与山东兵马截断,一时难以突破救援。这样的手段如何?”
“二哥,不是我两白旗驻守辽南各部兵马不肯救援,只是周围原被俘明军官兵暴动不断,此起彼伏。我军也是疲于奔命,到处镇压。”好像在讨论一个戏本子一样,多尔衮与李沛霆二人神色闲豫的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好是热闹。
“至于说他想的求通商一件事,更是不要在小儿崇祯面前提起。那厮便是吃饭穿衣也都是要靠我家主公的供给!他又有何德何能敢答应此事?便是他应允了,我看有哪家商贾,敢在我家主公未曾应允之前与辽东展开光明正大的大笔贸易?就不怕船队在海上遇到风浪沉没,商队在路途上遇到了劫匪吗?!”
“至于他想派人到南中就通商事宜进行谈判,更是连一碗闭门羹都没得吃!三岔河口的事情我已经上报给我家主公,一定要让咱们这位八哥以大清皇帝的身份道歉赔款交出凶手归南粤军审判!不然别说通商,连辽东以后的土特产收购都要停下!满蒙八旗加上汉军旗,统统的喝西北风去吧!”
李沛霆这话,多尔衮倒是丝毫不怀疑。如今与辽东贸易频繁,贸易数量排在前三位的,按照贸易数量就是晋商集团与辽东明军,隆盛行只能排在第三位。不过,大家都清楚,前两位只是一个幌子,他们的物资都是来自于隆盛行。
所以,李沛霆发狠说让八旗喝西北风,倒也不是一句吹牛的大话。
“不过,你们哥仨但请放心,我跟两白旗与正红旗之间的贸易照旧进行。只要是你们兄弟出的条子,一律照办!”
无粮不聚兵。有了这话,多尔衮心中一块石头立刻落了地。
“二哥,这块肉肥,请!”他往李沛霆的碗中夹了一块肉,笑吟吟的看着李沛霆。(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三章 崇祯难降降守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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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黄旗满洲的第五甲喇下第二十七牛录拨什库图哈,是个好酒之人。如果不打仗,不操演的话,几乎一天到晚都是醉醺醺的,但是酒量却是一般。用现代词语来形容的话,此人就是个酒腻子。也就是因为这点爱好,屡次入关劫掠,得到的战利品都被他换成了杯中物,弄得家中算得上家徒四壁,除了盔甲刀枪马匹之外,也剩不下什么好东西了。
这一天,图哈独自在家中喝起了南中的烧酒,三杯酒下肚,顿时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要说现在的日子,说苦也苦,说甜也甜,苦的是,这米面肉特别贵,要说这甜,就是这南中的烧酒和精盐白糖酱油醋是管够的。
没有肉和菜下酒,怎么办?这也难不住图哈。他随身背着一个小小的鹿皮口袋,里面满是清洗的干干净净,光滑异常的——石头子!将酱油混合了热猪油、糖调成一碗,用石头子泡在里面,想喝酒的时候,便从里面捞出一颗石子含在嘴里,借着嘴里类似于炖肉的味道来下酒。
尽管有人说这是地狱料理,但是图哈自己觉着还不错。正在图哈准备用清水洗净的石头子蘸着汤料下酒,美滋滋的享受着酒精带给他的快感时候,他的一个家奴急冲冲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图哈心里很不痛快,就冷冷的骂道:“不开眼的奴才,没看主子喝酒呢,怎么的,难道家里没钱了?”这个包衣奴连忙施礼说:“主子,不是那么回事,大事不好了。”这个奴才看着图哈,急的不知所措,没办法。他只好带着哭腔说:“主子,我真不是来借钱的,而是现在我听说,以后再也买不到精盐和白糖了。”这番话倒是真有效果。只见图哈一拍桌子说:“放屁,我现在吃的精盐白糖就是前几天买的,价格都还是老价格,怎么才过了几天就买不着了?”
包衣奴见图哈终于理睬自己,也不管他怎么骂。只管汇报说:“主子,要是奴才骗你,让我出门遇到施琅吴三桂,立刻被炮车轧死。”这个毒誓是在辽西大战之后开始在八旗各部当中流传开来的。因为施琅与吴三桂将辽东半岛一直到辽阳变成了一片血海火海,将辽贼们在关内的所作所为重新移植到了辽东不说,更是将辽贼俘虏们用来为炮车填坑。大战之后,辽东半岛几乎沿途都是尸骨。也许是一种暴力崇拜的原因,不知道是从谁开始,每逢有什么关口,需要赌咒发誓的时候。辽贼们便是拍着胸脯说,“要是我如何如何,让我出门就撞见施琅吴三桂,被炮车轧死!”听见奴才发了这么重的誓,图哈也不得不相信了,他连忙问:“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奴才见图哈终于肯认真听了,连忙讲述了经过。原来就在昨天,有人突然跟他说,因为三岔口跟南蛮子见了血,人家生气了。大小店铺都要准备撤离,所以以后再也买不到雪一样的精盐和白糖了。他最开始也没当回事,但是在几个熟悉的店铺溜达了一下之后,发现这事好像是真的。几个熟悉的店铺不是关门歇业。就是宣布无货,他转了大半天,居然连一粒盐一颗糖都没买到。又去了左近熟悉的弟兄那问了一下,居然也是异口同声。更要命的是,有些人已经开始吃粗盐,更有甚至。拿精盐存货大做生意。比较无耻的,居然一斤精盐卖一块银元,还说现在不买,明天可能就是二块银元了。至于说烧酒的价钱更是翻着几个跟头向上涨!这个奴才跟图哈关系好,知道自己主子好这个,于是连忙跑来报信了。
听完了奴才的话,图哈顿时急了。要说饿他三天,他或许还觉着可以忍,但是如果让他不喝酒,那是叔能忍婶子也不能忍。于是图哈立刻抄起宝剑,带着奴才直奔他最熟悉的一家隆盛行店铺。
刚刚走在几条买卖街的街口,图哈便觉得气氛与往日大相径庭。原本热闹非凡的街上,往日里都是伙计们招呼客人,吆喝叫卖,同客人打招呼,一派车马盈。门生意火爆的气象。可是今天,大多数店铺都已经关门闭户,偶尔有几个仍旧开门营业的,也是属于卖棺材的,伙计有气无力的坐在大门口,一副你爱买不买的德行。
几步跑到了那家商号之后,发现老板正在收拾东西,整理货架上原本就不多的商品,盘点账目,看样子也是准备关门。图哈连忙拦住说:“老板,这是要哪里去?”这个老板一笑说:“哎呦,这不是图哈军爷吗?失敬。我这是准备回南边去了。”
“老板,你说笑吗?这盛京的买卖可是日进斗金,别欺瞒我不知道,你们这卖的价钱比关内高十倍。这么好的买卖你不做,岂不是亏大了。”老板一笑说:“军爷请见谅,非是我不想赚钱,奈何这几日从南边传来了消息,说今年盐场遭遇洪水灾害,甘蔗林也被狂风吹倒,南中自己用度尚且不足,也就没有多余的货给盛京。所以呢,为了减少花费,我准备暂时回南中,等有了货,我一定重新回来。”说完,跟图哈点了点头,就又去收拾了。
如果要是只有这些,可能图哈也就自己闷闷的回家,然后一口气把存酒喝光,接着发酒疯。但是就在图哈一肚子怒气不知道该向谁发,只能命那家奴提着宝剑,抱着那老板送给图哈的两瓶烧酒走在街巷的时候,一个在街口观察了他们二人许久的汉子突然来到他们面前,然后用低低的声音说:“兄弟,我这有精盐白糖烧酒,都是正统的南中货,要不?还有罐头,火腿咸肉卖。”
图哈不禁一愣,然后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来者。那人身上穿着一件油渍麻花的破旧棉甲,外面罩着一件长袍,一看便知,是哪个旗内的余丁。这人看他们两个的神情。毫不犹豫的从怀里拿出一壶酒一包盐和一包糖,然后笑着说:“兄弟,看好了,这酒不用我多说。一看这位军爷就是高手,相信闻一下就知道有没有在酒里掺水。再看这盐和糖,洁白如雪,颗粒晶莹,就算你有天仙妙手。那也仿造不出来。”
说着,这人又变戏法一样从长袍里襟取出几样东西说:“这里还有风鸡腊肉肉瓷瓮,都是正宗的南中货,看两位也是贵人身子,哪能受得了粗盐苦酒,来点不?价格只是前日的三倍,童叟无欺。另外你是哪个旗的弟兄,要是两白旗,一倍的价格就行了。”
图哈听完恨不得揍这人一顿,你一万头羊驼驼的!太黑了。一转手三倍,话说你怎么不去抢?对了,等会,好像有个事挺奇怪,为何两白旗的人可以便宜这么多?
“我家主子可是大手面的!左近这几家铺子谁不知道!?就你手头这点东西,还不够我家主子喝两天酒的!”见图哈神色不豫,他那个家奴立刻跳出来将话头接过去,“瞧瞧,这是掌柜的送给我们主子这样的大客户的!”那家奴举起手头的烧酒和几瓶罐头向那黄牛炫耀。
“原来大人是嫌少啊!好办得紧!”那黄牛脸上轻松平静,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径自带着二人向巷子里走了几步,从一处垃圾堆旁边掀动了几下,取出一个柳条筐。掀开了蒙在筐口的苫布,里面满是他说的各种南中商品!
在巨大的价格差异面前。图哈也不会那么坚持原则,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不是同自己兜里的银元过不去?!)正好图哈对两白旗的人也算得上熟悉,于是就诈称自己是两白旗的人,然后又问这人是否认识两白旗的几个军官。一听图哈说了几个两白旗军官的名字,这人连忙赔笑说:“哎呀,原来是两白旗的弟兄。兄弟我错了。既然军爷认识那几位爷,今天算我有眼不识泰山。这样好了,我手里这些东西,送给两位爷,两位爷只需留下住处,以后若有所需,小人自己把东西送到府上。另外价钱也好说,军爷就给个跑腿费就行。”
将家里和身上的银元都换成了酒肉盐糖,图哈一路骂着街,命家奴背着随货奉送的柳条筐回到了家中,左思右想心里都不是滋味,索性便将此事向他的本家主子禀明。
这件事,经过层层奏报,最终传到了一个人的耳朵里,而这个人,就是索尼。
索尼,想来提到他,就会想起,辅政大臣里头那个打酱油的老头,还有,他有个好儿子是一代权臣,韦爵爷的把兄弟索额图。但是,索尼能够从清初诸多牛人当中脱颖而出,成为福临临终前给儿子指定的辅政大臣,其资历、忠诚度、办事能力,都是绝对会令黄太吉一系放心的!
起初,黄太吉亲征喀尔喀,在外籓蒙古征兵,科尔沁的人不去参加。黄太吉命索尼与侍卫阿珠祜送去诏书责备土谢图额驸奥巴。奥巴原本是蒙古台吉,归降清国后,努尔哈赤将贝勒舒尔哈齐之女嫁给他。之后奥巴屡屡背约,暗地里和明朝保持联系来往,征兵的时候他不来参见。
索尼受方略前去,入境的时候,奥巴的部人送给他很多牲畜,索尼拒不接受,说:“你们的大汗存有异心,你们的食物还能吃吗?”当时奥巴足部有病,索尼与阿珠祜见了公主,把谕旨告诉她。奥巴听说过之后,被搀扶着前去见索尼,假装问说:“礼物为什么拒接接受啊?”索尼说:“我是为金国大汗前来的!你有罪,我就得拒绝。今特以公主的缘故,才遣使来问你的。”奥巴看了看左右无言以对,索尼等没看他就出去了。奥巴非常恐惧,叩首悔罪,想要入朝谢罪。索尼与阿珠祜和奥巴的大臣先行向黄太吉奏报,黄太吉非常高兴。
天聪三年(1629年),索尼跟从黄太吉率大军突入内地,逼近明朝京师,明朝督师袁崇焕前来赴援,在城东南列营。贝勒豪格突入战阵,明军大举赶来,箭矢如雨。索尼跃马驰入战阵,斩杀了非常多的明军,将皇长子豪格救出重围。
天聪四年(1630年),清军不战而降服了榛子镇、沙河驿。攻破了京东重镇永平,索尼率军驻守。天聪五年(1631年),索尼被提拔为吏部启心郎。跟从黄太吉围攻大凌河。明军自锦州前来救援,索尼击败了他们。
从这几件事情上来看。无论是外交、内政、还是军事,索尼都算得上是个全才。
虽然索尼在历史上因为种种原因,形象并不算是很正面,不过,有一点是无可争议的。那就是这人如果扣除派系争端,绝对是大清的忠臣。
因此,当他听到大清治下有这种事情之后,顿时火冒三丈,下令立刻在辖区整顿市场,严禁投机倒卖。当然,他也知道这种事情光靠他自己无法解决,于是他立刻进宫求见黄太吉。
此时的黄太吉,刚刚算是在鬼门关前行走了一圈归来。右腿上鄂瓜多尔送给他的那颗弹丸虽然算是顺利取出,但是失血却是很多。手术中险些将大腿上的一根动脉弄断!倘若是这根动脉断了。只怕黄太吉也就不用今天这么恼火了。
幸好太医院的院判是个优秀的外科大夫,颇为经验老道。及时制止了那郎中的冒失行动。饶是如此,多尔衮期盼的黄太吉失血过多的事情却是毫无疑问的发生了。可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对于一个高血压、高血脂的病人来说,失血也未必是件坏事。能够让他的心脑血管压力不那么大。头脑变得更加清晰。
但是,尽管如此,黄太吉的身体确实虚弱,皇后哲哲秉承太医院的恳请,下令封闭宫门,非紧急军国大事不得入宫觐见。各旗的旗主王爷。各部大臣的请安行为,一律在宫门外进行。力求让黄太吉有一个安静的环境休养。
因此,宫门的侍卫们领着噶布什贤兵最开始不让这位吏部启心郎索尼见黄太吉。不过索尼哪是他们拦得住的,最后。黄太吉还是接见了索尼,脸色青白,嘴唇因为失血过多而一样显得苍白的黄太吉,斜靠在被子上,说话声音微弱但是精神尚好。开口问索尼有何等军国要事非要求见。
索尼连忙跪倒说:“皇上,大事不好了。奴才最近听闻旗下的奴才图哈禀告。南蛮子声称南方各地盐场受灾,甘蔗林被台风摧毁,眼下盛京各大商行均打包准备走人。一时盛京物价飞涨,民生困苦。这还不说,也不知道有些人到底是托名两白旗还是真是两白旗的奴才,借着物价飞涨的机会,囤积居奇,倒买倒卖,更有甚者,说什么两白旗的人买东西不加价,别的旗一律翻倍。这种事,影响朝廷根本,望皇上早日处置,不然必有大祸啊。眼下已经是人心浮动,议论纷纷。盛京城中已经有民谚在各旗之中流传‘辛辛苦苦十几年,一夜回到天命年!’”
不过,事态虽然严重,索尼也不敢将完全的事实全数向黄太吉禀明。比如,根据他和他手下人及家族成员了解的情况,各家商号在盛京存储的货物,至少可以满足八旗两到三个月的消耗。可是,自从这股撤离风潮刮起来之后,各处出城的道路上,也不曾见到大批货物运出的情形,这些货物到了哪里去了?难道,当真是被两白旗全数吃下了?
索尼说完,抬头准备等待黄太吉的回话,结果回话没等来,黄太吉的鼻血先流了出来。两旁侍卫侍女连忙上前服侍救治,手忙脚乱的用木盘接血,用冷水浸湿毛巾为黄太吉做冰敷。好半天,黄太吉才止住了鼻血。他的声音虽然虚弱,但是却能够听出可以杀人的怒气,但是怒极反笑:“嘿嘿!嘿!反了,都反了!好好好,朕倒要看看,索伦人的火铳都杀不死朕,你多尔衮有没有刀枪能杀朕!索尼,命你代朕传旨,立刻点兵,跟朕一起诛杀多尔衮这个叛逆。”
饶是索尼这些年刀山火海都见过,但是面对如此盛怒的黄太吉,索尼还是吓蒙了。点兵诛杀多尔衮,皇上,你没糊涂吧?于是索尼虽然脑袋懵了一下,还是立刻阻止道:“皇上,不可操之过急啊!”
“怎么,你也想背叛朕!”
索尼连忙摇头说:“皇上,奴才一片忠心,可对日月。只是现在只有传言可证,没有实据,岂能随便去指责睿亲王。再说就算杀了睿亲王,这盛京的物价也不会落下去一分。依我之见,皇上当先忍住这口气,派人明察暗访,等有了证据,再将这些奸人一举拿下,人既正法,货物没收,然后再用这些货物平抑物价,这才是当务之急。”索尼的话也是有半段没有说出来,“皇上,以现在两黄旗与两红旗之间的关系、实力,您觉得凭着两黄旗与肃亲王爷掌握的正蓝旗兵马,能够干得动多尔衮吗?盛京城内若是爆发战事,两黄旗与蓝旗的大队骑兵在街道上不能施展开来,短兵相接,结阵冲杀,只怕都是两白旗包衣火铳兵的靶子!”
听了索尼的话,黄太吉的面色平和了一些,是啊,现在就算把多尔衮宰了,也解决不了当前的问题。而且,就算现在平抑了物价,不实现议和通商练兵这三个目的,一切也都是枉然。关键的关键,还是如何议和的问题。可是,黄太吉自己心里也清楚,议和那可是人神共愤的事情,别的不说,自己的使者能不能太太平平入关都是未知数。
而崇祯那面的难处,他心里也知道,可是黄太吉还是忍不住想告诫崇祯,兄弟,咱们两个都难,可要是不能议和,那咱们两个的处境可不是难那么简单了。也许是失血之后,当真是头脑比以前要清楚了许多,猛地,黄太吉脑海当中迸发出一个几乎吓了他自己一跳的想法!“既然不能向朝廷投降,那朕索性就向南粤军、向李守汉投降!看你们又如何从中作梗!那李守汉据说在海外也是灭国无数,旗下更是藩属甚多,只要他肯接受朕的投降,朕可以折节而求!一切条件都可以参照琉球日本等国!”(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六章 嗡嗡叫,几声凄厉。
虽然说朝会上的消息不会向民间公布,但是记住一点,自古以来朝廷上的消息都很难被隐瞒,因为总有人会出于各种目的把消息放出去。因此,黄太吉要同南粤军议和的消息也很快在盛京传开,一时间民间的反应比朝廷还要热闹。当然,民间考虑问题的方式肯定跟朝廷里不太一样,与朝廷里几乎是一致反对相对应的,是民间普遍对议和一片欢腾。
谈起八旗,很多人的脑中大致是两种印象,一种是《茶馆》,那里面的八旗子弟唱着“十不闲”打着快板提着鸟笼子抱着蛐蛐罐到处逛,另一种,则是革命军的激昂词句,那里面告诉我们八旗残忍凶残,是毫无人性的侵略者。这两种说法,都是对的,也都是不对的,说他们对,是因为他们都说出了一个时期一个地点八旗的形象,说不对的话,就是他们把剩下的部分忽略了。
实际上,就入关之前来说,八旗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受害者。战争是努尔哈赤发起的,利益属于旗主,他们付出的,只有死亡无尽的差役和妻离子散,以及去忍受高昂的物价,甚至一年吃不到几回盐。
如果不是史料有详尽的记载,笔者都很难相信,八旗中会有人投靠被他们打的狼狈不堪的毛文龙,为的就是能够有希望脱离这种苦难。因为努尔哈赤曾经有一个政策,家无五斗余粮者杀!一般大家都把这个政策看成是屠杀汉人的政策,可问题是,女真人里面,又有几家有五斗余粮?所以,他们也被杀的凄凄惨惨。所以,虽然去毛文龙那里要挖人参啃野菜,但是依然有很多女真人貌似逃亡朝鲜东江。话说东江军里有女真人组成的部队你信吗?
好不容易袁炮神的一炮在接近一年之后炸死了努尔哈赤,黄太吉上台来掌权了,客观来说,黄太吉是比他老子利害多了。政策放宽。发展生产,所以局势逐渐的好了起来。
几次入关劫掠收获大大的,虽然说按照八旗制度,战利品是要交公之后重新按照品级官职分配。可是好点让大家看到了希望。虽然物价仍旧高,可是家里好歹有了点金银可以买粮食了不是?
可树欲静风不止,很快就爆发了松锦大战,民众又一次被征丁征粮搞的苦不堪言,战场上士兵尚且只能啃高粱团子。可以想象后方是什么日子。这还不说,战争打到末期可恨的施琅吴三桂偷袭辽南,无数村庄城镇化为飞灰,俘虏一批批的被垫路,搞的路上血肉模糊。如果不是佛库伦显灵,只怕辽东要杀成白地。打下去,受苦的只是老百姓,而议和,倒霉的只会是旗主。这样的话,八旗的人又有什么理由把战争打下去?因此。消息传开后,盛京城中八旗一片欢腾,如果不是心怀谨慎,恨不得放鞭炮庆祝一番。
而伴随而来的,就是对抢购丧失了兴趣。很多人尽管家里尽管柴米油盐无一不缺,但是听说这个消息,也决定先熬几天。他们聚在一起兴高采烈的议论,将来要是能正常通商,自己是去山上采松子还是继续挖红蓝花,打过索伦人的则是表示要去打猎。因为那帮蛮子打猎都发财了,自己打猎别那帮蛮子要厉害,凭啥不赚一笔。
面对这种激烈的变化,黄牛们开始坐不住了。要知道,他们的钱可都是主子的,要是赚了,一切好说,自己能分点,要是赔了。。。黄牛已经不敢往下想了。
惴惴不安的黄牛开始找各自的主子请示。希望处罚能轻一点,没想到从上面传来的消息很奇怪,居然没说要杀头,而是告诉他们,立刻想办法把物资折现,然后尽可能的继续囤积物资,等待下一步的上涨。
为了让黄牛们安心,主子们甚至还表扬了他们一番,鼓励他们再接再励,同时还向他们保证,十日之内,价格必然重新上涨,这些天,他们只管往里吃货。将来要是赔了,没他们的责任,但是要是吃货不够,就杀他们的头。
黄牛们听到这个命令一头的雾水,不过也不敢顶嘴,就下去执行了。他们倒是走了,不过有一人虽然不是黄牛,却坐不住了,这个人就是曹觉罗。
自从塔山之战以来,老曹可算是春风得意,官升了,奴才多了,还有多尔衮给他撑腰,这小日子过的,别提有多美了。虽然还没有达到二两银子一个茶鸡蛋,十几只鸡来弄茄子的水平,可是也不亚于往日里王爷们的生活水平:大小福晋都是丝绸裹身,满头珠翠,吃饭时更是杯盘罗列,冷荤热炒烧黄二酒一应俱全。
前段时间物价飞涨,他也拿出了不少银钱搀和了一下,结果没费劲兜里银子就翻倍了。可是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先是皇上宣布要同南粤军议和,接着物价开始下降,当然如果现在就撤退离场,他还是赚的。可问题是,现在主子让他继续投钱,他就不太理解了。另外,比这更重要的是,这议和到底靠不靠谱,别人倒是都好说,曹觉罗可没忘了是自己一炮击伤了李华梅,而且这件事现在是整个大清国没有人不知道!要是议和之后这位郡主娘娘还记得自己。。。。。。曹觉罗不敢多想了,因为他好像已经感觉到刀子割到他身上了。
所以,曹觉罗决定到主子多尔衮面前谈谈口风,还好,今天多尔衮似乎心情不错,接见了曹振彦。跪倒请安口称奴才这套礼节过后曹振彦开门见山的表明了来意,多尔衮一笑道:“曹觉罗,你战场之上勇猛无畏,怎么下了战场就变娘们了?今天本王就给你放一句话,你的银元,一枚也少不了,非但少不了,还得多出不少来!只管回去悄悄的把你那狗窝里的银库再扩建三间出来,要是银子赚得不够,缺的数目本王赏给你!至于说议和,本王可以给你交个底,确实有,但是成不了,因为八旗之中无人会同意。“说完,多尔衮拿出了一份文书对曹振彦说:“这是议和条件的草稿。本王也是颇为费了点手段周折才拿到的,你看看,这种条件,八旗哪个能答应?”
“为解除民众战乱疾苦。大清皇帝黄太吉与南粤军总督山东、登莱等处兵马钱粮屯田事李华宇经过正式商谈,订立条约如下:一、从条约签订起,黄太吉去僭越的皇帝尊号,南粤军停止一切在辽南的袭扰行动,大清也停止任何袭扰行动。一旦发生冲突,则各自负责缉捕责任人。二、辽东应从条约签订起开始裁兵,除了保持自卫必要的的两万军队员额,其他一律解散。原有八旗建制一律取消,所有包衣阿哈旗丁余丁等身份一律废止,皆为大明子民。三、辽东应实行贸易自由的原则,放弃内陆所有关卡并不得私自收税,只允许在海关收百分之三的关税。这项收入,也将由南粤军监督,用于民生。不得私自挪用。四、原有私相授受之伪官职爵位一律取消,相关人员暂且留任三年,三年之后,一切伪官爵禄都将取消。其后职务爵位,将以个人对和平建设之贡献决定,并实行南粤军标准的考核。若考核优秀,自然可以留任升迁,若考核不合格,则一律遣散。”
这一条条的契约,看的曹振彦冷汗直冒。他也顾不得考虑钱了,直接跪倒在多尔衮面前声泪俱下的说:“主子,可不能就这样投降南蛮子啊,要是这样。大清就完了。”
八旗编制被取消,兵丁只剩两万!而且从签订议和条款之后,主子不再是主子,奴才也不再是奴才,各级官吏的官职爵位都被取消,只能在那里充当一个留守的三年。三年之后什么德行还不知道。这分明就是从根本上取消八旗存在的基础了!
多尔衮见此也是感慨万千,他扶起曹振彦,也是哽咽着说:“你可真是好奴才,快起来吧。你放心,有你主子我呢!本王明天就去宫门前跪求,让皇上一定要给八旗上下一个交代。大不了,皇上把本王杀了,就算如此,也不能让南蛮子如意。”曹振彦擦了擦眼泪说:“主子,要死奴才跟您一起死,奴才明天一早便去宫门前向皇上陈情,皇上不给奴才们一个交代,奴才,奴才,奴才就把炮队拉出来反了!”多尔衮又安慰了曹振彦一番,才把他送走。
等曹振彦走了,多铎才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然后笑嘻嘻的说:“二哥,我真他妈的佩服你,不到两个时辰,你他娘的都哭二十次了,你哪来那么多眼泪?这八旗上下,不分蒙古满洲还是汉军,这么多人都要去堵宫门,你可别把死胖子一口气气死,我还想看着他慢慢死呢!来来来,二哥请喝茶,别一会哭的时候没了眼泪!”言罢,多铎挤眉弄眼的双手捧上一杯用雨前茶泡得的茶水。
“多铎,你忘记了,咱们的好八哥让八旗上下都读三国演义,刘备的江山是怎么来的?不就是该哭的时候必须放声大哭嘛!”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哈哈大笑。
在我八旗将士尸骨未寒之际,便与仇敌议和!随着这个不知真伪的议和条件以病毒传播的速度开始在八旗内部流传开来,在有人有意无意的推动之下,八旗内部酝酿已久的矛盾开始爆发了。
第二天,盛京皇宫的门外,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旗帜招展。哭爹喊娘同老憨万岁的声音交织在一处。哦,你一定会问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其实一点不乱。锣鼓喧天是有人扭秧歌,秧歌戏演员的形象是模拟明军在辽东的所作所为,各种奸淫掳掠焚烧杀戮的喜闻乐见情节一样都不少,然后周围一群人痛骂。鞭炮齐鸣是在一个石碑周围放鞭炮,石碑上写了几个字,大清之墓。
至于说哭爹喊娘,是一些在历次入关劫掠和在松锦辽西大战之中那些死在明军和南粤军手中兵丁军官的家属,有哭丈夫的,有哭儿子的。至于哭喊着老憨的就更简单了,一帮老头子对着门口的卫兵大吼:老子是跟老憨一道起兵的!打过古勒山,打过萨尔浒,打过林丹汗,老八如此败坏老憨留下的基业,我们坚决不答应。
这一套十足的某宝岛风格的政治游行,把宫门的侍卫折腾的死去活来。别的都还好说,把耳朵堵上把眼睛闭上也就忍了。这对面的这些老爷子的骂声那真是没法忍,人家都是老资格。是长辈,有些还认识。自然是不敢造次,可是被长辈指着鼻子骂,这滋味。可实在太难受了。
没办法,侍卫只好进宫禀告,没想到的是,黄太吉倒是泰然自若,他命令侍卫等到中午在过来禀告。等到了中午。黄太吉下令:“把御膳房的饭拿出去,给这些人分分,记住,朕平时吃什么,就给他们吃什么。”
不一会,宫门大开,侍卫向人们宣布了皇上的旨意。大家虽然疑惑,不过既然皇上赏赐吃食,他们也就只好接受。结果等收到了食物,大家都沉默不语了。
一个左手被齐肘斩下的老头子突然恶狠狠的揪住侍卫说:“你小子。跟我说实话,皇上平时就吃这个?”他指着侍卫手上端着的木盘里那高粱米饭和一碗白肉汤,一条从浑河里打来烹制的粗糙简陋的红毛鲤鱼厉声喝问。
侍卫吓得颤巍巍的点头说:“是,皇上平时就吃这个。”
老头子叹了一口气,然后对其他的老人说:“弟兄们,奴才们,看来皇上也不容易啊!这事我不管了,你们要闹就接着闹,我走了。”说完,老头子转身就走。不过没走几步,突然转头跪地,对着宫门大哭,一边哭一边喊:“奴才无能。竟让皇上受这样的苦,奴才有罪啊!”
他这一闹,其他老头子也掉了眼泪,不一会,他们就默默地走了。
少了这些老者,众人的情绪都受了不小的打击。甚至也有人准备走。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个妇女凄厉的喊叫起来:“孩子他爹啊,你死的好惨啊,李华梅那个疯婆子心肠太狠毒了,用火箭把你烧的跟黑炭一样,要不是你腋下有胎记,我都认不出来了。皇上要议和,要向李华梅的爹去投降,李华梅那头母老虎就成了主子的主子。你这仇,我可找谁去报啊。”
这凄厉的喊叫,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迅速把人们拉回了战场。特别是参与过塔山之战的老兵,似乎又看见李华梅狞笑着点燃了火箭,一条条火龙点亮了塔山,把塔山烧的如同地狱一般,无数的同袍兄弟在火海当中挣扎呼救,最终倒地不起,身躯被烈焰吞噬。(李华梅表示严重抗议,我从来没亲自点过,我只是下令。)
从噩梦中清醒的旗丁们,开始声嘶力竭的高喊坚决不投降,打进山海关,烧死崇祯的口号,局面再度失控。
不过他们没想到的是,在人群后面一个僻静角落里停放的马车内,多尔衮很轻松的吸了起烟,然后微笑着对多铎说:“这娘们表现不错,没想到这个人尽可夫的**,还是个好戏子。上过她的男人,没有一千也有五百,孩子都不知道是哪个的。居然能哭的死去活来,等回头多给她点钱。”
“二哥,底下的奴才们这个差事办得确实不错!谁能想到,这个一年内光是打孩子就打了好几回,怀着野种还不忘和别人上炕的货,还有这样的用处?!看来,这些烂货们在这样的场合都是观世音啊!”
“二位主子,您却不知道,这女人可是有一套的了!别看孩子生了一窝,据下面睡过她的奴才们说,这娘们儿下面还是挺紧的!当真是和汉人笔帖式说的那样,什么紧暖香湿浅!而且一旦男人上了身,立刻**声不断!可惜就是贵了点。。。。”
听着身旁护卫的巴牙喇兵头目腆着脸的介绍,不由得多尔衮兄弟二人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你这奴才肯定也是睡过这货的!要不然你能知道的这么清楚!差事办得好,爷赏给你钱,回头好好睡她几晚上!”
当然,那女的是假的,可引发的仇恨是真的。一队队的旗丁开始情绪失控,有些人脱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露出了丑陋可怕的伤疤,一个个对着侍卫和围观众人七嘴八舌的诉说。这个伤疤,是南蛮子的丧门枪扎的!这个口子是吴三桂的亲兵马刀砍的!这条腿差点被南蛮的霰弹弹丸打断了骨头!这个伤疤,是被火箭烧的,几个苦主更是举着亲人的血衣残缺不全的甲胄大声哭号。。。更是有一些瘸腿断了胳膊的士兵,冲着宫门声嘶力竭的喊叫:皇上,奴才还能打仗,不能议和啊。。。
这下子侍卫可再也淡定不了了,于是赶忙禀告皇太极,皇太极听说了事态的发展也是一皱眉,他沉吟了一下问:“那些老人家都走了吗?”侍卫连忙回答:“走了,都走了,一个不剩。”黄太吉微微一笑说:“那就好,传我命令,所有侍卫,打不许还手,骂不许还口,我就不相信他们能骂一天。等会口渴了,再给他们送水,让他们接着骂。”
侍卫却在心里叫一声苦!外面的人何曾会怕口渴?眼下宫门前俨然是一处庙会,有唱秧歌戏的,有唱蹦蹦戏和二人转的。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桌椅板凳,来宫门前哭告陈情的人们累了倦了,便可以坐在那里享受一下浓浓的滚烫的茶水,困顿时缓解压力睡意。甚至在几条街巷的路口上,有人支起来摊位,开始叫卖各种吃食。价钱嘛,虽然贵些,却也能够让人接受。“不知道是哪位旗主王爷家里的奴才出来发财的!”对于别人家的奴才们能够利用各种机会大发横财,侍卫们艳羡无比,却也不敢顶嘴,只好遵旨而行,渐渐的,他们也就习惯了,反正脏话就当风过耳,推拉就当相嬉闹,时间长了,人们也逐渐的开始冷静了下来,毕竟大喊大叫也是要消耗口水的。
就在侍卫准备按照旨意给大家送水的时候,一阵欢呼声从远而近响起。等来人走近之后,围在宫门口的人才看清楚,原来来的是曹振彦。
要说人还真是到什么山唱什么歌屁股指挥脑袋,要放以前,哪怕是昨天,很多八旗旗丁看见曹振彦曹觉罗都敢当面啐一口吐沫,妈的小人得志,你不就走了狗屎运,一炮击伤了李华梅,老子不服。可是今天,经过这么久的情绪酝酿,大家早就忘了各种门户之见,他们现在只知道,这是一炮击伤李华梅的大英雄,是和他们一道在塔山经历过血战的同袍兄弟,是扭转了辽西大战战局的大功臣!因此,他们见到曹振彦,居然万众高呼打伤母老虎的曹觉罗来了,曹觉罗威武。
曹振彦看到此情此景也不禁感慨万千,不过他可没工夫跟这些人客套,而是径直来说宫门口,接着从腰间抽出佩刀,刀刃向着自己双手递向侍卫。侍卫一愣,问曹觉罗这是何意,曹振彦苦笑了一下说:“各位主子,奴才是请主子们行行好,替我斩下双手。这事我自己干不了,只能请各位主子帮忙。”
曹振彦的话让侍卫们大惊,连忙把刀交还曹振彦,口称不敢。曹振彦转头对众人说:“各位主子乡亲哪个有空,帮帮我老曹的忙。现在皇上也不打仗了,我老曹这双点炮的手也没用了。你们大家也都知道,我老曹这点微末功劳,今天的爵位官职,全都是因为当日在塔山一炮打翻了李华梅。你们不砍,议和成功之后那母老虎也要来寻老曹的晦气,与其让母老虎来砍,我还不如自行了断。我知道各位看我不顺眼,可我老曹都快死的人了,你们就不能行行好?”说道最后,曹振彦哽咽着,已经无法说话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八章 议和?那也要看是谁的主张!
黄太吉翘首期盼的议和,顿时在盛京城中掀起了波澜。
比较起不久前在辽东各处流传的那份议和条款,这份议和条件看上去要温和得多了。
“李华宇的议和条件如下:一、去僭越的伪皇帝号,宣布自万历年间由努尔哈赤领头的造反行为属于叛乱,并上表派遣质子到北京向皇帝崇祯请罪。二、废除包衣奴制度,改为自由民,并立法不得虐待任何自由民。三、废除满文满语,所有公共场合及官方文书公文往来一律改为汉语汉字,所有私塾一律停办,改为向南粤军申请救助贷款,以建立学校,聘请教师。四、南粤军将帮助辽东发展生产,改善生活,为此,南粤军将派出官吏逐步接收辽南,辽东原有官员可以留用,但是需参加南粤军的培训班学习,考试合格后方可工作。生产所需之资金一律从南粤军申请救助贷款,年息六分,可延期偿还,但不得挪用抵赖。五、辽东兵马需做裁减,但无需一次大量裁撤,包衣军汉军蒙古军可回家生产,其他八旗将佐可留任,但也需参加培训班,考试合格后工作。将佐的薪饷口粮也将由南中的救助贷款发放,南方将监督贷款的使用,不得侵吞或者挪用。六、为保证条约执行,南粤军将择机派遣相关人员执事到辽东成立公事局,监督条约执行情况,一旦辽东有违约行为,则立刻警告处罚,情节严重,则条约自动失效。”
当有人给多尔衮兄弟们读完了这份从李沛霆处抄来的议和条款后,不由得阿济格和他的十五弟多铎长长的哼了一声,算是除了胸中的一口闷气。
“二哥,李家的价码开出来了。你看怎么办?”作为三兄弟之中坐纛儿的人物,自然多铎有什么事情都要请教一二了。
“怎么看,人家把刀架到了我们的脖子上了!”多尔衮冷笑了一下,用食指并中指指向外面,示意自己的两个兄弟听听外面的动静。
黄云发作为这次牵线搭桥的人物。又怎么能够放弃这样一个重大的政治经济情报?他人还没有出盛京,十几封密信早已被人快马送出了城。分别交付给他在登州、莱州甚至是在上海县的坐庄,同时还有其余七家晋商。
内容基本上是一致的,大量吃进粮米布匹丝绸等现货。然后雇佣海船火速运往辽东,有一顶大帽子好抢!
要说晋商之间的团结一致和协同动作,那当真是没说的。也就是在黄云发领着噶布喇在济南面见李华宇,阐明清国上下的议和恳请时,范永斗王登库等人已经筹集到了几十万石上好的南中粳米。万余匹染色、印花布匹,更有为数多达百万斤的精制细盐,在沿海各处码头雇用了船只,只待济南城中有好消息便告装船往辽东发运。
时节分寸拿捏的分毫不差,前脚噶布喇的求和使节团队刚刚回到盛京,后脚晋商八大家的船队便逐次抵达了锦州、金州等处海面,这对于物价一日三变沸腾不止的辽东来说,无疑是一件雪中送炭的好事。
当然,八大家的炭价钱也是不便宜的。
噼里啪啦的将算盘打得震天价响,八家晋商的掌柜的们惊喜的发现。这一趟买卖,他们至少赚了三倍的利润!这还是扣除了比如说时间紧急,来不及往粮米里掺沙子石子,往盐里面放土石沙子等加工工艺流程,同时因为要赶路,少不得要给船夫水手们加工钱赏赐饭食银子,这一进一出的费用便多了不少的成本。
可是,即使是这样,面对着辽东堪比天命年间的物价,晋商们运来的物资便是加了三倍的利润。也被僻处辽东的清国官民百姓流着眼泪称为良心价了。
在这突如其来的而大量涌入的相对廉价商品面前,盛京和辽东各处城池的物价,也出现了数月以来的第一次下跌,虽然跌幅不过半成。但是,对于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多年的多尔衮看来,无疑是个警示信号。
“这就等于是咱们的前锋不稳,有崩溃的迹象一样!”
那些两白旗、正红旗派出去搅动物价趁机大获暴利的包衣奴才们,已经出现了人心不稳的状态,毕竟他们不是职业炒家。也没有经历过股灾的洗礼,如何具备面对着物价指数骤然暴跌而面不改色心不疼的心理素质?
于是,便有些小黄牛们悄悄的跟风抛出手中囤积的各色货物,反正已经赚了不少了,只管拿着银子交给主子,自己便回家去享用应该得到得那份便是!
可是,那些在主子面前有体面的大黄牛们可就是有苦说不出了!不但是拿了主子的银子出来办事,更是从索尼那里买了不少的到期交货的树梢契约。眼下他们倒是不担心这些货物不能及时运到辽东,在盛京和辽阳等地完成交割,而是每日里烧香拜佛的盼着海上起了风浪,将运货的船只一股脑的送到东海龙王那里去!按照现在盛京的物价,只怕那些货色到了辽东,也只能是赔本赚吆喝了!
有那些当日贪图便宜,在重利诱惑之下,市面上风传议和难以成功,只怕又要大战连场时,贸贸然到索尼家中要求交割货物或是退回货款的黄牛,却在索尼的三寸不烂之舌诱惑下,被忽悠的又在索尼家中借了高利贷,再次大量吃进了不少货色。
一面是持续走低的物价,一面是每日里生息的高利贷,这些人已经快要到了崩溃的边缘了!
本着有麻烦找主子的八旗传统,这些人少不了要到各自的主子面前哭诉哀告一番。把各种最近的麻烦、糟心事向主子们说清楚。之后,心情变得同样糟心的主子们,同样的向自己的主子,禀明奴才们遇到的麻烦。
于是,一级一级的上报,最后所有的问题都集中到了眼下三旗的当家人多尔衮面前了!
“老二,眼下奴才们快要撑不住了。到底该怎么办,你得拿个章程出来才好啊!”三兄弟的老大阿济格,刚刚就任一旗之主没有多久,正是要广施恩德。招揽人心稳固自己在旗内权势地位的时候,要是这场物价战败了,只怕他在正红旗内说话便只有本家奴才听了。
“就是!山西商人本来就是和那个黑胖子是穿一条裤子的交情,眼下正是他们赚大钱的时候。要是再由得他们折腾下去,咱们三旗,还有硕托那一旗,可就是离完蛋不远了!”多铎也是愁眉紧锁。
他们三兄弟在经济上物资上所仰仗的无非是李沛霆一人,通过垄断、控制八旗与隆盛行的贸易往来大赚特赚。但是现在,李沛霆因为李华宇表态愿意议和,变得有些犹豫不决,不敢表态。这无疑是给辽东的物价战来了一个釜底抽薪。
“放心!”多尔衮踌躇了半晌,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黄太吉能够通过黄家去找李守汉议和,那,我们为啥不把这个事情在明国京城上下散播出去?将帅大臣私下里与我大清讨论议和之事,这种私相授受的事,在明国朝廷可是大忌讳!你们不要忘记了,当年的袁崇焕和不久之前的陈新甲。二人可都是因为与我大清议和而身死名裂的!”
这可不是!崇祯二年辽东督师袁崇焕,和不久之前在菜市口被一刀两断的兵部尚书陈新甲,不都是宠冠一时的重臣,可是一旦触碰到了私下里与清国议和的这个红线,等待他们的就只有往菜市口去的一条路了。差别就是在于是三千六百刀还是一刀而已!
很快,在两白旗和正红旗奴才们的努力之下,关于李公爷的长公子,驻节山东登莱,主管这两处地方兵马钱粮屯垦事务的李华宇,私下里与辽东反贼信使往还。并且命人渡海东去,与辽贼议和,且有大批粮饷物资运往辽东的惊天大消息,便以八百里快马加鞭的速度。传往山海关,传往宣大,并且通过细作,在京城之中传播开来!
要把消息散播开来,要让明国从皇帝到大臣,从勋贵到太监。从内阁阁老到普通的读书人,每个能够对明国的政务有话语权的人,或是自认为有话语权的人呢都知道李国公命他的长子出面与建奴议和了!
“你黄太吉能够借助李守汉的力量来压制我们,我们也会动用大明朝廷的力量来压制李守汉,进而让你这把与李守汉议和的如意算盘彻底落空!”
多尔衮在接到各处的奴才们已经将流言散布出去的禀告之后,望着浑河岸边起伏的麦浪,颇为意得志满。
在他们看来,根据以往的经验,大明朝野上下,对于与清国议和之事那就是极为的反对的!在那些士大夫和正人君子看来,议和便是投降!堂堂的天朝上国,就应该打到底!不把对手消灭都不能算是取得了胜利!至于说打仗要钱,打仗要死人,对不起,那是你们政府的事情,咱们读书人是不管的。咱们是只管负责喷人。
但是,出乎多尔衮意外的事,不久之前将黄太吉派出的使团在山海关西罗城铳炮弓箭齐射而一举全歼的吴三桂,在得到这样一个令关宁军上下沸然的消息之后,却是选择了异常安静。仿佛之前那个叫嚣着“若朝中有奸臣意图卖国求荣,臣当挥泪上马,先斩辽贼,而后率领我辽东子弟奔赴京师,与朝中衮衮诸公雪涕陈情”的吴三桂不是他。
“大帅,您怎么不说话啊?这城里城外的各处兵营都在议论此事,各营将领都纷纷来求见大帅,打算从大帅这里讨一个说法,您怎么不见他们?”吴三桂家的家丁将领如今已经保举到了参将衔的吴静思,对于自家大帅的心思有些摸不着头脑。
吴三桂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将手中的一块鹿皮折叠好,把擦拭的晶莹雪亮的宝剑入鞘。“咱们的骑兵和火铳兵操演的如何?从辽南夺回的数万辽东百姓安顿的怎么样了?”
自从辽东大战结束后,吴三桂便利用存贮在宁远和山海关等处的大批甲杖粮草,大肆的吞并整顿在辽西各处的散兵游勇,同时,大量扩充自己的嫡系部队。把原本只有一千的家丁狼骑队,转眼间扩充到了四千余人。同时,那些从辽南各地解救回来的汉人,更是编为军户,以部伍部勒,从事军屯活动。靠着当初在隆盛行之中大量采购的一种步犁和上好熟铁打制而成的锄头镰刀等农具。吴三桂很是惊喜的发现,几年前便已经出现荒芜苗头的各处屯田,今年居然有了几分丰收的景象,连绵数十里的麦浪看上去着实喜人。
辽东各镇之中。从将领军官到家丁,几乎没有人不是拥有不少田地的大小地主。别的将领不说,单是吴三桂家族之中,他父亲吴襄的三千家丁之中几乎每个人都拥有至少数百亩土地。这样算下来,今年辽西势必是个丰收年景。有了粮食。再假以时日,吴三桂有信心将关宁军彻底变成吴家的清一色。
而且有着李守汉留在宁远的大批粮草在后面支撑着,可以供他支撑到至少今年秋天。看着从中后所到宁远,到山海关各处粮田之中那渐渐变黄的麦子,吴三桂也知道,他的羽翼便和这麦子一样渐渐成熟起来。
“大帅的意思是?”
“咱们的兵马没有操演成模范旅和郡主麾下那般精兵,就不要想着别的闲事!”
“可是,大帅,倘若当真是议和成功了,那咱们关宁军的辽饷岂不是?”
“慌什么!不是议和之事只是传言本帅的舅舅派人与辽贼接触吗?当真议和成功。为时尚早!”
“可是,大帅,眼下各处关城之中都是人心浮动。兵丁还好说,到什么时候都是吃粮领饷;可是各级将佐们却不敢这样想啊!”
吴静思的话,顿时启发了吴三桂。
“静思,眼下各处关隘之中,还有多少人马不曾归附到我吴家旗下?”
略略思忖盘算了一会,吴静思回复道,“大概还有一万上下,分属于几个参将、游击属下。这几个家伙自恃兵丁精强。器械甲胄都不错,对于大帅当初提出的招揽之心置之不理。”
“好!你只管派出人去,到这几营之中散播谣言,告诉他们。马上议和就要成了,以后辽东军马便要被裁撤,或是到关内中原各地去剿灭流寇,鼓动他们起来鼓噪闹饷。”
吴静思也是一个点头会意的人物,当下便明白了自己主帅的意图所在。
只要谣言在这几个尚不算是吴家兵马的营伍之中传开,那些欠饷已久的士兵便会闹饷。甚至会哗变。不管他们采取什么样的手段,手中握有钱袋子和米袋子的吴三桂,都是乐见其成。他就会等着这几个将军上门来请求自己将他们的队伍进行改编!
打发吴静思到那几个杂牌军部队里去干煽风点火的阴私勾当,吴三桂命人将自己帐下的几名文案先生请来。
“你们替本帅写封书信。是关于当下各处流传的本帅的舅舅派人与辽贼议和之事的。”
“大帅可是要斥责一下李华宇李大人,苦陈一下,请他悬崖勒马,不要做这种势必留下千古骂名的事?”一名举人出身的文案大胆的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看法,颇为得意的看着几位同僚。
“胡闹!李大人乃是本帅的长辈!本帅有今日,完全是靠着列位长辈的爱护与提拔!”
“那,大帅的意思是?”
“你们起草一份书信,告诉本帅的舅舅。便说山海关、宁远等处数万将士,十余万团练之辽民,皆以大少帅马首为是瞻。愿意追随大少帅!”
面面相觑之下,几位文案先生只得齐声唱诺去起草给李华宇的这份表示支持他的议和主张的效忠书信。只留下吴三桂一人在他的签押房之中。
“男眼下虽麾下兵马数万,且有辽民十余万。外人眼中可谓兵强马壮,然男自知实力不济。此时万万不敢与李家父子翻脸,虽寄人篱下,实属屈辱,此事男虽断然不愿其成功,但是大公子万万不可得罪。故两害相权取其轻。”
几张信笺上满是核桃大小的字,这封家书,是他写给此时在京城之中闲居的父亲吴襄的。算得上是他内心真实情景的写照。
“不知道这样的事情,会不会在京城之中掀起滔天巨浪来?”吴三桂封好信封,望着西南方向的北京城,口中喃喃自语。
京城的局势,不仅是令多尔衮诧异,更是让吴三桂大跌眼镜。京城之中,虽然街头巷尾都有人在谈论李大公子派人到辽东接受建奴提出的议和这件事,但是却在朝堂之上连个水花也不曾冒出来。
升斗小民固然不相信在京畿各地杀得鞑子尸骨如山,连续斩杀了数千鞑子的李公爷会做那种卖国求荣之事,便是一些往日里看李家父子万分不顺眼的读书人,也无论如何想不出,便是兆阳郡主一个娇怯怯的大小姐都亲自带领亲兵猛扑塔山,几乎中炮险些便香消玉殒的李家,如何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朝廷官员,则是考虑的事情更多。不过,几乎所有的人都选择了装聋作哑。
勋贵们固然不相信李守汉会为了建奴的一点蝇头小利儿而出卖了朝廷,便是往日里同李家明里暗里作对的一些御史言官们也觉得此事有些匪夷所思。已经被李家打得奄奄一息的辽贼,如何又提出来向李家投降?而且是愿意做李家旗下的藩属,从琉球、暹罗例?辽贼们能够许给李家什么好处?金银珠宝还是官职爵位?都不太可能吧?
而太监们则是摸着自己兜里忙了一冬天贩运时新水果和粮米油盐赚来的大把银元,脸上不住的冷笑着:“李家公爷是咱们的衣食父母,是把咱们这些人当人看的,那个要是胆敢背后里给李公爷下绊子放冷箭,不要说几位老祖宗不会饶了他,便是咱们这些奴婢,也不会绕了他!”
太监们口中的两位老祖宗,此时却被崇祯皇帝唤到了乾清宫东暖阁之中叙话。
“两位大伴,眼下京城之中流言四起,各处打事件的番子都说李华宇派人到盛京与奴贼酋首洪太议和。不知二位大伴对此事怎么看?”(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九章 原来只是敲竹杠!
按照崇祯内心的想法,由李家父子出面来与辽贼议和,对于朝廷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以李家父子手中掌握的兵马钱粮,实际控制着的沿海沿江商路航线,以及两广福建、山东登莱、以及老巢南中等处广大地盘强悍实力,只怕朝中文官,各处带兵将领对于这次议和之事也不敢多加评论。
何况,在崇祯看来,黄太吉不和他这个大明皇帝谈议和之事,而是转而向李守汉提出议和,愿意充当李家治下的一个藩属。这从某种角度上也可以彰显出他这个天子的至高无上地位!你不配与朕对等议和,只能是做朕驾前臣子手下的藩属而已!
这件事,只要是事后翰林院等处的笔杆子们丫丫电子书妙笔生花一番,后世史家评说,那个能够不说崇祯帝英明神武?至于说会不会让李家在这次议和当中又一次的坐大,这点,被他自动忽略了。在他和王德化、王承恩二位大太监看来,李公爷父子在钱粮兵马地盘生意赋税上的兴趣,要比如今金銮殿上那把硬邦邦的椅子来得大多了!
“大伴儿,朕早已下旨意给礼部,命他们速速拟定一个美号给李爱卿,为何这许多日子了,一直未见动静?难道让朝野上下议论,说朕有功不赏吗!?岂不是令功臣和各军将士寒心?!”
朱由检想起了被李守汉拒绝的荣国公封号一事,对礼部那群尸位素餐的家伙表示颇为不满。
“奴婢这就去严词督促他们!”这几年,太监们的气焰也是有所抬头,虽然仍旧没有当年九千岁魏公公在时的实力,但是,朝中文官却也不敢小觑了这群皇帝的家奴了。何况,如今这群家奴在李守汉从中牵线搭桥之下,与朝中的勋贵隐约有联手迹象。两大集团合伙大作特作生意,每天银元哗啦啦的如同流水一般进来。
随着经济实力的增加,对于那些朝中整日里板着个脸做出一本正经正人君子相。下朝之后却是急切切的在自家书房里同书童和丫鬟一起唱一出天地阴阳交欢大悲赋的文官们,王德化等太监们自然是百般鄙视。
“也不要只靠礼部!翰林院那些人,每日里总是号称自家是饱学之士,朕倒要看看。这群饱读诗书的家伙,不能给朕的臣子拟出一个美号来,还有什么面目汗颜自称饱学之士!”
一番做作下来,崇祯对自己的两个大伴儿说出了内心的真实目的。
“如今给辽东的军饷筹划的如何了?”
“回皇爷的话,原定于五月拨付给辽东各镇兵马的今年二三月的军饷。共计一百四十八万银元,户部已经筹措的差不多了。前日来了咨文,想从内府之中商借二十万元,可以从登莱海关商税之中抵扣。”
“哼!这群家伙,倒是打得好如意的算盘。告诉他们,垫钱可以,这笔军饷,朕要派别的用场,暂且请辽东军马委屈一下吧!反正他们也饿不死!”
自从当初议定在登莱天津等地开设海关收取关税之后,崇祯的内府之中充盈了许多。几处海关在南粤军明里暗里的支持下。都被太监们掌握。但是,一百多万银子的军饷,在崇祯看来也是一笔大钱了。
“皇爷的意思是打算将这笔军饷挪作他用?”王承恩眼睛微微放出些光来。以他对皇帝的了解,这笔钱是不会给辽东了。只怕皇帝会用来拨给京营新军,让他们加快训练新兵的速度。三大营的新军,如今完全都是在太监和勋贵们的掌握之中,那些在山东同李大公子手中偷师成功的种子,眼下都在新军之中将他们的心得与经验传授给那些在京畿各处招募来的良家子弟。
“正是!朕打算将这笔军饷交给眼下在陕西的孙传庭!让他务必于麦收时节出潼关与盘踞河南的李自成罗汝才所部流寇决战。不可令河南之地在流贼手中太久!”
却原来是要移花接木,拆了东墙补西墙。趁着眼下辽东方向大战方歇,吴三桂忙着整顿营伍。消化吞并杂牌部队之后的胜利果实,黄太吉为了议和,表达诚意,同时也无力对明军发起新的攻势的暂时平静阶段。崇祯准备利用这个极为宝贵的空档期,用这笔军饷来令在陕西练兵数月的孙传庭,火速出潼关去对付李自成!
今年河南的气候很是令明朝廷的官员们气愤,自从李自成盘踞河南之后,河南居然冬天下雪,春天下雨。而且蝗虫什么的也不怎么出现。那些盘踞各地州县的流贼,你说你不杀人放火算什么流贼?居然督促各地百姓和随军行动的流民、饥民,赶快种麦子,种高粱。
眼看已经快要到了麦收季节。河南腹地这块纵横千里的粮食产区,只要能够收一季麦子,那李自成的实力还得了?只怕南面的湖广,西面的陕西,东南方向的凤阳等地都将被他占据!
“奴婢等这就去传旨户部,令他们将此项款项拨付给陕西孙传庭孙大人。”
“不!”崇祯制止了王德化的话头,他也是了解了户部那群钱耗子的本性,这一百五六十万银元要是有他们拨出,只怕层层盘剥侵蚀下来,最后到了孙聋子手中的时候,能够有一半就不错了。
“大伴儿,你前日说山西商人在京城开的买卖铺子里有经营汇兑的?在京城存入款子,便可在与他们有联号的商铺之中取出?只需要付些汇水银子?”
东厂打事件的番子,每日里会将京城之中发生的大事小情,收集整理上报,然后逐级汇总报到东厂提督太监,俗称厂公的太监面前。王德化和王承恩会根据崇祯的心情择机有选择的向他禀告一二。
至于说这种市井当中发生的新闻,则是可以作为一些新鲜事物随时上报给崇祯,供他新鲜一下,解解闷儿的。
但是王德化等人却没有想到,崇祯却对此事一直记在心里,在今日这个时候抛了出来。
“交给山西商号去汇!给孙传庭下一道旨意,军饷到了,务必出潼关与闯贼、曹贼作战!”
稍稍沉吟了一会,崇祯对王承恩低声言道,“李国公父子与建奴议和之事。朕可以假作不知。但是,却也不肯令他们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
对于崇祯的想法,两位王公公自然是心领神会。当下便叩头之后离开,各自去安排。
当晚。王承恩回到自己的府中,在书房之中梳洗已毕,有随身伺候的小太监奉上香茶,他喝了两口,很是惬意的向后仰着头闭目养神。
“老祖宗。李公爷公馆里的提塘官到了。”
“把那几份题本准备好了。”
听了随身太监的通报,王承恩哼了一声,吩咐手下人做好准备。
按照崇祯的意图,王承恩命东厂和几个心腹太监找了御史台的几个御史,命他们利用他们手中闻风奏事的权力,上本弹劾李守汉、李华宇父子二人,告他们一个未经许可,擅自与东虏议和的罪名。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个罪名纯属是彻底扯淡,不要说他们与东虏议和不过是在皇上开出的路上被迎面奔跑过来的黄太吉撞上了。就算是他们和当年的袁崇焕督师一样,与东奴信使往返,讨论议和之事。你又能把他们父子如何?
派锦衣旗校把此刻在广州的李守汉,在济南的李华宇锁拿进京问罪?简直是胡说八道,只怕这道旨意还没有出朝阳门,京城已经是粮食价格飞涨,运河漕运截断了!
与其把自己陷入被动,倒不如用这些街头巷尾的议论来给自己谋取些看得到摸得着的好处。
王承恩就是要落实崇祯的旨意,用这些被他自己制造出来的舆论,来给当下正在南苑兵营编练的京营新军弄到些钱粮器械。
同各镇将领。各处总督、巡抚一样,李守汉同样在京城之中有公馆,负责传递朝中文书,结交官员勋贵。同时,处理一些杂项事务。算得上是他的一个驻京办了。
这位提塘官,也算得上李守汉的心腹,在京城之中的红人之一。
“雷大人,桌上那几份文书,麻烦你看一下。”王承恩自然懒得和这位姓雷的提塘官多废话。而且二人又是彼此熟的不能再熟的关系。这位雷大人,可以在王承恩府上直接登堂入室,大小执事人等都不会阻拦。
草草的看了几眼那些弹劾李家父子如何不法,如何有不臣之心,如何擅自与辽贼议和举动的文书,雷提塘官嘴角冷笑一声,却也不说什么,只管将文书放下。
“公公也相信这些空穴来风的议论?我家主公向来是忠心为国,别人不知道,公公总是晓得的。”
“咱家自然知道国公爷的一番苦心,所以才在司礼监命人将这些弹劾文本一律压了下来,不曾令皇爷知晓。你也晓得,如今各处军情大大不利,皇爷火气很大。若是被他知晓了,只怕对国公爷有不利之举。”
“老子怕你个锤子!”雷提塘官心中不屑的骂了一句,“你有本事就敢对主公和大少帅动一根手指头试试看?!”心中咒骂,但是脸上却依旧是满面带笑,“公公如此错爱,我南粤军上下自然都是承情之至的。”
“你且把这些文书拿回去,送与你家国公看看。将京城之事告诉国公爷,免得有旨意到了问话,命他明白回奏的时候他有些慌乱。”
“另外。”王承恩觉得,自己的示好之举已经够了,下面还是谈价钱讲斤斗的时候了。
“如今京营新军正在编练,粮饷器械无一不缺。你问问你家主公,若是有余的话,不妨暂且调拨一二到京师以解燃眉之急。”
“我去你个阉货!忙了半天,还是为了要东西!”
走出王承恩的府邸,雷提塘官在马上不住的暗自骂道。
他与王承恩两个讨价还价一番之后,最后以南粤军报效朝廷五千人的刀枪军服,一千副甲胄,一千支火铳和五十发子药,另有十五万元的军饷,一万石粮米作为军粮的条件,算是用来感谢朝廷对于南粤军的宽宏大量。
“你们几个不要回公馆了,直接到朝阳门码头去,看看有没有今晚到天津的漕船,把这几份文书给主公送去。顺便到济南面见大少帅,将京城之中这群蠹虫又打算敲咱们竹杠的事情向他禀告一二,请大少帅定夺!”
作为报复,雷大提塘官打算今晚连夜就去找吴良辅那个货。将永乐大典一气弄走他几千卷再说!
一场关于议和的风波便这样随着大小太监们将一箱箱的永乐大典从皇史宸中借着夜幕掩护搬运出来运到了筒子河内的小船上,而变得无声无息了。这些永乐大典几经辗转便出现天津泥沽的海船上,浮海扬帆南下了。
初夏的广州虽然不像春天那样繁花似锦,却也绿意盎然,不时能够在视线所及之处看到盛开的花草。从越秀楼向山下望去,更是花团锦簇。如果用望远镜向远处望去,珠江两岸的稻田也是在扬花吐穗,绿油油肥壮的稻子令在稻田内忙碌的农人不时的在黧黑的脸膛上欢喜的笑出声来。
偶尔有顽皮的孩子,高举着从稻田泥水里摸到的鱼蟹,欢喜的在父母身旁大呼小叫着,引得大人们一阵阵责骂嗔怪。不过,眼前丰收在望,好光景就在眼前,又有谁会和几个调皮的孩子一般见识呢?
不过这无边的美景似乎没有给李守汉带来好心情。此时的他,坐在原本是眺望风景的栏板前,正一边轻抚一个女子的头发,一边低声劝慰着说:“好了,别哭了,该骂的我骂了,该准备的我也准备,你就放心好了。”
此时,这个女人依偎在李守汉怀里,满脸都是泪痕。像一个小姑娘跟父母撒娇一般,完全看不出,这是曾经的女中豪杰,达斡尔人中骄傲的白杨——傲蕾一兰。为李守汉添了一个儿子的傲蕾一兰。身材丰腴了些,少妇风韵愈加浓了不少。只可惜,脸上的泪痕让她显得有几分憔悴。
虽然远隔千山万水还没有无线电,黑龙江索伦人兵败的消息还是以惊人的速度送到了广州。收到报告的李守汉,气的一脚踢翻了桌子,不过还没等他把这口气发出来。傲蕾一兰就闻讯晕倒,搞的李守汉只好先去看望傲蕾一兰。等傲蕾一兰醒了,更加麻烦了,这个脾气火爆的鄂伦春女子干脆命身边的陪嫁婆子开始收拾行装,说要回黑龙江去收拾残兵败将找黄太吉拼命,弄的李守汉哭笑不得。
没办法,李守汉只好耐心的跟傲蕾一兰说一点常识:第一,黄太吉平时都躲在沈阳,你去黑龙江找他绕远了;第二,李华宇就在山东,要报仇找他调动点兵马渡海东征更加方便一点。傲蕾一兰听完点点头,然后睁着一双大眼睛呆萌呆萌的表示要去山东参加李华宇的讨伐军。
李守汉顿时满头的汗水,心说我现在终于相信了,人要是昏了头,猪的智商都比人高。不过,这话是不能直接说的,李守汉也不管傲蕾一兰是否能听进去,就是一番大道理好好劝说,总而言之一句话,现在咱们南粤军刚刚将自己大后方内忧外患算是平定下去,实在无法分身,不过只要一有空,黄太吉就跑不掉的。
一面安慰傲蕾一兰,李守汉一边在心里给自己解嘲:“活该!谁让你娶了这么一个野蛮女友?还是一个比你女儿还小的小女友!你不哄怎么行!?”
好说歹说,总算打消了傲蕾一兰北上的念头。不过傲蕾一兰依然不依不饶,她认定此次战败,李沛霆和隆盛行绝对是罪魁祸首,如果他们尽心尽力,怎么可能发生此事?不得不说,有时候女人的直觉比预言师灵的多,虽然只是瞎猜,但是居然直接命中真相。只不过,这种东西显然不能让李守汉信服,当然,李守汉只是不能因此给李沛霆定罪,但是,一顿臭骂还是可以的。
于是,一封满载着李守汉各种怨气怒火的书信,由南中的快船搭载,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黑龙江入海口的庙街。
回信,也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看完了李沛霆的回信,李守汉却沉默不语了。因为根据李沛霆的讲述,虽然不能说隆盛行毫无过错,但是,主要责任绝对是索伦人。
在信中,李沛霆大吐苦水,说自己所处的环境异常险恶,首先是商队武装薄弱,而且缺乏足够坚固的堡垒,现有的堡垒都是用松木做了简单的防火建造,只能防御一般的野蛮部族袭击,所以,实在没有力量去打击建奴。而且商队的大敌还不是建奴,而是罗刹人。
罗刹人虽然没有建奴那般人数众多装备精良的军队,但是凶狠贪婪却不亚于建奴,且又有火炮相助,威胁比建奴更大!虽然说最近罗刹人整体上非常消停,但是侦骑一直没断过,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因此商队武装的主要力量被用来防备从西面不断侵袭过来的罗刹人,实在没有余力用来对付南方的建奴。
其次,李沛霆诉说隆盛行所处的地位尴尬。隆盛行虽然跟黑龙江各个部族关系甚好,他们也大多给隆盛行的伙计和掌柜以头人的待遇。可是,李沛霆等人毕竟不是他们的头领。因此,遇到大事,隆盛行也只有建议权,没有决定权。就说此次与辽东反贼作战,自己是极力反对,但是人家大头领不听,非要出战,自己也实在没办法。因此自己还要执行主公的另一个命令,那就是充分尊重这些部族的头领,不要以人家的顶头上司自居。
至于具体的作战过程,李沛霆更是详细的讲述了一番。根据李沛霆的讲述,再结合李守汉自己的认识,最终李守汉只能认定这叫人力有时而穷。应该说,就索伦人那点本事,能做到这个程度也算是不错了。初期能够有计划的撤退诱敌,之后改为规模较大的伏击,一直到鄂瓜多尔打了一个漂亮的伏击战之后,这些蛮子才得意忘形,这都已经有了点封建军队的意思了,甚至比起明军来也是不相上下的。至于最后阶段,也算是预料之中。要说还是比预料的要好,首先博穆博果尔等几个大头人都跑了出来,其次鄂瓜多尔还击伤了黄太吉,最后商队武装表现也算不错,及时的干预追击,阻拦清军的追击部队于黑龙江岸边,并且寻衅对清军进行了炮击,而且还沿河追着清军开炮轰击,甚至夺回了大量马匹装备物资。应该说,表现还是可以的。只不过这一幕,李守汉却联想到了旧中国的一幕,某五常之一的军舰在扬子江横行无忌,浪沉渔船,撞毁货船,与北岸的军队进行炮战,差一点引起了又一次的武装干涉。额,这是错觉吗?嗯,一定是错觉。
好不容易摆脱了脑海中一个场景的纠缠,李守汉接着往下看。在后面的内容中,李沛霆提到将与索伦人合作开发金矿,以尽快让他们恢复元气。同时计划扩充商队的武装,除了防御辽东反贼可能的进攻之外,更重要的,是震慑罗刹人。根据李沛霆的报道,自从三岔河口事件之后,罗刹人明显增加了侦查频率,甚至尝试抓舌头,幸好商队早有防范,所以,罗刹人不仅没赚到便宜,还被我方击毙数人,俘获一人。但是,所谓没有千日防贼的,与其让贼天天骚扰,还不如我方扩充军备,然后搞一次演武,罗刹人若是老实就算了,要是不老实,直接灭了丫的。不过这件事事关重大,必须李守汉亲自定夺。因此,李沛霆最后强调,到底如何处理,请主公尽快定夺。(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章 扩军!扩军!
扩军!扩军势在必行!
从黑龙江北的外东北或是西伯利亚的广袤冻土地带,到耽罗岛、山东、登莱,上海,两广、台湾、福建,一直到南中,吕宋,甚至是更加遥远的十州和扶桑之地,这片沿着海岸线而形成的巨大土地上,虽然军队人数不少,更有数倍于军队数目的守望队、壮丁队、巡检等民兵维持治安性质的准军事部队,那些每年都有接受一定时间军事训练的役龄壮丁更是人数众多;但是,可以用来机动作战的部队却是少得很!
整个南粤军的军队,是以近卫旅、八个镇和相当于两个镇的水师陆营,以及十数个警备旅组成,这其中另有像吴六奇的第一混成旅这样早已相当于一个镇的兵马实力,但是却不愿意改成镇的番号的特例。
人马数目听起来不少。
“你们说说看,眼下的可用之兵是不是太少了?”
盯着议事厅内墙壁上挂满了一面墙的地图,上面纷繁复杂的插满了代表各种力量的颜色小旗。同代表着明军、闯营、曹营、西营等农民军的旗帜相比,代表着南粤军的红色小旗几乎要被淹没在旗海当中。
往常,李守汉都是考虑到军队的规模与经济生产的发展问题,唯恐军队的规模过大,会影响到了南中的经济和工农业生产。但是现在看来,这个问题恰恰相反了!
“主公,原本您是担心兵马多了,丁壮都被抽到军中服役征战,有病民之忧。但是以属下愚见,此时扩军,非但没有病民之虞,反而多了不少好处。”
奉命从广西李华宝处到广州行辕向禀告广西各处剿匪、修路、开征各项税收,推广义务教育等项事务的广西右江兵备道黄锡衮,虽然是第一次参加这样规格的议事,但是却并不胆怯。迎着李守汉的问话。侃侃而谈。
李华宝的性格同长姐李华梅、大哥李华宇、三弟李华宣有着很大不同。同他们的轰轰烈烈,大开大合相比,李华宝的性情更多的继承了母亲盐梅儿性格当中的温和宽厚。
性格决定命运。也决定工作方法和作法。在广西,李华宝并不像哥哥姐姐那样大动干戈。而是采取了一种类似润物细无声似的工作方法。
广西,在李排长的回忆录里,可是“无处无山、无山不洞,无洞不匪”的。那还是民国时期,在明清交替时代土司、官府、藩王等各种力量交织在一起。情形更是复杂。
若是李华梅或是李华宣在广西,少不得要调动人马大干一场,将一切拦阻在他们前进道路上的障碍物,用南粤军这部战争机器碾成粉末。
但是,李华宝却采取了另外一种措施。
我先修路!修路的过程当中命人踏勘山川河流,了解风土人情物产和势力分布,之后展开贸易活动。
若是有那土司土官之类的,自恃兵强马壮,据险而守,打算趁机在李华宝这里捞一把的话。那么,不好意思,筑路队伍本身就是按照营伍层层编制而成,不但拥有刀枪器械,而且还有专门的护卫队伍。
那些居心叵测的土司手下不过拥有一些靠着蛮野而逞凶的奴隶娃子,手中只有些木棍石头,顶多是几张用走兽筋脉制成的木弓,面对着筑路队这样一群武装到牙齿披着羊皮的恶狼时,后果便是可想而知了。
等到黄锡衮作为崇祯皇帝派到两广地区的那部分掺沙子的官员被李守汉踢到广西担任右江兵备道时,广西的景象已经大不相同了。
原本道路崎岖难行的广西。经过李华宝几年的埋头苦干,虽然没有像珠三角地区和南中地区一样,到处都是通衢大道,但是也将州城府县之间的道路桥梁修建的坦荡如砥。县与县之间都有道路贯通,马车往来奔驰如飞。
柳江、邕江几条江面,更是白帆如云,船舶如织。咱们的李二公子深知船舶水运对于南粤军来说意味着什么,故而一到广西便疏浚江面,将江中的各处暗礁、沙洲能够炸掉的炸掉。能够树立标志灯塔的就在上面树立灯塔,命人在沿江各处州府县镇按照人口和商业往来情形扩建,修建库房。
在双桅横帆船上黑洞洞的克龙炮和船舷上密密麻麻站立着的火铳兵铳口威胁之下,各处地方,无论是朝廷的州县官还是土司、土知府等土官,没有哪个人胆敢用自己的脑袋去尝试一下炮弹的热度和硬度。
在炮弹威胁生命前途和货物贸易带来的巨大利益这正反两方面的诱惑下,沿着柳江和邕江,各处道路连接起的州府县镇,南粤军推广的强制义务教育制度,摊丁入亩制度,一体当差制度,营业税所得税增值税特产税制度,已经逐步开展起来。
这令黄锡衮这个读了多少年圣贤书,学而优则仕的人感到颇为诧异!
京城之中几乎所有的同年同门都在众口一词的说,李国公父子不敬圣贤,唯利是图,横征暴敛,倚仗兵马强势而倒行逆施,早晚必遭天谴。可是,到了广西却发现,这些话未免有些不尽不实了!
别的不说了,光是广西的孩童入学率,不要说是同广西这个历史上就被认为蛮荒之地的穷省自己相比,便是同江南这种历来是人文鼎盛的富庶地区比较,也是不遑多让的。
“黄大人,如今广西治下,学童入学率已经到了六成。各种夜校供成年人扫盲的所在还不计算在内!”
“六成?”黄锡衮听完了李华宝颇为得意的介绍,不由得万分诧异,“广西自来贫困,如何有这许多能够供得起孩子上学的殷实小康之家?”
“谁说一定要小康人家的孩子才能读书上学?”李华宝顿时又有些何不食肉糜的大少爷作风发作了。这话令在院子里指点他手下亲兵刺杀格斗术的柳桂丹道长颇为不屑,“呔!不通世务的东西!那读书识字,纸张笔墨书本课桌,哪一样不要钱?便是回家去夤夜苦读,也是要点灯油的!难道都得等到下雪天去到雪地里读书吗?还是一定要等到夏天抓来萤火虫来照明?或是凿穿别人家的墙壁?这些都是自己要预备的,给教书先生的束脩学费呢?你以为先生个个都是圣人吗?便是圣人,也得要吃冷猪肉的!”
柳桂丹自从跟着李华宝从顺化一路北上到了广西,仍旧是面色冷漠,但是却是照料的李华宝妥妥当当,几次土知府派遣死士意图对李华宝不利。都被她早早的发现,将死士擒获。
李华宝更是利用这些死士,掀起战事,连续平定了数个土官控制的州府。
正因为有这层关联。听得了大姐的师傅几句呵斥,李华宝非但不以为忤,反而脸上微微有些朱砂之色,“师傅教训的是。”
这一场小小的教训,却是更让黄锡衮惊讶。历来世家子弟不知人间稼穑艰难,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也是常见的。但是如李华宝这样,被人训斥了之后还能如此坦然,便是极少见得了。
“其实,黄大人也不必惊讶。广西之所以学童入学读书率如此之高,说穿了一文不值。无非是官家出钱粮,给这些娃娃们提供免费的笔墨纸砚书本课桌,同时给娃娃们供应一顿午饭。教书先生们的束脩也是有官家提供,但是他们必须得按照我们提供得课本教学,如此而已!”
李华宝的话说的云淡风轻。但是在黄锡衮的耳朵里却是惊雷阵阵。能够拿出如此众多的钱粮来供给孩童读书,看来,李家的图谋远大!
在自己的辖区内行走了一圈之后,黄锡衮便彻底的服气了。从朝廷派到广西的三品官员,变成了李华宝的助手,相助他治理广西。
此次,黄锡衮到广州来见李守汉,便是要当面向他奏报,准备将原来由土官控制的田州进行改土归流官吏一体的试点,广西即将成为大明内地官吏一体和改土归流的试点省份。而且田州即将是第一个实施的土州。
得到了这个消息,李守汉很是兴奋,如此一来,广西便将成为他向内陆地区进展的一个牢固后方。那田州是什么地方?后来的名字可是百色!位于右江上游。西与云南相接,北与贵州毗邻,东与南宁紧连,南与南粤军的老地盘红河平原接壤。这一地区控制住了,原本驻扎在红河平原上负责边防事务的部队便可以抽调出来派上别的用场,同时。南粤军的影响还可以向毗邻的滇、黔两省进行辐射。
“田州改土归流,官吏一体后,我军可以抽调出至少一旅之师来,原本的死兵变成了活兵!”
对于黄锡衮带来的这个好消息,正在为机动兵力不足而发愁的李守汉顿时看到了一线光明。但是,区区一个旅兵力,同南粤军的漫长战线和广大地盘相比,绝对是杯水车薪。若是想要解决这个问题,还得进行扩建军队。
眼下南粤军各镇分别部署于河静、顺化、柴棍、九龙江、大城、吕宋、湄南河和山东等地,相当于两镇兵马的水师陆营也是分别隶属于几个舰队建制之内。另有一部马队营在耽罗岛地面上养马编练,人数规模不到一个旅。
虽然根据驻地的情形不同,而武器配备编制有所差异,但是大体上都是一样的。
李守汉采取了一种同眼下各处军马编制都不太一样的编制。
以镇为基本战略单位,同时也与内地官军看上去没有太大的差别。
一镇下辖两旅,同时,镇统制官直辖有炮队一标,内有火箭一营,火炮两营,火炮种类视驻地情形而定,从八磅炮到十二磅炮不等。骑兵两营,负责镇本级的护卫、通信、突击等任务,编制内大约有三四百匹战马,另有兽医、木匠、铁匠等员,为的是制作马鞍,打制蹄铁,治疗马匹疾病。除此之外,按照南粤军的传统,镇统制官手中掌握着近卫一标,作为最精锐最核心的力量,同时,也是作为全镇的预备队。一旦近卫部队投入战斗了,就说明战斗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了。
另有辎重队一标,负责全镇的辎重给养弹药粮草运输,编制有近千匹骡马,独轮车和大车等车辆。有的部队因驻地水网纵横。还有运输船只编制。工程队一标,负责行军途中道路桥梁的整修,营垒修筑,阵地开设等项任务。同时,工程队和辎重队还负担着战时看守辎重,守卫老营,侧翼及次要方向警戒的任务,并且为各部队提供战损兵员的补充。换句话说,近卫部队是战略、战役预备队,工程队和辎重队便是全镇的战术预备队,要为全镇提供补充缺额的兵员。
旅辖两团,旅长同样有着同镇一级相同的直属队伍,只不过编制规模有所不同罢了。各团的团长们,手下便是一律编制四个营的兵马,另有编制六磅炮的炮队一哨,火箭一哨,六十匹战马的骑兵通信队一哨。近卫一哨,辎重队一哨。
步兵每团四营,每营四哨;每哨四队,每队四甲;每甲编制甲长、从甲长各一名,士兵十二名,共计十四人。炮兵一标,每标三营,每营四哨;工程队一标,每营四哨;辎重兵一标,每营四哨。工程与辎重两部。每哨编制五队,每队五甲,每甲二十人;骑兵则是每哨两队,每队二甲;因为辎重队与工程队需要大量兵员。故而编制较大,而骑兵因为战马不易培养,故而编制较小,且每甲也只有兵员十二名。
这样的编制,是李守汉从袁大总统编练小站新军时期的编制当中偷师而来,可以说。每一个建制单位都有承担一个独立作战方向的能力。从多次对外扩张的战事当中都得到了检验,证明了他的科学性与实用性。当然,这也要看战场规模的大小了。
“主公如欲扩军以尽忠王事,属下当效犬马之劳!”黄锡衮和许多的文人出身官员一样,对于李家明里暗里有意无意做的那些事情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中,但是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认为李国公不过是为了勤于王事而有些不以规矩出牌罢了!
何况,比较起左良玉、贺人龙等骄兵悍将来,咱们的李国公可以被视为此时的明朝带兵将领的楷模了!不但上阵杀敌英勇无畏,动辄便是斩杀奴贼数以千计,杀得奴贼个个心惊肉跳不说,而且所到之处秋毫无犯,公买公卖,断无骚扰州县,劫掠地方之事。
而且,你见过哪个带甲数十万,据地数万里的臣子,能够像李国公这样的恭顺,忠诚?每年以数百万钱粮供奉皇帝内库,将每年可以收取税银以百万计的几处海关拱手献与朝廷,这样的臣子,你就是想说他是王莽、曹孟德,只怕也找不到理由开不了口。
而且,根据黄锡衮对李国公老窝南中地面的了解,那里的百姓,此处指的百姓是指拥有华夏户籍的内地移民,或是宣誓归化的土人,达到能够讲说官话,至少认识得数百字,能够简单算账目的程度之后才能宣誓归化,另有一些便是那些在各种战事之中被捕获的官奴,因为勤劳工作,从尸骨如山的工场矿山之中挣扎出来性命,工作期满五年,而获得颁赏,成为了南中百姓。这些人家中男人,从成为丁壮的那一天起,就有接受军事训练的义务,同时,家中可以备用供自用的甲胄,个人自卫的刀枪火铳等物。
在他们看来,这无疑是太祖皇帝在世时所创建的军户制度的重新辉煌,却不知道,这种体制一旦动员起来的可怕。
17世纪的著名的古二爷所统领的瑞典军队就是建立在全国征兵的基础上,全国每十个农民就有一个去服兵役,这些人组成各省的地方部队,每个地方部队轮流向军队提供三个野战团,每个野战团被分为较小、被称作中队的单位。一个标准中队有216名长矛手和288名滑膛枪手,一个中队中的长矛手又被划分为12个小队每个小队18人;滑膛枪兵也被分为12个小队,每个小队24人,其中四个滑膛枪小队通常用于支援瑞典骑兵或单独执行任务在战场上通常3、4个中队组成旅,每个旅配备12门3磅炮。
古二爷的军队如何动员,如何产生,黄锡衮们不知道,他们也不会对异域万里之外的番邦国度有什么看法,他们只知道,如果国公爷有想法的话,一声号令传递下去,以南粤军那如臂使指,纵贯而下的行政体系,估计旦夕之间召集百万大军不过是一句轻而易举的闲话而已!
何况,黄锡衮可是同两广布政使姜一泓大人有过书信往来的,从他的丫丫电子书描述当中,黄大人对那些令人激动人心的场面犹自记忆犹新。(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四章 聋子杀疯子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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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吹渭水,八水绕长安。
古长安,自从洪武二年三月被大将军徐达收复后,便改名为西安府。先后有十三个朝代在此建都,太祖朱元璋以“天下山川,唯秦中号为险固”,令都督濮英主持,在唐皇城旧城基础上扩建西安城。
洪武三年,朱元璋封次子朱樉为秦王。同年西安府城东北隅开始营建秦王府。
洪武十一年,西安城完工,城周共二十七里,墙高有十二米,墙底宽十五到十八米,城墙厚度竟大于高度。又开有四门,每门皆城楼三重,闸楼、箭楼、正楼。城外又有高深的护城河,加上角楼敌台密布,可谓稳固如山。
洪武十三年和洪武十七年分别修建鼓楼钟楼,其位置也与元代的敬时楼和钟楼无异。
西安城外,便是号称八百里秦川的关中平原,南倚秦岭,北界北山,西起宝鸡峡,东至潼关。这里风调雨顺,土地肥沃,农业发达,又有渭河由西向东横贯关中平原,干流及支流泾河、北洛河等均有灌溉之利,中国古代著名水利工程如郑国渠、白渠、漕渠、成国渠、龙首渠都引自这些河流。故而自秦代起便是粮食产区。
关中平原上,自来小麦的种植面积都在一半以上,这也就是奠定了陕西人,特别是关中人的饮食习惯以面食为首选。但是,多年来**远胜于天灾,兵灾战火绵延,便是产粮区也赤地千里饿殍遍野。
在通往灞桥的道路上,仪仗、旗牌、轿马云集,却是此时西安城之中的高官们,以陕西巡抚冯师孔为首,按察使黄絅。参政田时震、西安知府简仁瑞、西安知县吴从义,指挥崔尔远、都司邱从周、佥事王徵人等,在新任三边总督孙传庭的带领下,出城巡视关中农人麦收。
关中的天气已经有些炎热了。又是长途行走,未免有些疲惫。轿子里的文官还好些,可以在轿子里扇风凉爽一下。那些顶盔掼甲背弓带箭的武官们却是个个汗流浃背,苦不堪言。但是即使如此,队伍当中也是安静无声。只有一阵阵的蹄声与脚步声。
孙传庭此人才觉过人,能左右射,可称文武双全,但性格强硬果断,极不好惹,当年在陕西任巡抚时,就雷厉风行整顿各项事务,不论豪强军将,都被他整得服服帖帖,提到孙传庭的名字先就怕了。
他性格中的坚强刚直。连他的座师,当时三边总督洪承畴都要让他几分,颇有几分顺之者昌,逆之者亡的味道。当时孙传庭任巡抚,很多人就哀叹连连,日子不好过,他被免官去职后,很多人拍手称快。
队伍当中,正是孙传庭的督标亲军,大队的骑兵五骑一列。蹄声隆隆。马上的骑手们个个身披大红披风,披风下打磨得闪闪发光晶莹剔透的胸甲,在阳光下耀动着刺眼的光芒,胸甲下。则是镶铁棉甲,棉甲上的粗大铜钉闪烁的光芒。
家丁和亲兵身上大多有火铳,铳口用布制成的枪头帽仔细封好,防止尘土进入,手中擎着长矛,在马鞍上悬挂着长刀。已经没有几个人使用弓箭。那种身上弥漫的冰冷杀意,便是这麦收季节也是让人感到寒冷彻骨。
这是孙大总督的家丁和标营,皇帝崇祯为了表示对他的支持,除了给他大笔的钱粮之外,更从京营精锐当中拨出一千余人交给他指挥,充当他的直属武力。“这些都是与建奴见过阵仗的好汉,朕的貔貅虎贲,卿可以放心使用!但是,切不浪战!”
有强兵在手,又有皇帝直接拨付的大笔钱粮,此次孙传庭回陕西任职三边总督,比起历任三边总督,从杨嗣昌的父亲杨鹤、已经降清的洪承畴、到不久之前战死于河南的汪乔年,孙传庭的威势权力,对陕西大小军头的震慑、统御能力都远远超过。
“前面是什么地方?”在马上一袭大红官服,两条粗又高的眉毛一挑,锐利的目光扫视着远处的麦田。
虽然比不上在山东、河南的收成,但是今年的麦收应该不错,这已经是陕西官员上下一致的看法。有了足够的粮食,便可以训练军队,养活更多的兵马,那么此刻潼关外的李闯、曹操等人便不足虑。
有人急忙上前向孙传庭禀告:“回总督大人,前面便是灞桥十里坡了!”
“哦”了一声,孙传庭下马,走到路旁。
他这一个举动不要紧,长长的队伍立刻停滞在了官道上,陕西巡抚冯师孔连跺轿板带拍轿杠,轿夫们急匆匆踉跄着将轿子停住。
“冯大人,兴安镇副总兵贺人龙目下在何处?”
未曾等冯师孔走到面前,孙传庭便开口相询。
冯师孔一惊,孙传庭身为三边总督,陕西哪支兵马驻扎在何处,他能够不知道?想来是有事要问。本着小心谨慎的原则,为了避免站错队,得罪了眼下锋头正盛的孙聋子,冯师孔颇为严谨的回答道:“此时在咸阳。”
“汪督身殁,贺人龙夺职戴罪视事,长驻咸阳虞祸,晓夜为备。大人上疏言:人龙臣旧将,愿贳其罪,俾从臣自效。圣上许之,人龙稍自安,已不晓夜为备……”
孙传庭猛地抬起头,双目中,原先那种掩饰不住的骄人锐气,似乎深深内敛潜藏,让他看起来举止更为深沉:“晓夜为备?他在提防谁?备谁?若有这番心思,为何不在战场上与流寇,与辽贼去用?!真真该死!”
原来是这?!
但是,他依旧有些迟疑:“大人的意思是?”
孙传庭嘴角带着森冷的笑容道:“贺氏家族家在米脂,其宗族多在贼中,偏偏他贺人龙在官军之中。流贼之贺金龙、贺一龙皆为贼中渠魁,为祸多年!上疏佯之,难道他认为,他就能逃脱国法制裁?”
“开县噪归,猛帅以孤军失利而献、曹二贼出柙,迄今尚未平定。遇敌弃帅先溃,致使新蔡、襄城连丧二督(傅宗龙、汪乔年)也。难道再等着他弃吾而去。落得傅宗龙、汪乔年的下场?”
孙传庭将贺人龙的所作所为一桩桩一件件的数出来,厉声喝道:“他便是吾之旧部,又岂能容他!”
冯师孔早已被吓得冷汗湿透了**,虽然崇祯朝以来。杀大臣不是什么新鲜事,杀带兵官员也不是什么稀罕的新闻,但是,杀贺人龙这样的悍将还是前所未闻:“大人的意思是?”
孙传庭换了一副面孔,拉着冯师孔的手说道:“前几日传旨钦差不是来了?除了送来了钱粮支付票据之外。更有皇上密旨一道,诛贺人龙!以正国法!本督也早想这样做了!”
冯师孔差点惊跳起来:“诛贺人龙?此事非同小可啊!”
罪名一个个的扣下来,令冯师孔无话可说。不要说贺人龙的屁股底下烂账实在太多,就单单一个他家族之中颇有些人在流寇当中充当头目骨干,就足以杀他了!
“贺人龙为陕西总兵,又与李自成同邑,屡杀贼有功,叛将剧贼多归之,若是三军大哗,事情不可收拾……且人龙虽罪不容诛。然若是因诛杀贺人龙而导致三军哗变,糜烂地方,只怕是,只怕是。。。。。。”
冯师孔的话说的也很是明白了,总督大人您杀贺疯子我没意见,可是,您想过没有,杀他只是一刀之事,可是杀了之后呢?若是事机不密,杀不了他。反而让他乘机哗变而去,劫掠关中,窜入流贼队伍,又该如何?
眼下关中地方好容易能够看到一丝曙光。若是因此事而大坏关中态势,只怕到时候皇上就要杀的是您了!
孙传庭厉声恨恨的道:“叁檄不至,兵噪西归,弃帅先逃,一次又一次的逃跑,使国事越发不可收拾。此辈不死,谁死?此辈带兵将领,仗着有一些兵马,便私心为重,视国朝大事于儿戏,以为他手上有兵就不敢杀他?以为他手上有兵就可保安然无恙?”
孙传庭挥了挥手,示意冯师孔看看他的督标亲军,“他的倚仗不过就是兵马罢了!他的兵马,难道比本督这些与辽贼厮杀过的精锐之士更强?!本督领了皇命在陕西编练新军,就是要在众将面前,历数其罪,缚贺人龙斩之,以儆效尤!借他贺疯子的一颗头,来给众将立个榜样!”
见孙传庭态度如此坚决,且又有大军在,冯师孔也不便多言,索性便坐下来同孙传庭就如何解决贺人龙详细的推演起来。
一道道的军令文书从西安城中发出,往四面八方驻军去了。
军令的内容很简单,告诉分驻守关中各地副将以上将领,本督手上有了皇上拨来的军饷粮草,你们要是想要,就在接到命令后两天之内给本督赶到西安总督行辕来!过时不候!有过时不至,且又鼓噪者,立斩之!
一时间羽檄星驰,塘马四出,背上背着小旗的信使,急如星火般奔向陕西各处军镇。不停的狠劲抽打着胯下马匹,各处驿站也不知道累死了多少马匹。
接到命令的各将领自然都不敢怠慢,也不会怠慢。一者孙大人虎威凛凛,各在人心。二者,眼下军中欠饷已久,去了的有钱可以领回来关饷,不去的有可能掉脑袋,或是被部下骂死。这个账,傻子都能算得清楚。
驻守咸阳城的贺人龙,因为汪乔年在襄城战役兵败身死时,孙传庭曾有为他上疏求情,“人龙臣旧将,愿贳其罪,俾从臣自效。”因此一样放心下来,只带了二百亲卫家丁,还有身旁周国卿、魏大亨、贺国贤、高进库等心腹各将,急急往西安奔来。
贺人龙带周国卿、魏大亨、高进库等人赶到西安时,三边各镇总兵、副将也前后脚的到了。
固原总兵郑家栋,临洮总兵牛成虎,榆林总兵王定,宁夏总兵官抚民,临洮镇副将卢光祖,榆林镇副将惠显等等,各镇副将以上将领,竟然一个不差,全数先后到达。
三边总督辕门前满满尽是顶盔披甲的将官。不时还有马队疾驰而至,有将领高声欢叫着从满是汗水的马匹上跃下。
九边之中,军饷待遇最好的便是辽东各镇。其余的便是蓟镇、宣大等处兵马。至于说三边各镇,榆林、固原等处。原本就是贫瘠之地,又不能像辽东那样,以辽贼为索要粮饷的理由。所以,三边粮饷经常拖欠,这些人便是带兵将领。比起辽东各镇将官来,仪容甲胄也是差了许多,衣甲破烂不说,长途狂奔而来,个个都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
不过眼前大把的军饷银子就要领到了,不由得让他们神色兴奋,个个欢声笑语不止,“驴球子”、“咱老子”辕门前尽是相互招呼商议着领到军饷之后到西安城中某处销金窟之中狂嫖滥赌痛饮一番的景象。
贺人龙领了一帮将官到达,立时大群熟人向他这一小队人打招呼:“贺帅。”“贺帅。”
“老贺到了?”
“哈哈哈,贺疯子来了?”
贺人龙与他们寒暄着。咧着大嘴狂笑不止。固原总兵郑家栋、临洮总兵牛成虎二人,与贺人龙一样,都是老资格的大将,又都是一道和他抛弃了汪乔年从襄城逃出来的,无论是资历、交情、还是利害关系,都是与贺人龙可以推心置腹的。
两个老军棍也是大摇大摆的上来同贺疯子见礼打招呼,粗黑的脸膛上,一副风霜雪雨的模样,不知道的人会以为这张面孔的主人是个陕北老农。二人身上的铁甲也是斑驳参差,换了不知道多少次甲叶。秦兵的苦楚。从这两个老军头身上便是可见一斑。
“老郑,老牛辛苦辛苦!”
“孙大人要给咱们开军饷,辛苦个甚咧!”
贺人龙同随便拱了拱手,朝着两个老伙伴挤挤眼睛。示意他们往周围看看。“这些兵马什么来头?孙聋子的家丁亲兵?”
他带着人马进入西安城之初,便发现城头、城门等处多了不少兵丁守卫。虽然一望便知是陕西乡党组成的新兵,但是气势却和各镇营兵截然不同。个个顶盔掼甲手执刀枪在烈日的城头上站班,任凭着汗水一滴滴的流下,却也是一动不动。这样的军纪,这样的士兵。贺疯子饶是平日里狂妄至极,却也有自知之明,自忖自己的部下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入得城来,这样的兵丁更是比比皆是,沿着街道两侧,三五成群的在那里站班。贺人龙近在眼前的观察了一下,这些兵丁,甲胄齐全,器械犀利,虽然脸上还是带着几分菜色,略有些土气,但是,胜在身体结实粗壮,隐隐然已经有百战精兵的气势。
“你说这些人?”牛成虎指了指远处街道上执勤的兵丁,“孙大人奉了圣旨,花了大钱在咱们关中地面上招募的新兵。”
“新兵?我老贺觉得怎么也不像,倒是看上去有些眼熟!”贺人龙摇摇头,这些新兵一直给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只是一时想不起,这些兵在哪里见过。
“见过?在哪里见过?谁的部下?咱们也是走遍了大明天下了,有哪一位将军,能够调教出这样的新兵来?又有哪位将军舍得将这些好兵拔给孙大人麾下?我可没有听说孙大人从京城带了什么将领来。”
对于贺人龙的疑惑,牛成虎和郑家栋都是纷纷摇头,神色中却也是羡慕异常:“确实好兵。我营中的家丁跟他们虽然强一些,可是家丁来得不容易,又如何能够这般使用?难道是皇上派给孙大人的京营兵马?”
牛成虎说到这里,顿时自己也是哑然失笑,“哈啊哈哈!玩笑了!玩笑了!京营那些兵看上去不错,其实都是绣花样儿枕头兵。打不得硬仗,吃不得苦。也只能给皇帝老儿摆队显显威风使用!”
对于牛成虎的错误,贺人龙回报以不屑的一阵冷笑:“京营要是有这样的兵马,皇上早就把我们这些人砍了无数次头了!”
郑家栋说道:“老贺说得对,从皇上登基开始,杀魏忠贤,杀袁崇焕,杀这个,杀那个,从来不手软,你可曾看到他对祖家、吴家的人说个不字。手里还得有枪杆子才行!”
牛成虎则道:“老贺啊,某心中总有些不安,你说孙老虎摆出这样大的阵仗……”他看了看四周,低声道:“会不会是要追究我等当时脱逃之罪?”
贺人龙其实也有这样的不安,但他总不相信孙传庭真敢实际处置他们,至于杀他们的头,这种想法,更是心里想都不会想,更是不敢想!
有兵便是草头王,这些年仗着手上的兵马,他贺人龙傲视群雄,漠视众官。有兵马在手上,他就不鸟杨嗣昌,不鸟傅宗龙,不鸟汪乔年,他们又能如何?朝廷又能对他贺疯子如何?
当真把他逼急了,他从米脂老家振臂一呼,裹挟几万人也当了流贼,这可不是好耍的!所以,就是他捅了天大的篓子,也最多一个戴罪立功自赎罢了,实际的处罚一个不敢。
这样的戴罪立功赎罪,戴的次数他自己都记不清楚多少个了,皇帝杀文官大员如割草杀鸡,对他们这些手上有兵马的军头,唯有安抚!否则,不怕自己闹事兵变,甚至去投流贼?反正他贺家在流贼当中又不是没有人,革里眼贺一龙、左金王贺锦,这都是自领一营的大当家的。便是眼下势头正盛的李自成那里,他的同族兄弟贺金龙也是李自成当初十分看重的爱将。李自成连陈永福父子都能留用,我贺疯子这样的人物,他又岂能不重用?!
所以孙传庭也是和朝廷一样的色厉内荏,虚张声势一番罢了,当真动手,便是借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来真的!
他更听说了,左良玉虽说是朱仙镇大败,所部精兵良马尽数丢失。但是朝廷仍旧慑于他的恶名,但事后的处置果然与心中所想一样,皇帝只敢拿文官出气,还有杀一些没了兵马的总兵将官,左良玉又是个戴罪立功自赎的结果。
贺人龙是想到便问。
“左昆山那个兔儿爷,如今怎么样了?可有他的消息?”
牛成虎与郑家栋二人都知道他同左良玉之间的过节,对于他的发问,两个人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儿。
“他?号称二十万精锐,被一个闯营之中的毛头小子领着万余新锐之贼,打得落花流水,从开封逃到南阳。屁股还没坐热乎,郝摇旗、袁宗第的大队人马又杀到。眼下正在襄阳苟延残喘,养养屁股上的伤。”郑家栋一脸的下流神色,满眼都是你懂得的。
“哼!我看,襄阳他也呆不住!”牛成虎给左良玉下了一个判决。“湖广的德安、承天、荆州、襄阳四府,都是粮米广有之地。我要是李自成,我也不会留给左良玉!这么好的地方,为啥自己不拿下来养兵?!”(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五章 聋子杀疯子 下
三声追魂炮响,一颗人头落地。
当孙传庭的督标中军高举着满是鲜血的尚方宝剑,单腿跪地请高居在帅案后面的孙总督验看时,旁边有一名小校举起手中的丧门枪,枪尖上挑着贺人龙的首级,兀自有鲜血滴滴答答的从人头下向地面流着。
跪倒在帅堂前的固原总兵郑家栋、临洮总兵牛成虎、榆林总兵王定,宁夏总兵官抚民,以及隶属于他们各自麾下的临洮镇副将卢光祖,榆林镇副将惠显等人,茫茫然犹如在梦中一般!
“标下奉命,已经将贺人龙明正典刑,请大人验明正身!”随着督标中军的一声高声断喝,看着被高高挑在枪尖上的贺疯子的人头,在场的这些人才慢慢的清醒过来,贺疯子,真的被杀了!
牛成虎顿时觉得,自己的胯间一阵湿热,一股水流不由自主的流淌出来!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他和贺疯子等人还在商量如何保存兵马,扩充实力。生逢乱世,手中的兵马就是他们安身立命,谋取功名富贵的本钱!所以这些将领们在作战时肯定是要瞻前顾后,思虑再三,一旦战局不利,保存手中兵马当为第一要务。在他们看来,这个世道,有兵,才有权位,有兵,也才有荣华富贵!
咚!咚!咚!三声炮响,鼓乐齐鸣,辕门大开,黑洞洞的张着,数百名督标亲兵甲叶铿锵的从辕门内奔跑而出,各执刀枪分列两路。看着眼前这些亲兵,众人皆是一惊,贺人龙也是咳嗽一声,他回过神来,扬手道:“走了走了,时辰到了,进去点卯吧,别让孙大帅久等了!回头扣了咱们的粮饷!”
向内走了几步,贺人龙等人明显的感觉到阵阵杀气。一股寒意从后背冒出。
两侧这些人马,说是新兵,但是给人的强大压力不亚于贺疯子面对辽东反贼的死兵重甲、白甲兵!
但是,作为陕西各镇军头的灵魂人物。贺疯子还是要强自支撑住自己的形象。“新官上任三把火嘛,不摆出大阵仗,怎么让人畏服?不摆出大阵仗,怎么让人害怕?我贺疯子承认这些兵马是很精,但就这点人。又顶什么用处?最终还不是靠咱们各镇总兵,关中儿郎子弟?当然,孙大人是咱们的老上司,又是给咱老贺说了不少好话,咱老贺得念总督大人得好!到时不管孙大人如何得吹胡子瞪眼睛拍桌子打板凳虚张声势的吓唬咱们,或是破口大骂什么的,咱们也配合点,痛哭流涕磕头求饶的,把戏要演足!让大家都下得了台。等领到了粮饷,俺老贺请你们葫芦鸡、八宝甜饭、禽蛋菜、唐烩三鲜、关中松鼠鱼随便招呼!这西安城里最漂亮最红的粉头。都给咱们找来唱曲下酒,一切花销都算我老贺的!”
众人打着哈哈,一路向内行走,越走,那种如山的压力便越是强烈。这种压力来自于两旁如林的兵士手中的刀枪和火铳,来自于渊渟岳峙的气势。蓦地,贺疯子突然从一张张似曾相识的脸庞上看到了一种尘封已久的气质。这种气质,当年他随着洪承畴督师、孙传庭总督一道进京勤王之时,曾经在德胜门外的南中军身上见到过!
“该死的!咱老子怎么忘记了!皇帝小子把京营兵马拨了一千多人给孙聋子,那些人可都是跟着南粤军杀过鞑子的!都说他们是北粤军!和南粤军相差不多!”
总督大人有如此一支精兵在手。又有大笔粮饷可供练兵,看来,以后和孙大人打交道,须得换一副嘴脸了!
心中心思电转。脚下的步伐却是丝毫不乱。以贺人龙为首,十几个总兵、副将沿着总督衙门辕门前的甬道向内走去。各人的家丁、亲兵便留在辕门外广场上,或是吃烟,或是闲谈嬉笑,商议着一会大帅们领到军饷后,会带着咱们到哪里去快活一二。
总督府颇大。从辕门到大堂有两进深深大院,众将进入辕门之后,三声炮响,辕门关闭。在督标中军的引领之下,贺人龙等一群人便鱼贯进入被称为白虎大堂的帅堂之内。
大堂宽阔,正上一个屏风,前方摆着楠木铁案,上面铺着红缎锦幛,圣旨、金牌、令箭等代表着孙传庭官职权威的诸多物件摆放在上面。
然后众将依官位军职分两排站定,贺人龙不用说,居于左侧最上首,他们肃然站着,等待总督孙传庭的到来。
不久后,又是一声炮响,屏风后有军乐奏起,然后见孙传庭身着大红官袍,头戴乌纱,腰系玉带,在巡抚冯师孔,按察使黄絅等人陪同下,从屏风后昂然走出来。
哗啦啦一片甲叶的声响,众将以参加上官之礼拜见,此辈皆是盔甲整齐,背着弓箭,腰悬佩剑,单膝下跪,双手抱拳,向孙传庭施礼。
“末将见过督臣!”
孙传庭沉声道:“众将请起!”
“谢督臣!”
众人一片的吼叫,又是甲叶的锵锵作响,金戈铁马气息,蔓延开来。
孙传庭在铁案后坐下,他锐利的双目扫视堂内各人,特别在贺人龙身上转了转,随即眯缝起眼睛盯了这个贺疯子一眼。
他缓缓说道:“本督蒙皇上厚恩,委以重用,誓以此身灭贼,不负圣恩厚德!然赖圣上威灵,也需将士用命,众僚协心,若军纪不肃,玩忽军令,作战不力,又何以灭贼?”
贺人龙听了这话,不由得浑身哆嗦了一下,这种没来由的恐惧感,似乎只有幼年时在米脂山间遇到野狼时才有过,难道,今天要拿我贺疯子开刀?
帅案后的孙传庭厉声说道:“故此,剿贼之要,首在整饬军纪,有功必赏,有罪必罚!众将世受国恩,敢不同心戮力?”
堂内众人相顾失色,没想到孙传庭一上任,便如此的不留情,对众人大骂出嘴,观他口中话语。这是指桑骂槐啊。
众人肃静无声,或是一声不吭,或是偷偷看他脸色,更有人瞟向了贺人龙这边。
贺人龙面无表情的站着。他心中不悦,你孙传庭过了啊,你随便骂骂也就是了,若太过火,让众人下不了台。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见很多人目光投来,他暗骂几句,一群人精,就知道叫咱老子出头。
他呵呵一笑,脸上变幻了颜色,出班大声说道:“孙督这是金玉良言,大家伙一定要记在心上啊!咱老贺也定会劳记督臣的教诲,奋力杀贼,为国尽忠,救我百姓于水火之中。如此不负皇恩。”
孙传庭看向他,脸上神情似笑非笑:“哦,贺疯子也记得本督的教诲?”
贺人龙裂着大嘴直笑:“当然记得,督臣的教诲,末将时刻不敢或忘。”
“咱们陕西兵马历经多少任督师,咱老贺可是只服气督师大人您一个!”
这样肉麻的吹捧,也亏得贺人龙能够说得出!众人一阵鸡皮疙瘩丢了一地。不过,牛成虎几个了解贺疯子性格的人却是为之捏了一把冷汗,要知道,贺人龙此人同左良玉一样。都是眼高于顶桀骜不驯之辈,又仗着手中有以贺家家族子弟为骨干的一支精兵,向来不肯说句服软的话。如今却如此谄媚于孙传庭,想来是他感觉到了危险。
孙传庭则笑呵呵的说:“好好好。此话却是不假!皇上也知晓你和你所部将士的所做作为,特命我带了到圣旨封赏你。”
却原来如此!原来方才的那一番做作,不过是为了敲打一下贺疯子,免得他恃宠而骄,不听招呼。众人心中无不是艳羡至极!看来,无论到了什么时候。手里都要有一支能打仗的军队才好!
有些人暗自打定了主意,只要军饷一领到手,立刻回去发军饷,招募新兵!哪怕是苦一点自己,也得把队伍牢牢的抓住在自己手里!
贺人龙也是一脸的惊喜过望,急忙双膝跪倒在地:“多谢督师大人!多谢督师大人提拔!”
孙传庭脸上青气闪动,瞟了贺人龙一眼,似乎要将现在他的样子牢牢记在心中,他猛的站起来,厉声喝道:“来人!将罪将贺人龙拖出去,斩讫报来!”
跪在帅案前的贺人龙尚未反应过来,口中还在答道:“臣……”
从屏风后面,堂前阶级下,旋风一般扑上来十余个彪形大汉,恰似皂雕拿紫燕正如猛虎擒羊羔,将贺人龙扑倒在地!未等到众人看得清楚,便有人打落贺人龙的头盔,摘去他的弓箭佩剑,扒掉了他身上甲胄,然后粗长的绳索在他身上绕个几圈,密密麻麻,立时将他捆得象粽子,横拖竖曳,就往堂下拖去。
“督师大人!末将冤枉!”兔起鹘落,事态变幻之快让人不敢置信,直到自己被往外扯时贺人龙才反应过来,原来,从打进城时的各种景象,都是为了要收拾自己的布置!
他非常不愿意相信眼前所见,然事实就是这么残酷,前所未有的骇然恐惧涌上心头,往日的豪情胜概,英雄傲气,都化成了一声声的求饶之声。
“督师大人!饶了末将一命吧!饶了末将一命吧!”
“各位兄弟,看在咱们往日的交情份上,你们替我贺疯子向督师大人求个情,就说我老贺知道错了!请他饶了我吧!咱老贺愿意戴罪立功!只要留下我这条命,随便督师大人怎么处置都行!”
凄厉的哭号求饶声从白虎大堂内向外飘荡,在场的将军们却是一个个两腿颤抖,心情复杂,仿佛双腿都被钉在了地上一样,丝毫不能动弹。
固原总兵郑家栋、临洮总兵牛成虎颇有几分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觉,更何况,他们是一起同贺人龙丢下前任总督汪乔年逃走的。这次杀了贺人龙,很难保说下一步不杀他们两个。
两个人偷眼交换了一下眼神,从对方的眼睛里都看得很明白,这个时候,必须要抱团取暖了。所谓法不责众,五个总兵里,三个人同仇敌忾,便是孙传庭有强兵在手可供弹压,他也要琢磨一下利害轻重!
二人一咬牙,正待要出班跪倒为贺人龙求情,那边孙传庭已经恶狠狠的出声了!
“冤枉?且不说你往日里杀良冒功,屠戮百姓。洗劫州县的罪了!单是开县噪归,猛帅以孤军失利而献、曹二贼出柙,迄今遗毒无穷!遇敌弃帅先溃,致使新安、永宁连丧二督!贺人龙。你冤之何在?你死有余辜!”
略略停了一下,孙传庭缓了一口气,“若是你自己逃也就罢了!你还引诱、裹挟友军与你一起逃走,令汪乔年、傅宗龙孤军无援被贼寇所害!这一条罪名,杀你十次。抄家灭门都够了!”
听了这句话,牛成虎与郑家栋原本打算迈出去的一条腿又齐刷刷的收了回来。听督师大人的口气,只是要杀贺疯子一个人?!那我们又何必跳出来自讨没趣?!
“不必多言,拖出去斩了!”
听得孙传庭如此决绝,贺人龙也索性撕破了脸皮。“孙聋子,你也就看咱老子兵马少了!杀良冒功又如何?劫掠州县又怎么了?!便是丢下督抚先行逃走你又有什么用?!这些事情,眼下在襄阳的左良玉那一个兔儿爷,干得比咱老子可多多了!你把他的人头砍下来给咱老子看看!你们这些人,也就看咱老子兵马不如他左兔儿爷多,便来欺负老子!”
“老子立下的功劳。不比他左兔儿爷少!前面的杨嗣昌骗了老子,如今你这个聋子又要杀老子。还不是咱老子有骨头,不肯舔你们的腚沟子!老子要是像左兔儿爷那样,随便裹挟老百姓当兵,到处收容流寇到营中,老子的人马比他多几倍都不止!看你们敢动老子一根毫毛!”
贺人龙身材粗壮,不断的破口大骂,脸上的肌肉不断的抽搐,神情狰狞扭曲异常,更拼命的挣扎。双脚胡乱乱踢,但是还是被几个士兵拖死狗一样的一直拖了出去。
“督臣,虽然贺人龙罪责难逃国法,可是他部下的那群骄兵悍将又该如何处置?还有。他携带到西安城中的二百亲兵,倘若在城中滋扰闹事,只怕。。。。。”陕西巡抚冯师孔,在孙传庭的座位旁边低低的声音似乎是在给贺人龙讲情,但是,却是暗藏杀机!
他也是早就看贺疯子不顺眼。唯恐他死得不够快,顺便将一顶有可能纵兵作乱投向流寇的罪名扣到了贺人龙头上。不过,这顶帽子对于贺人龙来说也是正合适!
不过,辕门外传来的阵阵喧嚣声、喊杀声和刀枪撞击声已经给出了他答案。
“兄弟们,孙聋子要杀四爹了!”
“抄家伙,杀了孙聋子!洗了长安城!”
“杀!”
“烧了西安城,咱们去投李自成!”
却是贺人龙带进西安城之中的周国卿、魏大亨、贺国贤、高进库等心腹各将,以及由贺氏家族子弟为主组成的那二百家丁亲兵得知了辕门内发生的这一切,而喧嚣鼓噪。各种兵器的撞击声,甲叶子的哗啦啦响动,交织成一片。
“奉督臣将令,丢弃手中器械跪地者免死!违令者,与贺人龙同罪!”有人厉声宣布着孙传庭的军令。但是,这些家丁眼中心里何曾有过孙督师有过皇帝?他们眼中只有贺大帅!
“杀!”
从辕门外传来了数百人的齐声低吼之声,紧接着便是令人牙酸齿冷的阵阵“噗噗”声,那是刀枪刺入砍中身体时发出的闷响声。
渐渐的,那些贺人龙家族子弟们的喊杀声与咒骂声低沉了下去,转瞬间变得寂静无声。
“来人!大开中门,让贺总兵看看!”
孙传庭厉声喝道。
吱呀呀的一阵响声,辕门大开。令在场官员将领们为之胆寒的一幕跃入眼帘之中!
各位总兵的家丁、亲兵们被督标中军的兵丁很是蛮横的用刀枪驱赶到照壁一侧,齐刷刷的按照各自建制坐到地上,不时的有人各执刀枪在周边巡视。
广场上,往日里在众人面前吹嘘便是面对流寇万马之众也不曾变了颜色的贺人龙那二百家丁,已经变成了躺在地上的尸首。围着这一片尸体,数百名明显便是关中子弟组成的新兵,怀里抱着丧门枪各自在那里憨憨的笑着。
有人拎着短斧利刃在场中往来巡视,将一颗颗人头砍下,偶尔在尸体堆里发现个别还在**的,毫不犹豫只管一刀下去。辕门的栅栏上已经悬挂了百余颗血淋淋的首级!
“贺疯子,你方才说你是我的老部下,本督也承认,跟随本督南北征战,你也立了不少军功!今日本督便法外施仁,赏给你一口棺椁!”
一阵凄厉的狂笑,贺人龙朝着孙传庭吐了一口唾沫:“孙聋子,你少来这套假仁假义!你杀了老子不要紧,老子的兵你却是杀不完的!”
“大胆!”一旁的冯师孔喝止住了贺人龙。
“贺疯子,本督便要你死个明白。你等进城之时,本督便派了人往咸阳去,命高杰统领你的兵马!只杀你一个,余者不问!”
“督臣为了以防万一,特意派了两千人马相助高杰副将!”
孙传庭摆摆手,制止了冯师孔的马屁,“推出去,斩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