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八章 抉择一下,跟我混还是跟教皇混?(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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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群只知道和罗马的放荡女人、**一道鬼混的家伙要坑死老子啊!
看着这一封封从罗马城中写出来的信件,阿方索没有了晋升主教的欢喜,脑海当中完全是对那群在梵蒂冈逍遥快活的骗子、小偷、盗窃犯、恋童癖们的咒骂。
看着他额头汩汩而出的汗水将皮肤变得汗涔涔的,在灯光的映衬下闪烁着惨淡的光,李守汉心中不无得意。
“该!让你们这群神棍整日里的对我中华指手画脚的!若不是老子现在一时顾不上,手脚伸不了那么长,老子便派遣一支兵马过去,拆了你的罗马教廷,把教廷改成道观!”
天主教在进入中华之初,有所谓的给在我中华发展的信徒提出的三条戒律,就是所谓的不得尊孔、不得祭天、不得祭祖。这三条,完全是一种赤裸裸的强盗逻辑,是文化宗教强盗们提出来的歧视性手段。之所以提出这样的手段,除了表面上标榜的不崇拜偶像之外,更是为了打断我中华的文明传承。须知,数千年下来,儒家思想、法家手段早已成为了我中华文明的一部分,渗透进入了每个人的血脉当中。如今却宣布教徒不得祭孔,表面上是因为祭祀孔子也是偶像崇拜的一种,实际上却是针对的中华文明。至于说不得祭祖,更是与中华文明当中的家族传承,祖宗血脉等观念严重冲突。当然,也有一个可能的原因是不厚道的作者推测出来的,难道是因为他们的开山祖师爷耶稣是个大姑娘养得。出生在马槽当中,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家族、血脉,所以便嫉妒、仇视这些?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欧洲的贵族当中却又十分讲究门第传承、血缘?不但有一门纹章学专门研究家谱、家徽。更是因为近亲结婚而给医学增加了一个外号皇室病的血友病。
这大概就是双重标准的肇始吧?
不过,也就是因为这种做法,害得几百年后的太平军在席卷长江流域时,却被曾国藩的一篇讨粤匪檄而轻松的将气势如虹的太平军推到了中华文明的对立面,让全国的老百姓都认为“长毛”不是正道。也算是洪秀全、杨秀清们吃了苏哥的挂落儿。
不过,说起来禁止教徒祭祖的事情,不知道被封为圣人的徐保罗徐相国知不知道,他的第多少代外孙女倪桂珍的女婿。同样的一个基督徒,便是在连连战败,被逼得下野退回老家做出一副表面上闲云野鹤神情的时候,过年也不忘记在丰镐房老宅之中拜祭祖先。
所以说,什么狗屁的禁止祭祖,不得祭天,都是扯淡。都要看实力说话。
今天,李守汉的目的就是要依靠手中强大的实力,来解决境内和日后大明朝境内的各类宗教问题。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李守汉对于各类宗教都不太感冒。不管他们身上披得是道袍还是袈裟。胸前挂的是念珠还是十字架,手里捧得是古兰经还是圣经,在他看来都是一群不事生产的神棍寄生虫。但是。你又不能要求所有的人都能够有他这样的境界。超越半步是天才,超越一步是圣人。如果步子迈的太大了,那可就容易变成王莽,容易扯到蛋了。
但是在各种宗教教派当中,最让他提高警惕的,就是来自于耶路撒冷的这两大宗教。与这两个后世让整个世界都躁动不安的宗教相比,来自于天竺的佛教早已被本土化,同中原的儒家思想结合的很好了。至于说本土宗教道家,那更是早已是中华文明构成当中的一部分了。不信。为啥我们传统文艺作品里,那些智慧象征的正面角色。或是一肚子坏水的狗头军师们,怎么都是一件八卦道袍?想象一下。如果京剧《借东风》里的诸葛亮,不是身披八卦仙衣,而是穿着天主教的道袍,胸前挂着一百零八颗念珠,手中左手握着圣经,右手捧着可兰经,这幅场面是不是也让你醉了?同那两家外来宗教与中华文明的冲突和带来的危害相比永信大和尚们和若水道长们和女施主参个欢喜禅,用天葵炼丹这种事,简直就是小孩子撒尿和泥一样的手段,不值得一提。
而在这两个宗教当中,眼前阿方索主教所代表的西方天主教最近这一段时间的表现,更是让李守汉警惕性提升到了最高水平。
在他的印象里,这些胸前挂着十字架手里捧着圣经的家伙,都是为西方文明充当文化侵略的马前卒,不但披着宗教的外衣输出文化思想,而且还干着盗窃文物,刺探军事、政治、自然资源情报的间谍勾当。窥伺到合适的时机,更是亲自披挂上阵。
在中国与俄罗斯就边界问题进行谈判之际,那个著名的传教士白晋,便借着充当翻译的便利条件,将清政府的划界底线这样重要的情报告知俄国代表。而前来谈判的俄国代表果洛文,可不像某武侠小说作家描述的那样,轻易的被韦爵爷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人物。得到了中国政府的谈判底线,更是狮子大开口的漫天要价,甚至是打算达到不战而胜的目的,逼迫清政府退让。
至于说在清政府日见衰微之际,这些传教士们在中国各地强占土地修建教堂,非法传教,公然纵容教徒挑衅中国政府的种种不法事端,更是层出不穷。更有甚者,在庚子年间八国联军侵入北京之际,美国的传教士们干脆就是脱下传教士的道袍,拿起了步枪,亲自赤膊上阵,干啥去了?不是为死于义和团手中的教友报仇,如果是那样,也算是他们有情有义,可以拿来拍一部好莱坞的大片了。到底是什么让这些满口仁慈上帝救赎词汇的上帝的仆人拿起了枪?
没有别的。是户部仓库里的银子!这群传教士端起了枪去抢劫户部的官银!
这还是发生在我中国的北京,这样政治经济军事文化都较为强势的地方,至于说一些偏僻地区。各式各样的传教士们,干脆就兼营着贩卖军火鸦片的副业。豫西山区的民团也好。杆子也罢,装备的大量意大利制造的步枪,就是从非法传教的意大利神父手中买到的。
可是,这群掌握着近现代科技手段的家伙,既是毒,又是药。不能一概而论的将他们尽数斩尽杀绝,或者是赶出门去。所谓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你把他赶出门外。他始终在外面惦记你、算计你,你又该如何处置?只有千年做贼,不曾有千年防贼的。关键是,要如何学孟尝君,将鸡鸣狗盗之徒都发挥出用处来!
李守汉心说,现在你们这些神棍在欧洲已经是越来越混不下去,居然想跑我这建立新的宗教区,真是痴心妄想,老子可能打仗比不过破轮子,但是对待宗教方面。老子可比破轮子有勇气的多。
随着航海大发现,和各种自然科学的进步,在欧洲统治了数百年的教皇已经出现了颓势。否则也不会有这次一打便是几十年的战争。在李守汉看来,这场战争,势必是会加强欧洲王室的王权,削弱罗马教廷的神权。可是,如果不想让欧洲的坚船利炮到东方来,而是将自己的巨舰大炮开过去,还势必要维护罗马教廷的权威。这也就是他最近悄悄的命令隆盛行与荷兰、英吉利等几家东印度公司秘密接洽,准备以回馈长期合作客户的理由,为他们开具信用账户。允许他们更多的赊购物资,用来进行欧洲王室之间的战争。
“你们尽管打吧!打得越久。越惨烈,我的知识、科技、教育体系就越建立的快。最后打得大家都奄奄一息了。罗马天主教廷出来收拾残局!”
李守汉冷笑着回味起马列那句经典判断,“一切宗教都是麻醉人民的工具。”其实宗教何止麻醉人民,很长的时间里,干脆就是麻醉全世界。
“阿方索主教大人,您说说来看,打算怎么样的在本公治下建立教堂,发展信众?待信众到了一定规模之后,取本公而代之呢?”李守汉又一次的将一枚重磅炸弹丢到了阿方索的头上。
不过,阿方索却顾不得听李守汉话语当中偷换了概念,把教廷密信当中提出的将南粤军及大明朝廷变成一个天主教国家的构想换成了取李守汉的统治而代之。他只想尽快的在李守汉面前洗清自己。
如果做不到这一点的话,那么,等待他和他的罗马天主教的命运,就和那些被焚烧了教堂,教派骨干被丢进矿坑同那些操着五花八门语言的土人官奴一道去做苦力的加尔文教派一样了。
回忆起各地教廷主事神职人员在往来书信当中对与加尔文教派那些骨干和头面人物所遭受的悲惨命运的描述,阿方索神父不由得浑身一阵寒战。他可不想变成那一具具从矿坑深处被抬出来的尸首。
眼前是一具一具加尔文教派头面人物的尸体在晃,耳边是书信里对加尔文教派被南粤军平叛部队扫荡的几乎寸草不留的幸灾乐祸的描述,手中却又是罗马教廷对自己的册封敕书和布置任务的书信。阿方索心里这个悔恨啊!他觉得眼下这个册封敕书就是把他丢到火堆上烤的一只黑手。
早知道这样难受,打死他也不会让冈萨雷斯去接受罗马天主教廷教皇的册封!有实力、有兵马舰船钱粮在手,说自己是国王、是皇帝,那个政权敢不承认?东罗马帝国实力雄厚皇权鼎盛时皇帝可以撤换君士坦丁大牧首,又有谁敢说什么了?
“不!我不要接受这个册封!要册封也是接受殿下的册封!”
不知道是一时糊涂还是福至心灵,阿方索情急之下竟然吼出了这样一句话!
这句话,在日后的宗教史上意味着什么,怕是没有人能够回避。
他这一句话,倒是打乱了李守汉和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进来被李守汉示意坐在他身旁一张椅子上的李沛霖事先商量妥当的步骤。
原本,李守汉在发现辖区境内的各种宗教势力经过十多年的发展已经悄悄形成了一支可怕的力量,拥有着巨大的影响和庞大的信众群体。
在这些宗教教派当中。虽然加尔文教派与默罕默德的信众在此次叛乱当中先跳了出来,被南粤军借机剪除了不少羽翼势力,将原本的势头打得元气大伤。但是一味的杀戮毕竟只是治标而不是治本之策。
“以孤之见。不可以有任何一个庙宇道观佛堂礼拜寺不在我南粤军、国公府的掌控之下!”
对于境内不知不觉间出现了这样的一个第二权力中心,或是游离于行政体系之外的第二团体。李守汉深恶痛绝。他咬牙切齿的要将这些宗教势力变成自己王座之下俯首帖耳的顺从忠犬。
“主公。”对于李守汉已经不经意间称孤道寡的举动,李沛霖非但没有觉得来的突兀,相反,他等这一天等得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若是要将这些寺庙道观教堂礼拜寺尽数变成主公掌握,无外乎册封管制之术。”册封,是历代中原政权对于宗教和少数民族领袖驾驭控制的不二手段。册封不仅可以用于对藩属地区的羁縻统治,对宗教也是可以起到控制作用的,乌斯藏的人王佛子。大博学珍宝智者和大海上师的转世灵童金瓶掣签是怎么回事,封孔子为大成至圣文宣王又是怎么回事,那是再明白不过了!
以身份而论,孔府衍圣公也是要朝着皇帝叩头的。号称三千年衣冠不改的曲阜孔家,在摄政王多尔衮的一道剃发令面前,不是照样的全家老小在衍圣公府中欢天喜地的剃了头,留了辫子?以信仰而论,号称永生不灭的两位文殊菩萨在人间的弟子,为什么要接受转世轮回制度之中至关重要的金瓶掣签制度?而且要在朝廷特命大臣监督下进行?试问,如果不是大清朝廷的兵马实力打到了曲阜。号称是岳飞第多少代孙的岳钟祺大将军打进了拉萨赶走了准噶尔人,曲阜的衍圣公府和雪域高原的两位活佛,会接受这样的强制命令吗?
实力!说到底还是实力!
虽然眼下李沛霖不会猜想到日后的天下第一家也会剃发留辫。但是,中原政权对各地的册封也要靠实力说话,东亚朝贡体系可不是靠着王道教化而形成的。而李守汉有这样的实力,这是李沛霖从不质疑的。
但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主公想的要远远超过这样的制度。
“孤要建立官吏驻寺制度,对寺庙道观教堂礼拜寺进行监管。他们的宗教活动,官吏可以不管。但是,举凡是房屋修缮。佛像殿堂珍宝文物壁画管理,日常财务账目。庙产管理,这些事情。驻寺官吏都要管起来!”
“除了这些,他们所宣讲的经文教义,都要经过驻寺官吏审验方可对信徒传播。庙宇观堂礼拜寺之中有神职人员生老病死,人员更迭,增添减少,必须向驻寺官吏进行呈报,转交有司审批。那种杀了人躲到寺庙之中的事情,在孤的境内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主公,若是有鲁达这样的好汉在主公军中,只怕上阵杀敌立功还来不及,又有什么功夫去大闹五台山?醉打山门?”顺着李守汉的话头,李沛霖调侃了一句。心中却是一阵惊雷般滚滚而过。
但是,眼前这样的景象,却把君臣二人拟定好的步骤彻底给打乱了。谁能够想到,阿方索在丢给他查抄到的敕书和密信之后,竟然如此的没骨头不中用?刚刚吓唬一下,便成了一堆没了骨头的烂肉。这一点,比起他的天主教后辈们可是差得远了。他们可是在教堂里搜出电台、密码、枪支弹药来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耍赖说自己是无辜的。
“得了!阿方索,孤今天找你来,不是打算看你这副哭丧着脸的样子的。就是打算问你一句,一头是你的教皇,一头是孤的南粤军和这南中数万里江山,你选哪个?”
这还用问?刚才阿方索已经明确表态要是晋升神职的话,也是愿意接受李守汉的册封的。
“既然你愿意诚心接受本公的册封,那本公自然也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你那个教皇晋升你为主教,着紫衣。本公听说你那天主教的枢机主教更是尊崇。可以着红衣,被人俗称红衣主教的便是。本公今天便加封你做红衣主教的便是!顺便,你也可以加入我华夏户籍了!”
册封红衣主教?而且是由一个不信仰基督的世俗君主册封?这样的事情,可是在基督教的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事情。便是当年的上帝之鞭阿提拉和将整个欧洲都置于蒙古大军铁蹄之下颤抖的拔都都不曾做到的事情。(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九章 册封大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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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南粤军册封的红衣主教?
如果不是李守汉本人和执掌南粤军政务事务的李沛霖两个南粤军之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就坐在自己面前,阿方索会认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或者是像浮士德那样,被魔鬼所诱惑了。
红衣主教或是正式称号为枢机主教,那可是在罗马天主教廷体系当中顶儿尖儿的人物!枢机候任者必须至少是司铎(意即:可以是司铎或主教),且有杰出的学识、德行和处事的才干(参照《法典》351条1项)。历史上出任枢机者包括平信徒、执事、司铎和主教。然而,1917年颁布的天主教法典规定,枢机候任者必须至少为司铎。教宗若望二十三世于1962年更规定,凡擢升为枢机者,如果是司铎,应祝圣为主教,但曾有若干位被任命为枢机的司铎获豁免晋牧。而且枢机主教有投票选教皇的权利,地位极为崇高。
虽然接受了李守汉的册封,势必会被罗马教廷视为叛徒,从此便与选教皇无缘。但是,这里可以拥有自己一个完整的教区。而且,当年罗马教廷与君士坦丁堡大牧首之间的那些龌龊事,又有谁能够说得清到底哪个是正统,哪个是异端呢?
还不是谁的势力大就是谁说了算?
面对可以拥有一个独立教区的诱惑,一个可以事实上当上没有名号的教皇的机会,阿方索不知道他的节操是不是能保留底线。
事实证明,阿方索红衣大主教的节操是负数。
除了舔舐着因为巨大的幸福感带来的强烈刺激而变得干裂的嘴唇,勉强守住脑海之中的最后一丝清明。努力的与执掌政务的李沛霖就接受册封之后的教会诸般权力义务等项具体事务进行细节上的纠缠。
首先一条,他对红衣主教这个头衔或者是名号有些觉得不够威风,执意要在主教前面加上一个大字,称为红衣大主教,而且要求李守汉以册封各地藩王的标准,诸般礼仪来册封他这个红衣大主教。甚至是相关的印信等物也要参考藩属国国主的尺寸来!
“可以,不要说和藩属国国主相类,便是超越他们的规格又有何妨?”
第二,阿方索大主教所领导的教会。是在国公府治下的唯一合法进行传播基督教义的教派,一旦发现有异端邪说出现,国公府在得到教会禀帖之后,有义务对这些传播异端邪说的非法教会组织进行铲除,同时没收其全部财产。将所有信众送往苦役营进行改造。
这一条就很说明问题了。
“老大。我是跟你混的。你的地盘上只能有我这么一家卖圣经的。我算是特许垄断经营。一旦有人也在那里拿着圣经出来卖,那一定卖得是盗版的。我告诉你之后,你得给我做主,把他们卖得圣经全部没收充公,把买圣经的也得严厉惩处。”
第三条便是教区划分了。
阿方索大主教的意思,除了眼下被南粤军以各种手段和形式控制的南中地区,包括从河静到顺化、九龙江、柴棍、湄南河、爪哇、吕宋、凌家卫岛、李家坡、满剌加等地,以及眼下成为藩属的缅甸地区、暹罗地区、榜噶剌地区之外,便是属于半藩属国性质的倭国和商贸往来密切的朝鲜,另外。两广、福建、山东、登莱等处也同样要划入教区之内。
换句话就是说,“老大,只要是你的军旗所在,我便可以在你的王旗之下传播主的福音了。”
这一条也是毫无压力的通过了。本来李守汉就是要在自己的境内扶植出一个完全听命于自己的教会来,如今阿方索大主教既然自己提出来了,那便索性做一个整人情,将这些地区的传教权交给他便是。
当下双方谈好了卖身价钱,阿方索在李沛霖拟定好的相关文书上签字画押,算是在卖身契约上按了手印。完成了这个环节的阿方索立刻跪倒在地,以三跪九叩的礼数向李守汉表示了最高程度的效忠之意。
李守汉倒也罢了。只是认为眼前这个刚刚完成入籍的前欧罗巴神棍一时欢喜,昏了头,没有数清楚叩头的数目。倒是在一边将阿方索墨迹未干的卖身契小心翼翼的整理收起的李沛霖,眯缝起眼睛对阿方索大主教的这一番作为若有所思。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国公府令有司拨出钱粮来。为阿方索大主教的册封大典筹划。
户司拨付钱粮,同时那些管账的好手们将算盘珠子打得噼里啪啦的山响,为教会明年的经费开支做着预算。工司的管事们,组织工匠在王府前广场上为阿方索大主教的册封大典粉刷墙壁,修葺场地,搭建观礼台和彩棚。忙得不亦说乎。
不过,这段时间最忙的应该还是阿方索大主教。
用那个被不厚道的作者黑了数次的名嘴的一句名言来形容阿方索大主教这一段时间的心情,那就是痛并快乐着。
他除了各种筹划大典的具体事务之外,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要统一自己所直接掌控的教会内部的思想。同时,摸清楚有哪些人是忠于罗马天主教廷的那些异端分子的,对于这些人,阿方索大主教已经给他们在苦役营里预订好了铺位。
“你们在座的一些人曾经对我说过,公爵殿下不但不是一个将全部身心交给耶稣的人,而且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是中国传统无神论的信奉者,但是我知道这种信仰的人多数是善良的,因此,有人向我说,公爵殿下对耶稣的很多言论,甚至说上帝并不存在我并没有觉着被冒犯。”
“上帝只是造物主,信徒只是去歌颂上帝的伟大,上帝并没有强迫人去歌颂他。而上帝的主张在于公平,公爵殿下保证了人的居住土地与劳动三大权利,因此,站在公爵殿下的旗帜下,与公爵殿下的军队和政府合作,最大规模的将主的福音传播到四方。就是响应上帝的召唤。”
“在我看来 ,公爵殿下就是上帝面前地位最高的炽天使。”
阿方索大主教的这个马屁可谓是和历朝历代的神棍们吹捧统治者的招数如出一辙,但是,事实证明越是传统老套的招数越是好用。当年。同样是基督教的神棍们,不也是吹嘘铁木真就是约翰长老吗?到了现代,就连大博学珍宝智者和大海上师都说主席是文殊菩萨的后身,并且写诗来赞美。在藏区一些藏族老人的佛龛里,主席的画像可是供奉在两位活佛之上享受最虔诚最丰富的香花供果的。
阿方索大主教这样的说法。立刻在教会的各级神职人员当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那炽天使是什么样神灵?
那可是神的使者中最高位者,天使之首!炽天使,极少从事任何劳动,唯一的使命(或云本质)就是歌颂神。是神最亲近的御使,似神的物质。而且在犹太教和基督教中,他是直接和神沟通的角色,是个纯粹只有光及思考的灵体,并对炽爱产生共鸣。在天使群中甚持威严和名誉,被称为是“爱和想像力的精灵”。
炽天使无形无体,以其振动创造生命。若是必须现身於人前时。是以六翼四首(亦有二首之说)之姿出现。犹太教和基督教都是形容其有六翼,手持刻有Sanctus(希伯来语曰Trisagion;圣哉,圣哉,圣哉,万众之王)赞美词的圣扇(Flabellum,或曰火炎短剑)作指挥的旗帜。
炽天使有六个翅膀。用两个翅膀遮脸,两个翅膀遮脚,两个翅膀飞翔。一睁眼,就会发出如狮吼声,并发出红色电光划过长空。形如长蛇(龙)。炽天使的希伯来语,是“治愈者”和“至高者”(或守护天使)二字的合成字。
“我见主坐在高高的宝座上。他的衣裳垂下,遮满圣殿。其上有撒拉弗侍立。各有六个翅膀。用两个翅膀遮脸,两个翅膀遮脚。两个翅膀飞翔。”这是《以赛亚书》之中对于炽天使的描写情节。
炽天使的身份和职责是万王之王,守护天使。这不是和现在教会在公爵殿下的旗帜和保护之下,在前所未有的广大区域内放心大胆的传播主的福音是一个道理?
怪不得公爵殿下会如此对耶稣不屑,原来,他是上帝身边的最高级别神职人员在人世间的投影,有着这么大的来头。自然不会瞧得起耶稣那个家伙了!
(啪!一块板砖狠狠的砸到了不厚道的作者头上!却原来是听到这些歪理邪说,某情燃烧的岁月的猪脚再也忍不住了,飞过来一板砖狠狠的砸在了作者头上!用他那一激动就语无伦次而且有点结巴的特有方式骂到:“你说教会搞小男孩,敛财这些事也就算了,毕竟什么组织都不会缺少败类,可阿方索一个神父,如此无底线,也太胡扯,我跟你没完。”
不厚道的作者揉了揉头上的大包一脸无奈的说:“兄弟,你还是算了吧,你连门路都没摸清就乱喷。不要说用板砖来拍我,就是把你那一刀仙的快刀和石光荣的冲锋枪都弄来也没有用。别的我不知道,你们的新和尚头早就鼓吹镰刀斧头了,这次他出访白头鹰家,可是在资本主义的老巢演讲痛批资本主义是万恶之源,还说教会的任务就是帮助穷人获得居住土地劳动三大权利。
你可以先停下写围脖的时间,上CNN去看看相关报道,教皇方济各可是在全场一个小时的演说中,呼吁受到压迫的各国民众改变全球经济秩序,并谴责施行财政节约计划的相关机构是“新殖民主义”。他支持弱势族群争取居住、土地与劳动等三项“神圣权利”。他谴责盲目追逐利益的现有体系,要人们“不要害怕说出来我们要改变,真正的改变,结构性的改变”,认为“这套体系已经令人忍受不下去”,而且说“一旦资本成为偶像并主导人们的选择,一旦对金钱的贪婪主宰整个社会经济体系,它将败坏这个社会,谴责并奴役所有男人女人,摧毁人类的博爱精神。让人彼此对抗彼此。我们能清楚看到,它威胁者我们共同的家园。
此外,教皇弗朗西斯各也批评国际货币基金(IMF)等国际机构所执行的开发援助政策。他表示“没有强权有权剥夺人们行使完全主权,每当有人这么做。就是新殖民主义的崛起,这足以严重损害和平与公义。”这场演说是教皇弗朗西斯各2013年就任教皇以来,所发表时间最长、主题最广、最激昂的演说之一。
罗马教皇方济各对自由市场经济学的批评,使他成为了左翼政党标榜的对象,也佐证了他是**者的言论。作为全球120亿天主教徒的精神领袖。教皇认为资本主义是不平等的来源,这已经是最好的评价了。他作出的最坏评价是将资本主义比作杀手。教皇是否真如他的批评者宣称的那样,是一名红色激进分子?
我劝你还是先把党证找找,然后让你那媳妇赶快绣个镰刀斧头,万一哪天教皇高举红旗攻占华尔街,你也好拿这个当证明,证明自己是一个合格的天主教徒。)
“仁慈救世归元显佑神化冲元扶正耶教大主教!”
这是国公府礼司的官员们为阿方索大主教拟定的封号,册封的金册、印信,都在造办处紧张的筹划制作着。
同时,在各处教堂的门楣上方。都新添了一个巨大的匾额,“奉令唯一正教!”用这样的匾额来标榜自己是在南粤军辖区内唯一合法正统的天主教团体。
同样的变化在教堂之内,原本在教徒做礼拜听讲说圣经的座位正前方讲坛墙壁上,只有耶稣被挂在十字架上的雕像。如今也在工匠们的忙碌之下,做出了一番调整。耶稣像被新制作小了至少一号的新塑像所代替。空出来的视觉空间,留给了一幅巨大的李守汉画像。画像挂在耶稣受难像上方,居高临下的注视着芸芸众生。
按照阿方索大主教的说法,公爵殿下是上帝炽天使在人世间的投影,是教会的保护者,他的画像出现在耶稣受难像的上方是正常的。
有这样的榜样。教徒们自然是有样学样。很快,在教徒家中便出现了这样中西合璧的供奉:十字架在下方,圣母抱着耶稣的画像或者是用圣瓷烧制而成的塑像在供桌上,高高在上的。是用上好木料做成的李守汉的长生牌位。便和崇祯皇帝的龙牌一般无二。
至于说那些同阿方索意见不一致的教堂,或者是神职人员,拒绝在教堂和教徒当中传播新的教义的,拒绝接受驻寺庙道观礼拜寺教堂管理入住的,更不要说在教堂的布置上挂上奉令唯一合法正教字样匾额,和悬挂李守汉画像在耶稣上方的那些教堂。很快就有巡警总署的相关人员到场。
并且很快便在信教群众的检举揭发之下,发现了该处教堂存在的种种不法行为。从猥亵妇女儿童,到偷漏税,瞒报教堂信众的捐助,贪污公款,甚至是从隐秘所在搜出来不少违禁物品,比如说明显超出自卫合法持有标准的刀枪火铳,数量庞大的火药等等。
一个个这样的教堂被取缔,里面的骨干分子被丢进了苦役营。
同样的手段不仅仅在天主教徒团体当中使用。从道观、佛寺到礼拜寺、天主堂,都要接受驻寺庙官吏的管理。
从前关起门来便是一个小天地的教堂,高等级的神职人员可以享受着葡萄酒上好的食物,甚至还可以同年轻的修女和前来告解的女信徒进行一些深入浅出坦诚相见喜闻乐见的探讨宗教教义的学习活动,如今却是花一文钱都要经过驻寺官员的审批,一时没有驻寺官员的,便要到附近的巡警派出所或者是村镇政权去接受监督,这如何能够让这些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惯了的神职人员们接受?一时间,阿方索面临教会内部的反弹压力便可想而知。这些人不敢明着与阿方索对抗,但是各种消极抵抗活动却是层出不穷。
不过,令阿方索大主教自己也没有想到的是,一支从天而降的同盟军彻底改变了这种状况!
援兵却是之前被打得鸡飞狗跳,差一点就全军覆没的加尔文教派的一群年轻人。
他们在加尔文教派建立民兵之初便公开反对这种做法,认为必须全身心的与官府合作才能更好的发展壮大自己的教派。在民兵组织被郑森与吴六奇几乎全部丢进矿坑之后,这些人痛定思痛,为了避免教派彻底覆灭,索性便公然站出来,修改教义,与官府展开了密切的合作。
在礼司官员的牵线搭桥之下,加尔文教派与阿方索大主教的以罗马公教为背景的教会可谓是一拍即合。一家需要生存下去,一家需要立一个大功劳树立起自己的形象,将内部的不满声音打下去。
加尔文教派宣布全体加入国公府指定的唯一合法基督教派,也就是在阿方索大主教领导下的新教。
而阿方索大主教也将自己的教义做了修改,将原本宣称的教徒必须要在神职人员的引导下才能成圣的说法摈弃,接纳了加尔文教派的经义。也就是说,教徒可以自修成圣,成圣门路有五条,读圣书,捐善款,守国法,参国战,遵戒律以上五功为成圣渐进途径,最终靠五功顿悟成圣。
是不是有点眼熟?和禅宗讲究的顿悟很像?
其实也不仅仅是采纳了加尔文教派的说法,也不光是禅宗的顿悟之说,上面讲的五条成圣之路,却是从伊斯兰教派的五功之说引用而来。
中华新教的教义,开始从完全的基督教教义到与中华文化相结合,本土化道路上发展。许多原本对于信奉了上帝之后便不能祭祖祭天祭祀孔子的规定心中惴惴不安的信徒,从此便不再有愧对祖先的内疚感,堂而皇之的在十字架旁边高高供奉起列祖列宗的牌位,初一十五逢年过节的进行祭祀。
阿方索的中华新教迅速的在南粤军辖区内将各种各样的教派统一到一面旗子之下,传播同样的教义。
不过,在山东却遭遇到了强烈的反击。
这场反击来自于此时正在山东地面上传播教义发展信徒的耶稣会教士龙华民。(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章 脚底抹油的龙华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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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大明朝廷治下,中原各地的耶稣会教徒虽然没有像现在那样,被梵蒂冈和白头鹰家得意洋洋的吹嘘拥有数千万甚至上亿教徒而不被官方政府承认。但是人数也不容小觑。
按照耶稣会的记载,崇祯十年明朝就有耶稣教徒四万多人,康熙三十九年高达三十万。康熙六年中国共有教堂159座,遍布浙江、福建、河南、湖广、江苏、广西、广东、山西、陕西、山东、四川、云南、直隶跟京师。
而在此时,龙华民正在山东一带传教。
同利玛窦、白晋等人不同,这个龙华民算得上是一个非常非常称职的神棍。用现在比较流行的话讲,他应该算是一个顽固坚持自己信仰的基督教原教旨主义者。在他之前,利玛窦等人都是很圆滑的,算不上称职的神棍。这些人在传教的时候尽可能的避免跟中国传统习俗冲突。而龙华民接替利玛窦担任耶稣会长之后就开始反复强调基督教的原则性跟礼仪,最终引发中国跟基督教的礼仪之争,从而导致清初基督教被禁。
这个龙华民早在万历末年就在广东传了下教,不过后来他觉得应该在影响力较大的地方传教,于是就北上了。当然,前期他传教的力度并不大,因为都去编纂崇祯历书去了。崇祯七年编完之后就开始着手传教,不过由于清妖的几次入寇跟山东局势不稳,他的宗教传播效果并不明显。而且,山东地面又是一个各种会道门多如牛毛的地方,他的耶稣教义并不太容易被人认同。
不过,最近这段时间他却捕捉到了一个传教的良机。
阿巴泰南下时,大举与山东地面的各种秘密宗教也就是所谓的邪教相勾结,起初也是很好的给主持山东登莱军务的李华宇几分颜色看了看。但是。自从李华宇雇佣闯曹两家的兵马,借贼平寇之后,山东地面上的各种地下宗教也是遭受了重创。待得阿巴泰仅以十数骑逃回辽东之后,李华宇更是大肆在山东推行基层政权建设。将大批灾民打乱了籍贯建制分批迁徙到南中不说,更是将在战争之中受伤而不太适合继续在军中服役的士兵派遣差事,到各处村镇担任村长之职。命这些人在各处乡镇推行所谓的保甲法,更是极大的压缩 白莲教等中国传统老牌邪教的生存空间。
逼不得已,白莲教渐渐的被迫离开山东北上到京畿地区发展。将山东这片地盘丢弃,形成了一个各派宗教势力暂时都不敢企及的真空地带。于是,龙华民便是在这个空当进入山东地域传教的。
(嗯?似乎不厚道的作者又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居然一个世界性宗教也和一个具有上千年历史的传统秘密邪教组织争夺信众?这不科学啊!难道说白莲教这种宗教组织也是和基督教一样?还是基督教和白莲教一样,从根上都是邪教?谁能解释的清楚?)
以龙华民的才干能力,又遇到了这样的一个好机会,如何能够不大举发展教徒、兴建教堂?不过数月的功夫,在鲁西北、鲁西南各地,甚至是在豫东的部分州县,都有了基督教的“家庭”和传福音的。道路之中,街市之上。经常可以看到有人拦住别人的去路,向他传播教义,鼓吹加入教会的好处。
当李华宇和山东的官吏们发现有人在山东各地州县传播基督教的时候,龙华民已经发展了大大小小的上百个“家庭”,涉及的人口达到了上万人。
在接到了从顺化传来的阿方索就任中华新教红衣大主教的消息,同时命令各地的教会、教徒必须在新教教会的领导下传播教义之初,龙华民还颇为欣喜,认为有了李守汉这样强有力的人物做支持、当靠山,基督教可以在大明各地合法的、迅速的得到普及。
但是,当他得知这个中华新教教会的组织结构。任务、目的和所传播的教义之后,不由得勃然大怒。
“这是异端!这是违背基督的初衷的异端!”
龙华民仔细的翻阅了随同命令他和所属教徒必须一体加入中华新教的命令寄来的新教教义,发现这里面融合了中国的传统儒家思想、佛教的禅宗教义、甚至还有基督教的死对头伊斯兰的理论,“完全就是一个大杂烩!”
“就是!这就是为了李公爵自己而催生出的这么一个伪教派!我们不承认他的领导和合法性!”几个同龙华民一条心的教士也是气得眼前直冒金星。
“不要着急。我需要写一篇文章出来,驳斥一下这个新教的教义与正道的不符之处!”
龙华民的笔头很快,文字功底也不错。很快,一篇《论中华新教之教义与基督正道不符论》便新鲜出炉。除了命人传抄、读给那些不怎么识字的教徒听之外,更是写信给在北京的汤若望等人,信中附录了这篇文字。一是请他们帮忙指点一番,二是打算请他们起而响应,让这个中华新教无法在教徒们当中得到承认,最后不得不灰溜溜的收场。
但是,试看今日之山东,究竟谁家之天下?
李华宇老早就看龙华民这个神棍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传教有些生气,但是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收拾他。正好,父帅建立扶植了这么一个教派,这教派是做什么的,他李大公子怎么能不知道?于是,立刻便将相关的公文、经书派人给龙华民送去。原本打算顺水推舟的将他发展的教徒和组织收入中华新教体系,但是不想此人却如此的不识好歹,居然说父帅筹划建立的这个新教是“伪教”、是“异端”?这还了得!
原本照着李华宇的意思,命人将龙华民找来,一刀杀了就是。
但是,他身旁的梁宽毕竟岁数大了些,较为老成持重。
“大少帅,杀了倒是容易。只怕是杀了会有些手尾不好收拾,不如这样,这个红毛番鬼在山东传教。既没有咱们主公的公文,也没有朝廷的旨意。属于非法私下里传播,便和那些贩私盐的没有什么两样。索性便将他递解出境便是!”
可是,还不曾派人到鲁西南去通知当地的官府。这龙华民的嗅觉比狗还灵些,耳朵里听到了些风声之后,立刻脚底抹油溜之乎也。完全不像创教祖师爷那样,明明知道有人出卖了他,还能把徒弟们召集到一处一起吃晚饭的那般迂腐。
不敢明目张胆的离开。龙华民只能是将头脸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混杂在流民队伍当中,从鲁西南沿着几条河流,随着大流向前行走。一路上不敢在州县村镇经过,都是在野外露宿。
不过好在他身处流民队伍当中,这些人也大都如此,倒也不引人注目。
“神父,我们这样子的走,到底是要往哪里去?”觑个空子,见周围没有人的时候。他的助手低声的向他询问去向。
“北京。咱们要去北京!”
“去北京!?”那助手有些惶惑了,行走了几日都是向南走,如何能够去得了北京?这不是典型的南辕北辙是什么?
“不,我们要是向北直接穿过山东腹地的话,很容易被那些新教的帮凶抓到。所以,我们便尽量的缩短在山东的逗留时间,向南,进入南直隶,或是到清江浦沿着运河南下到南京,然后搭乘海船北上天津进京。或是在黄河边上。混上运载难民的船只到海口,然后再想法子找到北上天津的海船进京!”
“到了北京,我要联合南堂的同事们一道发文抨击阿方索这个异端头子,还要写信给教廷。向他们控诉阿方索背叛上帝的罪恶!要求他们宣布新教是异端,我要把阿方索送上火刑架!”
说得兴奋处,在火堆旁取暖的龙华民,那张往日里慈悲仁爱的面庞,在火苗的跃动之下,显得异常可怖。
南堂。始建于1601年(也就是万历二十九年),是万历皇帝批给来华耶稣会教士的住地。意大利藉耶稣会士利玛窦来京后也在此地居住。并且以黄金五百两买下其住地旁的‘首善书院‘(原为明东林讲学之所),将其作为私人祈祷所,规模很小。随着信教人数的不断增加,万历三十三年,利玛窦神父将其改建成了一座小教堂。当时北京有奉教者二百余人。这里始终是在华耶稣会教士们的一个核心所在。此时在南堂主持教务的则是汤若望,他的弟子南怀仁随之在此。
因为汤若望整理出了《火攻挈要》跟《火攻秘要》两本书,所以深得朱由检信任。在汤若望的努力下,崇祯十一年朱由检为基督教题写了“钦褒天学”的题词,然后汤若望制成牌匾后送到各地基督教堂悬挂。
正因为有着这样一层关系,龙华民才要费尽周折也要赶到北京去,一来躲避杀身之祸,二来要寻找到同盟军,三嘛,如果可能的话,他准备通过汤若望的渠道,向崇祯皇帝告李守汉一状,控告他破坏宗教传播自由。
沿着范县、梁山、郓城这一条路线,龙华民等人随着大队的流民向着运河大码头济宁行走而来。流民队伍之中纷纷传说,到了济宁就有正经粮食可以吃,那里的官府在舍粥,大家养好精神之后,就可以搭乘运河里的漕船入黄河,然后到登莱,从登莱上海船南下到南中去。总之,到了济宁,大家就有好光景了。
听着流民们略微带着些兴奋的议论,如果不是为了避祸,龙华民几乎都要跳出来宣传福音,让这些流民相信,只有信了主,才会有五饼二鱼,才会有好日子过。被人挂在十字架上,也有机会复活。
“快走啊!前面就是嘉祥县了!到了嘉祥县,就等于到了济宁州的大门口了!”流民队伍里有认识界碑上字的人大声吆喝道,在队伍当中掀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人们自觉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扶老携幼的向前艰难的移动着。
但是,行不多远,队伍如同遇到了防波堤的海潮一般,戛然停住,并且有人传播着一个恐怖的信息。
“前面有马队过来!”
“前面有马队过来!”
荒原上,一支马队由南向北卷起半天黄土,一道烟柱笼罩在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之上。
来的是什么人?官家?乡勇?杆子?马贼?流民们有些惊恐了。虽然说山东的地面较之别的地区算是太平多了。大大小小的土寇或是被消灭,或是被赶到了外省,可是,各地方结寨自保的乡勇还是有不少的。这里又是鲁西南地面。几省交界的所在,当真是有马贼和流寇出没,州县官府怕是也不晓得。
“神父,来的这群人没有旗号,只怕不是官军。也不像是乡勇。我们该怎么办?”为了防止被人听了秘密去,龙华民的助手特意的用广东官话悄悄的传递着信息给他。
“到了这个时候,慌也没用,见机行事就是了!”
说话间,这支马队的斥候便驰到了近前。
在夕阳的余辉中,在大路的烟尘中,在渐渐浓起来的暮色中,从远处而近大队人马和车辆逶迤而来。流民们和这一大队骑兵迎面相遇,躲避不及,只好离开大路。站在道路两侧的荒地中。天已黄昏了,这群无家可归的人,小孩子们早就饿得啼哭,老人正在**。原本以为眼前就是可以让他们活下去的希望所在了,可是偏偏又遇着了这来路不明的队伍,使他们忧愁之中夹杂着恐怖。
官军也好,土匪也罢,哪一个是好说话的?青壮年还好些,遇到了还有可能被抓壮丁、裹挟去充当炮灰,那些老弱妇孺等待他们的将是何等悲惨的命运?
这群饥民想看看走过的骑兵。却又不敢正面去看,眼色中充满了畏惧、诧异和好奇。畏惧的是,不晓得这是哪里来的人马,会不会对他们使厉害。或者把他们中的年轻人裹胁走。诧异的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整齐的队伍,经过时竟然没有对他们作任何可怕的举动,也没有辱骂他们,连凶狠的眼色也没有。因为他们的心中感到诧异,便更加忍不住用好奇的眼光偷偷地观察这支部队。
长途行军。马身上流着汗,腿上带着尘土,口鼻之中向外喷吐着白气。马背上的骑手虽然也是面带倦容,却是依旧精神抖擞,部伍整齐,没有一个骑兵敢擅自行走,高声喧哗,同流民们见过官军的所有骑兵大不相同。
“马匹喂养的很肥壮,没有骑手和军官克扣马料。看来,这支部队的首领很会带兵,而且很讲究纪律!”龙华民也夹杂在队伍当中,评点着从眼前经过的骑手们。
那些马背上的骑手,虽然没有旗号,身上的服装也是颇为杂乱,看不出是属于哪支武装力量。但是,从眼前经过的十几个骑手身上的装束来看,已经让龙华民颇为惊讶了。
一色的在棉甲外加了一件铁甲,都是身披重甲的精锐。虽然说甲胄的状态各不相同,但是,能够做到这么多人身披重甲,已经是极为难得了!每个人身上,长刀、马槊,长短兵器俱全。除了骨朵、硬弓、箭袋之外,更有几个人身上背着火铳,火铳的铳口仔细的用棉布制成枪头帽,用来防止灰尘进入。
远处还在有大队车马沿着官道行来,如果都是这样的精锐,那么,这支人马的实力便是极为惊人了。龙华民开始盘算着要不要借着这支人马的实力,想办法混进去,尽快的离开山东到京城去。
队伍当中的一些老弱妇孺,见这群骑手们只管赶路,丝毫也没有骚扰劫掠的意思,便胆子大了许多,开始放下心来。有些年老的妇女,本来正在为自己的媳妇、闺女担心,但后来发现这队骑兵竟没有一个人跑来调戏妇女,忽然放下心来,暗暗念一句“阿弥陀佛”。
可是,还不等到老太太们将这句佛号念完,从马队当中两个明显就是为首的年轻人周围便传出一声高亢尖锐的吆喝声:“全队停住!休息,打尖!”
随着这道命令,骑手们纷纷下马,牵着自己的战马在官道上小步遛马,让这些无言战友们得到休息,有人更是珍贵的从怀中取出一小撮盐,平摊在手心里,任凭着马儿用柔软的舌头舔舐着。
一个小头目模样的人快步来到流民队伍前,“那位是领头的?”
一个老者战战兢兢的走到队伍前,“总爷,小老儿算是大家的头。”
“请过来,二位少帅有话跟你说。”
那老者不知吉凶,只得随着小头目去了。人群随着老者的离去,又一次的陷入了惶恐之中。
但是,就算是再可怕的命运在前面等着,这群可怜的人们又有什么可以拿来反抗?(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一章 五饼二鱼,你吃给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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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华民做梦也想不到,他会在即将逃出生天的那一瞬间,落入到了另外一张罗网当中。
当马队之中的十几个杂役从车上搬下锅灶,取出粮米咸菜,吆喝着垒砌锅灶准备熬煮稀粥时,他便觉得有些异样。但是却又想不出该当如何处理。
“老爷们去拣点柴禾,女人过来帮忙收拾一下饭食。孩丫子们帮忙拿一下碗筷!”为首的伙夫将一口大二十四印大锅放在垒砌好的灶台上,朝着这边正在发愣的流民们大声叫着。
“还愣着干啥!两位少帅要舍粥给咱们!这是给咱们的粮食!”被叫去问话的老者,兴冲冲的背着一大袋子粮食步履踉跄的走了过来。
看着眼前这千余名流民一哄而散,在荒原上捡拾柴禾,帮忙熬粥煮饭,小孩子们更是小脸冻得通红,端着一摞大碗眼巴巴的看着正在锅底欢快燃烧的火焰。
“宁宇,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些人?带着一道走,还是派人送到济宁去,交给漕帮的几位龙头,换点东西回来?”
手下亲兵将褥套从马背上取下铺在地上,又将马鞍放在上头,张可旺舒舒服服的坐在马鞍上,从亲兵手中接过一个包着厚厚棉套的铜质水壶,美滋滋的喝了一口酒之后,将水壶递给四弟张定国。
张献忠自从在开封之战后与李自成、罗汝才二部达成了联合作战的协议,接受了闯曹两家拨给他的兵马粮草军械,同时,为了加强张献忠的西营实力,李自成还很大方的将河南当地义军一斗谷和瓦罐子两部人马交给张献忠节制。
对此,罗汝才在私下里同张献忠交了底。这两部人马是李自成一直打算兼并但是不好下手的队伍。交给张献忠不过是送给顺手人情给他。他也不必多虑,有合适的时机便将这二人做了,兼并其部众便是。
对于这种火并别人的事。自从天启七年陕西农民军起事以来,所见多矣!张献忠、罗汝才都是见过而且干过。当初如果不是张献忠一时心软。李自成都会被他黑了。
离开河南,往英山霍山方向走了几日,得知左良玉所部十几万人被罗虎以一营人马击溃之后,张献忠更是心中去了一块大石头。
“娘的!老左完蛋了,多年来纠合的四方精锐毁于一旦,只怕几年都缓不过劲来!咱们正好可以大干一场!”
从盘踞在英山、霍山一带的老伙计、陕西老乡老回回、革里眼手中借来了数千精兵压住阵脚,张献忠自觉时机成熟。借着李自成、罗汝才消灭左良玉的当口,张献忠以庆祝大捷的名义请一斗谷和瓦罐子到西营老营之中赴宴。“大元帅和大将军干掉了左良玉,也是给咱老子出了一口恶气!没啥说的,得好好喝几天酒!”
酒宴之上,张献忠把他那部大胡子向下一扯,张可旺、张定国、白文选、马元利等西营大将拔刀而起,将一斗谷、瓦罐子以及他们的亲兵卫队剁成一堆肉酱。同时发兵围住二人的兵马,强行吞并了这几万人。
扩充了实力的西营人马同回革五营的老乡们密切配合,同漕运总督朱大典、凤阳总督马士英二人的部队打了几仗,这两个人的部队在内地明军当中也是属于三流水平,要不然也不会让左良玉这种部队如此的嚣张跋扈了。几仗下来。战果颇丰,连续在黄淮之间攻破了十几座城池。
检点着丰厚的战利品,张献忠不由得捻髯大乐。于是。借着大战之后双方都是要休整补充的空档,张可旺和张定国二人便被派出来,押运着大批财货北上。
“你们两个小子给咱老子记住,到了闯营客气话要多说,咱们父子不管怎么说也是欠了闯营的人情!多送些财货给闯王充当军饷。另外,那些财物美女,是给曹操的。你们知道该怎么说。”
除了还人情之外,张可旺与张定国还有一桩差使要办。
那就是想法子多弄些军械甲胄火药回去。
这兄弟俩带着自己的亲兵押运着大批财货,从江淮之间向河南一路北上。不敢走州县大路,只能偃旗息鼓的在村镇之间穿行。好容易到了山东地面上。却不想迎面撞见了这群流民。
照着张可旺的主意,给这些人几顿粥喝。给他们留下一些粮食,让他们自己去济宁城中找出路。咱们爷们还是赶路要紧。
但是,张定国却不那么想。
“大哥,我和罗虎、王龙一直有书信往来。据他们信中透露,如今济宁城中也有隆盛行的铺子在招募流民南下屯垦。而且,价钱不错。我打算。。。。”
“嗨!那还费什么口舌!管他们几天饭,然后命人护送他们去济宁。拿着咱们西营和隆盛行联络的信物直接去,还省得他们自己找不到庙门!”
张可旺咧着大嘴不由得笑出了声。这千余口流民,也算是不大不小的一笔收获。而且,到了济宁城中,可以同在那里的隆盛行商人们商议一下,双方如何交割人口和各类货物。
如今西营什么都好,就是水路交通不那么通畅,经常被朱大典和马士英的部队将运河、淮河水路截断。可是弟兄们早已习惯了使用大小火炮用来攻城破敌,手中的长枪长刀利刃硬弓,无一不是辗转从隆盛行手中弄来的。对外交通阻碍,缴获的钱粮财货变成不了急需的物资,里面的东西出不去,外面的东西进不来,始终是一件令张献忠父子恼火的事情。
人多好干活。很快,十几锅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米粥便出现在了这千余号流民面前。张可旺和张定国手下的亲兵,都是十多年来跟着他们在西营当中长大的,自幼便是见惯了杀戮流血,这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人物,有几个会是良善之辈?当下一个个拧眉立目的站在粥锅边上。看着伙夫拎着马勺开始舍粥。
“每人一大碗,有咸菜。吃完了可以到后头排队再来一份。但是如果有人胆敢抢别人的碗里的粥,别怪咱们爷们手里的刀不讲情面!”
用包着黄铜皮的刀鞘“铛铛铛”的敲打着锅沿儿。张可旺的亲兵头目恶狠狠的向流民们讲说着注意事项。
流民们自然不敢多言,在锋利的刀枪面前。何况又急着把锅里热腾腾香喷喷的粥早一刻吃到肚子里。当下也不多言,立刻呼妻唤子扶老携幼的以家族或是村庄为单位,在十几口大锅面前排起了长队。
龙华民肚子也早已饿的前心贴后心了,但是,他却不太敢到前面去排队领粥。倒也不是说他的服饰样貌不像流民,说实话,这个时期的西方传教士的个人卫生状况也是很糟糕的。整个欧洲都没有养成良好的卫生习惯,龙华民本人甚至比流民还显得脏。
但是。他那副金发碧眼的样子,虽然低着头可以混在有气无力,无暇他顾的流民队伍当中,但是如果要是上前去领粥的话,势必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一旦被人盯上,行藏暴露,那他这些日子所吃得苦头可就付之东流了。
但是,按照墨菲定律,你越是害怕什么,往往你所害怕的事情就会自己找上门来。
“把那边那几个人喊过来问问。为甚不来领粥,他们肚子不饿是不是?”张可旺眼尖,一眼便看到了龙华民和他的几个助手。不过。张可旺倒是没有想到别的,他只是担心不要遇到官家的探子才好!
两下里都是心怀鬼胎。龙华民等人越躲,越是引起张可旺、张定国兄弟二人的怀疑。见这几个人在流民队伍后面一直躲躲闪闪不肯上前来答话,当下张可旺也不多说,右手一挥,几个亲兵立刻策马而出,将龙华民等人围在当中。
一个亲兵伸手过去一把揪住了龙华民的头巾,猛一用力,原本以为这一下定然会给这个家伙一点颜色瞧瞧。不把他头发薅下几绺都是好的。但是却不想,龙华民的头巾下面就没有发髻!那亲兵用力过猛。却是一手抓空,在马背上晃了几下。差点一头栽下去。
包头巾下,是龙华民那张金发碧眼的红毛夷人的正惊恐万分的嘴脸。
“哈!怪不得不敢上来领粥,原来是个红毛夷人!你这家伙是从哪里来的?到这里来做什么?!”
大明崇祯年间,虽然天下动荡,百姓流离失所,到处都是刀兵水旱。但是,各个阶层的人内心还是有着强烈的中华天朝意识,在这种意识里,只有我中华才是文明程度最高的。其余的都是蛮夷之辈。不像到了一鸦二鸦之后,官员听得洋人两个字,立刻便骨头软了三分。好容易主席他们那一代人在朝鲜、在越南,在罗布泊给国人找回了不少自信心,到了改开之后,见到了一嘴应给利息的洋人,为了所谓的投资办厂,引进技术和生产线,许多的政府高级干部也是先在心里矮了一截。结果往往是用无数人的血汗钱“交了学费”。
一众流民饶有兴趣的端着大碗喝着滚烫的热粥,围在张可旺与张定国周围看着两位将军审问这个红毛夷人。
“这个红毛是什么人?”
“听那个跟在他身边的人说,说他们是在咱山东地面传教的。啥耶稣会的教士。”
“教士?那也是出家人吧?那咋没剃头?也没拿拂尘念珠啥的?别是传白莲教的吧?听去过县城的人说,抓到一个白莲教,可是赏不少银子呢!”
在流民们嗡嗡嗡的议论声中,张定国与张可旺谦让了几句,开始审问龙华民。
“你既然是出家修行之人,为何混杂在灾民之中?”
“我要沿着运河南下。然后转道黄河出海,本来打算走濮阳、范县一带,不想兵荒马乱的,走错了路。几个人走又怕危险,便和灾民大队一道走,打算先到济宁去搭漕船。”看着眼前这两个首领模样的年轻人,龙华民也在心里紧张的揣测分析着这两个年轻人的身份,看是否能够在这二位的身上找到些助力。口中却是顺着张定国的问话。半真半假的回答着。
“南下?打算去哪里?南京吗?那也不用出海啊!”张定国玩味的盯着眼前被几个亲兵捆得和粽子一样的龙华民。
“我不要去南京。我要南下去顺化,找阿方索那个叛徒进行一番理论!”
阿方索是谁,张定国不知道。但是,去顺化这句他是听明白了。但是。也正是这家伙的这句话,引起了张定国的警惕。顺化那是什么地方,那是南粤军的老巢!这个红毛夷人去那里找什么去理论,想干什么?
“理论什么?”
“辩经!论他的中华新教与基督正道不符!”龙华民说出了自己南下的目的,偷眼看去,张定国面色如常,旁边的张可旺却是一头雾水的样子。他却不知道,其实张定国也是听得云里雾里的。什么基督正道。什么中华新教,他一概不明白。但是,张定国多年来有一个好习惯,那就是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很难从他的面部神情上分析出他内心的活动。
“宁宇,算了,这个洋和尚也是个读经书读得半痴不颠的了,非要万里迢迢的南下去找人辩经。不是修行走火入魔了是什么?”
“你不知道!那个阿方索才是魔头!他是异端,是邪说!”情绪激动之下,龙华民开始进入到了忘我状态,怒斥阿方索及其在李公爵殿下的纵容支持下建立起来的所谓中华新教的本质。
见此事与李守汉有牵连。不由得张可旺与张定国相视一笑,兄弟两个用彼此都能明白的神情交换了一下意见。
“原来这个家伙是和李守汉有过节的。”
“你怎么看?”
“既然他和李守汉有过节,那就更不能让他走了!”兄弟两个用眼神交换了意见之后。张定国心中有了底,便开始引诱龙华民继续说话。
在狂喷了一番阿方索的教义是邪说之后,龙华民开始试着劝说张定国与张可旺受洗加入教会。
龙华民说:“中华新教蛊惑凡人被称为天使,鼓吹教徒自修,上帝必然震怒,到时候发动末日审判,人间将成地狱。将军如此年轻英俊,有为之人,只有加入了教会。才能躲过末日审判,升入天堂!”
(果然邪教都是用这样的手段来蛊惑别人加入的哦!)
张定国冷哼了一声说:“洋和尚。要找地狱还用死后,眼前脚下的土地。就是阿鼻地狱。自万历末年以来,水旱蝗兵交替,人相食屡见不鲜。别人不说,我身边的兄弟,有几个不是啃着别人的腿骨爬出死人堆的?你问问你身后这些和你一道走到这里的这群乡亲,这年头当良民,三饷田租能把你下辈子的吃食都要光。就算有钱的,也不过比穷人多逍遥几日。官府逼着你用银元交钱粮,鞑子四处攻城掠地,城破玉石俱焚,财物妻女都是别人的。人人朝不保夕,我倒是很想知道,还有啥能比这个世道还可怕。”
“按理说,你们和尚之间的事,争论些谁是正派谁是邪教的,我不便多管也懒得管。可这如今地狱一样的世道里,宁远伯就是唯一的希望。因为有南兵,鞑子被赶出山东,因为有宁远伯,诸位乡亲可以去济宁讨个活路。因为有南商,我可以有坚甲利兵,去杀狗官诛明贼。而你却仅仅因为宁远伯往和尚庙派了几个官,管住你们不让你们肆意妄为,就大放厥词。我倒是想知道,你能为这个世道做点什么?难道你们那个神,现在能变出粮食让这些乡亲糊口吗?”
被张定国一通排炮轰击般的抢白训斥弄得有些张口结舌的龙华民,抓住了张定国话语里的一个话头,“将军,您如果入教之后就会知道,当年耶稣在野地里讲道,在场的有五千个壮年男子还有无数的妇孺,耶稣就用一个孩童带来的五个大麦饼和两条鱼,让这些人每一百人坐成一排,不停的掰开大饼,不停的将鱼分给每个人。五个饼,两条鱼,分配到了五千个壮年男子和更多的老弱妇孺手中,让大家都吃饱了。这就说明,只要信了主,就能吃饱。就会有粮食。”
“放你娘球屁!说得和真的似得!你看见了?你吃了?老子就是一路饿过来的!你的那个耶稣神棍怎么不给老子送鱼来?!老子一会也给你五张饼,两个猪肘子,你给在场的老少爷们儿分分!也不要你都让他们吃饱,只要有一个说没吃上的,我就把你宰了给大家填肚子!”
张定国有些恼火了,原本清秀斯文的脸涨得血也似地红。
“就是!当年有人到俺们那里的庙会上传白莲教,大家都眼睁睁的看着他把一个桃核种在石板上,浇了点水用瓢盖上,一会功夫就发芽,长叶,成了桃树,然后开花结了桃子。比这个红毛夷人说的可邪乎多了!”那个流民当中为首的老者端着粥碗补充了一句。
(就是!就是!真的要是这样的话,那我的书也是可以当成圣经来读了!一个清瘦的老头操着一嘴的淄川口音得意的说,“我的书里也有卖梨的!”)
“驴球子,哪国和尚都一个味,骗吃骗喝骗少妇。表面上在庙里当方丈,外面私生子一堆!不过也怪了,咋都找和尚送子呢?为啥不去尼姑庵求子?找和尚求子,生出来的孩子长得像和尚不说,还要交香火钱!怀不上找老子啊,老子神箭无双,百发百中,还不收钱。”
一旁的张可旺冷笑着补了一刀,引得周围的亲兵们哄堂大笑。(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二章 谋据鄂豫陕
“后来,宁宇就在那群流民面前,指着鼻子把那个红毛夷人假和尚的嘴脸给申斥了一番。说咱们保民杀明贼的队伍,同时告诉大家,我们杀明贼,就是为了还大家一个清平世道。将来那个世道,减租减息,官绅一体纳粮,孩子都能上两年私塾识字,有出息的还能当官。哪个不信可以看看饭碗,碗里的粥和咸菜可不是假的。”
开封城外的应城郡王花园,此时是闯营的老营所在。当然,官称则是奉天倡义文武大元帅府行辕。
花园内,闯营、曹营在百里之内的重要将领齐聚一堂,为张可旺、张定国兄弟二人接风。酒宴上,少不得这兄弟二人要讲述一下开封分手之后的情形,一些见闻轶事战况更是作为下酒的好材料。
张可旺便将在济宁城外抓到龙华民的事情在酒席上讲给在场的闯曹两家众人听,顿时,狂呼叫好声不断,郝摇旗、杨绳祖们更是连干了三大杯。
因为今天日子特别,又有曹营的罗汝才、吉珪、王龙、杨绳祖等人在,李自成特别吩咐中军总管吴汝义将酒宴安排的异常丰盛。好在如今闯营的物质条件也是今非昔比,要筹措一桌盛宴也不是什么难事。
当下李自成含笑抿了一口社旗镇出产的汾酒,举杯向张定国致意:“宁宇贤侄说得好。咱们就是诛杀明贼,安定天下的队伍。”李自成摆摆手示意张定国坐下,“我倒想知道,那个红毛夷人你们怎么处置的?”
“大元帅,还能怎么处置?茂堂和宁宇两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好汉,肯定是一刀杀了就是。”郝摇旗咧着大嘴。用手擦了擦胡子上的酒水,呵呵大笑。
“倒是让摇旗叔见笑了,我们没杀他。”
“虽然没杀他。不过也让他好生难受。”
听得了两个后辈子侄的话,曹操的兴趣也被吸引起来了。
“怎么个难受法?”
“在济宁城中。漕帮的几个大龙头请我和四弟喝酒。接风酒宴上,四弟说起了这桩事,那几个龙头听了,立刻恭喜我们。不住的说我们捡到了宝了。”
“嗯?这又为何?听说这些红毛夷人都是懂天文知地理,通晓过去未来,善于铸造枪炮,莫非,这个家伙也擅长此道?”曹操的小眼睛立刻放出异样的光彩。
“不。曹帅。他倒是不是因为这个而值钱。”张可旺干了一杯酒,脸上也是兴奋异常。“他之前在山东各处传教,没有拿到李家父子的批文牌照,算是非法的不说,后来,又公然撰文指责李家父子扶植的一个教派是与他们所崇信的正道所冲突,算是一家邪魔外道。也正是因为这个,这厮才改换袍服,躲藏在流民之中,打算逃出山东。逃到京师之中与同党会合。”
“为了这个,驻守济南府总督山东、登莱两处军政事务的李大公子李华宇,可谓是暴跳如雷。虽然碍于情面没有发下海捕文书公然通缉此人。但是却有话交代下来。命令各处官府、乡绅、漕帮等,一体缉拿此人。一旦拿获,定有重赏!”
“哦!李大公子说话可是向来都是算数的。这位大爷的公子哥儿脾气一旦上来,那可是从来不在乎钱的。他都说是重赏了,这个赏格绝对轻不了!”
曹操的下手一侧,与李华宇熟悉的王龙,满脸艳羡的望着张可旺,“茂堂哥,说说。弄了些啥好东西?!”
“王龙,你给老子闭嘴。先听茂堂讲完。”
“那李华宇既然是李家的长子,如今又替李守汉管着山东、登莱两处这么要紧的所在。自然也是个晓得利害的人。虽然也是自幼便是锦衣玉食,算得上是个纨绔,他可不会为了博取一个狗屁的仁义之名,把自己的冤家对头从死牢里放出来,让他们做官,然后不停的到处骂自己,准备随时咬死自己,这种事,只有那种天字第一号的蠢驴才会去做。”
坐在李自成身旁的李岩,也是一脸的若有所思,同众人讲说着自己对李华宇的看法。
“林泉这话说的一点不错。学生向来注意收集观察南粤军的情形动态。此辈自起兵之时起,便在辖区内行秦国法度,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有法度管理。派出官吏直至村镇,较之秦国设亭长管理十里地方更为有效。征集粮草,动员兵马,更是呼吸之间,千万之数立刻筹集得当。如今更是要将庙宇道观等处一并纳入管辖范围,治下便再无化外之地,这样的手段,当真了得!”作为李自成幕僚之首的牛金星,也是微微点头称是,对于李家父子的手段表示钦佩。
“牛先生和李公子说的一点不错。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张可旺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向两位先生行礼致敬。他也在闯营中生活了数日,对于李自成这些在河南加入的幕僚、部将之间微妙细致的关系也是有所察觉,能够有机会在他们中间打下一个楔子,制造些矛盾,为父帅将来打天下有利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当日酒宴上,漕帮的几个大龙头也是这么说的。他们说,咱们也是久走江湖,见得人和事也不算少了。一般来说,虎父必有犬子,可这李大公子可不同别的公子哥儿,看平时说话和善的像弥勒佛,但是谁是敌人谁是朋友分的很清楚。办起事情来,手段更是辣的很!然后另一位龙头说:确实,一般人都是把乡绅当座上宾,眼里根本就没有我们这些苦哈哈,甚至拿穷汉当敌人,但是李大公子不同。是敌人是朋友看行动和表现,不像有些人,看到乡绅恨不得舔腚沟,非但不为民做主,还把支持官府的老百姓作价卖了,用穷汉的血蘸馒头吃。”
听到这儿,牛金星却有些不悦了。不尊重读书人,只看重那些苦哈哈和穷汉。这算是什么?不过,转过头来,他却又是喜上眉梢。“李家父子越是不尊重读书人。便越是闯王的机会到了。一定要劝说闯王,要对读书士子礼敬有加。”
“我说宁宇小子。你们小兄弟两个帮了李大公子这么大的一个忙,他到底给了你们啥好处?”粗豪大气的刘宗敏,实在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一双虎眼盯住了这两个兄弟,急于得知答案。
“捷轩叔,外面我们西营呈送大元帅和大将军的那四门十二磅重炮,便是李大公子从手下炮队之中抽调出来,以五折价钱卖给我们的。”
那四门重炮。刘宗敏自然早就看过,虽然用过几次,但是保养的极为精细,和崭新的火炮相比,性能上并无太大差距。这火炮他在河南各处作战时也用过几次,确实是攻城破阵的利器。只可惜几次打发人携带重金到济南去买,隆盛行都以没有批文,无法弄得到这般利器为由婉言谢绝。
不想张可旺和张定国却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弄来了四门!虽然肯定李自成为了安抚罗汝才的曹营将士,要分给曹营至少一半,但是。有了这两门重炮,闯营的火力势必加强不少!
“另外,除了这四门炮之外。还有六车碘酒、纱布、刀伤药。以及派了教授弟兄们如何进行自救互救紧急处置伤口的小郎中。南粤军称为护士的便是。这六个小郎中,便留在大元帅麾下三个月,教授各营将士学会之后,还望闯王派人护送他们回济南的才好。”
还有这等好事?闯曹两家,从统帅李自成、罗汝才到王龙罗虎这的部将,顿时都被搔到了痒处。眼下的仗已经不在话下了,左良玉被打得逃回了襄阳老巢,目前正是奄奄一息的时候,农民军的对手就是在陕西练兵的孙传庭一人。只要打败了孙传庭。整个中原便没有人是农民军的对手。
越是到了这个时候,统帅和将领们便越是重视伤亡。那些在战场上受伤的将士。若是能够伤愈归队,自然都是精锐不提。可是。两家虽然都有随军郎中救治伤兵,但是毕竟是人单力薄。就是碘酒、纱布金疮药等被士卒军官称为救命包的急救药品也不是能够每个人都有。
如今有了这六车碘酒纱布刀伤药,更要紧的是那六个教授大家自救互救手段的小郎中,将领们开始在心里盘算着,有了这些人,自己部下该少死伤致残多少了。
西营能够给闯曹两家送出如此的一份重礼,可以想见,这次北上,张可旺与张定国弄了多少好东西给他们的父亲八大王张献忠!
“大元帅,大将军。家父帅在我等北上之时,特意命我二人向大元帅与大将军请示,下一步我西营打算南下湖广、赣南一带。一来那里粮草还算容易筹措,二来,马上就是春荒季节,扩兵容易。三来,若是打通了与南粤军的陆路联系,大元帅要是打算购置些重炮,也容易些!”
这样的战略动向,自然不会在酒宴上便宣告定局,不过李自成也知道,张献忠派了两个得力养子过来又送礼又打招呼,算是给足了他面子。否则,此时在南直隶境内盘踞的张献忠,当真是不打招呼的便全军南下,他的闯营还能南下追击不成?
“敬轩有意南下,牵制湖广官军,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不过,此事也要稍等时日,待我与罗大将军商议一下之后再行通知你兄弟二人。张鼐、罗虎!”李自成含笑召唤出两个闯营的年轻将领。
“闯王!”
“闯王!”
“这几日便放你们的假,不必操课了。陪着两个小兄弟在各处转转,逛逛。汝才,你营中的王龙这几天也不要派什么差使了,便让这群孩儿们一道玩耍几天如何?”
罗汝才眨巴着小眼睛,满脸都是欢喜,“这是自然的!敬轩千里迢迢的派两个贤侄来给咱们通报战况,又送来了那么要紧的东西,咱们也是应当的。王龙,明日起你就不要做别的了。到老营司务那里多拿银子,务必要陪着茂堂和宁宇他们吃好喝好玩好!”
有了两个当家人的吩咐,闯曹两家的年轻将领们自然是如奉纶音。从第二天起,张鼐、王龙、罗虎们便轮流做东,宴请张可旺与张定国兄弟两个。
而李自成与罗汝才,则是召集两家的高级将领们一道议事。就张献忠南下湖广该当如何配合之事进行商议。
在议事之初。李自成便拿出了张献忠命张可旺送来的金银财货的收据给众人观看。
“张敬轩做事漂亮,命张可旺将这些财物存在了济南、济宁的隆盛行商号之中,我们若是要添置什么东西。直接划一笔账便是。敬轩做事如此,我们怎么好不令他南下?”
李自成给议事定了调子。众人自然不好再说别的。
“大元帅说得对!探事的细作来报,老左自从朱仙镇打败了之后,一口气逃回襄阳,目下正在各处强抓壮丁,收编乡勇,招降纳叛。现在据说又有了二十万部众,对外则是号称三十万之众。一旦被他缓过这口气来,还是咱们的大麻烦!我老曹这几天也一直在想。不如就让敬轩从东,我们从北,咱们两路夹攻,务必要了左良玉的狗命。”
罗汝才在地图上指指点点,为众人勾勒出一个两路夹攻的方案。
而且这个方案还有一个诱人的地方。那就是在战略上更多的为农民军扩充了空间和加强了物质基础。眼下,能够与农民军有一战之力的,主要是孙传庭统率的陕西三边军队和屯驻于湖北襄阳一带的左良玉部。如果义军西入潼关攻打孙传庭部,则近在咫尺的左良玉部必然乘机北上河南,对农民军的后方造成严重威胁。而南攻湖广,先打左良玉部。则孙传庭所统陕西官军刚从河南郏县败回,元气大丧,需要一段休整时间补充兵员、马匹、器械、粮饷。在短期内不可能出兵河南追蹑义军。第二个原因是河南连年灾荒,在粮食等物力上无法供应李自成、罗汝才和革、左五营庞大队伍的需要。湖广是盛产粮食的地方,当时就有“湖广熟、天下足”的谚语。夺取湖广为基地,显然比陕西有利。何况就地理环境来说,湖广同河南一样,都是四通八达之地。先取湖广,对于尔后农民军的发展有着重要的意义。
“大将军这话说得有道理。”李岩在一旁也是点头称是。“眼下虽然我们占据河南,以黄河水利转运之便获得粮草辎重较为容易。但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倘若有那一日。李守汉父子与闯王争夺天下之时,他还会卖粮食辎重给我们吗?所以。夺取眼下左良玉盘踞的荆州、承天、德安、襄阳四府,获得稳定的粮草来源。同时在河南各处州府县进行屯田,将几家藩王历年来所霸占的大片良田分给百姓耕种,只需数年休养生息,便可重现当年千里麦浪的景象。”
“不错!还有在伏牛山结寨自保的刘洪起、沈万登这两个家伙也得尽快除掉!要不然,我们出兵去打左良玉,他们在后面给咱们一刀,那咱们的笑话可就大了去了!”刘宗敏也是很赞赏出兵湖广夺取德安荆州承天襄阳四府的方略。
“林泉说得对。老百姓都知道,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我们扫荡清净了伏牛山,便可以利用山中储藏的煤铁等物,自行打造甲胄兵器,那些火铳火炮之类的,南粤军能够造的出来,我义军一样能够造出来!”宋献策也急忙跳出来顺着刘宗敏的话题刷刷存在感。
于是,大致方略定了下来。很快便开始讨论细节。
“宗第,你领着白旺、白鸣鹤、蓝应诚领右营数万兵马,从邓县、唐县等地出发,沿着伏牛山麓北上,一路把刘洪起、沈万登这两个狗贼的伏牛山四十八寨人马给我扫荡干净,尽量多收集一些懂得挖矿、冶炼的人到营中,日后咱们也好开窑口挖煤,开山取铁。你守住了伏牛山,咱们从灵宝、商洛进陕西的道路就通了一半!”
“谨遵大元帅号令!”李自成部下大将袁宗第插手施礼领命。
“玉峰,你老成持重又是慈悲为怀之人。这河南各处召集流民,开垦荒地,鼓励农桑之事,我便全权交给你了。林泉,请令弟李侔协助玉峰办理此事,作为他的副手,你看如何?”李自成派遣手下大将田见秀主持河南的恢复生产之事,又派李岩的弟弟李侔从旁协助,算得上是一对珠联璧合的搭档。
又以刘宗敏、杨绳祖、郝摇旗、刘体纯等人为前锋,准备从南阳南下湖广,直取襄阳,
余者众人,除了各守防区,谨防有异动之外,皆随军南下。
“大元帅,大将军,我这次南下,是不是可以打起龙虎营的旗号来?上次左良玉可是被小虎子他们打得屁滚尿流的,只怕看到这旗子就逃得远远的!”郝摇旗咧着大嘴拿远在襄阳的左良玉寻开心。
“可以!小虎子和王龙的新军自然是随中军行走,不过,你要是借他们的旗号行事,那也无妨!”(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三章 陈桥驿伍兴授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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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可旺与张定国兄弟两个,便是在张鼐、王龙、罗虎、王四等闯曹两家年轻将领的陪同之下,在开封城内外游逛起来。
不过,这开封府号称八朝古都,位于豫东千里平原之上,东与商丘相连,西与郑州毗邻,南接许昌和周口,北与彰德府隔黄河相望。有着“琪树明霞五凤楼,夷门自古帝王州”、“汴京富丽天下无”的美誉,可供游玩的所在更是比比皆是。
从魏王建都大梁开始,这里便是名都大邑,人文荟萃之所。曾发生了孟子游梁、窃符救赵,以及孙膑、庞涓等诸多故事,也给开封遗留下不少古迹,不愧被人称为开封古城第一都。
唐末五代时期,除了后唐之外,后梁、后晋、后汉、后周先后定都于开封,称之为“东都”或“东京”,这一时期的开封正式取代了洛阳成为那个时期的政治、经济、文化、军事中心。后梁定都开封十七年,时间虽短,但开封的租赋较轻,人民得到休养生息。同时,梁定都开封,使中国的政治中心从西部转向东部平原地区,具有重要的里程碑意义。
到了后周时,郭威、柴荣父子更是对当时的东京汴梁开封府大加兴建。三次征伐南唐,夺得“淮南十四州”的土地,恢复了江淮漕运,使开封经济进一步提升。955年,柴荣又发动10万民夫在原汴州城外筑外城,使得开封城的规模越发的扩大。
上次在开封之时。正是前有坚城,后有援兵,这一群农民军之中的年轻将领们无暇关注这些事情。如今忙里偷闲。便可以好整以暇的听营中熟悉开封情形之人讲说开封城的来历掌故。
说起开封,便不能不提北宋。而北宋又无法回避陈桥兵变黄袍加身。
一时兴起。众人便领着各自亲兵,在向导的带领之下直奔在开封城北40里的陈桥驿而来。
入得镇来,又上哪去寻找当年风云际会的半点影子?
只见街上倒也繁华热闹,几处作坊里忙着各自的营生。众人下马信步走到一家作坊前,却是香气扑鼻。却是一家榨油的油坊。
张定国走到跟前仔细的打量一番,见房子坐北朝南,面阔四间,通面宽约为五丈。进深四间,通进深约有四丈上下,占地面积约在三分地左右,后面有一处院落,想来是堆放豆料和榨油之后的残余渣滓的。房子是平房,屋顶为硬山造,五架梁带前三步、后双步廊,十檩,抬梁穿斗混合式。前后墙开辟有门。
进得店来,却见油车并非各处见过的那种。不由得众人兴趣来了。便唤过油坊主人,打问这油车的来历。
老板说,这油车。由碾糟、碾轮等组成,别处的碾槽是用长一尺多到七尺不等、宽一尺多的青石料特殊加工拼接成圆形,外径中间雕出凹糟,糟上口宽七寸、深一寸多、边厚半寸。碾轮直径五尺多,最厚处一尺。中轴(抱梁栓)上部固定在横梁上,铁臂一端连接中轴,另一端连接碾轮。用牛拉。只有咱们这家是到山东买了来的新油车,用铁质碾槽,出油快。而且出油多。
众人各处看了几眼,除了油车。还有蒸炉、炒炉,不用说。除了芝麻油之外,还可以榨出菜籽油、豆油。
那老板也是点头识趣眉眼通透之人,见这群将爷都是衣甲鲜明,又带着大队亲兵,想来应该是义军之中的首领人物。当下便命人到后面取来些炒熟的豆子给各位将爷喂马。
这样的举动,顿时让张可旺张定国王龙罗虎们大为高兴。
这些人几乎幼年时期起便生长于马背之上,对于马儿的感情甚至超过了女人。按照张可旺的话说,女人没有了,可以再去找,一匹熟悉的战马没有了,怕是一时补给不到。
马夫们将几位将爷的战马牵走在陈桥驿的街上刷洗饮水遛马,几个人便在街头寻觅了一个酒馆打尖,议论起各家的马匹饲养管理。
眼下农民军的战马大多数是四处缴获搜集而来,因为没有稳定的马场,便很少有自己饲养的幼马。这一点与南粤军的军马补充制度不同。
“我在山东的时候,听李大公子手下马队营的军官讲,他们的马儿,有专门的马场饲养。母马生产下马驹,幼马会先在军马场饲养四年,到了马匹五岁那年的秋天,小马就要被挑选出来,身形尺寸合格的补充到军中。”
小马下部队后,由兽医官负责,进行为期一年的新兵训练,也就是调教新马。训练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长七个月,以各种运动方式以及部队行军训练为主;第二阶段长五个月,以训练马匹持久耐力为主。接受新马调教的马匹会举办检阅仪式,在完成检阅之后马匹就会分到各个基层单位。完成训练分到各单位的马匹役期为十年。
眼下李自成的闯营、罗汝才的曹营虽然无法做到这样的制度,但是,战马的日常管理制度,却被他们学习的有模有样的。
骑兵部队每天起床后要工作就是要完成马厩勤务,马匹都要从马厩中牵出,洗刷马匹、清理马蹄,同时提供马匹草料;天气晴朗时更要把马厩中让马匹睡眠休息用的干草,搬到太阳下曝晒干燥。整个马厩作业约需半个时辰时间,根据营务相关规定,各单位必须完成所有马厩作业,并且把马匹都喂饱之后,部队人员才准吃早饭。
战马每天喂食三次,平时饲料包括高粱、干草、食盐等,战时的军马口粮则包括了其它麦类、豆类、燕麦等。由于马匹比人类需要更大量的饮水,水分不足时会引马匹腹痛及疝气,是军马生病、死亡的主要原因,因此战场勤务相关规定及明定部队行军宿营时要任务是为马匹提供充足饮水。必须待马匹饮水完毕才能提供士兵饮用水。而为了马匹的安全与健康,马厩必须全天十二个时辰派遣卫哨。
看来还是要有一块稳固的地盘才能行啊!众人在心中都是这个打算。
“回去之后得和父帅商量一下,此番南下湖广。无论如何要在湖广、赣南等处弄一个稳定的地盘出来。要不然,莫要说和李自成、李守汉等人争天下。不被他们一口吞下去都是便宜的。”发现了自己与闯营和曹营一天天拉开的差距,张可旺心中犹如火烧一般难受。向来都是八大王压过李自成一头,什么时候风水逆转,变成李自成压制住了八大王?
正在胡思乱想之间,一名罗虎的亲兵从街道的一头小跑过来。“罗将爷,前面的祠堂里,伍兴先生正在给各营选来准备派到各处当地方官的弟兄们上课,您要不要去看看?”
这番对话落入了张可旺的耳朵。立刻引起了他的兴趣。
“虎子,这伍兴是什么来头?何方高人?”
坐在张可旺对面的王龙却是一脸得意的坏笑,仿佛是偷鸡得手的狐狸一般。
“可旺大哥,这伍兴的来历,你可得好好的请教我了。”
“好,那就是你说。”
“那不成。哪能那么简单红口白牙的就说了。晚上红袖招,您得请我的客!”那红袖招在开封城中也是数一数二的秦楼楚馆,王龙作为一个玩家,吃喝嫖赌无一不精无一不通,自然是对这开封城里的门道清楚得很。
“一句话的事!来人。”
张可旺唤过自己的亲兵头目。“你快马回开封去,到王将爷说的那个红袖招,跟那里的**说。大爷我今晚在那里请客,让她清场。预备下好酒好菜,把最漂亮的姑娘都给我留出来,咱们西营要请闯营和曹营的将爷们好好的喝场酒!”
见张可旺如此豪情,倒也让王龙无话可说了,正要找个台阶下,半晌不曾说话的罗虎走过来,“可旺大哥,其实也没有什么值得您如此大动干戈的。这里面的事情。我说给您听就是了。”
这话说穿了一文钱不值。
眼下在祠堂里给闯营、曹营从各部选出来准备放出去当地方官的伍兴,原本只是一个李华宇派在鲁西南充当署理知县职务的工作队队长。倒是山东本地人。至于说一个山东人如何跑到南粤军当中去,而且还成了能够担任一县之内的最高领导人。所谓的百里侯角色,这缘由却是罗虎无论如何也弄不清楚的。
可惜,伍兴官运不好,到任之后便是受了风寒一病不起,偏偏阿巴泰又是大兵过境劫掠,若不是罗虎领兵追杀到此,让阿巴泰和王可不敢做攻城之想,只怕伍兴不是成为阿巴泰这股辽贼加教匪的刀下鬼,也会被李华宇以丢失城池罪名以明正典刑。
“我见他身体有病,便命人找了医生来为他调治。养兵的那几天我与他攀谈过几次,觉得此人对于民政钱粮之事颇为精通。于是便起了拐带之心。”罗虎倒也是十分坦然,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他如何与伍兴相识的一番经过说得清清楚楚。
后来便简单了。罗虎与王龙结束了龙虎义勇营的雇佣兵生涯,从济南回河南归还建制,走到鲁西南的时候,罗虎便起了一点心思。
“反正咱们闯王也是要打天下的。伍兴这样的人对闯王绝对是有大用处的。于是,”罗虎有些不太好意思。
于是,借助着伍兴出城劳军,为罗虎和王龙等人接风之际,罗虎命人突然发难,将伍兴一把掳上马背,狠狠的朝着马屁股加了一鞭子,龙虎营的马队便绝尘而去。任凭着伍兴在马上如何的惊叫,到后来的破口大骂,就是不放他下来。
“罗虎兄弟,想不到你这么一个老实厚道的人,居然也学会掳人绑票的那套手段了?”张可旺同罗虎打了个哈哈,心中却是心思电转,能够让闯曹两家准备派出去充当地方官的人一齐来听他讲课的人,其人的能力才干势必为李自成、罗汝才二人所认可。甚至是两人手下的牛金星、宋献策、李岩、吉珪等人也要认可。否则,不会如此兴师动众。
“走,咱们去看看被虎子兄弟绑票来的这位伍兴伍先生是何等样的高人!”
陈桥驿的祠堂之内。百余名被选来准备外放的预备州县官们,坐成几排,面对着一个面容清瘦的中年汉子在一块巨大的黑板上用石粉制成的石笔在那上面圈点描画。讲说着为一任地方官应该注意的内容。不过,这课程似乎有些特殊。几乎是结合了扫盲和教授政务一起进行。
几个将爷悄悄的走进祠堂,找了个空位置坐下,张可旺低声的问前面就坐的一个闯营军官。“先生在上面讲的甚?”
“你跑出去喝酒去了吧?当心军法!先生正在讲为甚朝廷的王爷、勋贵、绅士,官员,甚至是身上有一点功名的人都比种田人吃得好住得好,田地还都是他们的!”听张可旺一嘴的陕北方言,前面的那人知道这是陕西乡党,自然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扯球甚呢!那人家要是莫功名。莫田地,还叫个甚的王爷嘞!”
“谁在那里讲话?!”站在台上的伍兴听到张可旺有些大的说话声音,当即发问。
“先生,是俄!”张可旺倒也大方,整整衣服,用斗篷将甲胄裹好,站起身来,朝着讲坛上的伍兴微微的点一点头。
”先生,你这他娘的纯粹废话,人家王爷有兵有势力。土地当然归人家,人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你是哪个将爷手下的额?”负责维持课堂纪律的军官没有见过张可旺,有些狐疑的看着新来的这个大个子。
“哦!俄是跟着张定国来滴!他刚刚有事上茅房去嘞!”张可旺有意的和四弟张定国开上一个玩笑。说完这话。朝着坐在自己身旁的张定国促狭的眨眨眼,气得张定国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得狠狠的踩了张可旺的皮靴一脚。
伍兴哈哈一笑说:”好,这位跟着张定国来的新学员说的非常好,能够自己找得到疑问,这就是本事了!这样吧,一会奖励你也可以领一份。是的,有枪就是草头王。可现在的问题是,那些王爷有兵。咱们也有啊,既然这些王爷能利用他们的兵打造这么一个哀鸿遍野的世界。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利用手里的兵,打造一个人人有饭吃的新世界?“
一番话说得所有人都不禁热血沸腾。打造一个新世界,这事听着就让人有劲,不过,众人又一想,这说起来容易,可具体该怎么做呢?
见众人沉默不语,伍兴说:”其实建立一个新世界不难,现在种田人吃不饱有三件事,国税重,崇祯老儿为了打仗,连年加税,三饷越加越多。各地的官员们还花样翻新的要求种田人缴税的时候必须得用银元缴,可怜那些种田人,一年到头辛苦,上好的通宝都未必能够见到几个,上哪里去给他们找银元缴钱粮?不过,这个我们已经不用管,咱们闯营的地盘上,不用纳他崇祯老儿的赋税,他要是想要,大可以派兵问问我们答应不答应。“
众人不禁一阵哄笑,派兵过来,别搞笑了,左良玉十几万大军刚完蛋,崇祯又不会撒豆成兵。伍兴接着说:“这二一件,就是租子利息重!这件事,我们倒是要管一下。因为虽然我们攻下了很多城池,但是种田人虽然可以不用缴纳崇祯的赋税,但是这财主的租子和利息还是要缴纳的。这以往田租就不低,现在多数六成以上,而印子钱,更是要九出十三归。种田人有这么重的压榨,岂能吃饱穿暖。要说是以前,恐怕我也只能建议你们杀几个财主出出气。不过现在,人家山东已经给我们建立了一个榜样。我们这里,就是官吏培训的地方,等你们都毕业了,你们会跟山东那些南中官吏一样,被分派到河南的各个村庄镇店,然后把减租减息的新政执行下去。根据山东的新政,薄田的租子不能超过三七,肥田的不超过四五,借贷利息不嫩超过二分,以往借贷租子也都照此办理。并且官绅皆是一体纳粮。大家也都是种过田的,你们说这样的租息,大家还能接受不?”
“那还有啥说的,要是都这样,虽然不能说过的如何好,但是起码饿不着。”一人站起来说,不过转瞬他又不好意思的跟伍兴道歉说:”对不起先生,忘了举手了。“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伍兴示意他坐下,然后说:”这第三,就是农事不修。以往我在南中,这农民用的是钢铁农具,使用的是宁远伯推广的良种,肥料也非常充足,至于水利,更是密如蛛网,遍布各地。可如今这河南,农具奇缺,种子劣质,肥料不足,至于水利,呵呵,黄河不发大水,天上不来蝗虫就算是老天开恩。至于说兴修水利?那更是各地官员绅士们搜刮民财的最好借口,一道堤坝,能够从洪武年间就开始收各种捐税钱粮,到崇祯年间还在修!因此,如果只是把前面两件事解决,那老百姓还是要过苦日子,因为老天爷不许啊。所以,才要做到最后一句,发展生产。各位同学将来到了各地之后,除了剿匪推新政之外,关键的任务,就是集中民力整修农田水利,水利是种田人的命脉,一日不修数世之患。同时,整修水利也能让老百姓看到,我们闯营是真正有希望的政权。我们不仅善于打官军,更善于治国理政。”
说到这,伍兴顿了一下,然后道歉说:”不对,刚才我说错话了,先向同学们道歉。“
众人连忙纷纷举手说:”先生,明明说的非常好,哪里错了?“
伍兴笑着说:“我刚才说我们善于打官军,这话错了,现在我们才是官军,而明贼才是贼。先生一时失言,大家可别见怪。”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这下,大家都有点兴奋,嘿嘿,原来咱们现在才是官军。这时,一个学员举手说:“那先生,就先教我们三个字好了,杀明贼,我一直都喊这三个字,可就是不知道怎么写啊。”
伍兴见众人性质非常高,也很高兴,于是他说:“好,这事好说,我现在就教你们这三个字,不过这识字可是比较辛苦,你们要是哪个诉苦,我这里可不留。”
一人听完立刻举手说:“先生,你尽管放心,听了你一番话,我觉着要是不学会这三个字,那都对不起天地父母。先生尽管放心,这三个字我们今天一定学会,还要刻到心里。”
伍兴见此让他先坐下,然后不慌不忙的写了三个字,接着才说:“好了,同学们,跟我一起念,杀明贼..."(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四章 张可望大梁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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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可旺的亲兵头目刘七是和张可旺、张定国一样,都是在西营八大王的麾下长起来的孩子,多年的戎马征战,见惯了生死杀戮,他自认为心早已变得如同铁石一般。不过,今天,他却是如同被人打开了一扇大门一样,有一种霍然开朗,看到了一个新世界的感觉。
用白灰染就的木板上,讲课授徒的伍兴不停的用手中的毛笔在上面写下一行行大字,然后领着大家读。别的倒也罢了,唯独几句话让刘七脑海当中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了一般。
第一行写的是七日不食则死,下面是耕者有其田,最后一行是减租减息官绅一体纳粮。
“七日不食则死?耕者有其田?减租减息官绅一体纳粮?”刘七咀嚼着话里的意思,越琢磨越觉得是天底下最有道理的话。他的父母便是饿了数天之后,去同灾民一道抢食观音土,最后活活胀死。如果不是父母把最后的几根草根和几片榆树皮偷偷给他留着,只怕眼前的这句人七日不食则死的话,就是他最后的命运了。
想到了连尸体都变成了别人腹内充饥的食物,刘七早已变得冰冷的心不由得酸楚了一下,那双见惯了血肉横飞场面,也给别人带来了无数恐惧的眼睛,不由得有些湿润。
抬起满是老茧的右手,将眼角的泪珠轻轻拭去,口中却兀自强横的做着不屑的腔调:“这可倒是有趣得紧,人家先生都教的是子曰诗云,这先生却教授这些,这是个啥门道?”
张定国正想向刘七这个老兄弟解释一番,张可旺却冲他使了个眼色,叫他别动。张可旺张望了一下,拍拍前面那人的肩膀。低声问:“乡党,陕西哪里人啊?”一听张可望的口音,这人马上笑着说:“哎呀,没想到也是老乡啊。我渭南的,贱名刘七。”张可望也一笑说:“我延长的。”当下两人互相寒暄了一番,关系顿时近了不少。
寒暄过后,张可望问:“乡党,这白板上写了三行大字。都写的啥啊,而且我看这字跟官府的布告上的字,好像还不太一样。”
那人闻言低声说道:“啥问道,大门道,我跟你说,这可是咱们义军道义所在,用先生的话说,叫起义有理。”
张可旺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他连忙问:“这话怎么说?”那人一笑,知道眼前这几个人是新来的家伙。顿时做出了一副我比你明白比你懂得多的神情,说:“这事也不难懂,很简单,七日不食则死,就是说,人活着就要吃饭。但是饭从哪里来,从地里来,所以,种田的人就该有自己的土地。可现在地都是财主皇亲的,老百姓活不下去。那怎么办?就要减租减息官绅一体纳粮。这些事,本来就是该朝廷处理好的事情,只有处理好这些事,咱穷汉们才有活路。可现在大明不给咱们活路。那咱们起义造反就是天经地义的。”
张可旺、张定国、刘七等人听完不由得如同鸡啄碎米一般点头称是,个个都是若有所思,正在这时,刘七拉了拉他的衣角说:“大少帅,轻声些,那先生往咱们这边看了。”
几番提问。几个人被伍兴点名站起来回答问题,也有人将肚子里的满腹狐疑提出来请伍兴先生解释一番。那位伍兴先生倒也是知无不言,对于回答问题答不出的人,也不曾打手心。只是让他回去好生的把课堂上讲的内容再去想想,下次授课时还要问他。
眼看着授课结束,伍兴收拾东西正要准备离开,张定国急忙拉了罗虎袍袖一下,请他代为上前引荐一番。罗虎见状连忙上面说:“伍兴先生,多日不见,一向可好。”伍兴扭头一看,见是罗虎,不由得也是会心一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罗将爷!多日不见,你也安好吧。不过咱们的约定你还没忘吧,你当时向我请教如何治国安民,我给你布置了作业,你可别像我那些不懂事的学生一样,把作业忘了。”
罗虎同伍兴简单的客套寒暄了几句,便将张可旺与张定国二人向伍兴做了一番引荐。
“却原来二位是八大王帐下的少年英雄茂堂与宁宇两位少帅。”伍兴连忙放下手中的杂物,抱拳施礼,“不知道二位少帅到此,倒是有些简慢了。”
张定国连忙说:“先生说得哪里话来?方才偷偷听了伍兴先生的一番教诲,顿时让定国有了拨云见日之感。这才发现,我义军行事,却也是上应天意,下顺民心,与大势暗合。好叫先生得知,来大梁的路上学生便就救济了上千灾民,这样的事,先生以为如何?”
满心欢喜的张定国本想得到一通赞赏,却不料伍兴却是眼睛向上一番朗声道:“在我面前你还装什么?谁不知道现在救济灾民也是能赚银元的好事,你当我眼瞎不成。救济千余人又有何用?眼下中原各地流民、饥民动辄便以十万计算,你这千余人又当得何用?”
张定国也不以为意的道:“伍兴先生这是考学生吗?先生方才也曾言讲,过程不重要,目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何况刚才先生也用子贡和牛的例子来讲明了义与利的关系。只要天下百姓能得幸福,那么不管做到这件事的人是胸怀天下的贤者,还是一心谋私的市井之徒,都不重要。”
伍兴闻言不禁晒然一笑,他点着张定国说:“你这年轻人,学别的都慢,就学先生偶尔一点笑谈快。不过也还好,虽然远在河南,你西营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一些,八大王广行仁义,赈济灾民一向是令伍某佩服的。不过切记,现在这点小善距离救国救民还远得很,千万不可松懈。”
伍兴说完,继续收拾东西准备要走,张定国连忙一拱手说:“先生,学生尚有许多问题未曾向先生请教。不知今日晚间先生是否有空,可否到学生营中一叙。”
“伍兴先生,既然宁宇哥有事请教,您便屈尊一行如何?我奉了大元帅的将令陪同。还请先生行个方便才好。”
伍兴略略沉吟了一下说:“好吧,正好我也想仔细了解罗虎将军这些日子是否好好完成了作业。不过喝酒吃饭可以,其他事情就免了吧。”
张定国连忙点头称是,就这样,三人约定好了晚上在西营将士的营盘中吃饭。一晃到了晚间。伍兴如约来到张可望与张定国的营中,二人早已请罗虎在营中等候,更命刘七在大门处迎接。
分宾主落座,一番推杯换盏之后,张定国首先讲述了一下南下的所见所闻和做的事情。当然,一些特别血腥和无节操的事情张定国不经意的略了过去,好在伍兴也没多问。就这样,几人你说我笑的聊了起来。说着说着,张可望突然问了一句:“先生,我是粗人。说话不中听你多见谅。你刚才总是跟我兄弟说要结束战乱,还天下一个太平,可这天下都打了几十年,早先死的那些人的孩子都已经死于战火,我等这群人若是赶上太平年月,早已娶了婆姨生了孩子,屁股后面娃娃一堆了。这仗,到底有没有个头?”
伍兴抿了一口酒后说:“有头,当然有头,春秋战国混战几百年。最后秦始皇一统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规律,哪能没头。”
张可旺闻听却依然不能释怀。于是接着说:“你说的那啥春秋战国秦始皇的老子不懂,老子就想知道,今天这天下怎么才能太平?”伍兴见张可旺态度很认真,就放下酒杯说:“要说如何太平,有人早就指了明路,那人不是别人。就是跟我们贸易往来密切的宁远伯,而那条路,就在山东。”
张定国一听来了兴趣,于是问:“山东现在确实安定富庶,可治国道路万条,先生如何认定山东的路安定天下的路?”
伍兴一笑道:“这事是孔老夫子认定的,是那些被宁远伯宁远伯收拾的魂飞魄散的读书人的老祖宗亲口所说。”此言一出张定国张可旺全愣了,见他们不解,伍兴解释说:“孔子曾言,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当然,这话孔子没有说完全,其实真正说全了,应该是国家的财富越多越好,同时分配的越公平越好。这样大家都有饭吃,互相差距不是特别大,自然没有互相争斗之心。而如今山东推行良种新农具,财富日多。与此同时,减租减息买青苗,又让贫苦之人不至于太寡。宁远伯所作所为皆是行圣人教化,岂能不安定天下富庶黎民。”
听完伍兴的话,张定国张可旺都点了点头。不过张可旺可能是作死神上身,张口就问了一句不该问的:“伍兴先生,既然宁远伯这么好,罗虎兄弟当日把你从山东掳掠来的时候,就算是你当日身上有病,那等病好了,你怎么不跑回去报效,总不成你真跑不出去吧?”
此话一出,顿时令在场的张定国、罗虎、伍兴三人脸为之一变!张定国一听气的狠狠踩了张可旺一脚,同时用能杀人的眼光看着他,就差就当场给他一巴掌。伍兴闻言初时一愣,不过片刻过后就面色如常。他叹了口气说:“不要说跑,虽然说我是被绑来的,不过闯王罗将军都是讲理之人,我要想走,跟他们请示一下,他们自然会派人送我回山东。不过呢,我却不想回去。因为李守汉虽然好,可惜这中原的江山,他李守汉拿不过去。”
这一番话却是让张可旺张定国傻了,他们虽然也经常说父帅张献忠一定能夺取天下,但是他们心里都暗暗把李守汉当成争夺天下最热门的种子选手,而如今伍兴却说中原的江山没李守汉什么事,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而作为客人配席的罗虎却是眉开眼笑喜形于色。
见两人目瞪口呆的样子,伍兴索性就讲的更明白点,他说:“李守汉有四大难题难以解决,这些难题不解决,那么他休想染指中国。”
张可旺这时稍微明白过来一点,于是连忙问:“哪四大难题?”
伍兴不紧不慢的回答说:“一点,李守汉经营南中二十年,固然兵强马壮势力巩固,但是与其同时,将佐谋士皆南人。若进军中原,选择有两个,一个是从中原重新招募将佐谋士,作为新的势力。另一个则是让老臣圈地建屋,强化他们利益。但是不管选择哪个,都会严重伤害国家根基和内部团结,李守汉活着的时候可能还好,一旦归西。必有大乱。更别说,现在中原的官绅都被李守汉得罪的差不多了,想招募也招募不到。至于说义军,大元帅的闯营、大将军的曹营,还有令尊八大王的贵部西营哪个没有一统天下并吞宇内的一腔雄心?不是万不得已,谁会听李守汉的号令?”
张定国点了点投说:“确实如此,北上一统中原江山,与南中将佐谋士的利益不符,不过要是李守汉利用山东广东福建的地盘就地培养官吏呢?”
伍兴一笑道:“这就是第二点,中原广阔。民情复杂,所谓百里不同风,三里不同音。若是安于大明旧制还好,可现在李守汉主张行秦法,较之秦法十里为一亭走得更远,各处村镇长官都要由上峰派驻,这必然需要大派官吏。而仅仅是登莱和山东几处地方,就已经将李守汉座下官吏消耗一空,不得不从本地从新招募官吏。几位都是跟随着大元帅与大将军行走四方之人,当知大明疆域广大。轴承府县多的数不胜数,若是将来夺了天下,那这海量的官吏从何而来?”
张可旺似乎不太赞同,他说:“这有何难。左右不过是耗费一点时间,有个十年二十年,再多的缺口也补齐了。”
伍兴摇了摇头道:“说的容易,这二十年哪有那么好争取。这就要谈第三点了,南中工矿商贸发达,民生富裕。且与大明贸易之中,获利丰厚。而北上中原必然会让南中商贾利益受损,如此一来,南中老人必然会如大明官绅一般聚众鼓噪,成败难料。而大明旧地的官绅,又怎么会任凭李守汉培训官吏而坐视不管?势必也会在这二十年间削尖了脑袋钻进李守汉的官吏队伍当中,所谓绳锯木断水滴石穿,这二十年下来,只怕那些官吏已经不是李守汉所培训的最初那批了。想再做到如臂使指的效果,难!”
这一番话说的张定国张可旺皆是目瞪口呆,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看起来兵强马壮的李守汉,转瞬间居然变的跟中国无缘。但是他们还是有疑问,于是张可旺说:“就算这样,李守汉水师步兵马队皆强,硬打不就是了。”
伍兴叹了口气道:“这才是更麻烦的第四点,现在南中军制,水师之势极大。这倒也是常理之中,李家地域,岛屿众多,且又以海上运输获得资财,自然水师强悍。但是一旦夺取天下,必然要多招陆师。水师粮饷必然会移至陆师,三五年倒也无妨,时日一久必有水陆之争。我只怕中原还没打,他自家的水师陆师先打的不可收拾。”
这番话说完,张定国张可旺都点了点头,震惊之余又不禁暗自惊喜,因为宁远伯有这四大难题,不就代表自己一方机会大增?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张可旺又问:“这么说,宁远伯是一点机会没有了?”
伍兴摇摇头说:“也不尽然,虽然难题有四个,但是最关键的还是第一个,只要有人,就有一切。关键的关键,还是李守汉是否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培养出一只既能打仗,又能治国,意志坚定,同时又完全可以信赖的大陆派官员队伍。如果李守汉能做到,那一统江山不在话下,若是做不到,就算勉强占了大明的江山,不过二世,就得滚回南中。何况,眼下李守汉虽然年富力强,但是据闻夫人颇多,子嗣繁盛。而且,李守汉又效仿李渊,令诸子纷纷出来领兵办事,且又不曾立下即位之人选。倘若李守汉有朝一日撒手归西,这些公子们各自都有一套班底,坐拥雄兵据地开府,只怕一场五公子乱朝,甚至是玄武门之变,也是有可能的!”
说完,伍兴又喝了一口酒,接着补充道:“就我所见所闻,虽然李守汉的那套干部培训系统确实厉害,但是却不足以克服我谈的问题。因此,论见识能力兵马粮饷等等远不如宁远伯,我却可以断言,只要假以时日,学好宁远伯的厉害之处,大元帅和两位大将军争霸天下的成功率,要远大于宁远伯。这也是我为啥选择留在大元帅麾下的根本原因。当然,令尊八大王也不是没有机会,只不过谁赢谁输不在于战场上的刀枪,而在于谁能把自己的地盘建设好。所谓汉高功成,功在萧何就是这个道理。就目前来看,恕我直言,大元帅要远远胜过令尊八大王与罗大将军一筹。二位大将军作战固然所战无敌,攻城略地。但是却须知,历来争夺天下,却不一定非要在战场上决战决胜。”
此后,四人继续推杯换盏饮酒作乐,张定国倒是没什么,张可旺却在心中暗暗的发狠,现在我管不了,但是将来,我倒要看看到底谁胜过谁一筹。
翌日,伍兴却不曾有课程,而是带着一群学徒们在祥符县的大堂上处理各种公务。他除了有这么一个差事将自己所学教授给闯曹两家选拔出来的将佐之外,本身的职务却是开封府尹。这个官职自然是平时喜欢歌舞听戏的罗汝才带着几分玩笑给伍兴加封的官儿。
学徒队伍当中,却是多了几个人,张可旺、张定国领着刘七等一群亲兵紧紧的跟着学徒们的队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伍兴处理各种政务时的一举一动,不时的命人记录下来。
“伍先生,可望有一事相求,万望先生俯允。”悄无声息的,张可旺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张可望。同音的两个名字,意义却是大不相同。不过,不要说伍兴听不出来,便是张定国也不曾听出来。在日后的各种书信公文印信当中,他才发现了自己的这个大哥,在开封时便悄悄的改了名字。不由得气得张定国破口大骂。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茂堂将军请讲便是。”
“我有意将刘七等二十人留在先生面前,请先生朝夕教导一番,也好日后为大元帅打江山效力。还望先生切勿推辞。”
伍兴面前,刘七领着二十个精心挑选出来的亲兵排成两列,躬身向伍兴施礼:“见过先生!”(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五章 大昭寺南北粉撕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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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有大昭寺,后有拉萨城”。
大昭寺,又名“祖拉康”、“觉康”(藏语意为佛殿),这座位于拉萨老城中的藏传佛教寺院,始建于唐贞观二十一年(公元647年),是藏王松赞干布建造,拉萨之所以有“圣地”之誉, 与这座佛像有关。寺庙最初称“惹萨”,后来惹萨又成为这座城市的名称,并演化成当下的“拉萨”。
这座千年古寺,在藏传佛教中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不但是乌斯藏地区最辉煌的吐蕃时期的建筑,也是最早的土木结构建筑,并且开创了藏式平川式的寺庙市局规式。
修建这座寺庙的吐蕃赞普松赞干布,最初是打算修建一座寺庙来供奉两位从大唐和尼泊尔远嫁到吐蕃的公主所带来的释迦摩尼等身造像。
两位公主各自带来了一尊珍贵的释迦牟尼的佛像。作为最贵重的陪嫁,尼泊尔来的尺尊公主带来的是释迦牟尼八岁时的等身像;文成公主从内地的长安请来的是另一尊十二岁的释迦牟尼等身佛像。此像是释迦牟尼佛在世时,按照释迦牟尼本人释迦牟尼12岁等身像形象塑造的。等像塑好后,那些弟子有幸请佛祖释迦牟尼自己给自己的佛像开光加持。塑像的珍贵,最重要的是认为佛像和见到2500年前的佛祖没有区别。藏民公认这两尊佛像是最早进入雪域高原的佛像,然后为了供养这么神圣的佛像,松赞干布就开始修建西藏佛教历史上最早的佛教建筑物。便是大昭寺和小昭寺了。
世上只有3尊释迦牟尼等身佛像。佛教创始人释迦牟尼在世时反对偶像崇拜,不立寺供像。在他临终时释迦牟尼只同意以自己三个不同年龄时的模样塑像,并亲自为塑像绘图。这三尊佛像中,以12岁时释迦牟尼身为皇子的鎏金铜像最为精美与尊贵。该佛像后从古印度流入中国,又经唐代文成公主带入西藏,释迦牟尼12岁等身像遂被供奉在大昭寺至今。
相传建大昭寺时,几次均遭耸立天际的金顶水淹。文成公主解释说,整个青藏高原是个仰卧的罗刹女。这个魔女呈人形。头朝东,腿朝西仰卧臂,大昭寺所在的湖泊原来正好是罗刹女的心脏,湖水乃其血液。所以文成公主说大昭寺必须填湖建寺。首先把魔女的心脏给镇住。然后文成公主还同时推荐了另外十二个小寺院在边远地区,镇住魔女的四肢和各个关节,共建了十三座寺院。(“此处尚有恶道之门,绕木齐下有龙神宫殿,当迎觉阿像安住于此。即能镇伏”“文成精于星算风水之术,审观藏土地形,乃女岩魔仰卧之状。心知若能迎觉阿佛像供龙宫顶,则可镇压之。遂即就其处,暂置佛像,四方竖立四柱……供养释迦佛”“文成公主亦从内地招来精工巧匠,修建热模切神殿”……)
按照文成公主所选的位置,建寺首先要填湖。当时主要的运输工具是依靠山羊背着装着沙和土的袋子。就这样把这个湖泊给填平了,给大昭寺奠定了基础。其实拉萨这两个字就是从大昭寺演变而来的。最早拉萨不叫LASA,古文书上都是RASA(即“惹萨”)。RA的意思是山羊,SA则是土地,意思是山羊建的地方。后来因为修建了这样神圣的纳佛殿,里面供奉了佛祖的像,有佛经、佛塔,还有四面八方的信徒来这里朝圣,大家都认为这个地方是佛地,所以又改称拉萨——LA在藏语里是佛的意思,SA是地。意思便是佛祖的土地。大昭寺共修建了三年有余,为了纪念白山羊的功绩。佛殿最初名为“惹萨”,后改称“祖拉康”(经堂),又称“觉康”(佛堂),全称为“惹萨噶喜墀囊祖拉康”。意即由山羊驮土而建的。“大昭”的名字据说与始于15世纪的“传昭**会”有关。
大昭寺的布局方位与汉地佛教的寺院不同,其主殿是坐东面西的。主殿高四层,两侧列有配殿,布局结构上再现了佛教中曼陀罗坛城的宇宙理想模式。寺院内的佛殿主要有释迦牟尼殿、宗喀巴大师殿、松赞干布殿、班旦拉姆殿(格鲁派的护法神)、神羊热姆杰姆殿、藏王殿等等。寺内拥有各种木雕、壁画。
寺前终日香火缭绕,信徒们虔诚的叩拜在门前的青石地板上留下了等身长头的深深印痕。万盏酥油灯长明,留下了岁月和朝圣者的痕迹。 从大昭寺金顶可以看到大昭寺广场。右边远处山上是布达拉宫,近处的柳树是“公主柳”,相传是文成公主所栽。公主柳旁,映入人们眼帘的两块石碑,南边一块便是著名的唐蕃会盟碑,又称甥舅会盟碑,因为立碑的吐蕃赞普赤德祖赞娶的是唐朝皇帝的公主,所以自然他的孩子自然就要管以后的唐朝皇帝叫舅舅了。
这通石碑立于唐长庆三年用汉藏两种文字刻写。当时的赞普赤德祖赞为表示唐朝与吐蕃王朝两国世代友好之诚心,立此碑于大昭寺前,碑文朴实无华,言辞恳切,以求“彼此不为寇敌,不举兵革”、“务令百姓安泰,所思如一”和“永崇甥舅之好”之目的。
从大昭寺正门而去是天井式院落是藏传佛教中“格西”(藏传佛教中的高级学位,相当于博士)的产生地。公元1409年,黄教开山鼻祖宗喀巴在大昭寺创立传昭**会,并将之确立为藏传佛教界最大的法事活动,从此黄教声名鹊起.法会期间各大寺庙的僧人云集此院,观看被寺庙推选出的杰出僧人进行激烈的答辩。院落东侧有数排酥油灯,白天也总是长明不灭。由这里各个家庭的人负责加酥油。酥油灯后是大昭寺主殿正门,大昭寺最早的建筑都从正门开始;主殿前由于多年信徒的摩擦,门口的石头地板光亮如镜。大殿左右各有一尊巨大的佛像。左侧为红教创始人密宗大师莲花生,他本来是印度的佛学家,公元八世纪进藏,在他入藏以后藏区开始出现密宗。右侧是未来佛。
与乌斯藏各地的寺院多数归属于某一藏传佛教教派所不同,大昭寺则是各教派共尊的神圣寺院。这里虽然也经历过两次信奉原始宗教苯教的贵族大臣所发起的禁佛运动的打击,使大昭寺或沦为屠宰场,或遭到封闭。而释迦牟尼像两次被埋于地下。但是,在灾难过后,这座寺庙却是又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大昭寺不仅仅是一座供奉众多佛像、圣物以使信徒们膜拜的殿堂,它还是佛教中关于宇宙的理想模式――坛城(曼陀罗)这一密宗义理立体而真实的再现。乌斯藏在实现了政教合一之后。“噶厦”的政府机构也设在大昭寺内。在康熙年间,被岳飞的二十一世嫡孙岳钟祺攻破拉萨,赶走了盘踞拉萨裹挟几位活佛的准噶尔人之后,清军便从此堂而皇之的驻扎了下来,成为了继元朝之后第二个在拉萨驻军的政权。进而为日后大博学珍宝智者和大海上师两位活佛转世的“金瓶掣签”制度奠定了基础,而这个金瓶掣签历来都是在大昭寺进行。顺带说一句,在维护国家统一和领土完整的这个角度上,岳钟祺的功劳比起他的那位精忠报国的祖先来强的不是一点半点。便是再有一百个劝他起兵报祖先世仇的傻帽曾静也比不过岳钟祺一人。比起他纵横青海、乌斯藏、康定、回疆巴里坤草原的功绩来,也只有舆棺出关的左宗棠、王胡子、张国华等人能够与之媲美。
由正门进大昭寺后沿顺时针方向进入一宽阔的露天庭院,这里曾是规模盛大的拉萨祈愿**会“默朗钦莫”的场所。届时拉萨三大寺的数万僧人云集于此,齐为众生幸福与社会安定而祈祷,同时还举行辩经、驱鬼、迎诸弥勒佛等活动。“默朗钦莫”始于公元1409年,黄教的创始人宗喀巴大师为纪念释迦牟尼以神变之法大败六种外道的功德,召集各寺院、各教派僧众。于藏历正月期间在大昭寺内举行祝福祝愿的法会而建成的。庭院四周的柱廊廊壁与转经回廊廊壁上的壁画,因满绘千佛佛像而被称为千佛廊。
距离千佛廊不远,从左向右依顺时针旋转第一间小殿,便是为了纪念这位格鲁派创始人和他的八大弟子而修建的宗喀巴及八大弟子殿。佛殿中供奉的主尊便是宗喀巴,其余八尊是他的八大弟子,其中最著名的两大弟子克主杰和贾曹杰分别位于宗喀巴像的左右两侧。此八位弟子都为弘扬黄教作出了巨大贡献。一世大博学珍宝智者和一世大海上师都位于八大弟子之列。黄教六大寺庙,甘丹寺为宗喀巴本人亲建,哲蚌寺、色拉、扎什伦布寺均为其弟子所建。
就在伍兴与张可望张定国把酒言欢的时候,另一场有关天下格局的争论正在这雪域高原上的佛家圣地激烈展开。被宗喀巴大师称赞说做的最像他的佛像宝相庄严,用慈悲众生的眼神俯视着脚下的这群子孙和自己的弟子们。只不过这场争论中。不管正反双方,都没像伍兴那样直接排除了李守汉的争夺权,而是争论李守汉和皇太极比起来,哪个夺取天下的可能性更大。
在配合固始汗解决掉了第二代藏巴汗噶玛丹迥旺波之后。黄教的势力在固始汗的扶植下得到了又一次的扩充。从日喀则返回拉萨之后,两位宗喀巴大师的弟子,大海上师和大博学珍宝智者便悄悄的召集了这场只有黄教僧俗贵族高层参加的秘密会议,就下一步黄教该向何处去,该找一个什么样的靠山进行一番辩论,大家都很清楚。固始汗的价值已经接近于零了。虽然眼下仍旧是兵锋强劲,但是在两位佛爷的法眼当中,已经颓势尽显。
既然佛爷有了这样的表示,那么这场辩论,很大程度上便和后世论坛上的某粉、某黑在各自罗列证据撕@逼类似。
作为南粤军的铁杆粉丝,天路修筑工程的积极拥护者,大朗生贩子,粮食商人,陈列嘉措毫不掩饰自己的立场,第一个跳出来发表自己的看法。他抖抖漂亮的丝绸袍子,将镶嵌着砗磲、珊瑚的腰带紧了紧,调整了一下腰间那柄呲铁钢宝刀的角度,使得整个人都显得精神、华丽异常。谦卑的向两位佛爷行礼之后,转过身来向着各位僧俗高层贵族们。几乎是吼叫着说:“诸位,莫要听信邪道妖魔的蛊惑,我雪域安康强大的希望,只有跟南粤军合作一条路。南粤军有犀利的火器。锋利的刀枪,雪一样的糖和盐,花纹耀眼的布匹。而他们收的,是我们看都不看的虫草、牛皮、牛羊毛跟朗生堆穷等特产。而我们视为比生命还要珍贵的佛爷七宝,却是在南粤军地盘上俯拾皆是。不管今时还是长远。与南粤军合作有百利而无一害。”
砗磲,便是海中的大贝壳这些东西在琼州府等处海面深处比比皆是。正如陈列嘉措所讲的那样,这东西在李守汉和南粤军高层眼里不算什么,但是物以稀为贵,在这雪域高原,却是异常罕见的宝物。虽然说天珠蜜蜡等物南粤军地盘上没有出产,蜜蜡的主产区是波罗的海,珍稀蜜蜡的出产地一般在中东,非洲也有一些。但是,因为控制了东西方航线要道的缘故。此类物产,倒也不难寻找,陈列嘉措自己便很轻松的在顺化等处商铺当中收购了几担,回到雪域高原,到处挥洒,用来结交贵族,大喇嘛,便是宝座上的两位佛爷,也受到了他虔诚的供奉。
陈列嘉措这番话差点把伊拉古克三的鼻子气歪,作为一个色彩明显的亲辽派。对陈列嘉措的这份表现大为恼火。心说你这被金银浸黑了心的混蛋,为了南粤军的金银,我看李守汉要是看上你亲妈,估计你立刻会把亲妈卖了。
他一边咬着牙。一边捻着皇太极赠送的由东珠穿成的佛珠,站起来大声说:“陈列嘉措,你说哪个是妖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的那些勾当,为了讨好南粤军,你把佛爷的子民当牲口一样贩卖,搞的雪域上下不安。我看你才是妖魔。另外我劝你好好听听外面的消息,你口中那个战无不胜的李守汉兵败辽东,而且内部还发生叛乱。这说明什么?说明博格达汗才是天命所归。李守汉再厉害,也是被佛祖厌弃的妖魔,大家要是跟着李守汉混,早晚也会被佛祖厌弃。”
陈列嘉措不屑的哼了一声说:“不过是些朗生堆穷,以往你看一眼都觉着恶心,这些人什么时候成佛爷子民了?如果您当真是把那些低贱的朗生堆穷当成佛爷驾前的子民,不妨赏赐他们一些钱粮,让他们能够在佛爷驾前虔诚的上一次香火。然后命令贵府管家,从此以后不要再将朗生堆穷卖给我的管家了。至于宁远伯爷,他老人家有苍天庇佑,领内大小叛乱已经依次平定,不劳您操心。再说了,伟大的格萨尔王也不是没被魔王打败过,要是因为一次小败就迷了眼睛,阁下何不去请一尊魔王回家拜拜?至于辽东那个狗鞑子头,不过是施妖法降下大雪阻碍了王师,等宁远伯爷有了空,我就不相信妖法耗尽的他还能搞出什么名堂。再说了,人家都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那个鞑子头可倒是,杀敌五千自损十万,这个胜利还真是旷古绝今。”
作为一个既得利益者,陈列嘉措可是从对南粤军的贸易活动之中获得了数不清的好处,金银、粮食、人缘,在佛爷面前说话的分量,都是他的收成。所谓屁股决定脑袋,既然他从南粤军手中获得了如此多的好处,如何能够让他和自己的米饭班主作对?
当下便有人随声附和,“伊拉古克三大人,如果你不打算卖你的朗生堆穷给陈列嘉措用来修筑道路,可以令佛爷的光芒普照到信众的头顶,那不妨把你的那一份分给我们大家。”
“就是!我庄园里的那群奴才,每天要吃掉我不少的青稞。你既然不打算卖,不如我们替你卖了!”
陈列嘉措这番话,夹枪带棒,用词又极尽侮辱,气的伊拉古克三直接蹦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脖领子说:“你说话给我客气点,博格达汗是大清的皇帝,不是什么鞑子头。”
陈列嘉措推开伊拉古克三,然后拍了拍身上的南中细丝绸缎袍服,依然语带讥讽的说:“辽东的那个人不是鞑子头是什么?生于山林,长于山野,自幼与麋鹿熊罴为伴,连名字都是鸟兽虫鱼。对了,下次要是去辽东,带两只兔子和獾子去,送给谁你心里清楚。”说完陈列嘉措自顾自的哈哈大笑起来。
伊拉古克三看着狂妄的陈列嘉措,气的想杀人,不过转瞬他就有了言辞,于是他说:“是啊,宁远伯战无不胜,辽东尽是麋鹿狐兔,你家的宁远伯战无不胜。所以呢,战无不胜的宁远伯的好女婿好孙子,从辽阳一路打到盖州,宁远伯他老人家,一路从天津打到河静,听说由于胜利的幸福感太强,已经乐的生病了。”
“说得不错!但是据说宁远伯的女婿和外孙,以数千兵马的一支偏师渡海,一路连破数十座城池,将辽贼所盘踞地区化为一片白地,劫走人口数以十万计,连辽贼当年的都城都几乎被攻破,然后这支部队又能安然撤走,你那些辽贼朋友,却是追也不敢追,眼睁睁的看着被人洗劫了一番之后,扬长而去。这算是谁败了?”
“你!”伊拉古克三有些恼羞成怒。眼看到那些从陈列嘉措手中得到了好处的大喇嘛和各家贵族们纷纷点头称是,更有甚者,朝他做出一副嘲讽的神情。这些人都是现实主义者,辽贼的兵马再强,也是远在万里之外。可是南粤军的各种好东西,却是在他们身上、腰间、家里的库房之中。
“南粤军之强,强者不过在于火器,此物博格达汗手中也有!而且,火炮之强悍犀利,远胜于明**队!”伊拉古克三开始为黄太吉脸上贴金了。这倒也不是虚言恫吓,如果不计算南粤军的因素,那么,辽贼们此时的火器已经远远超过了明军。(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六章 大昭寺南北粉撕逼(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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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论起兵马强悍,士卒战力来,只怕你那宁远伯却也只能是甘拜下风了!”伊拉古克三颇为得意的朝着陈列嘉措炫耀了一份嘲笑的神情。同他一道去过沈阳的几个贵族和大喇嘛也是点头称是。
“据说你那宁远伯部下南粤军,只能是依赖火器,以多为胜,每每作战,都是炮子如雨落下,士卒搏杀时,也是三五成群结阵而战,却不敢与博格达汗麾下勇士逐个捉对厮杀。”
“你若非如此说,我倒是忘记了。”陈列嘉措也是一脸的骄傲神色,“不知道你那位拥有英勇敢战健儿的博格达汗,所部到底有多少人马?”
“这个,”陈列嘉措的问话,顿时让伊拉古克三一时语塞。任何一个政权,他所掌握的军队实力都是最高层次的机密,是断然不会让他一个外路使臣知道的。如果他要是知道多尔衮二年后入关,几乎将满蒙汉三八二十四旗尽数带走,再加上从外藩蒙古和朝鲜弄来的兵马、吴三桂的投降部队,也不过十七万人时,他的气焰断断不会如此骄横。
“博格达汗麾下健儿如雨,勇士多的像天上的云朵,又岂是几日的行程可以说得清的?!”没有准确数字,伊拉古克三倒也有话应对,用一个虚数企图蒙混过去。
“想来是外强中干,不敢告诉你!我却知道宁远伯部下战士数字!”陈列嘉措很谦卑的朝着宝座上的两位佛爷躬身行礼,“佛爷,当年三法王时代。唐军的武力如何?”
陈列嘉措口中的三法王,便是吐蕃王朝时期的大赞普松赞干布、赤松德赞、赤祖德赞这祖孙三人。这三位大赞普执政时期是吐蕃的鼎盛时期,在他们的大力扶持下。佛教才得以传人吐蕃,并在此发展繁荣。他们是西藏历史上的三位法王。各派的藏传佛教将他们称为“祖孙三法王”,并且塑像供奉。就在这师徒殿旁,也同样有一座祖孙三法王殿,让松赞干布祖孙享受香火供奉。
“当年大唐的兵马却是强盛,动辄便是动员数万、数十万勇士东征西讨。不过,松赞干布法王的军队却也不是弱者。”
大博学珍宝智者不愧这个法号,当下便给了陈列嘉措一个回答。
“佛爷,下臣奉旨出使南中时。所见之兵马,何止十万。况且,宁远伯之兵马,也是人人披甲,个个精悍!”
“下臣所见,宁远伯治下,人人皆是战士。想那南中,地方万里,人民何止亿兆,便是百中抽一。也是百万之众顷刻可得。那辽东反贼,便是一时得手,又如何是宁远伯强大实力的对手?”
陈列嘉措说不出国家整体综合实力的词汇。但是他本能的从南中之行所看到的迹象推断出,便是用钱粮人口碾压过去,辽东的那群反贼们也不是对手。
不过,伊拉古克三却不这么看。
“十万兵马?人人披甲?”伊拉古克三冷笑了一声,开始反唇相讥:“既然十万貔貅人人披甲个个精悍怎么还被博格达汗杀得大败亏输呢?”
陈列嘉措却是不以为然:“大败亏输?据我所知宁远伯此次北上,一共两万上下的人马,而且还要同时兼顾辽东和山东。要是换了别人,别说两万,十万人马也未必能忙得过来。结果呢。这两万人马,同时在三个方向打的惊天动地。山东方向几乎全歼阿巴泰,打的阿巴泰几乎是匹马只身逃回。便是在蒙古人的地盘上也不敢露面,星夜兼程逃回辽东。塔山战场上,兆阳郡主李华梅亲自带兵猛攻,打的某头獾子身边只有几名护卫,连他自己都差一点提刀上去拼命。更别说宁远伯的女婿和外孙勇夺辽阳的战功,我听闻这两位施主都是仁慈之人,有鞑子不想投降,他们就把这些人钉在路上,沿着盖州到辽阳的路上,到处可见这种尸体。也不知道现在伟大的博格达汗,有没有完成收尸的工作。此时此刻,您那位伟大的博格达汗也许正在收拾辽东的各处破烂城池,哭哭滴滴的在废墟里搭建新的巢穴!”
陈列嘉措这话倒也是实情,辽东半岛被施琅和吴三桂几乎烧成一片白地的事情,虽然乌斯藏地处雪域高原,但是从南面的南中商人和北面的固始汗手下蒙古人那里都有消息传来。一时间顿时让在场的黄教僧俗贵族议论纷纷。
不过,伊拉古克三能够被固始汗、大博学珍宝智者和大海上师选为前往沈阳的使者,那脑子自然也不是一团浆糊,当下心思电转,立刻找到了一个说法。
“佛爷,南军强横,这一点下臣自然是认可的。仲麦巴大人说得极是。但是,他却忽略了一点。那南军皆是温暖地域之人,辽东却是苦寒之地。我听闻辽东战时,南军战不多久便有无数人冻伤,这样的军队如何作战?何况,南军缺少马匹,大多为步卒,如何与博格达汗的八旗铁骑对战?还望佛爷三思!”
伊拉古克三这一番话,算是切中了要害。在场的这些僧俗贵族都知道当年吐蕃与唐军,吐蕃与蒙古,乌斯藏与明军的几次大战的经历,深知地理环境气候,以及兵种的构成,骑兵的多少对于一支军队的重要性。风头渐渐的又从南风压倒北风,变成了北风压得南风有些吃力了。
陈列嘉措发现眼前有点撑不住的时候,立刻调整了会议节奏。“佛爷,刚才只顾得说话了,忘记了有今年新从汉地来的上好茶叶了。来呀!将本官前日新得得茶叶取来,请佛爷评点一番。”
十几名明眸皓齿的明妃、度母,双手端着铜盘,铜盘内侍用上好的茶叶沏成的酥油茶,茶壶的旁边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圣瓷罐子,里面有些细微的颗粒洒出来。却是上好的白砂糖。
自从仲麦巴。陈列嘉措打通了与南粤军的贸易通道以来,大批的上好茶叶和白砂糖、精盐等生活用品便潮水般的涌进了乌斯藏地区,让这些僧俗贵族们的生活水平得到了一个飞跃。
这种对于生活品质的追求。可是与宗教信仰没有关系的。君不见,各大宗教场所出入的出家人。拎着驴牌包上了宝马路虎捷豹等野兽品牌车子之后扬长而去的身影?乌斯藏在十八军进藏时,大小土司和僧俗贵族们,可是已经享受到了欧洲上等人的生活水平,什么白兰地威士忌克宁奶粉鸟窝咖啡炼乳等等应有尽有,有些身份的贵族妇女都是拎着驴牌包包。话说,各位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个牌子的?大约也是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了吧?和人家比较起来,谁是土鳖?谁落后?
然后陈列嘉措说:诸位,相信大家早就知道这些东西的妙处。但是这些东西也不是随便就能弄到的。并且大家也都知道,这些东西的来源只有一个,那就是宁远伯。而宁远伯的脾气相信大家也很了解,他生起气来,可以让一粒盐一块布都无法出李家口。到时候我们可就吃不到如此甜美的糖,也穿到不如此美丽的丝绸布匹。我相信,这绝对是比死还难受的滋味。
几杯酥油茶喝下去,在僧侣和官员们的啧啧称赞声之中,陈列嘉措开始大举反击了。
他示意自己的心腹亲随到外面找大昭寺的铁棒喇嘛相商,取来了一物。请佛爷与在场众人观看。
在场之人一看就惊呼这不是固始汗麾下勇士用的赞巴拉吗?
赞巴拉,同中原的鲁密铳一样,都是来自土耳其的武器。只不过,赞巴拉是经过中亚、河中地区传入卫拉特蒙古的火铳。
汉地火器曾对卫拉特蒙古产生过重大影响。16、17世纪之交,卫拉特各部开始复兴,也就在此时,火绳枪流入其部族。一代雄主巴图尔珲台吉十分重视积攒火器,使得准噶尔部在火器实力上超过其他部族。在固始汗率领卫拉特各部族进军乌斯藏时,准噶尔部已能派出700火绳枪手。
不过,此时在准噶尔部当中,对于火铳的认识却远远没有提高到后世噶尔丹的地步。那位可是动辄便是以万计的火铳手的。虽然说都是从俄罗斯进口的被彼得大帝淘汰下来的皮硝火铳,但是。胜于量大。
在卫拉特蒙古与喀尔喀蒙古各部会盟是贵族们统一制订颁布的新法典“察津—必扯克”当中,更是明确的规定了涉及火器的违法处罚条文。法典规定。盗窃火绳枪者,罚牲畜总数的九分之一,与盗窃铠甲、利刃相同。低于盗窃良弓、头盔、胸甲的罚没数十分之九。由此可见,火绳枪在蒙古各部当中地位。
“佛爷,固始汗部下勇士当中,此物也不过七百多支而已,下臣此番南下与宁远伯签署南乌贸易条例协定时,便购买了一千支来用来充当护法神手中的降魔杵!”陈列嘉措得意洋洋的惦着手中的火绳枪为自己炫耀着。
这一千支火铳,眼下已经被黄教各大寺庙和各位贵族瓜分一空,成为了护教法宝和震慑别人时手中的利器。想起护院铁棒喇嘛操演这些火器时那如雷鸣般的轰击,两位佛爷不由得也是微微点头称是。
“我想请问一下伊拉古克三大人,自从我受两位佛爷和噶丹颇章(也就是后来的噶厦这个行政机构的前身)的命令,与南粤军签署南乌贸易协定以来,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您可都看到了?”
“这个?!”听得陈列嘉措这么问,倒是让伊拉古克三无话可说。到底是雪域高原上的人,思想单纯得多,不像内地官员那样,可以修炼到瞪着眼睛说瞎话,甚至是像东林那样颠倒黑白。
自从仲麦巴。陈列嘉措返回乌斯藏之后,他与南粤军签订的贸易协定便一条条的得到了落实。先是李家三公子命人大举筑路,将往乌斯藏的道路从孟加拉往后藏地域修筑而来。
有李沛霆大掌柜的大把银元和粮食食盐布匹洒下来,这条孟加拉通到日喀则的道路,从日喀则到乃堆这一段是由所谓的乌斯藏宣慰司负责组织修筑,为了向这条道路施工工地派遣出那些自己庄园里懒惰肮脏低贱的朗生堆穷差巴,各家官员和僧侣们也是各显神通。便是伊拉古克三家族。也是悄悄的送了四名女奴和五百头牦牛给陈列嘉措,才换得了三千劳工的份额。注意!是劳工份额而不是劳工人数。这三千人不管死了残了跑了多少,伊拉古克三家族都会补足缺额。一直到这条路修好为止。为的便是每三个月发下来的两块银元。同时,还可以在这群会说话的牲口的伙食上大做文章。横竖汉人是不会到每一段的工地上检查那些奴才们吃的到底如何的!
随着道路的渐渐推进,南粤军也开始在拉萨、日喀则、江孜、洛喀、乃东、错那、工布建立南中商务代办处,并在商务代办处方圆五里之内建立商埠,开始在商埠之内建造房屋,设立商号,雇佣人手,大量的收购、出售商品。
在商埠之内,隆盛行摆出来的从丝绸、琉璃、圣瓷、玛瑙、翡翠、百合瓷、砗磲、砂糖等贵族和活佛、大喇嘛们需要的各种奢侈品。到粳米、精盐、各种布匹、茶叶这些普通百姓和那些朗生堆穷也需要的生活必需品,货架上还摆放着刀剑、长矛、盔甲等武士需要的。至于说火铳、火药等物,也只有噶厦和固始汗偶尔会有些零星购买。弗朗机则是始终便是有价无市,根本不曾有过交易记录。
至于说收购的物品,则是各家庄园之中的出产了,从马匹到牦牛,黄羊、天珠、红玉髓、蜜蜡、水晶、刚玉、铜等贵重之物,到牛羊皮毛、朗生、堆穷、差巴这些不值钱的物品,都是可以在货栈之中估价交易的货品。许多的贵族老爷们,便是驱赶着大队的朗生堆穷。赶着上千头牦牛马匹,驮运着沉重的物品,到商埠之中交易。最后只有数十匹马驮着交易来的货物轻松离开。
“宁远伯也是言而有信之人,约定之中派兵帮助我们收复失地,现在如何?”指着遥远的南方,陈列嘉措意气风发。当日约定,南粤军将出动不少于3000人的军队,协助乌思藏都司攻打哲孟雄、热日、白隅吉墨郡及波密。攻下上述地方之后,哲孟雄、热日归属日喀则,白隅吉墨郡归属洛喀。波密归属工布。乌斯藏都司在上述地区建宗之后,南粤军的商人可以在这里建设商埠。开设商务代办处。
收复失地,开疆拓土。这样的事情,总是令人扬眉吐气的。
沿着这条缓慢延伸的道路。不少的僧俗贵族悄悄的奔走于陈列嘉措的门下,拜托他向汉人转达意思,请汉人到他们的地盘上开设商站,收购货物。当然,这也都是拜陈列嘉措返回时一路同沿途的大小土司官员寺庙做生意的好处。他们见识到了那些精致美丽的货品,掉回头再看自己如今正在使用的,顿时便决定要改弦更张。
不但陈列嘉措成了整个乌斯藏上层社会红得发紫炙手可热的人物,他仲麦巴家的权势地位也是扶摇直上,同他一道出使南中的管家,行走在拉萨街头,都有无数的官员和喇嘛主动的向他施礼问好。这厮大喇喇的接受了行礼不说,只管策马而去,理也不理一下。没办法,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马老爷子的理论在这雪域佛国也是通用的。陈列嘉措在上层社会推销那些镜子、圣瓷等奢侈品,出售砗磲、珊瑚等佛家宝物,早已赚得嫌自家的银库小了。这位管家大人如何不盛气凌人?
“伊拉古克三大人,我带回来了南乌贸易协定。佛爷和固始汗允准之后,佛爷的教义可以沿着大道传播,同南粤军的贸易大家都得到了好处,你伊拉古克三从辽东带回了什么?”陈列嘉措的话,如同往池塘里丢了一块砖头,顿时殿内鼓噪声一片,仿佛夏夜里池塘边被惊吓的青蛙鸣叫一般。
“自有博格达汗的回书在此!博格达汗盛赞大海上师与大博学珍宝智者两位佛爷拯济众生扶兴佛法,还邀请佛爷派人去大清传教弘法!”
“弘法?好像佛爷已经派出得道高僧沿着道路南下,择地修建寺庙,弘扬宗喀巴大师的微妙经义了。”
“博格达汗礼贤下士(也不知道藏语有没有这个词,姑且这么说吧),弟子等到盛京后,博格达汗亲自对天三跪九叩(摘自《清太宗实录》),然后命人躬身迎接。两位佛爷的信件他起身自接,还祈求弟子灌顶。礼毕之后则言“我将取大明合罕之大都城矣。容先理竣世事,再使请二圣喇嘛,拜活佛而恢宏教法可也。言讫遣归”(摘自《蒙古源流》),回书在此。说着,伊拉古克三命人拿出了皇太极给黄教两位活佛的回信。”
在黄教和辽东反贼的交往过程当中,双方在礼仪、面子等问题上都是做足了文章,五世大海上师给黄太吉的信中直接称黄太吉是‘揽天下之权柄而为合罕者‘,而合罕应该便是可汗的转音。
除此之外,被称为博格达汗的黄太吉还赐使团所有人甲胄全副,并致书藏巴汗(已经被缝到生牛皮里后扔河里淹死好久了)曰:“大清国宽温仁圣皇帝谕藏巴汗:尔书云,佛法裨益我国,遣使致书。近闻尔为厄鲁特部落顾实贝勒所败,未详其实,因遗一函相询。自此以后,修好勿绝。凡尔应用之物,自当饷遗。”
一面是随着道路的修建而越来越多的好处,一面则是远在万里之外,中间还有蒙古人隔绝的虚名,这在在场的僧俗贵族眼中,如何选择却是简单到了极点的。那边给得好处多,我们便跟着那边混便是!
“佛爷,您看外面!”陈列嘉措趁热打铁,指着外面那人头如蚂蚁搬家一般密集的施工工地。那里,正在修建新的佛殿,而在不远处的观音菩萨殿、度母殿,八药师佛殿、无量光佛殿、莲花生佛堂、班丹拉姆护法神殿等处,无一不在大兴土木,殿堂之内,无数尊佛像被巧手工匠们重新用金粉修饰,妆点以金珠宝贝。佛像下,无数盏酥油长明灯闪动着火苗,信众们虔诚的磕着长头。(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七章 金牛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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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远伯与我签署的贸易协定书中明文规定了缴纳商税,如今这大昭寺和我黄教各处寺庙供奉佛祖的香花供养,可都是出自拉萨、日喀则、江孜等处商埠的税收!”
说完,陈列嘉措以最虔诚的五体投体姿势跪倒在大海上师与大博学珍宝智者宝座前,“佛爷,固始汗早已臣服博格达汗,然我乌斯藏何去何从,全赖佛爷大智慧,辽东博格达汗虽强,却是在万里之外,只有虚名与我,宁远伯却在毗邻,我黄教兴衰,百姓祸福,全在二位佛爷一念之间了!”
“请佛爷决断!”与陈列嘉措一样,在与南粤军的贸易活动中获得了好处的亲南粤军派,哗啦啦跪倒了一大片。相比之下,伊拉古克三的亲辽东派便显得势单力薄了。
“万里之外?近在毗邻?”
想到了此处,伊拉古克三顿时眼前一亮,他找到了反击的最佳方向了。
但是,在如此众多的既得利益者面前,伊拉古克三必须要慎重的选择一下讲话的方式和技巧,否则,他会被从两位佛爷、诸多的大喇嘛和官员们视为仇敌撕成碎布条的。
在场的这些人,也包括他伊拉古克三在内,哪个没有从南粤军与乌斯藏的贸易活动当中获利颇丰?哪个不是靠着朗生堆穷的辛苦劳作把自己的生活水平提高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至于说二位佛爷,更是从几处商埠上缴的商税当中攫取了巨大的财富,用来拓建寺庙,妆点佛像,进而为黄教在乌斯藏地域的传播打下基础。
相比之下,远在辽东的黄太吉,除了礼贤下士,尊礼崇佛之外,似乎便没有什么实际的东西给乌斯藏的僧俗贵族了。
但是,劣势也可以变成优势!关键是看如何看待!
想明白了这一点。伊拉古克三立刻脸上的神情变得云淡风轻物我两忘。他也同样以虔诚的礼节向大海上师和大博学珍宝智者行礼,随后,又站起身来向周围的大喇嘛和各位官吏贵族行礼问候,态度之谦和。礼数之周全令人无懈可击。
“佛爷,各位,不错,与宁远伯进行往来,让在座各位也包括我在内都是获利甚多。往常不值钱的废物都能够变成白花花的银元。那些懒惰的奴才送去修路,或是卖给汉人,可以换来更多更好的东西。相比之下,远在辽东的博格达汗,除了一份国书之外,便再无一丝一毫的好处给大家。为什么?道路遥远!且博格达汗的人力物力兵力都用来与明国合罕作战,自顾不暇。”
这话顿时引起了共鸣,大家的庄园里,寺庙的田庄当中,那些动辄一群便数以万计的牦牛。这些被猪声牛或马尾牛的肉乳役兼用牛,往常只是各家财富实力的象征,如今却是实打实的硬通货。这些体躯高大,肌肉紧凑,身长腿短,筋骨结实,披毛柔软厚密,眼圆有神,牙齿坚利的生灵,因为发达的心肺功能。成为了这高原上不可或缺的重要畜力来源。不但可以用来驮运拉车,更是肉食乳类的提供者,它的长毛和皮张、骨头,都是汉人眼中的好东西。人们喝牦牛奶。吃牦牛肉,烧牦牛粪。牦牛的毛可做衣服或帐篷,皮是制革的好材料。它既可用于农耕,又可在高原作运输工具。这个还有识途的本领,善走险路和沼泽地,并能避开陷阱择路而行。可作旅游者的前导。
这种生长着大头粗角,一张皮松厚,尾短浑身生着蓬松长毛的生灵,已经彻底的成了衡量一个家族财富,一个寺庙实力的象征。你拥有多少牦牛,便是可以换算出拥有多少运力。可以到汉人的商埠去驮运多少货物,换来多少叮当作响的银元,或是那些漂亮精美的丝绸、瓷器,金银器。
如今,一头上好的成年公牛,已经可以换来三到四个朗生或者堆穷青壮汉子。如果换女人和孩子,可能会换得更多些。这都是因为汉人在修这条路,大量的货物要从遥远的海边一路运到后藏来。山下可以用骡马运输,但是到了被称为山上的这高原,便只能依靠牦牛了。
在场的几个被近来的好日子豢养的脑满肠肥满头油光的大喇嘛和贵族官吏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以为伊拉古克三也要转向,承认辽东的黄太吉不如南中的宁远伯。还在为他的这一番言论鼓掌喝彩。但是,坐在蒲团上的陈列嘉措,却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这个家伙要说什么?一直都在鼓吹博格达汗兵强马壮的他,为什么突然掉转了方向?”
果然,应了汉人的那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伊拉古克三先是很好的列举了一些数据,说明了宁远伯这个近在咫尺的街坊与远在另外一条街上,又有固始汗这个邻居阻隔的熟人黄太吉之间穷富强弱的差距,让众人听了频频点头。不过,顿时让陈列嘉措额头上冒出了汗水。
“坏了!这个家伙是想告诉大家,宁远伯爷近,强、富,辽东的博格达汗远、弱、穷。以宁远伯之富强,势必会对我乌斯藏起了觊觎之心!而博格达汗却是远在万里之外,且又在与明国大军作战,有固始汗等部蒙古人为屏障,一时半会手却伸不进拉萨城来!”
“佛爷,我家中有位汉人管账先生,我请他帮忙管理与隆盛行等南中商人的往来买卖账目。一次席间,他给我讲起了他往日喀则、江孜等处与南中商人交割物产和朗生奴才时的情景。”
在江孜,大批的朗生堆穷在各家的监工和管家老爷的皮鞭督促之下,背着背筐,将拓宽道路所开采出来的土石,费力的运到一旁,准备用来垫平那些路床上的大小坑洼之处。
汉人们果然是有些邪门的地方,原本狭窄逼仄的道路,两侧的山石林立,若是让铁匠们打制了工具,再让朗生们沿途用铁器一点一点的开凿出来。只怕是穷年累月也未必能够完成。他们却是不急不慌,选好了地点之后,命人在山石上打眼,然后将火药装填进去。一点一点的将山石炸开,最后,在朗生们的欢呼声中,原本横亘在道路前方的巨石悬崖,变成了一堆堆的碎石头被堆穷们背走。准备废物利用,用来修建沿途的房屋仓库堡垒使用。
这条路,若是在南中腹地,原本算不得什么,就算是再中原那些饱经战火摧残的地区内荒废的官道也远远超过了这条道路。没有用黄土拌着石灰、沙子夯筑结实,更不要说用煤渣和烧灰铺就路面,也就是用碎石黄土将路面铺平,然后将路面拓宽。可以供两辆南中常见的大车通行。部分实在受地势影响的路段设立了避让路段,可以令相对而行的大车有个避让的去处。
但是,就是这样一条最宽处不过七米。最窄处也就三四米宽,用碎石子和黄土简单铺成的道路,在这个旅居乌斯藏有些年头的汉人眼里,也算是一条通衢大道了。放眼整个乌斯藏地区,从前藏到后藏,又有哪里有这样一条耗费了如此巨大的人力物力修建而成绵延千里的道路?
不过尽管有威力不错的黑火药和锋利的铁器,在那个年月,筑路依然是非常艰辛的工作。相信走过青藏线和川藏线的朋友都会记得,那路边一座座的纪念碑和文字记载的故事,这还是新中国尽力保证士兵和民工生命安全的前提下。还到了每前进一公里就有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倒下去了。而此时的筑路工地,根本没有一个强大的机构专门负责维护民工权利,当然,这里说的是筑路农奴的权利。
伊拉古克三家的管账先生刚刚与南中商人完成了数百名强壮的朗生和一百多名女性堆穷的交割。收讫了这些会说话的牲畜和那些只会哞哞叫的牲畜的价款,还来不及同这些汉人同乡感叹几句,人命还不如牦牛值钱的时候,一阵皮鞭声便传到了人们耳中。一个监工正恶狠狠的抽打一个骨瘦如柴的农奴,一边打还一边骂:“不知好歹的狗东西,老爷发了慈悲让你来修路。你却弄坏了铁镐。你这牲口不如的东西,知不知道铁镐比你全家的命要值钱?”
按理说,如果这个农奴是南中的工人,相信接下来的展开是这样的。南中工人会一把揪住监工的脖领子,骂一声草泥马,然后毫不客气的一顿老拳,过后还要去有关部门告状,不把这个监工整的下半辈子生活不能自理都不能算完。要是正好被李守汉听到,呵呵,那相关部门的官员恐怕都要倒霉。
不过,显然这个农奴没有南中工人的胆量和气魄,他所做的,是静静的挨着鞭打,既不喊叫,也不跑,更没有冲上去打人,就如打的原木一般。其他的农奴也是看都不看这里一眼,就好像监工打的只是路边的一块石头。
打了一阵之后,监工似乎不解气,于是从腰里拔出匕首,然后恶狠狠的对那个农奴说:“打你这一钱不值的牲口也是脏了我的手,不过今天我心情好,干脆就超度你去见佛祖。希望佛祖下辈子怜悯你,别生下来就当朗生。”说完,他就要动手杀人。
可就在他作势欲刺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抓住,他扭头正要骂人,不过转眼他就变了一张笑脸,因为抓他手腕的人虽然衣着普通,但是却身体强壮高大,红彤彤一张大脸,浓眉大眼,当然这些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这个人是汉人,并且是汉人的监工。虽然彼此不算熟悉,不过这个农奴监工知道,此人脾气火爆,最好不要惹他。而且,不怕官就怕管,这位可是督导施工进度,同时负责各个工段伙食、工钱发放的。得罪了他,随便给你找上点毛病,他回家在老爷面前就有好日子过了!于是,他笑脸相迎用半生不熟的汉语说:“哦,这刘铁生老爷吗?怎么有空到这来?”
“达瓦,你在这里不好好的督促民夫干活,在这里舞刀弄枪的,打算做什么?”刘铁生脸上的神情便如一块生铁一样,绷得紧紧的。
这个叫达瓦的监工一听笑着说:“刘爷,小事。这个朗生弄坏了发给他的铁镐。您知道的,南中的铁镐可比朗生值钱多了。所以呢,我觉着这种牲口就没必要留着,杀了扔野外让狼吃了。也算是积点功德。。。”
“铁镐呢?”
“快!快去将被这奴才弄坏的铁镐找来!”达瓦连踢带踹的命身边的跟班去将被那朗生弄坏的铁镐找到。其实也不算是弄坏,只不过是因为用力过猛,加上用力角度不对,将十字镐的一头弄断了,断为两截。那跟班颇为得意的举着两节铁镐一路小跑过来。
“达瓦。你说这铁镐比这朗生值钱?对不对??”
“刘爷您说得不错!这些懒惰的奴才就是一群只知道吃饭的懒牲口!”
“那好,我把这个铁镐命人修理好,拿来和你换这个人如何?”刘铁生将那铁镐接过来,递给身边一名藏民跟班,示意他送到铁匠炉去将那断开的部分重新熔炼一下,打成一柄新的铁镐。
“刘爷打算买他,那是这个奴才有造化,佛爷开眼!”达瓦狠狠的朝着那朗生的屁股上踹了一脚,“难得刘爷看上你,还不快去!”
伊拉古克三家的这位汉人管账先生。看着远去的刘铁生与达瓦不停争执的身形,脸上一脸苦笑。“这大概要去找各自的上峰去理论,都是认为自己占据了天大的道理。”
“兄台,在下也曾经在中原各地行走,这买卖人口的事情也是见得不少了。原本以为人命如狗,一个大活人用来换几斤杂粮的买卖已经很是丧尽天良了。但是,到了乌斯藏才知道,人命如狗还是对你的一种称赞,很多时候人命还不如一根草绳。”
“汉人大老爷,陈贡布大老爷。你们评评理,这个朗生弄坏了铁镐,我不过是超度他去见佛祖,我哪有错了?”远处传来了一阵阵哭诉声。达瓦指着被刘铁生打得鼻青脸肿的伤处向两位大人控诉。
刘铁生气的作势还要打人,被周围人拦住之后恼怒的吼道:“你放屁,那是一条人命,铁镐算个什么东西,你要是先稀罕,我送你一把。为了一把铁镐就杀人。这算哪门子的道理?”
“我们历来如此!前几个月,家里的女奴一双脏手触摸到了土司小姐新制成的丝绸裙子,老爷就命人把她的手砍了。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见双方谁也不服软,南中的官员就对陈贡布说:“抱歉,南中的工人性格直率,觉着不平就爱动手,而且按照南中法律,刘铁生也没啥错。我看这样好了,我代工段赔给达瓦一斤茶叶,算是做汤药钱,然后这事就算了吧!”
一斤茶叶做汤药钱?还没等陈贡布说啥,达瓦一听说有一斤茶叶做汤药钱,立刻陪着笑脸对刘铁生说:“刘爷,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乱打人。您要是下次觉着我欠揍,可以接着打。”刘铁生本来非常生气,但是一看这人的贱样,气也就笑了不少,不过他依然气哼哼的说:“铁镐呢?”
“不是说好了您修好之后换这头笨牦牛吗?强巴,过来!跟着你的新主子走!”
那个被打得头也不敢抬的强巴,在一堆强巴、次仁、达瓦神情复杂的注视之下,弯着腰紧紧的跟着刘铁生的背影走远了。
(很多年后,当刘铁生也变成了一个老人的时候,对着儿孙们说:当年我一直以为人命贱如狗是对人最大的侮辱,后来我发现我错了。二十年前,我在后藏修路时,一个藏族工人用力过猛不小心折断了镐头尖,结果藏族监工上来就把这个工人一顿毒打,还说镐头比这个工人全家的生命都值钱。)
“我家的这位管账先生临行时,这个叫强巴的朗生奴才,已经换了一身半新不旧的汉人袍子,在工地上带着一群被汉人买走的奴才干活。据说还当了一个什么小头目。”伊拉古克三讲说完在江孜筑路工地上发生的一幕时,看在场众人又换了一副神情,个个都是神情凝重。
伊拉古克三这番话让在场众人从两位活佛包括陈列嘉措在内,不禁都感受到了一丝丝的寒意。他们没想过,这个世界上还有这种逻辑,汉人是不是都疯了。这一两个强巴从朗生奴才当了主子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是,如果这种逻辑传的整个雪域都是,那雪域圣地还是雪域圣地吗?
(他们是不是忘记了佛家经典里最常说的一句就是众生平等啊!)
“佛爷,我那个汉人先生回来之后,对我说了这样一句话。他说这条道路,就是一条金牛道!”(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八章 东食西宿的乌斯藏版本
(); PS: 山河万古秀,周鼎常易人,朱明失其鹿,试看谁得之。夺鼎1617群4283997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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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牛道?是什么在场的僧俗贵族们不知道,于是,伊拉古克三便慢条斯理的将他从自家管账先生那里听来的典故转述了一遍。
在秦朝之前,四川还没有通往外界的比较像样的陆路通道,一般出川都要取道重庆从三峡出川。
战国后期,秦国日益强大,南攻蜀国,东击巴国,出三峡以图楚国。巴、蜀沃野千里,物产富饶,秦国唾涎已久。但蜀有剑门之险,巴有江河之阻,道路崎岖,运输艰难,征伐很不容易。
后来,秦惠文王采用大将司巴错的计策,诈言秦得天降石牛,夜能粪金,秦王写信给蜀王愿与蜀国友邻,馈赠宝物石牛并献美女给蜀王,谎称石牛能日粪千金,请开道迎接回去。蜀王开明氏素性贪欲,便派五丁力士在大、小剑山、五丁峡一带峭壁处,日夜劈山破石凿险开路,入秦迎美女运石牛。
秦国等蜀道开通后,就暗派大军长驱直入,蜀国没有防备,前线军队又寡不敌众,在葭萌一战大败,蜀国也就随之灭亡了,之后,经过李冰父子等秦国官吏的苦心经营,将巴蜀之地建设成了秦国继关中平原的又一处战略粮仓。秦灭楚国出动了数十万大军,几乎是倾国之兵。所消耗的天文数字粮草大多数是从巴蜀沿着长江南下运输到前线,此是后话。而这条灭亡了蜀国的道路遂命名为石牛道(又叫金牛道)。
这一番话语,如同一柄重锤砸在这群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喇嘛和官员贵族头上,砸的他们头晕眼花脸色煞白。眼下大家是从与南粤军的贸易过程当中获得了巨大的收益,各种各样南中出产的奢侈品穿在身上,摆在家中,供在佛堂上。可是,倘若有一天,这条从孟加拉通到后藏日喀则的道路那头。来得不再是成千上万头的骡子、牦牛驮运的粳米、精盐、砂糖、丝绸、茶砖,而是南粤军的大队人马,这又该如何是好?
“帝国主义的铁路修到哪里,他们侵略掠夺的黑手就伸到那里!”
(咳咳咳!又拿错了台词本了!应该说。猪脚的路修到那里,公平交易的商业行为就开展到了哪里!)
但是,大殿内的这群僧俗贵族们却不敢这么想。通过这条路和与南粤军的商贸往来而大幅度的提高了自己的生活水平,将自家的银库堆满了白花花的银元,这种事情他们是再多也不觉得多。可是。如果有人告诉他,这样的生活背后埋藏着可以将为他们享受的现有生活而提供保障的制度彻底埋葬的巨大能量,他们还会甘心情愿的同他们做生意吗?还会争先恐后的派出大队的朗生堆穷去到筑路工地干活吗?还会将乌云一样多的牦牛卖给那些商人用来驮运各类商货吗?
答案铁定是一个字:“不!”
“不!不不!伊拉古克三大人,您这确实是多虑了!”陈列嘉措率先反应过来,笑容可掬的将双臂张开,朝着伊拉古克三大人行了一个礼。
“您觉得眼前的宁远伯兵马实力,比起当年的蒙古忽必烈大汗如何?比起明国立国之初的那位太宗皇帝朱棣如何?”
蒙古大汗忽必烈?这位在大都城中的另一个称号是大元皇帝的蒙古人,可是在雪域高原上派驻官吏,设立衙门管理这片广袤的土地的。而且,藏传佛教的划时代人物八思巴。也是蒙古文字的创始人,双方的关系一直很是密切。这种密切的关系更是延续至今,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的蒙古部族以藏传佛教为信仰,其中的差距,不过就是红黄的区别罢了。
至于说朱棣,不过是继续了对雪域高原进行了羁縻,加封了一些官职罢了。还不曾达到忽必烈的地步。而他那些不割地不赔款的后代,干脆就放弃了对这片佛国净土的羁縻性管理,把国境线或者是实际控制线撤到了云南和四川,便是甘肃的河西走廊也是拱手让给了蒙古部族。
“宁远伯若论钱粮广有。可能超越了明国的太宗,但是却远不如蒙古大汗忽必烈。至于说兵马之强,更是差之多矣!”
“着哇!便是当年的蒙古大汗,现在的固始汗。他们的蒙古铁骑到了我乌斯藏的高天净土,尚且水土不服,以南粤军地处温润潮湿物产富饶之地,所部兵马更是不耐寒冷,如何在我这乌斯藏地域常驻?”
陈列嘉措也是用子之矛攻子之盾。你伊拉古克三说南粤军在辽东不耐严寒,那么。他们在乌斯藏就能够经受的住这里的风雪吗?
在从吐蕃与大唐开始接触以来,千年历史都说明了,只要守住了高原雪域这块基本盘,大家的利益就不会受到损伤。
“汉人的力量再大,也只是河道里的山洪,短时间内狂暴不可遏制,但是山洪过去,河道里的巨石却仍旧在那里。”陈列嘉措不动声色的补充了一句。为大家的担心打消了最后一点疑虑。
在场这些人所担心的正是随着道路的日臻完善,李守汉的大军会突然有一天冲到自己的床头,将正在参悟佛家精妙之处的自己和明妃度母们掐死在丝绸床褥之上!
“牦牛不在自己的草场上吃着肥美鲜嫩的青草,却翻过几座大山到雪山上咀嚼冰雪,各位,你们想想看,牦牛都不会做的事情,李守汉除非脑袋进水了,要不然怎么会上雪域高原跟我们争短长?乌斯藏相对南中,气候恶劣,人口稀少,可谓贫瘠至极。”
陈列嘉措这样形象的比喻,顿时让众人轰然大笑,大殿内的气氛变得轻松了许多。
“当然,也不是说完全没有这种可能,但是那要有一个前提,就是大明皇帝给宁远伯下了圣旨讨伐乌斯藏,或者我们得罪了他,亦或者,我们伤害了李守汉派出的商贸人员,可问题是。我们没这么做啊!难道说你伊拉古克三大人,准备这么做不成?如果是这样,莫说宁远伯爷,我也会去讨伐这种人。在场的各位也会与此人为敌。这分明是致佛爷座下亿兆生灵于战火之中嘛!自然是我等要与宁远伯一道共讨之共诛之了!”
“而且大明还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榜样,大明朝廷就是把山东福建广东交给了宁远伯管理,结果宁远伯钱粮军械源源不停的接济大明,宁远伯还亲自带兵讨伐辽东那个鞑子头。事实证明,宁远伯对朋友是够意思的。当然,如果你非要当宁远伯的敌人,那宁远伯的打击也是凶残的,辽南千里白地就是榜样。”
“牦牛是在一片新发现的上好草场上美滋滋的吃草,还是用牛角和蹄子去冲撞别人,惹来凶猛的狮子和雪豹,大家可以好好想想。”
这还用想吗?既然咱们的这一亩三分地入不了宁远伯和南粤军的法眼,那咱们现在的生活自然不会被打扰,只能是随着大量南中生产制造的精美绝妙的好东西而变得越来越好。
便是那些懒惰肮脏的奴才,也会因为宁远伯的恩泽。每天多上一勺糌粑的!
但是,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在黄教到底是向北还是向南的问题上,最后的主意,还得是两位佛爷来拿。
手中各自捻着用“金丝铁线”的红竹石制成的一百零八颗念珠,两位佛爷有些为难了。
向北则是倒向辽东,可是不管是陈列嘉措还是伊拉古克三,都是阐述了一个不争的事实,那就是辽东大战虽然以黄太吉获胜而暂且告一段落,但是,黄太吉自己却也是杀敌三千。自损一千五。缴获的辎重物资能否弥补他的损失和消耗也是在两说之间。
向南便简单了?也未必!虽然固始汗与两位佛爷一道派陈列嘉措去了南中,而且展开与南中贸易,他准噶尔部获得的好处也不少。可是,这厮毕竟是蒙古人。而且又是早早便归顺了大清。决计不可再与他有什么牵扯!否则,一旦辽东被宁远伯扫荡一空,岂不是容易将天火引到乌斯藏来?
“此事重大,不可轻易决定。佛爷需要以大智慧**力来参悟一番。闲杂人等退下去。莫要打扰了佛爷!”一名大昭寺的大喇嘛高声吟唱着法号,命在场众人退出殿外,数十名明妃空行母鱼贯而入。手中各执法器,有人在二位佛爷驾前点起了一炉好香,在香烟缭绕当中,陈列嘉措和伊拉古克三看到大殿缓缓的关闭了殿门,从殿内传出阵阵诵经之声。
别看在殿内陈列嘉措与伊拉古克三二人斗得和乌眼鸡一样,但是出得殿来,两个人的关系还颇为融洽。陈列嘉措很是友好的朝着伊拉古克三伸出双手,示意他到一旁清净之处说话。
“仲麦巴大人,您觉得我乌斯藏这数万里土地和两位佛爷驾前的亿兆生灵,是不是真的要归顺你哪位宁远伯?”接过陈列嘉措仆人递过来的酥油茶,伊拉古克三单刀直入的询问陈列嘉措的目的所在。
“伊拉古克三大人,其实向南也好,向北也罢。你我二人都是秉承着佛爷的法旨办事。都是为了乌斯藏和佛爷。那边给的好处多,我们便投向那边。那边强大没有危险我们便投向那边。那边对我们的控制强大,我们便恭顺的跪在他的马前做他最忠顺的仆人。”
却原来是如此!
两个贵族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由得从心底对对方大起知己之感。却原来都是为了维护乌斯藏上层贵族的利益,至于说大昭寺上飘荡的是谁家的旗号,辽东还是南中,又管什么用呢?
“二位老爷,洛桑喇嘛命我来请二位。佛爷的闭关参详法事已到尾声,请二位马上到殿外等候。免得误了佛爷的大事。”一个身披酱红色僧袍的小喇嘛低声下气的同两位老爷通禀着。这才将伊拉古克三与陈列嘉措二人从深思之中拉了回来。
略显着些疲惫的五世大海上师宝座前,两名金刚度母和明妃轻手轻脚的帮助大海上师整理着褶皱的僧袍。用上等丝绸制成的明黄色僧袍,若是在内地,绝对是件僭越的事情。但是,在这大昭寺内,两位佛爷却也是堂而皇之的穿在了身上。
而大博学珍宝智者宝座前,同样的一名金刚度母,很是虔诚的将佛爷的白菩提咽下,借以提高自己的修为。
随着僧俗官吏贵族们的鱼贯而入,大殿内又是一派庄严肃穆的气氛。黄教的开山祖师宗喀巴大师带着他的八大弟子们用满怀慈悲的眼神居高临下的注视着脚下的这群芸芸众生。
“尔等方才所议论之事。我已和大博学珍宝智者请示过佛祖与上师。佛祖开示曰。众生皆平等,虽然有些人前世罪孽深重,今生变为朗生堆穷来赎罪,但是既然被选到筑路工地服苦役。也是他们的功德造化所在。切不可妄生杀戮加害之意,免得伤了我佛祖慈悲济世救人之心念。”
什么意思呢?
说人话就是:“咱们老大说了,众生都是平等的,虽然有人前世自己作死,这辈子当牛做马来赎罪。但是他既然有那个运气被你们送到修路工地去干活,那么,当着南粤军那些金主的面,你们就少做这些打骂杀害朗生堆穷的事情,免得伤了两边的和气,不管怎么说,那些会说话的牲口也是你们的财产不是?”
“佛爷慈悲心肠,我等自然谨遵法旨!”闻弦歌而知雅意,这些僧俗贵族们自然是知道两位佛爷的意图所在了。
先避重就轻的将那些在绵延千余里的筑路工地上服苦役为各自的主子赚钱的朗生奴才们的待遇提高到和牦牛马匹一样,不可以随意打骂杀害之后。五世大博学珍宝智者开始缓缓的开口谈起了关于宁远伯李守汉的问题。
“我与师尊二人一道参详,并禀请上师开示。却原来,宁远伯他老人家也是个有来历的人物。”
按照大博学珍宝智者和大海上师转世轮回的制度规定,两人是互为师徒的,所以大博学珍宝智者称大海上师为师尊算是一种尊称。至于说他口中所说的一道参详,大家可以理解为东王杨秀清的天父下凡。
但是,他说完这话,却令在场的人们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怎么说?宁远伯果然是个有来历的?
“尔等入寺时,可曾在观音菩萨殿礼佛?可曾注意到观音菩萨殿内有一尊塑像有些黯淡无光?”
大海上师用柔和低沉的语调为年轻的大博学珍宝智者量活。
这话一出口,顿时让许多的僧俗贵族们诚惶诚恐的跪地请罪。请佛爷饶恕他们对观音菩萨的怠慢之处。
所谓的观音菩萨殿内,自然供奉的便是观音。但是与汉地的观音菩萨不同,佛殿主尊是骑在一头狮子上的小的观音菩萨像,而非我们熟悉的手执净瓶的南海观世音塑像。(嗯?骑着狮子的?难道说这头狮子就是西游记里朱紫国抢走国王爱妃的那位赛太岁?也是个有来历有背景的妖怪。)其余几尊菩萨像均为观音菩萨的不同化身。天晓得二位佛爷说得是那一尊菩萨造像?有人已经暗自打定了主意,不就是一尊造像嘛!大不了回头重新捐献一座便是了!
但是,问题不是那么简单!
“师尊开示,那尊菩萨便是宁远伯的前身。”大海上师抛出了这个惊世骇俗的说法,顿时惊得人们目瞪口呆!如果这样说,那岂不是宁远伯便是观世音菩萨的后身。到人世间来兴修一番度化众生的?
如此这样一来,岂不是大家在对待南粤军与宁远伯的问题上更要谨慎了!
陈列嘉措却不这么想。他有些恍然大悟了!“佛爷!如此说来弟子便全然知晓了!为何南中百姓口中称宁远伯为上天选中之人,为何宁远伯有如此的大智慧能够将一片蛮荒酷热之地变为人间乐土,此皆佛法无边也!”
看着台下的观众如此与自己展开良好的互动,顿时让宝座上的两位主演大为欣慰。
“尔等知之便可!切勿外传,否则佛祖降下罪来,可是要下拔舌地狱的!”
有了这番理论在前,众人自然要按照佛爷们的意图办事了。
不过,倒也不曾出了陈列嘉措与伊拉古克三的预料,不管是大唐还是大元、大明,以至于是到了眼前的宁远伯或是博格达汗。乌斯藏上层考虑的永远都是乌斯藏自己的利益。
“上师开示曰,南要亲密,北必恭顺。至于其中的天机,尔等日后便知晓了!”
五世大海上师的这番话,很好的表现出了黄教历代高僧的政治态度和手段。那就是,当一个合格的墙头草骑墙派。
如今南粤军与乌斯藏的商贸往来日益密切,如果大海上师们责令各地不得与南粤军贸易,那只怕各地寺庙的大小活佛和各处的官员贵族们会很好的让两位佛爷早上西天取侍奉佛祖的。但是,北面的那位却又是一个极度虔诚的信众,无论如何也舍不得。
于是乎,汉人经典段落之中的东食西宿被稍加演变,变成了两位佛爷的老师指点出的偈语。
(俗说:齐人有女,二人求见。东家子丑而富,西家子好而贫。父母疑不能决,问其女,定所欲适,难指斥言者,偏袒,令我知之。女便两袒。怪问其故。曰:“欲东家食,而西家宿。”此为两袒者也。)
如此一来,大家都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从日喀则到孟加拉的道路继续昼夜赶工。各处商埠的房屋仓库在官员贵族督促之下,也是进展颇为顺利。从佛爷到朗生们都需要、喜欢的商品也是被骡子和牦牛不辞辛苦的从山下运到年楚河谷,运到日喀则、运到拉萨。
大笔的商税变成了白花花的银元,变成了沉重的木箱,被朗生堆穷们喊着号子抬进各处仓库之中紧紧的锁闭起来。
不过,按照黄教一贯的卖队友的作风,这一番秘密商议,却是完全对固始汗系统的蒙古人封锁消息,只是让蒙古人看到了南中的商品继续如海子涨潮一般运到而已。
但是,所谓的“北必恭顺”,却是与固始汗一道做到了。
议事之后不久,伊拉古克三便以两位佛爷使者的身份,与固始汗的使者一道出前藏经青海准备到盛京向黄太吉祝贺他取得了辽东大战的胜利。
但是,令伊拉古克三想不到的是,他还在青海跋涉时,盛京城中已经情势大变!(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九章 黄太吉北伐!
北国春迟。当江南早已是早春二月,到处都是杂花生树草长莺飞的时候,塞外的大地上,空气里却依旧带着一丝寒意。不过,便是这样的气候,也阻挡不住生命对于春天的向往和憧憬。几条大河岸边的树梢、枝头上已经萌发出星星点点朦朦胧胧的黄绿色。远处,沉寂了一个冬天的杏花迫不及待地从寂寞中探出头来,用带血的冻脸迎着有些料峭的春风,兴高采烈地开着。一团团,一簌簌,满山遍野。
越过宽阔的河套,被冰封了一个漫长冬天的大河,从厚厚的冰层之下不时的传来阵阵嘎啦嘎啦的闷响,那是冰层感受到了春天的气息,渐渐开始解冻,炸裂。随着冰层的渐渐消融,河套内的水也渐渐宽了起来,这种情景被当地人称为江水开始肥了。哗啦啦的水声带给人们阵阵的喜悦。偶尔会有一两条江鱼从冰层下一跃而起,扭动着腰身窜出水面,精彩地来个空翻,然后落下入水中,吓得在岸边喝水的一群狍子撒开四蹄跑去,远远地又回过头来,观望是什么东西把水溅了它一脸。
见没有什么异样,这群呆呆傻傻的动物慢慢的又走回到饮水的河滨,继续打算喝水,顺便在河边寻找那些急不可耐冒出头来嫩草芽儿来改善一下伙食。
“嗖!嗖嗖!”
几支利箭从远处带着风声掠过,正正的射在这几只狍子的脖子和头颅上,哀鸣也来不及哀鸣几下,便倒在河边,鲜血顺着河水流淌。将冰块融化。
“人都说咱们辽东是‘棒打狍子瓢舀鱼’,果然不错!”
十几匹快马沿着漫漫荒草由南向北疾驰而来,马背上的骑手,个个都是身披甲胄,为首的背后插着一杆壮大认旗。
见箭去处便有猎物倒地。那壮大满意的将手中硬弓收起,示意身边的部下奴才们将狍子取来。
几个身披棉甲的部下有意的在长官面前卖弄、讨好,摇动着马鞭催马而去,极漂亮的一个下探身,将一头狍子拎起,催马冲到河边。就着河水将那狍子洗剥开来,准备作为晚上的肉食。
同样的景象在沿着这条被称为第二松花江的大河两岸还在上演着。这些骑手们,大多都是只有一件棉甲,一顶头盔的马兵,在满洲八旗当中也算不得精锐战兵。只能是充当前方哨骑、探路的轻骑兵使用。他们的差事便是为大队人马探寻道路。寻找宿营地,水源、准备好柴草。
距离这些哨骑大约一日行程,铺天盖地的大队人马仿佛乌云一般笼罩在大地上。千百面各色军旗在队列当中飘扬,各种认旗更是多若繁星点点。
一队队的骑兵与步兵夹杂在一处,形成了一道钢铁洪流,道路尚未解冻,数万只蹄铁敲击在冻土地上,一片轰隆隆响。
队伍当中一群骑士更是惹眼。马如龙人如虎自不必说。个个都是铁甲黑缨,背后背着马弓步弓,箭壶里满是上好箭矢。马鞍上挂着长刀、骨朵等兵器,手中举着八旗长枪、虎枪。一个个军容严整,杀气冲天。
这些人正是清军的核心,最精锐的那部分,噶布什贤超哈营。
动用葛布什贤超哈战士,是只有清国皇帝黄太吉才有的权力。这些士兵是清军当中战斗力最强悍、最精锐的,从选取时便是十分严格。每个牛录不过选取二人,自然是百里挑一的人选。。
黄太吉的噶布什贤超哈营和铁木真的怯薛军、李守汉的近卫旅一样。都是全军战斗力的核心,准备在最关键的时候,投入到最要紧的方向上。
这些噶布什贤兵,此时便是清国皇帝黄太吉的御林军,也是后来清军入关之后的所谓护军营、前锋营、骁骑营等精锐部队的前锋营前身,论起战斗力来,比起比巴牙喇兵也就所谓的护军营还要强横些。
噶布什贤兵队伍当中,几个铁盔上翎羽飞动,背上插着二尺飞虎方旗,杆上更有着狐尾,铁盔下双垂狐尾的军官簇拥着两位将官策马烈烈而来。这些噶布什贤壮达级别的军官,众星捧月一般围在中心的,自然不是一般人物。
噶布什贤噶喇昂邦吴拜、噶布什贤章京劳萨两个人在这马队正中,却是各有一番心思。
依照黄太吉所设立的葛布什贤超哈营制度,营内级别不过噶喇昂邦、章京、侍卫、壮达、甲兵几级,吴拜与劳萨二人身为昂邦、章京身份,自然是这营中说一不二的人物。
但是,吴拜却没有往日里随同黄太吉出征、巡视时那种意气风发的感觉。
他脑子里仍旧是不停的回放着当日在盛京大政殿前议事时的情景。
大政殿前,各旗的旗主王爷贝勒们依旧按照各自建制分别列队站好。不过,在宝座上的黄太吉眼中,此时已经没有了所谓的黄白蓝红的八旗满洲、八旗汉军和八旗蒙古区别,只有两个阵营。
“一个是忠于朕的,一个是与多尔衮那个阿奇那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的!”
辽东大战结束,黄太吉的辽东反贼集团虽然获得了胜利,但是黄太吉和他的谋臣们仔细计算一下战果与损失情况,却是欲哭无泪。
虽然在辽西走廊击溃了洪承畴所率领的十余万明军,并且接收、缴获了大批的辎重武器,可是,粮食这一辽东反贼们最为紧迫的物资却所获不多。
虽然缴获了那三门定辽大将军炮和堆积如山的甲胄兵器火药,还有数万明军俘虏,这样的战果让黄太吉起初也是大大的兴奋了一下。但是,随后留守盛京、辽阳等处的几位亲王和心腹大臣将此次辽东大战的损失、消耗数字报出来的时候,他就笑不出来了。
而当得知辽阳等处数十座城池若是重建,或是赈济一下那里的灾民的话,便是将此次辽东大战全数战利品都投入进去也是尚显得有些不足时。黄太吉更是哭的心都有了,“凭空又多了近十万张嘴,让朕上哪里去找那么多的粮食来喂饱他们?!”
可是,与黄太吉这位大清皇帝的欲哭无泪心情迥然不同,原本被他派到塔山。准备用南粤军的炮火来消耗、削弱一番的两白旗,却是发了横财!同样缴获了大量的甲胄兵器不说,松山堡内囤积的大量粮草更是让多尔衮兄弟三人腰杆子粗了不少。
“皇上,据奴才所知,睿王爷此战之后,一共编了一百三十余个包衣牛录。为数大约有三万余人,加上之前上交的数十个编入八旗汉军的牛录,两白旗满洲的实力,已经,已经。。。。”范文程有些口吃了。这种为了权力而兄弟之间血溅当场的事情。在辽贼内部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他自己都已经看得厌了。为了权力地位,父亲可以逼走儿子,杀了儿子,儿子可以杀了生母。何况多尔衮兄弟这些原本就与黄太吉私下里小动作不断的人?
如今他三兄弟直接掌控的兵力已经与黄太吉父子所掌握的两黄旗和正蓝旗持平,何况,还有两红旗这群明显倒向两白旗的奴才在一旁,虽然这些人兵马不多,但是胜在声势浩大。一旦硕托等人在双方对峙的最关键时刻突然发难,那他黄太吉可就有一场大乐子了!
在鲍承先提出不妨以庆祝大捷为名,请各位旗主王爷入宫饮酒。便在酒席宴上埋伏下刀斧手,一声号令之后将这兄弟三人剁成肉酱,然后再发兵攻打两白旗,大事安定之后,再行宣布三人与明军私下交通往还,意图出卖大清的罪名。
“天气还没有热。你的主意就已经馊了!”范文程心中对鲍承先的提议很是不屑的下了一个结论。这样的手段也未免太过于冒险,而且。黄太吉也承受不起一旦八旗王公贵族们反噬的后果。倘若消息走漏,或是那兄弟三人有一个不曾到场。你又该如何?若是事机不密,被多尔衮得知消息,他将这场密谋公之于众,然后要求皇帝给大家一个说法,你是不是打算把你的这颗六斤四两的猪头献出去,让皇帝平息八旗贵族的怒火?
几次往返于广宁、锦州、塔山方向传旨意给多尔衮,范文程算是目睹了多尔衮以两白旗为核心,利用黄太吉授予他的临机专断之权,大肆的封赏有功将士,打造出了一个涵盖了几乎八旗各部的塔山系的过程。你这个时候却来献上这种预先埋伏刀斧手的手段,焉知哪个两黄旗官员的亲戚之中有在塔山受了多尔衮的提拔赏赐的?
但是,范文程偷眼去观察黄太吉脸上的神色,却是发现他也是阴晴不定,想来正是在权衡利弊得失。
说实话,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就算是黄太吉再能隐忍,也在心底里打算将多尔衮兄弟三人一刀两断了,把那数万人马一口吞到肚子里,一点渣儿也不留。听到鲍承先献上这条简单直接的计谋之初,黄太吉不由得心里稍微动了一下。不过,他稍稍的思索了一番之后,还是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打算。不是他心中不忍,而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现在多尔衮声望正隆,士气正盛,且无论是战功还是实力都不可小觑。如果此时杀他,先不说成功的概率,就算成功了,后面的许多收尾工作也是繁杂无比的,如何巩固胜利成果,如何稳定八旗贵族,如何安抚他们,在这大战刚刚停歇的时候,便做这样的大动作确实也是非常难。
黄太吉的三位汉人谋士,鲍承先、范文程都各自表明了态度。只有宁完我一个人兀自在那里苦苦思索着,看样子,他心中有想法却未曾成熟。
“陛下,奴才有一点愚见,请陛下指点。”终于,宁完我脸上的神情变得很是平和,以胸有成竹的语调缓缓的说出了自己的主意。
宁完我的主张其实也很简单,辽东大战时,锦州的文章从广宁做起,如今盛京的文章也要从另外一处地方做起。
“陛下曾经对奴才讲过,我大清兵在锦州、松山一线与明国兵马大战之时,黑龙江索伦各部野人纷纷从山林之中冲出,袭扰焚杀我大清军民的村寨。陛下。当日您对奴才等人讲过,此辈野人俨然已经成了我大清的跗骨之蛆,如何不借助扫荡北地边患,剪除这个现时的皮岛毛文龙的机会,好好的做一篇文章?”
“好!”
“宁先生果然老谋深算!”
“先生高才。学生惭愧!”
三人都是生就了七窍玲珑心的人,听了宁完我的这个开篇,便立刻揣测出来宁完我后续的手段。
以大兵北伐,扫清后背的索伦各部的威胁,不但可以扩大疆域,掠夺人口财物。进而提高了黄太吉的威望,还可以通过这一场战役,为大清奠定北疆的地盘,派遣官吏兵马驻守,三来。据说李沛霆那厮在极北苦寒之地也设有商站,有大批的粮草器械出售给那些尚未完全开化的野人。打好了这一仗,他设在黑龙江边的商站便是辽东大清的口中之食。大不了回头再好好的向他客套几句,多给些银两便是!
想到此处,黄太吉不禁一阵哀叹,哎,居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八旗内部做事都要先找李家二公子探探口风。这大清天下到底是谁的?
向北,将黑龙江流域大头人博穆博果尔所部索伦人解决掉,除了这些收获之外。更有一个君臣四人都不曾说出来的收获在里面。
这个收获,说到底与清军的军事实力结构有着很大的关系。
从老奴起兵作乱辽东时起,便制定了所谓的八旗制度,出则为兵,入则为民。无论是军事组织还是民政机构,都是以牛录为单位。三丁抽一,一丁披甲。余者为散丁。这些披甲兵中,一部分为巴牙喇兵。余者为步甲、马甲兵。战时披甲旗丁为主力,余者旗丁作为普通士兵使用,大多要随军出战,上阵厮杀。
但是,每次出战时,军中人员从身份上大致又可分为阿哈、披甲人、旗丁三种。阿哈即奴隶,或为汉人、或为朝鲜人。或是东北各部落中人。这些人无甲,甚至有些人连兵器都没有,随军出战时,他们一般只是作为杂役或炮灰使用,或喂马造械,或填取濠沟,或挖掘城砖使用。
每次随军人数虽多,有时可达数万人,不过并不列为清国军队人数。这些人是清军辅兵中最大头,由于这些人家小留在后方,他们如果逃跑,家小就别想活命,由不得他们不卖命。
而披甲人多为东北各降人部族,民族多样,多为黑龙江与松花江流域的鄂伦春人、锡伯人、鄂温克人、索伦人、达斡尔人、赫哲人、苦夷人等,清军统统称他们为野人,多从各个山地河流搜罗而来。这些部族士兵的战斗力较之八旗满洲的嫡系还要强悍许多,而且,在八旗兵已经腐朽的不像话的时代,索伦兵、打牲乌拉兵依旧是战斗力强大的部队代名词。在几次中原的大战当中,索伦兵都是表现不俗。
大象死是因为象牙,犀牛死是因为犀角。由于这些人战力强悍,所以他们是清军中炮灰的主要对象。由于战事频繁。这些被充为炮灰的东北部族兵,到了后面,很多部落都消失了。
便如赫哲人,明中叶时,还是几万人口的大部落,到了满清入关后,全族死得只余几千人。一直到了后世,全球赫哲人的总人口不到三万人。这便是东北炮灰部族的典型代表。
若是能够平定索伦各部,获得资财声望自然不说,单单可以捕捉到大批的索伦部精壮补充实力,或者干脆编成打牲乌拉八旗,用来震慑其余五旗,这个才是黄太吉心中最为满意的目的!
想到了那个帮助多尔衮坐大的李沛霆,黄太吉不由得黑胖脸上一阵抽搐,肌肉不断的蠕动,看得出来是在不停的咬牙切齿。若不是你这厮与我大清各部展开贸易,多尔衮如何有这样的机会获得大把的银钱物资?没有盐布等物,他如何将手伸进八旗各部?
算了,李家老二再混蛋,也不过是一介商人,打算多赚点钱,也是情理之中的。总比那几个又想要我钱,又想要我命的家伙强多了。
说起来北伐也是一举多得,能扩大自己势力影响,能跟李家老二直接做买卖,借助黑龙江与松花江的水运之利大肆转运,顺便还能逼迫多尔衮一派分兵守松花江的堡垒或者去辽南屯垦。什么?你不答应,那好,黑龙江的贸易没有你们的份,你还要落一个不重视大清边防的恶名。
另外以后还可以用防备吴三桂登陆偷袭为名,调拨一部分壮丁去辽南造船,如此一来,虽然你多尔衮的核心精锐少不了,但是之前吞下的壮丁就要吐出一些来。而这些丁壮只要到了我的手里,假以时日训练,还不是一样当兵用。然后我再寻个时机杀了你们兄弟,我看谁敢说个不字。
虽然这么做,后遗症也挺大,但是总好过将来被你们兄弟用类似的办法对付我好。如果要是再能跟大明实现议和,那就更万无一失了。
“李家兄弟要是肯卖粮米与我大清便好了。朕又何必如此操劳。”黄太吉将手中半宿也未曾看一页的史记丢到一旁,“范先生,烦劳你传朕旨意,大政殿议事!”(未完待续)
ps:不好意思,一时弄错了章节顺序。大家原谅一下。明天要去长沙出差,请假几天。回来努力补上。后续的情节会有些精彩而又出人意料的。
第六百七十章 黄太吉北伐!(殿堂上的明争暗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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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岁我大清兵马与明国兵马对峙于锦州、宁远、松山、广宁等处时,索伦野人大举从山林巢穴之中涌出,或百余人一股,或数百人一股,袭扰蹂躏我大清北地各处村寨官衙,杀害官吏兵丁,掠走人口财物。虽此辈往年便有互相攻伐之事,然我大清兵马大举南下,后路空虚时,此辈野人便趁虚而入。据奴才等人统计,便在我军与明国兵马对战辽西走廊之时,后路损失人口以万计算。另有牛录以上官员二十七名阵亡,兵丁损失六七百名。马匹、兵器、甲胄粮米损失颇多。”
大政殿前,范文程等内三院的官吏们,手中捧着文书大声的向大政殿内的黄太吉和两翼的左右翼王亭、八旗各亭当中的代善、多尔衮、多铎、济尔哈朗、阿济格、豪格、硕托等人报出了索伦人在他们的头目,黑龙江大头人博穆博果尔带领下,去年给大家带来的损失和伤害。
黄太吉的一双眼睛从大政殿向外望去,从北至南,东边是左翼王亭、镶黄旗亭、正白旗亭、镶白旗亭、正蓝旗亭;西边是右翼王亭、正黄旗亭、正红旗亭、镶红旗亭、镶蓝旗亭。
按照老奴生前想法和喜好而建造而成的十王亭,充分体现出来了这位天命汗对于各旗的喜好和亲疏,也是一种实力地位的体现。位于东侧的正白旗、镶白旗两座亭子虽然不如旁边黄太吉自己亲领的镶黄旗显得大,但是,黄太吉却感到了阵阵的寒意。
从他们背后那座办理旗内日常行政事务的青色大帐篷便可以看得出。进进出出办理各种旗内事务的人远远多过旁边的镶黄旗和正蓝旗,甚至对面与正蓝旗遥遥相望的镶红旗,因为阿济格成为了镶红旗旗主的原因,旗内实力也是有了一个大幅度的跃升。
这三兄弟,再和硕托等人勾搭联合。济尔哈朗的正蓝旗便是两不相帮,自己和儿子豪格的三旗人马也未必能够占到优势,何况,多尔衮兄弟身后还有数十个牛录的包衣兵。如此算来,这兄弟三人在有着很浓厚的股份制性质的大清军政权力体系当中,已经是占据了控股地位。
“此三人不除。朕心不安!”
范文程读完了给各位主子的情况报告,将文稿交给身后跟随的一名家奴,用眼睛余光扫视了一下八位高坐在亭子里的旗主子王爷,心中暗自以自己的标准作出一个评定。
当他的视线与正白旗满洲旗主多尔衮的眼神相碰撞的那一刹那,不由得范文程心中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
“睿亲王兄弟眼下手中已经有了三旗人马。更兼睿王爷多年经营,钱粮广有,若是与皇上上下一心还好些,若是部下之人有人起意要做从龙拥戴之臣,只怕皇上。。。。。”
范文程不敢去想。他对于眼下已经悄然成型盘根错节于八旗各旗之中的那个庞然大物的可怕之处,要远远比黄太吉了解得多。只怕一旦双方撕破脸,黄太吉部下两黄旗与豪格的镶蓝旗之中会有不少人袖手旁观。倘若是只袖手旁观还好些,只怕有不少人会为了升官发财。而从黄太吉的阵营当中反戈一击,杀一个措手不及。
归顺大清之后第一次公开场合参加大清这种高级别会议的前蓟辽督师洪承畴,被黄太吉特意加恩安排在了坐在他右手的右翼王亭下。洪大学士以自己久历宦海的经验,几乎是本能的感觉到,今日之廷议,势必会有一番看不到的刀光剑影之争斗。
果然,黄太吉在范文程汇报完之后,便向诸位王爷贝勒和管旗大臣们连意见也不曾征询。直接便宣布了一桩大家意料之中之事。
“我大清各旗兵马已经休整了数月,眼下正是士饱马腾之际。岂能容忍背后这群索伦野人肆意屠戮我大清官民百姓?朕意准备北上亲征索伦各部。一举廓清黑龙江各地,尔等以为如何?”
多尔衮眉毛动也不动一下。便已经猜出了黄太吉的本意。
“这个黑胖子,想必是打算借助这次北伐索伦部的机会,将八旗兵马重新整顿一番,把他怀疑对他有威胁、不忠于他的那些人或是调离,或是罢黜,甚至是送到索伦人的刀下借刀杀人。打了索伦人回来,不但有了大把的军功声望,还有许多的索伦兵可以增加他的实力!一石三鸟,这厮,果然是好算盘!”
但是,不是所有人都有多尔衮这般算计的。黄太吉话音刚落,一个意想不到的反对声音便在大家耳朵之中响起!
“皇上!区区的一群索伦野人,连一只鸡都算不上,何必皇上御驾亲征?儿子不才,愿意替父皇分忧!领着本旗人马北上黑龙江,定然将那博穆博果尔生擒来见父皇!”
却是镶蓝旗满洲旗主,黄太吉的长子豪格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他不同意父亲北伐黑龙江的目的很简单,对手太弱,不用您亲自去。这种事情,我去就可以了。
黄太吉猝不及防的被自己这个钟爱的儿子虎口打了一个冷不防,还不曾从惊骇之中清醒过来,一贯与豪格明争暗斗的多尔衮起身离开了自己的亭子,跪在大政殿前。
“皇上,方才肃亲王之言,却也是奴才的心里话。皇上,您圣明烛照,奴才往日里与肃亲王有些小小的不睦,但是在忠于皇上您,忠于大清之事上,奴才与肃亲王却是殊途同归的。想那索伦部逆贼,那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罢了。如何敢劳动陛下亲征?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陛下一身身系大清江山社稷,如何能够轻动?”
多尔衮这番声情并茂的言辞。听得豪格不由得频频点头,对于这个十四叔顿时大起好感,但是,黄太吉却是恨不得一脚将眼前的多尔衮踢倒在地,命两旁站班的噶布什贤兵将这厮乱刀剁成肉酱。这厮包藏祸心。可怜的傻儿子居然还在为他频频叫好,你当真是如汉人所说,被人卖了还要帮忙数钱吗?!
但是,多尔衮的话语却是占据在了政治和道义的制高点上,让在场的八旗王公大臣们频频点头称是。
“陛下身为大清之主,万金之躯千乘之尊岂可轻动亲征?而且索伦人不过是疥癣之疾。遣一员上将伐之即可。奴才不才,愿意自荐为陛下分忧。而且现在辽南屯垦赈济抚慰事务繁忙,最近陛下又从奴才等人手里抽调丁壮造船炼铁,奴才对于出兵打仗之事勉强可以应付,但是这民政之事。则非陛下亲自料理不可。所以,还是奴才奉陛下旨意,率领八旗劲旅往黑龙江走一遭比较好。若是陛下派遣奴才别的差事,那么此事,十五弟豫亲王,十二哥英亲王,肃亲王豪格皆可以为陛下分忧。”
多尔衮的话在豪格等人耳中满是忠君爱国之意,但是在几个老狐狸。比如说礼亲王代善、范文程、洪承畴以及高居宝座之上的黄太吉听来,却是另有一层意思。特别是熟悉水浒传情节的黄太吉,更是用右手不自觉的抓扯着龙袍。以强力压制内心的咆哮。
“你这个阿巴亥养的叶赫部的杂种!”黄太吉心里暗暗的咬牙,他从多尔衮的用词之中听到了一句很熟悉的台词,“陛下是大清之主,岂可轻动。”这话,水浒传里的宋江也是多次对他的晁盖哥哥讲过,结果呢?每次下山打仗。都是宋江带人去,一来。建立了他的威信,二来。大批的人马都是跟着宋江上了梁山,久而久之,梁山上听宋江哥哥号令的人便远远多过了听晁盖哥哥的。而且在权力结构当中,这些宋江系统的人掌握的权力也远远多于晁盖的生辰纲系统人马。
“狗日的王八蛋,你那话翻译成獾子语不就是让朕派你那一伙的人去,然后慢慢把我架空成晁盖。另外朕抽你一点人口丁壮看来把你心疼够呛啊,廷议上都发表不满了。你给我等着,朕以后还抽。”
当然,黄太吉毕竟不是他那个鲁莽有余而心机不足的儿子所能够比拟的。便是心中翻江倒海,脸上却是一副风平浪静的神情,甚至对于多尔衮的这一番表演颇为感动。微笑着说:“睿亲王,朕听闻你这个冬天出外狩猎收获不少。你是咱们大清之中有名的好猎手,府中良马猎鹰强弓硬弩精壮儿郎无一不是充足异常,更有火器助阵,想来在猎场上驰骋射猎之际颇为畅快。你却须知,这打猎的乐趣,就在于亲自用弓箭射死麋鹿獾熊,若是他人代劳,那就索然无味了。这个道理,汉献帝都懂,曹公也是心知,难道睿亲王你不懂吗?至于说辽南屯垦造船炼铁的事务,自有范先生和诸位奴才,他们,朕信得过。另外朕心里很宽慰,没想到睿亲王对朕屯垦炼铁造船如此的支持,不愧是朕的股肱兄弟。来人,传朕旨意,赏赐睿亲王东珠十五颗,银元一万块,南蛮细布一千匹。另外,将朕的那对海东青送给睿亲王,以供射猎之用!”
见黄太吉突然如此大发赏赐,多尔衮不禁一愣,不过礼节上不能怠慢,于是连忙谢恩。见多尔衮没有推辞收下了赏赐,黄太吉不禁得计的一笑,饶你奸似鬼,也要喝朕的洗脚水!然后他说:“睿亲王劳苦功高,些许薄物难以酬睿亲王大功劳。这些都是朕的一番心意算不得什么!另外昨日睿亲王答应的两万壮丁也要尽快送到工场船厂,造船炼铁都是大事,耽误不得。”
你这个黑胖子,老子和你拼了!镶白旗亭子内的镶白旗满洲旗主,豫亲王多铎气的差点没当场拔刀,心说你个狗日的死黑胖子,你敢不敢再无耻点?昨天明明说我们兄弟三人出一万壮丁,怎么转眼变成我们出两万了?
在大政殿前的多尔衮也是气得浑身发抖,正要发作,后来又一想,这里发作只能便宜了那死黑胖子。让大家以为本王吝啬,给那死胖子一个整治我等的理由借口。算了,反正怎么出都是我兄弟三人出,加一倍就加一倍吧!本王正好把得力人手派进为你那心腹奴才陈板大一手把持的工场和船厂去!我的那些精锐包衣奴才,你死黑胖子一个也别想动。
于是多尔衮也硬挤出笑容回道:“陛下放心。昨日奴才兄弟三人答应的两万人口,一个都不会少,一定尽快送到。不过陛下,奴才私下愚见觉着造船炼铁固然重要,但是希望等红蓝花采摘的季节,这些人也能去帮奴才采摘红蓝花。毕竟人手里不光要有武器。还要有钱粮,现在这红蓝花,就是我大清的钱粮。”
“正是!睿亲王所言甚是!”
“睿亲王这话说的有道理!”
“皇上,奴才觉得到了季节,冶铁造船之事可以缓一缓。南方的汉人拿着大把的钱粮来购买,这可是我大清眼下最简便最合适的粮米来源!”
众口一词,黄太吉自然不能喝整个八旗的既得利益者为敌作对。他一张黑脸上的微笑丝毫没变,心里却仔细的琢磨多尔衮话里的含义。稍微一分析,他就明白了,看来丁壮他是不想多给,不过同意拿点老弱病残凑数。而且这些人还不能完全算交给朕,只能算是借。等采摘红蓝花的时候还要要回去。“哼!”黄太吉内心冷哼了一声,“想得美,丁壮不够数就算了。但是人到了我这,你还想要回去,做梦!朕听闻密报,你和李沛霆那厮勾搭连环的,他派出人手来帮你加工收购来的红蓝花,把它们变成染料。方便拿李沛霆运输、染织布匹。”
他却不知道,眼下多尔衮和李沛霆关于红蓝花的合作已经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那就是李沛霆在上海收购坯布,海运到辽东。利用这里的红蓝花资源和多尔衮手下的廉价劳动力进行印染后,就地出售给多尔衮和其他满洲亲贵。余下的一部分则是装船运到宁远、山海关等处同吴三桂交易。更有甚者,将红蓝花染就的布匹运到南北二京出售,大肆获利。多尔衮如今的明暗实力大半来自于此。
运一趟坯布北上,李沛霆运走的可是车载斗量的贵重皮毛人参东珠生金等物。(是不是想到了当年鬼子开着巨轮到山东收购花生然后在海上加工成花生油卖给中国的案例?)
当然,这场大戏的两个主演都是肚子里做功夫的人物,这种话肯定不能当面说出来,于是黄太吉很是大度的满口答应道:“好说,好说,你与朕都是兄弟,都是太祖高皇帝的子嗣,这点小事何必在意。这样吧,想来打索伦人不过是些许小事,等朕回来的时候,这事再议不迟。睿亲王,其实还有一件事非常重要,也可以说非你莫属,不知道你是否敢于勇挑重担。”
这话一出口,多尔衮不禁哆嗦了一下。他可是很清楚的记得皇太极上一次说这话是什么时候,那就是让他去守塔山的时候。结果塔山打的地动山摇,李华梅的火箭差点把塔山烧成灰,炮弹差点把塔山炸成平地,自己是多亏了祖宗显灵才保住了性命。你妹的,上次那个坑自己差点没爬出来,这回你个死胖子又准备挖什么坑?不行,打死我也不答应。
双方一时陷入了僵持。
多尔衮、豪格等人不管出于何等目的,都反对黄太吉御驾亲征黑龙江,他们的理由很简单,皇帝若是离开盛京北上,势必有大队兵马随行,盛京防务空虚,辽南又是千里白地,倘若此时驻守山海关和宁远城的吴三桂如此这般的再来一次奇袭,那咱们大清可就彻底的扛不住了。
比较起来,还是皇上您留守盛京,黑龙江的蛮子,便由哪位王爷贝勒去一趟痛加剿洗一番也就是了。
但是,这样的意见,黄太吉这位大清皇帝却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他的本意就是要重新树立起自己的绝对威信,通过北伐黑龙江来增强兵力实力,又怎么会让别人代劳?至于说多尔衮等人提出的盛京空虚、辽南防务紧张之事,恰恰也是他反守为攻的一个好理由。
“睿亲王,虎口,你们却是多虑了。朕北上黑龙江,固然是大军随行。但是你等也未必便是在府中坐享安富尊荣。睿亲王,你部兵强马壮,威名赫赫,手下兵精粮足,明国哪敢小看。到时候等睿亲王把明国搅得马仰人翻的时候,索伦人也就打完了。等朕洗荡了黑龙江荡平了索伦部归来之时,他们再想偷袭也就晚了。”
得!让多尔衮以攻为守,对明军进行战略牵制,用南下的假进攻作为烟雾弹,来掩护黄太吉北上的军事行动。
这摆明了是要借助关内明军之手来削弱多尔衮所部两白旗的实力!(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一章 黄太吉北伐!(前殿后宫各有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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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夜幕笼罩下的盛京城点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
各处王府、官衙、军营、府邸纷纷点起了灯火,将夜幕下的盛京城变成了一片灯海。
而在这片璀璨耀眼的灯火群里,黄太吉的皇冠显得越发的耀眼。
沿着以大清门、崇政殿、凤凰楼、“台上五宫”为中轴线修建而成的中路前行,便是进入了努尔哈赤和黄太吉父子两代人所修建的沈阳清国皇宫。
沿着这条中轴线按“前朝后寝”的布局修建而成的具有满族民居风格的五进四合院建筑群。凤凰楼等所谓台上五宫部分则采用了具有满族居住特点的高台四合院形式。硬山起脊式,并配以不同于皇上惯用的“满堂金”琉璃屋顶,而是采用了满蒙民族独特的“黄琉璃绿剪边”的瓦饰。
位于西庑之末,序列次西宫的永福宫,是在黄太吉一众后妃当中名号最低的庄妃所居住的。这位位份最低,但却年龄最小的庄妃,如今因为皇九子福临的缘故,在宫中的地位日益见长。
永福宫门前,几个噶布什贤兵持枪佩刀昂然而立。
宫院内,几个跟随布木布泰从科尔沁草原嫁到盛京的蒙古侍女,脚步匆匆的端着木盘出出进进的。
原本在这里用晚膳,准备在永福宫安歇的黄太吉,此时却顾不得用晚饭,一个蒙古侍女跪在他面前,头顶着一具木盘,接着从他鼻孔之中喷涌而出的鼻血。
白天在大政殿前的事情,让黄太吉回到永福宫中依旧是狂怒不止,未曾坐了一袋烟的功夫,便是鼻血狂流。
起初黄太吉的算盘是借南下牵制明军注意力为借口支开和削弱多尔衮,然后再以北伐为契机消化松锦大战的果实。
但是无论黄太吉如何怂恿、引诱多尔衮率军入关。多尔衮就是一条,“大战之后,士卒伤亡太多,元气未曾恢复”为理由。死活不去。
“皇上,非是奴才胆怯怕死,只是如今大战方歇,敌我情势都有了许多不同。奴才若是贸然出兵,只怕非但不能为皇上分忧。反而会坏了皇上的大事。”
多尔衮一脸的精忠报国,掰着手指头和黄太吉以及在场众人进行敌我两家的情形分析对比。
自己人就不用说了,刚刚打完的辽西大战,多尔衮指挥的可是最艰苦的塔山、松山、锦州战场,部卒伤亡之惨重,八旗上下尽人皆知。
“奴才部下、豫亲王部下、以及英亲王部下各牛录当中,几乎没有那个牛录是齐装满员的,几乎每个牛录都亟需休整补充,那些新近俘虏归顺的奴才包衣们,则是需要调教编组才能分派下去。补充到各牛录之中。此时出兵明国关内,不啻是一个大病未愈之人同几条疯狗作战。”
“十四弟,你部下兵精器利,如何谈得上大病未愈?”黄太吉狠狠的阴损了多尔衮一把,妈的,抢战利品,抢俘虏的时候劲头十足,辽西大战就你们兄弟吃得膘满肉肥的,这会却来叫苦哭穷?
“皇上,倘若进入关内劫掠。势必要与如今明国的三条疯狗对上,非是奴才长他人志气,实在是信心不足。”
能够让经历了李华梅铺天盖地炮火的多尔衮都信心不足,在场的清国王公贝勒诸位大臣们不由得心中一凛。众人无不将目光投向了多尔衮,竖起耳朵倾听。
“皇上,奴才所说的三条疯狗,乃是关内明国三部兵马。本王将他们称为关内三条疯狗,现在还都休眠着呢,但是若是我大清兵马入关。无异于是将冬眠的黑熊唤醒。各位都是好猎手,被惊醒的黑熊有多疯狂,想来不要本王说吧?”多尔衮冷笑一声,朝着注视他的那群满洲和蒙古、汉军各旗王公大臣们拱拱手,算是打了个招呼。
“三条疯狗,十四弟你可要说的详细些。”黄太吉也是一份关切之至的神态,他作为一个合格的统帅,对于敌军的动态,却是十分关心的。
“一条疯狗是京营。眼下正在以三千营、神机营在山东历练过的营伍为骨干,崇祯小儿正在大肆招募新军,眼下日夜操练,士气如虹。”
“一条疯狗是宁远军吴三桂。眼下驻扎宁远、山海关。据细作来报,辽西战后,吴三桂所部军马膨胀到了将近六万之众。皆是辽东军马精锐,又以南蛮军器装备,效仿当日模范旅与宁远伯近卫旅等部之战术训练。眼前已经渐渐成军,当为我大清兵马死敌。”
几个在塔山、松山等地与吴三桂交过手的两黄旗将领,大概是想起了当初吴三桂部下的那些疯狂战士,不由得脸色为之一变。
“吴长伯倒也是个人物,比起京营兵马自然要强上许多。十四弟,你不妨仔细说说那宁远军的情形。”
“别的事情,臣弟也不敢在陛下面前聒噪,单只两件事说与陛下,请陛下参详。”多尔衮面前平淡,似乎是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
“一件事,吴三桂所部精选精壮,编练了一支五千人马的火铳兵,一切以模范旅、近卫旅的标准执行,无论是装备,器械,给养,训练都是与南粤军一般无二。”
“再一件,吴三桂部下的三千新晋家丁,以当日模范旅马队为蓝本操练,马队如墙而进,奔腾如虎,蹄声如雷。端的是。。。。。”
“娘的!吴三桂这厮也学会了这一手来了?!”不等多尔衮说完,一旁的豪格早已是咆哮如雷。当日乳峰山下一战,他的镶蓝旗精锐骑兵,被吴标所部马队营和吴三桂家丁蹂躏的体无完肤。此战之后,他也曾多次与部下进行探讨,众人都是众口一词的认定,倘若没有那些连马都骑不好的南蛮骑兵插手,单凭吴三桂的家丁,在镶蓝旗精锐面前是绝对讨不到好处去!
如今吴三桂的精骑如果也学会了这样的招数,那咱们以后还怎么混?!
不单单是豪格。曾经在吴标的手下吃了亏的八旗各部王爷贝勒,不论是满洲、蒙古还是汉军,听说吴三桂如今参照模范旅与南粤军的兵法练兵,不由得神色更变。议论纷纷。一时间朝堂变成了菜市场,惊恐,慌张,议论交杂在一起。
“十四弟,这两部明国兵马虽然如你所说。便如两头猛犬,但再猛的猎犬,也只是守户之犬,岂能与我八旗大军的虎狼之师作对?”黄太吉见势头不对,急忙开口,试图将会场上的势头搬过来。
但是,多尔衮又岂能让他有反手的机会?
“陛下,奴才却也知道此两部虽然凶悍,但也是色厉内荏之辈,一旦主心骨和背后的靠山有事。那就是被打断了脊梁骨的癞皮狗而已!奴才说的第三条疯狗,便是这两条恶犬背后的靠山和主心骨!”
“这条恶犬又是谁?”
多尔衮故意停顿了一下,将视线投向了在自己身后的阿巴泰,这个自己旗下的饶余贝勒,虽然败回辽西时,黄太吉有话要给他补充人马奴才,但是,当真落实起来,步骤和具体实施起来的情形就不一定怎么样了。所以,眼前的这位饶余贝勒。可是既不“饶”也不“余”反而是一副穷酸没底气的样儿。
“这条恶犬便是七哥的旧相识,此时在山东赈济练兵种棉花的李家大公子李华宇所部。据奴才所知,这段时间,李大公子在山东地面整军练兵。在各地前往山东的流民之中选拔青壮编入田庄,除了各种耕种田园之外,更是在农闲时节加以操练。眼下已经有了数万民兵在手。”
咕咚一声,坐在多尔衮后面的阿巴泰几乎从椅子上出溜到地面上。当初在齐鲁大地上,他虽然靠着王可的谋划和闻香教教徒的接应没有在这位李大公子手上吃过什么大亏,可是。那群东番兵和南粤军警备旅、混成旅的战斗力,却是让他想起来就胆寒不已。
“当初七哥在山东各地纵横时,算是占了一个天时地利的便宜,天气寒冷,南兵不耐,且李大公子所部初来乍到,对山东地理民情不熟,所以七哥才能如鱼得水。可是眼下已经数月过去,以李大公子和南粤军的能为,此时的山东只怕早已是他们的腹内美食了。便是与之相邻的京畿各处,怕也是被南粤军悄悄渗透了。”
“山东有海运之便利,数万人马,以万计数的粮草辎重,往宁远、往京师皆是朝夕可至。故而,奴才方才所说的那两条疯狗,不过是狗仗人势罢了!”
原来如此!宁远军和京营兵这两条恶狗,不过是仗势欺人罢了!但是,就是这样,想想随时可能会出现在战场上的南粤军,众人便对颇为惊慌失措,极为有失体面的阿巴泰万分同情了。
从山海关到京师,山东、京畿一线都有惹不起的队伍在那里驻防,多尔衮用数字和精辟的分析,打消了众人打算从这一线入关劫掠骚扰的念头。
“若是陛下令奴才领兵入关牵制明军,奴才倒也有个打算。”多尔衮很是腹黑的抛出了一个战役构想。
走宣大总督辖区,破关而入,劫掠宣府、大同、山西等地,然后视机而动,或是饱掠而归,或是东进京畿,快进快出的劫掠一把之后便走。不过,总之,重点劫掠的地面便是宣大三镇!
这还了得!多尔衮这个主意可是一记狠辣至极的!一招便把黄太吉摆在了两面为难的境地:依照多尔衮的法子去宣大吧?那可是晋商的基本地盘,洗劫了宣大,不啻与晋商集团为难,这样一来,晋商对于清国的补给贸易之事只怕会多生枝节,“哼!山西商人那里来路不畅,你这阿巴亥的狗杂种手头的货物便更加值钱了!”黄太吉在腹内骂了一句。但是,若是不走宣大地区,那么,多尔衮便可以借坡下驴,南下牵制之事,也就化为泡影了。
那边,多尔衮还是不依不饶的补了一刀,“奴才一点愚见,请皇上海涵。若是陛下仍旧意欲派遣一部军马南下京师、山东,奴才当拨出一部兵马交于饶余贝勒。请七哥为南下兵马先锋,为大军开路。好在七哥对于南蛮的情形熟悉,又有王可王先生代为谋划,想来当是所向披靡的!七哥当日的以走制敌的法子。应当可以再来一次。”
阿巴泰听了多尔衮这句表面上热情无比,内中却是挖苦阴损的话,他虽然素来以勇猛有余谋略不足的评语,但是,这句话里藏着的骨头。他又如何听不出?当下若不是在大政殿前,他又是正白旗下的一名贝勒,不能与旗主王爷作对,只怕他早就拔出腰刀与多尔衮拼命了。只能在心里不停的问候多尔衮和多铎兄弟三人的母亲阿巴亥大妃。
。。。。。。
“庄妃,若你处在朕的位置上,你当如何处置?”鼻血渐渐止住,黄太吉的脾气也稍稍的缓和了一下。逗弄了一会皇九子福临,缓缓的开口问在一旁为他舀汤盛饭的布木布泰。
此时的清国朝廷还有很浓厚的游牧渔猎民族的风格,远没有入关之后那些繁文缛节,诸如妇人不得干涉政事的规定。相反。女人在政权之中所占据的地位和版图则是谁人都不能忽视的。从成吉思汗的各个大哈屯到后来三娘子在俺答部的权势都可见一斑。所以,出身于科尔沁蒙古的布木布泰也丝毫不会有那种诚惶诚恐的意识。
眼下不过二十多岁,正是花信年华少妇的布木布泰,放下手中的圣瓷汤碗,略略的思索了一番,眨巴着漂亮的眼睛,“如果奴婢与皇帝易地相处,奴婢当请睿亲王引兵南下,随便他去哪里佯动一下,牵制一下明国兵马的注意力便是了、皇上的主要精力当不在此。”
黄太吉放下了酒杯筷子。仔细听着眼中这个年轻的妃子一番高论。
“陛下口中说是要北伐,但是内心之中其目的并不是仅仅在于北地黑龙江的那些索伦野人。以奴婢之见,不过是借机整合投降的汉军而已。陛下若是借着北征黑龙江的来由,把陛下手中掌握的数万刚刚归顺大清的汉军兵马整顿理顺建制。远远大于征讨北地的那些蛮子。”
一抹笑容浮现在了黄太吉的黑脸上,显然,布木布泰的这番话,恰好说中了他的心坎里。他本来就打算借着北征黑龙江的当口,将数万新降顺的前明军尽数带走,以八旗制度调教编制一番之后。也好收为己用。
“那,若是睿亲王当真引大兵入关劫掠一番,得胜归来呢?”黄太吉有意的逗布木布泰将他想说却又不能说不敢说的想法说出来。
布木布泰看了一眼已经有些睡意的福临,示意自己的宫女和嬷嬷可以带九皇子去休息了。一时间,皇帝黄太吉与庄妃布木布泰身旁便是再无一人在场伺候了。
“若是十四叔当真领着兵马南下明国,那陛下也就不必北伐了。”庄妃依旧是笑语晏晏,但是话语里却是透出了无限杀机。
“十四叔若是南下,不管是胜也好,都会被他口中所说的那三条疯狗猛犬的明国兵马削弱至极。陛下的心腹之忧便可缓解了。况且,以他口中所称赞不已的吴三桂与李大公子二人的谋略智慧,只怕他这里兵马一动,山海关与宁远的吴三桂便会有所动作,只怕到时候,他的人马未曾到满套儿,吴三桂的宁远军已经到了锦州城下!”
“所以,不管睿亲王是否愿意进关,从哪里进关,今日朝堂上的一番议论,皇上已经掌握了先机。皇上不妨效仿当日塔山旧例,将临机决断之权交给他,以示宠信。不问他何时入关,从哪里入关,只要他入关便可!”
“这厮只要带队进关,朕便不用北伐了,只管将两黄旗与镶蓝旗还有三顺王的兵马准备好,等多尔衮入关之后被那三条疯狗咬的体无完肤之时,然后直接等着接应多尔衮的败兵和防守锦州便是!”黄太极在心里默默的咬牙发狠。
蒙古各部,从忽必烈与阿里不哥兄弟争位,内部大肆屠戮开始,窝阔台系和托雷系,托雷系内部之间互相争斗残杀,父子兄弟之间尔虞我诈,夫妻反目成仇的事情,经历了数百年,在各个北方游牧民族之中,历史的经验积累也是颇为丰富,虽然不能与汉族相比,但是经验见识之丰富,也是远远胜过刚刚从山林之中走出来不久的清国。
所以,布木布泰虽然只是一介女流,但是说出话来,却也是头头是道。
打定了内心的主意之后,黄太吉不由得老怀大慰,放下了心中困扰多时的一块大石头,只管放开了饮食。吃的酒醉饭饱之后便在布木布泰的服侍之下上床就寝。
但是,借着夜幕的掩护,永福宫的一个嬷嬷,却是悄悄的出了永福宫,将今晚庄妃主子所说的话和皇上的态度神情悄悄的告诉了在一处黑暗角落之中久侯之人。
那人辗转出宫,到了蒙古科尔沁卓礼克图亲王吴克善的府邸之中。
很快,一份关于黄太吉对于北伐黑龙江与对待多尔衮一系势力的态度文书,便出现在了隆盛行沈阳分行密室之中的桌案上。
“看来,有了这份密报,我那位十四弟便可以和我那个干孙子在宁远锦州一带做一出好戏给八哥看,也好让我这个八哥能够放心北上征讨黑龙江。”
两根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上两三张薄薄的纸。
“大掌柜,如何回复科尔沁卓礼克图亲王府?”
“不必回复,拟一份新的契约,告诉他,明年的盐茶布日用杂品等项,他家的百姓官员,隆盛行降价一成便是!”(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二章 黄太吉北伐!(祸起萧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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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范文程等人的辛苦折冲纵横,虽然大政殿上各种勾心斗角,黄太吉拼命吹捧多尔衮战无不胜,兵多将广,旗下奴才勇猛善战,目的就是跟多尔衮说,你去大明溜达一圈吧!多尔衮则是拼命找理由就是不去。
但是,在私下里,双方还是达成了一个共同点。
阿巴泰在得到了黄太吉咬牙补充给他的一个满洲牛录,四个蒙古牛录,多尔衮兄弟不情不愿的给他六个包衣牛录之后,咱们的黄太吉终于可以为阿巴泰这位伐明先锋酹酒壮行,目送他前往锦州一线,准备入关劫掠。
还不曾等到黄太吉命人将自己的北征行囊准备好,宁远方向便有坏消息传来
!阿巴泰在宁远附近中了吴三桂的埋伏,数千火铳兵和马队轮番攻击,将刚刚补充到手的十一个牛录三四千人马折损了近一半,包衣牛录之中又有人趁机作乱,哗变投归吴三桂。
可怜的饶余贝勒又一次匹马归来!
于是乎,正白旗旗主睿亲王多尔衮暴怒了。先是狠狠的责罚了一番兵败归来的阿巴泰,上书给黄太吉,要求褫夺阿巴泰的爵位,并且罚没家产。同时,整顿旗内兵马,准备往宁远城去找吴三桂报仇雪耻。
(当然,这些不过是照着剧本演出的套路罢了。如果没有正白旗有意无意透露出来的阿巴泰军情,吴三桂这一仗也不会打得如此漂亮。)
在宁远城下,双方你来我往,枪炮不断。吴三桂火铳兵的排队枪毙对阵两白旗包衣兵的伏虎开山。打得好不热闹。
“哼!不管你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只要你和明军交上了手,朕便可以放心北上了!”
于是,黄太吉的大队人马便放心大胆的出了沈阳。沿着几条大江大河,一路观赏着北国春光往黑龙江而来!
一路上,自然少不得调整兵马建制,选拔得力官员,从那些表现出众的旗下包衣奴才当中挑选出来作为各级军官。反正此次北地之行,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将随行的这数万新降顺的明军彻底的变成汉军旗。至于说征讨索伦各部,不过是个幌子而已。
但是,从进入第二松花江流域地面开始,前面开路警戒的游骑便不断的与索伦部骑兵遭遇,几人、十几人规模的小遭遇战不断的发生。那些以新降汉军为主要组成的游骑。哪里是那群比正儿八经的八旗满洲还要来的野蛮凶悍的索伦各部健儿的对手?
几乎每一日都有前哨与索伦兵冲突失利,全军覆没,甲胄兵器马匹首级衣物被尽数带走,只留下几具被野兽啃咬的残破不全的无头尸首赤条条的留在冰冷潮湿的荒原上。
虽然在汉军当中制造出了不少的恐惧,让那些刚刚剃发归降的前明军越发的感到了恐怖,不过,在黄太吉等清国高层看来,这种恐怖。也是此行的收获之一。
让汉军旗对索伦兵感到恐怖,也是压制汉军旗这一人数庞大的群体的不二法门。在清兵入关前后,战斗力最为强悍的那些年。清军与各处各种武装力量作战,向来按照远近亲疏安排进攻次序。第一波先驱汉八旗作战,第二波驱蒙古部落兵作战,第三波驱东北各部落兵作战,第四波驱蒙古八旗作战。最后才是八旗满洲的军队上阵。
到了后来,汉军旗人数太多。被各地归降的明军充填的满坑满谷,于是乎。冲在最前头的就不是汉军旗,而是绿营了。当八旗在进关之后迅速腐败堕落之后。绿营就成了清军主力,冲杀在与吴三桂、噶尔丹等人作战的战场上。不过,当绿营也腐朽不能作战之后,身世一直是个为八卦界津津乐道的福康安便祭出了另外一个部队,乡勇,为大清帝国的覆没挖了第一锹土。
但是,直到清朝灭亡,索伦兵的战斗力都是极为强劲的。到黑龙江的深山密林之中捕捉野人充当炮灰,便是黄太吉此番北征的第二个目标。
替黄太吉掌管前军的瓜尔佳家族青年翘楚的图赖,领着数十名军官急匆匆的策马驰到黄太吉的大帐前不远处下马,稍事整理了一下衣甲,恭恭敬敬的走到大帐前,等候吴拜向黄太吉通禀。
“进来吧!”
随着一声传召,几十个两黄旗的军官鱼贯而入,齐齐的在黄太吉面前打千行礼。
“启禀主子,前敌哨探的奴才们回奏,这几日遇到的索伦叛匪越来越多,人马较之前几日多了数倍,甲胄兵器也是越发精锐,偶尔还有人使用火器。想来是博穆博果尔那厮的主力到了!”
带着一丝按捺不住的喜悦之情,图赖大声向宝座上的黄太吉禀告着各路哨骑探听来的军情。
黄太吉却也是面露喜色。历来正规军与非正规军作战,不怕敌军与他展开正面对决,而是怕找不到游击队的主力,却是不停的被游击队袭扰,不断的被游击队袭击日益延长的补给线。
当年横扫欧洲的拿破仑,能够在奥斯特里茨一战当中几个小时就征服了欧洲,却在俄罗斯的荒原上被库图佐夫用类似的战术拖垮了他的几十万军队。在博罗季诺战役之后,库图佐夫这条独眼龙就避免俄军主力与法军展开正面对决,而是利用俄罗斯广袤的土地来不断的延长法军的运输补给线,让各种民兵游击队在侧后方大量消耗牵制法军。
还有一个广为无数果粉诟病的例子,不厚道的作者怕挨砖头就不提了。不过,那些向来认为从1931年到1945年间的军事行动,都是以国民革命军的正规军为主力进行的,可以去找找日本方面的资料,看看他们记录的大大小小战役当中投入的兵力情况。你们会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情况。那些著名的会战投入兵力也许与在华北华东华中各地长年累月进行的扫荡、清乡活动的兵力持平,甚至还不如。不过,战果嘛!就不用提了。盟军的观察员都看不下去了。
作为一支刚刚在双方投入了数十万人马的大会战当中获胜的清军统帅,黄太吉对于自己的军队掌控和指挥驾驭能力自然远远的胜过博穆博果尔。听得图赖等人禀告军情,告知博穆博果尔将部下二万多人马集结到一处。准备同自己展开一场会战,这如何不令黄太吉和辽贼当中的军官们兴奋异常喜出望外?
“明国兵马的十多万人,兵法部勒之严谨,甲胄兵杖之精利远远胜过这群野人,都不是咱们大清兵马的对手,这些野人如何自己上来找死?”
“正是!皇上带咱们两黄旗出来。原来不过是一场围猎!”
“主子,您放心,这一仗咱们只管赢定了!您请下旨,奴才愿为头敌,直取博穆博果尔那厮的首级来献!”
部下将领跃跃欲试。作为统帅的黄太吉自然是十分欣慰。“不过却也不可大意。博穆博果尔若是以牛录规模的人马出击,尔等须当以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来处之。此辈军纪不如我大清兵,然士卒之勇猛能战,却是远远胜过我等!”
黄太吉的话,无异于一桶冰水,给两黄旗众将很好的降了一下头脑的热度。是啊!对方虽然说是一群乌合之众,但是论起个人的搏杀技艺,马背上的弓箭刀棒手段。比起八旗满洲的白甲兵和巴牙喇兵来似乎还略胜一筹。倘若是对方不以全军同时压上,让博穆博果尔一时指挥调度不灵,而是不停的以牛录规模的兵力出击。那么,带给清国兵马的杀伤力却是极大的。
“奴才等大意了!皇上英明!”
。。。。。。
好的不灵坏的灵。黄太吉的预言和巴西的著名乌鸦嘴有一拼。从第二天开始,当清军小心谨慎的前进时,对面的索伦兵便不时的以数百人为一队,瞅个冷子便从荒草树林当中如狼群一般猛冲出来,对着清军的行军队伍便是狠狠咬上一口。然后迅速收拾起战利品,唿哨一声扬长而去。
有的时候。甚至是同时有几支人马从不同的位置冲杀出来,对绵延数十里的清军大队进行袭扰。
更令黄太吉恼火的是。随着清国兵马的不断深入,似乎对面的索伦兵变得有些胆怯,被大清兵马的兵威所慑,渐渐有些不堪一击。往往在清国兵马抵抗较为激烈之时,或是发起反击,马上便逃之夭夭。
留给黄太吉的,是一地的狼藉和不断增加的伤兵。
“皇上,这样不行,长此下去,只怕我们会被这群索伦野人拖垮、拖死的!”吴拜在私下里,有些担忧的向黄太吉进言。
清兵这些年,一直是注重重甲兵的建设,动辄便是精兵身披重甲,虽然对付蒙古部族和明国兵马所向披靡,但是对付索伦各部这些身上几乎没有什么甲胄的轻骑兵来说,便显得十分笨重了。浑然忘记了自己当年也是这样的,面对着索伦兵的呼啸而来呼啸而去,竟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以奴才愚见,不如抛弃辎重,全军只着轻甲,连夜奔袭,直捣索伦各部腹心之地,当可扭转眼下的被动局面。”
在马背上举着望远镜向远处眺望了一番,努力的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态,但是内心之中,黄太吉不亚于倒海翻江一般。
这些日子,他也发现自己的军队在与索伦人的作战当中处处受制,吃亏不少。一时却也难以找到一个破解之法,方才吴拜这个噶布什贤兵头目说的话,恰恰扫中了他心中所虑之事。
“皇上,当日饶余贝勒从关内败回,不也是说,他对付南粤军李少伯爷的法子便是以走制敌,搞得李家这位大公子疲于奔命。若不是李家花了大钱请出流贼来对付饶余贝勒,只怕胜负也未可知。”
如同暗夜里的一盏灯火,让黄太吉恍然大悟!眼下他的军队便是当初的李华宇所部,而索伦人的兵马就是饶余贝勒阿巴泰。只不过眼下攻守易形了!
“对!对对!当初饶余贝勒也曾经说,那群流贼比他的部下还能跑。还能忍受饥寒,更加的能打!”
图赖在一旁也是兴奋的挥动着手中皮鞭对吴拜的建议大加赞赏。
要消灭这些到处窜扰的索伦兵,就要比他们还能跑,比他们还能忍受山林之中的各种苦楚之处,方才可行!否则。八斤重的狸猫,也会被一只四两重的耗子给累死的!
“也好!便依尔等之言!明日起,全军原地扎营,将笨重物资辎重留驻原地,各旗轻装,随同朕轻骑北上去寻那群索伦人的晦气!”
想起了阿巴泰。黄太吉内心就是一腔怒火。这个勇猛无谋的匹夫,几次三番的兵败而回,长此以往,此人将为我大清的一个笑话!待朕凯旋之后,势必要好好的惩处他一番。送他去见莽古尔泰和阿敏!
但是,转念一想,却又放下了这个念头。此人的弱点是勇而无谋,但是因为他身处两白旗之中,他的弱点也变成了优点。再怎么损失兵马,消耗的仍旧是两白旗的实力,这同朕削弱两白旗实力的目的不正是一致的?
想到此处,黄太吉一催胯下战马。那匹来自南中,有着大食血统的白马立刻四蹄腾空在已经泛出嫩绿草芽的荒原上奔驰起来。迎面扑来略微有些寒意的冷风,让黄太吉感到万分惬意。
但是。远处狂奔而来的一小队人马,却让他的心猛地向下一沉!“难道是哪里的奴才又出了事了?”
却是来自于盛京城中的密奏,由眼下在辽阳城主持各处城镇恢复重建、赈济灾民的礼兄亲王代善和在辽阳主持工场矿山恢复的陈板大二人联名呈奏。黄太吉所料不差,的确是辽南各处又出了乱子事。
原本被发到辽南各处矿山工场充当苦力的近万民明军俘虏,私下里串联密谋,趁着多尔衮两白旗主力尽数去了锦州方向。盛京方向只有豪格和阿济格等人坐镇,兵力较为空虚。看守不甚严密之际,竟然暴动!
数以千计的前明军士兵。手执锹镐铁锤,从矿坑之中蜂拥而出,杀死看守,夺取兵器,占据矿场。在将矿坑内的粮食饱餐一顿后,更是编制营伍,竖起旗号,准备夺路逃走!
“奴才等人听闻此事,立刻调动驻防旗丁兵马赶往平息叛乱。仰仗皇上天威,赖我大清洪福,侥幸平息此乱,将为首作乱之徒数百人尽数斩杀。余者丢入矿坑之中充作苦役,终生不得出洞。然百密一疏,仍有为数二千余人逃脱罗网,一路焚杀,沿当日吴三桂、施琅窜犯之旧路逃亡海角。奴才等催兵追杀,奈何春天马匹羸弱,不耐长途奔驰。此辈又窜入山林之中。终于被其漏网。海边有宁远军船只接应,奴才等为万全计,未敢深入追赶。伏请皇上治罪!”
“此役,我大清虽荡平此乱,然损失苦役接近四千,被焚烧工场两座,数座矿山被焚烧。损毁房屋七千余间,数座城池被乱兵焚杀。”
代善这份口称有罪,但是内里字里行间都是在给自己摆功摆好的奏疏,看得黄太吉鼻子差点没有气歪了。最为精彩的部分就是这一段。
“逆贼窜至海边,恰好有宁远明国兵马二十艘海船至此,于是呼啸联络,尽数接应上船,扬帆遁去。”
听听!听听!怎么那么巧,就有宁远的水师路过,还恰好就在这群叛乱暴动的俘虏逃走的地方接应?倘若没有这群苦力的暴动,是不是吴三桂那厮又要给朕来一次火烧辽阳?兵临盛京城下?
不过,这件事出了之后,留驻盛京的几位王爷的表现可就耐人寻味了。
执掌正红旗满洲的英亲王阿济格,立刻跳将出来,要求调此时在锦州一线与吴三桂对峙的两白旗大军一部回防。理由看上去也很充足,光明正大:“与其说将数万大军置于无用之地,任凭明国兵马肆意窜入我大清腹地烧杀,不如将睿王爷、豫亲王部下兵马调回盛京防守!”
笑话!以阿济格那厮的脑子,他如何能够说出这样有条有理,明明是包藏祸心,还让人说不出什么的话来?这分明是有人在背后指点他!说不定就是多尔衮他们兄弟三人在一道密谋而成的!
哼!趁朕大军不在盛京,尔等见盛京城空虚,便玩弄这一套鬼蜮伎俩,打算大队人马开进盛京,或是拥戴新君登基,像唐肃宗那样,遥尊朕为太上皇,或是废了朕这个大清皇帝吗?
不过,利用时间差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这一点黄太吉也是个中好手。想起当年他在父汗驾崩之时,利用几个兄弟都不在面前的机会玩的那些把戏,黄太吉便不寒而栗。
“若是这兄弟三人也趁这个机会给朕来上一手,不但大位不保,只怕朕的这颗大好头颅,也会被他们拿去祭奠他们的母妃!”
想到此,黄太吉额角上满是冷汗。
“传令下去!明日全军轻骑出动,去寻博穆博果尔决战!战败了这个黑龙江大头人,咱们马上回盛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