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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六章 远方的蝴蝶翅膀

    手中擎着日本使团所进贡的,刀锋锐利,刀身装饰华丽的倭刀,眼前看着天竺、天方王公们所进贡的那些天方骏马,更有那些腰身妖娆如灵蛇般的胡姬,不由得令朱由崧有些头晕目眩之感。

    “陛下,木骨都束所献之麒麟,目前正在城外调教,待得数日之后便可进城面圣。”

    “诶!朕的大将军,这外面的事,交给你和老马两个,朕有什么不放心的?!凡事只管去做!朕有些乏了,你们先退下吧!”朱由崧这个有名的贪酒好色的皇帝,见到了这么多的新奇物件,又是美女又是名马的,未免有些见猎心喜食指大动,急于上马驰骋一番。故而做出了一副“我醉欲眠君且去”的样子。

    如果朱由崧和马士英知道这些外藩使臣到南京来的真正原因和目的,只怕鼻子会被气歪了。

    自从五镇迎龙,以李守汉为首的军队武臣勋贵们把朱由崧从淮安接进了南京城,成为大明监国的那一刻起,李守汉便在暗中操作,为这位弘光天子的正统合法地位殚精竭虑。

    今天所说的这个万国来朝的方案,便是其中之一。为了这个方案,李守汉至少筹划了半年多,令各处商社敕令当地王公到南京来。

    日本的老中松平信纲,原本的最主要任务,是奉了将军的命令和天皇的诏旨,到广州来给梁国公问安,同时,将奉令在日本招募的二万雇佣兵,同荷兰人、英格兰人,还有李守汉的五公子李华宸进行交割。

    这两万雇佣兵当中,有八千人是由李华宸奏请父帅同意,由日本征夷大将军幕府代为在日本招募的。因为,咱们这位五公子在摩洛哥、李家口、木骨都束等地攻城略地,软硬兼施,进展的很是顺利。几年下来,已经拥有大小城池数十座,地方万里。但是,地盘大了,手下的官吏、兵马就越发的显得捉襟见肘了。李华宸一边请父帅拨给官员和学堂的毕业生到来任事,一边招募土人当兵。但是,当地的土人比起那些倭人志愿兵来,性价比可就差得多了。

    于是,李华宸命人装载了几头麒麟、花福禄、长角灵牛等等瑞兽,送到广州来,想让父母亲开怀一笑之余能够尽快的拨给兵马或是发下招募倭国志愿兵的批文。(所谓的麒麟,花福禄,其实就是东非大草原上常见的长颈鹿、斑马和角马等动物。)当然,除了这些之外,另外送了几船舱的砂金象牙宝石等贵重之物,东非北非这一带,盛产黄金宝石等物。

    金银象牙宝石,自然被李守汉列入内府账目当中,至于说那些瑞兽,则是被送到了南京城献宝。

    作为对儿子一番孝心的鼓励,李守汉拨给了老五李华宸一千官员毕业生,从村长到县一级政权一应俱全。同时,准了他在倭国招募二万人马。可是,接到了这个批文的德川家幕府也是惆怅的很。倒不是找不到那些愿意去海外打拼,用自己一条烂命给家人博个丰衣足食的日子的浪人。而是因为,几家都在倭国招募炮灰,哦不,是雇佣兵。荷兰人、英格兰人、还有奥斯曼人,都觉得倭国雇佣兵的性价比实在是太好了。

    “请上国大人暂时体谅一时,先带走已经招募完成的这八千人,余下的兵马,我们在一年内一定送到五公子帐下。”松平信纲在日本,也是仅仅比天皇陛下、天皇陛下生的那个儿子,还有德川将军三位地位低一些,平日里任凭看谁,都是仰面而视的。但是,在李华宸的使臣面前,去也得低声下气的解释。

    如今,日本国内局势是有史以来的太平盛世。各处大名都收起了那套战场厮杀成为天下人的雄心壮志,一门心思的在自己的藩属之内搞钱。原本在城乡各地横行的浪人野库崽们,顿时成了香饽饽。这些不安定因素被成批成批的招募成为雇佣兵,整船整船的运走。原本令大名们头疼的家伙,转眼间成了侨汇收入的稳定来源。这一个惊喜转变,让德川将军和大名们做梦都要笑醒了。越是这样,越不敢得罪最大的雇佣兵雇主,梁国公府。

    对于松平信纲的歉意,李守汉倒是很大度。“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回去之后好生给老五把他要的兵丁补齐也就是了。”之所以对松平信纲态度如此宽仁,李守汉除了让他代表日本出席弘光皇帝的登基大典进行朝贺之外,另有一番用意。

    “松平老中,你这次招募的另外一万二千雇佣兵中有六千人马是为荷兰人招募的,为的是在英格兰支持王室平定内乱,消灭权臣。本公说得是也不是?”

    李守汉的话说得云淡风轻,但是,听得松平信纲却是满耳都是雷鸣电闪。谁都知道,当日英格兰人在珠江口与南粤军一场大战,梁国公更是命人写了文章给英王查理,大事叱责。如今,自己却给荷兰人在日本招募兵马用来支持英格兰王室,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何况,为了这几千人,自己还耽误了他儿子的事,这位梁国公大人,可是有名的护犊子的!想到了这里,松平老中信纲大人饶是在日本也是跺跺脚三岛乱颤的人物,也不由得双膝一软,险些就跪地请罪了。

    “其实,本公今日找你们来,便是要讨论一下如何在这四海之内匡扶王道,讨伐不臣的。”李守汉的话,在最关键的时刻,挽救了松平信纲。

    灯火之下,松平信纲看到,金发碧眼的荷兰人、法兰西人、葡萄牙人、西班牙人,头上缠着厚厚头巾,插着金碧辉煌的羽毛头饰,高鼻深目的天竺人、天方人,还有几个浑身黑得仿佛锅底一般,正如同水浒传里对李逵的描述相仿的几个来自木骨都束等地的黑人。

    “见过国公爷!”在李沛霖的高声赞礼下,这群来自几乎整个欧亚非大陆的人们,很是标准的向李守汉行了大礼。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李沛霖没有教导好他们的礼仪规矩,这些人向李守汉行得可是三跪九叩大礼。这分明是参见皇帝的礼仪。

    以范巴斯滕为首的欧罗巴人,以松平信纲为代表的几个东亚国度的使者,都是心中惴惴不安。最近这几年,南粤军梁国公府的势力随着水师和商船队的航线迅速发展,从李家口到满剌加,贯通东西方商路航线上,到处都是南粤军的据点、海关,水师锚地。可以说,如果没有从东方来的粮食火药军器物资的支援,欧洲的战争就打不下去了。没有了这些物资,以范巴斯滕为首的这些商人们,也就没钱可赚了。从这一角度来说,南粤军这样一个强势力量进驻商路各处要点,对于商人们来说,是件极好的事。当然,前提是你得交税。

    “松平,本公知道你那六千兵马是代荷兰人招募的,给英格兰王室讨伐叛臣所用。巴斯滕,额,本公该称呼你伯爵还是侯爵了?”对于巴斯滕,李守汉打了个哈哈。这个长袖善舞左右逢源的家伙,利用欧洲的战火,给自己赚取了数不清的财富,更是拥有了好几个帝国的爵位和采邑封地。“这些人马是你招募的吧?”

    范巴斯滕心中一百万头南美羊驼奔驰而过。“你奶奶个腿的!要不是当初温斯坦莱那个家伙来广州,和你签订了猪茶贸易合同,走得时候,四条船上一艘船装满了茶叶,一艘船装满了丝绸,一艘船装满了瓷器,最后一艘船装满了军火。挤得那些船员都快只能站着睡觉了!要是没有这些物资财物的接济,议会军那些家伙,怎么可能在马斯顿荒原会战当中击败王军?!”

    作为天然支持王室势力的范巴斯滕伯爵,对于英格兰王室军队在马斯顿荒原会战当中的失败,始终是耿耿于怀。

    在埃吉山战役后,英格兰议会军中涌现出了一批年轻的将领,克伦威尔就是其中佼佼者。在克伦威尔的组织下,诺福克、萨福克、剑桥、埃塞克斯和赫里福德等东部五郡,组成“东部联盟”,共同对付王军。随后,林肯郡和亨廷顿郡也加入该联盟。并且建立了一支以自耕农和手工业者组成,纪律严明,英勇善战的东部联盟军,拥有一万多精锐。议会军在北部、西部和西南部屡遭败绩的时候,东部联盟军却于1643年5~10月在林肯郡的格兰瑟姆、盖恩斯伯勒和温斯比连战皆捷。

    在和苏格兰人达成协议之后,议会军的战略形势更是大大的有利。双方开始针对英格兰北部重镇约克城进行争夺。投入了数万兵力。也就在剑拔弩张的时刻,温斯坦莱的船队赶回了英格兰,将议会军急需的军火物资运回。同时,大批的茶叶、丝绸、瓷器的到来,更是提振了士气,缓解了议会军的财政困难。一时间,议会军大营之中已经是一片跃跃欲试之声。

    温斯坦莱运回来的盔甲刀枪火药等物,自然是为议会军中主力部队的克伦威尔所指挥的几千骑兵所先得。一夜之间,克伦威尔将手下那些原本被王军贵族们嗤笑为乡巴佬的铁骑兵,打造成了真正的铁骑兵。人人顶盔掼甲,个个刀枪犀利。

    更换升级了装备后的克伦威尔部下骑兵,士饱马腾求战欲望高涨。作为议会军的左翼,这支3000人马的骑兵率先出击,居高临下的冲下马斯顿荒原。在龙骑兵、苏格兰骑兵的配合下,共约4000余人向王党军的右翼发起攻击。克伦威尔一马当先冲在前面,尽管受到了王党部队的勇敢抵抗,但在议会军其他将领的声援下很快地击溃了荒原上的王党右翼部队第一、第二线骑兵,鲁伯特落荒而逃。一个半小时后,国会军左翼取得胜利。这是一次惨烈的短兵相接的肉搏战,战斗中,克伦威尔的颈部被一颗子弹穿透,并从眼睛旁边穿过,使他的眼睛处于半失明状态,可是他仍旧坚持在战场上战斗。骑兵的攻击虽然得手了,但其他方面的议会军却败得一塌糊涂、伤亡过半。中路步兵和右翼骑兵遭到王军步兵和骑兵的猛烈反击,步步后退,处境危急。

    费尔法克斯爵士率领攻击王党左翼的骑兵几乎全军覆灭,因为他率领的骑兵在迅速取得胜利时,跟进的部队由于荒原上的荆棘和坎坷的阻碍,不能及时支援,反而被王党军又击垮了。而中军也被王党部队击垮,几位将领无力再组织部队进行第二次战斗,甚至放弃了战斗。议会军的苏格兰步兵则在王党军的围攻下坚守阵地战斗。

    克伦威尔毫不迟疑地从战场右翼穿过中部王党军的后方,突向左翼战场去挽救苏格兰的战友。有三个营的步兵也随着克伦威尔的骑兵重新投入战斗。王党部队正在追击议会军败兵的两个将军,见克伦威尔的军队出现在左翼的战场上,便马上率王党骑兵来迎战。两军相遇在议会军将领费尔法克斯的骑兵刚刚被击败的地方,但他们遇到的却是克伦威尔。

    约晚上10点会战结束。王党部队被迅速地击溃。克伦威尔挥得胜之师马不停蹄地与苏格兰步兵一同向王党的步兵冲杀过去。王党军的一个仅次于鲁珀特亲王的将领战死,大部分王党军在夜色中逃散、撤走。王军投入1.5万人(骑兵7000人),死亡3000多人,被俘1600余人。这一战,王军可谓是损失惨重。

    大战之后,对于王军和议会军来说,双方都需要整顿兵马,准备再次大战。借助着马斯顿荒原会战大胜的声势,克伦威尔等独!立派军官,向把持军事指挥权的长老派将领曼彻斯特等人发难。最终,议会被迫决定改组军队。下院首先通过《自抑法》,规定议会议员不得担任军职。于是,埃塞克斯、曼彻斯特等人被迫交出军权。紧接着,下院又通过了《新模范军法案》,规定建立一支人数为2.2万的新模范军,其中骑兵约占1/3;确定从国家预算中每月拨出4.5万镑,以用于军需;任命托马斯?费尔法克斯为总司令,统一指挥全军;全军实行统一的军服,统一的纪律,统一的编制;为保证足够的兵员,决定实行强迫募兵的原则等。这两项法案随后获得了上院的批准。作为议员的克伦威尔本应辞去军职,但应总司令托马斯?费尔法克斯的坚决要求,议会同意任命他为副总司令兼骑兵司令。从此,克伦威尔一身二任,在军队中代表议会,在议会中代表军队。以他为首的独立派掌握了军队的实权。

    但是,组建军队要钱,而且是大量的钱。统一的军服、旗帜、装备,军饷,占据军队三分之一的骑兵更是花钱大户。战马的采购,饲养,平日里的消耗维护,每一处每一个环节都是要大把的银钱投入进去。粗粗的计算一下,每月没有十万镑的金钱根本支撑不下来。钱从哪里来?要知道,议会和王室撕破脸皮,不就是因为税收问题吗?!

    于是,关于税收的问题,再次摆到了议会面前。古今中外的官绅都一样,都不愿意损失自己的利益。从他们身上拿出哪怕多一个铜板出来,他们也是肉疼得很。当然了,会干的不如会吆喝的,多年来,把持了话语权的西方媒体和他们的国内吹鼓手们,已经把西方官僚贵族有钱人打造成了大公无私的圣人形象。什么公主打探照灯,驸马当敢死队的段子层出不穷,反过头来,对我们牺牲在立国之战当中的烈士各种冷嘲热讽。

    在温斯坦莱的建议下,克伦威尔作为议员,向议会提出了通过《航海条例》的建议。条例规定,只有英国或其殖民地所拥有、制造的船只可以运装英国殖民地的货物。政府指定某些殖民地产品只准许贩运到英国本土或其他英国殖民地,包括如烟草、糖、棉花、靛青、毛皮等。其他国家的制造产品,必须经由英国本土,而不能直接运销殖民地,限制殖民地生产与英国本土竞争的产品,如纺织品等。否则,就要课以重税。其目的,就是要垄断和控制英格兰地区的贸易,通过贸易体系的利润来获得军费。

    同议会这边整顿兵马,理顺指挥体系如出一辙,王室也在大肆整编军队。几次战役当中,倭国志愿兵都展示出了优良的性价比。当然,他们的劫掠屠杀也是如火如荼的。但是,这并不能遮挡王室对他们的喜爱!反正杀的事那些乱党,烧的抢的也都是那些乱党!

    咱们的范巴斯滕伯爵殿下,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帮助他英格兰王室的朋友们在日本招募至少一万五千名雇佣兵的。

第六百四十七章 自由贸易是普世价值!神圣不可侵犯!

    “自由贸易是全世界的共同利益所在!是全世界的共识!是普世价值,谁敢违反就是与世界为敌!”

    这是范巴斯滕侯爵在会议上率先提出来的口号,并且,瞬间成为在场众人的共识。本来嘛!大家的生意做得好好的,南中的船、荷兰人的船,运输着大家各自的货物,彼此相安无事的共同发财。

    哪怕你是哈布斯堡家的火药挨着法兰西商人购买的刀枪盔甲,在船上,双方的采购商人仍旧是和睦相处,并且能够互通有无。甚至可以互相拆借一下货物,方便各自回去交差。

    也不仅如此,西班牙帝国军队的采购官,同样可以和奥斯曼帝国的贵族一起喝茶吃肉,甚至一起享用来自北非的女奴。

    在这个体系和制度下,欧洲打得如火如荼的战争双方,信奉新教的以德意志诸侯和丹麦、瑞典、法国(法国是信罗马公教,也就是国内所熟悉的天主教的,但是为了称霸欧洲才和新教国家站在了一起)一方,以及支持他们的荷兰、英国、俄国;同意信奉罗马公教的哈布斯堡家族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德意志罗马公教诸侯和西班牙的另一方,以及支持他们的罗马教廷和波兰,都能做的共同发财,为了将战争进行下去,达成默契。

    如果是信仰上帝的人彼此之间还好沟通一些,那么,信仰上帝和信仰安拉之间的人,也能够一起招募倭国雇佣兵,让他们在自己的战场上为自己的利益打生打死。更为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只要价钱合适,信仰上帝的人不介意把手头的倭国雇佣兵转卖给奥斯曼帝国的使者,让他用这些矮子去屠杀阿尔巴尼亚山区同样信仰上帝的民族。

    “我们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来自于公爵大人建立的这一整套贸易系统!来自于这个稳定的秩序和安全!如果英格兰的逆贼们推出了这样一条与全世界为敌的制度,那么,我们不妨把他们作为全世界的敌人!”

    如今,这些阿尔比昂海盗的后代,居然要砸烂了咱们吃饭喝酒吃肉的这口锅,这还了得?真是生可啃熟不可啃!

    在巴斯滕的带领下,天竺的土邦主、阿拉伯的酋长、苏丹,奥斯曼的贵族,西班牙的伯爵,葡萄牙国王的特使,法兰西的代表,纷纷在会议上义愤填膺的发言,抨击英格兰的乱党们这种倒行逆施的行为。

    潜台词则是,“你们都自己把自己国家的贸易给垄断了,老子们这些专门做国际贸易的吃谁去?我们上哪去挣那么大把大把黄澄澄白花花的硬币去?!”

    李守汉居高临下,借着灯火的阴影遮挡着脸上的冷笑,打量着在眼前表演的这些人。“果然,资本的无耻,古往今来都是一个德行!”

    “闹吧!越闹得大越好!”在李守汉的右手第一桌,正是李沛霖。他作为隆盛行的前任大掌柜,自然有此荣耀。在他看来,如今的南粤军,早已掌握了这个地球上贸易体系的话语权。

    “我们可以做到要买什么,什么就必须降价。要卖什么,什么的价钱就由我们来定!支付的货币是我们铸造的,运输这些货物的船只是我们的,停泊的港口是我们的!”李沛霖的话,恰好也是在场南粤军商贸财税系统官员的心声。

    以纺织业为例,如今,天竺的战争虽然打得依旧惨烈,瘸狼帖木儿的子孙手中的弯刀砍向同样信仰安拉的天竺地方苏丹的脖子。信仰湿婆大神的土邦主,手上的火铳朝着莫卧儿帝国的士兵开火。可是,就在这连绵不断的战争之中,一块块的土地从种植小麦变成了种植棉花。不用地主们下命令,那些卑微的农民就很主动的改种棉花。因为,这些在高种姓的贵族武士老爷们看来属于会说话的牲口的农民,脑子也拥有同样多的脑细胞。他们很清楚,任凭是哪股势力打到自己家里来,都会保护棉田的。这些白色的长绒棉,不仅仅是可以换取粮食,向老爷们交租的农作物,更是可以保护全家老小平安的守护神。

    而且,多年的经营下来,无声无息间,南粤军已经在天竺占据了方圆数千里的土地,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到了棉花收获季节,便是一片白茫茫的,仿佛置身于北国的雪野冰川之上。这些土地,要么是来自于苏丹和土邦主的割让,用于抵扣军火货款,要么是战败的王公们在下台逃亡之前,用手中已经不那么好使的印玺在地契上盖好朱砂,给自己在南中的寓公生涯加上一点保障,换一点养老金、安家费。

    棉花,在南亚次大陆上,已经是成为了上至苏丹王公,下至低等贱民的护身符、保护伞。大量的优质长绒棉被运到海边,装船运走。换来的,则是一船船的稻米,一船船的刀枪火药。

    同样的丰收景象,也出现在奥斯曼帝国治下的埃及,在肥沃的尼罗河三角洲上,

    在科普律鲁算端的大力推广下,素来便有棉花之国美誉的埃及地区,更是成为了长绒棉的种植园。虽然没有印度次大陆上那么壮观的景象,但是,那些在这块被称为“米斯尔”的土地上生活的酋长们,在科普律鲁大人的威胁利诱之下,纷纷将自己家的农田变成一块块的棉花地。用那些上等的长绒棉变成一柄柄呲铁钢刀,变成上好的盔甲,变成精良的火铳。但是,他们不知道,这些棉花,在科普律鲁大人手中,还可以变成一支令人闻风丧胆的残暴军队出来。

    科普律鲁大人招募倭国雇佣兵的费用,也是从棉花的价款当中支出的。

    一船一船的长绒棉沿着尼罗河进入地中海,再用马车转到进入红海,转入印度洋,通过西奈半岛接驳南粤军的大船,换回了成千上万如狼似虎的倭国雇佣兵,成为科普律鲁家族手中震慑四方的长刀利刃。

    这种用工业品剪刀差的手段,帮助南粤军控制了已知农业世界的大部分产棉区,杜绝了别人通过发展纺织业进而发家致富的道路。“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仿佛鱼群般往来穿梭于非洲、印度的船队,满载着上等棉花运到南中各个港口,用这些雪白的植物纤维,来填满成千上万台似乎生长着一个无底洞般胃口的果下马纺织机的血盆大口。

    是人就要穿衣,这是文明社会的共识,哪怕是黑非洲的那些黑人,也要在腰间围上两块色彩鲜艳的棉布来遮羞。这些运载着棉花到南中各地的船只,自然回程的时候,船舱里满载着各色的棉布。从白色的本色布,到各种颜色的染色布,各色花样的花布,林林总总,堆满了船舱。

    如果不是考虑的安全防火的需要,这些商人们会把火药兵器和布匹丝绸放在一起运输,尽量的节约空间。

    同棉布丝绸等纺织品一样,火药火器刀枪盔甲,同样是南中各个工场出口的大头。

    玉米秫秸炭化,代替了柳木炭,从倭国运来的大批硫磺,在德川将军的治下,更是俯拾可得的废物,再加上硝化田等设施所生产出来的高质量硝,将南中所出产的火药生产成本降低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就算是加上利润,卖给那些欧洲土鳖们的采购商,他们加上运费、自己的良心利润,运回欧洲,也比他们自己制造的要合算不少。而且,质量绝对过得硬!

    靠着棉花的原材料出口,棉布丝绸等纺织品的进口,以及各式军火物资的采购,这些商人们靠着这几项大宗贸易,以及茶叶、香料、瓷器,药品等商品的贸易,一个个过得堪比王侯。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放债给各个国家的国王,或者是通过联姻、抵债等形式,获得采邑和爵位头衔。

    如今,这些英格兰海盗居然要破坏已经运行的很好的贸易体系,这不是和咱们大家伙过意不去是什么?绝对不能容忍!

    于是,大厅里七嘴八舌的叫骂声,各种语言交织在一起。

    “取消同英格兰蛮子的一切贸易!”

    “支持查理一世剿灭叛贼!”

    “请求公爵殿下发放私掠许可证,我们大家可以在海上拦截一切挂着英格兰旗帜的船只!就像他们在加勒比等地干的那些无耻勾当一样!”

    这个时候的英格兰王国旗帜,还是1606年4月12日制定的国旗,是由英格兰的圣乔治十字旗和苏格兰的圣安德鲁旗交叉合并而成,和我们熟悉的米字旗有点不一样,没有红色的斜杠(所谓的圣帕特里克十字)。爱尔兰的圣帕特里克的白地红色“x“型十字旗,最早是爱尔兰菲茨诺德家族的旗帜;1801年,爱尔兰与大不列颠联合组成王国后,这面旗帜又与大不列颠国旗重叠,最后形成了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的这面构图奇特的“米字旗”。

    李沛霖和几个水师的军官循声望去,果然,发出这个建议的人正是西班牙帝国在南中的贸易代表。想来是当年显赫一时的西班牙帝国无数次的被英格兰所豢养的那些海盗,那些拿着英国女王颁发的私掠许可证的“海上骑士”们打劫了来自美洲的金银财货,又因为这些海盗的加入,才损失了规模庞大的无敌舰队。有了这么一个机会,当然要好好的利用,也算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

    众人喧嚣吵闹了一阵,也觉得这种做法没有什么结果,便渐渐的收住了声音,将目光投向了坐在高座上的李守汉。所谓的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大家便是有一千条主意,公爵殿下他老人家不发话,那也是白搭。

    “殿下!”在渐渐沉寂下来的殿堂之内,突然有人说话,显得十分突兀。众人定睛望去,却见是一位身穿三品袍服冠冕的年轻人。从五官相貌上看,也与南粤军官员将领并无二致,而且,不像倭国使者那样,头上的发髻样式与中原迥异。他也是挽起发髻,以金簪别顶。如果是陌生人,定然认为此人是梁国公李守汉麾下官员,甚至有人会从此人的年龄相貌上揣测,他也许是梁国公府的子弟。

    但是,大家都清楚,这位是琉球国主的儿子,人称尚公子的便是。他是作为琉球在南粤军的全权特使存在的角色。

    “琉球上下,君臣百姓,无不视中华上国为父母之邦,视殿下为重生父母。只要殿下有所指示,琉球上下,定然马首是瞻。鄙国虽国小贫弱,然便是一滴水一粒米一颗菜也不会给予那英格兰人!”

    我的天!这是要对英格兰人进行封锁,禁止进入琉球港口补给停泊的节奏吗?!

    “鄙处上下,亦是如此!只要主公一句令下,鄙处上下军民人等,定然让那英格兰船,不得一处港口而入,不得一滴水一根菜的补给!”说话的这位,却与尚公子截然不同的相貌了。虽然也身着袍服,做中原样式打扮。但是,他那黝黑的皮肤,扁平宽大的鼻子,厚厚的嘴唇,都无声的说明着他的身份。

    此人是去年归附的天竺一处地方的官员。

    此处名号为迈索尔,李守汉在这里设立了一个总督军务的官职,调配了一万余人的水陆军队在此驻扎。

    当然,也是为了维护当地的治安,保证这里的维贾亚纳加尔王国领土与主权完整,不受周围的回教政权的欺凌侵略。

    这维贾亚纳加尔王国,说起来有些拗口,但是,如果提到他的另外一个名字,熟悉明史和郑和下西洋历史的朋友就会恍然大悟。他在中国古籍史料之中,被称为古里国。三宝太监郑和下西洋,永乐三年、五年郑和两次抵达古里,并且,宣德年间最后一次下西洋时,郑和便是在古里国病故享年62岁。

    “其国去中国十万余里,民物咸若,熙嗥同风,刻石于兹,永示万世。”这是当年郑和在古里立的碑,可惜在18世纪被英国毛子作为路基给埋了。不然的话,按照他们的法律标准“谁先发现谁拥有产权”原则,这块石碑也就是印度在面对印度洋的这一大块土地自古以来便是我中国领土神圣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的铁证!就像永宁寺碑记一样!

    永乐三年、五年、七年,古里(维贾亚纳加尔)国王三次遣使到中国朝贡,贡献了贡献宝石、金腰带、珊瑚珠、胡椒、木香等;其中的金腰带是国王令匠人用五十两黄金抽细丝编成片,镶嵌多色宝石、珍珠造成的一条宝带。

    除了这些之外,檀香木、棉花、胡椒、蔗糖、黄金更是古里国的丰富物产。特别是棉花、胡椒、蔗糖等物,在南粤军将目光投向了印度之后,就令他们垂涎三尺的存在。这里的金矿在印度首屈一指。农作物品种很多,有水稻、小麦等,其中咖啡产量居各邦之首。这里的棉花,更是处于印度主要棉花产区的范围内。

    在支持葡萄牙复国@军争取民族独@立的过程中,葡萄牙人,除了很有节操的将西班牙人在美洲的殖民地统统打包卖给了李守汉之外,更是将果阿、古里、迈索尔等自己所拥有的土地尽数卖给了梁国公。

    中国明代的马欢在《瀛涯胜览》中描述沿海渔民生活非常悲惨。种姓制度十分严格,萨蒂制度盛行。晚期毗湿奴教派一克里希纳教在南印度的发展与维贾亚纳加尔君主的提倡有关。维贾亚纳加尔王国使南印度几个重要的地方语言区在政治上统一起来达两个世纪以上,成为南印度历史上的黄金时代。它是印度教抵御伊斯兰教政治和宗教文化势力向南印度扩张的最后堡垒。维贾亚纳加尔王国是印度洋海上贸易大国,与东南亚、中国、地中海沿岸各国有着密切贸易关系。大宗出口商品有印度细棉布、细罗纱、印染纺织品、靛蓝、胡椒、蔗糖,输入主要是黄金、战马、中国丝绸。葡萄牙海上贸易的兴盛在很大程度上依靠与维贾亚纳加尔的贸易关系。

    但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也就是因为这块土地的富庶,地理位置的重要,这里便成为无数人觊觎的目标。(南粤军众将:妈的你在那里影射谁呢?我们可不是那种人!侵略和抢掠是红毛夷人还有信了安拉的瘸狼帖木儿的子孙们干的活!)

    维贾亚纳加尔王国是印度南部的一个印度教国家,16世纪以来就遭到周边大批穆斯林国家的围攻,1565 年的塔利科战役中,穆斯林四国联军击溃维贾亚纳加尔军队,拉马?拉亚被俘杀,维贾亚纳加尔城遭洗劫,印度教徒被屠杀,辉煌的文化艺术中心化为废墟。此后,坦焦尔、马杜赖、迈索尔等地的纳亚克省长纷纷独立,王国陷于瓦解。

    也就是在辽东方向大战方酣,洪督师在沈阳上演臣节重如山乎的大戏的时候,南粤军为了确保自己的棉花产地不收到莫卧儿帝国的骚扰,免得这一重要原料来源被这群信了安拉,忘了自己的祖宗到底是谁的家伙控制之后,被他们予取予求。便出兵同莫卧儿帝国军队大战一场。保住了迈索尔等处不被莫卧儿帝国吞并。

    于是,迈索尔等地的省长、土邦主们纷纷哭泣着到顺化等处来求见,“我们本来就是天朝藩属,今日终于得见父母之邦的旗帜!”

    于是,迈索尔成为了古里总督的驻节之处。

第六百四十八章 关税贸易协定

    迈索尔的入手,让李守汉的水师舰队有了一个面向阿拉伯海的极好窗口。那些阿拉伯王公们所喜欢的精良武器,各种精美的金银器、瓷器,丝绸、茶叶,香料,运输起来就愈加方便。而他们输入南中的强壮奴隶,妖娆如蛇的女奴,大批的金银宝石等物,也通过最大的特许奴隶商人林琨的渠道,源源不断的流进了南中。为南中的种植园、工场、矿场、船厂提供着新鲜血液。

    如今,以李华梅、施琅、张小虎等海军将领为代表,南粤军中已经有很高的呼声,要求将水师的规模再度扩大,西面面向印度、天方等处的,统一编为一个大舰队,东面,面向倭国、扶桑故地等处的,另外编为一个大舰队。同时管理往十州方向的海路。

    有了这个港口,无疑将南粤军的控制线又向西延长了万里之遥!别人看来,历朝历代都觉得绝域万里之外,是对财政的极大负担,可是,只有南粤军的将领官员们知道,这数万里的海疆,流淌的不只是海水,更是海一样的金银!

    “本公心意已决。为奉天讨逆,维护王道。虽然当年英格兰国王查理,对本公多悖逆言行。然王道不可更改。英格兰逆党,横征暴敛,妨碍贸易活动。本公提议,在我南粤军治下境内,推行对英格兰船只、商人执行惩罚性关税制度,同时,禁止英格兰船只靠岸补给。宗兄,你是精于陶朱之术,回头和底下人商议一下,拿出一个禁止输入英格兰的货品名单出来。”

    “臣下遵令!”李沛霖趁机又给李守汉往上推了一步,在诸多使者、代表面前透露了一点信息。

    “惩罚关税,禁止靠岸,贸易禁运。这些只是我南粤军一家的态度,列位以为如何?”李守汉将球又踢回了在场的这些代表们脚下。刚才你们不是说一切唯我马首是瞻吗?不是说追随骥尾吗?好!我现在提出来了制裁手段了。看你们该如何表态了!

    “琉球追随殿下!从此不允许英格兰船只片板入港!除非有殿下旨意!”

    “迈索尔愿做殿下您驾前最忠诚的奴仆!除非有您的旨意,否则,英格兰逆贼的船只,入港胆敢进入我们的港口,我们就将让他们品尝一下雷霆怒火般的炮弹!”

    “外臣代表鄙国将军,谨此向殿下保证,我日本国上下,若有一家大名治下的港口胆敢向不曾持有殿下令旨文书的英格兰船只提供补给,与其贸易,我家德川将军信赖,必起全国之兵共讨之!”

    “尼德兰一如既往的是您最忠实的朋友!我们将在海洋上,在港口里打击英格兰逆党的嚣张悖逆气焰!”

    “葡萄牙人是您最忠实的仆人!只有您的命令,才能让我们去填平海洋,推倒大山!”

    “奥斯曼。。。。”

    “西班牙。。。。”

    在东西方商业贸易往来航线上,几乎沿线所以有实力的政权都站出来表态了。大家都很清楚,如果英格兰的这个口子一开,那么,大家以后的生意就没法做了。特别是像荷兰这样,以海上马车夫著称,从事运输商贸的国度。荷兰人和南粤军两家加起来的贸易额度,船只吨位,在当今的世界属于可以操控地位了。更何况,南粤军还是一个强大的生产商。

    “为了凸显出我们的商业贸易决心,本公决定。”李守汉缓缓的开了口。

    在李守汉的提议下,在场的人们听到了令他们瞠目结舌的内容,有人甚至狠狠的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看看自家是不是在梦中。更有人低声的喝问自己的通事,“如果传译错了,老子立刻宰了你!”

    “各位都是与本公相识相交多年的好友,彼此之间贸易往来连绵不断。为了将我们这种感情关系以法律的形式延续下去,本公提议,将我们彼此之间的关税,统一定为值百抽十。也就是说,”李守汉拍了拍范巴斯滕的肩膀,“我的巴斯滕阁下,你贩运的荷兰货物,进入我大明天朝的领域,或者我南粤军,我大明的货色运到你那荷兰去,我们只收百分之十的关税,而且,只收一次,不能重复征税!”

    “中国货物卖到荷兰国,只用交一次百分之十的关税。同理,荷兰货物到中国也只用在马六甲或者广州缴纳一次百分之十的关税即可,我们都是自由贸易的国家,绝对不搞关税壁垒。”

    李守汉的这番话,顿时让范巴斯滕等人有一种被密集炮群和整个水师舰队发射的黄金炮弹砸中了的感觉。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感,让他们有些头晕目眩。

    “殿下,您说什么?您的意思是,是说,从此我们之间的贸易活动,只征收一次关税,而且,不再重复征收?”巴斯滕有些结巴了。巨大的利益面前,让往日口齿伶俐妙语如珠,凭借一张口就能让欧洲的那些王室贵族的王妃公主夫人们湿润的他,竟然结巴了。

    “不错!不过,”

    李守汉正要继续往下讲,在他身边突然有人大喝一声,“父亲,不可啊!”

    众人定睛望去,却是梁国公的乘龙快婿,大郡主李华梅的相公,如今执掌水师一个分舰队的统领施琅。

    施琅几乎是声泪俱下。

    “父帅!如今天子初登大宝,正要励精图治,恢复京师,驱逐鞑虏,平定逆贼。处处都是要用钱粮的所在。军饷,军粮,器械,船只,马匹刀枪,哪一样不是大堆大堆的银子泼出去?可父帅若是将关税降下来,我南粤军一大饷源便告枯竭,您该如何养兵,如何作战?请父帅三思啊!”

    “父帅!我南粤军陆上兵马百万之众,海上舟师大小船只数千条,火炮数以万计!一旦饷源不足,父帅将如何维持?难道还要父帅继续把内府的钱粮拿来养兵吗?儿臣请父帅三思啊!”

    “糊涂的东西!混账!这里如何有你说话的份儿?来人,给我绑了!一会行军法处置你!”李守汉脸色骤然一黑,很明显,施琅的行为让他在这群红毛夷人,琉球、日本、天竺、天方等处蛮夷面前没了面子。

    “施统领,还是少说两句吧,先下去休息一下。”在这个时候,自然不能把施琅当真绑了起来押下去。几个官员一拥而上,把施琅连推带劝的送到了大堂外面。

    一路走,施琅一路还在不停的呼喊着,劝说李守汉切不可一时头脑发热,便将关税这个重要的军饷来源给废掉了。

    见施琅被几个官员半推半劝的轰出了大堂,李守汉的黑脸这才稍微好看了点。

    “诸公休要见笑了。也怪本公,平日里管教不严,对这些孩子们宠溺骄纵太过,这才有今日之事。休怪!休怪!”

    “那,殿下,方才所说之事。。。。。”范巴斯滕们倒是不太关心李守汉的家教问题,他们只关心自己的金子和银子。

    “只要列位愿意,我们马上就可以签!来人!”

    几十个亲兵捧着托盘,托盘内是已经拟定好的关税契约,只要在空白处填上双方的名号,然后用印,这件事情便是宣告合法完成了。

    众人也顾不得想,为什么李守汉前脚提出了这么个构想,立刻便能准备的如此周全。他们只担心不要再冒出来一个类似于施琅似的人物,跳出来阻挡这桩好事的进行。于是乎,一拥而上,各自抢了一份契约,便请了文书先生在上面笔走龙蛇落下了自己的名号,然后,从腰间取出特使或者是全权代表的印章,很是用力的盖了下去。然后,双手毕恭毕敬的递给了南粤军户司官员们。这些官员,却也是和施琅一样,对这桩关税协定的事保持反对意见,一个个都像是死了老子娘一样的神情。

    只有李沛霖一个人在心中暗自偷笑。

    “主公宰羊牯的手段越来越高明了!这手段玩的出神入化炉火纯青的!如果不是我知道这里面的始末缘由,我也会以为这是主公一时兴起而做出的决定,大姑爷出来劝阻也是真实的。”

    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其实,满满的都是套路!

    这一切,都在昨天晚上由李守汉、李沛霖、施琅三人在一处商议已定,并且,为了让施琅能够演得更加出神入化,李守汉还特意命人从南京五城兵马司的监牢里提出了两个街头专门宰羊牯的骗子混混,让他们在施琅面前表演了一番他们是如何将手里不值钱的货色,甚至是假古董当成稀世珍品高价卖给从乡下进城的土财主的,不但让对方高价买走,还让对方求着买,哭着喊着高价买走。

    于是,李守汉和施琅这对翁婿,二人就充当了一下南京街头出卖假古董,假人参,偷来的各色值钱物事的骗子,而羊牯么,自然就是在场以范巴斯滕为首的这群来自东西两洋的家伙。

    施琅的角色,差不多就相当于相声《卖布头》里的那个小伙计,“掌柜的!别让了!再让就赔了!”他那里哭着喊着卖力进谏,又是军饷来源,又是恢复中原驱逐鞑虏的一大套,让这些蛮夷被我中华上国的营销套路给套路了。只觉得,这个占便宜的大好机会转瞬即逝,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于是,纷纷的一拥而上,疯抢一份契约在手,看也不看的便签字画押用印。

    “这群羊牯也不好好的想想,关税低,不得重复征收关税,是对卖方有利还是对买方有利?我家主公的便宜有那么好占的吗?你们是打算把老婆输给他还是把女儿输给他?”李沛霖脸色如常,一双眼睛只管看着那些兴高采烈的在卖身契约上签字画押的使臣们。

    作为执掌过南粤军商贸系统的李沛霖,自然知道,在商业链条上,南粤军的优势在哪里。

    同荷兰人范巴斯滕为首的红毛夷人们不同,同中原的晋商集团徽商集团也不同。他们大多数是从事物流环节和流通环节,而南粤军则是从原料环节,生产环节一直到流通贸易环节,一整套的产业链和贸易链在那里。这种体制的优势,又岂能是海上马车夫们所能够比拟的?

    作为一个拥有强大生产力的生产者,可以通过关税一次征收不再重复征收的优惠,获得最为优惠价格供应的原料,进而降低了生产成本。作为贸易商,更是可以通过这样的优惠政策,进而将自己优质廉价的商品大量的输出,迅速占领别国市场,将市场目的地所在国的工业、手工业彻底掐死!就像是历史上,英国人的纺织业将恒河平原用印度棉纺工人的白骨染白一样。

    可以想象一下,拥有生产优势的南中商品,不论是稻米油料等农业产品还是棉布茶叶等必需品,香料丝绸瓷器等奢侈品,还有火药兵器火铳盔甲等军事物资,在拥有了关税优势的前提下,会像潮水一样涌过满剌加,涌向天竺,涌向天方,涌向欧洲。让那些土鳖们在大打出手的过程中,可以获得更多的助力,把仗打得更好些,更高级些,血和火更炽热些。

    “下一步,我是不是要在沿途的各个港口培植一批自己的人?收买一批当地人来做主公常说的那些买办?让他们为我们充当马前卒,去打前锋,干掉港口附近的手工场。”李沛霖脑子飞快的旋转着,为后续的计划完善着细节。

    那边,李守汉也在做着自己的工作。

    他将一份亲笔签字用印的文书递给了范巴斯滕,“老范,这是你的那份契约文书。你作为南粤军的老朋友,这是我们给老朋友的。”

    这份文书的抬头有些特别,乙方的名号不是尼德兰联合省,而是范巴斯滕的教名,长长的一大串拉丁文。

    “老范,你看看,底下的孩子们有没有把台甫写错了?”

    范巴斯滕同南粤军打交道的年头久了,又在南中有一个家,对于“台甫”、“泰山”之类的借代名词也有些了解,当即便审阅了一番,放心的将契约递还给李守汉,“殿下,并无错误。您是打算让我作为尼德兰联合省的代表在文书上签字吗?”

    “不!我们的关税优惠政策,不是给尼德兰联合省的,而是给你的!”

    这样的一个小小的不同,却让范巴斯滕有些感激涕零了。这份薄薄的契约文书,在他眼里,比他在世界上目前拥有的所有财富加起来还有多上数倍。别忘了,他不但是尼德兰联合省的范巴斯滕,更是通吃法兰西、意大利、德意志等中欧南欧国家地区的人物,就是在教皇冕下面前和奥斯曼的苏丹那里也是有些面子的。如此庞大的地域内,他拥有一份关税优惠待遇,这是什么样的分量?

    “也许,哈布斯堡家族和西班牙皇室会派人来和我商量一下联姻的问题了。我是否该向他们提出遵守东方的规则,妻妾制度,或是在家中给女人们设定品级,就像是中国的皇帝那样?”

    一面畅想着哈布斯堡家族、卡佩家族和西班牙皇室、奥斯曼皇室的公主嫁过来给自己做小妾、做情妇的美好时光,范巴斯滕作为一个卓越的商人,深知天地间就没有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这种东西。有来有往才是生意。他脑子稍稍的转了一下,便找到了一个可以表示自己的情谊途径。

    “殿下!殿下如此仁厚,降低了关税税率,想来不久以后就会有海量的订货单到来。到那时,殿下的工场肯定会缺少劳动力。巴斯滕作为您最忠实的老朋友,自然要为您分忧。我回去便给欧洲各国写信,请他们将战争中产生的俘虏卖给我。我转赠给殿下!”

    范巴斯滕的话说得温文尔雅,颇具贵族风度。可是,自李守汉以下南粤军系统的官员们却被惊呆了。什么?战争中产生的战俘?转卖给南粤军做工场奴隶劳工?我的巴斯滕先生,你的节操当真是比太平洋还要深得多啊!欧洲那种双方人脑子都要打出狗脑子来的情况下,互相之间不屠城都是好的,还怎么区分谁是战俘谁是平民?说不得,打下一座城镇,城镇内的所有居民不分男女老少就都成了战俘了。然后被押解到某个巴斯滕先生控制的港口进行交割,换回来他们需要的军火物资继续进行战争。而这些可怜的人们,就将风波涉险的在海上漂泊万里,到南中充当奴隶劳工。

    “好!先生果然是我的老朋友!”李守汉倒是对范巴斯滕的这个建议颇为赞赏。“娘的!你们这群白皮猪当年在非洲掠夺黄金象牙奴隶,在美洲屠杀印第安人,在中国的闽粤沿海贩卖猪仔,然后还搞什么排华法案。如今这些,不过是老子讨回些利息罢了!”

    “巴斯滕阁下所说的,我们奥斯曼帝国也可以做得到!”

    “我们西班牙帝国同样可以!”

    签订了和南粤军的双边关税协定的奥斯曼帝国科普律鲁家族代表和西班牙帝国代表,此时恰如闻到了血腥味儿的鲨鱼一样,眼里冒着绿光凑了过来。

第六百四十九章 干涉英格兰?尊王讨逆!

    欧洲、非洲、阿拉伯半岛地区的人口锐减,从此拉开了序幕。番○茄□  `-.

    原本就因为宗教和继承人问题引发的欧洲两个集团之间的战争,因为原本是负担的占领区信仰对方教派的人口问题,转眼就成了炙手可热的可居奇货。这样该死的异教徒,叛逆,原来是可以换来各种物资的硬通货!

    于是,在以往攻下对方城镇那些喜闻乐见的用来鼓励己方士兵的活动:抢劫,**,烧杀等群众性活动,被各国君主们悄悄的做了修改。抢劫可以,全城三成的财富,作为赏赐给士兵们。至于说和被攻下的城镇里的妇女们做点喜闻乐见的活塞运动,欧洲的君主贵族们只当做没看见,反正他们也是要进行这样的活动,做到与民同乐。杀戮?!娘的!坚决不可以!你砍下了一颗人头,老子这边也许就少了一柄剑!你砍下了一只胳膊,老子这也许就没了一桶火药!

    于是,在天主教和新教教派之间的战争,双方为了能够最大限度的破坏对方的战争潜力,支持自己将这战争进行下去,在范巴斯滕的暗示和怂恿下,大量的开始掠夺对方的人口资源。进行奴隶贸易活动。

    十室九空,用来形容交战和来回拉锯的地区一点都不贴切。战场和反复争夺的地带,完全变成了无人区。

    至于说西班牙帝国、奥斯曼帝国这对相爱相杀的好邻居,更是毫不客气的将对方的臣民列为捕捉的第一对象。靠着地理上的优势,奥斯曼帝国、西班牙帝国以及阿拉伯半岛上的那些酋长和埃米尔们,纷纷派出武装,深入到非洲,去捕捉那些强壮的黑人,充当奴隶劳工。

    通往东方的航线上,那些船舱里往往像沙丁鱼罐头一样,塞满了和船主有着同样信仰的男女老少,他们或是脖子上挂着十字架(当然了,都是木质的了。哪怕是银子制造的也被人一把抢走了。)或者是信仰着安拉胡大,但是,在甲板上的船主看来,他们只是一群会说话的动物罢了。

    “就和英格兰人卖给公爵殿下的约克夏白猪没有什么两样。”

    哦,似乎又扯远了。我们还是把镜头拉回来。

    见有了抢生意的同行,范巴斯滕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是习惯了掌控某种生意的节奏和大局的,最不喜欢的就是突然出现的竞争者。“奴隶贸易你们可以和我抢,和我争,但是,那桩生意,你们可是没有办法同我争的!”

    范巴斯滕手中掌握的独门武器杀手锏,就是他一手打造的欧罗巴发展银行。

    这几年,靠着做与南中的贸易金融服务,保险,期票、兑换,质押等等业务,范巴斯滕作为大股东的欧罗巴发展银行业务和利润都是大大的。甚至,欧罗巴发展银行到了可以左右战局进程的地步。

    为了能够将自己的战争财和军火生意一直做下去,范巴斯滕和他手下的经理们,都秉承着这样一个原则,那就是不能让交战的双方中,任何一个国家和集团取得绝对优势地位。往往一方出现颓势和不支的时候,欧罗巴发展银行的经理们就像救苦救难的南海观世音菩萨,哦,不对,这些白皮们不信仰菩萨,就像天使一样的出现了。

    “需要武器么?需要盔甲么?需要粮食么?需要药品么?需要火炮么?需要火铳么?需要火药么?”他们开出来的贸易品名清单,足以组建一支常备军,当然,是欧洲君主们眼中的那种规模的。

    “没钱?没关系!可以用关税和其他税收财富做抵押!”

    “什么?已经押过一次了?没关系!多押几十年就是了!”

    “啥?实在没钱?港口也可以!把港**给我们管理一百年!什么?一百年太久了?那就九十九年十一个月吧!”

    “就算是把港口抵押了也不够?好吧,谁让我这个人心肠软呢!你在新大陆和新航线上有殖民地或是海外领地吧?一起打包,我都收了!”

    于是,从哥伦布达伽马时代,欧洲各国积攒下来的各种海外领地、殖民地,随着战争的进行,渐渐的变换了主人。而这些海外领地,在范巴斯滕等人看来,大多数属于兔子拉屎都看不上的荒凉之地。毒虫猛兽野人出没,而且物产极为贫瘠。除了有点好大喜功的李公爵喜欢收集这些荒凉而又广袤的土地之外,这世界上还真的找不到第二个愿意接手的人。很快的,经过讨价还价,范巴斯滕从欧洲王室贵族手里收了来的这些抵押物,又一次换了主人。

    折算好价格后,变成了贸易清单上的货物,被巴斯滕侯爵阁下的夹板船运往欧洲,成为战争中的消耗品。

    手中有了这个独门利器,巴斯滕侯爵心里笃定了不少。

    “殿下!我认为,对于英格兰的这些阿尔比昂海盗们的惩罚措施还不够!鉴于他们的狂妄自大不知好歹,我建议,除了与殿下签订了关税贸易协定的各家各国一律对英格兰征收惩罚性关税,禁止英格兰苏格兰船只进入港口停泊靠岸补给,禁止战争物资进入英格兰苏格兰等措施之外,我的欧罗巴发展银行也将暂时中止对议会逆贼的任何金融业务,特别是贷款业务!”

    作为欧罗巴发展银行的大股东兼经营者,范巴斯滕的话就等于是宣布了欧罗巴发展银行下一步的经营方针,那就是对英格兰、苏格兰地区的内战停止贷款和一切相关金融业务。这话一出口,弄得几个小国的使者,原本打算着趁对英格兰地区进行贸易禁运和关税惩罚性征收的时候,从中倒手买卖,大肆走私赚上一笔,这个主意瞬间泡汤了。

    他们也不动脑子好好想想,作为欧洲最大的军火贩子金融家,范巴斯滕能够将这样一个吃得脑满肠肥满嘴流油的生意从自己手边溜走?所谓的贸易封锁、禁运、惩罚性关税,对他来说,恰好是坐地起价的最好理由。他在东方待得时间久了,也学会了一句生意场上的谚语:“私盐越禁越好卖。”

    他们也不动脑子好好想想,作为欧洲最大的军火贩子金融家,范巴斯滕能够将这样一个吃得脑满肠肥满嘴流油的生意从自己手边溜走?所谓的贸易封锁、禁运、惩罚性关税,对他来说,恰好是坐地起价的最好理由。他在东方待得时间久了,也学会了一句生意场上的谚语:“私盐越禁越好卖。”

    这话,如果用马老爷子资本论的话来说,大概就是百分之多少的利润,出卖绞索之类的了。原话是“一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胆大起来.如果有10%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有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

    那是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二十四章“所谓原始积累”第六节的写作注释中,引用的英国经济评论家托?约?登宁(现译为“邓宁格”)《工会与罢工》文中的句子.(《资本论》第1卷,《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第829页注释;人民出版社1972年9月第1版)

    马克思接着总结说:“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资本论》第1卷,《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第829页;人民出版社1972年9月第1版)这句话是他老人家自己说的.

    上述文字只在上述版本有,更老些的版本也有.奇怪的是八十年代以后的版本和法文译本,就没有了.甚至第24章都没有第7节。也真是奇怪了!

    不过,变戏法的瞒不过敲锣的。他的这套手段,糊弄别人,糊弄他的那些欧洲老乡可以,糊弄李沛霖这个商场老手却是万万都没有可能的。

    当众人散去之后,李沛霖将范巴斯滕留下来,请他喝茶。

    “范先生,恭喜你又要发一笔大财了!”

    很不客气的将范巴斯滕面前的杯子倒满茶水,完全没有按照“酒满茶浅”的原则来,李沛霖硬邦邦的丢了一句话过去。

    范巴斯滕心中叫了一声不妙!但是脸上却是神色平常,“李先生,同喜同喜!但是,不知道这喜从何来啊?!”

    “我家主公宣布要对英格兰苏格兰两处的逆贼进行惩戒,出口往这些地方的货物关税提高了三倍,而且又是进行禁运。同时,你又在众人面前宣布,对上述地面上的贸易活动不再提供金融服务和支持。这样一来,别人便无力、无法同英格兰进行贸易活动。你老人家不就可以独占了这块肥肉?到那时,打仗打得如火如荼的双方,哪里还会在意货色的价钱?只要有货就会赶紧吃下去!价钱,还不是随你老兄开?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件喜事?”

    被李沛霖拆穿了把戏的范巴斯滕,却是如释重负。他浑身轻松的向后仰过去身体,尽量的让原本紧张的身躯舒服些。他原本的计划就是趁着对英格兰苏格兰地区进行封锁禁运的时候,利用自己的关税和贸易体系,庞大的船队等优势地位,在暗中为自己掌握的几处港口进行走私或是转口贸易。把英格兰内战双方需要的各种物资大量的高价卖给他们。从而获得让他不惜冒险的利润。

    是不是有点眼熟?没错!1950年以后,宝安县对面的那个岛上的人就是靠着这个发迹的。还大言不惭的说什么自己是国际自由贸易港,金融中心。我呸!既然是贸易为主,那为啥我拿着真金白银来买你店里摆着的奶粉,反而要被你歧视?甚至被法办?!什么东西!

    说到底无非就是这些年,原本被他们看不起,蔑称为“表叔”的穷亲戚们摇身一变,通过自己的艰苦努力成为了他们看着眼气的土豪,到香港来扫货。这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凭什么!?原来咱们到北面去,拿着点过时过期的丝袜电子表化妆品什么的都能让无数美女往上扑的,如今却风水轮流转了,咱们自己的明星都北上送外卖,哦不,应酬去了?

    其实笔者也理解,过渡期快完事了,主子要走了,这些人心里着急。可是,为啥他们就不想想,好好的人为啥不当人非要当狗,做一个好市民,好好工作,遵纪守法,难道基本法还会法办你不成?说到底,这些人就是不想遵纪守法,不想让社会安定团结,他们要的是血流成河乌克兰,而不是天朝无战事的北京。用广东话讲,这些人,就是要乱世银!他们在之前的几十年里,靠着转口贸易大赚特赚,已经吃惯了甜头了。结果突然间发现,原来随便一个傻子只要胆子够大,都可以靠着转口贸易吃得满嘴流油捞得盆满钵满的好日子,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消失了。这还得了?!于是,各种丑类纷纷出洞,各种表演在光天化日之下进行。

    哦!貌似又扯远了。我们还是把镜头拉回到李沛霖与范巴斯滕的谈话这里来吧!

    “这当然是件喜事了!不过,请李先生放心。在下能有今日的成就,也多亏了公爵殿下的栽培。我当然不会忘了公爵殿下的!”

    “主公也想知道,你会怎么不忘记他的栽培提携之恩呢?”

    东西方的两头千年老狐狸,互相对对方都是百分之一千万的不信任,但是,表现的却还和多年未见的结拜兄弟一样亲热。

    “先生是行家,自然知道这些贸易当中的道道。赔本买卖没人做,杀头买卖抢着做。与其说让别人来像蚂蚁搬家一样的走私,让公爵殿下防不胜防,最后坏了公爵殿下的事。倒不如让我来掌控这桩对英格兰的地下贸易活动。至于说从中获得的利润,我愿意和殿下四六分成。三七也可以!”

    对于范巴斯滕提出的这桩“意外之财”,李守汉和李沛霖倒是不是很在意。毕竟,通过双边关税贸易协定,南粤军获得的利益,不论是显性的还是隐形的,现实的还是长远的,都足以让他名标史册了。历朝历代的统治者只能通过征战和怀柔政策才能羁縻远方的手段,被南粤军用一纸关税贸易协定就搞定了。

    “你明天再约见他一下。提醒咱们这位老朋友,别光想着如何垄断对英格兰与苏格兰地区的走私贸易。也要想想他们有没有货款结算给他。如果没有真金白银给他,他该怎么办?!”李守汉的眼睛里闪动着玩味的光芒。

    “主公的意思是说?”李沛霖的眼睛一亮,他敏锐的感觉到,李守汉的小算盘又开始敲打起来了。

    “英格兰的逆贼们固然是要讨伐的。但是,王室正统却是要维护的!”李守汉促狭的眨眨眼。“虽然查理那厮混蛋,但是,王室却是不容玷污,王权却是不容僭越的!”

    “我明白了!让范巴斯滕这小子暗地里给英格兰王室提供贷款?!或者是其他金融服务!?”

    “没错!但是,要和王室讲明白,必须有抵押物!比如说他们在海外新大陆的殖民地。当然,抵押时,最好有保人,有证人。不然,到时候他们抵赖了,哭的人就是他范巴斯滕阁下了!”

    “主公,这点我们大可不必担心。范巴斯滕那厮也是久在刀口风浪上打滚的人物,他要是连这点事都办不好,那他也就不用再混了!”对于自己这个商场上的老对手,李沛霖还是很了解的。

    “另外,范巴斯滕手中还有几千给英格兰议会那群逆贼们招募的倭国雇佣兵吧?”李守汉眼睛里闪动着杀机。“你说,要是这些倭国雇佣兵刚刚在英格兰议会军控制的地盘上一登陆,得知了这群人原来是不尊王化的逆贼。久经王道熏陶的倭国雇佣兵们立刻反戈一击,打出了‘尊王讨逆’的旗号来,反水,在议会军的地盘上大肆烧杀掠抢,这,是不是很好玩?”

    范巴斯滕也是个点头会意的妙人儿。当李沛霖向他略略的透露了李守汉的意思后,当即便是做出了一副如梦方醒的样儿来。

    果然,当八千倭国雇佣兵在朴茨茅斯、普利茅斯、多弗尔、布里斯托尔等几处议会军控制下的港口登陆后数日,这些远渡重洋而来的战士,恢复了元气和体力后,突然在营地里竖起了“尊王讨逆、归还大政”的大旗!并且迅速的控制了整个城市。之后,便是各种喜闻乐见的情形出现了。

    原本在议会军控制下的普利茅斯、埃克塞特、朴茨茅斯和多弗尔等城镇,算得上繁华富庶的所在了。转眼间就被这些矮子们变成了到处点火,处处冒烟。劫掠,**,杀戮,各种情形无所不用其极。

    “一颗成年男人的头,可是值不少大米的!”无数的倭人雇佣兵用这样的心态,手执村正倭刀,追上四处奔逃的居民,然后,挥刀将男人的头颅砍下,悬挂在腰间。

    敌人控制区内突然变生肘腋,这登时令坐困愁城的查理一世和他的大臣们惊喜过望。特别是当他们得知了这群从叛军营垒当中杀出来的雇佣兵们打出的旗号是尊王讨逆时,查理一世激动的眼泪都要下来了。就差跪在地上高喊一声祖宗神灵保佑了!

    他的祖宗神灵保佑他的不仅仅是这一件事。

    这边派遣去多弗尔迎接义师的大臣刚刚出发,那边欧罗巴发展银行的经理却送来了名片求见。

    “我们可以提供秘密贷款给英格兰王室,进行平叛战争的军费。但是,您必须要有超过军费五倍以上的抵押物来做抵押。比如说海外领地。”

    “可以!北美洲的新英格兰如何?”本来,这场战争就是因为查理一世没钱大战才引起的。如今,有人上门说可以放款给英格兰王室,这样的好事还用得着商量吗?想也不想,查理一世便将在北美洲,也就是南粤军口中的殷商故地的重要殖民地新英格兰给抵押了出去。

    “你是不是拿我当傻子了?新英格兰怎么能够和在加勒比海地区的领地相比?”欧罗巴发展银行的经理也是很熟悉行情的,当即便反驳了查理一世的提议。

    本来嘛!谁都知道,北美洲的那些荒野之地,也只有那位东方的实际君主愿意要,可是,他的据点都在西海岸。而英格兰的新英格兰据点,却是在东岸。你让这位君主穿过整个新大陆去接受这个小小的地盘吗?

    相反的,位于加勒比海地区的领地,就值钱和方便多了!比如说著名的蔗糖岛巴巴多斯。这里从1627年开始起,就被英格兰开辟为甘蔗种植园,大批从西非掠夺来的奴隶在种植园内劳动,为英格兰提供大量的蔗糖。进而给国家带来大量的财政收入。可以说,就算是杀了查理一世,他和他的大臣们也不会答应把巴巴多斯割让出去的!

    几番争吵,几回讨价还价,最终,双方终于达成了关于将新英格兰等地抵押给欧罗巴发展银行的协议。

    “不过,签约时,我们要求最好有教宗冕下的代表在场,来证明这笔交易的合法性。”

    作为在欧洲大陆十分吃得开的范巴斯滕阁下,不要说请一位红衣主教、枢机主教来做见证人,就算是将教皇冕下本人请来,也不算是什么难事。有黄澄澄亮闪闪的金币,还有那些异教徒的女奴和小男孩,梵蒂冈的圣人们是很乐于帮助世俗君主们的。

    类似的协议,在今后的几年里,将在教皇冕下的慈爱目光监督下,反复签订数次。作为放款人的欧罗巴发展银行,和作为贷款人的英格兰王室、英格兰议会、护国主们签订协议。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第六百五十章 登基、形势

    黄道吉日,南京城中,正是弘光皇帝登基的大好日子。更新最快

    钟鼓齐鸣之中。

    “上具孝服、设酒果亲诣大行皇帝几筵前、祗告受命毕。即於奉天殿前、设香案酒果等物、具冕服行告天地礼。随赴奉先殿谒告祖宗毕。仍具衮冕、诣大行皇帝几筵前、行五拜三叩头礼。毕。诣母后前、行五拜三叩头礼。

    毕。诣奉天殿即位。是日早、鸣钟鼓。锦衣卫设卤簿大驾。上服衮冕、御华盖殿。文武百官各具朝服、入丹墀内、候鸿胪寺引执事官进至华盖殿行礼毕。赞各供事。奏请升殿。上由中门出升宝座。锦衣卫鸣鞭。文武百官上表称贺。

    上命百官免贺。免宣表。止行五拜三叩头礼。

    【旨百官免贺】百官出至承天门外。候翰林院官诏书用宝讫。鸿胪寺官请颁诏翰林院官捧诏授礼部官。由奉天殿左门出。锦衣卫於午门前、候捧诏置云盖中。”

    大明会典上规定的新皇帝登基时的各种风光和荣耀,朱由崧一项一项的体会着。他也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而体会,也是为了一点人子之道,替当年为万历皇爷所宠爱,但是却与皇位无缘的福王而体会着。

    “待得荡平中原,扫清胡氛,朕也要像当年的世宗皇帝那样,为父王争一个大义名分出来!将那个当年和张居正不清不楚的妖妇李氏从宗庙当中轰出去!”弘光皇帝朱由崧咬牙切齿的暗自发誓。

    万历皇帝朱翊钧想立三子福王朱常洵为太子,但是却遭到了以李太后和朝臣们的联合反对。这位孝定贞纯钦仁端肃弼天祚圣皇太后更是严词将福王干脆利落的赶出了北京城。

    这样的仇恨,怎么能不被朱常洵一家深深的刻在骨子里?

    “哼!说什么朕的皇祖母出身低微,这李氏妖妇,又是什么高门大户的出身了?不过是个宫女而已!”

    “是日,早,遣官告天地宗社。皇帝具孝服告几筵(陈设祭品的桌子,前面列有先帝、神灵的牌位)。”

    “至时,鸣钟鼓,皇帝衮服御奉天门。”

    早就等在奉天门前的官员都身着朝服,在鸿胪寺官员的引导下,他们经过金水桥进入紫禁城。但这时他们还不能进入“奉天殿”,因为皇帝还在奉天门上做祷告,所以,大臣们只能留在午门外的广场上。他们以“文东武西”的方式跪在御道的两侧,等皇帝和各路神仙沟通完毕后从“奉天门”上下来。

    今天,同历朝天子登基不同,外藩之人来得特别多。黑压压五颜六色的番邦夷人占据了奉天门外好大一片区域。花里胡哨的服饰,各色各样的肤色发色,令人眼花缭乱。每个番邦外藩使团都是身着新制作的袍服,手中捧着进献的方物,脸上一脸的恭敬与幸福之色。

    这些人便是李守汉召集来的四方夷人。为的便是在今天这样的庆典上制造出万国来朝的宏大气氛来。除了正副使者手中的珍宝方物之外,各色各样的祥瑞之物也是令朝臣勋贵太监将士们有些看花了眼。

    被称为麒麟的长颈鹿,被三宝太监郑和命名为花福禄的斑马,还有被李沛霆定性为传说中的蛟的大蜥蜴,巨大的龟,一片火红的火烈鸟,产自殷商之地的巨大鹦鹉,都令人们恍恍然有一种永乐年间万国来朝的感觉。

    麒麟、凤凰、龟、龙,在中国人的意识里属于四灵瑞兽。只要有着这四种瑞兽出现的时代和地方,那一定是圣天子在朝,五谷丰登六畜兴旺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

    当外藩使臣在礼部官员的引导下,将麒麟、蛟等动物鱼贯依次进献到弘光皇帝面前时,殿前的气氛达到了**。

    “天降麒麟!中兴大明!”

    “天降麒麟!中兴大明!”

    起初只是几个兵丁官员在那里高呼,紧接着,便是山呼海啸一般的口号声,人们挥动着臂膀,有节奏的呼喊着,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麒麟降世,变法兴国!”

    “麒麟降世,变法兴国!”

    前面的口号声倒是还令官员队列中的许多人颇为兴奋,捻着胡须很是赞许,有的人也少不得跟着振臂高呼,做出一个姿态来。可是,当变法兴国的口号声响起时,这些人的脸色骤然大变。

    中兴大明自然是可以的。大明有那中兴之日,他们这些人自然是青史留名的有功之臣。日后家谱上史书上斑斑点点都有记载,后世之人说起来少不得要称赞一声。可是,这变法兴国,却是很令他们反感了。

    “当日孙白谷若不是在陕西之地推行新政,用来筹饷练兵,想来国朝气运还不至于崩坏到如此地步!”钱谦益果然是天巧星,硬是将结果变成了原因。他就不想想,如果不是陕西的官绅大户们用各种手段逼迫孙传庭出潼关与李自成大军决战,那江北的江山社稷只怕还是要姓朱的。

    “一群凡夫俗子!懂得什么?!”

    但是,刚刚上台的那个姓朱的,也是和这些凡夫俗子一样,无法站到和钱谦益钱大人们一样的高度来看问题分析形势。听到了不亚于山呼海啸般的口号声,见到了只有在史书传说中才有的那些祥瑞异兽,顿时是龙颜大悦。

    于是,几条新的规章制度措施,便在新皇帝登基之后惯例的册封、加封、封赏、大赦天下等旨意之后从皇帝口中颁布出来。

    别的倒也罢了。只是,像“清丈土地,严格执行世宗皇帝优免则例”、“各部点验兵马,清查实力,准备北上”等旨意,却听得在场官员们无论文武都是心惊肉跳的。

    这两道圣旨可是被已经登基的弘光皇帝亲口颁布,所谓的言出法随。就算是内阁最强势的时候,也不可能说立刻驳倒拒绝执行。毕竟,皇帝就算是再傀儡,再“虚君”,他的权威性和合法性都是不容挑战的,哪怕你是曹操、史弥远,可以杀皇子、杀宗室,杀后妃,但是皇帝本人,却是必须要礼敬有加的。

    可是,如果要是当真认真执行这两道旨意的话,也莫要说是认真执行,就算是执行个一年半载的,大家各自退让一步,达到一种默契,让这个做法无疾而终。那也是要让咱们大家的而利益受到巨大损失的!

    那些有着大将军、梁国公和他手下的几十万南粤军撑腰的税吏,到时候打着算盘赶着大车登门收税来,按照嘉靖优免则例,从万历年间开始算,也不要从万历年间开始,就从崇祯元年开始追缴积欠钱粮,想想那样可怕的一幕,还有此时已经名满江南,可以治疗小孩夜间哭闹和尿炕的“排枪洗地查白地”的美名。在场的文官勋贵们无不是不寒而栗。

    同样的,带兵官们也是胆战心惊。

    江南江北的总兵、副将们,已经领受到了南粤军发放军需军饷制度的威力了。

    大明制度的相关规定,军队只有在驻扎下来三天之后当地政府才会供给粮草。如果你没有携带足够的粮草,那么,不好意思,这段时间你就只能自己勒紧裤腰带扛着。要么就向当地的官员,低三下四的去请求发粮。可是,以明末官员的德行,哪怕你是卢象升,也是该不给你发粮就不会给你粮草。那么,就会将饥寒交迫和日渐跋扈的军队从上到下逼到了另外一个极端。那就是骚扰地方纵兵劫掠。

    你不给我粮草,那我就得自己动手来筹措粮食了。

    相比之下,南粤军的粮饷制度就厚道多了。

    平时驻扎有坐粮,行军调防有行粮。兵丁的伙食标准是规定好了的,每日里该有多少油盐米粮都是一目了然,甚至细化到了几斤柴几钱油的地步。就连骡马,也分为战马、驮马、挽马有着不同的豆料盐末的供应,更是规定了每匹骡马的草料每日里是多少。

    除了柴炭油盐办公纸张灯油马掌等军中耗费之外,更有给各级主官的一笔办公经费,从几十元到几千元不等。为的就是让他们手中有活钱。不管你是用来吃喝嫖赌还是用来给兵丁加菜。

    但是,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核实你的兵马实力的基础上!

    发军饷之前,最重要、最令军头们恼火头疼的一个环节,就是点验兵马。

    你说你有兵若干,马若干。好啊!军需官军务官带着人提前几天通知你来你的军中进行点验。核对兵马数目。让你连个抓壮丁凑合数目的时间都来不及。

    这么一来,兵册上登记的数目立刻就去了一大块,十停之中至少去了三停。这还不算完,跟着要在军中进行一一核对。对兵丁的姓名年龄斗箕等等一一核对。这么一来,余下的兵马又是去了一半。那些被临时拉了来凑数的附近乡民,纷纷在点验官的火眼金睛之下现了原形。

    一番折腾下来,兵册上登记一万兵马的总兵、副将们,能够过关合乎条件的兵额,至多不到三千出头。

    这样的雷霆手段,也是断了江南江北无数带兵官的财路!但是,在周围南粤军部队,那些战力惊人的精锐监视之下,在江面上往来游弋的炮船威胁之下,这些带兵官们也只能暗自将这口恶气咽到肚子里去。

    可是,当弘光皇帝登基后的圣旨颁布到了江北,江北四镇的几位爵爷们对于关于清查兵册实力却是大不以为然。

    “老子这里兵多得是!你让他们来查!”这是刘良佐。

    “娘的!不就李守汉那厮为了省点军饷军粮嘛!他的幕府要是敢克扣老子一文钱一粒米,你让他试试!”说这话的是刘泽清。

    至于说高杰和黄得功二人,也是各有心腹事。

    倒是远在九江的平贼镇左良玉部,对此没有什么太多的反应,反而有些欢呼雀跃,就等着点验官来军中点验。原因吗,也很简单,左良玉部下兵马,多少年来就是一直超过他的编制数倍。大多数是靠着强拉壮丁,裹挟入伍,招降纳叛,吞并别部而来。

    “只要他们点验,老子保证一个人不少一匹马不缺!但是,粮饷,军械,甲胄,他老李家也得按照实际人数给咱们补充齐全!要不然,你个驴球子的,就不要当这个大将军!”这是左良玉的养子左梦庚在一次酒宴上酒后所言。

    这场酒宴,正是为了左良玉的老长官、恩公的公子,代表着江南官绅携带大批粮饷钱粮前来九江的侯方域侯大公子所设。拜侯方域侯大公子的所赐,如今原本困守九江一隅的左良玉军,得到了大笔粮饷的接济,得到了一个喘息恢复元气的时期。

    靠着这批粮饷,左良玉不但让送四方如蚁附膻而来的那些三山五岳的好汉们吃饱穿暖,兜里有了军饷。更是将九江地区几乎全部的男丁尽数掳入军中。(这一点,左良玉这个被吹嘘的南天柱石般的人物,倒是和很多的**将领一样,为了补充兵力,一路走一路抓壮丁。基本上所过之处,留下了无数的寡妇村和女人庄。八十年代,我们国家第一部的少儿不宜电影《寡妇村》就是根据**在福建沿海地区的丰功伟绩而拍摄出来的。对了,类似的事情还有南日岛,登岛三日无处女。也是**在南日岛上建立的伟大功绩。所以,为什么福建沿海的民兵那么强悍,传说中就连海豹队都讨不到什么便宜,原因可见一斑了。那些期盼着吹嘘着**战绩的朋友,想想自己是愿意当壮丁还是愿意自己家里的女人被**拉去劳军呢?)

    (而被无数果粉吹捧为在装甲兵的领域里造诣为隆美尔的导师、巴顿的先生的那位二公子蒋纬国(他到底是姓蒋还是姓戴?),更是在1993年编纂的****著作里,以三分之二以上的大量篇幅来教授登陆的**将士们,怎么强奸大陆女性。不但能够堂而皇之的把这种教唆犯的行为编纂成为正式著作,更是美其名曰“强奸匪属打击大陆**士气”。这可是1993年了!

    我都怀疑当年牛群冯巩在春晚上的相声,那个著名的“领导,冒号”是不是从这位纬国二公子这部大作当中得到的灵感,办这么无耻下三滥反人类的事情,居然还能有这么伟光正的借口,也是服了。)

    如今的平贼镇,在宁南侯左良玉的领导下,算是逐渐恢复了朱仙镇之前的光景,拥有兵马不下二十万之众,也颇有点精锐气象。靠着侯公子带来的粮饷,以及在九江等地搜刮,最起码,宁南侯左良玉三个月不用发愁军饷。至于说三个月以后,嘿嘿!

    “如今大清英亲王阿济格率领八旗兵马和蒙古兵,从长城外面直扑流贼老巢陕北,那里的榆林等地,原本就是忠义之士云集的所在。只要阿济格打破了边墙入口,榆林、米脂等地,势必是义师纷纷揭竿而起。到那时了,李贼的老巢有失,祖宗陵墓所在,势必会军心大乱。河南这边,又是豫亲王多铎的几十万大军和平西王吴三桂的十余万我大明军马,逆贼前进不能,后退不得,势必一战而败!”

    “到那时,侯爷虎踞上游,提兵渡江北上,一举击溃田见秀等匪贼头目所部,收复江汉之地的鱼米之乡。为我大明中兴立下第一不世之功!”

    几杯酒下肚,侯方域一改往日诗文自赏的风流才子做派,站在大庭广众之间开始指点江山分析天下大势起来。

    中原地区目前的形势,战局演变确实对李自成的大顺军不利。

    自从李华宇意外战死,章陵虎、吴奉先等人率众哗变反水,山东各地官绅纷纷竖起了叛旗将南粤军的官吏诛杀屠戮,整个山东迅速的便被阿巴泰和王珂主奴二人率领的清军占据。范晓增等人不得不率部退往鲁南、登莱地区。南粤军与李自成大顺军的东路联系便告被切断。

    丧失了东路友军屏障的大顺军,顿时感觉到压力倍增。面对着东面阿巴泰的万余八旗兵和近十万的山东叛军,正面多铎的近三十万清军,西路阿济格的接近十万八旗兵和蒙古部落兵,李自成和刘宗敏、李岩牛金星们不由得万分怀念起当初李华宇在世时,东路安全无虞的好时光了。不但不用担心自己的侧翼,大批的补给物资还可以通过黄河、运河几条水路顺利的运抵开封城下。

    可是现在,这些都是昨日黄花了。怨谁呢?当初李华宇和曹振彦、多铎们打得一佛生天二佛涅的时候,刘宗敏却是按兵不动,等待观望。

    而远在北京城的摄政王多尔衮,也深知最近这段时间,对于他的大清来说,是最为难得的时间窗口。山东已经落入清军之手,李华宇战死,他的山东兵马元气大伤,必须要休息整补养精蓄锐一段时间后才能再战。而他的老对手,南粤军的统帅李守汉,大量的精力都要投入到为弘光皇帝登基的各种事务当中去,南粤军暂时不会有大的动作。

    此时不集中精力,兵力,痛打李自成,将他赶过黄河,甚至是赶到淮河、长江流域,更待何时?

    于是,大顺军与清军的大战连番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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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一章 如何相处?

    坞堡,又叫土围子,在中国大地上可谓是历史悠久。 X根据考证,大禹的父亲就修过坞堡,用来保护自己的族人和财产。豫西,也是土围子林立的地方,这块被称作“圩寨区”的土地在很多跟着徐海东走完小长征的红二十五军官兵的回忆当中,那是一段十分凝重的记忆。因为曾经有整团整团的军队在通过这一带的时候被缴械了。(在红二十五军从鄂豫皖出发经豫西、鄂豫陕地区进入陕北之前,同样有大批的军队在这一带被缴械,只不过不是后来打着青天白日旗的那支军队。而那支军队,被豫西圩寨缴械的规模可就大多了,是整师整旅的被缴械,连高射炮和司令长官的座驾都被抢去了。)不过既然大顺皇帝来了,不管什么坞堡,还是知道死活的,很轻易的就交出了控制权。于是,李自成就选了一个最大的坞堡,当作了他永昌皇帝临时的行宫。虽然是行宫,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朝会礼仪,典章制度一切如常。要说有什么改变,那就是李自成已经完全没有初到北京之时,那种垂拱而治天下的从容,取而代之的是,对前途的忧虑和焦躁。

    清晨,一番三拜九叩之后,就在大家准备像往常一样奏事的时候,李自成却一反常态,突然对刘宗敏喝到:“刘宗敏,你可知罪?”

    寥寥几个字,对群臣来说却不亚于晴天霹雳,要知道李自成跟刘宗敏关系密切,平时都很少叫汝侯或者爱卿,而是称呼捷轩。有时甚至称呼捷轩兄弟。如今直呼其名,而且神色狰狞,这是要。。。群臣几乎不敢往下想,因为再想就要想起罗汝才了。

    刘宗敏也是一愣,不过他还是毕恭毕敬的拜过之后说:“陛下是天子,说我老刘有罪,我自然是有罪。只是我无论罪大罪小,都是我一人的事,与他人无关,请陛下饶恕我的家人。”

    李自成冷笑了一声道:“刘宗敏,你身为大顺将军,竟然坐视朕的临清侯李华宇与东虏血战而不救,致使山东军三军战败,临清侯身死。而今山东沦于腥膻,百姓流离失所,你说,朕要如何处置你,才能抵偿山东百姓的苦难!来人,把刘宗敏推出去,斩首示众。”一群武士上来,拉着刘宗敏就走,刘宗敏倒是也没反抗,只是推开他们说要自己走。一群人转眼间就到了门口,就在这时,李岩出班跪倒说:“陛下,且慢,刘宗敏固然该千刀万剐,但是尚有两人罪犯欺君,且尚未惩处,请陛下一并惩处。”

    李岩如今的身份地位不同,身居大顺的丞相要职,而且弟弟李牟等家族成员或是在外带兵,或是在地方任职,说出话来自然是分量不同。李自成见是李岩奏事,面色缓和了一些,他尽量温和的对李岩说:”爱卿,有何人犯了何罪,朕定会秉公处置。“李岩微微一笑道:”陛下,两人一人名叫李沛霆,另一人叫李华宇。“李岩的话虽然是笑着说的,却掷地有声,李自成怔了一下,释然道:”爱卿,你可是为刘宗敏做说客的?“

    李岩摇了摇头:”陛下,汝侯与我私交虽好,但是我首先是陛下的臣子,其次才是汝侯的好友。我之所以这样说,只是实话实说。相信大家还记得我们在北京的岁月,那段日子虽然短,但是大家都是印象深刻。最让我印象深刻的事情,就是我们刚刚占领了北京,那李沛霆就点起一千南粤军,附带着几千乌合之众,声称要保护被几个流氓殴打的商团。而且,还要让我们千军万马给他让路,如果不让路,就要让火铳和佛郎机跟我们论理。虽然跟他谈判的罗虎将军并不在这里,但是,那厮的嚣张嘴脸分明就在我们面前。如果不是罗虎将军在廊坊给这厮一个教训,恐怕她就要骑在我们身上逛一逛北京城了。“

    李岩的话引起了群臣的共鸣,大家好像又回到了北京的金銮殿,大家一起痛骂南蛮子的场景。看到群臣情绪激动,李自成也只好顺着李岩说道:”那爱卿,李华宇对朕恭敬有加,甚至称朕为千古第一明君,他有何罪?“听了李自成的话,李岩似乎忘记了礼仪,哈哈大笑起来,笑过后,李岩才正色说:”陛下,你何必戏耍我,那李华宇是什么东西,您岂能不知?那李华宇温文尔雅毕恭毕敬的背后,是包藏祸心。什么叫救助协议,什么叫司法援助,那就是阎王债,那就是想让朝廷里都是他们的人,为他们办事说话。李华宇不过是出了一笔银元,结果整个黄河以北都要去种棉花和小麦抵债,我们的县太爷,也不能再管司法,要他们指定的法官断案,长期以往,这个国还是我们的吗?臣知道,陛下是一时之计,所以臣当时隐忍不发。但是现在李华宇已经死了,我们难道还要指鹿为马,对他的祸心不闻不问吗?“

    李岩的话算是为大顺的文武官员们定了调子,有他的发言在前,大家便可以畅所欲言了。

    “陛下!梁国公、临清侯父子虽然在粮草军械上对我大顺有些微末功劳,但是,我大顺却也是真金白银的给出去的!并无半点亏欠了他们。倒是他们不识时务,不识进退,陛下天兵讨伐暴明,天下万民无不是欢声雷动,望风景从。倒是他父子二人,前者,部下逼迫我军于京城,后者,父子又拥立福王孽子于南京。这斑斑点点,都是他们妄图螳臂当车的罪证!臣祈陛下降旨,大军就此南下渡过淮河,往江淮汉水之间去。那里钱粮丰足,人烟稠密,足可以供给大军,为陛下争天下的底蕴!”

    这是牛金星的建议,打得是鸠占鹊巢的如意算盘。把长江两岸、汉水以南的大片地区从明军手中抢过来,作为李自成大顺军同清军、明军争夺天下的后方基地。但是,这番话一说出来,大顺的君臣们都用一副颇为怪异的表情看着他。

    李自成、李岩等人因为与他正面相对,又是君臣同僚,自然要努力控制住自己的神情,而在他身后和身旁的那些人们,则是毫不顾忌,干脆就是用一种看傻子的表情打量着他。

    渡过淮河,去和明军争夺江淮汉水之间的地盘?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且不说大军南下,一旦清军衔尾追杀,兵马辎重会损失多少。单单就是一个渡过淮河,几十万人马要多少的船只,多久才能渡过去?这还不能算上一旦梁国公的水师在淮河上拦截。那些快船利炮,对于惯于马步征战的大顺军来说,无异于水面上的噩梦。大顺军将士大多是北方人,不善于水面作战,在水面上与南粤军水师征战,便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就算是不顾生死的强行突破了淮河,可是,在淮河以南同明军争夺地盘自然不在大顺军的话下,像什么高杰、刘泽清等人那一个不是大顺军的手下败将?可是,那些南粤军的部队,可不是好相与的。到那时,只怕是前有南粤军的排枪大炮,后面是清军的大队追兵。大顺军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只怕比南原大战后隐遁在商洛山中那段时光还要凄惨!那时还有汉元商号也就是现在的隆盛行暗中接济粮草军器药品,可当真与南粤军撕破了脸皮,又如何去筹措这许多的物资?

    跟着李自成经历过商洛山和河南这一段历史的文武官员们都清楚,乱世年间,战场上,最不值钱最没有的东西,只怕就是金银珠宝了。除了能够用来向大股官军团练行贿买一条路走之外,真的是半点用场也无。饥不可食寒不可衣。如今的大顺军也是如此,辎重累累,都是从京师搬运出来的各种财货,可是,这些金银珠宝,是扔出去能够打得清军的八旗骑兵望风而逃,还是打得那些新附军跪地求饶?或者是能够让这几十万大顺军吃饱穿暖,刀枪甲胄犀利?没有用,只有把这些金银变成实际可以用得上的各类物资,才是上策!

    “陛下,老臣以为,如今我大顺应当全力对付北方的鞑子,努力修好南方的梁国公李家。至少应当保持现在的贸易往来,不应该将大家的面皮撕破了。”虽然不曾在朝中担任什么显官要职,但是,大顺军的医生尚炯,却因为他跟随李自成一路走过来的资历,手中救活了无数大顺军将士的威望和人缘,说出话来同样具有一种别样的威力。同牛金星、宋献策这些半路上投奔而来的落魄文人相比,大顺军中更认同尚炯。原因也是很简单。

    “老神仙是跟着皇上一路打了十几年仗的!是咱们大顺的元老了!”

    “老子身上这十几处刀伤箭伤烧伤炮子铳子伤,哪个不是老神仙出手施救的?不是老神仙,老子老早死球了十几次了!”

    基于这种心理,在场的大顺军将领们纷纷站出来附和老神仙尚炯的奏请。他们也都很清楚,以尚炯医生的特殊地位,就算是说得不那么对,李自成也不会把他怎么样的。何况老神仙说得本来就是大家伙心里所想的?这个时候不站出来表示一下,更待何时?

    “陛下,臣等也主张将我大顺手中那些金银财帛换成可用之物,只要我大军粮草军需充足,这些金银何处不是可用随意取来的?”以李过、刘芳亮为首的大顺军将领们纷纷站出来表示支持尚炯的提议。全然不顾在一旁脸色气得黑青黑青的牛金星。

    本来嘛!当初向皇上进言,让皇上接受李华宇提出来的救助协议,用各地出产的棉花小麦来换取南粤军的借款,用这些借款来购买大量各色的物资,这就是你牛金星当初干的。大家也都说好,反正那些棉花和麦子也是要卖的,倒不如给咱们换来些有用的、马上能用得上的东西。

    可是,如今你又说让我大顺和南粤军撕破脸,当真以为我们的命不是用咸盐换来的?可以同时应付好几个方向的强敌?

    “陛下!”刘宗敏粗豪的声音在室内回响。

    “捷轩兄弟,有话就说!”

    “臣和李丞相、老神仙的看法一致。我们应该将主要兵力投入到对付北面压过来的鞑子和那些剃了头之后疯狗一样的二达子身上。而南面,还是得维持一个良好的关系。谁让咱们的兵力不够两面开战的呢?何况,这种事,咱们以前又不是没有遇到过?只要大方向一致,就拉着一起走呗?!路上吵几句嘴骂几句街,甚至互相挥挥拳头都没关系,不动刀子就可以!”

    在大顺军中,刘宗敏的地位不做第二人想,那是仅次于李自成的存在。就算是刚才李自成还有意做作一副要处置他的姿态,也只能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他既然也开口赞同李岩、尚炯等人的建议,那么,同南面的南粤军维持一个相对良好稳定的关系,也就是大顺军下一步的战略部署了。至少,要把辎重当中的那些金银财帛换成可用之物才可以!

    大的方向已经确定,那剩下来的事就只是技术层面的问题了。

    “大家不妨议一议,该如何表示一下我大顺朝廷对他李家的善意?”李自成很是满意的命人传膳,他要像在商洛山、伏牛山时期那样,同大家一起吃早饭,一道夹着馍吃着面议事。

    “陛下,臣以为,山东新败,各处官绅纷纷造反,尤其以孔孟颜荀四大家最为酷烈,所到之处,凡是与南粤军有一星半点儿关系的,动辄便是各种虐杀而死。李华宇的部下廖冬至、遗孀鹿玛红处境艰难得很。以臣愚见,不如派遣使者往临沂走一趟,将两军联防之事敲定,互相守望相助,共同打鞑子!”左营制将军、磁侯刘芳亮率先发言,建议联络距离自己相对较近的李华宇旧部。

    而绵侯袁宗第、光山伯刘体纯,则是主张命人从德安四府沿江东下,直接去南京见李守汉本人,把咱们大顺愿意同他共同打鞑子,一起报国仇家恨的一番意思告诉他。也算是两家结盟。

    “然后,再用去南京时候的船队,逆流而上,满载着咱们交换回来的各色物品到襄阳,咱们便以德安四府为大后方,以伏牛山、豫西为依托,好好的同鞑子干几仗!打得鞑子望风而逃尸横遍野梦里也怕,然后咱们再徐徐北上,收复京师之地!”

    “汉举将军,我有一事不明,还请将军告知。”牛金星很是鄙视袁宗第等人在李自成面前一手夹着馍馍,一手端着大碗,蘸着蒜汁西里呼噜吃面时向皇帝奏报的举动。他整理了一下袍服,向袁宗第行了一礼。

    “牛先生,您说!”

    “那左良玉这一年多来屯驻九江,收揽兵马,恢复元气,据我所闻已经渐次恢复了旧时景象,所部兵马不下二十万之众。倘若他出兵拦截,亦或是渡江夺我德安四府之地,将军该如何对付?”

    “这还不简单得很!”一边半天不曾开口说话的郝摇旗,将一个肉夹馍吞下去,满不在乎的在甲胄上擦了擦两只手上的油腻,“当初他兵强马壮景象最盛之时,在朱仙镇不一样被小虎子的几万人打得望风逃窜,那家伙,咱老郝在后面追了几百里路,硬是没追上他!他这一年多到处收容的那些散兵游勇,山贼杆子,哪里能和当年的精锐相比?我敢拍着胸脯在皇上面前立下军令状,只要把小虎子震山营的旗号打出来,再沿江地区放出风来说咱们要渡江去打他的九江,你看他左良玉的红脸会不会吓得变成绿色的额?”

    郝摇旗的话,顿时在大顺军将领当中引起了共鸣,一阵轻微的哄笑声中,当初和郝摇旗一道打着震山营旗号追击左良玉追到了襄阳的高一功,也是咧着嘴大笑:“没错!摇旗兄弟这话一点没错!看见小虎子震山营的旗号,左良玉的兵两条腿跑得比咱们四条腿的战马还快!”

    “就是!当年他的兵,可是打得西营张献忠几次三番差点没要了命的!”众人纷纷用张献忠被左良玉打得惨不忍睹的战绩,来反衬自家军队的战斗力。“那些兵马,可是左兔爷多年来费尽了心思花了不知道多少精力金钱才纠合来的四方精锐。结果呢?被小虎子一战就给干掉了!这一回,估计他听说小虎子来了,又得吓得尿了裤子!”

    虽然罗虎在李自成登基之后被册封为霍山伯,也是大顺的二品将军,但是,在这些老人眼里,张鼐、罗虎和李双喜、王四儿等孩儿兵当中成长起来的将领都是自己的孩子,属于子侄辈人物,说起来还是一口一个小虎子的。

第六百五十二章 马鹞子王辅臣

    方向已经确定,就该商量具体的战术了。可能是山寨南粤军习惯了,而今,大顺也学起南粤军的样子,每当进行战役策划的时候,就摆起一个大大的沙盘,在沙盘上指点江山。不过,对参谋部大顺没有采纳,因为在大顺的将军们看来,既然已经有幕僚团,搞什么参谋部?所以,大顺没有参谋先开口说话的习惯。第一个开口说话的,是李岩。

    李岩用木棍点了点两个点说:“陛下,现在我军分为两大块,一块由高一功将军带领,在陕北拖住吴三桂等人。眼下奴酋伪英亲王阿济格与吴三桂合流,又有大股蒙古鞑子骑兵助战,榆林等地前明余孽纷纷反水,高将军兵马不多,也只能借助深沟大川利用地形地势与阿济格吴三桂等人周旋。但是毕竟势单力薄,顶不住二贼兵马的猖狂进攻是早晚的问题,所以,关键我我们河南湖北方向。襄樊一带有小虎子在那坐镇,可以说万无一失,所以,也无需考虑。需要考虑的,一个是洛阳,一个是鲁山宝丰一带。”

    牛金星向李岩一拱手道:“李丞相,你说考虑洛阳我懂,洛阳市古都重镇,粮草所在,且沟通陕西河南,咽喉要道。可这宝丰鲁山不过僻远小邑,为何要与洛阳并列?”

    李岩微笑着解释道:“陛下和诸位臣工请看,宝丰鲁山虽然小,但是却是沟通襄樊与河南的交通要道,且无坚城可依凭,虽有些许山峦,却不高险,可谓易攻难守。且交通便利,乃是进出豫西伏牛、桐柏等处大山的要道,便于大军通行。鞑子人多势众,火炮颇多,不寻此易攻难守大军易行之地下手,难道与我等在洛阳耗人命不成?”

    “而且,还有一个因素不得不考虑。这些年,曹振彦数败南粤军,可以说是威震天下,官职也是一路提升,甚至有传言多尔衮想封他为王爵。不管真假,东虏内部必然不服。所以我料必然有人在其内部煽风点火,求与我速战,分曹振彦之功。因此我的意见是,陛下亲统大军在宝丰鲁山与东虏决战,敌军远道而来,又寻速胜,我等只需精心布置,必可破敌。“

    李岩说完,群臣纷纷表示赞同,刘宗敏首先扯着大嗓门表态:”林泉,还得说你们读书人弯弯肠子多,我老刘没说的,你一句话,让我怎么打我就怎么打。“

    牛金星也嬉笑着附和道:“林泉,我也没别的,军需粮草我想办法。”说完,牛金星对李自成说:“陛下,我看大家都对林泉很认可,这次就照林泉的法子来如何?”

    李自成不知为何,眉毛皱了一下,这个细节被牛金星敏锐的发现,但是他佯装不觉。不过转瞬李自成就舒展了眉头,笑着说:”林泉果然是我大顺栋梁,朕同意。不过,有一件事你们不要拦着,朕要亲统马队,来他个十荡十决,好好出口恶气。“

    这话可把大顺群臣吓得不轻,开什么玩笑?以前是以前,那时候让明贼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李自成亲自上阵也就算了,现在还这么玩,万一出了什么事,谁负责?所以也没用谁组织,一起异口同声的反对,场面一时非常混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李岩却没有着急反对,而是等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的有点累了,才悠然的出班说:”陛下,您的神威勇武,天下皆知,若是您统领马队,自然是战无不胜。只是臣下有一员小将出了一个主意,我觉着还不错,陛下可先看一下,然后再定夺也不迟。“

    李自成点点头,命人把李岩的奏折呈上,一开始李自成有点漫不经心,后来越看越入神,最终李自成把奏折放下问李岩:”林泉,这个李进宝是何人?“

    李岩施礼回道:”李进宝本为王龙部下,后来悔过为我部训练骑兵。其人机敏好学,又好与当初京营归我大顺之人交往,算是深得真传。此次我有意与东虏一战,他很是积极,带着骑兵炮兵反复演练战术,臣亲自观看,认为非常可行,就是不知陛下如何看?“

    李自成默默的把奏折放下,叹了口气说:”看来朕真的老了,江山代有才人出,未来是年轻人的了。“李岩一笑道:”陛下何必自谦,若无陛下慧眼视人,他李进宝也不过是乡间无赖。既然陛下同意了,那我就让他统领马队,替陛下十荡十决!“

    在李自成农民军的发展过程中,除了他的;老八队基本盘嫡系能够做到始终不离不弃之外,其余的各营各家农民军队伍当中,今天打着曹操的旗号,明天到张献忠麾下吃粮领饷,后天也许被明军打散了之后摇身一变成了左良玉的家丁内营也不算新鲜。这种事情,在大顺军将领看来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这也就是刘宗敏、袁宗第、高一功、李过等人不大看得起曾经中途离开李自成的郝摇旗原因。

    如今这个李进宝从王龙麾下投奔到李岩这里,却是正好相反,算得上是弃暗投明,说明了大顺要比曹营强得多。

    在御营亲军的引领之下,外号马鹞子的李进宝被带到了李自成面前。对于这个李进宝,李自成却也见过几次。只不过,那个时候他是作为罗汝才外甥王龙部下的偏裨将领出现的。对他,李自成也只能说是有点印象。但是,印象不是十分深刻罢了。

    仔细的端详了一下眼前的李进宝,李自成对眼前这个身高七尺,面色白皙,两道卧蚕眉的李进宝顿时大生好感。也不光是因为李进宝生就了一副貌似吕布的相貌,更多的原因是因为罗虎曾经多次在李自成面前推荐、夸奖过李进宝此人。

    “你便是李进宝?”

    “回皇上的话,微臣不敢。微臣原本姓王,后被李姓家人收为养子,故而才姓李了。”李进宝也是聪明至极之人,他清楚得很,如今在大顺军中,李姓算是国姓。他一个新来乍到之人,如果大喇喇的说自己姓李,日后少不得要招来无数的麻烦。索性便在这个时候恢复本来姓氏便是。

    这记马屁正好拍到了李自成的心坎上。

    “你既然有孝心要恢复本来姓氏,那朕便赐你恢复本姓。可有名字?”

    “微臣那时年纪小,只知道姓王,却没有名字。”

    “这个,。。。。。”事情进展到这个环节,一般来说,作为君主的李自成,就要赏赐一个名字给这位王将军。可是,文化水平不算很高的李自成,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合适的名字了。

    “皇上。以臣看来,王将军既有十荡十决之勇,又有弃暗投明之忠,正是我大顺开国之辅弼良臣,不如便请陛下赐名为辅臣如何?”

    李岩很好的给李自成搭了一个下台阶。

    “辅臣,王辅臣。很好!来人!到朕的随行战马当中,取两匹骏马来赐给王将军为坐骑!让他阵前冲杀之时有个脚力!”

    白袍、红马,双层甲胄,马槊,长刀硬弓。在李自成面前,王辅臣便如戏台上、话本里的吕布一般雄壮威武,不由得令刘宗敏以下大顺文武群臣齐声喝彩。

    “好!”

    “不愧是罗虎将军看好的人物!”

    “林泉果然好眼光!”

    众口一词的称赞了一番王辅臣的威武雄壮之后,李自成下旨,封王辅臣为果毅将军,这几日便在驾前听召,整顿兵马,待兵马齐备后便率军前往宝山鲁丰一带,准备迎击清军的大队人马。王辅臣下去自行检点兵马请领器械不提。

    翌日。

    早朝,群臣像往常一样行礼见驾,李自成却匆匆的应付了一下之后,又把目光投向了一份奏折。这份奏折来自洛阳,是守将给李自成的战斗奏报,在奏报里,守将写道:东虏来势汹汹且火器精良,其主帅更是口出狂言,言不管金城汤池,列炮数百,只管猛轰,无不可破之城。然洛阳军民皆感念陛下当日救助之恩,宁死城上,不死城下。故东虏虽炮子如雨,曾轰塌城墙数十丈,然守城军民以身躯背负砖石,或投以击贼,或填充缺口,箭矢弹丸如雨,军民伤亡颇多,往往尸骸与砖石齐落填于缺口,虏贼终不能破城。臣为陛下臣子,当为陛下尽忠,然洛阳凶险,臣难料明日,唯望陛下速派援军,不使洛阳化为睢阳。

    李自成紧锁眉头反复的看了几遍奏折,然后让人把奏折交给群臣传阅,等主要的大臣都看过了,李自成说:“各位爱卿,根据奏报,东虏凭借重炮,猛攻洛阳,幸亏洛阳军民拼死抗敌,才保得洛阳周全。林泉,你说此次东虏攻打洛阳,到底是疑兵还是主力精锐?”

    李岩微微思索了一下笑道:“陛下何必戏耍我,凡攻坚城,必然是先清理外围,然后才徐徐图之。这次东虏虽然攻势凶猛,但是却一反常规,我看这恰恰证明我们的判断是准确的。而且今日我刚刚听闻一件喜事,先贺喜陛下了。”

    李自成摇摇头道:“林泉莫要取笑我,我有何喜事?”

    李岩道:“陛下,山东发生大事了。听闻山东有南粤军驻淄川的守望队队长名曰谢迁,因东奴在山东各处州县推行剃发令,不从者动辄斩首抄家,又有圈地投献等恶政,引起民情汹汹。谢迁已经在高邑举事,杀了当地土豪张圣鹄,围攻淄川县,诛杀首先倡议剃发易服之汉奸孙之獬满门,以猪鬃插入其人全身,号称为其植发,其家中妇女不分老弱贵贱,尽数为将士所辱。又声称李华宇未死,号召山东各地军民驱逐鞑虏,恢复中国,支持新政,杀尽附逆。虽然山高路远,消息难免有所夸大,但是李华宇曾经把辽贼杀的落花流水,我料定辽贼必然会优先解决山东的叛乱。所以洛阳的攻势,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东虏的重点,必然还是鲁山宝丰。”

    山东在清军的整个战略态势上,属于左翼、东线。又是与南粤军兵马直接对垒的所在,这里海岸线绵长,港口众多,且又有鲁南山地的千山万壑,一旦淄川等地的义军与鲁南的南粤军兵马遥相呼应,或者是被谢迁冲到了海边,从海上获得了南粤军的补给支持,那么一来,清军的东线便有崩溃之虞。

    “所以,多尔衮的主要精力势必被山东牵制。在我大顺这边,洛阳、宝丰一线,不过是以偏师佯动牵制我军罢了!”

    李岩的分析,入情入理,有理有据。在李自成刘宗敏李过这些打了一辈子仗的大顺君臣看来,完全合乎逻辑。有了这样的好机会,刘宗敏不由得搓着满是老茧的大手,“直娘贼的!趁他病要他的命!咱们就先把他鞑子的西路偏师干掉!收复山西、陕西!把鞑子赶到长城外面去啃沙子!再和梁国公一道干掉多尔衮再说!”

    在场的大顺将领对汝侯刘宗敏的倡议纷纷附和,更有张鼐、王四儿等一群年轻将领纷纷请战,愿意为王先驱,干掉曹振彦这一路人马,也为我大顺出出这口从山海关一直到河南憋屈的恶气。

    李自成闻言却叹了口气道:“各位爱卿,或许朕真不适合当天子,你们告诉我,天子当安坐垂拱,但是朕始终觉着,若不能亲往前敌,了敌若指掌,则决心实在难下。朕已经决定了,我要亲自带老营去趟鲁山宝丰,一切等朕弄明白了在做决断。”

    群臣闻言连忙反对,而李自成则固执己见,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王辅臣说话了:“臣赞同陛下。陛下,有一句话是这么说,自古无有坐致中兴,天下自古马上取。臣以为,陛下就是当年的汉高祖,而东虏就是项羽,纵然一时凶狂,也终归要在垓下魂飞魄散。臣不才,愿做追杀项羽的一小卒,为陛下奉上东虏首级。”

    众口一词,虽然表达方式不同,但是都反对李自成亲自出马。虽然,到第一线亲自观察地形、敌情是李自成多年养成的良好习惯,但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的他不再是老八队的闯将,闯营的闯王,而是大顺朝廷的永昌天子!可谓是一身而系天下之重。

    (在真实的历史上,他的这个轻骑简从到第一线勘察地形观察敌情的习惯,也就便宜了打算在几个溃散的“流贼”身上发笔洋财的程九百等人。如果不是这样的习惯,以一军统帅一个皇帝的身份,外出至少有数百人随行护卫。区区的程九百几个乡下地痞无赖,吓死他们也不敢来发洋财。)

    “陛下,臣有一事启奏。”半天不曾开口的牛金星,整理了一下袍服,手捧笏板出班行礼跪拜。

    “牛先生,有话请讲便是。”

    “陛下,臣以为,方才丞相所言甚是。如今东虏与南军有血海深仇,想那李守汉为报杀子大仇,早已摩拳擦掌厉兵秣马。臣愚见,尝闻兵法有云远交近攻,敌已明,友未定,引友杀敌等语。敌人之敌人便是我之盟友。何况,我大顺与南军向来交好,私下里商贸往来不断,粮草军械道路相见。”

    “牛先生,咱们和南军的关系,大家都清楚得紧,您就不要从唐尧虞舜那个年代说起了。只管说您的。”急脾气的刘宗敏对于牛金星这种四平八稳的行事风格很是不满。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头。

    “方才丞相已经说了,南军要在山东等地寻鞑子的晦气,我大顺军马在西线出击。这样一来,我军与南军便是盟军关系。为了使这种关系更加巩固,同时,以安梁国公之心。臣以为,陛下不妨降下一道圣旨,明发天下。敕封梁国公李守汉为梁王,世袭罔替,听调不听宣。总领江南、四川、两广、闽浙、南中等地便是。”

    牛金星的这一招,不可谓不毒辣。天下的明眼人谁都知道,虽然李守汉眼下是大明朝廷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但是,说到底和大明朝廷不是一路人。大明朝廷上的许多人甚至视李守汉为汉室江山的曹操,无不是欲去之而后快。而南粤军之中,也对朝中文武对南粤军的军政制度指手画脚的行为早就怨气冲天。只不过,碍于眼下江北的战局,大敌当前,不好撕破脸皮。

    如果大顺朝廷的这道敕封李守汉为梁王的旨意一旦明发天下,那么,这块遮盖在南粤军和大明官僚两大集团之间的遮羞布,就被彻底的扯下来了。用一句俗话说,黄泥巴落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如果这一招能够起到作用,无疑,对大顺军的帮助是巨大的。李守汉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会下大力气来对山东、河南等处的清军作战。这对大顺军来说可谓求之不得。

    “陛下,臣以为牛先生此举不妥。非但无用,反而会得罪了梁国公,断了我军粮草军械来源。”李岩对牛金星笑了笑,将他的建议否定了。

    他的理由很简单,以李守汉的实力、地位,他怎么会接受大顺的册封?要知道,此时的大顺,从哪个方面来说比他的实力地位强?兵马、地盘、钱粮、还是合法地位?

    “陛下,若是想让梁国公能够接受我大顺的册封,就必须靠我们自己。用我们在西路战场上的胜利,来显示出我们的实力。这才有可能让他在陛下面前俯首称臣!”

第六百五十三章 辅臣对辅臣

    “马鹞子来了!”

    “马鹞子来了!”

    惊恐万状的清军队伍当中又从后尾处传来了令人肝胆俱裂的坏消息。顿时,让原本横躺竖卧在地上喘着粗气的人们挣扎着爬起来,努力迈开步子向前奔跑。

    本来就不成建制的队伍,变得更加混乱骚动起来。

    不远处,尘头大起,尘烟散去,红马白袍手执长枪的王辅臣纵马挺枪率队杀来。如果将他手中的长枪替换成方天画戟,头上的铁盔换成了雉尾金冠,那么,王辅臣就和话本插图、戏台上的温侯吕布一模一样了。受黄太吉强制推广三国演义的影响,清军当中对吕布、关羽等人的传说事迹熟悉的和自家炕头一样。

    对面的主将和吕布一个模样,这无疑在心理上让清军就输了一阵。

    鲁山宝丰一带,原本就是豫西山区向平原地区过渡地带。丘陵起伏,但是比较平缓,适合骑兵与步兵联合作战。历史上,清朝最后的嫡系精锐,号称八旗铁骑的蒙八旗骑兵、科尔沁骑兵统帅僧格林沁,就在鲁山被捻军领袖赖文光大败,阵斩护军统领恒龄、副都统舒伦保等多人,一万骑兵成了捻军的刀下鬼。

    在洛阳方向对洛阳城进行攻击的清军,正如李岩所分析的那样,是对洛阳进行佯攻,这也是清军的传统战术,锦州战役的翻版。对洛阳进行攻击,可以切断豫西和豫南、鄂北的联系。同时,洛阳这座千年古都如果被清军攻克,大顺军在政治上的失败就更大了。所以,大顺军就算是知道清军在玩围点打援的战术,也会捏着鼻子往坑里跳的。

    所以,曹振彦的战术设计,就是以大队的前明降兵为主,加强了数十门大小火炮,声势浩大的围攻洛阳,却以主力战兵精锐悄悄的潜伏在战场侧翼,随时准备对大顺军的援军发起侧翼攻势,狠狠的给李自成的腰上、肋下来一刀。

    这支担负侧翼迂回任务的嫡系精锐,曹振彦在部下将领当中挑选了一下,最终选定了出自两白旗或是塔山系的三员将领。贝勒博洛、出身正白旗满洲的梅勒章京苏克萨哈、出身镶黄旗满洲,本身又是最早同努尔哈赤一道起兵的五位元老之一的额亦都之子的遏必隆,他不但是元老功勋之后,更是努尔哈赤的外孙,他的母亲是努尔哈赤指婚给额亦都的和硕公主。说起来,他还是多尔衮的外甥。

    三人以博洛为主帅,苏克萨哈、遏必隆做左右副手。这三个人的组合不可谓不强。也说明了曹振彦很是动了一番脑筋。

    有关于苏克萨哈、遏必隆的事迹,因为这两位后面曾经担任过顾命大臣的缘故,大家都很熟悉。但是,身为主帅的博洛,怕是知道的人就不多了。

    博洛,阿巴泰第三子。天聪九年,从伐明,有功。崇德元年,封贝子。二年,与议政。三年,授理籓院承政。从攻宁远,趋中后所。明将祖大寿袭我军后,巴牙喇纛章京哈宁阿等与相持,博洛突前奋击,大寿引?。五年,从济尔哈朗迎来归蒙古苏班岱,击败明兵,赐良马。寻与诸王更番围锦州。六年,洪承畴以十三万人援锦州,博洛偕阿济格击之,至塔山,获笔架山积粟;又偕罗洛浑等设伏阿尔斋堡,击败明将王朴、吴三桂。

    顺治元年,从入关,破李自成,进贝勒。从多铎征河南。二年,破自成潼关。多铎南征,下江宁,分师之半授博洛,下常州、苏州,趋杭州,屡败明兵。师临钱塘江岸,明兵以为江潮方盛,营且没,会潮连日不至,明潞王常淓以杭州降,淮王常清亦自绍兴降。克嘉兴,徇吴江,破明将吴易,攻江阴亦下。师还,赐金二百、银万五千、鞍马一。

    三年,命为征南大将军,率师驻杭州。明鲁王以海监国绍兴,明将方国安营钱塘江东,亘二百里。师无舟,会江沙暴涨,固山额真图赖等督兵径涉,国安惊遁,以海走台州。师入绍兴,进克金华,击杀明蜀王盛浓等,再进克衢州,浙江平。明唐王聿键据福建,博洛率师破仙霞关,克浦城、建宁、延平。聿键走汀州,遣阿济格、尼堪、努山等率师从之,克汀州,擒聿键及曲阳王盛渡等。明将姜正希以二万人夜来袭,击之?,斩万馀级。又破敌分水关,克崇安。梅勒额真卓布泰等克福州,斩所置巡抚杨廷清等,降其将郑芝龙等二百九十馀人、马步兵十一万有奇。师复进,下兴化、漳州、泉州诸府。

    十一月,遣昂邦章京佟养甲徇广东,克潮州、惠州、广州,击杀明唐王聿及诸王世子十馀人,承制以养甲为两广总督。四年,师还,进封端重郡王。五年,以所获金币、人口赉焉。

    偕阿济格防喀尔喀,徇大同,讨叛将姜镶。六年正月,偕硕塞援代州,克其郛。三月,镶将马得胜以五千自北山逼我师,博洛率千馀骑应之,与巴牙喇纛章京鳌拜等奋击,大破之,斩馘过半,镶闭城不敢出。睿亲王多尔衮自京师至军议抚,承制进亲王,命为定西大将军。移师汾州,下清源、交城、文水、徐沟、祁诸县,战平阳、绛州;又遣军克孝义,战寿阳、平遥、辽州、榆次:屡捷。英亲王阿济格、敬谨亲王尼堪围大同,巽亲王满达海、谦郡王瓦克达定朔州、宁武。召博洛还京师,疏言:“太原、平阳、汾州所属诸县虽渐次收复,然未下者尚多,恐撤军后,贼乘虚袭踞,请仍留守御。”上从之。

    镶既诛,与满达海合军克汾州,复岚、永宁二县,战绛州孟城驿、老君庙诸地,尽歼镶馀党,乃还师。七年,偕满达海、尼堪同理六部事。再坐事,降郡王。世祖亲政,复爵。

    寻命掌户部。九年三月,薨,谥曰定。

    子齐克新,袭。十六年,追论博洛分多尔衮遗财,又掌户部时尚书谭泰逞私揽权,不力阻,夺爵、谥,齐克新降贝勒。十八年,卒,谥怀思。无子,爵除。博洛子塔尔纳封郡王,卒,谥敏思。坐博洛罪,追夺爵

    从他生前的战功、晋升的速度来看,博洛这个家伙是个铁杆的多尔衮派系成员,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在死后,被顺治等人清算。暂且按下不表。

    受地形的限制,这支数万人的队伍,从平原地区向豫西山区逶迤而来,尽可能的做到隐秘。但是,越是向西,道路便是越是崎岖狭窄难行。

    “这不行啊!”博洛恨恨的将望远镜收起,塞进了腰间的鹿皮套内。“走的这么慢,还不如乌龟爬,什么时候能到李自成的侧后去?!”

    看着眼前拥塞不堪的山道,远处那个狭窄的隘口,三丈多宽一次至多通过五六匹马的道路上人马车辆拥挤成一团,互相叫骂推搡,让道路越发的混乱不堪。

    博洛,作为在平定大同姜镶时能够以千余骑兵打得姜镶部五千骑兵损失过半的将领,自然深知行军速度对于一支军队的重要性。他皱了皱眉头,命人将在前锋的遏必隆和在后卫的苏克萨哈请来议事。

    “这样不成!”他开门见山的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步骑兵混杂在一起,谁都过不去。而且,我也问过河南当地的向导官,过了这个隘口,葫芦,葫芦口。前面就进了山区,越往山里走,道路越来越狭窄。咱们的骑兵和步兵都走不起速度来。”

    “贝勒的意思是?”遏必隆习惯的用手抚摸着甲胄上的皮条子,那些皮条上已经被他抚摸的油光锃亮了。

    “已经过了隘口的步骑兵,都归你统领。还不曾通过隘口的骑兵便归本贝勒统帅。道路这两天便交给步兵使用。两天之内,苏克萨哈,步兵和辎重必须给本贝勒全数通过隘口!”

    “嗻!”

    同样出身两白旗身为多尔衮铁杆的苏克萨哈得到了博洛的分派,自然不敢怠慢,令手下步兵和辎重车辆让开道路,让遏必隆的骑兵先行通过。他则是在后面收拾人马准备尽快通过这道葫芦口隘口。

    苏克萨哈初授牛录额真。崇德六年,从郑亲王济尔哈朗围锦州,明总督洪承畴师赴援,太宗亲帅大军蹙之,苏克萨哈战有功,授牛录章京世职,晋三等甲喇章京。顺治七年,世祖命追复苏纳世职,以苏克萨哈并袭为三等阿思哈尼哈番。寻授议政大臣,进一等,加拖沙喇哈番。苏克萨哈隶睿亲王多尔衮属下,王薨,苏克萨哈与王府护卫詹岱等讦王谋移驻永平诸逆状,及殡敛服色违制,王坐是追黜。是年,擢巴牙喇纛章京。

    十年,孙可望寇湖广,命苏克萨哈偕固山额真陈泰率禁旅出镇湖南,与经略洪承畴会剿。十二年,刘文秀遣其将卢明臣等分兵犯岳州、武昌,苏克萨哈邀击,大败之。文秀引兵寇常德,战舰蔽江,苏克萨哈六战皆捷,纵火焚其舟,斩获甚众,明臣赴水死,文秀走贵州。叙功,晋二等精奇尼哈番,擢领侍卫内大臣,加太子太保。

    顺治二年,从顺承郡王勒克德浑剿李自成兄子锦於武昌,拔铁门关,进二等甲喇章京。五年,兄子侍卫科普索讦其与白旗诸王有隙,设兵护门,夺世职及佐领。世祖亲政,遏必隆讼冤,诏复职。科普索旋获罪,以所袭图尔格二等公爵令遏必隆并袭为一等公。寻授议政大臣,擢领侍卫内大臣,累加少傅兼太子太傅。十八年,受遗诏为辅政大臣。

    能够在死后将所配腰刀被收入宫中,并且作为珍贵物品收藏。在大小金川战事不利时被盛怒之下的十全老人找出来,用遏必隆的腰刀,杀遏必隆之孙、时任保和殿大学士、吏部尚书等要职的讷亲。这位孙少爷当初以经略大臣的身份率兵出征,兵败,乾隆怒夺其职,派大学士傅恒取而代之,并赐遏必隆刀。乾隆十四年(1749年),乾隆帝命傅恒在军前用遏必隆刀将讷亲正法。

    这把刀到了一百年后,又一次被启用,1851年,太平天国革命爆发,咸丰帝派大学士赛尚阿为钦差大臣率军出征,行前,特赐遏必隆刀,以壮军威。然而遏必隆刀并未给战局带来转机,不久,赛尚阿也因指挥不利被夺职。

    一天一夜不分昼夜的通行,博洛这支接近五万人马的部队,已经有一万多步兵和几千骑兵通过葫芦口,进入了鲁山山地。遏必隆亲自率领的这支部队,便落入了在山林深处的几双眼睛视线之内。

    “嘿嘿!果然来了!”

    “这样的路,不由得他们不分兵!”

    这些人个个头上一顶破旧的白色毡帽,外面是一件油脂麻花的羊皮袍子,从外表上看去,与本地那些山里的放羊人打扮没什么区别。

    当然,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们毡帽下隐现铁盔寒光,各人衣内,还有精良的铁叶胸甲,内还有一副锁子甲,装备齐全。远处,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每人更有三匹高大的战马,马背上面,各类干粮辎重充足,可以让这些斥候们在外面活动一个月不需要补给。

    为首的斥候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用望远镜仔细观察远处清军行军大队的动静。有千里镜就是这点好,站得高,看得远。如果可以切换镜头画面的话,我们就可以发现,这个斥候头目手中握着的望远镜,居然和博洛贝勒手里的一般无二。

    这几个斥候,毫无疑问的,正是顺军放出来的。都是一色的老兵,几乎都有五六年的骑兵作战经历,征战经验丰富不说,装备更是精良。除了几乎人人身披双层甲胄外,身上马上更是背负各样兵器,长短备齐。五人除了各自手中的刀枪之外,便有数种不同的兵器。两个弓弩手,二个马铳手,一个鲁密铳手。除了火铳弓弩之外,五个人身上各自还有一柄短火铳,用于交手肉搏,马上厮杀时使用。

    劲弓强弩,便于无声无息偷袭敌人,杀敌于无影。而这几个顺军斥候现在手中的马铳,都是一色的燧发样式,击火便利,口径大,马上步下搏战,那几步,十几步之内,威力强劲,效果比马弓来得好。

    至于鲁密铳,非常好的长程射击武器,同样是燧发样式,使用弹簧助力,哑火率低得可以忽略不计了。单兵使用鲁密铳的时候,这点哑火率便更可以忽略,使用的将士完全有有充分的时间再扣动一下板机。不过因为鸟铳或是鲁密铳后座力强,马上射击会使铳手从马上摔下来,所以这些鲁密铳手,并不在马上射击。更为恐怖的是,五个人的羊皮袍子衣襟下面,各自有一个牛皮皮囊,里面并排放着五枚马尾手榴弹。在马背的褥套里,同样的皮囊还有一个。这样的装备水平几乎可以用豪华二字来形容了。也足以说明,为何一个顺军斥候头目的手中居然有和清军贝勒同款的望远镜。

    在山道上行军的大队清军丝毫没发现这五个顺军斥候,而这五个顺军斥候们,则可以从容不迫地观察着清军大队人马的动静。

    几个顺军斥候仔细观察了一下清军情形,认真清点了清军的旗帜、兵马、武器数量,这才转身到山坳后面的树林之中,牵出自己的马儿来,一鞭绝尘而去。

    五人策马在丘陵间奔跑,不时停下来用望远镜看看远处下面山道上清军的动静。山间寒风凛冽扑面而来,丝毫没影响他们的奔驰。借着呼啸在耳边的北风掩护,马蹄声被撕扯的粉碎,便是传到人耳中,也无法分辨出来,所以,他们与清军队伍并排而行,却没有被清军发现。

    几人约奔出十余里,大寒的天气,各人胯下马匹不断喷着浓浓的白气。为首的斥候头目勒住了马头,摆手示意手下的兄弟们停止前进。他从羊皮袍子里取出一面黄色镶着黑色火焰边的三角小旗朝着荒草树木当中拼命的摇动。

    “自己人!”

    随着小旗的摇摆,几个在草丛之中的暗哨从荒草丛中跃出,手中却依旧警惕性很高的擎着刀枪:“什么人?”

    “我们是中军派出的斥候!奉了王将军的军令,外出哨探归来!”

    “既然是中军老营派出的斥候,口令?!”

    “马鹞子!回令?!”

    “咕嘟汤!”

    验证过了口令,几个潜伏哨兵放下了手中刀枪,却伸出手来接过了斥候们随身携带的腰牌,逐一验证过了每个人的身份。斥候们也是很配合的将头上的毡帽取下,露出了满头的黑发。

    证明身份无误,斥候们被带到了外号“马鹞子”的王辅臣和配给他做副手的新军统领独孤寒江面前。

    刚才军中的口令,就是这两个人的外号。统领新军的独孤寒江,外号被人称作“咕嘟汤。”此人也是出身陕北,但是却是小康人家出身。颇读了几年的书。听这个姓氏就知道,他和李自成一样,都是西北少数民族的后裔。大概是鲜卑人的遗留。

第六百五十四章 辅臣对辅臣(二)

    独孤寒江面色有些白皙,高鼻梁,大眼睛,头发微微的有些卷曲,和李自成的相貌一样,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有西北少数民族的血统。他二十多岁的年纪,手里拿着一本话本正在无聊的翻看着,身上披着一件粗呢子制成的大氅,腰间系着一根巴掌宽的牛皮腰带,上面挂着牛皮子药盒子、短柄火铳等等。在他身前的地上,还插着一根马槊,马槊上栓着一匹长鬃骏马,用柔软的舌头在地上搜索,卷吃着干草。马背上,同样的挂着马铳长刀等兵器。

    独孤寒江是李岩一手提拔的新军步兵将领。这支新军步兵,都是李岩以剩余的秦法学堂成员充当各级军官骨干,在陕西湖广各地挑选那些在新政当中获得了好处的中农以上小地主以下的子弟从军,加以严格训练。并且教导他们驱逐鞑虏的道理,又让他们练习南中的作战方法。

    “如果你们不能用手中的刀枪赶走鞑子和明狗的话,那么他们杀进关中,杀进湖广,你们家中所有的田地钱粮都将被那些大绅粮们重新抢回去!”

    在刘宗敏等元老宿将们看来,这支新军步兵的战斗力也只能用聊胜于无来形容。但是,李岩却不这么认为,他认为,这支新军的战斗力即便是比不上正宗的南蛮兵,可也不会差很多。因为李岩自认为掌握了南中练兵的诀窍,那就是士兵要有文化,这样才能习练战阵,才能舍死忘生。

    “老独孤,鞑子来了。怎么打?”

    王辅臣将嘴里叼着的草棍狠狠的吐在地上,同独孤寒江商量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独孤寒江却也不直接说话回答,只管用自己的烟袋在地上勾勾画画:“马鹞子,你看。这是鞑子的行军队形。”

    地上独孤寒江用圆圈、方块、三角等标注出了清军的行军队列。

    “在前头开道的是一千多骑兵,另有一千多骑兵在两翼往来游弋护卫。中间是一万多步兵,步兵队伍后面是鞑子的辎重车辆,绵延数十里。距离辎重队伍大约又是数十里,是博洛那个鞑子头子亲自率领的数千精锐骑兵作为后卫。他这个阵型,可谓是铜头,铁尾。。。。”

    “豆腐腰!”王辅臣咧着大嘴呵呵的笑了起来。看来二人的想法基本一致。

    “我领着骑兵冲出去,截断他辎重与后卫的联络,掐断鞑子中军的退路!那些粮草辎重,能抢下来就抢,抢不下来就一把火烧了他娘的!反正不能让鞑子吃饱穿暖的来打咱们!”

    “好!前头的一万多鞑子步兵就交给我了!正好可以用他们来试试咱们这些兄弟练兵的成色!”

    至于说在行军队伍前充当前锋的那一千多骑兵,以及在队伍两翼往来护卫的千余骑兵,则是被二人忽略了。大战一起,清军与大顺军交手在一处,区区的两千多骑兵起不了什么作用,说不定还会被自己的败兵给冲散。

    在二人身后,密密麻麻的都是大顺军的队列。骑兵、步兵一直蔓延到了山林深处。骑兵大多是头顶铁盔,铁盔下是白色的毡帽用来御寒。身上棉甲、铁甲、蛟龙皮甲不一而足,但是,往往那些军官和老兵骨干们都是身披双层甲胄,棉甲、皮甲外面套着一件南中胸甲,马背上长刀、弓箭、长枪、骨朵等武器林林总总五花八门。步兵的装备则是整齐简单得多了。一顶八瓣帽儿铁尖盔,一件胸甲套在棉衣外面。火铳兵们整理着自己的子药盒子,检查火石,用通条清理铳管。长枪兵们则是抱着枪杆在那围坐在一处低声说笑着。

    “起队!”

    随着各营值星官的一声断喝,原本空旷的原野上立刻树立起一片旗帜和兵器的海洋。各营各队的旗帜,将领们的认旗,兵丁手中的长枪火铳,平地生出一片森林一般。

    马鹞子王辅臣和独孤寒江的战术其实就是田忌赛马的翻版,用最强的骑兵队伍,去攻击清军最弱的辎重部队。辎重部队被摧毁了,沿途抛弃焚烧的辎重车辆残骸,也就成了隔绝清军后卫精锐骑兵救援的道路。而独孤寒江率领的大顺新军步兵,用来对付那些刚刚不久前还是明军,然后由明军变顺军,从顺军变清军的步兵队伍,则是中驷对下驷。

    如果这样的战术安排都不能取胜,那么,明末清初有名的战将马鹞子王辅臣,也就不配为康熙亲手送上一对豹尾枪作为特殊的恩赏来拉拢他了。

    独孤寒江的步兵默不作声的向西开拔,王辅臣率领的骑兵则是拉着战马一伍一伍的向东而去。

    因为在敌后行军,清军的骑兵为了保证战马有充足的体力应对可能出现的敌情,采取了分段更换任务的方法。那些在队伍前方充当前卫任务的骑兵,行走数十里后,原地停下,等待两翼担任往来游弋的骑兵来接替他们。让这些实际行走里程远远超过前卫骑兵的护卫骑兵有一个休整、恢复体力的时间。

    就在两三千骑兵渐次聚集到一处的时候,突然间从队伍的最西端传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有李闯兵马拦路!”

    担负着前锋差使的甲喇章京阿达海听得手下家奴喜滋滋报来的军情,也是狂笑不止:“这群流贼!胆子好大!也好!本甲喇倒是要好好的谢谢他们这一番美意送来的军功!”

    “列阵!”

    “换马,围猎的时候到了!”

    他军令传下后,立时他手下这千余骑兵汇合结阵,一个牛录一个牛录的汇集,组成了适合骑兵作战的锲形战阵。所有的清兵,也全体跳上身旁战马,从容不迫地整顿起来。

    缺少豆料和盐末喂养的游牧民族与渔猎民族的马匹体力略逊中原马匹一筹,所以他们行军多为一人数马。行军时乘骑劣马或是骡马,余下的马匹,则是安放帐篷武器等辎重,作战时换上战马,随时保持马匹体力。

    这些清兵久经战阵,虽是长途行军人马困顿,又听闻大股敌军逼来,却是丝毫不乱。

    很快他们纷纷换马,组成一个攻守兼备的骑兵战阵。

    “巴斯哈!古里布!”

    他厉声唤出手下一个个的军官,左右两翼各有一个牛录大约两百余骑兵担任进攻,其中各还有一队巴牙喇兵。他亲自领军负责正面进攻,其中更有两百的重甲骑兵。

    此起彼落如狼嚎般的呼哨声四起,随着阿达海调整部署完毕,一队队清骑出阵而来,骑兵开始行动,先是小步慢跑,然后变成小步快跑,紧接着提升速度,随后全速加快马速,数百骑兵皆一片红黄盔甲颜色,铁蹄翻腾中,他们如飓风一般席卷过来。人数虽少,声势不小。

    他们越来越快的催动马匹,如风卷残云从三个方向向着独孤寒江的步兵队伍掩杀过来。他们以锲形战阵排布,一个个弧形阵列中,中间凹处都是重甲骑兵,他们手持长枪,个个身披镶铁棉甲,内中应该还有锁子甲,就连身下的战马,也用棉甲罩得只露口鼻。在他们两侧,还布有手持弓矢的轻甲弓手,那些清骑或是欢声怪叫,或是一声不响策马冲来,脸上尽是残忍的味道。

    堪堪将战马速度提升起来,行不过二三里,眼前的景象就令阿达海心头一阵寒意袭来!正前方,数个顺军方阵列开,拦住了去路。方阵前设立了拒马枪,密密麻麻的枪尖让人看了便是一阵阵的战栗。拒马枪阵后面,更是一排排的长枪兵,或蹲或站,将矛头指向疾驰而来的骑兵们。

    这些还都好办,阿达海也是打了大小数百战的人,见得场面也不少了。但是,最令他慌乱的,是这几个方阵之间放列的那些火炮,远远的从形制上看,应该是大佛郎机和南蛮制造的六磅炮。这些火炮,在这种山地作战最为适用。

    火炮两侧,长枪兵后面,则是让所有清兵夜里梦到都要做噩梦的火铳兵!

    “该死的流贼!他们什么时候也学会了那些南蛮子的战法?”阿达海心中暴怒。

    山路崎岖狭窄,大队骑兵无法施展,却正是独孤寒江所率领的步兵列阵施放火铳火炮的大好战场。阿达海正在犹豫,是否将部队暂时后撤,等待一下后面的步兵赶上来,用那些新归顺大清的部队来同这些李闯流贼作战。正在思考犹豫着,对面火光一闪,腾起一道烟雾,一个圆滚滚的铁球直奔清军队伍而来,恶狠狠地打在骑兵队伍当中,铁球蹦蹦跳跳,打得人马血肉横飞,直接滚开一条血路。

    清军这个阵势乱哄哄的,又如无头苍蝇般挤成一堆,最好没有的一个大靶子。这火炮一轰过来,立时造成阿达海手下兵马一阵骚动,加上那些受伤兵丁或马匹的嘶叫惨嚎,更严重打击了这些清军骑兵的士气。

    阿达海拼命制止手下骚动,他暴喝道:“不得乱动,违令者斩!”

    顺军已经开火,只能拼死向前。击破眼前这股顺军步兵的阻击,否则,一旦后退,在山路上被顺军步兵掩杀,人马自相践踏,冲击本军队伍,那样的话,罪过可就大了!

    他看得很清楚,对面的顺军按照长枪兵在前,火铳兵居后的阵势列开,面前以拒马枪阵阻挡骑兵,分明就是内心胆怯不敢搏杀!这样的军队,便是有火炮又如何?还不是一冲就溃散?!

    “巴图鲁们,跟随本甲喇上前,将那些流贼杀他个片甲不留!流贼营中的辎重财宝子女玉帛,任由你们搬取!”

    他挥动着手中沉重的虎牙刀,仰天发出一阵嚎叫,声音惊天动地。随着他的嗥叫声响起,在他周围一片狼嚎般的嗥叫声响起,所有的清兵都是挥舞兵器发出狼嚎般的叫声,千余名骑兵仿佛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狼群。

    嚎叫声中,这一千多清军骑兵精锐紧紧跟随着一马跃出的阿达海滚滚向前,阿达海的左手紧紧抓着缰绳,右手则是挥舞着他那把重达二十多斤的虎牙刀。他一马当先冲在队列最前面,一名同样身披重甲的家奴擎着他的大旗,紧紧追随身旁,作为引导全军冲击的标志。

    甲喇章京亲自冲在最前面,受此鼓舞,那些清兵同样争先恐后跟在后面,前方一色的重甲兵及巴牙喇兵,后面才是轻甲及未披甲旗丁前来。他们密集冲来,己经无所谓队形战阵!火炮在前算什么?拒马枪阵又算什么?火铳排击攒射又算得了什么?咱们八旗满洲勇士又得就是一股血性,就是要以这股威势将对面这股李闯流贼吓倒!

    蹄声翻滚,尘土飞扬,大地在铁蹄击打下似乎颤抖。重甲骑兵冲击,果然威势非同小可!

    但是,山路狭窄,最多能够容纳十几匹马并排冲击。之所以选择在这个地点伏击清军,独孤寒江也是仔细看过地形才决定的。此刻的他,冷静的站在军阵之中,手中握着红黄两面指挥旗,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由远而近冲击而来的清军队伍。

    “炮手,装填火药!”

    “火铳手,检查火石!检查子药!”

    随着蹄声越来越响,独孤寒江手下的各营军官们纷纷传下命令,督促手下士兵做好迎敌准备。

    “检查子药,检查火石!”

    “各炮注意,上霰弹……”

    军官们此起彼伏的吆喝着,让那些初临大敌的士兵们做好各自的准备。

    “准备完毕。”

    “第一列上前,预备,准备射击!”

    号令声中,最前列的一排长枪兵立刻就地坐下,为身后的火铳兵们让开射击区域。在他们身后,一排数百支火铳铿锵声响个不停,齐刷刷的从肩头翻下。这些火铳,那都是在北京城中的甲仗库内搜检出来的上好火铳,大多是从南中采办而来的原装南蛮火铳,也有一些是御马监令有司精心打造的精品。前排这几百个火铳兵,手持火铳专心致志瞄准,对准前方滚滚而来的骑兵们。

    他们心思沉稳,手更加稳。他们都清楚,自己身前,除了那些拒马枪之外,还有一道虽然不深但是很宽的壕沟,用来阻挡清军骑兵,掩护他们开火射击。但是,比壕沟和拒马枪更加牢靠的防护,则是身前这些手执长枪的兄弟们。

    “开炮!”

    在炮营营官兴奋的喊叫中,大地剧烈抖动,震耳欲聋的火炮齐射声,四门红夷六磅炮,五门大佛朗机一齐开火。

    浓密的火光与烟雾,迅速将拒马枪阵、长枪兵、火铳兵们所笼罩。而在他们面前,宽不过百步长达三百余步的范围之内,都被这九门火炮所发射出的霰弹弹丸所笼罩。

    这个范围之内的弹丸密集程度可用弹如雨下来形容。

    最明显的成果,便是前面冲来的清军重甲骑兵,不论人马皆被模扫一空,特别他们密集挤得一团,更是好靶子。

    火炮一轮齐射后,壕沟前面清军的死人死马顿时堆了一地,内脏残肢,断手断脚更是不计其数。那些疾驰而来的重甲骑兵本来没列什么严整阵列,这样被东一处西一堆的死尸死马一拦阻,速度顿时降了下来,不再具有什么冲锋威势。

    不断的有疾驰而来的骑兵被死人死马绊断在地,更将前方堵成一团。还有一些因炮响受惊,或是受伤暴怒的马匹,浑身浴血往四周狂奔,更造成大片混乱。

    “火铳兵,上!”

    清军的骑兵已经丧失了冲击速度,独孤寒江很是笃定的令长枪兵让开,让火铳兵到第一线,也就是拒马枪后面用炽热的弹丸来招待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

    “放!”

    大顺军的火铳兵听到指挥官命令后,立时对不远处那些或是迟疑着踌躇不前,或是被遍地的死伤人马阻挡而前进缓慢的清军骑兵扣动板机。爆豆般的火铳声响起,在方才火炮几轮轰击后,战阵前面,又腾出一片浓密而狭长的硝烟地带。

    人叫马嘶声中,射人先射马这个道理被大顺军的火铳兵们很好的贯彻执行了。本来嘛!战马目标大,打倒了战马,马背上的骑手也就跟着倒下来了。随着火铳声不断响起,不停的有清军骑兵人马中弹扑倒在地,不断有马背上的骑手被摔了个狗吃屎,随后这些人多被滚滚而来的骑兵踏成肉泥。

    “放!”

    几轮火铳射击后,清军骑兵们愕然发现,刚才还意气风发威风凛凛冲在前面的甲喇章京阿达海大人,此时已经不知去向。

    有人眼神尖锐,隐约的发现,甲喇大人的战马已经只剩下了半截身子,另有一条大腿兀自还在马镫之中。

    短时间内,如此巨大的伤亡,连甲喇章京大人都阵亡了。这对清军骑兵的士气打击是巨大的。也不知道是谁最先带头,在巨大恐惧的笼罩下,剩余的清军骑兵们拨转马头,向着来路狠狠的抽打着胯下的战马狂奔而去。

第六百五十五章 辅臣对辅臣,马鹞子扬名!

    东面,. 零点看书

    就在遏必隆面对着独孤寒江率领的步兵,在炮火的徐进射击掩护下,不停的用长矛和火铳在狭窄的山道上发起突击,在那些溃败的骑兵帮助下,将一个牛录一个牛录的骑兵击溃而暴怒异常的时候,东面的苏克萨哈,面对着绵延数十里,大小上千处火头,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就在半天之前,苏克萨哈大人还在奋力督促着手下的步兵们帮助辎重车辆尽快通过这段崎岖不平的狭窄山道,进入道路较为宽阔的地域时。惊变突然发生。

    就在山林之中,暴雷烈风一般杀出了大顺军的骑兵!

    他们像一股股泥石流一样,冲击着辎重车辆队列。原本就沉重异常的载重车辆,在山路上无法调转方向逃走、防御。而且,那些负责运输的民夫大多数是强征来的壮丁,见到有大队骑兵突然杀了出来,立刻很懂行的双手抱住头,往大车下面一蹲,等待着这阵暴风过去。有那些被清军强征了车辆和牲口的,干脆连牲口都从车上卸了下来,用手抚摸着自家的牲口,安抚着这些可爱的生命。“但愿咱们爷俩儿都能平安回家去!”

    率领骑兵从山林之中杀出的马鹞子王辅臣,自然不会对这些民夫下手,“杀!杀鞑子!”

    他举起手中的马槊,单手拉住马缰,胯下马匹乃是李自成御赐战马,早已被他调理的人马合一了,当即便是两条前蹄人立起来,唏律律的一声长鸣。

    随着他的号令,数千骑兵,在长达数十里的山道上,分为百十股冲入清军的辎重车辆队列当中。

    与南粤军骑兵的骑兵列阵冲击不同,和清军骑兵出自游牧渔猎民族的生产生活方式也不同,大顺军骑兵,当年可是被称作流寇的。有所谓“轻弓短剑,山路往来如飞”的称呼,在同明军的多年周旋作战之中,山区作战,更是家常便饭司空见惯的事情了。

    崇祯年间给事中常自裕上言:流寇数十万,最强无过闯王。所部多番汉降丁,将卒奋命,其锐不可当也;皆明盔坚甲,铁骑利刃,其锋不可当也;行兵有部伍,纪律肃然不乱,其悍不可当也;对敌冲锋埋伏,奇正合法,其狡不可当也。闯王所部,共有十队,而尤以八队闯将为特劲。那个时候,常自裕所说的闯王还指的是高迎祥,李自成还只是他手下的第八队闯将。那个时候李自成手下有没有所谓的蕃汉降丁,咱们不知道,不过,现在的大顺永昌皇帝手下,可是有着来自于青海、甘肃等处的乌斯藏和蒙古部落的骑兵战士!

    这是或是出身牧奴,或是贫困牧民的士兵,自从加入顺军以来,前所未有的感觉自己活得像个人。每天都有热茶可以随便喝不说,一天三顿饭,更是蔬菜茶水随便吃喝,上好的粮食做成的饭食管够吃。身上更是换上了上好的衣袍甲胄。在他们简单的心中,这一切都是皇帝陛下给咱们的,咱们只有替皇帝陛下好好打仗,杀光所有和陛下为敌之人,才能对得起皇帝陛下给咱们的这些待遇。大块的上好砖茶煮就的茶叶,配上精细的细盐末,还有那些大桶大碗端上来的蔬菜,这些都是只有那些头人老爷和活佛们才能享受到的生活,如今咱们也能享受,这都是陛下所赐!只有好好的砍下几十颗鞑子的人头,咱们才能报答陛下的恩养之德!

    想到这些,这些彪悍淳朴的战士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紧跟着自己的军官,策马疾驰冲杀。

    他们的武器还带有很强烈的民族色彩。弯刀、长弓,长矛,月牙斧等等。除了甲胄是一色的镶嵌着铜钉的蛟龙皮甲之外,这些少数民族士兵的武器,都是袁宗第出征青海、甘肃时的缴获战利品。

    随着领队军官杀出来的那一瞬间,阿部奈和斯日古楞两个人的目光便在战马交替而过的那一瞬间电光火石的交换了一下眼神。从对方的眼神当中,他们都能读懂各自的意思,“杀!杀鞑子!立军功!”

    “杀!”

    阿部奈脸上的五官都兴奋的扭曲到了一处,借着战马冲下来的力量,手中的弯刀猛挥,狠狠砍在一个清军辎重兵军官的脖颈之中,刀锋过去的那一瞬间这人的头颅和脖子连接处,似乎猛地向下凹陷了一大块,但是,转瞬间,浓稠的血液被巨大的体内压力从动脉之中喷出,那满是血腥味的温热液体,溅到了阿部奈头上脸上,就连胯下的那匹藏马都被染得通红。。

    那军官无头的尸首左右摇晃了几下,一头栽倒马下,看看四周,阿部奈跳下了战马,抽出自己斧头。

    提着斧头,塔布囊狠狠砍下,将那军官的脑袋上多余的身体组织砍下,顾不得头颅上兀自血淋淋的向下滴答着鲜血,将首级上的辫子拴在马鞍上,将头盔捡起,转过头来又将那军官身上的甲胄、靴子、兵器收拢到一起,草草的拴在他的马背上,这才牵起那清兵军官的战马缰绳,得意洋洋的奔着下一个目标而去。

    骑兵冲下来的时间是短暂的,就在这一瞬间,这百余骑的大顺骑兵,已经将清军这一部分押运辎重的兵马彻底击溃。地上留下了几十具尸体,百十个在地上哀嚎呻吟的伤兵,还有跪了一地的俘虏。远处,草地上一些失去主人的马匹还在那里犹疑逡巡着,到底是逃走还是和那些同类们一起?终于,马儿恋群的天性战胜了恐惧,它们迈着小碎步,嘚嘚的加入了队伍。

    阿部奈看了看斯日古楞,他也有了军官,却是用手中的硬弓,将一名试图策马逃走的清军军官一箭射落马下,然后用手中的弯刀,斜肩带背的将他劈死,此时他慢条斯理的用小刀割着此人脑袋,然后和阿部奈一样,将辫子拴在马鞍上。

    “大人!是火药!这几十辆大车上都是火药!”

    一名掌旗带着兴奋和紧张混杂在一起的情绪,向带队的都尉做着报告。火药!这东西是既可爱,又可怕的!可爱的是,可以用来发射弹丸、炮子,可以用来放迸,炸毁炸塌城墙要塞,可是,一个不小心,这么狭窄的道路上,几十辆大车的火药,足可以要了大伙的命!

    “运走!能运走的都运走!注意点,这东西绝对不能遇火!”带队的都尉稍稍的思忖了一下,便按照顺军多年来的习惯做了决定。【】当年转战各处时可是“马骡者上赏,弓矢铅铳者次之,币帛又次之,珠玉为下。”出了商洛山进了河南之后,这个军功习惯悄悄的有了些调整变化,但是,缴获了这么多的火药,无疑也是大功一件。

    火药可以运走,因为这些宝贝是大炮和火铳都需要的。那些粮食既笨拙又不好运输。不像食盐等物,属于较为贵重的物资。相比较之下,王辅臣当即下令,“烧!”

    一桶一桶的菜油被丢到了粮食车上,一根火把丢上去,满满的一车粮食转眼间便成了一个巨大的火堆。

    “唉!可惜了的!”阿部奈还在那里惋惜着,他在心里盘算着这一车粮食可以在部落里娶回几个像花朵一样美丽的姑娘来?

    “可惜什么!这些东西运又运不走,留在这里,让鞑子吃饱啦有劲来打咱们不成吗?!”掌旗黑着脸训了阿部奈几句。又将一袋子炒好的黄豆塞给了他。“以后动作麻利点。有这些好东西记得自己收起来!”

    清军辎重队已经化成了一堆一堆的烈焰,剩下来的,就是苏克萨哈率领的那一万多步兵了。这些原本是明军降兵的家伙,更是不被放在王辅臣的眼里。

    苏克萨哈呆呆的坐在马鞍上,遥望着远处那一簇簇的浓烟,和黑色浓烟当中不时卷起的红色火苗,耳边偶尔会传来几声沉闷的炸响,那应该是装满了菜油的容器被火舌舔舐后发生爆炸所带来的巨大声响。随着微微的西北风,将燃烧后产生刺鼻的焦臭味和树木燃烧后的苦辣味道交织在一起送到了苏克萨哈的鼻腔之中。

    远处的这一幕情景同样的被清军官兵尽数收入眼里,他们一个个苶呆呆的发愣,不知所措。一名巴牙喇兵突然哭出了声:“完了!完了!粮食辎重都被烧了!贝勒主子会杀了我们这些奴才的!”

    “不!没完!”

    苏克萨哈两只眼睛变得通红,脸上跳起一道道的青筋,狠狠地把马鞭一甩,抽了那个嚎啕大哭的巴牙喇兵一鞭子,用自己干涩沙哑的嗓子吼道:“弟兄们!奴才们!这是完了的时候!这是咱们立功的机会来了!咱们找流贼找不到,他们自己冲出来撞到咱们的枪口上了!眼下就是拚命的时候了!丢了全军的粮草辎重,我们每个人都是杀头的罪!流贼就是在前面摆上了刀山油锅,我们也得爬上去,也得跳下去!现在只有一条路,就是消灭眼前这股流贼,我们才能将功折罪!”

    “杀上去!抢回粮草辎重!”

    几个甲喇章京最早清醒过来,拔出腰刀疯狂的呐喊着。

    “杀光流贼!抢回辎重!”

    “杀光流贼!抢回辎重!”

    随着甲喇章京们的呐喊叫嚣,几个新附军的总兵副将也如梦方醒般在苏克萨哈面前表功般的拔出腰刀宝剑,在军前鼓舞士气。

    一营新附军在前,一个牛录或者两个牛录的八旗兵马在后,苏克萨哈将手下的人马纺车一般在山道上列开,缓缓的压了上来。

    他的设计或是想法很简单,也很直接,先让那些新降顺清军的前明军官兵去和大顺军拼个你死我活。以清军嫡系人马为监军压阵,这样一来,这些降兵就不敢不卖力气。同样的,在前面的明军支撑不住的时候,这些八旗兵马还可以冲上去为他们撑腰打气。

    苏克萨哈这样的部署,也算是精妙的很。他清楚,在山地作战,双方一次性投入的兵马都不会太大,他这里源源不断的有生力军投入,就算对方浑身是铁,又能打出多少钉子来呢?

    可惜,他遇到的对手不同。

    “咻……”

    鸣镝的尖利声音,一支响箭破空而至,射穿了一个新附军士兵的咽喉,他踉跄向后摔了出去,双手捂着喉咙,眼睛里满是求生的**。他不敢相信,为何在列阵严整的军阵当中,第一个被流贼射中的人就是他?

    “嗖嗖……”

    箭矢密集如雨,从烟雾当中破空而至。阿部奈这些蒙古族藏族骑手们,不停的拉开手中的硬弓,整齐向鸣镝方向射箭。他们手中的硬弓,或是铜臂铁胎弓,或是用来自扶桑故地的野牛角制成的上好角弓,弓力强劲,射程极远,在这些彪悍的西北高原汉子手中发挥出来了极大的杀伤力。他们射速极快,一波接一波,箭矢几乎在空中相连。猛烈的箭雨下,新附军的官兵纷纷被射翻在地。

    这些箭矢大多是三棱透甲箭头,穿透力极强,就算是你身披铁甲也未必能够躲得过,何况这些新附军,大多数士兵只有一件棉制裲裆。中箭的士兵军官,纷纷受伤倒地不起,有些人甚至当场死去。

    不过军官们的连打带骂之下,这些新附军们并没有因此而崩溃,而是尽量保持住队形,将火铳集中起来,朝着箭矢射来的方向集中火力,打了一轮鸟铳,浓重的白烟之中,铳口发出的火光连成一片。

    “把炮推上来!给这些流贼一点颜色瞧瞧!”

    一门火炮被从队列后面推了上来,在人群当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炮弹过处,血雾腾起。被炮弹带走的残肢断骨骨肉草碎屑到处乱飞。

    “打得好!就这么打!”这一营的副将见状,兴奋的挥动着宝剑大肆的鼓励着手下。

    炮弹与铅弹的交替发射,让大顺军这边顿时伤亡较大,惨叫声响成了一片,聚在最前列发射箭矢的蒙古族藏族士兵,那曾经见过这样的场面?不是血肉模糊的翻滚地上,就是连滚带爬的嚎叫逃开。

    “临阵脱逃者,杀!”

    几个丢下手中弓箭向后逃走的蒙古族士兵,行不数步,迎头正装上阿部奈,他用生硬的汉话低沉的吼了一声,挥动着手中的长刀,策马而过。战马过处,三四个人头飞起。

    “好样的!阿部奈,敢不敢和本将军去冲阵?!”王辅臣很是赞赏的看着阿部奈的马术和刀法。

    “将军去哪里,阿部奈跟着到哪里!”

    “好!把老子的旗号竖起来!跟着咱马鹞子冲!”

    “冲啊!”

    “闪开了!马鹞子来了!”

    一马生风,十马生雷。王辅臣一下子集中了千余骑兵发起了冲击。带给新附军感官上的冲击无疑是巨大的。数千只铁蹄敲打着地面,发出隆隆巨响,千余骑兵奔腾而来,似乎夹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很多双手发抖,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兵器,许多人两腿打着哆嗦,面色有如死灰,先前的种种得意,早就跑到了九霄云外,一些人甚至是感觉到了两腿之间的一阵阵湿热。

    王辅臣一马当先,背后是掌旗官打着他的大旗,红色缎子,黄色火焰镶边,一白银打制的银矛头,斗大的白色月光里一个巨大的王字,在战场上显得十分抢眼。

    “开铳!开炮!打那个闯贼头目!”副将气急败坏的猛踢手下的军官和士兵,“给老子干掉他!”

    “大人!咱们已经开了好几轮了!铳管和炮身都热了!不敢再打了!”

    几句话不曾说完,王辅臣的战马已经冲到了新附军的军阵之前,手中马槊抖动,一个新附军把总被马槊刺了一个对穿。

    借着战马疾驰的巨大冲击力,王辅臣将手中马槊轻轻一拨,韧性极佳的马槊将那名新附军把总的尸体弹了出去,丢进了人群之中。眼前一片血雾飞过,想来是那把总的。不过王辅臣却顾不得那许多,只管手中马槊不停的刺出,收回,再刺出,再收回。眼前不停的有人眼前闪过,被他的马槊刺中身亡。不过,他的这杆马槊乃是按照古法用柘木为原料制成,用刀砍上去,槊杆发出金属之声,却不断不裂,硬度与柔韧度均极其出色。刺中敌人后,瞬间将他们尸体弹走,不会发生马槊受力而脱手的事情。

    转眼之间,王辅臣连杀十余人,硬生生的在新附军阵列当中杀开了一道口子。在他的两侧,阿部奈等人更是以骨朵,利斧不停的收割着新附军的性命。

    连杀十余人的强悍战力,军旗在身后,身上更是甲胄出色,这些都是很明显的信号。对于王辅臣手下的骑兵来说是鼓励士气的绝佳,对于清兵来说则是恶魔来了的标志。虽然有那一心想立功抬旗的人,想在王辅臣这里立下斩将夺旗的大功劳,不过,也只能是一丝梦想。这梦想很快的就伴随着他们的魂灵去见了地藏王菩萨。

    “逃啊!马鹞子来了!”

    鲁山一战,马鹞子王辅臣连破苏克萨哈十二阵,威名远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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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六章 山东乱

    弘光元年江北明清顺三家的战事,就像是小孩子手里玩得万花筒一样,纷繁复杂,花样不断,让人一会欢喜鼓舞,一会又是如坠地狱一般。

    马鹞子王辅臣和独孤寒江率领的顺军在鲁山、宝丰一线给意图迂回到顺军侧翼,切断洛阳与南阳一线顺军联络的清军前锋当头一棒,让统帅这路清军的曹振彦曹贝勒不得不昼夜兼程率领他的杀手锏部队——一万八千抬枪兵赶到前线,为博洛和苏克萨哈等人压住阵脚。

    一阵下来,顺清双方死伤均极惨重。顺军依托地势,将利于山地作战的轻型火炮放列,炮弹、霰弹不要钱似的倾泻到清军抬枪兵的阵列当中。而从孙传庭手中、从北京城甲仗库中缴获的那些精品火铳,也是雨点般向清军发射铅弹。给清军造成了极大的杀伤。

    但是,清军的抬枪同样杀伤力巨大,射程远,精度也不错。在清军严酷的军纪之下,抬枪兵们依托着同袍倒下去的尸首,将抬枪放列成功,然后向几十步外的顺军火铳兵们发射出沉重的弹丸。射程远、杀伤力大的抬枪,在密集列队的顺军火铳兵队伍当中,威力不啻于一门小炮。弹丸在人群当中乱冲乱撞,打得人马血肉乱飞。

    双方的将领面对着巨大的伤亡数字,都有些挠头,纷纷向上求援兵,理由也是惊人的一致:“贼兵凶悍且顽,我军兵力不足,若无生力军支援,恐有不测。”

    于是,大顺朝廷按照永昌皇帝李自成早早的打算,精锐部队纷纷开赴豫西,就连李自成本人也率领御营亲军前往。而清军这边,摄政王多尔衮则是派出他的一兄一弟英亲王阿济格、豫亲王多铎二人,率部前往支援曹振彦。所不同的是,阿济格从陕西北部,榆林、延安方向横穿大顺军辖区,无形之中攻占了顺军的老家陕北,将大顺军将领们的精神家园掌握在了清军手中。多铎则是从东向西猛攻,直逼灵宝、潼关一带,威胁到了大顺军的东线侧翼安全。逼得李自成调刚刚从陕北撤下来的高一功率部前往潼关固守。

    除了军事压力外,多尔衮更是祭起了另一件法宝。所谓的“人心”、“民意”。在洪承畴与范文程的建议下,多尔衮以大清顺治皇帝的名义昭告天下,宣称:“本朝乃是吊民伐罪,为明天子复仇而来。入关之后,敬天法明,一切制度皆照明国故事。”“废除崇祯朝奸臣恶政,尽数恢复神宗旧制。”“各地官员士绅,于本朝天兵未到之时,皆有组织义勇剿杀乱贼,维持地方治安之责。待平定乱贼后,朝廷将不吝官爵名器,按功行赏。”

    连续的几道旨意发出,更是让各地的官绅们欢欣鼓舞,认为大清朝廷才是当真的顺天应人,顺治皇帝才是命世之主真命天子!就连曲阜的孔家、邹县的孟家,也得意洋洋的握着辫子对亲信心腹说到:“以区区的三千烦恼丝,能够换来朝廷的尊儒重道,礼贤下士,值得!”

    那么,这几道旨意是啥意思呢?其实前面的都是套话,都是空话。只有后面的几句才是官绅们最为要紧,最为看重的。废除崇祯后期的官绅一体当差纳粮,废除执行嘉靖年间的优免则例,重新执行万历年间的优免则例。咱们读书人又可以不交粮不纳税,接受穷泥脚杆子们的投献了!朝廷有这样的恩典,那咱们自然要投之以桃李报之以琼瑶了。既然摄政王爷命咱们在朝廷大军一时力有不逮不曾赶到的时候,可以招募义勇维持地方治安,剿灭乱贼,那咱们还等什么?大丈夫生逢乱世,正是建功立业之时!

    一时间,直隶、京畿、山东、山西一带,官绅们纷纷出笼组织各式各样的武装,统称为团练。来帮助清军同顺军和明军作战。其中,规模最大,战斗力最为凶悍的,当属山东由曾家几兄弟组织的柳林团。

    在山东,虽然张小虎和范晓增以雷霆之势镇压了登州官绅叛乱,但是正所谓螳臂当车难阻大势,登州叛乱的后果,还是逐渐凸显了出来。越来越多的州城府县举旗反叛,或投靠章陵虎或直接投靠满清,整个山东迅速的陷入了血雨腥风之中。

    举旗反叛的人,虽然各个自称圣教子弟,高呼天下苦李贼久矣,要救国救民,可他们干的,不是杀人放火,就是抢掠良民。当然,干这一切都需要本钱,而本钱,就是各种团练,虽然名称五花八门,但是有一些共同特点,都是极端反新政的人组成,多数都使用采购而来的南中武器,甚至作战模式,也都尽量仿效南粤军,虽然说多数是画虎类猫,但是也确实比以往明军的战斗力增强了很多。

    这其中,又以孔孟曾荀四大家族的武装最为出名,尤其以曾传生为首,最为恶毒嚣张。曾传生自称曾家嫡系子孙,在李华宇执政期间,积极派遣子弟到军中当兵为官,学了不少真本事,同时又参与贸易,赚取了大量钱财并通过私人途径采购了很多武器,所以其反叛之后,轻易就打蒙了当地的守望队,夺取了县城。因为这份功劳,阿巴泰经过申请,任命他为高苑团练使,特许他可以在辖区内自行征税练兵。有了阿巴泰撑腰,曾传生自然是有恃无恐,于是乎,一幕幕人间惨剧就降临到了曾经埋葬了暴秦的土地上。

    曾传生、曾传斋、曾传纯三兄弟所统领的团练,自从起兵叛乱以来,便以所过之处杀人如割草,砍头如剃头而闻名。

    小狗跟着大狗叫,有孔孟为首的四大家带头,山东各地的大小地主们则是纷纷出笼,组织对农民的“算老账”、“还旧欠”。事实上就是将从李华宇主政山东以来的各项制度彻底推翻,要农民和佃户们按照当年的规矩,交租子和利钱。“不但要交清楚原来的,这些年利滚利的,也得给老子交!”

    说这话的,是山东淄川博山一带的大地主张圣鹄。

    清晨,太阳刚刚露头,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刚刚冒出几缕炊烟,一队如狼似虎的团练就冲进了高苑县谢家庄,他们挨家挨户砸门,硬逼着所有人从屋中出来,集中到庄子东头的打谷场。

    在寒风中,老弱和妇女直哆嗦,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的。就在人们惶惶不安的时候,这群人把一把太师椅搬到了众人面前,接着,一个胖子迈着方步走到椅子旁边,然后坐下。接着,这个胖子嘿嘿一笑说:“乡亲们,我张圣鹄又回来了。”

    村民们一看,顿时脸全变了,张圣鹄他们可太熟悉了,那是他们几年之前持续了二十多年的噩梦。张圣鹄是本地的大地主,一贯巧取豪夺,***女。什么大斗进小斗出在他这里都是小儿科,各种杂差供奉手段花样百出,压榨佃户。更有所谓的府**奉支差,让家家户户的男女来给他白干活。男人们还好说,顶多是吃得猪狗食,干得牛马活,然后身上会偶尔被管家们不小心抽上几鞭子来督促你一下。可是,那些年轻妇女,不管是未出阁的黄花闺女还是刚刚生了孩子的媳妇,只要被张家点了名,那就是大祸临头。黄花闺女基本上没有能够囫囵身子出张家府门的,偶尔有,也是被人用门板搭出来的,脸上盖着一领草席。

    对此,张圣鹄和他的同类们很是得意的表示,这是咱们士绅们的初夜权。(这点,很多他们的子孙把黑锅丢到了蒙古人头上。姑且不说当年的蒙古人有没有这么多的人口可以分散到每个村子里执行这样的制度,可是,民国期间的史料记载,到了30年代,在苏北、淮河一带,还有这种初夜权制度的留存。这大概也是民国制度下的中华传统文化精髓了。不知道那几位说中华文化精髓在台湾的先生们,愿意不愿意执行这样的文化传统?把自己的媳妇女友送到老爷们的家里去。好像这几位的出身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

    不过自从临清侯李华宇治理山东之后,就不断有人举报他犯罪,李华宇责令工作队立刻查办,但是不慎走漏了风声,结果被他逃窜。不过,这几年再也没看到他,因此村民逐渐已经习惯了他不在的日子,甚至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可是没想到,他居然又回来了。

    似乎是觉着村民的态度不够热情,张圣鹄有点不满的皱着和曾传生一样的扫把眉瞪着和曾传生一样的三角眼接着说:“这几年,你们跟着逆贼李华宇,可以说是坏事做尽,不过呢,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我不跟你们计较。最多。。。”

    张圣鹄顿了一下说:“最多,你们过去拿我的,加点利息送回来,吃我的,加点利息给我吐回来,这样,咱们就一笔勾销了。”

    接着他恶狠狠的看着一个魁梧的中年汉子,一使眼色,几个凶恶的团练立刻上来把他拉出人群,揪到了张圣鹄的面前。张圣鹄看了看这个汉子,冷笑着说:“谢三,听说你这几年过的挺快活,举报了我,官府给了你银元,你拿着银元开了铁匠铺,还娶了媳妇,我是不是该恭喜恭喜你?”

    谢三扬起脖子看着张圣鹄说:“姓张的,你个大姑娘养的野种,有什么资格跟我嚣张?侯爷虽然死了,但是我也是侯爷任命的谢家庄村长!我生是官府的人,死是官府的鬼,唯一恨的,就是没把你这个王八蛋绳之以法,像伍兴镇抚使那样送你进万人坑,活埋了你这个大姑娘养的。”

    谢三的话气的团练们火冒三丈,他们纷纷看着张圣鹄,等着他的命令。不过张圣鹄似乎没有生气,他笑着拍拍了谢三的肩膀说:“说得好,说得好。”接着,没有任何转折,他下令道:“把谢三绑树上,千万别伤着他。一会还要把他老婆拉出来,兄弟们幕天席地的乐一乐。”

    几个团丁轰然一声叫好,便到人群中拉出几名年轻妇女,准备在打谷场上进行***活动。另外十几个团丁,则是从磨坊中推出来两盘石磨。

    “你们不是一直说要减轻负担吗?好!今天老爷我给你们好好的减轻一下!”随着张圣鹄的一声厉声叫唤,五六名团练从人群中拉出两名老者,都是谢家的老汉。

    “你们不是要身上轻快吗?好!今天让你们好好的轻快一下!”几名团丁将石磨用绳子绑在老汉的背上,沉重的石磨立刻压得老人趴在了地上。

    “你们不是要减轻负担,让身上轻快,现在轻快了,快啊!快啊!”团丁们一边叫骂着,手中的棍棒枪杆雨点般的落在老人身上,转眼间,两个老汉便被打得头破血流奄奄一息。

    “张圣鹄,你这个大姑娘养的,不得好死!”有道是七十不打八十不骂,何况是如此惨无人道的虐杀行为?!被绑在树上的谢三挣扎着发出愤怒的怒骂,村民们也看不下去了,他们自发的组成人墙,挡在了团丁面前。见村民反抗,张圣鹄立刻拔出手铳,铳口对准了村民,恶狠狠的喊道:“刁民,别给脸不要脸,我现在是大清命官,违抗我就是造反!”

    就在这时,不知道什么时候,打谷场边上的一颗大树上,上去了一个人,这个人突然大喝一声道:“张圣鹄,你爷爷我就是要造你们这群狗鞑子的反,你能咬着老子的球?”

    张圣鹄连忙向着大树张望,结果他发现似乎有一尾羽箭正在飞来,但是,已经来不及躲避了。好快,这是他生命中最后一个念头。

    团丁见张圣鹄死了,立刻张弓搭箭想要报复,却没注意到,有十几只羽箭也在飞向他们,就在一瞬间,十几个人就倒下五六个,剩下的也没有活多久,他们被一拥而上的村民和先前射箭的人们围攻,拳头、脚尖、牙齿,棍棒,甚至那两盘石磨也被几个小伙子合力抬起,狠狠的砸在两个团丁的身上,登时便是红的白的流了一地,场面一度极其血腥。

    不过谢三却没有感觉丝毫的血腥,他只是兴奋的冲到了射死张圣鹄的人面前,激动的说:“谢迁大哥,你可算来了,守望队的弟兄们可好?”谢迁却叹了口气说:“别提了,曾传生那个王八蛋突然造反,杀了我们不少的好兄弟。我是觉着风声不对,提前把兄弟们拉到城外,才躲过一劫。不过这几日我四处寻找,倒是又收拢了不少兄弟,虽然只有百八十人,但是却得到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好消息?这年月还能有啥好消息?”谢三满脸无奈的摇了摇头。“除非是侯爷回了咱山东来当家。那才是好消息!”

    “我说的好消息就是这个!”谢迁一脸神秘的凑到了谢三跟前,压低了声音,但是却能让周围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鞑子们造谣说侯爷死了,其实都是狗屁!侯爷不过是受了伤,如今在南边养伤!”

    “哦!我的个老天爷!这可真是好消息!祖宗神灵保佑啊!”几个村民有些喜极而泣,开始跪倒在地向上苍祝祷了。

    “实话和乡亲们说,我们就是领了侯爷的将令来杀鞑子的!”谢迁趁机趁热打铁。“侯爷派来的人说了,只要咱们能够打到海边,粮食,军饷,刀枪,还有这个,”谢迁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在众人眼前晃了一下,“大家杀鞑子立了功,都会有个一官半职的!告身文书也会派人从海上运来!”

    这话被谢迁说得极具有煽动性,顿时让村子里的青壮年们眼睛里冒出了火苗,让老人们看到了希望。但是,说穿了,这个招数不过是我中华几千年来玩得都要烂了的手段,从陈胜吴广在大泽乡起义就开创了先河。“吾众诈自称公子扶苏、项燕,为天下唱,宜多应者。”啥时候嬴政的长公子能够和楚国的将军项燕勾搭在一起?但是,就是要借助号召力罢了。这就像困扰了清朝百余年的朱三太子一样,从顺治年间一直到了康熙乾隆年间,不断的有人打着朱三太子的旗号起事。如今,谢迁也是用的同样的招数,而且,套路也是惊人的一致。

    李华宇和公子扶苏一样,都是强大政权的长子,都是在外带兵办事。而且,名声都不错,都属于在老百姓心里形象不错,不应该死的那种人。

    “乡亲们!跟我杀进淄川城,杀了那个汉奸孙之獬满门!”

    在谢迁的号召下,众人的情绪瞬间被点燃。杀进淄川城,杀光率先向鞑子皇帝进言要咱们大家剃发易服的那个狗汉奸孙之獬,这个提法得到了最广大的支持。人们呐喊着从谢家庄涌出,沿途不断的有人群汇入,向着淄川县城方向杀了过去。

第六百五十七章 阿巴泰的盟军

    济南。零点看书 .原先的德王府,后来的临清侯府、山东、登莱总督府,如今成了饶余贝勒阿巴泰的驻节所在地。

    府门外一直到东西两座辕门处,每隔数步都有盔明甲亮的八旗兵丁站岗,手执刀枪背弓荷箭。一双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每个试图进入辕门和府门的各色官员人等。

    辕门外,这些官员将领士绅的轿子马匹车辆,随行人等,都被驱赶到这里,拥挤在广场上的一角。

    一辆装饰的十分华丽富贵的马车碾着烧灰青石板铺就的道路,包着橡胶轮胎的车轮,行走在上面也只是发出阵阵的沙沙声,并不像别的轿车碾压过道路路面时那种辘辘声响。

    “快快!快搬开!”带队的牛录章京远远的看到了马车车扇上的玻璃眼子反射的阳光,便立刻吆喝着,手下的兵丁手忙脚乱的将拦在道路当中的拒马枪架搬开,好让马车通过。“快点,别误了王先生的事!”

    在辕门外手捧着手本履历等候着阿巴泰接见的官员士绅们见状,立刻蜂拥而至。纷纷在马车前跪倒叩头请安,口中报着自己的姓名、官衔、科甲、履历等等,希望能够就此搭上眼前这位大人物的线,进而平步青云。

    马车的绸布帘子掀起,车夫很是手脚麻利的将一张条凳摆在了车辕旁边供自己的主子垫脚。王珂从车内被两个随身小厮搀扶着站在了车辕上。

    “李章京,这些位大人先生们都是?”

    “回王先生的话。”带队当值的牛录章京是八旗满洲镶白旗下的一名包衣,因为在作战时不顾性命,立了几次功劳,被抬旗了不说,如今也是一个甲喇衔的牛录章京了。虽然王珂在阿巴泰面前没有什么官职差使,论起来也只是阿巴泰门下的一个包衣。但是,此时的山东谁都知道,阿巴泰是以王珂为谋士。此人在阿巴泰面前说话,比曹振彦在多尔衮面前说话还要有分量!所以,这位李章京毕恭毕敬的向眼前这位二主子回话。

    “这些位大人先生都是来求见贝勒爷主子的。都在这里等候。”

    “你这该死的东西!不知道咱们主子一向是礼贤下士,尊师重道的吗?这样的天气,你让这些大人先生们就这样在空地上被风吹,在这里挨冻?!被主子爷知道了,小心你的这身狗皮!”

    李章京也不敢反驳,只能是唯唯诺诺的认错,不断的点头,嘴里一个劲的认错。

    “还不快去把门房打扫一下,准备茶水点心,请先生们到里面等候?!”

    王珂的这一番做作,顿时让在辕门外被冷风吹了一早上的官绅们感激涕零。于是乎,圆领纱帽衣冠禽兽的他们呼啦啦在马褂皮袍的王珂面前跪倒了一地。“先生如此厚爱我等,贝勒如此礼贤下士,我等当以粉身碎骨以报万一”

    口中感恩戴德的拜年话说个不断,手里的手本履历便塞到了王珂手中,至于说里面有没有夹杂着米票、汇票、田契、房契小丫鬟的卖身契之类的,就不得而知了。

    同这些人在门房里客气了几句,王珂便起身来见自己的主子阿巴泰。

    “外面那些东西是怎么回事?”

    原本清新雅致的花厅内,用玻璃制成的明瓦上满是油污,大概是阿巴泰哪天喝酒喝得高兴了,汤汁油水茶汤之类的洒了上去。地面上更是鱼刺骨头丢的满地都是。

    见王珂进来,阿巴泰放下手中的兰陵美酒酒坛,乜着眼睛看着自己这个心腹得意奴才。

    “是一群来投效主子的。打算在主子这里谋个出身前程。”王珂对门外自己的那些同类们也是一脸的不屑,大概出于同行是冤家的缘故,不想自己被抢了买卖。

    “这事倒是好办得很。京城里来了旨意,只要是肯为大清出力的,一律按才录用。如果手里再有兵马,那就更好办了!”不要看在府门外兵马密布刀枪如林的一副兵多将广人强马壮的样子,其实,眼下的阿巴泰就是一个空心大佬倌。手下的嫡系八旗兵马不过二千余人,真正的八旗满洲也不过数百人。眼下山东的主力部队是章陵虎和吴奉先两个人的部队,在山东地面上各自占据了二十几个州县,已经是形成了听调不听宣的半割据局面。

    眼下的阿巴泰急需要扩充更多的深明大义识时务的俊杰到手下来,这样才能对章陵虎、吴奉先这样的军头们形成压力,让他妈的这些有奶就是娘的货色里从此老老实实的。

    “主子,眼下外面的情形,盗贼蜂起,狼烟遍地,虽然说对我大清不是很有利,但是对外面的那些人来说,更是惶惶不可终日。”王珂作为替阿巴泰掌管军机要务和情报暗线的人,先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外面那些人怕什么?”阿巴泰嘴里咬着一只新鲜出炉的扒鸡,嘴里含含糊糊的问王珂。

    “贝勒爷给我们做主啊,盗寇谢迁勾结刁民造反,所到之处现在是一片腥风血雨,惨不忍睹。仅仅在高邑淄博,就杀绝了世代贤良之家数百家,而且是家家灭门,男丁以所谓的通虏罪杀头,女人先奸后杀。最惨的是孙之獬,浑身被插满猪鬃,谓之植发。”

    王珂故意学着外面那些衣冠众人的腔调,用着一口地道的方言来模仿着这群识得天下大势的世代贤良之家的口气来为阿巴泰讲述着谢迁的所作所为。

    “谢迁自起事作乱后,先后攻克淄川、博山、高邑等地,大小数十座城镇沦入贼手。像孙之獬这样忠于大清的乡绅贤达不知道死在他手上多少。谢迁还狂妄的放话,说贝勒爷您是逆贼李华宇的手下败将,侥幸从龙虎营手下逃脱,不过那不过是上天给个机会让他抓您。等要是抓到您,也要给您植发。另外他还诈称李华宇未死,巨舟千艘正乘风破浪而来,引得那些刁民各个兴高采烈,都说大清国吃枣药丸。”

    “现在又有南粤军残部廖冬至、鹿玛红那个寡妇和流贼余党伍兴所部在沂蒙山青岛口一带遥相呼应,狼狈为奸。地处江南的李守汉又以船舶运载军械粮饷不停的通过海路支援他们,谢迁这样的土寇,势必会更加猖獗。”

    阿巴泰将手里的鸡骨头狠狠的丢到一旁,“我又何尝不知道!可是,王先生你看!如今咱们的兵马就这么多,我就是向京城里摄政王要援兵,他也没有兵马派给山东!说不定,还会下一道旨意狠狠的叱责本贝勒一顿!现在大清的主力都去打河南陕西的李自成了,哪有余力对付山东的这些土寇?!”

    “主子,如果京城里能够派来大队兵马,那样就算是平定了山东,主子的本事也显不出什么来。说不定,忙活辛苦了半晌,白白替别人做了嫁衣。”王珂冷笑着向阿巴泰进言。为别人做嫁衣这话,阿巴泰听不懂,不过,白白的忙活,最后便宜了别人这个意思他却是听明白了。

    “王先生,您的意思是?”

    “如果,我们不要朝廷从京城里或者是从别的地方调派援兵给山东,只要朝廷给个旨意,发些告身文书,就能够把谢迁这些土寇剿灭,朝廷会答应吗?!”

    “这个自然!不用花费一文钱一粒米的军饷。不用损耗一兵一卒,这样的好事要是他老十四都不肯,除非是他脑子里都是大粪!那样的话,他也就别做这个摄政王了!”

    “来来来!王先生,你就是我的诸葛亮!快请坐!来人,给先生泡茶!记得泡李华宇最喜欢的那个,那个。。。。。”阿巴泰虽然素来以勇猛著称,但是脑袋里也不全是肌肉,他猛地醒悟过来,想必是王珂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就等着他的态度。想明白了这点,急忙请王珂落座,吆喝着命人给王珂泡茶。

    “阳羡春茶。”

    “对!就按照先生说得办!”

    茶罢搁盏,王珂这才悠闲自得的向早已快要按捺不住的阿巴泰开了口。

    “主子,办法就在外面那些人身上。还有,主子,你可还记得当初李华宇那厮是如何让主子兵败含恨而去的?”

    王珂提到了当年不堪回首的耻辱往事,顿时让阿巴泰觉得自己背上被黄太吉赏赐的那些鞭痕又跳动了几下。“这如何能忘记!本贝勒定然要刨了他李华宇的坟,然后把死尸拉出来鞭尸!最后挫骨扬灰!才能消除本贝勒心中之恨!”

    “主子,这个办法,就是用他李华宇的招数来对付谢迁这群打着他旗号的土寇。这难道不是最好的出气、解恨的办法吗?”王珂依旧是一副满面春风笑容可掬的神情,语调里充满了让人信任的温暖之感。这也是他作为一个合格神棍的必备素质,要是都长得凶神恶煞一般,让人一看就害怕,怎么去骗人?怎么能够让人心甘情愿的把钱掏出来交香火钱?

    “当初主子纵横齐鲁,打得李华宇手足无措,那为甚一夜之间李华宇就有如神助?那是因为他找到了最好的助力!用李自成、罗汝才二人部下的流贼来对付王爷!这些人能打能拼能跑,吃得苦耐得寒忍得饥。主子当日的战术,恰好也是他们的战术。所以,主子才不幸受挫。”

    “除了这些流贼,李华宇更是号召齐鲁各地的各色武装起来和主子为难。这样一来,我们所到之地,到处挨打,到处都是给南蛮通风报信,对我们坚壁清野的屯堡圩寨!”

    “对对!当年这群狗贼就是这般对付咱们的!”

    “主子!如今咱们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主子可知道,这山东地面上除了外面那些官绅可以利用之外,还有什么人可以为主子所用?”王珂的眼睛里闪烁着迷幻的光芒,让阿巴泰有些不知所措了。

    阿巴泰不知道,但是不厚道的作者却知道。在山东地面上,能够和官绅的力量相匹敌的另外一股势力,就是各种的秘密教门。俗称邪教、会道门的便是!这些人正是王珂的同类。

    追根溯源,山东或者是整个中国的各种邪教,大多数可以和著名的白莲教扯上关系。而白莲教,又能够追溯到祆教的影子。

    说起祆教,大家会觉得很陌生,但是,说他另外两个名字,大家一定会恍然大悟。拜火教、明教,这个名字如雷贯耳吧?被佛教称为“邪教”的火祆教传入中国很早,“火祆之名闻中国,自北魏南梁始,其始谓之天神,晋宋以前无闻也。”因后人经常将其与摩尼、大秦混为一谈,及宋以后因“食菜事魔”的摩尼教(明教)兴盛,对这些邪教便常以“魔”称之,这时的秘密教门势力还不算强大,而后“元入中原,以蒙古人统治中国,因为一时声势浩大,所以汉人的民族意识潜伏着,一等到盛极而衰的时候,汉人就乘机而起。白莲教就是以邪教的组织向蒙古人实行民族革命的。”

    乐城人韩山童,自称宋徽宗后裔,宣言:弥勒下世,明王出生。所带白莲教徒着红巾,被称为红巾军,进行反蒙复宋的活动。弥勒便是白莲教里的守护佛,是从弥陀净土宗发展来的。白莲教红巾军势力日益扩大,朱元璋乘机利用取得天下。他当然知道白莲教的厉害,建立明王朝后,在明律上严禁白莲教:“妄称弥勒佛,白莲社,明尊教,白云宗等会,一应左道异端之术……为首绞监候……”这样白莲教便成为朝廷禁止的邪教了。

    到了明朝万历年间,白莲教首苏州人王森自称闻香教主,发展教会,遍布于山东、山西、河南、陕西、四川等地。后王森被捕,他的儿子王好贤和巨鹿的徐鸿儒商议谋反,约定在熹宗的天启二年中秋起事。后来因为事情败漏,徐鸿儒就首先发难,自称为中兴福烈帝,仍然以红巾为标识,接连攻陷山东的郓、邹、滕、峄等县。徐鸿儒此次叛乱,前后历时七个月方才平定,徐被捕获并在北京受刑,白莲教就此告一段落。

    经过一番改头换面,成了什么白莲教、罗教、黄天道、红阳教、大乘教、斋教等等,到了清朝前期,又变成了混元教、收元教、西大乘教、天理教等等。(周星驰的武状元苏乞儿里,那群和丐帮作对造反的就是天理教。)到晚清的青莲教所衍化的灯花教起事,到***、先天道初露头角,再到斋教、金丹道、混元教、在理教的反洋教斗争,而后的金钟罩、大刀会、义和拳,在各地更是频繁出现。明清统治者对这些秘密教门的定性都是邪教,教徒则被称为“教匪”。

    因为局势动荡,天下大乱,又给了王珂这些邪教头子们发展、扩充的好机会。他们纷纷出洞,宣称“红阳大劫,三世末日”等等。蛊惑人心,加入他们的教门。小目标就是骗财骗色,大目标则是集聚实力。

    一时间,山东境内,各色教门像雨后的毒蘑菇一样纷纷冒出了头。什么一炷香、八卦教、离卦教、圣贤道、九宫道、皈依道,他们各自有地盘,开设坛口。规模大信徒多的,甚至拥有武装力量。什么济宁的***、巨野的圣贤道、邹平的一心天道龙华圣教会、济南的中央道及正中慈善会、泰安的先天道等200多种。许多地方甚至流传“无道不成村”之说。一直到抗日战争时期,这些教门在鬼子手下也是各种为虎作伥干尽了坏事。

    这些教门和乡绅们一道控制着大片的乡村。他们也是应当感谢已经不在人世的李华宇,当年他如果像李守汉在南中、在两广等地推行的村官制度,政权一直到村里那样,也不会将基层政权拱手让那些乡绅贤达和这些神棍控制。

    被王珂一番关说,阿巴泰立刻找到了自己的盟军所在。立刻身着全套贝勒衣冠,到二门迎接那些在门房里等候他接见的各地官员士绅。当场便宣布,一律按才录用,只要大家能够在平定各地乱贼、为大清平定天下的过程之中出力,朝廷定然会论功行赏的。

    阿巴泰的这个举动,顿时感动的在场官绅无不是感激涕零,热泪盈眶。“朝廷如此顺天应人,敬天法明,尊师重儒,我等敢不效犬马之劳?”当即便表示要为朝廷为饶余贝勒平定山东各地乱贼,斩谢迁、廖冬至、伍兴、鹿玛红等人首级献于贝勒驾前!

    在王珂的特意引荐介绍下,阿巴泰对于号称拥众二十万的临清柳林团代表曾传贤更是好好的笼络了一番,对于他们兄弟三人为朝廷立下的赫赫战功大加赞赏,当即便表示要上奏朝廷,为他们的大哥曾传生请一个二品官员的头衔,外加一个礼部员外郎的官职,令他好生为朝廷效力。只要好好的为朝廷效力,总督巡抚搜不是事!

    两日后,以王珂名义写的数十封书信被人快马送往各地的教门头子手中。

    阿巴泰凭空多了数十万的兵马。多了无数的盟军。8)

第六百五十八章 乙酉恩科

    历史书上经常有这样的语句描写,“波澜壮阔、轰轰烈烈的某某农民起义在封建朝廷和地方豪强势力(汉族地主武装、外国反动势力)的联合镇压下,被残酷的绞杀了。”

    山东的情形就是最好的注释。在获得了清朝政府恢复和尊重士绅阶层的政治、经济特权之后,特别是足尺加三的给了他们可以招募义勇、组织民团和其他形式的地方武装投入到镇压、绞杀抗清武装的过程当中,然后可以论功行赏的恩旨之后,从山东到黄河以北,从京畿到山西,到处可以看到打着清军旗号的民团,在士绅们的统领下,向各色抗清武装发起进攻、袭扰。顶不济的,也会在清军进攻时帮忙带路、提供情报,供给民夫、草料、蔬菜肉食等物。

    这种行为,完全就是娱乐场所行业从业者在客人搬出了合适的价钱之后,很痛快的撕下了“咱是卖艺不卖身的”、“我是刚来的额,还不想出台”等等遮羞布一样。立刻把什么*****、毒龙穿心钻等独门绝技都拿了出来。

    这样一来,谢迁的日子立刻就不好过了。

    清军、曾家兄弟的柳林团、各色各样的教门武装,或是以人海猛扑,或是用骑兵重甲火炮,或是在暗地里扇阴风点鬼火,制造谣言动摇军心士气,鼓动叛乱。多重打击之下,谢迁原本占据的数座州县,二三十座城镇转眼之间丢失了大半。

    无奈之下,谢迁也只得像当年的李自成张献忠一样,放弃固守一地的战术,开始“打圈圈”。以走治敌。

    冲进淄川的清军部队,第一拨的,就是曾家兄弟的柳林团。曾传生的九弟曾传纯,率领他们兄弟最为嫡系最精锐的集字大营在淄川、博山等处三日不封刀,扬言是茅草要过火,石头砍三刀,男人要减八寸,女人要试深浅。

    他的部队里有被俘、投降的二千多义军,别人问他该如何处置这些人,曾传纯眼睛一翻,“如今灾荒遍地,到处都在打仗,哪里有那么多的粮食养他们?”

    手下人立刻心领神会,当即便对这二千多人宣布,我家九帅宅心仁厚,仁义得很,要发放路费送他们回家。(这招鬼子在南京也用过!)当下,这些俘虏便以十人为一队,分别列队,进入淄川城中的几座大庙当中领取路费。结果,十人一队进入庙门,两下里冲上来的可不是捧着账本和铜钱的文案先生,而是数十名手执钢刀利斧的彪形大汉。完全就是现代工业的流水线式作业,进入庙门,被立刻绑起来,押到大殿后院的空地上,鬼头刀一挥,死尸倒地。刽子手们稍稍的歇口气,等着下一拨十个人的到来。

    很快,鲁西、鲁西南、鲁中等处,在清军和官绅们的通力合作下,渐次平定。运河的北段被打通,阿巴泰很是得意的向他的摄政王十四弟奏报:“南运河德州段、会通河临清段(元运河、小运河)、会通河阳谷段、会通河南旺段均已打通,船只往来通畅。可保京师漕运不绝。”

    随着运河山东北段的打通,清军开始沿着运河南下,往泰安、济宁、滕州方向杀来。一时间,运河两岸旗帜连云,刀枪似海。

    山东方向的紧急军情,被鹿玛红、廖冬至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快船送往南京。

    军报送到南京的时候,李守汉被弘光皇帝朱由崧和内阁首辅大学士马士英请进宫中就开设弘光乙酉恩科一事请去议事了。

    恩科始于宋,明代亦用此制。逢朝廷庆典,特别开科考试,也称“恩科”。如今正逢新皇帝登基,又是淮河以北大战未休,正是要收拢人心,提振风气的时候。所以,首辅大学士马士英领内阁众人公议,准备开恩科考试。请梁国公入宫,便是要商议一下,沦陷之地的读书人该如何应试,考试的题目该如何设置等等。

    大明朝廷太需要一场能够激励民心的活动了,太需要提升军民的士气民心了,所以在淮河以北,明清顺三家和地方武装打得不可开交之际,长江上游的四川、湖广等地,张献忠的大西正在四川暴打明军残部和那些土寇、土司武装时,就迫不及待地要搞这次乙酉弘光恩科。为的就是向天下万民宣示,大明朝廷还是天下正朔,弘光皇帝是真命天子的!

    在两名大太监毕恭毕敬满脸笑容的引领下,李守汉昂首挺胸的走进了弘光皇帝朱由崧的寝宫之中。今天的议事,是朱由崧召集他和马士英二人小范围的商议一下,所以,将议事安排在了寝宫的暖阁之中。

    说是暖阁,但是朱由崧为了不那么气闷,命太监将窗棂上的玻璃窗打开几个,让略带着几分潮湿的清冷空气进来。

    “朕的大将军,”朱由崧虽然在历史上留下了贪财、好货、好酒、贪色的诸多恶名,但是,他却并不像东林诸君子uu小说描述的那么不堪,那么傻。试问,一个傻子或者是政治智慧不足的人,怎么会想到争取到江北四镇的支持,进而从一个落魄宗室亲王而一跃成为大明朝的皇帝?他用这个不是很正式,但是十分亲热的称呼来同李守汉打着招呼:“这是首辅马先生拟定的几个恩科题目,爱卿不妨看看是否妥当。”

    随着朱由崧的话语,在旁伺候的小太监用朱漆盘托上了几张信笺,上面几行工整的小楷,书写着乙酉恩科的题目。

    “陛下取笑了。臣乃一介武夫,说起练兵打仗,筹饷种田还有几下心得。这经学制艺,如何晓得?到时说出话来荒腔走板,不是让陛下和马先生取笑?”李守汉嘴里打着哈哈,手上却丝毫不慢,取过那几页纸,开始读起上面的文字来。

    这几份题目自然不会是高数物理化学,更不可能是应该累死。而是经义、策论两大部分。经义首题: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义。次题:中立而不倚强哉矫义。三题:致天下之民,聚天下自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义。考得是举子们对四书五经的造诣,后来的策论,则是所谓的对天下大事的见解,考的是学子们的能力水平了。

    策论的第一题:周唐外重内轻,秦魏外轻内重各有得论。

    第二题、诸葛亮无申商之心而用其术,王安石用申商之实而讳其名论。

    第三题、北宋结金以图燕赵,南宋助元以攻蔡论。

    这三道题目,虽然说李守汉对于策论的题目不是很在行,但是,从马士英闪烁的眼神,和朱由崧左顾右盼的神态,和不时的命小太监干这干那的状态,他都能感觉得到,这三道题目绝对是有些玄关在里面的。果然,细细的品味之下,他连蒙带猜的找到了些问题所在。

    第一题,周唐外重内轻,秦魏外轻内重各有得论。这题目绝对是借古喻今,拿来指桑骂槐的影射现在。谁让眼下大明朝廷的军队,能够有一战之力的,堪称精锐的各部,不是在江北四镇麾下,就是打着左良玉那个兔爷的旗号,然后,就是他的本部南粤军了?

    不过,第二题和第三题,却是另外一个角度了。

    第二题、诸葛亮无申商之心而用其术,王安石用申商之实而讳其名论。这个题目则摆明了是为李守汉目前正在推行的新政或者说是打着恢复祖宗旧制度的改革做宣传。而第三题、北宋结金以图燕赵,南宋助元以攻蔡论。更是论起了大巴掌,把鲜血淋漓的历史事实丢在了那些主张借虏平寇的傻逼们面前,然后左右开弓的狠抽题目的脸。你们主张借虏平寇,好啊!当年的北宋、南宋,可都是走了这条路,结果呢?你们也想带着皇帝去崖山练跳水吗?

    (对于东林诸君子们的跳水成绩,李守汉可是根本就没打算考虑。他们会跳水?一句水太冷就轻松弃赛了。)

    从这几道题目上,李守汉可以揣测出,马士英在内阁当中与各位阁僚们的斗争也是十分的激烈,在做出了不知道如何艰难的往来折冲彼此妥协让步之后,才拿出了这篇题目。让各派都能勉强接受,但是实际上还是侧重于他李守汉。

    对于马士英的善意,李守汉报以一个“我已经什么都了解,谢谢!”的眼神,而马士英则是回报了一个“你懂得的”神情。

    “陛下,马相爷,某家是个粗人。”李守汉故意的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做出一副粗鄙不文的样子来,“不过,某家觉得马相爷拟定的这几个题目,很是妥当!”

    虽然说在心里,对于这种科举考试只考八股制艺文章很是不满,但是,几百年来的积淀下来,大家都认为这就是天经地义的了。

    如果按照唐初开设科举考试以来所设立的那些科目有,什么秀才、明经、进士、俊士、明法、明字、明算等五十多种来考试的话,那只怕整个大明官场可就热闹了。

    不过,眼下的南中、两广等地,选拔任用官员,也是被李沛霖打着恢复旧制的旗号,悄悄的将村官培训班的内容列入了考试范围。你想当官,不好意思,先去参加这些考试。考试通过了,自然有官位等着你。虽然这些人不如经过几年系统培训的干部用起来得心应手,但是,比起那些只知道穷经皓首寻章摘句的书蠹来,却是强了百倍。

    所以,李守汉打算将这个范围扩大,从闽粤地区扩大到眼下的整个大明控制区!

    “陛下,马相爷。某家一点愚见,如今我大明中兴在即,正是大量用人之际。当不拘一格,广开才路才是。”李守汉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请大将军明示。”投桃报李,马士英见自己的科举命题得到了李守汉的认同,自然也要给予他配合,这才是朝臣们的相处之道嘛!

    “某家觉得,在明发旨意开恩科广揽天下人才时,旨意当中应该明确一点,不仅仅是要考四书五经,八股文章,也应效仿盛唐之际,什么明法、明算等科目也要考。为天下人多开几个出身之路。这样一来,我大明军马收复失地时,便有现成的官吏可用。这些人熟知政务,要不了多久,四海便可升平,万民当以安乐。”

    为了能达到这个目的,李守汉向朱由崧和马士英提出,可用将明法明算等科目考试延后,放在科举考试的后期。让那些四书五经没有考过的举子们,能够多一个机会为朝廷效力。

    至于说组织这两门考试所需要的人员和钱粮,统统的都有大将军府统筹安排。甚至是那些不第举子们在等候考试期间的生活费用,将军幕府也会酌情的给予津贴。不能让天下人才忍饥挨饿的参加考试。

    但是,他说得轻巧,对于朱由崧和马士英君臣二人来说,可就是晴天霹雳一样了。读书人,自古以来就是穷人或者是平民改变社会地位和经济状况的一个通道。有所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说法。但是,也有所谓的“穷文富武”一说,意思大概是两个层面,读书的人,家庭出身越穷越好,这样的人往往能够潜心向学。另外一个侧面也说明,读书人往往是贫寒家庭出身的多,不然也不会有穷酸这个词了。而练武的人则恰恰相反,对于家庭经济条件要求很高。越有钱越好。因为不论是大运动量后对饮食营养的要求,还是制造购买各种器械兵器,都是要有大把的银子做基础的。(所以说,武侠里的各大门派,都不是所谓的侠义正道,往往在当地都是大地主大恶霸级别的。)能够让前来参加科举考试的贫寒士子们有个衣食无忧的考试过程,并且能够让他们都有个出身去路,日后史家评点起来,弘光皇帝和首辅马士英也注定是要青史留下美名的。虽然这个钱粮不由他们出,但是名望最后还是要落在他们身上的。

    于是,这君臣二人都关心起这桩事体来了。

    “大将军,此举固然是为天下贫寒士子又开了一条出路,让他们有机会为朝廷出力。可是,朝廷有那许多的官职差使安置这许多人吗?”马士英很婉转的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相爷,你却有所不知。若是照某家在闽粤和南中各地的做法,便是一个村子的村长、守望队的队长也是要官家任命的,这样的好处便是政令通畅,不至于有中间流失,打折扣,搞变通的。”

    马士英是在现有的朝廷体制内考虑问题,他担心的事是出现大量的冗员冗官,让朝廷原本就不怎么宽裕的财政更加捉襟见肘。进而影响北方的战事,耽误了大明的中兴。虽然有李守汉这个金主愿意提供饷源,可是,作为一个传统的文人和官员,他却不太愿意让李守汉通过这样的手段一步步的扩大自己的影响,进而成为一个权臣。

    但是,李守汉却不这么想。他的做法是有现成的经验在的。官员不要说配属到村一级,就算是配备到乡镇,那也是一个巨大的数字。而且,朝廷派出的官员到了乡镇一级,非但不会对财政造成压力,反而会造成财政的增收。原因嘛,很简单,那些原本包租、包税的,不用缴纳钱粮赋税的乡绅豪门,不能再通过操纵乡镇政局来偷逃税赋了!

    更有一点,日后这些官员有很大一部分是要被派到黄河以北、长江中游的地区去任职。那里,对于弘光朝廷来说,就属于新区了。明清顺西各方势力彼此角逐拉锯的地带,这些官员的损失消耗还会少吗?

    但是,这么腹黑的打算自然不能对朱由崧和马士英君臣二人说,李守汉也只能打个哈哈,将这个话题轻轻接过去。

    “如今各地都在推行新政,到处都是要用人,某家每日里都要接到无数的文书要派官吏去,只会嫌人少,不会嫌人多!”

    朝廷要开乙酉恩科的消息被各家报纸纷纷刊登在了头版位置上。除了正常的科举考试外,更增加了明算、明法两个科举考试科目。而且是冠冕堂皇的宣称是复盛唐气象,为天下读书人开新路的举动。更有让人心动的是,这两个科目的考试,是在八股文章之外的考试,虽然不被视为科甲正途,但是,条件却也很优惠。比如说,人员出身不做限制。不管你是参加了八股考试感觉自己不太能考上的举人,还是出身各种身份低微之人,比如说仆人、佃户、伴当、吹鼓手、倡优皂隶等等,又或是各处衙门的吏员家庭出身之人,只要你自己认为我在明算、明法两个科目上有造诣,便可以来参加考试,以为朝廷效力,为大明中兴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并且,在考试期间,参加这两个科目考试之人,可以享受朝廷的衣食津贴。一旦考上,最低便是朝廷的九品官员。虽然干的都是所谓的风尘俗吏岗位,但是,却是名正言顺的朝廷官员了。

    这一下,顿时让弘光朝廷辖区内人心浮动!5310

第六百五十九章 分裂

    何物动人?二月杏花八月桂;有谁催我?三更灯火五更鸡。

    这副对联,算是最能描述出科举考试制度对于渴求通过考试来改变命运,提高家族经济、社会地位的读书人们的内心想法。

    上联当中提到的二月杏花,借以代指春闱,而八月桂花,毫无疑问,指的就是秋闱了。所谓的蟾宫折桂,杏林春宴,讲得就是这两桩盛事。而为了能够达到蟾宫折桂,进而被人榜下捉婿,读书士子们无不是“三更灯火五更鸡”的埋头苦读。

    如今朝廷恩典,开出恩科,这无异于在三年大比的基础上又给大家增加了一次机会。而且,这次恩科,除了在正常的八股制艺基础上,更按照旧制,增加了明法、明算两个科目的考试。这些科目的考试,非但不讲究出身,甚至连是否为举人身份也不曾提起,更要命、更具备诱惑力的是,考试期间,凡是参加这两个科目考试的学子们,由大将军幕府负担,为学子们提供衣食住宿的津贴。考试通过的学子,立刻便是朝廷九品官员的身份!

    江南素来以文风鼎盛,人文荟萃而著称。虽然在正儿八经的秀才举人眼里,所谓的明法、明算两个科目不算是正途出身,但是,在另外一群人眼里,这简直就是为他们量身打造的进身之阶!

    绍兴,位于杭州湾南岸。包括山阴、会稽、萧山、诸暨、余姚、上虞、嵊县、新昌八个县,这里的两样出产著称于世。一是黄酒,二是师爷。黄酒在国人的饮食当中占据了重要地位,而师爷,则是一句“无绍不成衙”可以窥见其中一斑。到了晚清时期,四句话“无绍不成衙,无湘不成军,无宁不成市,无徽不成镇。”,其中,绍兴师爷和湖南军人,分别把控了中国的军政两界。各个衙门的基本日常行政事务,都由绍兴师爷和当地的吏员俗称书办的联手控制。

    而绍兴能够以一隅之地,不声不响的控制了中国从县一级一直到省部级衙门的基层行政事务,更成为无数封疆大吏的智囊顾问来源地,原因也是很多的。大体上,可以从以下几个方向找到一些原因。

    一是文风炽盛,人才辈出。从五胡乱华,衣冠南渡开始,绍兴因以“俗尚风流而多翰墨之士”,文风由此焕然,经济益加兴旺,出现了“今之会稽,昔之关中”的繁荣景象。隋唐时期,越窑越纸名闻天下,丝绸茶叶异军突起,山水风光和美如昔,文人墨客纷至沓来,“俗好吟咏而多风骚之才”,人文由是更加兴盛。形成了“好学笃志,尊师择友,弦诵之声,比屋相闻”的动人局面和上至士大夫,“下至蓬户,耻不以诗书训其子。”正是这种一脉相承的文风,使绍兴成为了名人辈出的“名士乡”。自唐朝开始正式将科举制度作为选拔人才任用官吏的途径以来,便是进士众多。唐代十二名,五代七名,宋代六百一十八名,元代24名,明朝五百六十名。

    二是人地矛盾,生活艰辛。绍兴历史上堪称“鱼米之乡”,但由于“永嘉之乱”、“安史之乱”、“靖康之难”期间中原汉民的三次大南迁,人口不断增加,人地矛盾不断加剧。宋时,“四方之民,云集两浙,百倍常时”,大大地加重了绍兴耕地的承受负担。根据王振忠先生的研究,“早在16世纪末,绍兴府平原的开发就已经达到了极限。”晚明时绍兴人祁彪佳说:“越中依山阻海,地窄民稠……以二人食一亩之粟,虽甚丰登,亦止供半年之食,是以每藉外贩,方可卒岁。”到了清代,绍兴的人口密度竟达每平方公里579.55口,居全国人口密度的第三位,人地矛盾显得更加突出起来,以至“水岸田畔,凡可资耕种者,几无一隙之存”。穷则思变,在这样一种困难的情况下,人们为了生计,便将视野转向了耕种之外、地域之外,想起了手工业、商业、借贷救贫等办法,动起了扬己之长、外出谋生、为人作幕等脑筋。

    三是科举难就,功名诱人。崇尚读书、追求功名,是绍兴的传统社会风尚;通过读书,求得功名,是一代又一代绍兴人的奋斗目标。逮及清代,这一风尚和目标得到了进一步的强化。“城中子弟成童就传举业射策。约十家坐一塾师,四隅内外攻制,举业者云集别业,子弟发未蓄,便能开笔成文,辄采芹藻,或再试。童子不利即弃文就武,习韬钤弓矢”,从而出现了“中式虎围者每科多至十余人,少亦不下五六人”的情形。据统计,从顺治元年(1644)到宣统三年(1911),绍兴“中举人者二千三百六十一人次”。“从顺治三年到乾隆三十九年(1646-1774),绍兴府的举人数达656人,占全省总数的15.5%”;本籍人本地考取的“进士数也多达505名”,“居全国科甲排行榜的第六位”。这些数字的背后,至少说明了几个问题。第一,竞争激烈,一个绍兴人要考中进士、举人,比起其他地方来,要困难得多。第二,励志效应,如此众多的人中进士、举人,刺激了更多的人们去苦读书。第三,官职有限,不少中进士、举人者不得不做“后备干部”,先为人作幕,再等待机遇。第四,另辟蹊径,更大量的读书人因过不了科举这座“独木桥”,而另辟其他的求生求名之道,这其中最有代表性的便是作幕、经商。其实,科举不顺,去而学幕的也不仅仅是绍兴一地,晚清名臣当中的几位,林则徐、左宗棠都有给别人做幕友的经历。就连翰林出身的李鸿章,也曾经在他老师曾国藩的大营之中做幕友,充当文案。其中,最为有名的,就应该是扬威绝域万里之外,为我中华收复新疆,镇压陕甘回乱,杀得白彦虎一党百余年后都不敢向东望一眼的左宗棠左大人了。

    四是亲缘认同,形成“声气”。绍兴人特别讲求包括乡缘、血缘、师缘在内的亲缘关系,它们大量地被记录在师爷们的书牍当中,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著名师爷许葭村的229篇《秋水轩尺牍》与龚萼的186篇《雪鸿轩尺牍》。乡缘除了老乡之间的互相提携推荐之外,很重要的,是还有遍布各地的绍兴会馆。这些会馆不少具有“准师爷之乡”的性质,有的还举办专门培养师爷的幕学训练班。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儿女联姻等血缘关系,自然是师爷群体中最重要、最亲密、最有用的一种亲缘关系了。这种“彼此各通声气,招呼便利”的亲缘关系,是绍兴师爷群体形成、兴起、发展的重要原因。

    这是历史。因为李守汉这头夜枭(也就是猫头鹰)的到来,情况有了很大的变化,特别是在杭州、宁波一带设立了商贸区之后,绍兴人敏锐的抓到了一个更大的商机,利用毗邻杭州湾的优势,和宁波乡亲一道大做特做各类生意。一时间,白花花的银元,就像钱塘江的江水一样流淌进了无数人家的库房。

    国人有了钱,自然不外乎修祖坟,盖祠堂,建园子几件事。于是,伴随着杭州宁波商贸区的不断扩大,一水之隔的绍兴,也是不停的大兴土木,房价地价一涨再涨。但是,明堂豪宅,亭台水榭之间,却总有人意犹未尽。

    富了想贵,是国人的另一个爱好。

    但是,科举考试的名额就那么多,都是从太祖皇帝就定下来的规矩,任凭是哪个也不敢造次,只能从万千人之中凭借着真材实料,外加风水运气祖上阴德等等不可预知因素来拼。

    如今,一道朝廷旨意却给了几乎所有的绍兴人一个宽阔的进身之阶!

    绍兴城中,一处三进三出五开间的院落里,衣冠楚楚的站满了一院子的青年男子。有人百无聊赖的看着大厅匾额上的“爱莲堂”和“汝南郡”的泥金字体,脑子里却想着如何将手里的存货尽快的抛售出去,抢一顶帽子的好价钱回来。

    堂上,几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依次向祖宗牌位上香叩拜。

    仪式已毕,为首的老者这才转过身来,凌厉的眼神向着院子里的子侄们扫视了一番,看得那些神游天外的年轻人们吓了一跳,顿时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面对着族长的训示。

    “朝廷的旨意,你们大家都看得到吧?”族长,作为家族的领头人,说出话来自然是言简意赅。他手里紧紧的捏着一份江南时报,那上面用了整整一个版面的篇幅刊登朝廷开恩科,扩大科举考试范围的消息。为了夺取读者的注意力,吸引眼球,不但标题字体用了最大号的字,更是不惜工本的用了套红。

    “我家自始祖德芳公,迁居绍兴以来,便在这会稽山下开枝散叶,百余年来也算是人丁兴旺。奈何子孙不肖,虽然积攒下来了万贯家财,可是,却无人能超过德芳公的监察御史官爵,非但不能强爷胜祖,连能够与祖宗比肩、望其项背之人都都屈指可数!倒是大把的子弟去出任幕友,虽然人脉、银钱、交情一样不少,但是毕竟是愧对祖先!”

    说起来了伤心事,老者不由得两行浑浊的老泪从眼眶里夺眶而出,滑过面庞,在花白的胡须丛中消失不见了。

    刚才还心中盘算着抢一顶帽子能够赚多少银元的人们顿时收起了那份心思,脸上现出了尴尬惭愧之色。虽然在场的人们个个都是衣冠楚楚,但是,也只能是在服装的材料和样式上大做文章,搞些花样出来。至于说代表什么身份的冠,却顶多不过是举人,大多数都是秀才,还有不少人只能很尴尬的戴着一顶儒冠,来标榜自己的读书人身份。

    而在供奉着祖宗牌位的香案上,透过安装在天棚上的玻璃窗,阳光很好的穿透下来,把如林的牌位用光线切割的斑驳纷斓。人们可以很清楚的看到,祖宗牌位上的功名,大多数也只是举人、秀才之类的。

    “富而不贵,我们连祖宗的牌位上都不能写上些啥!没有官爵,你们的房子修得再漂亮,敢逾制吗?这也就是现在朝廷不怎么愿意管,也许是朝廷手上事体多,懒得管,这要是按照洪武爷在世时定的章程,一个房屋僭越,都要下大狱!吃官司!”族长有些气急的用老藤镶银手杖敲打着地面。

    “爹,您老切莫生气,您说什么,我们汝字辈和熙字辈、步字辈的一定尽力去办就是了。请您老示下。”站在前排人群之中,他的儿子人称七少爷的,开口代表众人说话了。

    “这份朝廷旨意,都看过了吧?爵帅李大人向弘光皇爷进言,要开明法、明算两科。这可是朝廷多少年来都不曾开过的科目了!而且,眼下朝廷正在用人之际,自当不拘一格选拔人才。所以,不论身份出身,只要考试过关便可以授予朝廷至少正九品官身,为朝廷效力!”因为李守汉如今以梁国公的爵位,出任朝廷的大将军,在五军都督府开设幕府,朝野上下说起他,便以爵帅称呼。谈到爵帅的恩典,族长的脸兴奋的呈现出一抹病态的嫣红,他身边的几个弟弟都担心他会因为兴奋过度而一口气上不来去见了祖宗。

    大明开国以来,历来的科举考试,明法科试律令,明算科试《九章》、《夏侯阳》、《周髀》等著,明书科试《说文》、《字林》等字书,但是,进士科组织的多,基本上每三年就来一次,可是,明法明算等科目,却是多年不曾组织的。此次朝廷旨意下达,明言要考律例、考算术等朝廷各级衙门日常会用得到的这些门类,这对于绍兴这些师爷世家来说,可谓是正撞到了枪口上!他们就是靠这些技艺行走天下各个衙门来谋生、发财的!

    当下,保佑桥大宅内,一众子弟便在祖宗牌位前上香立誓,此番乙酉恩科科举定当全力以赴,博取一个功名回来光大门楣,光宗耀祖!

    其实,如果有浮士德的签约伙伴墨菲斯特的手段,可以揭开一个个屋顶来窥探里面所发生的一幕幕情景的话,或者是像《偷窥》、《国家公敌》等好莱坞电影里描述的那样,透过监视器镜头能够窥探到人们的生活,大家就会发现,和这道开恩科、开明算、明法科举旨意有关的情景,正在大江南北不同的地域、场合上演着。

    “儿啊,我们这一族世世代代都是吏员,但一直做到典吏就到头了,你爹到死也是典吏。你最有出息,做到了令吏,不过还是不入流。为娘也很仔细的看了江南时报上登的恩旨了,只要参加了明法、明算科考试,一旦考试通过,当即便是九品官身。虽然品级低些,但是,比起不入流的书办吏员来可是天上地下的区别!就算是你以后升迁不利,仕途蹭蹬,只有九品官职,但是,见了咱们本地的知县大老爷,也可以换个称呼了!为娘希望你拿回来个九品官身文书,供在佛堂上也是光宗耀祖,如此为娘就是去了,也可以安心见你爹了。”

    “你,在祖宗灵位前向列祖列宗给老子发誓!一定是要好生考试!拿个九品官回来!让别人也知道知道,咱们家不是光会打板子、破案子、拿人的!一部大明律也是在肚子里滚瓜烂熟的额!比起那些狗屁不通,只会读什么子曰诗云的官儿实用的多!”

    “咱们家祖上是追随建文皇爷的。但是永乐爷起兵靖难,咱们就成了贱民,只能干些倡优皂隶的活计。但是,祖上留下来的读书底子咱们却是丝毫也不敢丢了。如今朝廷开恩科,不计较出身身份,你不妨去碰碰运气。要是祖宗保佑,老天开眼,你能够进得了考场,不管考得上考不上,那也是爵帅的恩典,从此以后咱们家就把这条命卖给爵帅了!”

    “孩子他爹,我算过了,把家里的钱和能典当的衣服首饰啥的,凑到一处,够你到南京的盘缠,考进士科的嚼裹花费也差不多。听街上摆摊代写书信的康先生说,他也准备去碰碰运气,考考明法科。横竖那个考试,朝廷给考生提供衣食住宿津贴,而且还是在进士科之后,可以重复的考试。我想既然康先生都能去考,那咱为啥不去?横竖也是多出两个机会来!说不定,你八股制艺不行,但是你算数律例比别人强呢?”

    于是,江南江北各地,各式各样的读书人们或是咒骂,或是兴奋。咒骂的是那些科甲正途的举子们,他们一辈子在研究八股文,四书五经,视算术,律令为小道,说起破题、承题、起讲、入题等头头是道,但算学律法这些便是两眼茫茫了。平白无故的多出了两个科目的考试,让那些不知道何等身份是何出身的人来和他们一起考试,这不是有辱斯文是什么?兴奋的则是各类屡试不第的,不能考试的读书人。一时间,各地的《大诰》、《大明律》、《九章算术》等数卖得极好,销售额直追金瓶梅等书,还有算盘也卖得很好。

第六百六十章 评论

    “哼!有辱斯文!”

    秦淮河畔的钓鱼巷内,一个举人服色的赶考士子愤愤不平的将手中的江南时报团成一团掷出窗外,任凭那张刚刚还在他手上留下细微油墨痕迹的报纸在污水垃圾当中飘荡。

    “学兄却是抬举此辈了!用斯文二字来形容此辈,至圣先师九泉之下有知,只怕也会发君子之怒了!”

    这几个赶考举人所议论的,正是这几日来在南京城中所见到的那些看见明法、明算科考试的考生行为。

    虽然说是大明天下的科举考试,但是,眼下弘光皇帝能够说话好使的地方也不过就是从淮河一直到长江中游以南地区。仗着地利之便,这些参加考试的举人自然更是以现在的安徽、江苏两省为最多。比两广、江西、福建等处省份的要多上不少。单单安徽、江苏两省的举人就有一万多人。这些人也就构成南京城内外的消费主力军,往年,不管是亲淮河上的姑娘也好,栖霞山上的寺庙也罢,对这些赶考举子们的态度都是礼敬有加的。可是,今年的情况变了。就是因为多了明法明算两科的考试。

    参加这些考试的人数不比参加明经科的举人少,如果算上重复参加的人数,只怕还有多不少。虽然这里面有不少人是家里清贫,打算靠着参加这两门考试来混个出身的,但是,家中着实殷实的,只是要通过这个考试来改变自己家族社会地位的人也是大有人在。比如说前面说过的绍兴师爷家族。

    这些人兜里有钱,秦淮河也好,夫子庙,也罢,茶楼酒肆出手阔绰,自然便抢了这些所谓科甲正途的风头。

    往年那些才子佳人在秦淮河上上演的一幕幕动人的传奇佳话,原本男猪脚都是咱们的,如今却被从场外跑来的几个打灯光、摆布景、送盒饭的小子抢了台词和戏份,这如何还得了?!

    被那举子丢到窗外的,便是一份副刊,大概就相当于现在的新闻娱乐版或者是八卦版。上面刊载了某个院子里的姑娘和某个前来参加明法明算科考试的学子一见倾心,便去媚香楼求见李贞丽李姑娘,请李姑娘代为向男方家长提亲保举一下。男女双方如今已经以订婚夫妻名义相处,姑娘更是摘牌脱籍。坊间传闻,为了给这姑娘脱籍,李姑娘不但亲自出面去和那院子的老板娘商谈,更是出了不少银钱来给那姑娘赎身还债,一时间在南京城内传为美谈。

    “这对奸夫**!狗男女!这沽名钓誉的手段招数倒是层出不穷!”坐在一旁半晌不曾说话的举人,则是将手中的报纸扬起,满脸的不屑、鄙视。他口中的奸夫**狗男女是谁,在座的人们都心知肚明,便是在一旁伺候的几个院子里的仆人也是眉毛眼睛动了几下。李贞丽在这秦淮河上代表着谁,背后又是谁,她又是谁的女人,南京城里有谁不知道?不要说是这些在秦淮河两岸讨生活的人,就连城外鸡鸣寺的和尚都清楚得很!

    一个仆人和同伴交换了一下眼神,悄悄的退出了房间,转身便出了院子往附近去寻觅几个往日里相熟的漕帮兄弟。这可是大功一件!有人在背后诋毁辱骂李姑娘和国公爷!

    “列位学兄请看!”说话的那举人指着列在头版上左下角的一段话,满脸的忧愤之色。“此人一边搜刮江南民脂民膏,一边却在这里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嘴脸来!”

    那段话是作为编者按的形式发表在推行新政实行新的财税钱粮制度下面的,用得则是李守汉写得一首诗:“哀此贫氓力耕种,年丰仅足偿什一。今年不复望有年,坐令沟壑填白骨。但见富人百无忧,谁怜贫者为饥出?贫人一旦为饥驱,富人岂得安其室?”

    “正是!此人在江南苦害百姓,搜刮的天高三尺!却假惺惺的拿出一星半点来收买天下人心!我读书人自然有天地间浩然正气在,不会为这五斗米折腰的!”

    几个人当即正在互相吹捧,你说我是颜回风骨,我说你是陶潜遗泽,都是安贫乐道的高人雅士。正说话间,脚步声音响,外面有人走了进来。

    “几位先生可曾用得好?”却是这院子里的人称龟奴官称伴当的仆人满脸堆笑的走了进来,手中用白色新棉布捧着一个盛满了热酒的锡制酒壶。有那曾经在南京参加了多次考试的人深谙此中门道,知道这是来要小费赏钱的。

    “酒饭钱和小账挂账。酒饭钱在外,小账五块银元!”

    这些举子们到这家院子里来吃酒,其实也是一个沿袭已久的科举风俗,称之为“吃梦。”这“吃梦”也是科举的趣事之一。每次出场,为了补偿场中辛苦,同赴试的好友,相个馆子大嚼,吃完记帐;及至揭榜,名落孙山的白吃;榜上有名分摊惠帐。此是唐朝“打毷氉”的遗意,改名为“吃梦”就更显得微妙贴切了。

    也就是因为有这个原因,所以,一干穷措大们也敢放心大胆的招呼着上酒上菜。反正是如果自己中了,也不过是和人分摊,没中,则是白吃一顿好的。有这种装大爷的好机会,为啥不装?

    原本以为自己耳朵里会听到几声好听的,来满足一下各人脆弱的小心灵。但是,眼前这个伴当却并不领情,仍旧是满脸堆笑:“各位先生,小店本小利薄,向来是概不赊欠。还请您会钞才好。最好是银元,小店不收碎银子和元宝,兑换起来交关麻烦的!”

    这还了得!咱们出门的时候原本是打算着大吃一顿然后挂在账上的!谁也不曾带什么银钱出门!如今你们这群贱人居然要现钱结账,还说什么只收银元?!当下便有人作腔作调的呵斥那伴当,作势要发作起来。只不过,那伴当在秦淮河上多年,自然是见过了各色人等的嘴脸了。任凭你如何发作,他却仍旧是一副满面春风的样子:“各位先生都是几天之后的大贵人,自然不会和咱们这些人一般见识。区区的一点银子,更是不在先生们眼中。不过,这件事要是吵嚷起来,闹得动静大了,秦淮河上消息传的最快。要是说几位先生在咱们这些苦人面前赖账,吃了酒席不给钱,话传到御史老爷和礼部吏部的大人们耳朵里,对几位先生的名声和前途可是大大的不利。”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面人,何况这伴当的几句话说得不软不硬,但是话里话外又带着威胁。几个举人立刻便气势萎了多半截。是啊!为了一顿酒饭钱,说起自己在婊子窝里吃了饭不给钱,名声传出去不好听,对自己的前途有碍。

    但是,明明心里已经认可了,怂了,但是脸上读书人的面子风骨却不能丢下来,嘴里混账王八羔子之类的话便骂了出来,脚下却是悄悄的向门口移动。殊不知,那伴当就是要等他们往门外走。

    看看就要到了大门口了,一直都是和颜悦色的伴当和账房,却是突然变了颜色,嘴里大叫着:“有吃白食赖账的要跑了!前面拦住他们!”

    几个已经将一双脚迈出了大门的举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耳边便炸雷也似的响起了一连串的喝骂声。

    “什么人敢如此的放肆?!不知道这南京是弘光皇爷脚下的吗?这是有尺寸有王法的地方!”

    随着骂声,小巷子里涌出了数十个短衣襟小打扮的汉子,各自手中拎着棍棒铁尺之类的。

    “便是你们吃了白食还要逃?”为首的汉子脸上狞笑着望着这几个已经吓得脸比纸还要白的读书士子。

    “没错!就是他们!”从院子里挤出来的伴当看到了人群之中的同伴,早已明白了就里,当下也不说别的,只管指着这几个人说他们吃白食逃单的无赖行为。

    “去,去向地保老爷报一下。请他来拿人。”

    听到要报官,几个举人顿时心便放进了肚子里,只要见了官,大家把自己的举人身份一报,便可立即无事。眼前的这场无妄之灾便可化为无形。

    但是,眼前这群汉子想来也是经过高人指点的。根本就不提你是什么身份的事,只管是咬定了,要这些“吃白食的家伙们”在地保老爷来之前把该给院子里的酒饭钱给结清楚,否则,见了地保老爷休想好生了!就像是这群老杆子平日里多把附近的地保当做一回事一样。

    几句话说的不对付,举人们被对方找到了动手的理由。一声唿哨,数十名汉子一拥而上,拳头脚尖,棍棒铁尺一起发作。不过,好在这些人都是街头斗殴的积年好手,下手之间特别的有尺度有分寸。尽管是打得这群手不能提蓝肩不能挑担的家伙叫苦连天哀告不已,但是只是在皮糙肉厚的地方用力招呼,打了半天,连出血的地方都没有几处。

    须臾之间,一场围殴便已经结束。打完了之后,那群汉子们便唿哨一声离去。倒是院子里的几个伴当仍旧站在原地,朝着这群鼻青脸肿的举人们冷笑。直到他们很是狼狈的摘下了腰间玉佩、手上扳指之类的小物件留下来抵账,这才让他们互相扶持着离开。

    不得不说漕帮的这群职业打人的家伙手段绝对是妙,饶是打得这些举人们一瘸一拐走路都像是刚刚缠足没几天的小女孩,又像是刚刚被他们采了元红的家中小丫鬟,可是,身上也只有处处青紫淤血肿起,并没有外伤。

    举人们正在相互扶持着一瘸一拐的在路边的围观群众讪笑眼神之下向会馆走去时,身边几个报童疾疾如风般从身边跑过,一边跑,口中一边吆喝着:“号外!号外!江南时报的号外!评论鲁山宝丰大捷!斩杀清军数万!清军酋首阿济格、曹振彦等人斩杀数十名贼首以稳定败兵!”

    “鲁山宝丰大捷?”几个举人听到此处,更是面如土色,他们虽然不知道这鲁山宝丰在哪里,但是,以现在大明的形势,一旦前线有捷报传来一次,便是稳定了梁国公、大将军的权力一分。那么,自己今天的这顿打,还有考场中的功名,只怕都要受到影响了!不但报仇无望,只怕考场也只能是白白的在里面煎熬数日了!

    有人掏出通宝来买了一份号外开始阅读。同那些邸报不同,如今的江南时报会在报纸的版面上设置类似于新闻链接之类的文字,将相关信息像读者科普。这份号外也不例外,除了介绍了鲁山宝丰的地理位置之外,更是在后面进行了分析,这场战役对清军、明军、顺军之间的战事会造成什么影响。

    不看还好些,看了之后更是让这群本来就对李守汉、南粤军恨之入骨的举人们更加的恼羞成怒!

    “原来这所谓的鲁山宝丰大捷,竟然是流贼所为!”

    “就是!自古汉贼不两立!这江南时报却公然刊登这样的文字,为流贼吹捧叫好,这种行径,分明是,分明是,。。。。”他一时语塞,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

    在路边,有人诚心的与他们作对一般,大声的朗读起这篇评论鲁山宝丰大捷的文章来,好在文章写得极为浅显,以这几位举人的标准来评价,那就是简直就是一篇粗鄙不文的狗屁文字了。不过,这样的文章也有好处,只要认识字的人都能看懂。

    “众所周知,前不久,闯军独孤寒江与王辅臣部在鲁山宝丰设伏,大败清军,取得了辉煌的胜利。对此,市面上有两种看法,一种看法是鞑子败了,可喜可贺,一种是,流贼跟鞑子互有死伤,无论谁死都可喜可贺。而我要说的是,扣除流贼这个字眼,王辅臣和独孤寒江首先是汉人,是和我们有着同样衣冠服饰的人,然后才是流寇,这次胜利首先是我华夏文明对辽贼们的胜利,其次才是流贼完成的胜利。”

    “而我们在指责他们是流寇前,更要先想想,是谁把他们变成了流寇,难道他们一开始就是流寇吗?显然不是。先皇也曾经说过,贼亦朕之赤子,为官吏所迫,不得已为贼。那把他们逼成贼寇的人在哪里?如果我们愿意排除任何偏见仔细看,好像都在鞑子的朝堂里。甲申国变,三千官员死了二十多个,那么李自成跑了之后呢,根据顺案的情报,死的的数量是零。一些人跟着李自成跑了,剩下的多数投效了东虏。这次鲁山宝丰大捷,死的可不只是鞑子,更多的,正是这些群贤众正。仅仅根据情报,鲁山宝丰就打死在京官吏十余人,都是跟随鞑子在前线作战的走狗。面对此情此景,我不禁陷入了沉思,这个国家怎么了?难道不是体制问题?”

    “万幸的是,王辅臣独孤寒江两位将军并没有为这件事感到烦恼,他们很痛快的给了这些人一个痛快,火铳打,大炮轰,痛快淋漓的送他们去见了如来佛祖。这样,我们的朝廷就用不着为这些人的死活争论,也用不着费尽心思想这些人是否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我们的国家一开始就是这样吗?好像不是,当年太祖皇爷在的时候,无非就是下个旨意,一次杀个三千人,最多算上他们的全家老小,也就是几万人。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大明的官员变的杀不得了,杀了就是伤士民之心。再然后,杀的人越来越少,可大明的疆土却越来越少。以前我大明没事都是巡游漠北,后来从漠北退到长城,现在,连中原都守不住了。以至于我们想杀几个附逆,都得借助流贼之手。而这些流贼,原本可是大明的良善子民。如果公正的来看的话,正是因为我们有太多该杀未杀之人,该办未办之事,才最终逼的我们的良民先造反,然后又拿起刀枪杀那些附逆。当然,顺便也打了一下鞑子。只不过这个顺便太让我们没有颜面了,大明从万历以来打了几十年,还不如人家打一次,如果不是梁国公的卓越战功,我们几乎无法跟流贼比。”

    “不过更让我感到可耻的是,面对王辅臣独孤寒江两位将军的战绩,一些人非但不先为他们叫好,反而装模作样的高呼应当借虏平寇。我想问的是,他们到底是想平寇,还是想投降鞑子,亦或者借着鞑子的手屠杀大明的良民,然后再顺便把梁国公挂起来卖。那样的话,他们倒是顺心如意了,然而我们可就要剃发易服,死后无言见祖宗了。”

    “够了!不许念了!”

    几个举人顾不得身上疼痛,几步抢过去便抢过那读报人手中的报纸,三把两把的撕得粉碎,还不解恨,更是用脚在地上狠狠的踩踏那些碎制片。

    “江南时报胆敢刊发这样的文字,当真是无君无父,大逆不道!诸君,谁与我同往,去砸了那江南时报!?”

    有人振臂一呼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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