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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地狱三头虎

    不知不觉,已经快二十万字了,感谢大家的支持,给我留言的朋友,以及给我评价的朋友,不管是褒是贬,都是对我的支持,谢谢!

    佩雷斯右手紧紧的握着自己的那柄象牙柄镶嵌着红宝石的短火枪,左手提着那柄祖先传下来的宝剑,双眼红红的站在马尼拉城头,恶狠狠的盯着码头上那些正在卸载船只的中国人,

    一夜了,整整一夜了,他们就在自己的火炮射程之外,在那里大肆的停泊、靠岸,卸下船上的士兵、武器,还有那些虎视眈眈的大炮,在熹微的晨光中,大炮的炮身闪烁着青黄色的光芒。(本章节由网友上传&nb)

    如果放在以往,佩雷斯看到大炮上的金属光泽,定然会觉得很是赏心悦目,那是帝国强大武力的象征,可是,如今那是敌人的强大武力。

    一天一夜的海上炮战,敌人的海军,不仅摧毁了海峡上的炮台,而且,消灭了西班牙帝国吕宋分舰队。那可怕的快速大炮,一炮下去,便可以将一座炮台摧毁,或者将炮台的火药引爆。(这个时代的炮台筑垒都是采取露天的,所以,猪脚的大炮,特别是火箭这种缺德的武器,很容易将炮台的火药桶引爆,然后造成殉爆。)

    布尔科这个家伙前去和那些该死的明国人谈判,其实也只是自己的一个幌子,漫天要价就地还钱而已。即便是将马尼拉所有的华人都杀了,又能怎么样呢?

    他很清楚,自己的前任们曾经在二十多年前在马尼拉城屠杀过一次华人,那一次,将几万华人杀的鲜血染红了河水,可是中国的皇帝似乎也没有说什么。更何况,这次,是自己想要对那个富有的总督下手,他能不对自己杀之而后快?!

    看着在城墙下指挥部队将那些华人集中起来看管的奥斯卡上尉,佩雷斯苦笑一声,如果消息传回西班牙国内,想必是皇帝陛下和所有的贵族都要高喊杀了佩雷斯这头蠢驴了。

    远处,明人的阵地上一阵骚动,一个巨大的波澜在人群中形成,如同一块巨石被投入了水潭。城头上的士兵们也是一阵紧张,难道是明人要开始攻城了?慢慢的,人群平静下来,分开来一条狭窄的通道,一个人影高举着一面白旗从人群中走出,缓缓的向马尼拉城走来。

    望远镜里的卡洛斯拼命的摇动着白旗,口中大声的喊着,“不要开火!不要开火!”

    哼哼!佩雷斯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看来,我的赌博或者是讹诈成功了。那个明国总督派人来和我谈判了。没有别的,留下你的武装船只和船上的那些财物,你可以接走那些华人。

    想到自己可以驾驶着那快速而火力空前强大的军舰回国向皇帝陛下述职,佩雷斯立刻觉得自己的前途就如同在远处初升的太阳一样,光辉灿烂。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那件皱的如同吕宋土著老女人的脸一样的袍子,“把卡洛斯带到我的办公室。”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佩雷斯担心自己没有听清楚卡洛斯这个家伙的话,有些失态的用手枪枪柄大声敲打着办公桌。

    “我尊敬的总督大人,李总督让我告诉您。如果您敢于对在吕宋的华人下手的话,他会立刻杀掉被他俘虏的西班牙军人,并且,他以他祖先的灵魂发誓,攻破马尼拉之后,他将对在这里的所有欧洲人挥起屠刀,为华人死难者报仇。”

    “所有的被俘军人?”佩雷斯沮丧的一屁股坐下,“一共有多少被俘人员?”

    “总督大人,我必须向您如实报告,我们失败了。这次的武装冲突,我们失败的非常惨。损失了几乎全部的武装舰船,炮台都被摧毁了。被俘人员大约超过两千人。而且,这个数字还在增长中。”

    “我们还有几千公民!我们的库房里有足够的武器弹药!可以将他们武装起来,同该死的黄皮猴子打到底!”

    胡安中校挥动着双手大声的高声喊喝着。

    “胡安中校,您不要这样的叫喊,你的弟弟费尔南德斯中尉也在俘虏营的名单上,也在李总督可怕的炮击中被俘虏。”

    一句话,让胡安中校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再也不高声叫喊了。

    “他们要我们伟大的西班牙帝国向他们投降?”

    “不!总督大人!”

    卡罗斯的话,让佩雷斯如同一个输光了老婆孩子的赌徒,突然抓到了一张天牌和一张八点,拼成一副天杠,似乎就要通吃各家。“哦!快说!”

    “李总督说,他这次是应何塞中校的邀约,前来同他在马尼拉展开合法的贸易。但是,因为,吕宋总督府部分丧失了绅士美德的军官和士兵的贪婪之心,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西班牙驻吕宋总督府,必须要为此事作出合理的解释,并且赔偿李总督那颗高贵的心灵为此受到的伤害。”

    佩雷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只要不让西班牙帝国投降,那么,他就可以保住这个总督的位置,至于说军队和武器人员的损失,这些都是很好办的。

    “具体条件是什么?!”

    李守汉提出的条件看上去似乎不是那么的苛刻。

    第一:赔偿军费。这部分包括武器装备的损失,人员的伤亡。

    第二:因为李守汉此次是抱着和平贸易的美好愿望前来的,所以,贸易还要继续,只不过,价格不再是何塞同他在河静签署的那个价格。

    第三:鉴于在马尼拉的华人曾经遭受过不公正的待遇和屠杀,所以,本次事件之后,李总督将派遣适当的军队留守马尼拉,保护在这里的华人。

    第四:交出在万历年间参与屠杀华人的凶手。

    第五:割让棉兰老等岛屿给李总督。

    第六:苏比克湾,作为李总督舰队的锚地和补给港口。

    。。。。。

    “嗵!”远处城墙上,传来了一声沉闷的炮声。惊得在屋子里的几个人立刻跳了起来。

    “是谁?!是谁在开炮?!”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炮声在城墙的方向传来,佩雷斯感到办公室的地面也隐隐约约的颤抖。

    过了似乎一个世纪那么长,炮声终于停止了,奥斯卡上尉满头是血的冲了进来。

    “刚才是谁在开炮?!”这话,佩雷斯自己都觉得荒谬,在这里,马尼拉,除了城墙上,自己的士兵和城墙外面李守汉的军队,又有谁可以有大炮呢?

    “第一声炮响,是佩德罗,带着几个士兵开的,他声称是要重现三十年前的荣光,后面的炮声,是明国将军反击的炮火!如今,我们的大马尼拉城,城墙已经有一段被炮火击毁,城外的明**队正在列阵,随时可能攻城!”

    这个该死的佩德罗!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佩德罗,便是那位在码头上炫耀自己在万历年间屠杀华人丰功伟绩的老头子,在他眼中,这些东方人和新西班牙的印加人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供西班牙人奴役和杀戮的。

    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

    看着被炮火轰塌了的城墙,城头上那些倒地士兵的尸体和满耳的哀嚎呻吟之声,佩雷斯死鱼一样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那个满头是灰尘的佩德罗,真想一枪打死他。

    “绑起来!”他从牙缝里迸出了这句命令。

    远处,明军阵地上,那两面硕大的、标志着统帅和军队象征的旗帜开始摆动起来,随着旗帜的摆动,李守汉的部队开始进行进攻前的准备工作。

    何塞和卡洛斯在守汉即将下令开始攻城的最后一分钟赶到了他的大帐前。

    “伟大的李总督,我们西班牙吕宋总督府向你宣誓,接受您的条件,具体内容,请你下令停火之后,我们的代表和您详谈。”

    “让我下令停火?!”守汉被刚才的那一炮搞得恼火异常,三个士兵的伤亡,让所有的人都愤怒不已。

    “如果你们不接受我的条件的话,谢应龙!”

    “有!”谢应龙兴奋异常的从一旁跳了出来。

    “集中所有的刀盾兵。如果半个小时后,佛郎机人还不开城投降的话,先将所有的俘虏斩首祭旗,然后,攻城。城破之后,杀掉所有的佛郎机官员,女人作为营妓。”冷冰冰的命令通过布尔科的翻译,清楚的传达到了何塞和卡罗斯的耳朵里。

    “不!总督大人,请您和您勇敢的士兵先暂时不要发挥您那可怕的战力,让我们回去和总督大人再次商议!”

    “商议?!”

    布尔科如今充分的认为,自己是一个华夏人,他将自己的语言能力完全的贡献给了李守汉,不但内容翻译的清楚,而且语气也十分贴切。

    听得守汉有些愤怒,挥了挥手,示意身边的莫金莫钰兄弟二人。

    “两个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家伙,几步便冲到了被捆绑在李将军大帐外的西班牙战俘群中,随意挑选了两名看上去十分强壮的士兵,将他们拉到了李将军的旗帜前,低声喝令他们跪下,两名士兵听不懂他的命令,迟疑了一瞬。便是这一瞬,两个凶恶的家伙,抬起脚在士兵的膝盖之处猛力的踢了一脚,士兵一个踉跄向前扑去。那个凶恶的家伙,在这个可怜的士兵向前扑倒的那一瞬间,从自己背后拔出了一柄几乎有一米的战刀,顺势向士兵砍去。这一刀,斩断了那个士兵的脖颈,头颅被喷涌而出的热血,冲起了将近一尺高。哦!愿天主保佑他的灵魂升上天堂。”

    这是卡洛斯无数次的噩梦中不停回放的一幕。

    “回去告诉你们的那个总督,如果半个小时后,城门没有打开,所有的士兵没有徒手站立在城墙外面,那么,你们殖民地政府的全部官员,都将享有这样的待遇。”

    “哦!我的主啊!”何塞不停地在胸前划着十字。“请你拯救一下您可怜的羔羊吧!”

    “哦,至于您何塞中校,您不在这个名单之内。您始终是我的朋友。”李守汉很大度将何塞从死亡名单中拉了出来。

    顿时,在何塞眼中,便是罗马的教皇,此刻也不如李总督沐浴着神恩。

    卡洛斯满眼羡慕嫉妒恨的死死看了何塞一眼,用足可以媲美疾风舰的速度向马尼拉城奔去。

    二十分钟后,马尼拉城那破烂不堪的城门打开。几百名士兵徒手走出城门,在城墙外列队站好,紧接着,便是西班牙殖民地总督府的各级官员们垂头丧气,但又满怀希望的走了出来,准备迎接自己命运的审判。

    “强大的李总督,我代表吕宋总督府,向您和您强大的军队投降。希望您遵守你的诺言,保障我和我的部下,以及吕宋的西班牙人能够得到和平公正的待遇。”在交出了自己的佩剑和总督印信之后,佩雷斯还在那里喋喋不休的为自己的前途和命运争取利益。

    李守汉抬起下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妈的!这就是所谓的西方贵族、绅士!在你没有实力打垮他的时候,他给你的便是炮火和杀戮、掠夺,你有能力和实力将他打倒之后,他又要求你给予他公平公正的待遇!

    这就是典型的西方双重标准!

    我打你可以!你打我便绝对不行!

    “是谁,在二十年前杀戮我的同胞?”

    “是谁,下令将我的同胞拘禁在此?让他们的血肉之躯成为为你们抵御炮弹的盾牌?”

    “是谁,在我们正在进行谈判之际,向我的营地开火?”

    “是谁,试图抢劫我的和平贸易船队?!”

    伴随着守汉低沉的吼声,谢应龙以下所有的陆军士兵,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武器,一时间,沧浪浪、咔咔咔之类的拔刀声、扳动击锤的声音不绝于耳。

    最过分的便是张小虎。他将一柄从舰上水兵手里半骗半夺弄来的手铳,很是直接、粗鲁的塞到了佩雷斯的嘴里。粗大的枪管,噎得佩雷斯直翻白眼,口水流的衣襟上到处都是。

    “小六子!”守汉很是威严的喝止了张小虎的下一步行为,虽然他对这个刚刚投效自己的前海盗头子的行为很是满意,但是,全国为上,破国次之。他要留着这些西班牙人为他的计划服务。

    不想,刚刚被张小虎爆了口的佩雷斯,强忍着恶心,挥手示意身后的军官们押上了几个被捆绑的结结实实的家伙。

    “李总督,这是我们逮捕的罪犯。他,佩德罗,组织参与了当年对华人的屠杀。并且,方才在我们谈判期间,对您的军事阵地和宿营区开炮的,也是他。这些都是他的同伙。”

    守汉很是吃惊,看来,厚黑,找替罪羊,这是全世界都通用的啊!

    “嘭!嘭嘭!”随着一连串的火铳声,佩德罗一行数人被打倒在地。鲁云胜带着自己的一甲人将火铳上肩,向城墙一侧跑去。

    有随行的大夫上前检查,不一会回来向守汉报告,“禀大人,没有一个死亡的,全部是击中了右侧肩胛骨。”

    很快,这几个“罪魁祸首”,被人像拖曳死狗一样拽到了所有西班牙人面前。

    一个看上去很是阴郁的家伙从一个木头匣子中取出了几样小刀小叉之类的物品,然后,很是仔细的将佩德罗的衬衣撕开,用刀子在锁骨的位置上下各穿了一个孔洞。

    。。。。。。

    此处过于血腥,建议未成年人在父母指导下观看。

    几个家伙被人用铁丝穿了琵琶骨,吊在西班牙人的旗杆上。

    “首恶虽然就擒,但是,帮凶尚未到案。”在明确了三天后,吕宋总督将会将这些人明正典刑之后,李守汉亲切的握着堂佩雷斯的双手。

    “大人,您的意思是?”

    “那些参与屠杀华人的帮凶。”

    “这个?”这一下,让佩雷斯为难了,如果说帮凶的话,那么,在吕宋的所有西班牙人都是刽子手,没有一个人是清白的。即便没有参与屠杀,也是参与并且享受了犯罪成果的。

    “我希望,总督先生能够将所有吕宋土著交予本将军处置,我会与总督先生依据法律对这些人实施应得的惩罚。”

    噢,原来是这样!佩雷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大肆的屠杀西班牙人,那些平日里懒散肮脏的土人,李大将军愿意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很快,从疾风舰上卸下了大批的绝户刀和丧门枪,那些昨天还被驱赶着如同牛马一般的华人,按照守汉的军队建制组织起来,手执绝户刀和丧门枪,一队人马配属一甲士兵,在马尼拉周围配合守汉的部队,开始大肆搜捕吕宋土人。

    “总督先生,请你下令,三天之后,所有的西班牙人,都要身着礼服,在城内广场前集合,观礼。”

    “好的!好的!”

    知道自己此刻是安全的了,生命财产得到了保障,佩雷斯点头如同鸡啄碎米相仿。

    “现在,我们可以商量一下关于赔款的事宜了。”

    闻听此言,佩雷斯的心情立刻从爱琴海的阳光地带,被丢到了阿尔卑斯山的千年雪峰背后。

    不知道,这位将军想要得到的赔款数字是多少?

    自己的先辈们可是俘虏了印加皇帝之后要求用满满一屋子的黄金来交换的!

    不过,看上去,眼前这位年轻的不像话的李将军,似乎没有皮萨罗那么贪婪。不过,当他听到李守汉下一句话的时候,他就会用最恶毒的话语来咒骂这个东方的刽子手。

    “请你告诉我,你的总督府,金库位置。”

    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佩雷斯却觉得是站在法**,自己是一个随时可能被实施锤刑的罪犯,而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的那个家伙,恰好是得知自己的曾经调戏过他老婆的法官大人。

    “这个,这个。。。。。”佩雷斯口中嗫诺着,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能不得罪眼前的这位随时可能将自己的前途和生命终结的人物。

    “金库应该是这儿。”

    “这里应该就是金库!”

    两个声音,两根手指,在总督府的地图上指向了同一栋建筑。

    一个声音粗狂低沉,一个声音如同出谷黄莺。

    一根手指似春葱。一根手指如老树。

    不错,正是李秀秀和张小虎这两位!

    “大人,部下常年在海上打劫,对于财物藏匿所在,有着几乎先天的敏感。如果部下没有看错的话,这栋房子,无论是位置,还是格局,都应该是佛郎机人的府库所在。”

    “大哥哥!我在京城的时候,看过无数的仓库,这栋房子,和户部的、内府的库房有很多相似的地方,这里应该就是了!”

    两个人都从各自的专业角度阐述了自己的理由。

    看着这所用火山岩石砌成的房子,房屋虽然低矮,但是,厚厚的墙壁,沉重的木质包铁大门,还有周围的哨楼,都说明,这栋房屋的非同寻常。

    “钥匙!”

    从佩雷斯慌张的表情,额角上的汗珠,李守汉知道,自己的这两个打劫顾问,推测分析的不错。

    “李总督,李将军,实在是不好意思,不是我故意,而是财政司的那个家伙在您强大的炮火刚刚开始轰击炮台的时候,就携带着钥匙和账目逃的不知去向,我实在是不知道他如今在哪啊!”几乎是痛哭流涕的阐述了自己的不幸遭遇,佩雷斯都快要绝望了,他觉得,自己的大好的生命,就要结束了。

    “别紧张,我是来完成货款交割的。钥匙没有没关系。小六子,去拖一门炮过来!”守汉很是温和的拍拍佩雷斯的肩膀,示意他不必紧张。“货款我取走之后,自然会将我们说好的那些货物交给你和你的表兄何塞。完成我们的合同。”

    随着十二磅青铜炮的一声炮响,厚度将近一尺的木门被炙热的炮弹击穿,一个硕大的孔洞出现在人们面前。鲁云胜带着自己的兄弟冲上去将大门弄开。

    “总督先生,这就是你的金库?”

    说实话,包括鲁云胜、阿卡这些人,并不是没有见过金银。更不要说李守汉、张小虎、李秀秀这些人都是见过大钱的人。但是,如此多的金银,堆积在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里,给人视觉和心理上的冲击是绝对震撼的。

    半地下的库房,顺着步道下去,幽暗的库房里地上,墙边的架子上,摆放着无数的橡木箱子,几口箱子大概因为货架被炮弹击倒,倒了下来,四四方方的金条和散发着青色银光的银子,散落了一地。

    “这间库房,堆放着近三年来从新西班牙(西班牙人对美洲的称呼)运来的金银。还有吕宋本地出产的金银。本来是要到广州、澳门和福建一带展开贸易的,结果因为我们同那些尼德兰的低地佬们关系紧张,他们的夹板船一直在海上骚扰我们的商船,所以,这些金银便滞留在此。”

    也许是因为已经突破了心理防线,佩雷斯的心理倒是踏实了许多。管他的呢!天反正已经塌了,还能再坏到什么地步呢?!

    “总数是多少?!”李守汉眼睛通红,他不耐烦听佩雷斯说这些钱财为什么留在这里,他只想知道,如今还有多少?

    “三年了,第一年运来了二百吨,第二年运来了一百五十吨,去年又运来了二百吨。这是美洲白银,一共是五百五十吨。”

    “啊!”一声娇叱,毫无疑问,是崔秀秀发出的,听完了布尔科的翻译,小姑娘不由得大呼小叫。

    在河静的生活,她也知道河静使用的计量单位,一吨,换算成斤两的话,便是2000斤,便是32000两!五百五十吨?那便是,便是?

    “17600000两!”莫钰的心算倒是比崔秀秀快了一些。

    “不止!那边还有黄金。”守汉知道,自己这次的黑吃黑行动绝对赚到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收获的金银应该是在两千万两以上!

    金子在吕宋虽然不值钱,但是,如果运回内地,那可是一比十的兑换比例啊!就算是不兑换,留着作为镇库金也是好的啊!

    “这么多的银子?阿爹在辽东管了那么多军队,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银子啊!”

    “这么多的银子?阿爹在海上打劫了一辈子,怕是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银子啊!”

    两个人几乎都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而且,内容基本上都一样。

    “封存!”李守汉嘶哑着嗓子下了命令。

    回到了佩雷斯的办公室,箕坐在总督的大椅子上,李守汉脑子里很是混乱。

    一场打劫行动,或者是战争行为,就能够得到如此巨大的利益,怪不得,后来的英国、法国、所谓的八国联军、日本等等纷纷大打出手,包括后来的美国,都是一旦国内经济不景气,都要想法子打一仗。

    几个如狼似虎的手下,搬进了一个橡木银箱,包角的铜皮,箱盖上的大锁,都有着新西班牙总督区的纹章花式。

    “将军,这一箱子大概是二百斤。合银子三千两!”

    “我说老何,老雷!你们也坐下,咱们谈谈咱们的买卖!”

    守汉努力地将脑子清醒一些,很亲热的称呼着何塞和佩雷斯。

    “码头上的那些福船和纵帆船里,我会让他们马上赶回去,将我们说妥的货物运来。茶叶、生丝、丝绸、瓷器、白糖!按照我们事前说好的价格,应该是八百万两白银。”

    “但是,由于那些贪婪的军官和士兵的恶劣行为,我必须对这个价格作出调整。并且,此次军事行动的军费,也要由吕宋总督府负担。”

    “好的!好的!”佩雷斯得知自己的生命不会有损失,而且,还有可能赚到钱,尽管这次的利润和期望值相距甚远,但是,总比失去生命的好。

    “何塞中校,你在此次事件当中的行为很是令我感到欣慰。你劝阻了你的表弟,并且向我表示里你的友谊。为了表示我对你的感谢,表彰你的美德,我决定,任命你和你的合伙人为我在西班牙帝国范围内的唯一代理人。有关我的那些商品,茶叶、生丝、丝绸、瓷器、白糖等等物品在西班牙地区的销售,都交给你!”

    何塞觉得自己被幸福击中了!被一个叫天使的家伙用强有力的炮火击中了!被他用十二磅青铜炮发射的金炮弹击中了!

    佩雷斯用满怀嫉妒和眼神死死的盯着自己的表兄,这个家伙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属于买彩票都能中五亿多的那种人!

    何塞似乎丝毫没有感觉到表弟投射来的目光,他用朝觐教皇时的姿态,跪在李守汉脚前,双手捧着李守汉的右手,“我将永远是您最谦卑忠诚的仆人!”然后在守汉的右手手背上轻轻一吻。

    守汉嘴里嘀咕了一句什么,布尔科马上大声的朝着佩雷斯轻声的说道:“总督大人说,作为何塞中校的表弟,和生意上的合伙人,您为什么不向他表示效忠?”

    天哪!主啊!我要赞美你!赞美你伟大宽厚的胸怀!

    佩雷斯从来没有觉得布尔科的声音如此的美妙,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到了李守汉的脚前,同样虔诚的表示了自己对赵公元帅,哦,不!是对李大将军的忠诚。

    “大人!其实,吕宋不仅仅有金银,还有很多别的物资储藏,为了表达我们对公司的信心,我将把吕宋总督府的物资储备明细交给您,由您决定是否可以以该类物资折抵未来的货款。”

    很快,在专业打劫人士张小虎的带领和培训下,有吕宋总督带路,一场对吕宋的大肆打劫开始了。

    仓库里的银子,黄金、铜锭,生铁、硫磺,麻、烟草,张小虎所到之处,各个库房如同被水清洗过一般干净整洁。

    对于此次事件,一些没有在商贸中得到利益,捡到骨头啃的西班牙人,满是嫉恨的称呼张小虎为赛普鲁斯。对于这个称呼,他追问了很多人,翻译成汉语的意思。最后在他的暴力威胁之下,布尔科告诉他,这个词汇,在泰西各国,是指地狱里面的一头猛兽,这头猛兽极其凶猛贪婪,它有着三个头颅,被称为地狱三头虎。

    “呵呵!不错!这个外号很是适合老子!”但是很多年之后,张小虎在孙子的课外读物上,才得知,这个词语是地狱三头犬。

    “狡猾的佛郎机杂种!”

    一个白头发老头在阳光下跳脚大骂!

    不过,针对佛郎机人的一些不解和疑问,我们的佩雷斯总督大人是这样说的,“我们要收购那些来自中国的贵重物资,自然要付给货款,而且,我们收购了那么多的好东西,不能放在露天地里,让那些漂亮的瓷器、光滑灿烂的丝绸被雨水侵蚀、阳光晒伤吧?”

    一条条福船上的货物被卸下,被搬运进已经腾空的库房,然后福船又装满其他贵重物资,双方都对这样的交换感到满意。佩雷斯头一次觉得,吕宋的阳光是如此的灿烂温和。阳光里充满了黄金的味道。

第四十五章 对土人的处理和西班牙海鲜饭

    点击过万!作者决定把所剩无几的节操一次用完,加更一章,感谢大家的支持!

    “就在上帝面前,暴虐残暴的李,将马尼拉的和平居民集中起来,进行所谓的审判,那些可怜的土著居民,他们惶恐的如同羔羊一般,不知道在天主教堂前面的广场上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一位西班牙学者在写给朋友的信件中如此描述着远在万里之外的事件,尽管他压根儿也没有亲身经历这件事,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作为一名有良知的人来谴责这样的事情。

    开玩笑!这样的事情,应该都是由伟大善良英明强大的欧洲人来做的,就如同我们在亚洲和美洲所做的那样,什么时候轮到欧洲人被亚洲人指挥了?

    黄阿奇作为一名土生华人,他对今天的情景很是兴奋。

    右手的食指悄悄地抚摸着手中的绝户刀刀身,口中呵斥着那些被驱赶到教堂前广场的土人,就在几天前,这样的待遇还是在自己身上,可是今天,却轮到自己来对付那些懒惰肮脏的吕宋土人了!

    很快,那些佛郎机人也被监押着来到了广场上,为了表示对他们的重视,李守汉特意派了一营兵,手持火枪和丧门枪在他们的看台周围和过道上担任警戒。

    “开始吧!”

    得到了人员到齐的汇报之后,李守汉淡淡命令着。

    “佩德罗!犯抢劫罪!故意杀人罪!放火罪!强奸罪!组织犯罪团伙罪!抢夺军械罪!”佩雷斯一身整洁平展的总督衣袍,满脸的义正严词,大声的宣读着被捆绑在台下木桩上的那些西班牙人的滔天罪行。

    “法庭宣布!鉴于被告在万历三十年所犯之罪行,以及在不久前所犯之罪行,决定对被告执行死刑!褫夺公权终身!”

    随着总督大人威严的宣判,在西班牙人的看台上发出了一阵惊呼和骚动,几个强壮的男人站立起来大声的高呼着什么,但是,很快便被周围的士兵拉出来,作为佩德罗的漏网同伙,以意图劫持刑场的罪名,穿着一身漂亮的礼服,被捆绑在佩德罗等人的身旁。

    “麒麟左营!向前!”随着谢应龙的口令,鲁云胜、阿卡等人持枪向前,他们今天的任务,便是担任刽子手。

    鲁云胜来到了捆绑着佩德罗的木桩前,几天的时间下来,被穿了琵琶骨的佩德罗已经是神情萎顿,奄奄一息了。如果不是李守汉下令,不得让他在执行死刑前死去,这个当年参与屠杀马尼拉华人的家伙,怕是早就见圣母玛利亚去了。

    “跪下!”鲁云胜狠狠的踢了他一脚,“噗通!”佩德罗身体向前栽去。

    “好!”阿卡在他身体前倾的一瞬间,猛力的挥动着手中的绝户刀!

    一刀过去,佩德罗的脖颈被齐刷刷斩断!

    由于有心人的特意安排,佩德罗跪着的方向,恰恰好是正对着西班牙人的看台,在离他最近一排人的眼中,佩德罗的脖颈先是猛烈的收缩了一下,有一个短暂的停顿,身体似乎还向前移动了一小步。然后,才是动脉中的大量血液喷涌而出。

    更有人仿佛还听到了佩德罗的一声呐喊,有人说是听到了他高声喊着“上帝保佑西班牙!”也有人说他听到了“国王万岁!”不过,离他最近的布尔科却是另外一种说法,“饶命!”

    就在佩德罗花白的头颅被喷涌的鲜血向上托起的一刹那,鲁云胜身边的一名士兵,挥动着手中的丧门枪,一枪刺出,准确的将快要落地的那颗人头挑在枪尖,头颅上的血沿着枪尖顺着枪杆流下来,将枪杆上为了增加摩擦力特意缠绕的白布染得异常鲜艳,在阳光照射下,显得异常耀眼!

    枪尖上,佩德罗的人头还在用自己的表情阐述着生命的最终意义。

    很多西班牙的贵妇们已经在这如同行云流水般的杀戮过程中尖叫连连。

    但是,更加令他们惊叹的事情还在继续进行中。

    佩德罗只是第一个被斩首的,紧接着,同他一起被佩雷斯指认为是参与了万历三十年屠杀华人的罪犯,以及在前几天向我们伟大的商业贸易伙伴开炮的罪犯,一个个都被斩首于西班牙围观群众面前。

    并且,都享受到了被枪尖高高挑起人头的待遇!

    那些身着大礼服的西班牙绅士和贵妇们,一个个用或是悲怆,或是怜悯,或是木然的神情观望着自己的昔日的邻居、朋友、同僚、酒友。哦,根据西方人的特点,不排除还有情人关系。

    看着斩杀的流程如此顺畅,在审判台上的佩雷斯也是后背被汗水浸透,“还好!我及时的投降了,还好,我是李总督的商业伙伴,否则,被挑在枪尖上的人头也会有我的那一颗!”

    他掏出手帕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努力保持着作为西班牙帝国总督的风度和形象。

    “下面,进行对吕宋土著居民的审判!”

    对于那些肮脏的、懒惰的吕宋土人,西班牙人可就没有那么的怜悯了,很多妇人们将遮挡着自己视线的折扇放下,饶有兴致的欣赏着东方式的屠杀。

    针对于土著人的处理,李守汉充分体现了分门别类的精确管理理念。

    马尼拉所有的土著人在这几天里都被华人义勇队和李守汉手下的士兵们捕捉,哦,不是我用词不当,其实,这些人基本上可以享受这个词汇带来的意义。捕捉。动物而已!在万历三十年已经成年的土著男人被单独区别开来,在万历三十年前已经出生的土著男人被单独集中,那些老弱妇孺被圈禁在一起。在万历三十年之后出生的土著男人们在一起关押着。

    “是谁教会了你们种植水稻、粮食!”

    一队士兵押解着大约一百名土人走到刑场前,他们即将被斩首。和刚才一样,三名士兵负责一个土人,只不过,土人同西班牙比较起来,显得无赖了许多,在地上撒泼打滚,不得已,两名士兵上前用绝户刀的刀背猛击,才将如同疯狗一样挣扎的土人按倒在地。负责执行的士兵挥动手中的绝户刀之前,低声的喝骂了一句。

    “是谁教会了你们栽种棉花!?”

    “是谁教会了你们打造铁器?!”

    “是谁教会了你们榨取蔗糖?!”

    “你们回报给我们的是什么?!”

    伴随着执刑士兵们的喝骂之声,一颗颗土人的人头被斩下,被挑在枪尖上供西班牙人观赏片刻之后,集中起来,在正对着西班牙人聚居区的地方,按照下五中三头顶一的比例,将人头堆砌来了。

    麒麟营和近卫营的士兵们如同是一部衔接紧密、运转良好的杀人机器一般,的确,这部机器此刻的任务不是生产,而是杀人。士兵们三人一组,不停地将那些在万历三十年便已经成人的吕宋土人如同抓鸡牵狗一般从人群中拉出,拖到刑场上,两个人将他按倒在地,第三个人挥动手中的绝户刀,将人头斩下,一人用长枪将人头挑起,让那些西班牙人略略观看一下,然后将人头丢弃在人头堆里。

    接着,展开下一轮斩首。

    整个过程竟然充斥着一种邪恶的整齐划一、类似于舞蹈般的美感。

    不过,也略有些不和谐、不健康的东西发生。

    伴随着杀戮的进行,西班牙人的看台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的发出了一股腥臊恶臭的味道。

    而且,伴随着人头和死尸的越来越多,味道也变得越来越浓重。

    渐渐的,那些生于万历初年的土著人已经被斩首过半,突然,土人队列中发出了一声怪叫,紧接着,便是一个**着上半身的年轻土人挣脱了身上的绳索,向高坐在审判台上的佩雷斯冲了过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手里多了一块边角锋利的石头。嘴里叽里唔啦的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语,直直的冲向了可怜的西班牙总督。

    “嘭!”一声枪响,这个年轻的土人胸口被开了一个海碗大的血洞,他双目圆睁的倒在了审判台前,手里还握着那块锋利的石头。阿卡端着手中的火枪,冷冷的看了看这个年轻的土人,抽出搠杖,开始清理枪膛。

    “还有多少人?”守汉冷冷的看了一下这具几乎吓死了佩雷斯的尸体,很是不耐烦的问了一句。

    “大人,大约还有数千人!”谢应龙大概的估计了一下。

    “还有这么多?!”守汉皱了皱眉头,这样的杀法,还有这么多的人没有被解决掉,可见,大规模的屠杀,也是一门技术性很强的活动。

    “大人,我们的士兵差不多都见过血了,剩下的,是不是让义勇队的去试试手?”谢应龙出了一个极其缺德的主意。

    “这个?。。。。。”

    “大哥哥!大哥哥!”李秀秀急促而无力的声音在李守汉耳边响起,是谁把她带到这个血腥的地方来的?!守汉的心里很是恼火!知不知道未成年人不宜观看过于血腥的场面?!

    李秀秀脸色白的吓人,“大哥哥!大哥哥!我知道你是好人!你是为了在吕宋被无辜杀了的我中华同胞报仇,可是,秀秀求你了,杀戮已经够了,不要再杀人了!不要再杀人了!”

    小女孩大概是在李家被抄家、全家下了天牢的时候,心理受到了极大地刺激,才会有如此的剧烈反应。守汉在心里小声的嘀咕了一声。

    也好!正好要用这些人派别的用处,小秀秀出来求情了,便将这个人情,卖给可爱的小女孩吧!

    是日,共计斩首佛郎机人三十四人,斩首吕宋土人四千余人。守汉下令,人头于马尼拉城外筑成京观,以儆效尤。尸体丢弃入马尼拉湾。

    结果,数日之后,马尼拉湾海面上还可以看到鲨鱼的三角形背鳍在近海游动。

    至于说那些土人的命运,只能说是活着。

    因为守汉要和佩雷斯执行马尼拉和平条约。

    条约的主要内容是:汉元商号在马尼拉设立商务代表处,负责在吕宋华人的管理和相关商贸业务,并留守一营士兵作为商务代表处的卫队。吕宋总督府割让沙瑶与呐哔啴地区,也即是棉兰老岛给李守汉。同时,李守汉得到了苏比克湾。在吕宋的华人享有同佛郎机人的同等待遇。李守汉有权组织华人在吕宋地区进行垦荒、种植、开采矿产的活动,吕宋总督府,对于上述活动减免税收。等等。

    而马尼拉当今有责任、有义务督促土人种植甘蔗、烟草等汉元商号需要的一切作物,并将甘蔗同汉元商号进行交易,来换取稻米等粮食和其他生活必需品。

    同样的,堂佩雷斯也获得了一项商业活动的权力,那就是可以利用同新西班牙的往来之便,为李守汉采购、收集各种美洲植物的种子、幼苗。至于说是那些种子,前面我们已经提到过了,恕不赘述。

    为了确保马尼拉的防卫,那些刚刚从杀场上被押解下来的土人们,被分别押送到几处炮台的废墟上,进行修复重建工作。

    “那些土人,我给你一万人,够不够你修复炮台的?”坐在佩雷斯的办公桌后面,守汉很是不耐烦听佩雷斯在那里聒噪。

    “大人,您是知道的,在您强大的炮火面前,我的炮台不仅仅损失了建筑物,而且损失了数十门重炮,很多火炮要么被埋在废墟下,要么被巨大的爆炸扔到了山下,这些。。。。。”

    “让那些土人去!埋在废墟下面的,刨出来!在山下的,抬上去!”

    可怜的土著人!佩雷斯不停地在心里划着十字,为土著人祈祷。他知道,这样折腾下来,土人的劳动力所剩无几了。

    “还有,你的海军不是损失了很多舰船吗?那些火炮,也在海底。”守汉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浓厚,但是,在佩雷斯眼中,这笑容和撒旦的笑容一般无二。

    “那些被我赦免的死刑犯们,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让他们去打捞那些海底的沉船和火炮!”

    佩雷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位年轻的将军,不知道为什么,对于那些土著人有着如此的深仇大恨,这个时候的马尼拉湾里,到处都是来吃免费自助餐的鲨鱼;此时让那些被打的满身伤痕的土人下海打捞火炮和沉船,不如说是给鲨鱼们敲响了吃饭的铃声。

    “大哥哥!”正在佩雷斯在腹诽着李守汉的时候,秀秀一身西班牙宫廷装束跑了进来,“这是雷大人的夫人按照他们国家公主的样式为我做的,你觉得好看吗?”

    用丝绸缝制的宫廷裙,穿在秀秀的身上,让李守汉仿佛看到了迪斯尼的白雪公主。

    “嗯,很是漂亮。我们的大小姐穿什么都漂亮!”

    “对了!大哥哥,雷夫人说,今天晚上她做了他们佛郎机有名的一道菜,叫做西班牙海鲜饭,邀请你去品尝鉴定一下呢!”

    “好的!西班牙海鲜饭!很不错呢!我的佩雷斯总督,您觉得呢?”

    “哇!”忍不住胸腹之间的一阵阵恶心,佩雷斯冲到了门外,扶着那棵纳拉树大吐而特吐,他发誓,以后一定要告诉家里那个臭婆娘,不准再做什么西班牙海鲜饭!

第四十六章 在吕宋的日子

    更新奉上,请大家笑纳!

    接下来的日子里,守汉过的很是优哉游哉,几乎是他来到大明之后过的最惬意的一段时光。(//

    每天在椰子树下,看着日出日落,听着西班牙的六弦琴在歌唱,顺便在那些西班牙女士身上用眼神丈量一下身材尺寸。体会一下热情的西班牙风情?

    哦!不!这一点,守汉还是很注意的!最起码在橡胶成功引种,并且得到充分利用之前,他是不会和这些洋婆子发生什么超越友谊的关系的。

    要知道,这个时代恰好是很多传染病通过水手、土人之间的**,逐步的在全世界蔓延开来,比如梅毒等等。天晓得这些外表风情万种,充满贵族范儿的西班牙女人,私底下会是什么德行?

    于是,守汉最大的乐趣,便是牵着秀秀的小手,在阳光、沙滩、海浪、椰林之间徜徉,在夕阳下留下脚印两对。

    他过的惬意,自然有不惬意的。

    谢应龙,作为李家的老人,老牌心腹亲信之一,被任命作为汉元商号驻吕宋商务代表处代表,尽管这个名字很让人拗口,但是,经过李守汉的解释也就很通俗易懂了。

    “见过戏台上的八府巡按吧?见过钦差大臣吧?他们手里不是都有尚方宝剑,所谓的如朕亲临?那个角色,就和你的一样!在吕宋,你就是我!你就是河静将军府的代表!任何针对你,或者是针对商务代表处的行为,都可以认为是针对河静将军府!”

    于是,谢应龙开始忙活商务代表处的建设,人员,士兵,房屋,防御工事。等等。

    最要紧的,是将护卫队的新兵训练出来,形成战斗力。

    在华人义勇队中,谢应龙挑选了几百人出来,按照李家军的训练方式进行训练,同时,对那些在马尼拉的华人进行保甲编制,准备以后一样实行一甲一兵制度。

    另外,根据马尼拉条约规定,华人有在吕宋地区垦荒的权利,马尼拉城北部的所谓中央平原,便成了李守汉分配给那些新入伍的士兵的福利。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每一个在商务代表处治下的华人,可以同样享有十五亩土地的开垦额度。以后会相应有所调整!

    听到这个消息,在吕宋烈日下练习队列和刺枪术、刀术的黄阿奇们,挥动手中的刀枪更加有力。

    而苦命的张小虎,则是率领着几位船主,和几艘纵帆船,在吕宋各个岛屿之间紧锣密鼓的忙活。

    在佩雷斯和他的前任们看来,吕宋群岛的财富便是吕宋岛上数不清的黄金与白银,还有那些铁矿,在这些不知道生产、建设,只知道掠夺财富的西班牙人眼中,只有黄金和白银才是西班牙帝国最需要的东西!这也许就是西班牙帝国作为第一个日不落帝国为什么一旦衰落,便一蹶不振的原因。

    根据条约,李守汉得到了棉兰老岛,和吕宋群岛的其他几座岛屿。这些岛屿,在西班牙人佩雷斯眼中看来,完全是一座座的蛮荒之地,乐得交给这个年轻的明国将军。萨马、马斯巴特、莱特、宿务、保和这几座岛屿、棉兰老岛,除了凶恶的土著,恶劣的自然环境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可以供西班牙人占领的意义。

    但是,李守汉却是很清楚,在未来的保姆国,除了苏比克湾这座志在必得的海军良港之外,只有那些巨额的矿产储量和肥沃的土地在他的脑子里留下了印象。可惜,是在那些懒惰的吕宋土人手中,无法发挥正常的作用。

    在这些岛屿上都有着储量丰富的矿产,铁、煤、金、铜、铬、锰,除了煤炭的质量不好之外,其余的各种矿藏都是在世界上排进前十名的,动辄都是以亿吨为单位计算;而马斯巴特岛上那储量惊人的金矿更是日后李守汉最为需要的东西。

    铜、金、镍、铬、锰,这些都是李守汉现在或者将来需要的资源。特别是眼前,吕宋岛上巨大的铜矿资源,在以铜作为基本货币单位的中国来说,那不亚于一座巨大的金山。

    更何况,守汉如今部队需要大量的金属来制造火炮和其他武器。

    所以,张小虎便辛苦了。他在几座岛屿上,选择登陆地点,修筑简易港口和泊位,在适当的地方为矿场选择地址修筑防御工事和房屋。

    少不得有不甘心自己的家园被这些外来人占领的土著人出来反抗,但是,在火枪的密集攒射下,这些人要么成了丧门枪上的人头,要么便是张小虎的俘虏。

    接着,便是那些被判服苦役的土人登场了。根据李守汉的审判,这些人虽然本人没有参与当年针对华人的屠杀,但是,他们的父兄的所作所为,使他们也成为了享受犯罪成果的同案犯,因此,必须要在矿场、种植园之类的场所服十年苦役。十年苦役之后,便可以成为自由人。

    当然,作为开采矿山,自然在高强度的劳动下,恶劣的生产条件等等因素面前,会有一定的损耗和减员,比例嘛也不算太大,完全是可以容忍的,每年的人员损失大约在百分之十左右。

    不过,大家放心,损耗的人员,自然会有新来的人员补充的,直到这个家族或者部族完全没有男丁为止!

    终于,在完成了对几座岛屿的测绘、丈量、简易港口码头的修建之后,李守汉起身率领着庞大的船队施施然的出发了。

    此次同吕宋的贸易,可谓是收获巨大,从军事上讲,一个卓越的海军指挥员投到了他的麾下。对马尼拉的军事行动,锻炼了海军舰队的作战能力,不论是针对炮台,还是海上军舰对战。水师的军官和士兵们,都是信心倍增。而且,获得了一个海军良港,苏比克湾,在守汉心中,东面的苏比克湾,南部的金兰湾,两个港口在手,便可以将南海航线,牢牢的把握在手中。

    从政治上讲,签订了马尼拉条约,让西班牙总督府成为了自己的傀儡政权,通过在他们面前的大肆炫耀武力,屠杀那些土人,已经在精神上又一次的打败了他们。

    在经济上讲,获得了针对吕宋的垦荒、种植、开采矿产的权利,守汉有信心在十年之内,将棉兰老岛变成自己的手中的另一个粮仓。

    至于说从吕宋掠夺了多少贵重金属,这个数字一直是中西方学者们争论不休的一个话题。

    西方学者坚持认为,李守汉至少掠夺走了为数数千万两的金银,证据便是连续几年由新西班牙向吕宋运送金银的的账册和记录。另外,在吕宋被李守汉海盗式的占领期间,针对土人,他展开了数十次的有组织、有步骤、有目的的洗劫,至少洗劫了数百万两金银。从金银到铜锭,从生铁到蔗糖,几乎没有李守汉不抢劫的东西。

    以至于后来,在西班牙语里,有了一组词汇,“李的清理”,“李的袭击”。便是从这次马尼拉事件而来。

    最强有力的证据,便是李守汉手下得力的官员李沛霖的笔记《南行见闻录》的供述,里面有这样的话,“将军此番吕宋之行,虽有奇险,然,吕宋数年积累之藏镪,皆入我府库之中矣!”

    听听!这是你们自己的说法!还不够确凿吗!?

    不过,在中方学者口中,却是另有一番理论。

    李守汉是从吕宋得到了金银,但是,这些金银是通过合法的贸易得到的,有双方的合同契约,以及验货报告等历史材料作为佐证。

    “至于西班牙学者所说的,关于美洲金银的去向问题,我们请你们仔细阅读一下佩雷斯总督的回忆录和很多当事人的回忆,在双方爆发武装冲突的伊始,分管吕宋当局财政的主管,便携带着账簿失踪,这难道是偶然的吗?我们怀疑,在当时的吕宋,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美洲白银。全部都被这些殖民地官员贪污了。”

    而西方学者又提出了相关的证据,来源除了《南行见闻录》之外,便是李守汉在回到河静之后的财政支出情况。

    “举凡铸炮、练兵、造舰、冶铁、民生、移民、垦荒等诸多开支,皆列于此。”

    如果没有吕宋金银的大力支援,李又如何能够在安南地区大肆的扩产军备和武装?

    坐在自己清凉的舱房内,守汉的内心却是犹如油煎一般。

    不为别的,那些纵帆船、福船上运载的金银、铜锭、生铁,这些财富物资,可以让舰队的水手们、士兵们兴高采烈,喜笑颜开,三五成群的围坐在一起,热烈的讨论着此番回师之后,将军大人会如何分赏,每个人能够得到大约多少钱的赏赐。但是,作为统帅的李守汉,却不能如此乐观。

    没有别的,一个是巨额贵金属涌进之后,会造成的通货膨胀问题,再一个先例,便是西班牙人的贵金属积攒过多综合症。

    守汉如今控制的地盘,除了河静之外,便是灵江北岸的地区、以及寮国的一部分。人口大约不到百万。

    如果这么一大笔金银如同山崩地裂一般涌进河静地区,那么,事态就会变得很严重。

    虽然河静地区如今的物价指数很低,但是,如果将士兵们应该得到的分赏发下去,那也是一笔庞大的数字,这批金银一旦流入市场,毫无疑问,物价腾贵。

    自己又如何来吸引移民?

    “我和你讲,这次回家去,你就等着去把你们寨子里那个最漂亮的妹仔娶回家吧!我是过来人,将军保险会把这笔钱发下来的!”

    嗯?舱房外,鲁云胜正在给阿卡等一干新兵口沫横飞的描述着几次随军出征之后的大好时光。“保险?!”

    对啊!保险!

    在守汉的记忆里,这个时代没有任何一支军队给自己的士兵和军官办理了这项业务,士兵们担心自己受伤致残后的生计,死亡之后的家人生活问题,便引发了许多诸如军纪问题,作战时畏缩不前的管仲现象。

    如果我把这一笔钱,拿出来,交给士兵,但又不发给他们,是不是就会避免了通货膨胀和贵金属积攒过多的西班牙综合症?

    而且,还可以让士兵们后顾无忧?

    不过,为了稳定军心,在登岸时,守汉还是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在码头上,他宣布,前海盗首领张小虎,此次随同出征,指挥得当,作战有功,赏赐金银若干,当场兑现。

    看着张小虎这个刚刚在征途上归附的家伙都能够得到如此多的金银,士兵和水手们顿时欢声大作,是啊!大人果然是言而有信的!

    殊不知,这是汉高祖刘邦那个老家伙玩剩下的雍闿尚且封侯的老伎俩。

    不过,张小虎这个家伙,在得到了为数高达数千两的金银后,居然去寻了一个苗族银匠,画出图样,打制了一个巨大的三头虎。

    很快,这个用黄金、白银打制的地狱三头虎标志,便成了无数海上商旅眼中最熟悉的东西。爱他的,视其为保护神,恨他的,视其为地狱之门。

第四十七章 青萍之末

    今天是什么日子,有人说是胜利日,有人说别再让悲剧重演,但是我以为,让倭寇在神厕前再次签下投降书,更有利于中国人民和世界人民的新陈代谢!

    “终于结束了!”

    守汉将自己放平在床铺上,让疲惫的身体去和松软的被褥做一番亲密接触,以缓解这些日子的劳乏。看小说最快更新)被盐梅儿熏染的香喷喷的被褥,让守汉有些如醉如痴。

    虽然是凯旋而归,但是,打了胜仗之后的事情一点不比打了败仗之后少,士卒的犒赏、那些战利品或者是商业利润的分配入账,武器弹药的损失统计、补充,各个单位的战斗总结统计、评功评奖,等等。

    最要命的便是关于军人伤亡保险的建立。

    在根据李守汉制定的经济公开、人事公开的治军原则下,此次吕宋之行的所得被统计了出来。

    获得白银一千七百万两。

    获得黄金二十一万两。

    获得铜,四十三万斤。

    获得赤糖两百万斤以上。

    获得生铁数字正在统计。

    扣除此次贸易货物成本、正常利润之外,尚有利润九百万三十三万零二百一十七万两!

    闻听此数字,全军哗然!

    不过,守汉下面的举动,更加令人大跌眼镜。

    “此番出行吕宋,不论在河静留守士卒,还是随同舰队前往之人,皆有赏赐。依然按照以往标准执行!”

    但是,执行的方式发生了变化。

    将九百万两白银中的二百万两,作为伤亡保险准备金储存起来,一百万两用于各处思无仓等公共设施的建设费用,二百万两用于河静通往各处的道路、桥梁建设费用,另有一百万两作为建设惠民、济民二局经费。惠民为药局,济民作为救济那些鳏寡孤独机构。余下部分按照出征者三,在河静留守者二,接受训练者半份的比例分发下去。同时为每一个士兵,包括船上的水手,还有那些接受过军事训练的壮丁们,办理了人身伤亡保险。

    按照保险条例规定,一旦军人在执行任务过程中发生人身伤亡,投保人将获得一定数额的赔偿金,可以一次性取出,也可以由受益人或委托人代为办理。至于说赔偿金额,将依据投保人的职务、级别、投保金额等诸多因素、系数综合计算。

    如果军人在服役期间未发生人身伤亡,则该投保人可在退役时将保险金全部取出,作为养老金使用。

    每一个人都根据这个原则紧张的计算着,自己是否接受这份保险,还是拿着真金白银回家去娶媳妇、盖房子?

    经过谨慎的计算,绝大多数人选择了最为保险、持重的做法:将赏赐应得金银的三分之二作为保险金,其余部分领取现金。

    这个也是在守汉的意料之中。

    不过,在几次战事之后,人们发现了保险的好处,原来自己除了受伤、阵亡之后有抚恤金之外,还可以领到一笔为数不菲的保险。于是,军中的悍勇不畏死之人越来越多,甚至是找死的人也越来越多。

    为此,守汉头疼了许久,最后不得不发布修正案,凡是不按照规定和条例执行武器操作的、不遵守军规军纪而受伤、阵亡的,保险金以五折发放。方才将这股歪风刹住。

    在盐梅儿香喷喷的床上没有享受几天,守汉的假期就结束了。

    “我容易吗我!?为啥别人都是可以当甩手掌柜的,凭什么我就得事必躬亲?为啥辫子戏里的干龙、炕席之类的,没事就四处溜达,泡妹妹,我就不行?!”

    嘴里不住的小声嘟囔着,守汉见到了这一段时间留守的李沛霖、陈天华等人。

    “大人请看。”李沛霖眼角略略带着一丝红肿,将一叠邸报递给了李守汉。

    嗯,这就是大明的报纸?守汉饶有兴趣的翻阅着,当然,这种报纸上是不会有明星八卦之类的,有的大概也都是诸如领导人讲话,奏折的批阅之类的。

    但是,一张邸报上的内容引起了守汉的注意。

    天启三年(1623)五月,黄河决口于睢阳、徐、邳一带,上下一百五十里内悉成平地,蠲免睢宁县天启元年二年各项钱粮。

    五月,朱燮元谋取永宁,总结以往失败的原因在于分兵力弱,于是尽撤诸军会于长宁,连破麻塘坎、观音庵、青山崖、天蓬峒诸寨。与秦良玉兵会合,进攻永宁,击败奢寅于土地坎,追至老军营、凉伞铺,尽焚其营。奢寅受伤逃走,攀虎中枪死。又追败之横山,抵永宁城下,遂攻拔之,降二万人。副总兵秦衍祚等克遵义。崇明父子一路逃入蔺州城。七月,蔺州为参将罗乾象攻克,奢崇明逃至水西龙场客仲坝,依其妹奢社辉以守。总兵李维新攻破客仲,崇明父子窜入深箐,生擒其妻安氏及弟崇辉。

    月三日,工科给事中方有度疏陈兵饷太巨:辽东战起,每年加派新饷四百八十五万余两,今已五年,共约二千余万两。“百姓敲骨剔髓,鬻子卖妻,以供诛求”。只山海一关,每年即需四百万两。此外,近年于登莱、天津、京师、通时、密云、张家湾以及海上共增新兵九万一千多人,岁费需九十万两;蓟镇旧兵议增饷,每年约数万两;其他操赏、牧马、舟车、俸廪等费,每年又需十余万两。总计各处新兵岁费一百二十万两,与山海关四百万两合之,共五百二十万两。每年加派之四百八十五万两,即使全部用于山海关内外,仍缺三十五万两。而实际上,山海关一带每年尚缺饷一百六十二万两。乞敕户、兵二部总计之,养兵补饷,不病国,不厉民,毋待其变而后图之。上命户兵二部详议具奏。

    八月十七日,工科给事中陈尔翼疏言:浙省织造料价一百零一万五千四百余两,今亏额三十七万八千五百余两。(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乞于十八运内减免数万,或每年暂停一运,以苏民困。皇上不允。

    原来如此!弥漫数年,为祸西南数省的奢安之乱就要平定了,但是,辽东的战事还是旷日持久。怪不得李沛霖眼角红红的,想来是听说了内地的官绅提起辽东之事便要大肆抨击李成梁养虎为患。换了任何一个人,只要略有心肝,见到自家长辈死后尚且被人如此折辱,焉能不动容?

    “还有,大人,除了黄河决口之外,西北陕西大旱,已经酿成了民变。”李沛霖将另一份邸报抄件递给了守汉。

    这是一位西北籍贯的官员给朝廷的报告,大概意思就是说,我的家乡因为连年的干旱,颗粒无收。老百姓没有粮食就吃草根,没有草根就吃树皮,没有树皮了,百姓们只得上山去挖掘观音土充饥,而观音土少食辄饱,不数日则腹胀下坠而死。为了生存,饥民相聚为“盗”,与其坐等饥死,不如为“盗”而死。又烧人骨为薪,煮人肉以为食者,而食人之人,不数日即面目赤肿,燥热而死。

    终于来了!守汉心中说不出的感觉,他知道,小冰河期就要开始了,在接连不断的灾荒中,涌现出来无数的饥民,在这些饥民当中,就蕴藏着将明王朝推翻的力量。或者说,这里面便藏着压垮明朝的若干根稻草。

    “我们的粮食收成如何?”想起了稻草,守汉又追问自家的粮食收成。

    “今年的第二季稻谷已经入库,第三季的水稻也已经开始灌浆,预计可以得到一个不错的收成。部分去年开垦的荒地拜大人的秘法所赐,今年已经开始试种水稻,大概面积在三十万亩左右。又有新开垦的荒地近百万亩,种植了玉米、番薯等作物。按照亩产三石的最低产量预估,应该增加一百二十余万石左右的粮食入库。这是第二季稻米的公粮。”李沛霖很是负责的报出了一连串的数字。

    所谓的秘法,不外乎是守汉当初提出的针对稻田倒伏的草木灰加石灰水熬煮之后产生的所谓力田粉。各处的农民如今将此物视作丰收的保障,大批的人背肩扛运回去,洒在自家地里。

    同时,大片新开垦的生荒如何迅速变成熟地,可以种植庄稼,这个难题令负责垦荒和农事的郑全芳大为头疼,按照以往的经验,这样的过程至少要两到三年才能完成。

    本着矛盾上交的原则,这个难题又一次摆到了守汉面前。

    “什么事情都要我来,要尔等匠师协会何用?”守汉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在禀帖上如此批复。

    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

    看着批复回来的禀帖,匠师协会的一干人有些诚惶诚恐。“咱们这些人,承大人的恩惠,如今是衣食丰足,走出去到处都有面子,家里的柜子里也有银子铜钱,但是,却如何让这些事情都去劳烦大人?”

    匠师协会的几位大佬如此表示。

    于是,少不得集中人手来攻关了。

    在守汉根据自己的一知半解提示下,匠师们开始对粉煤灰、草木灰、食盐、尿、煤矸石这些东西进行孜孜不倦的研究。混合、溶解、煅烧。一个个想法被提出,一个个被推翻。一道道工艺进行试验,但是,试验的结果都是一个词汇,失败。

    直到试验记录在匠师协会的柜子里积累了满满的一个柜子。各式各样的实验器材也在匠师协会的库房里堆满了一整间库房。人们却发现,没有实验用的钱粮了!

    几位匠师协会的主事不得已硬着头皮来请守汉为此项目继续增加经费,或者说是来请罪。

    此时,守汉正在为远征吕宋做着准备,忙的脚打后脑勺,但是,得知几位老先生已经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折腾了几个月,每天身上都是一身煤灰、草木灰,夹杂着尿骚味。这让守汉很是不忍。

    大笔一挥,四千两银子从守汉自家的内库批给了匠师协会作为实验经费。

    安定了几位老先生的心,少不得要坐在一起讨论一下技术细节和思路。

    这一谈不得了!

    守汉惊得有些呆了!

    匠师协会的思路已经摸到了著名的侯氏制碱法的边上了。

    而且,制碱法中,最为困难的一个环节,氨水的规模化生产,除了可以从尿中加草木灰之类的物质加热产生氨气,再溶于水这个思路,老先生们还发现了另外一条路子。

    在地下或地上用砧垒一个一丈来高直径2.5尺的恒温在炉的顶端旁边留一个通气道口安上2、3根直径6寸粗的铁铁管向上伸长9尺左伸到用砧垒好(3尺高1丈长)并放有水的冷却池内。在冷却池内要安八根连接的细这细管一端连接粗一端伸出冷却池送出废在冷却池内管搞一个小口接上细细管伸出冷却池氨水溶解于水后就从此管流了出来。

    有了氨水,便可以进行制碱活动。须知,氨水是制造纯碱的基本材料之一,而纯碱又是制造烧碱的基本材料之一,烧碱则是制造脱脂棉的基本材料之一。如果没有氨水就没有纯碱,没有纯碱就没有烧碱,没有烧碱就没有脱脂棉,没有脱脂棉就没有医用棉,没有医用棉就无法给士兵配备急救包,。。。。。很多东西都无法进行。守汉被眼前的成果晃得头晕眼花。他知道,很多事情解决的途径,或者新的事业开启的大门钥匙,就在眼前这几个以为自己很没有用,为大人糟蹋了不少钱粮的匠师手中。

    只不过他们自己不知道罢了。

    谁说古人没有智慧?只不过是智慧有时候就是那一层窗户纸罢了!

    定定神,努力让自己平复一下心情。守汉开始同眼前几位匠师交流。

    “几位先生莫慌,我看了大家的试验记录,应该同我要的东西不算远了!”

    守汉的话并不是虚伪的安抚人心,而是确实如此。有了氨水,便可以形成碳酸氢根,有了碳酸氢根便可以想办法让它结晶。

    这也就是侯氏制碱法的精要所在。

    侯氏制碱法是所有制碱法中效率最高而且对工业基础要求最低的一种制碱方法,除了一个导气循环管外其他的毫无技术压力,什么时代都能搞。而这个导气管,守汉已经想好,就用目前最为成熟和稳定的青铜来制造。

    只要有氨水的充足保证。

    如今,拜烧焦炭所赐,大量的煤矸石被挑选出来,成为工业废品,但是,废品是放错了地方的宝贝。

    同样放错了地方的宝贝,便是大量焦炭炼钢或者炼铁之后产生的粉煤灰。

    这玩意非常污染环境,但是这玩意实际上也是一种宝贝,在守汉的鼓励和指导性意见下,匠师们把粉煤灰跟纯碱按照1:0.87的比例混合均匀后,放入炉内煅烧。温度为875c,煅烧时间为1.5个小时左右,煅烧之后形成的物质,就是完全合格的硅肥。

    硅肥通常用作底肥,一亩地施放50-100斤。但是需要注意的是一定要在酸性土壤施放,土壤酸度越高效果越好。

    于是,第一批生产出来的硅肥,被用在李家自己新开辟的生荒地上。人们很惊讶的发现,那些土壤,迅速的发生着肉眼可以看到的变化,半年下来,已经可以进行水稻的种植试验。

    “这三十万亩新水田,虽然能够种植水稻却有一点弊端。”李沛霖的话,将守汉从狂喜中拉回到现实中。

    “什么弊端?”守汉心里有些慌乱,不会是化肥的使用,导致了什么新问题的出现了吧?!

    “禀大人,据农夫反应,这些水田,无法进行稻田养鱼行为。鱼苗放到水中,不久就死去。”

    不死才怪!守汉听到这话,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那稻田里的水,是化肥溶液,鱼苗在化肥液体里泡着,能够存活多久?

    “这个,也不妨事!宗兄,你回头和福伯议一下,然后让我那屋里人以我李家的名义出一个告示,凡是种植我李家新开辟水田的农户,我个人补贴大家每户一两白银,请大家吃鱼便是。另外,收完这一季稻子,明年他们可以试行一下稻子和油菜套种。油菜籽我李家供给,收获的菜籽,我家按照市价收购。”守汉心中不住发出一阵阵得意的狂笑。鱼没有了,我却可以推广油菜水稻套种技术,从而得到大批的油料。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这是守汉的爷爷多年来一直在嘴里叨叨的一句话。

    “如今我将军府下属各地,因为肉食食用较多,所以,稻米等反倒有所结余。户房已经下令,对于愿意出售余粮农户,库房及粮商不得借机压价。”

    因为纵帆船作为拖网渔船使用,大批的海产品投入了市场,以往一个壮劳力一天至少要二斤粮食才能保证营养需求,在鱼松、肉食、蛋类等诸多副食联合下,已经减少到了一斤左右就可以保障需求。

    但是这个时代的人无法解释诸如脂肪、淀粉、蛋白质之间的关系,只能用自嘲式的解释:“人是贱种,没有的时候总是想吃,有了的时候却又吃不下去。”

    “大人,粮食问题如何处置?”福伯和吴存节、李沛霖作为行政系统的干部,眼巴巴的盯着守汉,希望得到他的指示。

    “吩咐下去,汉元商号、裕和泰、通和染坊等各家,对于售粮农户,敞开收购。”开玩笑,过不了多久,也许粮食也和石油一样,成了明朝的战略物资,

    “户房给各处村寨堡拨款下去,增加建设思无仓,各处村寨亦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兴建各种义仓。同时,将军府直属的思无仓也要增加。这个,户房拿出条文来。”

    如果以后辖区内每一亩水田能够到达平均年产一千四五百斤的水平,再加上剪式船和纵帆船那可怕的速度和运输能力,守汉便有信心,用粮食换回大明数百年来吸取的美洲白银。“总比落到建奴手里修园子、抽大烟强得多!”

    翻阅着那些截止到上个月,也就是天启三年八月的邸报,守汉忽然想起了另一件大事。

    “宗兄,你对驻守中前所的宁前兵备佥事此人,如何看待?”

    关于这位,后世的网上可谓泾渭分明,毁之者称其为汉奸,誉之者称其是武侯再世,武穆之冤。

    “这个人?我在缙绅一览录上看过他的名字和履历,此人万历四十七年的同进士出身,四十八年授职为福建邵武知县,如今已经是兵备佥事。升官之速,可谓不旋踵。却不知才干如何,但,从他作为来看,只怕德才不符啊!不知战事,却大言什么,‘予我军马钱谷,我一人足守此!’却不知,如今大明缺少的便是军马钱粮!此人日后,下场必然惨过杨镐百倍。”李沛霖撇了撇嘴。

    “宗兄何以见得?有人称其为今日之戚少保呢!”

    “他如何同戚少保相提并论?!那戚少保,南倭北虏,所到皆平,且斩获首级累累,此人可有?”

    “戚少保死后,家无余财,只有数十卷兵书,可是,袁某本是贫寒,其人出仕任职之后,家中骤富,其弟已俨然成为粤省盐商之翘楚。”

    “志大才疏,又掌大权。猜疑心重,又好擅权杀人。权利与能力严重不相符,且有面临建奴不停进攻,唉!此人势必成为大明最大祸患。”

    李沛霖为袁督师下了如此的结论。

    “宗兄,你且看这一段文字,春,督师孙承宗令其抚哈刺慎各部,令其移出八里铺至宁远,收复二百七十里,这抚赏之策?。。。。。。”

    作为熟悉辽东敌我友之间纷繁复杂形势的李沛霖,便开始就李守汉的疑问为他解释。

    时山海关外为漠南蒙古哈剌慎诸部占据,为了分化瓦解塞外诸胡,朝廷采纳蓟辽总督王象乾的奏议,对边外蒙古部落实行“抚赏”政策,就是颁发赏银,争取他们同明朝结盟,共同抵御后金,至少也是保持中立的态势;一些蒙古部落首领接受了抚赏。

    “此政必为病民祸国之策也!”解释完抚赏之策,李沛霖为这个政策下了定论。

    “宗兄,却是为何如此说?”

    “大人,某在辽东、京师之时,常听家中叔伯言道,塞外诸胡,譬如饥鹰,饱则远飏。若要此辈服帖,需要临之以威,打得他梦里也怕,然后诱之以利,许以重利,用中原之粮布盐茶等物交易他部落出产,这样,方能制塞外诸胡。而今,我军兵甲不利,徒以财货诱之、抚之,不禘如割肉饲虎。”

    “且不说经手官吏上下其手,大发横财;如我是塞外蒙古台吉,势必狮子大开口,索要海量的犒赏,并要求开边市,购买粮米布匹盐巴生铁等物。而后,转手卖给辽东建奴,以获取暴利。”

    “如果我大明未餍我欲,那便有倒戈投向建奴之虞,试想一下,大明是不是会尽力满足此辈之要求?”

    “大人,方才您也看到了,我大明各地,水旱灾害不已,已是乱象方生,又有何余力去满足辽东之钱粮?”

    “如若朝堂诸公,不能满足此辈的贪欲,或是提出疑问,我敢断言,此辈势必会铤而走险。此人乃是御史候循的门生,那候循是何人?东林鼠辈尔!”

    守汉心中暗自叹息,莫小看了古人的智慧啊!要知道,几年之后,皇太极就会挥师进关,到那个时候,就是袁督师的黄泉路近了,少不得,菜市口上吃了三千六百刀。

    谈到了远方的政局,自然陈天华、福伯、吴存节等人插不上话,等到二人的话题稍稍松懈下来,陈天华等人接过了话题。

    “大人,近日拿获探子十余名!”

    探子主要是南方的阮家和北方的郑家派来的。对于一个在自己眼皮底下突然暴发的一个政治势力、军事团体,想来任何一个政治力量都不会坐视不管的。

    特别是,这股势力的膨胀速度异常之迅速。

    “大人前往吕宋期间,流入河静地区福建、广东两省移民已近三万人,其中壮丁有近两万人。属下将这些人中壮丁分出,其余人员令其在各处移民营中调养身体,做一些零星活计。”

    这就是李守汉和李沛霖的移民方案造成的。人们在“我只告诉你一个人”这样的诱惑下,大举移民到河静地区,准备去开垦那属于自己的五十亩土地。

    壮丁们在训练营中接受军事训练,挥动手臂进行队列训练时,想到的是远方的土地;舞动绝户刀时,想到的是远方的土地。

    唉!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技术手段,竟然会有如此的效果。守汉看着移民的费用开支簿子,有些心痛加肉疼。

    没办法,每一个移民,除了路上的费用是自己想办法之外,到了河静的鸿基港,只要是身体没有什么疾病的,那么,他的口粮、住宿便都是由将军府负担的。更不要说壮丁训练期间的口粮了。

    日后,前往水真腊地区开荒之后,三年之内那些口粮、工具、种子、武器、水牛、房屋等等各项开支,都要由李守汉负担。

    如果不是有食盐、砂糖等吸金利器的贸易收入支撑,只怕李守汉也要频临破产了。

    “这些人可以编制成三十个步兵营的部队,如果南下或者北上的话,南方的阮家和北方的郑家,都要琢磨一番如何应付。而且,我们的商队运送食盐和布匹南下,北上,也引起了这两家的注意。”

    李守汉的精盐在给他带来惊人利润的同时,也引起了北方郑梉和南方阮福源的重视。虽然说精盐给自己带来了便利,同时,大批的金银外流,也是任何统治者都不愿意看到的。

    “不光是南北两家的势力。东北方向的广西也有动作。”

    谈到了各方的关注,李沛霖也拿出了一份公文。

    “这是广西巡抚、总兵二人联合发出的行文,询问为何在千户所前任守备出缺之后,现任守备不前往总兵和巡抚衙门报到,接印?而是自行受理?如此私相授受,还说不是我大明官吏?”

    “广西是如何也注意到我们了?”守汉有些惊讶,要说阮家和郑家注意到了,那也罢了,毕竟有商队往来南北,而且,自己也同这两家有陆路相连。

    可是,广西可是有海面相隔啊!

    “大人,咱们的船只能够前往北方贩运盐斤,广西的船只如何不能来鸿基?毕竟鸿基离北海、廉州等港口不过数百里,况且我们榨坊已经开榨,需要大批的甘蔗,这些人南下运来,北上时正好运回盐斤和白砂糖。”

    李沛霖苦笑一声,要知道广西的食盐也是缺乏的,当得知不远的地方出现了一个能够提供精盐的地方,那些商人如何能够不趋之如骛?更何况,还有那洁白如雪的砂糖,哪一个不是能够让人眼睛发亮的东西?商人得知这个货源,简直如同苍蝇见血一般!很快,当商人们得知这些盐是有我大明的守御千户所守备掌握的,差不多所有人都开始动起了脑筋。

    这个时代的大商人,有几个没有官员背景的?

    于是,便有了这份行文。

    “好在只是试一试水,如果我们表示的过于软弱了,他们便会有无数的后手等着,什么下文申斥,去职、调防,等等,目的,就是为了夺取这个盐源。”

    李沛霖对于这些官场龌龊知之甚深,一语道破天机。

第四十八章 区别对待的成军

    大家对上一章节的侯氏制碱法有何评价?有童鞋说可以考虑杂交水稻,作者认为,如果能有一个合适的描述,也不是不能考虑

    &nb 最快更新-< 读 吧 网 >-//”

    负责营务处的陈天华手持指挥刀高声报告。

    这是李守汉对于自己的新军的第一次正式检阅。目的便是展示自己的军事实力,震慑一下北方的郑家,防止他们在背后捅刀子。

    他一身戎装的登上了检阅车,这是一辆类似于春秋战国时代战车的装备,由四匹漂亮的大食马拉着,从车上望去,四匹马一色雪白,马的骨架、皮毛几乎完全一致。青铜色的四轮战车,李守汉站在上面更显雍容华贵大气磅薄。马是从吕宋的佩雷斯手里弄来的,一共八匹,那四匹给了盐梅儿和崔秀秀,作为她们的座驾使用。同古代的那些战车相比,这辆车的驭手位置做了一些调整,由中心向左侧偏移,李守汉的位置在驭手的右后方,在他和驭手之间有一根花梨木所制的扶手,可以让他保持在车辆运动过程中的身体平衡。车后方设立了一块横贯车身的踏板,可以供两名亲兵在踏板上站立,执行保护任务。

    本来,检阅部队,似乎应该是骑马的,但是守汉考虑到自己那二把刀的骑术,他可不想自己象蒋总司令那样,在检阅部队的时候坠马,把自己变成别人的笑柄不说,也给野心家们增添了信心;最后还是采取了最保险的方式,乘车检阅。

    在几天前,守汉和自己的幕僚、部属们经过一段时间的商讨,最后做出来了这样的决策:先南后北,先解决掉南方,将阮家的控制区域同自己的南方移民区域连成一片,获得广大的战略后方,然后再掉转枪口,解决北方的郑家。对于广西方向的试探,让李沛霖以河静守御千户所的名义回复一份公函,公函大致内容是这样的。

    当年毛大人设置河静守御千户所,只是为了向京师转运、监押安南入贡之物,并未说明隶属关系。数十年来,皆为父子相传之世职。今日忽又有文书至,言称需至大人座前领受官身文书,不知所为何来?河静虽地小民贫,且夷汉苗瑶杂处,然民世受李氏厚恩,皆不忍相弃。意思说的很明白了,如果要是你想硬换李家的话,这里可都是一群蛮子,而且都是眼里只有李家的,你要考虑一下后果,一旦爆发战事,对你可没有什么好处。

    软中带硬的文书交给广西来的信使带回。随信带往广西的,还有李守汉名义的两份私人信件。一封是给巡抚大人的,一封是给总兵大人的。

    同公文不同,这两封信的大概内容却是,欢迎大人派遣心腹前来河静贸易经商。守汉定当倾力支持,共同发财致富云云,故意将话语写的粗陋直白不堪。让那些大人先生们放心,李守汉只是一个粗鲁武人。

    对付了广西那些只想着如何在李守汉这里敲到一些好处的官员,毕竟他们的手暂时还无法伸进河静。眼下,就要将精力投入到如何对付南北两家的势力。

    在眼下的安南,阮家、李守汉、郑家,自南向北,排成一字长蛇阵。其中郑家控制着黎氏朝廷,如同三国的曹操一般,而南方的阮家,怎么说,依托着灵江与北面的政权对峙。

    在李守汉穿越之后十年,南北方进行了一次战争。就是历史上所谓的第一次南北战争,这次战争,以北方失败而告终。

    在李守汉收集的情报资料里,似乎是北方的军事实力和经济实力都要远远胜过南方,所以在几十年的南北战争中,都是北方是进攻一方,而南方只有一次是主动进攻,其余都是属于防御一方。

    南方兵少,钱粮也是不足,而且,南方此时也是属于开发移民状态。在阮家的老巢顺化、广南地区地域狭窄,人烟稀少。一样的要想法子从北方引诱农民南下开垦,在这一点上,他和李守汉是同行。

    如今,李守汉控制的地盘主要是河静和广平位于灵江北岸的一部分地区还有寮国的一部分地区,如果按照平方公里算的话,大概是将近两万平方公里,有人口近百万。

    而且,守汉手中除了精盐制造工艺、砂糖提纯工艺、球墨铸铁、坩埚炼钢之外,还有另一个天然的大杀器。

    那就是石溪铁矿!

    经过反复的勘探、确认,最终李守汉痛哭流涕的感谢上天,让自己拥有了这个理论上可以让自己统一全球都用不完的铁矿。就在何副千户的老巢铁山寨附近,便是这个安南第一大铁矿!

    这个铁矿蕴藏的铁矿石达到了5.4亿吨!更令人吃惊的是它的铁矿石平均含铁量达到了61%以上,这可是平均含是说它的铁芯含量要比这个数值高的多,要知道号称中国唯一一个富铁矿的石碌铁矿平均含铁量也不过51.2%!

    但是,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河静有着令人疯狂的铁矿资源,但是,却是缺少炼铁,特别是大规模炼钢铁的另一样矿产——煤炭!

    而煤炭的主产区,恰恰是在郑家的地盘上!

    所以,为了煤炭,也暂时不能够同郑家翻脸,倒不是怕了郑家,除了煤炭之外,还需要让郑家在北方充当一堵遮风挡雨的墙,只要郑家在北方,李守汉就和广西方面没有陆路联系,那些广西的大人们也就只能是打打秋风而已,在守汉没有将安南整个控制起来之前,他可不想头顶上有一群指手划脚的婆婆们。

    于是,为了煤炭,为了让郑家在北方继续遮风挡雨,少不得要和郑家虚与委蛇一番。于是,汉元商号的掌柜的林火凤,裕和泰盐号的掌柜蒋益礼在扈家二少爷扈仲康的陪同下,前往升龙,同郑家的几位重要成员和郑梉的宠臣谈判,意图达成贸易协定。用河静出产的精盐、鱼松、白砂糖、染色布,同郑家开展贸易。当然,那些堆得到处都是,乌漆麻黑的石炭(煤炭)实在不行也可以拿来冲抵货款。

    不过,打通关节的费用是少不了的,从升龙传回来的消息,几位郑家的子侄和宠臣们,狮子大开口,开出了几乎是在林蒋二人看来是天价的贿赂要求:每斤盐在郑家的控制区域内的售价不管卖多少,都必须让他们抽取三十文的费用!

    同时,每一船煤炭中,要允许他们掺杂五十石的煤矸石!

    你父亲的哥哥的!

    听了信使的报告,守汉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个。

    那煤矸石倒也罢了!反正老子也有大用场,倒不如你直接一船一船给老子运来就是,可是,老子的精盐,你凭什么抽取如此之高的费用?!

    强压住内心的怒火,守汉和李沛霖密谋了两天,然后向北方的那群家伙们提出,用河静出产的宝刀和长枪来冲抵这部分好处费。

    绝户刀和丧门枪在被列装之后,也有少量的流失和外销,在南北双方都有,都被各自的君主们视为军中瑰宝。苦思而不得,如今李守汉终于忍痛割爱,允许这两样东西能够进入北方军队,这如何不令郑梉和他的家族兴奋莫名?!

    又是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之后,最后,双方在升龙签订了有效期三年的商贸协定。协议规定,河静方面的汉元商号,每年必须向升龙方面提供宝刀一千柄,长枪二千支,作为回报,升龙方面,允许汉元商号等各家商人,在郑家控制区域内免税经商,采购他们认为需要的货物。协议到期之前三个月,双方再行商讨是否续期条件。

    “等到第一批刀枪到了之后,朕便将宿卫先行装备起来,让他们成为朕手中的利刃。然后再将外省各处的军兵诸部更换武器。”尽管郑家只是王,但是郑梉已然是以朕自称了。他的宿卫大多是来自他的家乡清化、义安一带的士卒组成。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人都是相信自己的家乡人,著名的萨达姆的共和国卫队,也大多都是他的家乡人组成。至于说阎锡山,那就更不用说了,“会说五台话,就把洋刀挎”。

    来自北方和东北部的威胁暂时解除了,守汉将目光全部投向了南方。

    对于南方,他没有丝毫的犹豫,一个字,打!两个字,消灭!

    历来有文事者必有武备,要想灭掉另外一个政治势力和军事实力,首先要自己的军事实力和经济实力强过对方。

    于是,守汉便借着刚刚完成壮丁训练的这一万多人编制成军的机会,对自己的军事实力进行一番校阅,同时,也增加对治下百姓的凝聚力。

    在河静组织阅兵,自然不能同国庆阅兵相比,而且,那些驻守在各处要隘的部队也不能够全部调回,只能是主官带着个别队伍以自己部队的番号参加受阅。

    部队的受阅区域便是河静通往鸿基港的水泥道路上。以往能够并行三辆马车的水泥道路上,部队在这里以营为单位,按照营纵队集结,部队统一面向南方。同时,允许百姓和宾客观看,为了让宾客们观看的更加清楚,守汉还特别为郑家的贵客们设立了观礼台。

    最右侧是李守汉军队的军旗,铁血十八星旗。而守汉自己的那面掐金边走金线,黄色火焰红底白月光的李字大旗,此刻正在他的检阅车上飘扬。

    军旗的颜色以红色为底色,按照李沛霖的说法,-< 读 吧 网 >-,代表地处南方,服火德,尚红。二来,便是汉家赤帜,让人们不忘汉家苗裔。铁血十八星军旗左侧便是近卫营的营旗。近卫营作为守汉的亲兵,和他部队中第一支全部火器化的部队,是有理由和资格站在最前沿接受他的检阅。近卫营纵队前列,是营内炮队编制的四门六磅炮,和八门佛郎机火炮,也就是子母铳的火炮,不过,李守汉对之进行了改进,解决了快速更换的密封问题,而且重量更轻,射程也更远,散弹射击的有效射程也在300米到400米。新近锻造的九转钢炮被炮手们擦拭的如同一面铜镜一般。手执推弹杆儿和羊毛刷子的炮手们挺着胸脯笔直的站立在火炮的后面。几十名驭手很是委屈的在营纵队的最后一排,安抚着那些负责牵引火炮和弹药车的滇马。

    近卫营纵队的左边八步便是麒麟营的大旗,麒麟营如今分为前后左右中、先锋、突击、炮队共计八个营,几乎就是一个旅级单位。在麒麟旗的左侧,便是炮队的旗帜,炮队的营官麦天恩背上插着认旗,带领着自己的部队同样站立在自己的火炮后面,十二门六磅炮,构成了麒麟营的远程火力。从炮队营放眼向左侧望去,便是麒麟营的前后左右中、先锋、突击等七个营的旗帜,各个营的营旗同样都是一头火麒麟在云中叱咤咆哮,在各自旗帜的左侧,是各营的炮队。又是四门六磅炮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然后是凤凰营,玄武营的陆战队,炮司的八磅炮、十二磅炮,这样依次排列下去,最后面的则是火箭发射架,长长的钢制发射架,在阳光下发出一阵阵耀眼的光芒。

    六磅炮,八磅炮,12磅炮,火箭,就代表着近程,中程,远程和超远程火力覆盖打击。李守汉信奉大炮是战争之神,所以他的部队火炮数量之多之全面,可说是前无古人,炮兵的排列一直到鸿基港口。

    各营最先接受检阅的部队,都是营属炮队,队列的前面是佛郎机火炮,它如今的名字是旋风炮,旋风炮的旁边是青黄色的六磅青铜炮。六磅炮之后便是各个步兵队。

    从侧面看去,第一列的旗,不管铁血十八星的军旗还是各营的大旗、营旗、队旗,都整齐在一条线上,所有的火炮和人的位置也分列得丝毫不乱。

    陈天华、许还山以下的营官们都顶盔冠甲,胸甲外面是崭新的蜀锦战袍,头顶的四根黑色翎羽也打理得分外精神。营官以下的各队队官,几乎和营官们一样的打扮,只是欠缺了战袍,而士兵们则是手执各自的武器,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守汉那一辆缓缓而来的检阅车。

    当检阅马车即将进入营旗的右侧十步之内时,队列当中一声嘹亮的天鹅音响起,所有的人行持枪礼。顿时,在人海上空出现了一片枪林!长长的枪尖闪烁着太阳的光芒!

    守汉在车上向各营士兵挥手还礼,人群发出了一个声音,“是谁给我们分发了土地?!”千百人高声回答:“是将军!”

    “是谁发给了我们丰厚的军饷?!”

    “是将军!”

    “我们吃谁的饭?!”

    “吃将军的饭!”

    “我们扛谁的枪?!”

    “扛将军的枪!”

    “我们听谁的号令?!”

    “我们只听将军的!”

    远远的,李沛霖在观礼台上陪同着郑家的几个客人,望着李守汉检阅着队伍,心中不无得意,“以此图功,何功不取?以此克敌,何敌不克?!将军有此军心,有此民心,何愁大事不成?”

    而郑家的客人们可就没有那么好心情了,望着如林的刀枪,整齐的方阵,给人的压力是如同一座座大山相仿,再加上码头上那些疾驰如飞的舰船,郑家的人在心中无比坚定的告诉自己:“和天朝大军,一定要搞好关系,没有必胜的把握,绝对不能轻易刀兵相见!”

    敬请关注下一节,暗战的开始

第四十九章 暗影

    感谢书友beakmam的支持,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大家用自己的所学之长,来互相弥补,共同进步!更新奉上!

    节气虽然已然是暮冬时节,河静的天气却暖洋洋的,(没办法,亚热带就是这样了。再往前走,过了灵江,差不多就完全是热带了,那里的季节完全是雨季和旱季了。)西沉的太阳从淡白色的云阵中放出平和的光线;将云朵镶上了一道道金边。稻田里的水稻已经收割完毕,只剩下码放整齐的谷草捆,如同受阅的士兵一样在水田中站立着。远处的山上,不知名的野花开的满山遍野,红的黄的粉的,交相辉映。

    已经快进入腊月了,人们将稻田里的鳝鱼、鲫鱼、草鱼、鲤鱼从水田和沟渠里捕捉上来,弄回家去制成各式各样的美食。一群群的鸭、鹅,也从笼里奔出,冲向稻田、沟渠、水塘;捕捉着那些漏网之鱼,去享受这一年中最后的盛宴。伴随着落日,它们大腹便便地一摇一摆地踏上归途。到处可以看到孩童牵着自家的水牛,手里捧着书本结伴而行。

    鸿基港也是渐渐的寂静了下来,除了几条从北方来的趸船,还在有土人在那里卸煤炭。同停泊在远处的纵帆拖网渔船、剪式船相比,这几条趸船就和他们的主人一样,矮小、瘦弱、猥琐。

    一条趸船的船舱之中,隐隐约约的传来了一阵阵鞭笞喝骂之声。

    同外面的煤炭堆不同,这个舱室内干净整洁,物品很是讲究。甚至有几分奢华。

    一个身穿茧绸长衫的人,脸色铁青的坐在交椅上,面带怒容的盯着眼前的几个手下。

    “这么说,除了画了一张人家的渔船的轮廓之外,你们连舰船的尺寸都没有搞清楚?!更不要讲,李家的那些利器是从何而来,如何制造的了?!”

    一边喝骂着,一边将小几上的几张纸扔了下来。

    “想想回到升龙之后,如何向主公交代!”

    长衫客冷着脸子对旁边手执篾条的打手喝道:“停下来做什么?用心打!继续的打!”

    自从与北方签订了商贸条约之后,每日里,总是会有数条趸船从北方来到鸿基港,卸下煤炭,装上别的货物。

    然而,安南人的品行历来是很好的。绝对不干挖墙脚、偷东西之类的事情,更不是白眼狼。很多好学上进的人,便夹杂在这些货船中,混进来了。

    一般首选要去的地方,便是枪炮所,炼钢厂、以及其他的诸如精盐是如何生产的,甘蔗是如何变成白砂糖的,通和染坊是怎样加工染色布匹的,还有,便是船坞中,是如何制造那些在海上疾驰如奔马的快船的。

    但是,炼钢厂、枪炮所,白砂糖和精盐加工厂,都是重兵把守,特别是几处兵工、利润大户,在场地外,架设了哨楼、碉堡,壕沟,这是在人们眼睛能够看到的,那些看不到的地方,诸如翻板、陷坑,竹签子、生石灰、金汁之类的,

    长衫客的几个手下,就是在窥探炼钢厂的时候,为了能够近一些、再近一些,结果一脚踩上了翻板,人掉进了陷坑,同陷坑内的生石灰和竹签子发生了零距离接触,也算是光荣的牺牲在工作岗位上了。

    至于说那些就停泊在目力所及之处的剪式船、纵帆拖网渔船,更是看得见,吃不着。

    远远地看,是没法子了解船的尺寸和结构的,以纵帆船的速度,顶多是数清楚船上的船帆数。

    想上船去偷师?想都不要想!

    胡礼成等人在一次茶会上说的很是直接。

    “如今咱们拜大人所赐,也是这纵帆船的船主,每天坐在家里就能有着白花花的银子入账,为的是啥,还不是因为咱们这船快,能够多打鱼?如果是谁都能够造出这船来,都到海里去打鱼,这海里的鱼便是再多,也不够打的。即便是有那许多的鱼,打上来了,卖给哪个去?”

    于是,凡是意图接近船只的,船上的船老大和水手们,都会客客气气的将你驱逐开,个别脾气不好的,干脆就用船上的小炮,来上一炮,用高高溅起的水柱,来给你的头脑降降温。

    可是,如果就这样回去,见到自己的主公郑王,又如何交代?长衫客有些踯躅。

    “大人!大人!”一个略有些公鸭嗓的家伙从码头上喜滋滋的冲进了船舱。

    “小的在望海楼有一个远房亲戚,经他介绍,识得了一个在枪炮所里做事的,此人最近遇到了一些事情,欠下了赌坊里不少钱,小人想从这个人身上下手,为大人和主公效力。”公鸭嗓将自己的工作进展向长衫客做了禀报。

    长衫客略略点了点头,这也算是此番南下,最大的收获了,回去见到郑王,比起以前几次南下的同僚们,自己的成绩略微好看些。

    “此人叫什么?在枪炮所做何职司?”

    “他名唤丁十五,在枪炮所是一个技师。”

    “嗯,既然有了这条线,那你就留在河静,记住,一定要把那些火炮的铸造方法,特别是那些快炮的制造方法搞到手。”

    “还有,在河静搞这些,一定要多长个眼睛,咱们在河静的十几个坐探,都被人给挖出来了,这边的同行,不好惹哦!”

    “小的明白!”

    沿着新近落成不久的将军府向西不到五十步,便是一座更新的宅院,这里是崔家兄弟的府邸。

    这座府邸是李家兄弟用自己的俸禄和分红在河静建起了的。本来,李守汉在将军府内给这兄弟二人单独辟了一个跨院,但是,兄弟俩担心落下一个杨国忠的名声,婉言谢绝了,托词说自家一大家子人也需要一个宅子安顿。

    在自己的书房,李沛霖长长伸了一个懒腰,将桌案上的几份文书整理一下,准备明天一早送到李守汉面前去,请他签阅。

    “《请发五百文钱票事》,《请行户口制度及身份护照事》,《请开陶瓷窑口事》,《请开玻璃工坊事》,嗯,怎么少一份?”多年养成的习惯,李沛霖每次都是将文件自己整理。

    “大人,西院大爷回来了,他打发人过来,问大人手边的事情处理的如何了,要是处理完公务了,烦请大人过去同大爷一起吃夜宵。”在书房外当值的听差在门口回事。

    “知道了,告诉来人,我一会就过去。”自己的弟弟回来了,自然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还有,将将军送给我的那套瓷器和酒具交给来人带过去。”想了想,李沛霖又将手边的几份文书装进了护书,他准备和李沛霆商量一下。

    走进了这间自从建成之后就没有走进来的书房,李沛霖有些惊了。饶是他也是富贵堆里滚打出来的,也是吃惊不小。

    楠木桌子上铺着簇新的细竹布,一个通体碧绿的四格翡翠笔格,几只牙管湖笔,一方大号端砚,一具硕大的白玉水盂,两副水晶镇纸,一叠木刻水印着清河堂字样的笺纸,另有一具花梨木的小书架,摆放着几函宋版书。椅子上铺着白色山羊皮的椅披,上面用金线绣着莲花图案。旁边的多宝格上,摆着一个不知道什么年代的青铜鼎。

    李沛霆坐在书桌后面用一具小小的算盘点算着账目。

    “二弟,你这间书房着实是一丝一毫的书卷气也莫得啊!”自己的兄弟,自然没有那么多的客套,有人伺候着李沛霖坐下,他开始品评李沛霆的这间书房。

    “哪里啊!那也没有咱们的大将军阔绰啊!好家伙,书房和卧房都用铜制成了水管,来降温?这可以比紫禁城里那位还要阔气啊!他顶多是弄些冰来,咱们将军,干脆使用钱啊!”

    几句话说过,有听差进来将夜宵摆上,崔家虽是蓟州人,但是,崔呈秀却是在淮扬为官多年,口味自然是兼通南北,几个新来的淮扬厨子手艺很是精妙,打理了几个小菜看上去色香味形俱佳。

    另有两名听差小心翼翼的开了一坛绍兴黄酒,甫一打开立刻满室酒香。

    “这酒号称还是万历皇爷刚登基时酿制,到如今也是五十多年了。知道兄长爱好此物,此次北上,便拜托司马帮主特地寻觅了几十坛子来。”

    听了李沛霆的话,李沛霖示意听差将酒坛翻起,果然,坛子底上有大明万历五年制等字样。

    听差小心翼翼的撇清酒中的白毛,又取出一坛新酒倒入,与陈酒勾兑,“这酒太陈,一饮便醉,必须与新酒互相映衬,方得入口。”

    几杯酒下肚,兄弟二人的话语开始多了起来。

    “兄长,张问达那个小人致仕了?!”谈起远方的政事,李沛霆有些兴奋,话语里颇多幸灾乐祸的味道。

    “嗯,此事我也在邸报上看过,他九月二十六日加少保致仕。”

    “此人久居京师,懂得什么边军事务?偏偏官运好的惊人!先拜刑部右侍郎,署部事兼署都察院事。后迁户部尚书,督仓场。管户部和仓场,都是放屁油裤裆的肥差。寻兼署刑部,拜左都御史。元年(1621)冬为吏部尚书,朝野对此人的评价,‘问达更历大任,持议平允,不激不随。’完完全全的一个因循供事的庸人而已,却先以秩满,加太子太保,如今致仕之时更加少保头衔。”

    “我李家的案子,便是坏在这些官员手中!”李沛霆愤愤的喝了一口酒,重重的将酒杯墩在桌上。

    “但是,你有所不知,民间纷传,此人得罪了魏忠贤,怕是魏公公要借他的人头,来给自己立威!也算是此人的报应!”

    一边说,李沛霖俯下身子将杯中酒洒在地上,“不肖子弟遥祝祖宗庐墓安好。”

    李沛霆也随着自己的这位堂兄将酒洒在地上,不过,他自幼便和父亲在外为官,对于家乡,他的印象很是淡漠。

    “哥,我听说,内地颇多士卒哗变索饷之事?”

    “不错,便以你熟悉的遵化驻军为例,遵化台军营兵、南兵每月一两五钱,北军每月米一石止折银一两,其新设营兵皆折色一两五钱,本色米五斗,有马家丁每月二两三钱五分,无马家丁亦一两一钱,待遇差别如此之大,自然是积怨沸腾,且又欠饷日久,自然会有此祸。当年祖父叔伯们殚精竭虑的四处搜刮,就是为了不欠钱粮。”

    “搜刮二字,不妥吧?”

    “哼!这是东林奸党向我们泼的脏水。抄我李家,不过得银七万一千七百七十七两,金三百四十三两,我敢断言,东林的任何一家,都比我家富裕!日后,若有机会,某家定当尽没东林诸人家产!”

    李沛霖自己也没有想到,他的话,竟然一语成谶。多年之后,果然让他抄没东林党人的家产入官。

    几杯陈酒下肚,李沛霖的话也不再有什么忌讳,眼前这个人,是和自己血脉相连,患难与共的弟弟,一同从北京被发配到琼州,又一起在惊天巨浪中死里逃生的弟弟,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呢?!

    “兄长,此话有些差池。如今你我兄弟,财富不亚于,甚至是超过江南的巨商!”李沛霆打了一个酒嗝,起身拿了方才在桌上的一份清单。

    “这是我今年应该分得红利。几次北上,应得的利润。”

    清单上,赫然开列着一行行数字,第一次北上运精盐、布匹若干,运回丝绸茶叶若干,应分得利润若干,第二次北上,第三次北上。以此类推,这几个月下来,崔家在海上贸易和精盐倾销之中获取的利润,已经足可以媲美江南巨商。

    这也许就是将军大人私下里常说的工农业利润剪刀差吧?

    “兄长,我这次回来,还带了一批货物,准备卖给那班佛郎机人!”李沛霆取出来另一张清单,“都是些丝绸、茶叶之类的货物,都是这班人喜欢的!”

    此言在李沛霖耳中,不亚于一个惊雷。震得他竟然有些战栗。

    “大概多少?价值几何?可曾纳税?”

    现在便是李沛霆惊着了。

    他有些吃惊的看着眼前面貌似乎有几分扭曲的兄长,似乎在抄家、下狱的日子里,也没有见到兄长如此表情。

    “各种丝绸,大概,大概一千二百包,茶叶,也有不少,总共装了半船左右。大概能够值百十万两银子吧?税,税款,还不曾纳,不过,将军大人曾经说过,北上的贸易人员,包括水手、护卫的士兵,可以免税的啊!”

    “糊涂!”李沛霖拍了桌子。

    “条例上说,是允许携带不超过二十公斤的货物,往来贸易是免税的!哪个要你一次搞半船?!”

    他站起身,反复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仁和,你晓不晓得,李将军对我李家意味着什么?”

    “晓得。意味着可以东山再起,家族兴盛。”

    “那我问你,何人最乐?”

    当日,李沛霖和李守汉等人在吃工作午餐的时候,李守汉突然提出来的问题。

    所谓工作午餐,是在上午的一干公务处理完之后,像李沛霖和福伯这一级别的人物,聚在一起吃个便饭,而且,在饭桌上,轻松的氛围,可以让很多棘手的事务变得迎刃而解。

    “宗兄,你饱读诗书,眼界开阔,有一事请教,不知道宗兄能否教我?”

    世间何人最乐?

    李沛霖心中不由得打了一个突。

    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这话是当年本朝太祖朱元璋问过众臣,“世间何人最乐?”

    大臣们有人回答说有钱有势的人最乐,有人说长寿者最乐,也有人说,为官者最乐。只有茹太素回答最适合朱元璋的口味,他回答说,“畏法度之人最乐。”

    作为宦海沉浮多年的李沛霖,自然不会在这样的场合卖弄自己的学识,只是打了一个哈哈,将话题转开。

    直到自己的弟弟拿出来了如此巨大的一笔财富,他才将此事向自己的弟弟提出。

    李沛霆虽然是纨绔子弟,但是脑子却是极其清楚的,李沛霖的话,令他浑身冷汗直冒,李守汉,看来也不是一个寻常的纨绔子弟啊!先问你,知不知道世间还有法度在?这是敲山震虎啊!让你心下惴惴不安,回去自己反省。

    “哥,那您看?”李沛霆手里的清单如同一盆炭火,烧的他手足无措,浑身是汗。

    “大概是多少钱?”李沛霖坐在椅子上,头也不抬的闷声问了一句。

    “如果卖给何塞那班佛郎机人,大概能够有二百万两左右。”李沛霆如同儿时淘气被父亲捉到了一样,垂头丧气的站在那里。

    “货物可曾入库?”

    “还没有。因为几处堆房都满了,都是何塞那班人的货物,一时还没有卸船。”

    “如果是这样,那还有得救。你明天一早,便去税关,告诉他们,因为昨天忙着回家,没有及时报关。然后,你按照转口贸易的税则缴纳三成的税款。接着便将纳税凭证和合约带起去找何塞等人,签约。”

    “就这样呀?”

    “当然不止。等到你和何塞签约完成之后,货物交割完毕,你可以拿着你和何塞的合同,以及出关凭证,去税关要求退税。按照税则,属于转口贸易的,是要先收后退的。退税比例应该是在二成左右。也就是说,你只要缴纳一成的税款,便可以确保无事了。”

    听到李沛霖如此解说一番,李沛霆的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但是,想想那一成的税款,又着实有些肉疼。

    “能不能不交啊?我直接同何塞说一下,他出口的时候,直接夹带出关不就完了?”李沛霆想到了走私的法子。

    “走私?!嘿嘿!三弟,我劝你就不要打这个主意了。你的算盘很如意,可是,却打不下去。”

    “为啥?”

    “也罢!你几个月都不在河静,很多事想来你也不知道。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汉元商号的商情室?”

    “知道啊!几次我北上的时候,都有他们的人,到沿江、沿运河的各个城镇去了,说是收集商业情况,为了买卖,他们要在各处收集商业情况,打探消息。”

    “那你知道执法处吗?”

    “知道,不是包中辰那个家伙管的吗?负责针对军中犯法违纪的事情。”

    “知道牛千刀这个家伙吗?知道他的统计室吗?”

    “不晓得。这个杀千刀的是作甚的?”

    “哼哼!说出来你就知道了!”李沛霖唤进来几个仆人,示意他们将残席撤下,沏上茶来。

    兄弟二人品着茶,李沛霖开始讲牛千刀此人。

    “我们当日不是遇到了风暴被许将军救起,同时被救得还有十余名押解我们的锦衣卫,为了封锁消息,将军命人将这些人,”李沛霖右手在脖颈上划了一下。

    “锦衣卫和琼州府都没有我们的消息,且又有人员失踪,北镇抚司便发下公文,责成南京锦衣卫派人彻查此事。这个差事,就落到了牛千刀身上。此人原本是副千户,因为得罪了上司,被上司寻了个不是,降成了百户。但是此人的办差能力却是整个北镇抚司中都是数一数二的。这趟苦差事便落到了他的头上。不想他到了廉州之后,刚刚开始调查,便得到家中几个铁杆兄弟的报信,他前脚刚出了南京,后脚上官的儿子就跑到他家中意图强霸他的妻子,他那个妻子也是一代佳人啊!可惜红颜薄命,拼死反抗,一头触柱而亡。”

    “啊!如此说来,此人的一番遭遇倒是和八十万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有些相仿。”

    “正是,他得知之后,也怕自己落得一个林教头的下场,便和几个兄弟合计一番,索性渡海投了将军!你想想此人的出身,再想想他的深仇大恨,看看将军对他的知遇之恩,你就应该知道他掌管的统计室是做什么的了!”

    “锦,锦。锦衣卫?!”李沛霆端着茶杯的手不禁颤抖起来,锦衣卫对他来说,永远都是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

    “然也!不叫锦衣卫的锦衣卫!还有,你知道的商情室、执法处,便是东厂、西厂、内行厂的变身!就连此刻你我兄弟二人的密室之言,怕是也有人会密报给将军!”

    “哥!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既不想再去下狱,又想发大财!我不想做官,只想发大财!发比那些盐商还要大的财!”李沛霆面如白纸,身子如坠冰窖,手中的茶杯哒哒哒想个不停,身子几乎软瘫在椅子上。

    他几乎要哭出来了,对他这样的公子哥儿来说,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什么都没有的活着,财富、地位、女人统统都失去了。

    李沛霖起身走到书案前,将自己的护书拿了过来。

    “这几份文书你看一看,看看对哪一件有兴趣。”

    李沛霆狐疑不解的将护书接过,慢慢的翻看里面的文书。

    “我这也算是泄密了。不过,倒是罪不至死。”李沛霖为自己讥嘲。

    护书里面的几份文书,如果按照现代的眼光和标准的话,便是政府投资或者是工业规划纲要,或是项目计划书、可行性研究报告。

    “《请发五百文钱票事》,嗯,这个可以好好看看,《请行户口制度及身份护照事》这个和我没什么关系,不是生意。《请开陶瓷窑口事》,《请开玻璃工坊事》,这两个事情有搞头!”

    要在河静地区进行陶瓷制造的事,是两个潮州移民提出来的。“首创者为潮州黄姓、林姓二人,二公于潮州皆为制陶烧瓷业者,至河静后,见山岭林木中,高岭土比比皆是,便上书将军府,建议将军开设陶瓷窑口。喏,这便是试验窑烧制出来的。”

    李沛霖在李沛霆认真的阅读那份请开制陶瓷窑口事的文件时,让听差将自己带来的一套瓷器和酒具取来,打开让李沛霆观看。

    “你对鉴赏是个大行家,你看看,这瓷器,如果在市面上出售的话,能够是什么价钱?”

    灯光下,瓷器显现出了自己的特点。瓷质细腻通透,器型美观典雅,彩面润泽光亮,花面多姿多彩,显得高贵而典雅。

    “不错!薄如纸、透如镜、声如磬、白如玉。哥,这几件瓷器不亚于江西官窑细瓷。这难道便是河静出产的?”

    “不错!”

    潮州人黄麒英和林阿荣到了河静之后,一时没有合适的生意,好在二人身边都有些银钱,而且河静食宿又是便宜,索性二人便在将军府辖区内游历了一番。

    在灵江北岸的广平地区,二人惊喜的发现,这里的高岭土几乎储量超过了江西。更重要的是,几乎没有人知道这是烧制瓷器的绝佳原料。

    于是,开设制陶瓷工场的事情,便几经辗转,到了李守汉的案头。

    要制陶瓷,这自然是好事,可以安置大批的劳动力,同时,开辟了一个对外出口的新货品,要知道,在英国人没有研制出骨质瓷之前,欧洲王室也罢,平头百姓也好,都是使用我中华瓷器的。

    哼哼!索性我就直接上马骨质瓷,反正在安南地区,乃至整个中南地区,牛都是不缺的。

    仔细想了许久,守汉也没有想出来骨质瓷的工艺和配方,偷偷的关起门来翻阅那几本穿越小说,里面除了制造火炮、大炼钢铁之外,也没有什么如何制造骨质瓷的资料。

    但是,将军大人无所不能的名声已然在辖区内广为流传,这可不能坏了名头。想了许久,只记得似乎最开始的配方是六成的骨灰,四成的瓷土。至于说工艺吗,不好意思,你们自己去研发吧!

    不过,这黄麒英和林阿荣倒也不是吃干饭的,几次试烧下来,竟然被他们摸索出了二次烧制的工艺,分为素烧,釉烧两个部分。

    在他们试烧的过程中,李守汉派人在自己的辖区内进行了探测,同时,汉元商号的商业特务们也在安南地区进行了勘探,终于,李守汉知道,自己的一个新的聚宝盆被发现了。

    越南的高岭土大概有数亿吨的储藏,当然这是李守汉自己的估计的。其中离自己比较近的、能够在武力控制之下的,就是广平地区,特别是灵江北岸地区。

    这里是李守汉地盘的南部,隔着灵江与阮家对峙着。经过将近一年半的建设,这里已经是凤凰营的铁打江山,在守汉的桑基鱼塘支持下,粮食产量已经达到了一个高峰;预计在明年,桑树便可以供应桑叶,进行生丝生产。

    如今,又可以开采高岭土,进行瓷器制造,我的乖乖,生丝、丝绸、瓷器,茶叶,这是中国对外贸易的几件利器,如今,在自己的地盘上,都看到了它们的雏形,这如何不令守汉兴奋?

    于是,以黄麒英、林阿荣名义上报的这份《请开陶瓷窑口事》的报告,便正式呈报上来。

    “如果你觉得此时此事可行,便在同何塞交割完毕之后,去见将军,同他讲,如果还有什么赚钱的事,不妨提携你一二。”

    “便如此直白?”

    “不错。你这一笔银子,据我估算,可以开设三五座窑口,加上将军自己家的银子,便是二十座窑口也不在话下。更重要的事情,我们不仅是要同将军共谋天下,还要同将军紧紧的绑在一起,要让他知道,我们崔家,不论是打天下,还是将天下的钱财统统收入怀中,我们都是和李将军是站在一起的。”

    “那这个呢?”李沛霆晃了晃手中的另一份文书,那是《请开玻璃制造工房事》,“玻璃的利润可要比瓷器的还要大啊!运到京师,这样的一个酒壶,可以换取千金啊!”李沛霆拿起了包裹的十分精美的一个玻璃酒壶。

    “三弟,你要知道,在河静,不止我们一家啊!李家以前的那些旧部,是不是也要赚钱,也要发达?这些赚钱的事业,将军也要提携他们一二的!如果你要想将所有的赚钱事业都揽入怀中的话,势必会得罪这些家族,你将所有的银钱都赚到了,可是你也将所有的人都得罪了,那又何必呢?我们只要得到我们可以得到的最大利益就可以了。天下的饭,和钱,还有美女,不是一个人能够完全得到的!要知道与人分享。”

    第三天,李守汉签署了几份文书,紧接着河静的商号里新成立了益常兴陶瓷号、隆和盛玻璃坊等几家生意。

    不过,河静的老百姓们比较感兴趣的是,这些商号同时合股成立了日升昌钱票庄,针对老百姓主要是发行面值百文、二百文、五百文等几种面额的钱票,同时,裕和泰盐号、通和染坊等几家河静城里数一数二的大买卖,都宣布,将自己的商品与五百文钱票挂钩,每五百文钱票可以购买精盐十斤或是染色布五尺。

    腊月初七这一天,李沛霆的书房挂起了一块匾额,正是书房的名号,“最乐斋。”

    落款是世教弟李守汉。

第五十章 风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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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晒着冬日里的暖阳,李守汉很是惬意的躺在一张竹藤编织而成的摇椅上,在将军府的制高点枫晚亭上,品着茶,看着整个河静城。//免费电子书下载&nb//

    远处传来了操场上新兵们的歌声。

    “蓝蓝的天空,清清的河水,唉耶,绿色的农田,这是我的家,唉耶。咿呀的水车,洁白的风帆,唉耶,还有你,我的姑娘。。。”

    “这就是,我的家,我的房子,我的工厂,。。。”,“这就是,我的家,我的房子,我的土地,我的牛羊,我的工厂”,“这就是,我的家,我的房子,我的工厂,还有你,我的姑娘。。。”。

    似乎所有的穿越者,如果不剽窃一些后人的文艺作品,你都不好意思说你是穿越者!被剽的最多的,据不完全统计,便是太祖的沁园春。雪,本来,李守汉也想剽来着,但是很令人丧气的是,这个时候,似乎安南就没有下雪的时候。

    你在亚热带地区同人们说北国风光?无异于在北极同爱斯基摩人聊热带地区可以不穿衣服过几十年。

    无意中,李守汉哼唱的一首歌,被李沛霖和陈天华听到,“曲虽俚俗,但却是让人油然而生对家园的爱护、守护之心。”

    很快,这首歌便在将军府的部队中、各处村镇中流传开来,“这就是我的家,我的家园!”歌声豪迈高昂,不管是歌唱者是汉人、苗人、景颇人,摆夷人,还是其他人。

    每个人都在那里高声唱着,“这是我的家,我的稻田,我的渔船,我的工厂!”

    “轰!轰轰!”

    从远远的海边传来了一阵阵炮声,压过了歌声。

    那是炮司和各营炮队的炮兵在进行炮击训练。

    拜硝化田技术所赐,如今河静的火药生产供应都不成问题。李守汉开辟了数千亩硝化田,专门来制造硝土。以一亩地为标准,在地上挖地五尺,然后用红砖砌筑起,用水泥在墙面上抹灰,在坑的四周砌筑起墙柱,覆盖上顶棚。

    河静靠着大海,如今又有不少船只在海上进行捕鱼活动,鱼虾的数量也是惊人的,将那些人们不屑于吃的臭鱼烂虾,烂成浆以后,在地上均匀撒上薄薄一层。此外每日洒上由各地畜栏、公厕取得的稀释人畜粪尿。又让人每天往棚下撒水,维持湿度。

    虽然在北纬17度线北面,但是一样是亚热带地区,温度是可以得到充分满足的,搭起了遮挡的雨棚,给细菌和微生物一个适当的温度和湿度。

    接下来,把用稻草杆、芦苇、开荒割下的野草、枯枝烂叶,玉米叶、玉米杆、甘蔗叶、棉等植物制成的草木灰,撒在地皮上,以提供将硝酸合成硝酸钾的钙镁钾,特别是钾的原料。

    按照制造流程和工艺,守汉在硝化田周围架设了大大小小的几十架风车、水车,通过深埋在地下的陶瓷管道进行通风、供水。

    几个月的生产下来,一亩硝化田一个月可以生产火硝四千斤。

    另外一条获得硝的途径,便是厕土。

    经过几年的整训,河静的人们已经初步养成了卫生习惯,解手去厕所,不喝生水,勤洗澡,勤换衣,被褥常晾晒等等歌谣被孩童们在大街小巷传唱。

    大批的公共厕所和住宅中的厕所为火药作坊提供了充足的厕土。

    官奴们用棉布制成的掩口巾捂住口鼻,一锹锹的将厕所老土铲除,更换上新土。

    而那些被粪尿侵泡的老土,则是被装入竹筐中一车车运到附设在火药作坊下的工场进行加工。

    工艺很是简单,将老土晾晒之后粉碎,筛选,然后加草木灰(又是草木灰!你不烦我们都烦了!但是没有办法。草木灰就是钾肥啊!它的主要成分是碳酸钾,茅坑土的主要成分是硝酸铵,因为硝酸钾的溶解度受温度影响特别大,所以温度稍微下降一点,大量的硝酸钾就会以沉淀的形式结晶析出)进行熬煮,冷却之后,将二者反应之后析出的结晶收集起来,便得到了纯度在95%左右的硝酸钾,俗称硝石的便是!

    这可是好东西啊!相信很多穿越者都是这样制造火药的。但是,它除了做火药之外,还有很多用途,容在下在此卖一个关子。不过,厕所土加草木灰熬煮之后的液体,也被守财奴李守汉派上了用场,用来为他家的田地浇灌施肥。那液体里面的主要成分是碳酸铵,妥妥的氮肥啊!

    总之一句话,充足、廉价的火硝工厂化生产、供应,使得火药生产成本大大降低,完全可以供李守汉建立一支火器化部队。(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

    他的部队如今火药充足,且价格低廉得令人眼红。而且,更令人惊讶的是,他将火药配比中的木炭更换成了加工蒸煮过的柳木,通过一系列让人眼花缭乱的工艺,制成为粟色火药。更加强了推进力。

    每周炮兵都有进行实弹射击,水师的火炮操炮训练更是日常科目。

    陆军各营中的火枪手们,更是从早到晚,每时每刻都在进行训练。

    新兵在确定为火枪手后,便要开始在老兵和甲长的带领下,进行射击训练,只装药包,不装铅弹。

    打过了几十次空枪射击后,接下来便是实弹射击。

    如此一番下来,当一个新兵完成了全部射击训练科目之后,他手中那支崭新的火枪,也磨合完毕,成为了一支大约在八成新左右的枪支。这个状态的枪支和机械,都是状态最好的,可以陪着士兵一起南征北战了。

    想想如今各营的训练成果,李守汉不禁有些得意的笑了起来,在这个时代,一支拥有四成以上火器的军队,该是什么样的战斗力,他比谁都清楚。

    抬头看看亭子上的匾额,那是李沛霖题写的。

    枫晚亭。

    一手漂亮的颜体,又带着几分瘦金体的气氛。

    只有李守汉知道为什么要给亭子起这样的名字,当初李沛霖认为他是仰慕长沙的爱晚亭,才取了个这样的名字。但是,守汉无数次的听到内心一个声音在高声吟诵着,“停车**枫林晚!停车**枫林晚!”

    看着飘逸灵动的字体,李守汉有些得意的笑了起来,是啊!穿越有了差不多三年多了,这三年,自己巩固了权利地位,建立了一支强大的陆海军,扩充了地盘,充实了府库,最重要的是,收服了一群人的人心。

    盐梅儿带着两个丫鬟给李守汉眼前的小几上又换了一壶茶,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的丈夫,盐梅儿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以后不会只有自己一个女人,他这个地位的男人,绝对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但是,自己的作为他的女人,在祖宗祠堂的牌位前给祖先上过香,而且,如今自己还是这个府里的管家太太,地位尊贵。她很知足。

    一股幽香飘过,盐梅儿眼前一个翠绿色身影出现,她轻手轻脚的朝盐梅儿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出声,然后,猛的向李守汉扑去!

    鼻子之中一阵幽香停满,眼前猛地一黑,李守汉被袭击了!

    被偷袭的时候,李守汉正在聚精会神的看手下刚送来的资料,在河静府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奇怪的山,土著称为神山,它奇异的之处是,在这亚热带的安南地区,山脚下的山洞,竟然寒冷彻骨,山洞里是终年不化的寒冰,从山洞流出的水,也是冰冷刺骨。李守汉对这座山非常感兴趣,在内地也有这样的山,当地老百姓喝这个山洞的水,很是长寿,而李守汉并不是为了这,主要是他已经准备要生产大杀器,****了。

    一双雪白的小手蒙住了他的眼角,一个温柔的声音故意压低变声道:“猜猜我是谁?”

    李守汉闻到香气,就知道是秀秀了,因为她用的香粉是从苏州购买的鹅蛋粉,香味很是独特,盐妹儿毕竟是乡下女孩,没见过大世面,所以她并不用这种香粉。李守汉微微一笑:“别闹了,艳艳,再闹,我今天晚上就不去你房间了。”

    小手猛的一震,崔秀秀万万想不到居然得到了这样的答案,心中震惊,慢慢的把手放下,李守汉却抓住了她的小手,轻轻的抚摸,秀秀用力把手抽走,李守汉转过身,只见崔秀秀秀丽的小脸蛋上已经是清泪直流,面色凄苦,“谁惹我可爱漂亮的秀秀生气了,说出来,大哥替你打他的板子”李守汉笑着说,用手去擦拭她的眼泪。

    秀秀身子僵硬,动也不动,过了一会,才道:“你去找你的艳艳吧”忍不住有哭了出来。

    “咦,艳艳是谁?你的好姐妹吗?漂亮不,性感不,胸部翘不翘,给大哥介绍介绍?”李守汉一边摸着她的小手,一副猪哥嘴脸。

    “你,你你,,,”这些话,让云英未嫁的崔秀秀给气的连哭都忘记了,过了好久,才缓过气来,“刚才不是你叫的吗,还说晚上要到她的房,,,”秀秀又羞又怒,左手指着他,“咦,我说的是盐梅儿,我喜欢叫她盐盐,你听错了吧?”

    “啊”崔秀秀虽然经过大变,但是,毕竟处世不深,哪里是两世为人,上辈子久经各大论坛锻炼,喷人无数、被拍砖无数的李守汉的对手,而且脸皮之厚、心理素质之强悍连刘备都有甘拜下风。

    李秀秀心中先入为主,认为自己听错了,心中大为羞涩,小脸蛋红的如要渗出水来一般,娇媚异常。“来,哥给你看个东西”李守汉话风一转,从一边的木盒子里,取出了一个紫色的玻璃瓶子,高寸,晶莹闪亮,里面装着液体。“这是什么”

    “你一定会喜欢的”李守汉顺手把瓶塞拔开,顿时,一股玫瑰花的香气飘散出来,香气悠长,清而不腻,闻之如坠云端。恩,以上是李秀秀的表现,李守汉自然不会有,“这是香水,专门为你做的”李守汉撒起谎来心脏都不跳,这香水是李守汉近期才找人秘密研制的,香水制作也不难,早期飞清凉油风油精工艺和它差不多,李守汉用的是蒸馏法,得到香精油,然后通过用水和酒精稀释。

    果然,香水是对女孩的最大杀手,尤其是对没见过香水的处女来说,这是不可抵挡的诱惑,秀秀猛的扑了过去,如同一头母豹一样迅捷,嗖的一声,就从他手中把香水抢了去,“喜欢这香水吗?”秀秀深深闻着香水的清香,一副沉醉的样子,李守汉微微一笑,这是玫瑰花香的香水,喜欢这种味道香水的女孩,多是闷骚型的女孩,外表如冰山,床上如火焰山。内媚的女人才喜欢这种香气,想不到清纯秀丽的秀秀的居然是这种女孩啊,想不到啊想不到。

    看着秀秀在李守汉身边一副娇嗔的表情,盐梅儿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相公,这些是方才稻香村的几位师傅送来的新点心,您在这里和李姑娘谈天喝茶、品尝一下。”

    “哦!吃点心了!”李秀秀欢快的叫了起来。

    稻香村,是李沛霆从扬州带回来的几位点心师傅合伙开设的。本来这些人是李沛霆送给李守汉的,但是,守汉觉得,自己一个人能够吃多少点心?还是让他们为人民服务吧!

    于是,便赏还了他们的卖身文书,并且提供了一笔创业基金,让他们在河静开起了点心铺子,李守汉作为股东,为点心铺子题写了店名,“稻香村。”

    “其实,我就是不想养活那么多人在家里头,这样,让他们去外面创业,我既能有分红,公家还有税收,我还创造了就业机会,拉动了搞地皮,多合适!”

    品尝着稻香村师傅们精心制作的维扬细点,旁边又有一朵解语花在,李守汉当真有南面王不易之乐。

    可惜的是,幸福时光总是短暂的,总是有不开眼的电灯泡来搅局的。

    亭子外面,莫金低沉的声音传来:“大人,张小虎将军求见。”

    去!李守汉满心的不愿意,可是,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满脸崇拜的表情,又不愿意落一个“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印象,只好满心不愿意的挥手示意,“叫小六子上来吧!”

    张小虎也是今非昔比,鸟枪换炮了。不对,他身上背着的还是一支火枪,不是炮。

    这是目前河静府制造的最新的短火铳,枪管长35厘米,口径12毫米,最佳射程在50米到70米,有效射程80米,枪管内壁镀铜。用安南特产的樟木做枪托。刷一道清油,再刷两道桐油。用铜箍将两根枪管牢牢的固定在枪身上。

    没错,就是两根枪管,这是李守汉给自己的水手和炮兵专门制造的自卫武器。双筒,一次便可以同时装入两颗铅弹,发射两次。消灭敌人,保存自己的机会也就多了一倍。

    以后如果有了足够的马匹,建立了骑兵队的话,这双筒火铳,便是骑兵的标准装备。

    张小虎满脸笑容的将双筒火铳、牛皮制成的子药盒、绝户刀从身上取下,放在一旁的亭柱上。插手向李守汉行礼“标下见过大人!”

    虽然说是张小虎搅了李守汉的好事,但是这个家伙也确实是水师的一把好手,从吕宋回来之后,不停地在海上巡逻、练兵、护渔,顺便检查过往船只,通知他们缴纳税款,忙得也是不亦说乎,给李守汉的府库增添了不少收入。

    看着眼前的这个家伙,一身标准的河静李家的军装,窄袖、排扣,(不过,同陆营不同的是,水师的裤子是旁开口的,这如果是放在几百年后,会引起人们的非议,不过,放在这个时代,却是没事的。为啥?这个时候,男的女的似乎裤子都是免档的!)

    袖口上是两道黄箍,黄箍的一侧,是一颗用黄色丝线绣成的五角星和一枚弯月。这是水师的军衔。两道黄箍是舰长级别,一颗五角星,代表着是一条疾风舰舰长的级别,而那个弯弯的月亮,则是说明,此人可以指挥若干条军舰。

    “我说,张大舰长,您来我这,有何见教?”

    李守汉有些没好气。本来嘛!我这和小美女在这里喝着茶,谈着理想人生的,结果你来了。让我和你谈理想、谈人生?

    “大人,标下跟随您也有些日子了,这马上就要过年了,标下想请假回家去探望一下老父亲。”

    呵呵,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国人的通病。

    “你上个月不是让你手下的那个船主,叫什么骆阿炳的回去告诉你的老父亲了吗?”

    出来了将近一年,带出来了几十条船,结果一个回去的都没有,这个事情说起来有些过分。于是,骆阿炳便带着一条福船和几十个人回去给张宝山老大报个平安,顺便将那些被李守汉收编的海盗的军饷捎给家里人。

    “是不是想回去威风一下啊?”

    李守汉不怀好意的看着张小虎,满脸的坏笑。“你的那个标识是不是已经打造好了?”

    张小虎的地狱三头虎标识,在河静已经是妇孺皆知的事情。几个苗族银匠和金匠连续干了一个月,将这尊耗费了数千两白银和近千两黄金的标识打造完毕,安装到了张小虎的座舰船头。

    “嘿嘿!果然是什么事都瞒不过您!”张小虎知道眼前这个将军的厉害,索性说实话。“不过,我还有一件正经事情可以办的!”

    “喔?还有什么正事?”

    “诶!大人,如今我河静府,每月可以下水船只多少?便是疾风舰,也是可以至少月产一艘,那些纵帆船更是月产两艘有余。可是,合用的水手却是不多。我此番回去,定当劝说老父投顺将军,让那万余水上豪杰归顺到将军您的麾下。”

    张小虎说的不错,可谓是一针见血,说到了事情的关键,不错,船只可以很快的制造出来,可是,操作和驾驶船只的人,却不能像生产船只那样的流水线生产出来!

    “嗯?你能够招拢过来多少人?”

    “我阿爹肯定是听我的,他的直属部下,应该没有问题,还有其他的几位大船主,应该也都没问题。不过,我们兄弟几个,历来不和。”张小虎脸色破天荒的为难了一下。

    “我阿爹的本意是要将掌盘子的位子传给我,可是,老大却是心中不服,他和老三,老四,几个人勾串在一起处处和我作对。”

    原来如此啊!看来,九龙夺嫡的事情,只要是一个势力集团都会发生,不光是皇家啊!

    “那你准备怎么办?”李守汉收起了一脸的笑容,开始严肃起来。

    “大人,标下之所以前些日子打造这个标识,便是要先声夺人,让兄弟们知道,和大人您打天下,前途大好!此其一。”

    “诱之以利。”

    “第二,我带几条疾风舰回去,让他们看看将军的水师,如何的威武雄壮!此其二!”

    “临之以威。”

    “第三,便是和我阿爹好生的说了。比较起来,海上生涯那里比得上在河静安度晚年的好?如果大人不弃,还望在河静给我阿爹安排一处颐养天年的所在。此其三。”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我明白,你要带几条舰走?”

    张小虎低头盘算了一阵,“我的座舰,之外,如果能够给我三到五艘疾风舰,再加上一个步营的话,事情就没有什么问题。就算是武力挟持,我也能将他们裹胁来!”

    “三到五艘?”李守汉倒是不在乎,只不过,看着张小虎那一副贼忒兮兮的劲头,不由得怒从心头起,你吗的!你搅和了老子的好事,老子还要给你那么多的军舰让你回家去显摆?

    “三艘就三艘!你带着凤凰营的一个营去!眼下各营都是新兵多,正好可以让他们练练!”抓住张小虎话语中的漏洞,李守汉很容易的将他装了进去。

    “回去抓紧时间准备,争取后天出发!”

    可怜的张小虎看了看李守汉如同踩到了狗的五谷轮回之物的表情,再看看他身旁满脸无奈的小美女,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于是,张小虎用比疾风舰还要快的速度从亭子里逃也似的跑了出来。

    不过,在亭子的几节汉白玉台阶下,张小虎看到了刚刚归附的冈萨雷斯和玻利瓦尔等人。看到他们一脸的幸福和兴奋表情,张小虎露出了一枚牙齿,偷偷的笑了一下。

    嘿嘿嘿!

    果不其然,过了半个时辰,新任训练舰队指挥官和总教练官的冈萨雷斯也是一脸臭臭的表情走了出来。

    他和他的团队被李守汉用每月平均十枚金币的价格雇佣下来,但是,作为他们不长眼睛的代价,他们没有养老保险和人身伤亡保险等福利。

    不过,当冈萨雷斯看到一脸焦急的站在台阶下的胡礼成,他满是同情的走上前去,握住胡礼成的手,用左手拍了拍胡礼成的肩膀。

    “用你们的胜任的话,封闭之怒!我祝你好运!愿主保佑你!”

    搞得老狐狸胡礼成一头雾水,“这几个佛郎机人怎么了?”

    莫金站在亭子外面,“大人,胡大人求见!有紧急军情禀报!”

第五十一章 云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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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形就是这样,各位都听明白了吗?”

    看着议事厅里的文武重臣们,李守汉发声询问。(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

    胡礼成带回的紧急军情便是南方的阮家开始在灵江以南地区进行针对汉人的清洗和掠夺。

    “各位大人,老夫此次本来是同扈家、林家几位同僚合伙集资筹备了大批货物,过江去贩卖,不想,一过灵江情形就发现不对。”

    胡礼成的商队浩浩荡荡的过了灵江没有多久,便发现从南方陆陆续续的来了很多难民。从衣着和语言上,毫无疑问都是汉人。

    他向自己的侄子胡昌安努努嘴,胡昌安会意的从骡子上跳下,走到一个老者面前,“老丈,请了。”

    满脸泪痕烟尘的老者,看到眼前的小伙子彬彬有礼,虽然是在难中,也是连忙双手还礼。

    “老丈,有劳动问一下,您和这些,哦,同胞,是不是遭了灾?还是遇到了匪祸?”

    “小哥!看你的样子,不是此地人,也罢!你我都是华夏一脉,我就实话同你讲,切莫往前走了!前面在闹官匪!”

    老丈的话,让胡礼成、胡昌安叔侄吓得浑身冷汗直冒。在阮福源前年击退了北方郑家的进攻之后,郑家的当家人郑梉迫不得已,用黎皇的名义册封阮福源为“节制顺化二处水步诸营兼总内外平章军国重事太傅国公”,要求他和自己一道发兵攻击高平的莫氏子孙,目的便是将阮家的兵力从老巢之中诱出,伺机歼灭。

    但是阮福源也不是笨伯,他在谋士阮有镒的策划下,一方面令麾下的兵马抓紧时间操练,同时,命令三司,也即是掌诉讼的舍差司、掌钱粮的将臣吏司、掌祭祀及支给正营军饷的令史司三个部门,抓紧时间筹措粮饷,打造兵器、战船、火炮。

    同时,在自己的辖地之内大发劳役,准备在灵江南岸地区筑起长垒,预备将可能来犯之敌拦阻在半渡而不成状态下。

    这些,都是需要大笔的钱粮支持的。钱从哪里来?

    “阮家的第三子阮福渶,请命从顺化府出来,一路北上,便是打出安南是安南人的安南旗号,对各处汉人村落大加洗劫,要么,按照每一个壮丁八两黄金的价格,交出钱来,你可以在原地继续居住,但是要缴纳超过安南土著一倍的税赋;要么,便是携带不得超过二十斤的财物,立刻离开,否则,抄家杀人。很多村落,便是如此被他变成残墙断壁,人也被抓去修筑长垒。”

    “叔,我们应该怎么办?!”胡昌安有些急躁,“咱们这几百驮子货物,光是精盐就有二百驮,还有那些丝绸,染色布,可都是南方的这些家伙们趋之若鹜的!他们要是看到了,还不对咱们下毒手?”

    “下毒手?”胡礼成向身后的驮队看去,蜿蜿蜒蜒的几百头骡马,曲曲折折将近二三里长,“怕是没那么简单!”

    的确,胡礼成这次出来,是和林家、扈家一起合作的一次买卖,三家都是下了大本钱。为了以防万一,特意从汉元商号雇请了护商队。

    看着那二百多名手持丧门枪、绝户刀,背着火枪的精壮汉子,胡礼成觉得自己的此行还是有些底气的。何况,对面的总兵也有自己的相识。

    大不了,多花一些买路钱就是了!

    但是,越往南,情形就是越发的紧张,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冒烟的村社,一群群被从家园中驱赶出来的汉人,流着泪告诫他们切莫再向南行走了。

    “同海杀了数千汉人!这些安南人简直就是一群恶魔!”

    在河静府,李守汉手下众人心目中,胡礼成一向的形象都不太好,是一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形象,趋炎附势,见风使舵等等词汇都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但是,胡礼成的一个行动,让所有在场的人大跌眼镜,从此对他刮目相看。

    “昌安,你说,咱们这几百驮子货物,在顺化能够卖多少银钱?”

    坐在一起,胡礼成眼睛红红的问着自己的侄子。

    “叔,这些东西可都是俏货,特别是精盐,估计换回几万两银子应该不成问题。还不算那些丝绸和染色布。估计这一趟,十万上下是没问题的,如果是用金子结算,我们回去和汉元商号还有一笔汇率可以赚。”

    “那如果我用这笔财货去贿赂那个阮福渶,让他停止对汉人的杀戮,你觉得会如何?”

    “叔父!这怕是不行!别忘了!这不是我们胡家一家的货物,还有扈家和林家的!”

    “我知道,大不了回到河静,我赔给他们也就罢了。就当做这一年多没有做生意是了!”

    叔侄二人简单的商议了一番,对阮家的这位三公子的为人秉性做了一番分析,然后便由胡昌安前往同海,面见阮福渶。

    但是,效果不是很好。

    “你们这些肮脏卑鄙的明人!想要让我放过你们,那是不可能的!”阮福渶很是倨傲的回答,“但是,如果你们肯付出财富来赎取你们的过失,以此来换回你们肮脏卑鄙渺小的生命,我倒是不介意饶恕过你们!”

    于是,胡礼成咬着牙,将此行的数百驮货物交给了阮福渶,以此换取了他下令驱逐顺化以北地区的汉人渡过灵江。

    “老胡的这数百驮子货物,换回了几万人的命,很好!”李守汉的话,一锤定音,为会议定下了一个基本调子。

    “但是,我们不能就这样算了!”话锋一转,守汉的语气严肃起来,“老胡,回头把你这次的损失拉一份清单过来,交给福伯,这次的损失,由将军府对你进行抚慰。”

    此话一出,胡礼成知道,自己这次又赢了!他的地位从二排,肯定要向前提一下。不说是进入核心圈子,也是要在将军的心腹中。

    “说说南方的军队、财税情况。要打人家,也要对人家做到心中有数,知己知彼。”

    在守汉对于安南知之不多的印象里,1627年,也就是天启七年。第一次郑阮之战爆发,郑梉挟神宗(不是万历皇帝啊!)亲征,两军投入兵船、战象、大炮混战,南阮家的谋士阮有镒虚报留守北方的郑军叛乱,迫使郑梉撤军。

    “郑家人马众多,但是,阮家火器犀利。因为通商之便,有大批的佛郎机人在此,他重金礼聘葡萄牙人,为他铸造火炮、训练士卒,且,利用天时,训练了大批的战象,另外,阮家在灵江水域,有大批的战船和火炮在这一带布防。”

    “哦?!阮家也有火炮?”听到对手也是以火器精利著称,李守汉大为兴奋。

    “是啊!大将军!标下此次特意在江南观察一番,现在在日丽一带筑成的长垒长约数百丈,且还在修建之中,长垒之中,每一丈设置火炮一门,每三至五丈更有一门重炮,弹药堆积如山。”胡礼成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如实的向在座众人讲述。

    “南阮的水师也是颇为强悍。”作为情报部门的主管,统计室指挥牛千刀发言了。

    “得葡萄牙人之助,顺化城内也有葡萄牙工匠主持的铸炮作坊。而且,还向澳门的葡萄牙人重金购买火炮,经过十余年的努力,火炮也大量装备到水军中,据细作回报,南阮水军的大战船有百艘以上,总计拥有200多艘战船。每艘战船配有大炮6门。每艘船上配置各类人员64人,各船配有4到8磅的发火装置以及火炮2门。另有战象二百余头。南阮因为地广人稀,人口限制较大,其陆军军队规模始终未能超过两万以上,但是,其军士精善火器,据佛郎机人言道,不亚于佛郎机士兵,又有葡萄牙军官训练,其战斗力不容小觑。”

    “不管对方的战斗力如何,我主张打!大家有什么不同意见吗?”李守汉先抛出了自己的意见,然后让其他人表明态度。这也是领导者的手段之一,这件事,我的意见就是这个,你们表态吧!同意的举手,不同意的站出来。

    “无论是从道义,还是从日后的发展、财赋、收入、工场等诸多方面看,南阮家,都不能留。”李沛霖话语缓和,但却是十分坚定。

    “各位都是知道的,我们在向九龙江地区移民垦荒,可是,阮家也在组织向这一带移民,试问,谁为主?谁为客?”

    这一句话,便让所有想反对的人都无话可说。

    “还有,我们向南方移民,需要船只,而阮家可不用,他们只要两条腿走过去就是了。”另外,阮家几代人不停地向南方的占城进行侵袭,从阮潢入镇顺广开始,一直便秉承黎朝的国策,不断蚕食占城的土地。十几年前,阮潢率军南征华英国,在占领地建立富安府。如果有一天,我们和他阮家在九龙江地区大打的话,还不如此刻灭了他!”

    陈天华也支持灭了南阮家。

    “将军,我可以讲话吗?”新任训练舰队指挥官的冈萨雷斯也要求发言。

    在西方人眼中,阮家的势力被称为广南国。因为他所控制的广南省会安港,也是一个繁荣的通商口岸。大批的西班牙人、荷兰人、日本人、葡萄牙人在此开展贸易活动。

    从贸易上讲,李守汉的鸿基港目前因为有大批的内地货物可以进行贸易,暂时还没有受到打压,但是,如果那些商人们在会安港能够得到更好的、更低廉的货物,他们一样会放弃鸿基港。

    “还有别的原因,我就不能和你们说了。南方的高岭土、矿藏、木材、土地,等等无数的资源,都是我急需要的。“李守汉在心里默默的念叨着。

第五十二章 风未骤

    毁三观的情节即将出场,大家拭目以待!

    河静城内和城外的商业区都是一副喜迎新年,购销两旺的景象。

    店家们努力的将本年最后一个黄金销售期抓住,消费者们也在利用这最后的半个多月为自己和家人添置些生活必需品和以前的所谓奢侈品。

    王宝的姨夫黄夺,和自己的老婆,两个人一身新制的缎面棉袍,美不滋的在河静城外的买卖街上走着,不时的到几处店铺里购买些许物件。

    王宝的父亲王金说的不错,黄夺靠着他那手劁猪骟马的技术,在河静兽医界很快便混出了名堂,盖了新屋不说,自己也被户曹下面的兽医监收编,成为了所谓的官家人。

    兜里揣着厚厚一叠五百文面额的钱票,黄夺夫妻两个,这家看看,那家瞧瞧,买一些布匹和一干应用的过年物件,照着黄夺的意思,他要给新盖的房子添置一套新木器,转了几处都没有见到合适的。

    “当家的,不如这样,咱们先用钱票换了面额上规定的那几斤精盐,五百文钱票,精盐,能够换九斤呢!然后,那天你去山里给景颇人和佧人劁猪骟马的时候,用盐和他们换点好木头回来,回来咱们到木器铺子里自己打木器。”王宝的姨妈和黄夺一样的精明。

    “也好!大不了去税务所缴纳税款便是!”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随处可见的苗人、汉人、景颇人等等,都在购买着各式各样的过年商品。

    在城内财神庙的后身,河静商会的头面人物们在此集会。

    “大将军有话吩咐下来,从现在开始,向南方进行禁运,主要是以下物品,精盐。。。”汉元商号的掌柜林火凤表情严肃。

    “除了禁运之外,同南方有生意往来的各商家,我们会优先发放钱票,大家尽可能用钱票去套购对方的各类物资,特别是军用物资、大宗生活物资,粮食等。”

    在表面上,河静府和整个将军府的地盘上,都是一片喜气祥和的准备过年的气氛,但是,在将军府的高层能够感觉到,如今的河静,就如同一部精准的机器,缓慢而又有力的运转起来,目标就是阮家。顺化的阮家。

    一道道命令,被信使们或是骑马,或是乘船,分别传达到了各处。

    被胡礼成用自己的身家性命换回来的南方汉人,同样按照将军府的制度,编制成了保甲,略有不同的是,壮丁们在经过了一些简单的培训之后,只配备了绝户刀和丧门枪,不仅没有配备火器,而且没有编制成军,而是暂时作为军队的支持单位,俗称是长夫。李守汉给起了一个名字,“铁肩队”,暂时负责各营之间的物资补给和营地建设。

    关于这点,将军府的官员和带兵官们都是心知肚明,这些人虽然同为华夏同胞,但是,焉知其中是否夹杂着阮家的奸细探子?如果将火器发了下去,保不齐会有携枪潜逃的事情发生。

    而地处灵江北岸的广平等地的各处村镇,接到了一道很是奇怪的命令:“加宽各处道路,桥梁,做成水泥路面。要求,能够承受炮车的重量。”

    那些同南方有着生意往来的商家,更是接到了统计室的命令,“调查灵江的深度、宽度、流速等,”至于说灵江南岸的那些山头、森林、道路、河流、村落等等,更是有汉元商号商情室、统计室等几家各自派出人员混杂在商队之中前往踏查、测量数据、绘制图纸。

    远在金兰湾的许还山,接到了这样的命令,“将所有的船只,全部出海,拦截葡萄牙商船,进行检查。同时,封锁会安港。阻止试图进入会安港的任何船只。”

    在九龙江地区为移民行动提供武力支持的左小鹏,接到的命令更加**裸,“对真腊地区进行布防,防止他们北上援助阮家。”

    而率师在寮国地区镇守的王宝,则是要对北方郑家的军队进行监视,防止他们在李家大举南下的时候,从背后捅上一刀。

    李沛霖管辖的户房,也开始清点户籍,计算能够动员多少兵员投入战争,清点府库,计算着一旦战事开始,每天需要多少粮草、子药、军饷、军械。

    太平洞兵工厂、枪炮所、炼钢厂,也在加班加点的制造着武器军械。

    将军府的战争机器开始高速运转起来了。

    为了确保此次军事行动能够完胜南方,李守汉又一次来到了太平洞,他的军工生产重地,不过,这次,他没有去枪炮所和炼钢厂。而是来到了太平洞的一处隐秘所在。

    这里正在进行着化工生产。

    空地上,用数十口陶瓷大缸搭起了一座陶瓷塔。大口对大口,小口对小口,中间用桐油浸过的棉布包裹上砂石填充,缸里面是硫铁矿的矿石,这种矿石在安南地区俯拾皆是。缸与缸之间用新烧制的陶瓷管连接起来,大量的硫磺在马拉风箱的鼓动下猛烈的燃烧着,发出一阵阵刺鼻的味道。

    旁边的几十名土人工人嘴上捂着厚厚的口罩,每人手里拎着一个崭新的夜壶,这个东西据说是用来盛放那种从缸之间流出来,流到铁盘子上面的那些液体的。刚才,师傅用一块猪皮给大家演示过,一滴液体滴上去,立刻被烧灼的不成样子,师傅千叮咛万嘱咐的,那东西十分的劣性,不得不多加小心,否则,一旦肌肤上沾染上一点,立刻就会变成猪皮那样,让你有再多的钱也娶不到媳妇。

    人们小心翼翼地将夜壶里的液体倒到另外一口陶瓷缸之中,缸的旁边置放着一口砂锅,砂锅里点着木炭,因为李守汉反复交代过,这些液体不能见火,但是,又需要把这些东西加热,于是,就把木炭放在另一个砂锅里回火间接加温。再将十几节陶瓷管子,一个接一个的连接起来,接到一口内装砂土的箩锅上,锅上面盖着一个石头锅盖,旁边接着一个风箱。

    一个土人工人手里拎着一个夜壶,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锅盖,只见这个锅盖有着两个耳朵,用来充当把手,一个长嘴用以连接那些陶瓷管子。“这就是个猪头嘛!”工人突然发现,这个锅盖的外型特色。

    他的同伴很是好奇的看着这一系列的生产流程,“大将军不知道在搞什么?是不是在和上天的大神们祈求什么?”

    工人不知道,这套东西是一套缸塔法生产硫酸的工艺,而那个被他称为猪头的东西,则是一个生产硝酸的工艺。他更不知道,因为他的一句戏言,日后,这个锅盖以及这套生产硝酸的设备,就被称为猪头式生产法。

    这是李守汉参考当年敌后抗日根据地的生产工艺,而形成的硫酸和硝酸的生产流水线。

    “有了这个,我就可以生产**!制造**出来!”

    李守汉在心里暗暗的狂笑着!守汉很清楚,浓硫酸加硝石就是硝酸,通过蒸馏获得浓硝酸,再用动物油加盐加火碱就是甘油,或者是肥皂,另外一件可以用来吸金的利器。

    “大人?大人?”凌正在一旁看着满脸诡异笑容的李守汉有些感觉渗得慌,小声的叫着他。

    “哦!何事?”李守汉从满脑子的自己的部队装备了真正现代意义的火**,冲锋陷阵,所向无敌的景象中清醒过来,看了看眼前的军工主管凌正。

    “您不去看看那个膛线枪管生产线?”

    “哦!就是你的那个本家侄子凌霄提出来的?头前带路。”

    在可以用来当做造船原料的樟木圆木上刻下沟槽,这根刻了螺纹沟槽的圆木就叫做膛线导轨。

    将这个导轨通过两个内有凸榫的,口径与原木略大些的圆环拉动,凸榫在经过螺纹沟槽滑动时,就迫使圆木,也就是这个线膛导轨根据其上的螺纹旋转。

    一个刀头和细长钢柱作为用来拉刻线膛的硬钢刀具(长度需比枪管长),固定在这根膛线导轨的前端,把枪管用通天虎钳夹住,便可以其通过枪管,透过拉动导轨的方式刻出完美的膛线。

    而一般来说,由于稳定与精度的要求,这种动作是用拉的,也就是将膛线刻刀的芯部穿过枪管装在导轨上,再拉动刀头通过枪管,而不是反过来把刀具推到底。所以这就套工艺流程叫做拉膛线,而凌霄研制的这套工具就叫做拉床。

    李守汉军中的那些线膛枪,枪管就是通过这套工艺制造出来的。

    “大人,底下的几个孩子们,觉得这套工艺应该还有改造、提高的余地,他们想。。。”凌正有些嗫喏的向李守汉禀报。

    “这样的事情,咱们商号的章程里不是有吗?不要总是问我,不管是谁,只要有想法,就给他提供平台,和钱粮基础去试验。”

    正在太平洞几处其他的生产车间巡视,不经意间,守汉发现统计室的牛千刀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的。

    那张一般人看了之后,绝对记不得的脸,还有那一副永远不知道是在喜怒哀乐那个状态的表情,这就是将军府统计室主管官牛千刀。

    “大人,有事。”

    “回府!”

    在将军府,李守汉在自己的签押房内,听完了牛千刀的禀报。

    “还有什么人在底下串联?”

    手里捧着盐梅儿泡的茶,守汉似乎漫不经心。

    所谓的串联,便是一些对大明朝,怎么说,有着盲目的正统观念和迷信思想的老者,特别是从江南撤回的那些难民当中的老人们,在几位乡老的带领下,准备给广西巡抚衙门和总兵上万民折,要求广西方面出兵,为他们讨回公道。

    “为首的是廖家、麦家和陈家的五位乡老。其他的倒是没有别人。”

    “我们将军府的老人有参与的吗?”

    “没有。”牛千刀摇了摇头。

    “这样,你们在下面鼓动一下,让将军府所属的各处村镇里面的那些老人们也去。”

    “大人,您的意思是?让这些心怀不轨的人都冒出来,然后?”牛千刀眼睛里一丝光芒转瞬即逝。

    “不要问那么多。还有,你去将李先生请过来。”

第五十三章 旗已动

    广西巡抚衙门前,十几个闲汉歪戴着头巾,抱着膀子看着在辕门跪着的哪一片人群。看小说最快更新)//看小说&nb//

    几十个老者,为首的双手高高捧着一份文书,他身后的几十个老人,各自头顶上顶着一具香炉,香炉里袅袅的青烟在微风中很快被撕得粉碎。

    一个闲汉问他的同伴,“三哥,这是怎么回事?”

    被称为三哥的闲汉,撇着嘴角,“怎么回事?这些老人家在这里跪了一早上了,都是在安南的汉人,被阮家杀了人,夺了田地财产,烧了房子,在巡抚衙门这里跪着,要求巡抚大人能够为他们讨回一个公道。”

    “安南?那个李守备不是很厉害吗?”闲汉四周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很多人都去他那里垦荒了啊!”

    “唉!李守汉也只是一个守备衔的千户而已,部下也是兵微将寡,这次,这些老人家,就是坐着李守汉的船来的。而且,我听巡抚衙门的师爷说,李守备也写了公文,要求出兵,他愿意做前锋。”

    “真的假的?”那个闲汉貌似有些不信。

    “你看!你还就不信!”三哥很是不屑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头,“这是我让秀才从掌管文案的师爷那里抄来的。”他很是愤懑的交给旁边一个黄白净面皮的闲汉,“秀才,给这几个家伙念念,看看我们大明的爷们!”

    被称为秀才的闲汉,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开始摇头晃脑的念了起来。

    “题为交趾阮藩扰境事,题为交趾阮氏屡犯王师,为边藩绥靖事。安南河静府守备千户李守汉奏云:臣自继得千户来,安南阮氏,屡犯境内,天启元年三月四日,犯臣境广平镇,杀良民百七十人,掠青壮百五十人,妇女五十四人,夺耕牛百余,焚庐舍七十余间。天启二年五月五日,犯臣境顺安乡,杀良民四十七人,掠妇女百十七人,庐舍为之一空。天启二年七月,复犯臣境,以臣守御得法,未获侵扰。本年,更于其境内,屠戮我大明士民,同海我士民四千三百七十余,俱被屠杀。节略云云。

    臣以为安南本边陲地,祖宗抚蛮夷为之守,世为臣职,以为荒服。永乐时交趾抗命,大兴军旅,经年不缀。而士卒畏瘴疫之烈,百姓承转输之苦,成祖遂以帛玉,爰止干戈,黎民安堵,生殖蕃息,至今由称之,今王师方事东虏、无暇南顾,且以番邦小国,徒为利诱,若兴师旅,其悔之若何。臣以为可喻地方督抚遣使责之,另命地方职司谨为守备,伺而出击,以明天威!臣不才,世受国恩,于河静选练士卒,积聚粮草,一俟国朝兴兵,愿为前部,犁庭扫穴,以正天威!”

    在秀才抑扬顿挫的朗读着李守汉以守备衔千户的官方身份写给广西巡抚衙门,并转呈兵部的题奏时,一片阴云飘了过来,霏霏的冬雨洒了下来。

    老者们膝下的土地很快被雨水打湿,变成了泥泞,打湿了老者们身上的衣服,打湿了老者们头上的头巾,发髻。

    雨水打在廖三爷的脸上,又流了下来,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他手里捧着万言书,是几万难民的声声血泪写成,他希望,在这座高高悬挂着大明旗帜的建筑物里面的高官们,能够出来,接下他手中的万言书,然后,派遣王师渡海南下,一举荡平南方的那些妖魔小丑!

    让他们能够回到自己耕耘了数代的家园之中。

    但是,那扇大门却是始终紧闭着,没有人出来接待他们,就连门口的护卫都无视他们的存在。

    从满怀希望,到逐渐的失望,如今,离绝望也似乎只有一步之遥了。

    很快,就有人帮助廖三爷为首的这几十名老人,完成了这一步。

    终于,在老人们被雨水浸的迷离的视线里,紧闭了整整一天的巡抚衙门大门,终于打开了。

    一个留着两撇老鼠胡子的师爷模样的人,迈着四方步,施施然的走了出来。

    “是谁在这里跪香?”他拉着一口绍兴腔打着官腔。

    “回禀这位老爷,是小老儿等。”

    廖三爷将已经失去知觉的双臂放了下来,将那份万言书捧到胸前,仿佛是一个婴儿和无数人的身家性命一般。

    他无比庄重的将万言书递到了绍兴师爷的面前。

    “请先生转陈大人,我大明数万百姓,翘首以盼王师。”

    师爷很是厌恶的将那份万言书推开,仿佛是世间最为污秽之物,又或是毒虫猛兽一般,“大人说了,尔等皆为大明弃民,不思在国内安分守己,却远去异域,不思报效国家,却为朝廷惹是生非!定是尔等在安南不守本分,方才有此祸!”

    几句话,比冬天的雨还要冷。

    三哥等一干闲汉也忍不住大声吆喝起来,嘘声不绝于耳,“安南蛮子,多少年了,要么入关劫掠人口人口财物,要么在其境内杀我汉人,几时见官军管过?!”

    廖三爷和麦家的、陈家的几位老人,几乎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客栈的。

    当老人们在客栈里两眼凄惶泪,不知所措的时候,李沛霖正在升龙的皇宫里同黎氏朝廷的所谓黎皇郑王推杯换盏。

    当李沛霖走进皇宫的时候,本来还想着表白一下,“上国之臣,不跪小国之君”之类的话,结果,当他昂首挺胸走进黎氏皇宫大门时,黎氏的皇帝神宗和郑氏的家主所谓的元帅统国政清都王郑梉,都在台阶前迎候。

    在郑梉面前,所谓的神宗就是一个摆设,郑梉施施然与黎帝并排而立,丝毫不以为逾制。李沛霖知道,郑梉甚至连入朝趋拜、上奏具名等一干臣下礼节都一并豁免。

    “哼哼!又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不知贵使此番前来,所谓何事?”郑梉放下手里的酒杯,开始套李沛霖的底。

    “你个琉璃猴子!你难道不知道我们要去打你的老丈人家?!”李沛霖心中暗骂,郑梉的妻子是阮家的女儿。不过嘴上却另有一番言辞。

    “日前,我大明百姓在灵江以南被阮家逆贼驱逐屠戮,我家大人派遣下官前来,便是要向贵都统请教一番,能否将此獠绳之以法?”

    “南方乱贼,祸害地方久矣!郑某也想早日除去此獠,为百姓去一大害!”

    “哦?!那今日我家将军派遣在下前来,便是要请都统使大人给个明确的态度,对于南方乱贼,贵方意欲如何处置?”

    端着酒杯,李沛霖侃侃而谈。

    他心里很清楚,之所以郑家能够对他如此礼遇,原因很清楚:第一,王宝的部队在郑家的边界上严加戒备,对郑家军队形成了很大的压力。第二,郑家的细作也探听到了河静方面要对阮家动手的消息。

    进宫的路上,李沛霖冷笑着看着那些郑家的精兵,全部来自于清化地区的所谓宿卫,一个个手执丧门枪和绝户刀,在那里耀武扬威。

    拿着别人施舍的刀枪器械,在主人面前耀武扬威的,呵呵,这也就是这些跳梁小丑能够干得出来。

    说到底,在外交上,还是实力决定一切的。试问,如果是广西巡抚派人来质问郑家,郑家会不会如此的客气?

    郑梉一边打着哈哈,一边用锐利的眼神打量着自己身边的黎氏皇朝的神宗皇帝。

    坐在宝座上的黎神宗,如同一具泥胎偶像一样,同泥胎偶像不同的是,他不停地喝酒吃菜。

    李沛霖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也是阅人无数,一双眼睛算的上是有识人之明。借着酒力的掩盖,他东张西望的打量着殿内的一干人等,也包括坐在宝座上的黎氏神宗、和郑梉二人。

    “皆土鸡瓦犬尔!”打量了一圈之后,李沛霖很是放心的端起了酒杯,“诸君!请为我家将军寿!”

    这是十足的充满挑衅一味的举动,不亚于渑池会上,秦王令赵王鼓瑟。

    在场的郑氏官员亲贵们,无不停杯不饮,眼睛都望着郑梉,希望他能够做出一个决定来。几个宿卫武官,已经示意亲兵,随时准备将李沛霖拖出去斩首!

    正在气氛尴尬、紧张的时候,从神宗身后的屏风内,传出一个清丽的女子声音,“上国官员,如何不识礼仪?!我安南虽为小邦,然大明天子册为一隅之主,请贵使先为大明天子寿,再为我安南之主寿,我等小邦之人,自然为李将军寿!”

    “唔!”在场的官员们无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终于有人出头了!

    从宴会开始,到现在,始终如同偶像一样坐在那里,除了咀嚼时候,饮酒之外,没有别的事情的黎神宗,终于开了金口。

    “此乃小女慕华,久慕上国人物风采,故而在此偷窥。不想却惊扰了贵使的酒兴,来,寡人敬李将军!”

    “在下一定将都统使美意带给将军!”李沛霖也是寸步不让。

    腊月十三,经过几天的彼此尔虞我诈的摸底、试探,双方最终达成协议,将以往双方的贸易额度提升了一倍,而且,作为河静一方,还要继续向北方郑家提供刀枪和火药等军用物资。

    虽然双方都没有提到南方的事情,但是,彼此都心照不宣,“你去打南方的叛逆吧!只要你有这个实力。”

    “我去打南方的阮家,但是,你个***绝对不能在背后捅刀子!”

    将李沛霖送上了船,郑梉还在码头上洒下了几点眼泪,望着远去的帆影,一个心腹悄声的在耳边询问,“王,我们当真支持他们去打南方叛贼?”

    郑梉横了他一眼,转身上了轿子,招呼心腹同乘一轿。在同僚们满是嫉妒意味的眼神中,心腹忙不迭的上了轿子。

    “我们同南方的乱贼打过仗,可惜没有取胜,如今河静的明人愿意去打,我们自然不会反对。如果他们能打破南方乱贼的长墙,突入乱贼腹地,那是好事;如果没有,反而被乱贼杀的大败,对我们也是好事!”

    “王!你的意思是驱虎吞狼?然后是二虎相争,我们便是那得利的渔翁?南方乱贼败了,我们可以在背后袭击河静,河静败了,我们可以乘势南下,夺取河静。而且,经此一役,南方乱贼,势必也是元气大伤,我们正好可以一统安南!”

    郑梉在轿子里捻着自己的胡子,“事情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不过,也未可知。”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这样,明日你去办这件事,将库房里姓李的新运来的那一千柄绝户刀,一千二百杆丧门枪,送给南方阮家,告诉他们,我们之间打仗,是兄弟阋墙,但是,李守汉打他们,便是要灭掉他阮家满门了。让他们拿着这些刀枪,和李家军打得更加热闹些,死的人,更多些。”

    郑梉一边手里不停地捻着佛珠,一边面不改色的向部下布置着任务。

    “还有,命令各个宿卫将军,加强对皇宫的守卫,防止奸肖之徒窜入皇宫,谋害皇帝。”

    “是!臣下明白!一定要保护好皇帝!”心腹点头会意。

    在船舱上,李沛霖也在和一干人讨论着。

    “大人,我们已经对升龙地区的地形、山脉、河流、农地进行了初步测绘,统计,然后会安排人手进行详细测量。大人特别交代的几处河流的流速、流量、水深、河底是硬底还是泥地,我们也进行了调查。为日后大军北上,做好情报。”

    一个身着灰色衣服的人,低声向李沛霖禀报着此行的收获。

    “那天在酒宴上说话的黎慕华,她的底细调查的如何了?”

    李沛霖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提到这个黎慕华,心里没来由的就是一阵阵的不舒服,似乎这个黎慕华是他前世的宿敌,今世的冤孽一般。

    灰衣人有些慌乱,退后一步拱了拱手,尴尬的道:“大人,关于这公主的的资料,卑职无能,未能查得许多,请大人责罚。”

    李沛霖瞳孔猛然收缩,却仍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灰衣人陪着小心,继续道:“宴后卑职差遣了人使些银钱想从宫女仆役中探些消息,却不料这些宫女侍卫一听说是问公主的消息,原来紧紧攥在手心的银钱反而像拿了烙铁一般,忙不迭的还给卑职的手下,抵死也不肯要,至于消息更是一句也不敢说。”灰衣人顿了顿,像是还有些惊魂未定,“后来卑职使了些手段,才从一名侍卫口中知道,这名公主端的是手段厉害,自幼便能杀伐决断于闺房之中,尤擅于钱粮刑诉,两年前,郑王派遣在宫中掌管钱粮供给的官员,因为虚报浮耗,被她审阅账目之时查出,一张文书写与郑王,据说文辞犀利如老吏断狱,逼得郑王不得不将此人亲自监刑,活活杖杀!一名大臣看不过去,只不过说了句讲情,也被狠狠的抽了20鞭子,端的是血肉模糊啊!至此以后,宫中有谣曰‘宫墙之外数郑王,宫墙之内看三娘。’!”想那公主两年前不过十三四岁年纪,竟有如此狠辣手段,着实让人吸了一口凉气。”灰衣人继续道:“后来卑职派人偷偷接近那公主乳母的儿子,成了酒肉朋友,一次酒醉后,每日听那男子酒后吹嘘,倒也探得些许,这公主虽说不是嫡女,却最是狡諧多智,几个哥哥被她玩弄的到地上当马骑,稍大一点后,也不好女红,也不好骑射,只是读书,却也不读女论语列女传之类,读的皆是老子商君货殖列传这类权谋营运之书,逢人便夸老子如何如何。又时常化作小厮仆役,接待往来使者,竟无一人看出,后来干脆宴会之上,黎王专门给她设了个屏风,她列坐其后,折冲樽俎指点臧否人物,倒也博得了些许名气。”灰衣人一气说完,彷佛还在回味。

    李沛霖也轻轻的点了头,道“我也尝听人说,黎皇常对着公主叹气,说奈何是个小娘,若是个郎君,使他治国,使他领军,哪如现在,唉!也有人言道,幸而公主是女儿身,若是男儿,恐怕早已身遭不测。我初还对这句话摸不着头脑,如今之间,这位公主还真是个厉害角色啊,你传令下去,加紧在公主的渗透,最好让我们的人在公主的身边潜伏下来,这关键时候,可不能让主公大业有所意外啊!”灰衣人低头唱了个喏,缓缓消失在黑暗之中,仿佛从没有出现过一般。

    大家给个建议,是否让猪脚收了这个安南的公主?这个提法是不是过于没有节操了?

第五十四章 祸起萧墙 逆子弑父

    乘着一帆北风,李沛霖的船队一夜便到了鸿基港外海面。( 高速更新//

    从船舱向外望去,李沛霖隐隐约约的看到在鸿基港外海上停泊着大大小小几十条船只。被击穿的桅杆,弹痕密布的船体,被火烧得几乎只剩下骨架的风帆,被鲜血浸透的甲板,让人一眼望去感觉惨不忍睹。在这些船只周围,几艘疾风舰在执勤,充当着护卫的角色。

    “大人,那是水师张大人的座舰!”李沛霖身边有眼尖的,早看见了那疾风舰上用黄金白银铸成的地狱三头虎。

    无数的老弱妇孺被穿梭往来的小船从这些船只上接下,运往鸿基港口,时不时的有担架和受伤者从船上被小心翼翼的运到小船上,身着白色制服的医官们在旁边看护照料着。

    甲板上还有一些木匠和船工,在用木板维修着船只被炮弹击毁的部位。

    出了什么事?

    李沛霖船队的大小人等都在心里画了一个问号。

    “打旗语!问问码头上,这几天有什么异常吗?”船长麦朝栋有些按捺不住,大声的向旗语兵吆喝着。

    旗语兵挥动着手中的小旗,向迎面而来的引水船打着旗语,对面也用旗语回应着。

    “船长,回答说最近几天,码头和河静城里都没事,天下太平!”

    怀着满腹狐疑,人们回到了河静。

    李沛霖乘着自家的马车,径直来到了李守汉的将军府门前。

    在李守汉明显逾制的辕门外广场上,横七竖八的或是坐,或是躺着百十来号人,被海风吹得赭红色的脸膛,有些眯缝的眼睛,都说明,这些人是海上讨生活的汉子。但是,从眉间脸上带出来的气势上,还有那手中紧握着的刀柄、火枪,可以确定,这些人,绝非善类。

    签押房内,张小虎和他的两个哥哥,已经停住了悲声。

    “宗兄,你回来的正是时候,”李守汉摆手示意李沛霖坐下,“这二位是张小虎的三哥和四哥,携带部属来投奔我,你和户房的人去安顿一下,衣食住宿,另外,让王廷奇多带些人,给他们好好的搞一下体检,海上漂泊多日,身体状态不是很好。别再感染什么疫症。”

    张小虎的两个哥哥,三哥张小麒,四哥张小彪,一身麻衣缟素,千恩万谢的随着李沛霖去安顿老小部众,留下张小虎和李守汉在签押房内说话。

    当晚,李守汉、李沛霖、福伯等人在签押房中再次密议。

    守汉已经得到汉元商号商情室和将军府统计室的报告,那些前去广西巡抚衙门的老人们困于客栈之中,廖三爷几次欲寻短见,还好都被人及时发现,救了下来。一众老者,正在凄惶度日。

    “大人,以在下看来,此时应该派遣得力人员,前往省城,接回众位乡老,以安其心,而后徐徐图之。”

    “嗯,再有几日便是除夕,也好,明日便请福伯前往一趟,接回众人,还要请福伯告诉他们,咱们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来办的好!求人,不若求己!”

    福伯点头称是。看小说最快更新)

    “一来,福伯是府中老人,德高望重,二来,您年高德劭,和这些老者,正是,正是,”守汉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

    有共同语言?似乎不太恰当。但是,似乎也没有别的词汇了。

    “哈哈!都是一群老而不死之辈。”福伯倒是颇为爽利,拿自己戏谑起来。

    “福伯,您不过五十上下,正是鼎盛之年,我还要借重您。日后,我的儿子也要靠您来教导。”守汉的这话,一半是应景之言,一半则是发自肺腑。

    一番话,说的福伯眼角有些湿润,家臣和主公之间能够处到如此地步,也是极为难得的。李沛霖在一旁也是颇为欣慰,主公能够如此重情重义,对待老臣,日后的前途和光景,是这些老臣们可以想见的。

    “主公,”李沛霖正式的换了称呼,“张家到底出了什么状况?如此惨烈的战斗?”

    “唉!也是张家家门不幸!”

    当日,张小虎投了李守汉之后,便派遣手下一名船主骆阿炳回去向父亲和一干部众的家属报信。结果,在路途上被张家的老大手下截获,得知自己的继位对手六弟没有死,相反,还得到了一个更大、更强悍的靠山,一狠心,便将骆阿炳和他的手下全部处死,身体投入海中。

    在处理骆阿炳船上的货物时,张家老大和澳门的葡萄牙人有了接触。

    “佛郎机人分为西班牙和葡萄牙两个国家,一个皇帝,但是这个皇帝是西班牙人,葡萄牙人一直不服,想要自立山头。不久前他们得知我们攻破了吕宋,认为这是一个好时机,可以消耗西班牙人在东方的实力。但是,他们自己的势力又不足,于是,便和一心要坐上大当家宝座的张老大一拍即合。”

    在张小虎和左小鹏的海战中,张家的船只、水手、士兵损失严重。但是,从内部派系山头而言,损失的,都是张小虎和他老爹的嫡系,以及一些和他们父子二人走得比较近的船主。而张老大这个山头,主要是他自己和他两个弟弟,以及其他的几个小船主而已。

    以往张家是因为张宝山有实力能够压制住各个山头,如今,他的船只、人手都损失很大,张老大的势力便开始抬头。

    在得到了葡萄牙人二十门火炮、四百只火枪、一百桶火药,两艘西班牙战船,另外,还有五千金币的物资、财政支援下,张老大决定,夺位!

    腊月十七日,张老大在自己寨中设宴,邀请各位寨首和自己的老父亲,以及各位兄弟饮酒。

    没有俗气的摔杯为号,张老大的心可比任何人都要狠。

    在酒宴进入**的时候,他起身离席,和他的亲信们借口去方便一二。酒宴中,这种行为也属正常,别人也未在意。其余人等继续轰饮高歌。

    “老大,我们准备好了!”张家的老五带着二百名火枪手在密室待命集结。

    “好吧!老头子不仁,偏心,一心想把位置留给小六儿子!就不要怪我手狠了!动手!”

    一声令下,五十名火枪手直奔大头领和船主们宴会的大厅,其余的,则去解决那些保镖、护卫之类的。

    “砰,砰砰,砰砰!”火枪轰鸣,弹丸横飞,从杀人的效果来讲要远远强过刀斧手冲出。很快,宴会厅内,便是血流满地。

    检点了宴会厅内的死尸之后,张家老大便派遣嫡系,四处发兵捕捉清除张宝山的中级头目,接受船主的部众、财物。

    一时间整个海盗巢穴,哭声、喊杀声、呻吟声,惨叫声,此起彼伏,火光冲天。

    但是,百密一疏,张老大在反复检点了宴会厅内的尸体后,突然发现,尸体里面没有自己的三弟张小麒,四弟张小彪。

    这两个人能够逃出生天也是实属侥幸,当张老大借口方便离席之后,这二位却是实实在在的要去方便。从五谷轮回之所出来,二人却又被张老大寨子中的几个漂亮侍女迷住,一时拔不开脚步,开始调笑起来。等到遭到了几句叱骂之后,宴会厅的火枪声也是四起。

    这二位,海战、陆战、劫掠、经营等等诸般本事那是样样稀松,唯独逃命一件,那是在张家几个儿子中数一数二的。见势不妙,立刻拔刀将眼前几个见过他们的侍女杀了,然后,将尸体堆在一起,叠成垫脚,二人越墙而走。

    由此可见,二人军事素质之一般。连逃命时跳墙都跳不起!

    双脚一落地,便是发足狂奔!逃到海边,招揽自己嫡系部众,升帆解缆起锚,逃之夭夭。

    等到天明时分,张家老大发现自己的这两个宝贝弟弟已经逃走了,不但自己逃走了,还使得其他的十几个小船主的部众也跟随出海逃走,让自己的人马船只损失了不少。不由得他勃然大怒,于是命令亲信手下,登上西班牙战舰,升帆出海追击,务必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路追踪下来,终于发现张老三和张老四的船队在仓皇西逃,于是,一面加速追上去,一边派人向张老大送信,要求派援兵前来。

    就这样,一边是疯了似的逃,一边是拼命的追,后面还有大队船只跟进,一时间海面上帆樯如林。白帆如云彩一般,遮蔽了天日。

    在昏燕岛东部海域,张老大的船队终于追上了自己的两个弟弟。

    彼此二话不说,炮火如同冰雹一样向对方招呼。张老三和老四都明白,自己的这个大哥连老爹都能下手干掉,我们这两个平日里和他不和睦的弟弟,又算得了什么?拼命吧!

    但是,彼此的指挥能力和技战术水平实在是差的太多,就像是中国队和德国队对垒一样,基本上是被人家压着打。

    不知道是二人的运气实在是好,还是张宝山死不瞑目保佑这两个宝贝儿子,就在张老大的船队堪堪要将张老三、张老四的船队包围的时候,张小虎的船队恰巧刚刚通过昏燕岛,前锋舰发现了有两支船队正在进行海战。

    最要命的是,双方的旗号都是张宝山的团伙!

    张小虎的心猛地一沉,难道家里出了事?他自小生活在海盗团伙之中,见多了内讧、火并等等诸般事宜,家里出了什么事?他不敢去想。

    “传令!各舰战备!准备开火!”

    三艘疾风舰利用自己的高速,强悍的火力,快速的将正在交战的双方切割开来,被追杀的一方倒是无所谓,反正也是被人用炮火狂虐,而追杀的一方则很是不爽,斜刺里杀出来的这一支舰队,一轮炮火下来,便令张老大损失了七八艘船。

    很快,追杀的和被追杀的,都发现了这只舰队的主帅是谁。

    “是小虎!对!是小虎!我们有救了!”

    “妈的!是那个该死的小六子!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于张小虎的海上战斗力和指挥能力,双方都是认同一致。就连一直在心里骂着老爹处事不公的张老大,都认为如果自己坐掌盘子的宝座,让张小虎统带水师的话,那么张家团伙还要再上一个台阶。

    恶狠狠的看了一眼疾风舰上密集的炮火,张老大咬了咬牙下令,“转舵,回去!”

    张小虎兄弟三人在海上相见,张老三和张老四可是真的见到了亲人!少不得将家中变故向张小虎哭诉一番,听完了两个哥哥的哭诉,张小虎不由得暴跳如雷,便要下令船队追击。

    倒是黄练成老成持重一些,“统带大人,如今令兄所部刚刚经过大战,且又是长途劳顿,是不是先行回到鸿基港,暂时整理休息一番,向将军请示之后,再行发兵?”

    看着自己的两个废物哥哥部下的惨状,张小虎知道,如果硬要去给老爹报仇的话,这些人和船怕是一点用也没有。于是,只得恨恨的下令全体转舵返回鸿基港。

    在鸿基港传播主的福音阿方索牧师,在写给远方的朋友信件中,描述了这一事件。

    “在李将军那似乎无孔不入的情报系统的侦察下,人们终于得知了远方的张氏家族海盗团伙的近况。在得知自己有可能成为李将军强大的海上力量的下一个打击对象之后,很多半**的团伙成员纷纷选择了离开张氏家族成员。有一部分在张小虎将军和他的两位兄长的邀请下,选择了加入李将军的海军;另有一部分,应该说是很大一部分,据悉应该占据原团伙实力的三分之一强,向东面,与在那里活动的新近崛起的海盗,李旦合作,他据说是我们的教友,他的手下一名教名为尼古拉·嘉斯巴特的更加得力。不过,很多人都称呼他为尼古拉·一官。他在最近同其他各个海盗团伙的战斗中,得到了首领的赏识和重用,而且,如今同日本往来贸易的航线在他的控制之下,这些人希望能够在他手下得到足够的经济利益。”

    “而李将军本人,相信他得到了至少两千名以上的熟练水手,这对于他强大的造船能力和水手严重缺乏的矛盾,会起到暂时的缓解。”

    “而张氏家族团伙的现任领导者,相信已经被葡萄牙人雇佣,成为他们的海上力量的辅助部分。”

    “在中国的新年过后,得到了补充和加强的张小虎,带领他的舰队,出海去同他的哥哥作战,他的理由是,他的哥哥在夺取权力的过程中,杀害了自己的父亲和几个弟弟。”

第五十五章 春风吹,战鼓擂

    这一章,有权术,有阴谋,大家如果不能够接受,就用推荐票和评价票,以及收藏和书评来抨击我吧!

    “接得灶神天未晓,爆仗喧喧,催要开门早。(//新褙钟馗先挂了,大红春帖销金好。炉烧苍术香缭绕。黄纸神牌。上写天尊号。烧得纸灰都不扫,斜日半街人醉倒。”

    沈明德一首《蝶恋花。元旦》词,将新年的景象描写的淋漓尽致。河静这个新年,虽然比不上沈明德丫丫电子书的苏杭二州,但是却也相差无几。

    从腊月二十五封印那天开始,到除夕夜守岁,到子夜时分,守汉就不停地周旋于各处。除了要祭祀瘟神,换门神、桃符,更春帖,祭祖先之外,还要在道路上以白灰画弓箭射祟。

    天启四年的大年初一,早晨起来由他这个李家的一家之主率家人奴仆,拜天地、祖先,不过,好在没有了长辈,少了给上辈叩头的环节,然后便是盐梅儿这个管家太太给家人佣仆丫鬟婆子们发放红包。

    将用来祭祀祖先的三牲熟食散福给众人享用之后,盐梅儿宣布府里放假二天,个人可以出门去给亲戚朋友拜年,或者是在府里休息。

    此言一出,府里的佣人、丫鬟、婆子纷纷打扮的头光面滑、光鲜异常的去街市上游玩,去寻朋友、亲戚饮酒斗纸牌。几个婆子更是满头插满了花朵,嚷嚷着去给儿子相看媳妇。

    盐梅儿给李守汉书房的花瓶里更换了几朵新剪下来的鲜花,有些娇嗔的埋怨自己的男人,“你把人都放走了,身边连个伺候茶水的人都没有了,我看你怎么办!?”

    守汉放下手中厚厚的一摞新年贺帖,笑了笑。“没关系,反正也是过年,除了看看这些贺年的帖子之外,便是各处饮酒,也不会有旁的事。便让我偷上半天闲又如何?”

    话虽如此说,但是,作为一个实力团体的领导者,守汉还是不得空闲。

    “主公,巡抚衙门的事情下面的人办得很好,如今在各处村镇,特别是那些江南难民中,对巡抚衙门的所作所为皆是怨声载道,骂声不绝于耳。以廖氏家族、麦氏家族等家族为主的对于广西官府有着正统观念的人,也开始觉得求人不若求己。当日福伯前往省城,接回这一干人时,廖家三爷便是哭泣不绝。”

    李沛霖说的这些,守汉已经通过统计室和商情室的密报中了解到了,但是,李沛霖的当面禀报,他还是很认真的听完了。

    “宗兄,刚刚接到的密报,从升龙传来的消息。郑家一面同我们示好,另一面悄悄的将我们卖给他的刀枪、火药等物转给了阮家,试图让我们和阮家两败俱伤,至少,是让我多耗费一些元气。”

    听到这话,李沛霖不由得后背直冒冷汗,和郑家的交涉是他去办的,如果因为这件事情牵涉到他,进而使得李守汉对他产生不满,那可是损失太大了。

    “主公,这个消息,从何而来?”

    守汉颇有意味的看了他一眼,怎么地?打算打听老子的情报系统?

    “嗯,在升龙的一处暗桩,年前来了一群黎皇宫里的宫女,采购一干女孩用的物品,临出门时,一个女孩家突然对掌柜的说,‘你要告诉你的东家,别让我们把你的好东西给了你的同行对手。好比说,你这次卖给我们的一千朵绢花,一千二百份香粉,还有二百件衣料。’他们走后,暗桩的人觉得此话大有深意,便开始暗中查访,结果发现,我们给郑家御林军的一千柄绝户刀,一千二百根丧门枪,二百桶火药,被人装上了船,准备运往阮家!”

    李沛霖听完了,心中大凛,看来,郑家的人也是豺狼恶虎之辈啊!

    “主公,如此在下就先行告退了,回去安排底下的人去做事了。”

    “好!该当如何做,就如何做!”

    照着大明官场的规例,正月朔日,各地官府要望阙遥贺,礼毕,即盛服诣衙门,往来交庆,也算是这个时代的团拜会。守汉自从来了之后,也经历过了两次。

    但是,这个团拜会,和往年有些不同。

    正当将军府的大小官员,文武众人素具朝服准备向北方叩首遥祝的时候,通往将军府的大道上,浩浩荡荡一群群的百姓向辕门外走来。

    为首的便是日前在广西巡抚衙门前跪香不成的廖三爷等人,王宝的父亲王金也在里面。而守汉府中的内账房先生吴存节,赫然站在人群中,也是头顶着一具香炉。

    数千人一时涌进了辕门,令执勤的近卫营士兵大为惶恐。

    “止步!你们是做什么的?!”带队的队官额角冒着汗,没想到刚刚接岗便出了如此的状况。这些人,是来喊冤的还是来告状的?!

    一面命令士兵们做好准备,一面拔脚向将军府内跑去,向他的主官近卫营营官、兼理河静城防事务的叶淇禀报。

    “你派人去看看,百姓们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被称为勇悍如薛仁贵,谦和如大树,风流似周郎的叶淇,在守汉军中也是个传奇人物。

    叶淇,字少宁,南直隶安庆府人,良家子,十六以补府学廪生,而性好武事,身长七尺,勇略过人,尤善火器,尝从卫所老兵及红夷求得诸法,传习颇精,百步洞飞鸟若反掌,同舍生皆笑之,以为不足用。

    东林兴起,以党争为主业,凡不附己者尽除之,淇忿而上书言:“唐宋党争殷鉴未远,相公宜稍缓颊,岂以私情坏国事。”相公怒,讽其党以无德行陷之。必欲得之,少宁先具棺堂中,立其侧,慨然受逮,乡人为之流涕,缇骑亦为之泯然,遂私纵少宁于道,少宁无所至,乞食道中,遇一道士,云:“君可至南,当不恶”!少宁遂之南。

    在李沛霖眼中,叶淇是一个和自己政治观点、出身都很类似的人,他的情形,有意无意的,了解的很清楚。

    “在南逃过程中,我辗转来到了安南安身,凄惶过了几年后,投奔到河静。托庇于将军手下。正好将军招募新兵,我便弃文就武,投身军旅了。”

    在一次和李沛霖兄弟的饮宴之时,叶淇将自己的家世说与李家兄弟,拜托李沛霆在淮扬地区代为寻找自己的亲人。

    看着辕门外熙熙攘攘的几千士民,叶淇当然是心知肚明,不过,他不能和这个值勤的队官明说。

    人们进了宽阔的辕门,在广场上站定,百姓们很多都是上了岁数的老者,不像壮丁那样接受过军事训练,立刻将能够容纳数千人的广场塞得满满当当。

    “噗通!”

    “噗通!”在为首的一干老人的带领下,人们纷纷跪倒在地,双手扶持着头顶的香炉,满含期待的看着队列前的老人们,期待着他们能够给自己带来好运。

    廖三爷和在巡抚衙门前一样,双手高高举起一份万言书,这是一份用整匹的平机白布写成的文书,上面赫然有无数人用鲜血盖就的指模。

    “请将军出来,受我等小民之一拜!”

    廖三爷、麦家的两位老人,吴存节、扈安固等人带头发喊,数千人一起高声发喊,引得在河静城内的人们也纷纷向将军府前奔来。

    “出了什么事情了?将军府出了什么事?”后来人向先来的人询问。

    便有那好事之人乘机向人们宣讲。

    “你们不知道吗?年前廖三爷他们那些老人家不是去省府跪香,要求大明官军出兵讨逆,征讨江南屠杀劫掠我汉家百姓的阮家,结果,你应该是知道的,大明官府是不会为我们这些化外弃民而擅启边衅的!这怎么办?!人家夺我田园土地,掠我牲畜财物,淫我妻女姐妹,焚我祖先庐墓,我们该当如何?!”

    “该如何?!请将军出马!出兵荡平南方!让大家有更多的田地!”

    “就是!请大将军出马!出兵!!”

    “请大将军出兵!”

    “出兵!”

    “出兵!”

    人们在带动下,高声呐喊着,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在辕门值勤的士兵们兴奋的满脸通红,对他们而言,外出作战,便是军功、土地、封赏。和家族的荣誉,以及各种经济利益。他们同样的期盼着能够向南方进军,光是在西面同那些寮国的土人打仗没意思,既得不到多少良田,也没有多少军功,大军刚刚开到,那些奴隶先把土司、头人杀了,要求内附!

    想来,出兵去灵江以南作战,阮家的军队不会那么快就跨了吧?!

    于是,值勤的士兵们也开始高声呐喊。

    “出兵!出兵!”

    过了半晌,在人们的高声呐喊中,将军府紧闭着的大门打开了,李沛霖和福伯两个人面带着愧色走了出来。

    “出来了!有大人出来了!”狂热的人群在诸多老者的努力之下,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站在将军府门前的点将台上,李沛霖望着眼前无边无沿的人头,突然感觉有些头晕目眩,这就是民心,民意。不知道古往今来,有多少人利用民心民意,最终成就了王霸之业。

    今天,便让某家也来试一试!

    “列位乡亲父老!在下,李沛霖,蒙将军错爱,忝为将军府长史!这位长者,更是大家熟悉!便是将军府中老人,福伯!”

    如同我们熟悉演唱会等大场面一样,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狂热的掌声和欢呼声、呐喊声。

    慢慢的,声浪低下去之后,李沛霖向四外抱拳行礼,“各位父老,不知今日此来,所为何事?”

    “小老儿等人,此番前来,却是要请将军出兵江南,为我等伸冤报仇!为死难同胞报仇!”

    廖三爷高高举起那份用白布写成的万言文书,旁边有两名彪形大汉急忙接过用木杆挑起,老人一边接过旁人递过的香炉,一边高声朗读起来。

    “。。。。南阮妖魔小丑,欺我中华无人,夺我土地,毁我家园,掠我财物,辱我姐妹,侵我主权,藐我武功!”

    伴随着数十位老者的高声诵读,不知道何时,麒麟营和凤凰营、近卫营的士兵,也三五成群的来到了人群中。

    “泣血百拜,恳请将军提一旅之师,渡江南下,洗荡巢穴,还黎民清平世界。”

    “这个?!”李沛霖一脸的为难,“将军大人身为朝廷官员,如果朝廷不发话,兵马粮饷如何解决?以何等名义出师?莫要陷将军于不忠之境地也!”

    “小老儿等数十人在巡抚衙门前跪香数日,无一官员出来答话,只得回转河静。托庇于将军羽翼之下。我河静兵强马壮,何惧南阮妖魔小丑?”

    “话虽是如此,但将军之兵,亦是朝廷之兵,不可不通过朝廷,而擅启边衅!”

    叶淇站在李沛霖身边,看着广场上越来越多的百姓和士兵,“李先生,还是请您先向将军说明一下情形,凡事请将军大人定夺。”

    “列位父老士绅,李某这就去禀明将军,将各位意愿禀明,一切事宜请将军定夺。”

    “如果将军不答应我等要求!我等便死在这里!”从人群中,远远的传来一个声音。仿佛是一个信号,很多人便开始高声喝道:“如果将军不答应,我等情愿一死!”

    “就是!我等各营士兵,愿为将军死战!愿为百姓战死!”那些站在百姓人群中的士兵也高声呐喊着。

    “李守汉和他的一干帮凶,是利用民意,强奸民意的窃贼!”

    几百年后,在里斯本的一间小房子里,自称是阮家嫡系子孙的持不同政见者阮福晪,正在奋笔疾书,在关于正月民众请愿事件的描写,他根据自己掌握搜集的材料做出来了这样的结论。

    “以李守汉自己标榜的对军队的掌控,和对河静地区的控制能力,如果事先不知道此事的话,那些请愿的民众,能够如此轻易的进入到核心地区?他的将军府?如果事先没有安排好,在李守汉拒绝了民众的要求之后,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做出了如此激烈的反应?”

    “列位,小老儿先走一步了!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将军!小老儿虽死,然一点忠魂,依旧会化作长风,围绕我军南下之战旗!望将军早日挥师渡江,百战百胜!”

    说完,廖三爷便一个箭步直直的向旗杆冲去,他的目标,便是旗杆的基石,意图要进行死谏!

    老人的举动,令所有在场的人措不及防,眼见得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就要血溅当场,很多胆小的人将眼睛闭上,他们不忍心看到老人脑浆迸裂的那一幕。

    躲在将军府大门内偷看的李秀秀也是将双眼紧闭,吓得花容失色。

    在廖三爷身后,十几位老人也是毅然决然的跟随着,“家园被毁,祖宗墓庐被辱,我们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就在廖三爷那颗花白的头颅即将碰撞上旗杆基石的那一刹那,斜刺里一只大手拉住了他的袍带,猛的向侧面一拉,廖三爷不由得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为啥不让我死!?”他老眼里满是泪水。

    那边,十几个老人也被近卫营的几名执勤士兵拦住。

    胡礼成从人群中分开众人跑了出来,“各位老丈!咱们千难万险都熬过来了,却为啥行此短见?”

    “恩公!”因为胡礼成舍弃家财,仗义援手,救下了这些人,在江南难民眼中,胡礼成便是他们的恩公。“将军大人不肯出师南下,为我等出头伸冤,小老儿等此生难以苟活于世,索性,便以此残躯,祈求将军能够体谅我们!”

    叶淇将廖三爷扶起,掸掸身上的泥土,老人们的此番举动,也是大大超出他的意料。“这是哪个混蛋在下面鼓捣的?!真是出了人命的话,我看谁担着这份责任!”

    仪门内,满院子肃立的文武官员也是脸色煞白,在战场上杀人不算啥,可是,看着一个白发老人,就这样一头碰死在你的面前,但凡有些心肝的人,都要为之动容。

    “大哥哥!你就答应那些老人家的要求吧!难道,你就真的忍心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在你的面前?”秀秀跑到李守汉的面前,满脸恳切的摇动着他的手臂,站在守汉身后的盐梅儿脸上微微露出了一丝不豫之色,但是旋即消失了。

    “我等恳请大人顺应民意!”在安天虹等人的带领下,在院内肃立多时的文武官员们纷纷撩衣跪倒,山呼要求李守汉顺应民意,出兵讨伐南方,为受难同胞报仇,顺便拓展一下自己的生存空间和地盘。

    “列位请起!”李守汉轻轻推开秀秀的一双玉手,伸手在空中虚扶一扶,但是,那些跪在院子里的文武官员们心里很清楚,如今的时刻,便是自己升官发财的关键时期,一旦李守汉同意了南下的军事行动,那么,灵江以南的土地、森林,以及众多的人口带来的市场,在场的衮衮诸公,未尝没有染指的机会。

    “大人不肯顺应民心军心,我等宁愿跪死在大人面前!也不愿意大人背负上骂名!”

    “请大人不要拘泥于小忠小孝,而是为我华夏一脉考虑,顺应民心!”李沛霖一只脚还没有迈过门槛,就已经高声疾呼起来。

    “卿等不知。”

    “李守汉的这一句话,被很多文字材料记载了下来,在这毫不起眼的四个字里,他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卿这个汉字,在汉语里,是君王对于臣下的专用词汇,他只不过是一个**没落的明王朝的一个小小的五品千户,如何能够使用这个词?!”阮福晪继续奋笔疾书。

    “我李家世代皆为大明守边,如今虽有民众冤屈之事,但是,大明朝廷有令不得擅起边衅,我身为大明臣子,上有大明朝廷,下有列祖列宗之训示,岂能行此兵戈之事?还望诸公好言抚慰众人,多加抚恤,令其暂且散去,一俟大明朝廷有旨意,守汉必身先士卒。”

    “大人如此说来。便是拘泥不化了!想本朝太祖,当年以布衣之身,提三尺剑,起兵于淮西,可曾想过所谓的忠义?所谓忠义,自古以来,便是有大忠大义,和愚忠愚孝之分,二者之间,判如云泥!”

    李沛霖的话,不仅在院内的人们听到了,院外的人们也听到了。

    在广场上的叶淇,听到了李沛霖的慷慨陈词之后,轻轻的将廖三爷扶到一旁坐下,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站在人群中的几个心腹。那几个人立刻会意,振臂高呼:“我等愿为百姓死战,愿为将军战死!”

    “我等愿为百姓死战,愿为将军战死!”

    “我等愿为百姓死战,愿为将军战死!”

    “某!世袭百户衔总旗!愿为将军效死!”

    “某!世袭总旗!愿为将军效死!”

    “某!世袭百户衔总旗!愿为将军效死!”

    “某!世袭百户!愿为将军效死!”

    “主公,如若不愿成为大明的逆臣,我等便不用大明旗帜、官号,以民间推戴大人之名号行事便是!”李沛霖终于抛出了今天的目的。

    “今我等拥戴将军为南中讨逆诸路军马总统官,兼督理钱粮民政!”

    数日之后,李守汉正式登坛拜将,接受了由守备府属民中选出的五位乡老授予总统官金印。这枚金印,是由属民们捐赠的金子铸成的,代表着权利来自于民众。

第五十六章 日丽的准备

    “南中讨逆诸路军马总统官。”一面红色的旗帜在阮福渶的单筒望远镜里很有挑衅味道的飘扬着。红底白月光里,一个硕大的李字,仿佛一个巨大的楔子,钉在了阮福英的眼里。

    江面上,十几艘帆船在江中耀武扬威的游弋着,时不常的向江南方向驶来,待到似乎要进入阮家火炮的射程之后,又迅速的离开。

    北岸的土地上,无数士卒在带兵官的铜哨声中,不停地变化着队形,或是演练着手里的兵器,或是练习登船、越沟、跳壕。数百面大大小小的红旗,在江风的吹拂下,猎猎飞扬。

    “对面都是李家的哪些兵马?统兵官是谁?”阮福渶手里扶着新近从葡萄牙人手里买到的那门八磅青铜大炮,似乎是漫不经心的问着。

    一名管奇,作为三王子阮福渶的心腹,左右看了一眼,面带得意的在同僚们面前开始向三王子禀报对岸的军情。

    “回禀王子殿下,根据旗号和细作的刺探,对岸的李家兵马番号为近卫营,凤凰左营,麒麟中营三营兵马,乃实打实嫡系精锐,不可轻视,另有所谓的铁肩队数千人,做些搬运粮草、修桥补路的勤务活计,也就是些苦力。负责次要方向的警戒、作战和辎重搬运,补给运输,主要就是些苦力夫子,但是李匪财大气粗,铁肩队这些穷汉手里居然也端起了丧门刀和绝户枪。为数大约在万人上下,也经受过数月的训练,也不可小视啊。李贼的近卫营乃嫡系,故全为火器,其他两个营稍差一点。乃是火器和刀枪并用。据细作回报,统兵将领是李守汉的嫡系,近卫营营官,兼领内卫的叶淇,叶贼以大军前锋的名义统带各营。河里有大小船只二十余艘,火炮不下数百啊。”

    “丧门刀和绝户枪?”

    阮福渶和周围的管奇、率队们不由得吸了一口气,眼里露出了很是复杂的神情,羡慕、贪婪,恐惧,北方送来的绝户刀和丧门枪,已经让这些人大开眼界。

    “另,据细作抵近观察,叶贼所部,按照甲、队、哨、营设立营伍,一甲十二人,甲长和从甲长。十名士兵。一队四甲,六十人,含队官,护卫、旗鼓、伙夫之类。然后一哨五队,360人。一个营五哨,另有营部直属炮队,大约全营2400人上下。”

    “我们的丧门刀和绝户枪都发下去了吗?”阮福渶看着眼前的部下们。

    作为阮福源的第三子,他的野心远远的超过了他的身份,这也就是为什么他要请缨自告奋勇的来到日丽执行筑垒和守边任务的原因。

    利用这样的机会,抓住实力,为他的野心提供枪杆子的支持!

    机会和实力,如他所愿,都被他抓住了!

    如今,在日丽地区(如今的越南同海),阮家共计有二十个奇的部队,将近一万人,另外还有战象百余头,另外,灵江之中,还有大大小小将近四十艘舰船供他指挥。

    阮家一半以上的军事实力都在日丽了!

    阮福渶在日丽,利用从各处掠夺来的资财,其中就包括从胡礼成手里勒索来的那一大笔财货,大肆的在沿江地区修建长垒。历史上,这条长垒是在1631年才开始修建,但是,随着李守汉的到来,这条长垒也就提前出现了。

    靠近江心的位置上,无数衣衫褴褛的苦力们,疲惫的站在几乎到了胸口的江水里,用简陋的打夯锤,费力的将一根根木桩打进江中,然后,再用刀斧,将木桩的平头削尖,作为阻挡船只向南岸靠拢的障碍物。

    如果,阮福渶的耳朵够长,又没有江风的噪音,他应该能够听到那些汉人、苗人、景颇人、佤人的低声咒骂和议论。

    “陈大哥,如果,北边打过来了,您这名正言顺的汉人,自然是受优待的,我们这些苗人、佤人、景颇人怎么办?”

    陈大哥左右看看,那几个手提篾条,如同凶神恶煞一般的京族监工离这里比较远,他低声说,“江北飘过来的桐油板子你们也看过,只要不是阮家死党,到时候,往地上一蹲,双手抱头,然后,就等大军给你登记户口簿子,然后,可以分田地、到工场做工,换钱来买那些精盐和别的好东西!”

    “可陈大哥,你是汉人,自然不用担心,我等可是汉人口中的蛮子啊!”

    “别担心了!对岸的凤凰营,据说大多数人都是你们苗人!连营官都是苗家好汉!”

    “回殿下。我们用丧门枪和绝户刀,加上火枪,共计装备了十个奇的部队,这些船佬造的刀枪还是很不错的!”管奇黎笋很是得意的回禀着。(船佬,是越南人对华人的蔑称,因为入越的华人大多都是乘船去的。)

    “那些火药呢?!效果如何?”

    郑家将自己得到的火药全部支援了阮家,意图就是让李守汉和阮家拼得头破血流。

    阮家的炮兵也是让郑家头疼不已的一件事,在以往的战斗中,让郑家的军队损失惨重,成为阮家割据江南的一件利器。

    经过试验,北方送来的火药,能够将阮家的那些火炮射程提高半里左右!

    这对于如今在日丽长垒和灵江上的大小近五百门火炮来说,简直就是如虎添翼。

    “各位,你们想想看,如果北贼和李贼渡江来犯的话,我等应该如何应战?”

    此话一出,如同一瓢凉水倒进了热油锅里一般,立刻将原本十分热烈的气氛冷了场。

    “殿下,据说,李贼所部,火器犀利,炮火猛烈,兼士卒刁悍。如果,他们大举来犯,属下等自然督率所部,拼死作战。”那个心腹管奇,看看周围的同僚们一个个缄口不言,只得硬着头皮回答阮福渶的问话。

    “说完了?”阮福渶的话,让这些人感受到了冰一般的寒冷。他们都是跟随着这位三王子有了一段时间了,此人的冷酷无情,刻薄寡恩,早就让他们领教到了。

    “如果让李贼前锋登岸了,你觉得,你们能够挡得住他们吗?”

    阮福渶又一次让诸位军官们面面相觑,是啊!对岸的军事实力,通过北方的郑家送来的情报,以及自己家的探子刺探来的军情,还有葡萄牙人几经转折得来的消息,都说明,北岸的这支军队,不像郑家的御林军那么好对付。

    “属下等愚钝,还望殿下指点方略。”管奇脑子转的飞快,终于给自己和同僚们找到了一个台阶,捎带着,不着痕迹的拍了一下主子的马屁。

    三王子满意的点点头,命人取过地图,铺设在地上,用宝剑的剑鞘指点给手下的一干将领,向他们阐述着自己的战术安排。

    “尔等来看。李贼所部,在对岸登船渡江,然我已经在靠近江心水域钉下了无数木桩,让李守汉的那些快船根本无法靠近南岸,大军在江心滞留,素为兵家大忌。我军水师,在开战前,调往上游埋伏,见李家水师渡船在江心滞留时,立刻顺流而下,以炮火杀伤船上的士兵。”

    “然后,利用我军船小的特点优势,转头上游,准备迎击李贼的下一次攻势。”

    阮福渶正在兴致勃勃的讲述着自己从安南的历史书里照抄来的战术,长垒下,一马奔来,“报!顺化王爷有急报!”

    “个老不死的东西!又有什么新花样?!”阮福渶在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句,虽然声音小,但是,周围的一众管奇们都听得清清楚楚,很多人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自古以来,宫廷内部,为了一个权力,父子相残,兄弟反目,随处可见,如果自己卷了进去,成为从龙之士固然是人之所欲,但是,不留神站错了队,那可是会身死族灭的!而历史上,这位三王子阮福渶殿下,为了自己的功名富贵,和郑家勾结,意图献关给郑氏大军。

    “传来使!”

    一迭连声的传召之声,将顺化的来使传到了城头,“我父王可安好?”虽然野心勃勃,但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回三王子,大王安好!”

    “我父王命你来,可有何旨意?”

    “大王有旨意给殿下!”使者取出了阮福源的旨意,阮福渶草草的看了几眼,立刻面带不豫之色,但是,又不能在使者面前发作。

    “请贵使先下去休息,我一定遵从父王旨意,将水师交由贵使带走。”

    有人将使者带走去安顿在驿馆休息,管奇凑过来,“殿下,王爷那边,如何旨意?”

    “哼哼!他说,顺化附近海面发现李贼的水师,他担心李贼水师南下顺化,袭扰王城,命令我,将灵江水面的水师,交给来使带到顺化海面上,护卫顺化王城侧翼。”

    “殿下!那样的话,您方才制定的破贼方略,可就缺失了关键的一环啊!”管奇黎笋一脸的忠诚忧虑。

    “那倒也不一定!探子们有没有搞清楚,李贼的火炮,能够打多远?”

    “探子们在北岸也曾经远远地窥视过叶淇所部炮队的操演,他营中装备的六磅炮,应该可以打三里左右。”

    “三里,三里。”阮福渶嘴里喃喃自语。

    第二天,那个汉人劳役陈大哥,和他的苗人同伴接到了新的任务。

    “上山去砍竹子!削制成竹签!”

    无数的竹子被砍倒,苦役们按照阮福渶提出的标准,将竹子削成四尺长,两寸宽的竹签子。然后,密密麻麻的竹签子被苦役们用粪便搅拌后,运到了江边,密密匝匝的栽在了江边树林的后面,恰好是北岸的视线盲区。

    “陈大哥,这些家伙们打算做什么?”看着绵延数里纵深的竹签子,一个身上满是文身的景颇小伙子不解的问道。

    “你看,这里到江心,咱们布设的那些木桩,大概有四五里远,北面李大人的火炮打不到这里,就算能够打到,也是打到了自己人头上,可是你看那边。”陈大哥示意同伴们向南望去,一群群的苦役们汗流浃背的在赶修炮垒。

    “这些大炮对准了这里,一旦渡江的人冲到了这里,脚下是竹签子,前进不得,就算是一面拔除竹签子,一面向前,可是,那些红毛番的大炮,只要对着这里开火,势必是血流成河。”

    “好歹毒的计策!”

    “啪!”一记篾条带着风声,狠狠的抽了下来,“玛德!还在这里磨磨蹭蹭的!殿下有令!如果在天黑之前,不能铺设完五里的竹签子,一律不许吃饭!”

    站在日丽城头,阮福渶用那具葡萄牙人送的单筒望远镜巡视着自己精心设计的防御体系,江心密密层层的木桩,可以将纵帆船的优势化解,迫使对岸的敌人只能够用小船渡江。江岸边,茅草后面,是无数用粪便处理过的竹签子,是登岸步兵的噩梦。在绵延数里的竹签阵后面,是一长列炮垒,从炮船上扣下的火炮,都摆放在这里,同长垒上的火炮形成了交叉火力网。

    长垒里,一阵阵传出来战象巨大的嘶鸣之声。

    那是他的又一张王牌。

    “李守汉,我在这里等着你!就算你不计死伤的冲过了我的防线,我还有这些战象,用它们来击败你!将你的河静,变成我的财富!成为我登基、一统安南的基业!到那个时候,我会在祭祀的时候,给你上一柱香的!”

    阵阵江风吹来,将江北的歌声带了过来,隐隐约约的,虽然听不太真切,但是,歌声中的那股雄壮之意倒是清清楚楚。

    “旗正飘飘,马正萧萧,

    枪在肩刀在腰,热血似狂潮,

    旗正飘飘,马正萧萧,好男儿好男儿好男儿报国在今朝。”

    快奋起莫作老病夫,快团结莫贻散沙嘲,

    快奋起莫作老病夫,快团结莫贻散沙嘲,

    旗正飘飘,马正萧萧,枪在肩刀在腰,热血似狂潮,

    旗正飘飘,马正萧萧,好男儿好男儿好男儿报国在今朝,

    国亡家破祸在眉梢,挽沉沦全仗吾同胞,天仇怎不报,不杀敌人恨不消,

    快团结,快团结,快团结,快团结,团结团结,奋起团结,奋起团结。

    旗正飘飘,马正萧萧,枪在肩刀在腰,热血似狂潮,

    旗正飘飘,马正萧萧,好男儿,好男儿,好男儿报国在今朝。”

    歌声,压过了灵江上的波涛之声。

    歌声,伴随着江风,让阮福渶不由得感觉有些发冷,他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竹签子,传统的杀招使出来了,欲知我南中军将士如何破解,请看下一章。

第五十七章 渡江!

    や双虞座书友,不好意思,俺的起点用户名被盗了。眼下正在协调看看怎么处理,您有什么指示?

    三月十六。晴,江面有风。

    一个阮家的士兵打了一个哈欠,揉揉眼睛,看着被初升的太阳照耀的波光如金的灵江,水面上,偶尔有几条鱼跳出来,迅即潜入水底,不知去向。

    “多好的一条江啊!”士兵站在竹子搭建成的哨楼上,向北方望去。尽管看不到,但是,在平时的议论中,他也知道,江北,是如何的欣欣向荣,如何的富庶繁华。

    “三殿下说了,打败了李贼,江北的那些好东西,现成的都归弟兄们,他只要工场和工匠。”

    一边臆想着打败对面的敌手之后如何的大肆掠夺财物,迅速的发家致富,哨兵一边懒洋洋的打量着江面,监视着对岸的敌情。

    突然,他用力的揉了揉眼睛,在北岸,突然冒出了一点白色,在阳光的映衬之下,显得分外刺眼夺目。

    紧接着吗,又是一点,很快,白色边连成了一片。那是十几艘纵帆船的船帆,以往也有纵帆船在江中游弋,但是,自从阮福源将水师调到日丽海面上之后,灵江江面上,便成了这些纵帆船的天下。

    但是,出动的如此之早,这还是第一次。

    很快,纵帆船耀武扬威的向南岸驶来!

    “李贼!李贼渡江!”

    他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声嘶力竭的高声喊道,同时,使劲的敲打着报警铜锣。

    叶淇,一身严整的甲胄,百花图案的蜀锦战袍,肋下佩戴着太平洞军工厂精心为营官们打制的宝剑,站立在自己的指挥舰船头,随着江风的吹拂,战袍不时的起伏,衬托着他显得越发英气勃勃。

    在李守汉的这群得力干部中,叶淇的外在形象是数一数二的,守汉自己也曾经开玩笑说,不能够和叶淇站在一起上街,免得自尊心受打击。

    这次南下灭阮,守汉采取的战术,其实也是抄袭两位东西方名将的成功经验。

    “你们看,阮家的军队主力,都猬集在他的老巢顺化,和江南的日丽一带,顺化自不必说,那是老窝。日丽,是他和北方,当然也包括我等对峙的前线,不久前,他们刚刚和郑家在日丽战了一场。”

    陈天华用一根紫檀木杆在地图上指画着。

    “所以,按照主公的方略,我们此次南下之兵,分为两路,一路,主公亲领,水陆主力俱发,直取顺化!一路,便是由叶淇带领一部偏师,牵制日丽地区的敌军。这个战法,主公给起了个名号,唤作‘一点两面,两栖登陆。’”

    不知道阮福源何德何能,居然能够享受到林大帅和麦五星上将的得意战术的协作待遇?

    叶淇自然不知道李守汉心里的那点小心思,他只是觉得,自己作为近卫营的营官,统领着李守汉手下最精锐的部队,却要担任所谓的佯动牵制,心里颇为不乐。

    不乐归不乐,任务还是要不折不扣的执行。

    近卫营编制的炮队有四门六磅炮,八门佛郎机炮。其他两个营也是如此,另外,还有加强的炮队。八磅炮六门,十二磅炮六门,火箭四组。

    再加上配属的十几艘纵帆船上的火炮,纵帆船上,那些预留的军事接口都安装上了火炮,差不多,每条纵帆船上能够有十二门八磅炮。看到纵帆船在灵江里耀武扬威的行驶,叶淇和麒麟、凤凰两个营官这才对守汉不顾别人的进言,大力发展纵帆船有了一个理解。

    “毕竟这是江河,不是海。如果把舰队的那些疾风舰弄来,怕是在这江里就要行不通了!可是这猎风舰就没事,江海两用,特别是在江里,正是大显身手。”

    兵力就更不用说,一个近卫营就有将近两千五百人,再加上麒麟和凤凰两个营,单是火枪就有两千多支,铁肩队虽然没有装备火器,但是,因为是由江南难民子弟组成,儿郎们复仇心切,每日里只是摩拳擦掌,士气高涨。

    昨天下午,传令兵送来了守汉的命令,“明日渡江,务必拖住阮家军这一万多人!”

    “拖住?主公也未免有些看不起我叶少宁!”叶淇望着越来越近的南岸,心中很有些怨言。

    昨天的信使透露了这样一个信息,驻守在西部寮国地区王宝的部队,已经开始南下,凤凰营的主力,兵锋直指位于寮国和安南边境地区的穆嘉关。这里是长山山脉的重要山口,贴近甘蒙高原的崖壁,有山间道路盘旋其中,不论是西去寮国他曲,还是东进安南福泽,都是必经之路,是湄公河中游通往南海之滨的重要通道。攻占穆嘉关,就从侧翼钳制住了日丽的阮家军,这里距离日丽不到二百里,而且,居高临下,向东冲击,是阮家的那位三少爷无法抵挡的。

    但是,那个带兵将领愿意自己受到这样的刺激?在别人的帮助下,打赢一场战斗?

    于是,连夜动员,在日出时分,部队已经准备完毕,登船,渡江!

    “打下了日丽,就可以直接去水真腊!那里有着几百万公里的未开垦土地!每个人以后都会成为大地主!而且,你们会被子孙供奉在祖先堂最显要的位置上,永远享受着香火供奉!”

    在登船之前,叶淇用极其富有煽动性的语言,为士兵们勾画了他们以后的生活,包括生前和死后的境况。燃烧的士兵们一个个眼睛冒火,是啊!活着的时候,能够拥有在家乡时想都不敢想的土地,死了之后,还能够被子孙后代永远香火供奉,这样的事,哪个不想?

    “殿下!王子殿下!作为您的顾问,我有必要提醒您!”葡萄牙军官费尔南德斯中尉站在哨楼上,焦急的向他的雇主喊着。

    “在我们已经丧失了水面舰艇部队的支持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我们的炮队拉到江边,用我们的炮火,压制敌人的登陆行为,否则,一旦敌军登陆,我们就不得不丧失时间优势了!”费尔南德斯有些词不达意,但是,阮福渶还是听明白了,“半渡而击之!”

    可是,他还有时间改变部署吗?

    上百门从船上卸下来的火炮,如今都放列在炮垒里,而炮垒对面又是绵延纵深数里的竹签阵,如何能够在叶淇部队登陆前拖曳到位?并且完成放列、驻锄等射击准备?

    “轰!轰轰!轰!”江面上的猎风舰发出的炮声,替他下定了决心。

    “命令全军,放敌上岸!待敌人陷入竹签阵之后,炮垒火炮先行开火杀伤敌军!”

    今天有事,要去开会,只能先更这么多了,大家见谅!

第五十八章 有朋自远方来(上)

    河静城外的商埠,经过几年的发展,已经成为了比城区面积大几倍,集生活、商业、餐饮、娱乐的综合性区域。* &nb *每天,有数万人在这里出出进进,外来的商人在此接洽生意,刚刚登岸的移民试探着在这里寻找自己最初的机会。

    当然,也有人志不在此。

    从福临客栈的窗外向街道上望去,街道上到处可见鞭炮的残渣和纸屑,几个顽童还在地上寻找着未爆的鞭炮,空气中弥漫着一阵阵的硝烟散尽之后的味道,来往的人群无不是喜笑颜开。

    “如果李守汉把制造鞭炮的火药拿去打郑阮二贼,则安南大定矣!”房间内,端坐在酸枝太师椅上的一个妙龄女子,满脸的不屑。

    “殿下,外面纷传,南方的战事对李家大大有利,所以街市上的百姓才会大肆庆贺,并非是李家的授意。”一个在下垂手椅子上的老者,满脸恭敬地回答。

    “笃笃,笃笃笃,笃笃。”几下节奏鲜明的叩击门环声传来,屋内的数人立刻止住了谈话,有一名小丫鬟将房门打开。

    却是去街上打探消息的一名手下回来了。

    “大人,殿下!果然是李家进展顺利!这是刚刚传来的战报,外面街上的人,正在说的就是此事!”

    “《叶少宁突破灵江,王宝攻克穆嘉关。》这是战报还是话本?”看了一眼战报的标题,老者有些不屑,但是他还是很认真的诵读起来。

    对于室内的几个人而言,攻克穆嘉关,和眼前的战事似乎关系不大,那是李家为了拓展自己的势力采取的行动,而叶淇的渡江行为,则是吸引了他们的眼球。

    叶淇在付出了五艘猎风舰的代价后,突破了江防工事,部队冲上了灵江南岸。

    那些当年用来对付宋军的水中木桩,用来对付如今的纵帆船,却是有些力不从心,但是饶是如此,面对着密密麻麻的木桩,叶淇也不得不下狠心,用一艘接一艘的猎风舰去强行冲开水道,为后续船只打开通道。

    一艘猎风舰冲上去,撞击开一段水路,但是,很快,被江底的木桩将船底刺破,汹涌的江水涌进船舱。“打开各舱!”在水手们的吼声中,战舰又努力的向前冲击了一段,开始慢慢的向一侧倾斜。

    “掌好舵!给后面的兄弟们留出位置来!”在弃船之前,船长不忘叮嘱自己和自己的兄弟们。

    “这些船佬,这些唐人疯了?!用这么好的船只,就这样冲开水路?”江堤上,负责在望楼监视的阮家士兵,看着江中,一艘艘猎风舰前赴后继的将他们耗尽无数人力,损失了数百人的性命才完成的拦船木桩,撞击的七零八落。看的他们一个个心惊肉跳,一股股温热的液体在身体上流淌。

    这些人自然不会知道,在几百年后,同样是在这块土地上,为了教训一群忘恩负义的家伙,中国人同样的狂飙突进。为了阻挡中**队的攻势,丧心病狂的安南鼠辈,炸开了自己国土上的水库,试图以水带兵,阻挡一下中**队的钢铁洪流。

    面对着洪水,坦克部队的指挥员下令,用坦克作为部队前进的桥墩!一艘坦克开到水深没顶处,驾驶员弃车。第二台坦克冲上去,在第一台车的基础上向前。如此这般,付出数辆坦克代价,部队前进的通道打开。

    叶淇当然不会知道几百年后的事情,不过,他这种有我无敌,压倒一切敌人的气势,已经显现了出来!

    江堤就在眼前了!

    在指挥舰上的叶淇看着江堤上如同蚂蚁一般慌乱的人群,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拔出了腰间的宝剑,斜斜的向前方指去,“登陆!”

    顿时,船队中爆发出一阵阵暴雷也似的吼声,“登陆!”

    火红色的人群从战舰上蜂拥而下,如同大海怒潮一般,漫过江岸,冲到江堤前。

    “动作快点!快!快!”从甲长,到队官,哨官,各级军官纷纷督促着自己的部下,快速登上江堤。

    红色的人群,渐渐的在江堤前猬集成一团。

    江堤,高有数丈,被阮家督促民工将江堤切削成陡壁,在几乎是一面墙一样的陡壁前,人们束手无策。没有攀援工具,携带武器的人员很难爬上这样的陡壁,更何况,近卫营和麒麟、凤凰两个营还有大量的火炮等重装备。

    “大人!这该如何是好?!”麒麟中营的营官黄石安,急得满头大汗。没办法不着急,部队都堆积在江堤下面,后续的部队还在不停地下船登岸,前锋又不能打开通道,如果这个时候,敌军发动反击,不用炮火,仅仅使用滚木礌石这些比较原始、传统的守卫武器,就能够使得进攻部队伤亡惨重,甚至丧失战斗力。

    看着密密麻麻挤在陡壁前搭着人梯向上攀爬的士兵,叶淇习惯性的咬了咬牙,“命令已经登岸的部队,向两翼开进,扩大地盘,”这个时代的叶淇自然不知道登陆场这个词,不过地盘倒是大家都明白的。

    “还有,命令在船上的部队,先不要着急下船,先行把六磅炮和火药桶搬下来。特别是火药桶!要快!”

    几门火炮在人们震天的号子声中,被费力的从船上搬运下来,在泥泞的江滩上推进到了陡壁前。

    “大人,我等该如何操作,还望大人示下!”炮司派来协同作战的指挥官黄雷挺,擦了擦头上的汗珠,略略喘了口气,向叶淇问道。

    叶淇指了指他身旁炮手手里的钢制锄头和十字镐,“派几个人,过去,到崖地下,挖几个洞,把火药桶填进去,埋好,压实。然后,开炮!老子要用火药开辟一条道路出来!”

    “好嘞!”叶淇的话,让黄雷挺听得满眼放光,“这不就是开山炸石头一样吗!你就瞧好吧!不过,您也要下一个命令,让各营的兄弟们退后,给兄弟们留出来干活的空间,也防止被自己人伤着。”

    在尖利的铜哨和鼓点声中,刚才乱糟糟的登陆场,迅速的变得整齐有序起来,大批的人员携带着自己的随身武器,沿着江滩向两侧跑去,几十名登上了江堤的士兵,在甲长们的率领下,在江堤上插上了红旗,为堤下面的兄弟们指引着方位。

    河静的火药定装制度已经很完善了,一个火药桶里装着四十斤火药,作为炮兵的发射药。但是,作为爆破使用,这还是第一次。

    几十个炮兵在陡崖的中部挥动着手里的锄头和十字镐之类的工具,按照火药桶的尺寸要求挖掘着,很快,土崖就被挖出了一个个硕大的洞。“好了!把火药填进去!”

    在场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盯着那们由黄雷挺亲自掌握的六磅炮,炮口瞄准的目标,就是方才填好二千多斤火药的位置,那里,已经被临时工兵们用土原样封好,并且狠狠的压实了。

    在炮位的两侧,几百名担任选锋任务的近卫营士兵,眼睛死死的盯着陡崖,手里抬着从船上卸下来的跳板。那是准备用来登上江堤的。

    在人们的眼睛里,引信燃烧的时间似乎特别长,但是,终于,那一点红色消失了。

    “轰!”一声闷响,带着人们的怒火,炮弹从炮膛中飞出,向陡崖扑去!

    “轰!轰轰!”火药按照人们的要求,将数丈高的陡崖切削成一个缓坡,漫天飞扬的尘土将人们的红色军服染成了红土色。

    “上!”没等叶淇下令,近卫营的选锋们便高声呐喊着抬着跳板冲了上去。在漫天的尘土中,踩着脚下还在喧腾的浮土,将一块块跳板覆盖在土坡上面。

    前进的通道被打开了。

    人们拖曳着火炮,呐喊着冲上了江堤!

    对面,是密密麻麻,三尺高,纵深数里的竹签阵,竹签上,还在散发着一阵阵的恶臭。竹签的远处,便是一长列的炮垒。

    几个被前锋俘虏的阮家军哨兵,很是知趣的早早的放下了武器,跪在一旁,向大军投降。口中不停地念念有词,“小的们恭迎大明天兵!”

    黄石安一把将一个哨兵从地上薅了起来,“对面的这些乌龟王八的东西还有多少?!”

    “回禀天朝大将军!对面的竹签子大概五里左右,可是,炮垒里的火炮大概能够打三到四里远。别的就没有什么了!”这几个哨兵大约也是很愤怒,将他们放在第一线的第一线,来顶住南中军的攻势,充当第一个炮灰。刚才,几个南中军的前锋还没有来到望楼下,他们就自己下来向南中军投诚,特别是当那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之后,几个家伙都暗自庆幸,自己的选择是如何的伟大光荣正确。

    特别是当他们看到那个帅的不像话的将领看了看对面的竹签阵之后,冷冰冰的下令,“炮兵放列!准备射击!”

    随着他一声令下,那些看上去就十分精壮的炮手们,迅速的推过一门门闪着光芒的青铜炮,在土地上挥动着锄头十字镐,在那里为火炮构筑起炮位。

    “甲位好!”一门火炮完成了装填,炮长向黄雷挺大声报告,申请开炮。

    “开炮!”

    一枚铁球在火药的推动下向远处的竹签飞去,落地之后,铁球在巨大的动能作用下,将拦阻它的那些竹签齐齐的折断,铁球的高温,使得那些已经风干的竹子迅速碳化,燃烧起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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