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二章 耳光响亮 续
五月十一日,辰牌时候,高密县衙里已经热闹起来了。追书必备
车马盈门,人头攒动。往日里威风罢免的知县,典史们,如今可怜兮兮的在衙门口外担任着迎接宾客的角色。
还不要以为委屈了他们,让你这些七八品的官员在这里迎送客人,那是里面的那位给了你们天大的脸面!
全副衣冠袍服的知县和典史等人,满脸堆笑的对从车上、毛驴上下来的那些粗手大脚,面色黧黑,皱纹堆垒的老农打着招呼,心中却是老大的不以为然。
士农工商,自然是读书人排第一,可是,如今却让读书科甲出身的他们在县衙门外迎候这些农夫,这,未免也太有辱斯文了些!
新麦子下来,又是多年来少有的一个丰收年景,一亩麦子平均下来能够收一百六七十斤。这已经是多年灾荒之后少有的好年景了。
于是,驻节高密的国公爷,为了表示自己与民同乐的态度,便请四乡八镇的五十岁上下的老农,还有那些亩产到了二百斤标准的种田好手们,到县城里来一起品尝这劳动的果实。
国公爷请客,知县在门口站班,自然是绝对的抬举他了!
而那些被请来的客人,往日里不要说是知县,便是见了里正、马快、衙役之类的官身人物,都忍不住腿肚子打颤,如今却有着被当朝权倾一时的国公爷一起吃饭的机会,几乎所有人都是如在梦中。
菜色很是简单,完全是山东农家的饭食。
每人的面前一个用高粱杆编成的菜浅子,里面几张薄饼,一盘炒得金黄的摊鸡蛋,洗的干干净净水灵灵的一把嫩葱,一个小碗里盛着用从海里捕捞上来的小制作而成的虾酱。
另外还有一盘肉,一条鱼,每人面前有一壶烫的恰到好处的黄酒。
这样的席面,不要说是知县等官员。便是这些农夫,如果是往年年景好的时候,家里有贵客到,或是婚丧嫁娶之类的喜事。这样的席面也是拿不出手的。
“非是李某怠慢各位,如今灾荒遍地,还是以节俭为重。不过饭后某家倒是有份薄礼相赠。”李守汉倒是很随意的,到了他这种身家地位,吃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鸡蛋、蘸着虾酱的小葱。用今年新打麦子烙成的饼,卷成一起,口中满是食物的香气。几位南粤军的将领官员,不住的劝着众人多吃些。伺候酒席的仆人们不住的穿插于数张桌子之间,添置着酒食。
农人在进到往日眼中如同阎王殿一样的县衙时,便在大堂廊柱下看到了整齐码放在一起的那些犁铧,还有长条桌上包扎整齐的一捆捆细致棉布,不由得让众人口中咽了一口口水。
这些莫非就是国公爷要赏给咱们的?
不管他,先吃饭,吃饱了回去也有的吹!新麦子虽然好吃。但是同国公爷一起吃新麦子的机会却是绝无仅有的。这场酒席便这样进入了一个yankuai。
“只要这样的年景能够再有两年,租子、利钱、钱粮没有那么重,还是照着国公爷的章程办,大家就能翻过身来!”
“山东和登莱这样的局面再维持两年,北上勤王的话,粮草便可以在山东地面取用了!”
在场的老农和李家父子、南粤军的官员们,无不是喜笑颜开的庆祝着丰收,憧憬着美好的前景。
当李守汉将第二张烙饼卷着鸡蛋和小葱放进嘴里的时候,大门外几个传递军情的信使,急匆匆的闯了进来。
眼睛的余光瞥到了这几个人。李守汉从他们的神情当中知道,一定又出了什么大事。口中咀嚼着,用眼神示意在身旁的廖冬至,“将这几个人带到后面。稍事休息!”
“启禀主公!辽东有紧急军情!”
一名信使将用火漆紧密封固的信件呈送到李守汉面前。
信,是如今辽西将门的掌门人吴三桂写来的。
“果然来了!该来的还是要来!”
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信件之后,李守汉面无表情,内心却是如同开了锅的水一样翻腾煎熬。他将吴三桂的信递给李华宇,“你也看看。”
“还有什么事?!”
“启禀主公,顺化长史官李大人有军情急报!”
便宜外孙、便宜外甥吴三桂讨好式的率先密报。洪督师的最新消息,并没有给李家父子带来太大的冲击。但是,李沛霖的这份命人快船连夜送来的密奏,却是令父子二人有些慌乱了!
台湾、渤泥、马来等处土人,得知李家父子长久不在南中,且南中又有各种流言传播,言讲南粤军此番北上死伤惨重。那些手中也有了自认为精良武器的土人,脑壳里的野心也随着流言的传播而急剧膨胀。
星星点点的暴动,在从台湾到吕宋、马来等地蔓延开来。
最为严重的,便是马来半岛的渤泥地区,数万突然聚集在一处的土人,往李家坡进攻。虽然李沛霖已经调动军队开始镇压,但是,面对着此起彼伏的暴动,长于内政的他,确实有点手足无措了。
“来人!传令!”
李守汉在惊愕之余,突然感到到,在内地勤王这段时间经常困扰自己的茫然、错愕,浑身无力感被这一连串的坏消息洗涤的荡然无存,他似乎又一次的焕发了青春,找回了那个纵横中南半岛的李守汉。
“令,此刻在潮州、梅县一带的第一混成旅吴六奇部,立刻集结,准备到台湾平乱!”
“令,各处警备旅,立刻严格管控弹压地方,若有土人意图不轨者,不必请示,立刻平息!”他正要说可以诛杀不论的话,猛然想起,各处的厂矿道路工场可是依旧有着大批劳动力缺口。
“人员全数发为官奴,遇赦不赦!”
“父帅,似乎妹夫大木的船队眼下就在潮州一带,不如让大森和吴六奇一起去台湾平乱!”
李华宇也是有些恼羞成怒了,老子刚刚离开台湾几天,你们就给我造反。看来,不杀一批人,你们不知道锅是铁打的!
对于让郑森同吴六奇一起去平息台湾突然暴动的建议,李守汉稍加考虑之后便点头同意了李华宇的建议。在他看来。吴六奇同郑森二人之间的那点小矛盾,正好是可以控制的。当年吴六奇可是抄了郑家的后路,美人山一战,更是俘获了郑家父子!
但是,他却想不到。这对矛盾重重的搭档,在对外时,却是出奇的一致,手段之狠辣,令人咂舌。
“相公,父亲,台湾有人作乱?”
一阵脚步声,李家的大儿媳妇鹿玛红,怀里抱着李华宇的儿子,李家的长房长孙(?)出现在了门口。
“要是有人敢和咱们家过不去。那我就和他拼了!”鹿玛红将怀里已经睡熟了的儿子递给了身边的奶妈,口中恶狠狠的言道。
“老爷,南边的事情,严重吗?”
其木格和萨仁高娃母女二人说话便没有鹿玛红那般有底气,虽然二人也给守汉生下了一对儿女,但是,毕竟自己的身份比较尴尬。为了这桩不太光彩的事,黄家人在私下里对亲戚朋友们说,济南的姨太太因为感染了时疫而香消玉殒了。得知了这个情形,其木格倒还罢了。她的女儿兼眼下的姐妹,索性连名字都改了。所有与黄家有关的器物一概不用了。对外只是用母亲给她起的蒙古名字,萨仁高娃。
这对母女已经死心塌地的跟了李守汉,好在李家有这点好处。不管你是什么出身,是皇室贵胄也好,是秦淮河上的女子也好,在李守汉眼里,在盐梅儿面前,都是一样的人。何况已经给李家产育了后代。
“不妨事。咱们的地盘上有点小乱子而已。”在自己的两个媳妇和长房媳妇面前。李守汉还是要保持些镇定的,虽然在得知李家坡被土人骚扰,担心自己那棵摇钱树有什么闪失影响了今年收成的心思浓重,但是却也不能在这三个女人面前暴露出来。
“南中地势分散,突然不族众多,且教派纷杂,争斗不休。数百年来从未统一。如今一统不过二十余年,变革颇多,必然积累无数矛盾。今闻我军北上劳而无功,不心生反意,反而奇怪。不过周因殷乱而定,汉因齐楚之乱而兴,故稍许贼人翻盘,反而固我根本。”
“这不过是些小事,还远没有天津商贸区重要。”李华宇也是一脸的淡定,为自己的媳妇和两位姨娘解释着家中的军情。
将三个女人打发走,父子二人立刻将文案找了,命他们起草给朝廷的题本。
大概意思就是说,本爵在山东本来与民同乐,享受着新政带给百姓和朝廷的好处,不料想,接到家里的信,爪哇、南中、台湾等地教匪勾结土人造反,苏禄、渤泥也兴师犯境,微臣只得先回南中处理家务,暂时无力他顾了。朝廷将山东、登莱、蓟门、天津四处军马钱粮事交给微臣管理,如今微臣却是有心无力了。山东登莱二处,尚且可以由犬子代为臣尽忠,但是天津、蓟门之事,微臣却只能交还朝廷,请朝廷另委贤能。
几日之后,当这份李守汉的请假条到了京城之后,着实是给盛怒之中的朱由检一片惊慌之中的朝廷带来了几分惊喜。
李公爷要南下平乱?还把天津和蓟门两处交给朝廷?这顿时让朝廷内外宫内宫外一片欢腾之声。李公爷走了,可是他在天津建设的那个商贸区,可是日进数斗金的好买卖啊!
朱由检表面上怒气冲天呵斥不知好歹的苏禄、渤泥两国以及强烈谴责该死的南洋教匪跟土人,暗地里则盛赞苏禄、渤泥、教匪、乱民都是大明的大功臣。
有了这天津商贸区在手,便可以依托京营人马在京畿各地招募新兵,好生的操练一支新军出来。有些多余的钱粮,也可以接济一下在陕西练兵的孙传庭。
围绕着李守汉走了之后留下的这些有形的、无形的,价值不菲的东西,朝廷上下展开了一系列明争暗斗,便是远在辽东前线的吴三桂,也是不能幸免。颇有些人盯上了他手中那堆积如山的钱粮甲胄。打算从中大捞一把。不过,吴三桂却也不是盏省油的灯。
想要东西,可以,将本总兵外祖父的手谕拿来!本总兵乃是奉了他老人家的面谕。在此看守这些钱粮甲胄,有他老人家的吩咐,本官定然如数奉上。没有他老人家的话,便是皇帝的圣旨也是无用!
(这些东西是本帅要用在自己人马身上的。如何能够让尔等捡了便宜去?!)
这替别人看守后方粮草钱粮辎重武器,一旦有变,立刻尽数接受变为己有的事情,可不仅仅是这一桩。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去搜一下四马拒孙之战,在长城抗战之中大发了一笔横财的孙大麻子。部队被马家各部联军打垮,他存在山西境内的武器弹药也尽数被阎老西接收了。
这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不说李家这对父子一番计议之后,各自带着人马离开。李守汉只管自顾自的南下平息老窝里的叛乱,长子李华宇,则是命妻子鹿玛红随行南下,到台湾相助平定那里的叛乱。
有道是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李家父子大吃新麦子的时候,北京城朝阳门外,明朝的礼部尚书林欲楫代表崇祯皇帝。引领着内阁诸位大佬和文武百官,在庄严悲凄的哀乐声中向洪承畴的灵牌致祭。
今天是五月初十。崇祯皇帝为着明天亲去东郊向洪承畴致祭,早朝之后就将王承恩和吴孟明召进乾清宫,询问他们关于明日一应所需的法驾、卤簿以及扈驾的锦衣卫力士准备如何。等他们作了令他满意的回奏以后,他又问道:
“近日京师臣民对此事有何议论?”
王承恩立刻奏道:“近来京师臣民每日纷纷议论,都说洪承畴是千古忠臣,皇爷是千古圣君。”
崇祯点点头,忽然叹口气说:“可惜承畴死得太早!”
吴孟明说:“虽然洪承畴殉国太早,不能为陛下继续效力,可是陛下如此厚赐荣典。旷世罕有,臣敢信必有更多如洪承畴这样的忠烈之臣闻风而起,不惜肝脑涂地,为陛下捍卫江山。”
王承恩接着说:“奴婢还有一个愚见。洪承畴虽然尽节。忠魂必然长存,在阴间也一样不忘圣恩,想法儿使东虏不得安宁。”
“臣也是这样以为的!只怕洪大人在天之灵,也会先暗中护佑李公爷速速荡平南中乱匪,保佑畿辅、山东各地风调雨顺,令我大明中兴有望!”
崇祯沉默片刻。又叹口气,含着泪说:“但愿承畴死而有灵!”
一个长随太监进来,向崇祯启奏:成国公,礼、兵、工三部该管侍郎和鸿胪寺卿奉召进宫,已经在文华殿中等候。崇祯挥手使吴孟明和曹化淳退出,随即乘辇往文华殿去。
今天的召见,不为别事,只是崇祯皇帝要详细询问明白,他亲临东郊致祭的准备工作和昭忠祠的修建情况。倘若是别的皇帝,一般琐细问题大可不问,大臣们对这样事自然会不敢怠忽。但是他习惯于事必躬亲,自己不亲自过问总觉得不能放心,所以于国事纷杂的当儿,硬分出时间来召见他们。他问得非常仔细,也要大臣们清楚回奏。有些事实际并未准备,他们只好拿谎话敷衍。他还问到洪氏祠堂的石碑应该用什么石头,应该多高,应该命谁撰写碑文。礼部尚书林欲揖很懂得皇上的秉性脾气,跪下回答说:
“洪承畴为国捐躯,功在史册,流芳百世,永为大臣楷模。臣部曾再三会商,拟恳皇上亲撰碑文,并请御笔亲题碑额。既是奉饬建祠树碑,又是御撰碑文,御题碑额,故此碑必须选用上等汉白玉,毫无瑕疵,尤应比一般常见石碑高大。”
崇祯问:“如何高大?”
礼部侍郎回奏:“臣与部中诸臣会商之后,拟定碑身净高八尺,宽三尺,厚一尺五寸,碑帽高三尺四寸,赑屃高四尺。另建御碑亭,内高二丈二尺,台高一尺八寸,石阶三层。此系参酌往例,初有此议,未必允妥,伏乞圣裁!”
召对一毕,崇祯就乘辇回乾清宫去。最近,李自成在河南以秋风扫落叶的气势,连破数十座府、州、县城,黄河以南已经基本上尽数沦陷。如今更以数万悍贼为先锋,南下湖广、江淮一带骚扰,意图夺取湖广粮米之乡,解决军粮问题,并与盘踞与英山、霍山一带的老回回、革里眼等数万陕西流贼有合流之势。
最要命的不是数股流贼合流,而是流贼已经不再流窜,而是在各地据地开府派遣伪职官员治理。长此以往下去,不惟整个中原会落人“流贼”之手,下一步必然东截漕运,西入秦、晋,北略畿辅,而北京也将成孤悬之势,不易支撑。他坐在辇上,不知这一阵又有什么紧急文书送到乾清宫西暖阁的御案上,实在心急如焚。
等回到乾清宫,在御案前颓然坐下,他一眼就看见果然有一封十万火急文书在御案上边。尽管这封文书照例通政司不拆封,不贴黄,但是他看见是宁远总兵吴三桂来的飞奏,不由得心头猛跳,脸上失色。他一边拆封一边心中断定:必是“东虏”因为已经得了松、锦,洪承畴也死了,乘胜进兵。他原来希望马绍愉此去会有成就,使他暂缓东顾之忧,专力救中原之危,结果却葬送了洪承畴的数万大军,令全局有糜烂之势。
等他一目数行地看完密奏,惊惧的心情稍释,换成一种混合着羞辱、恼怒、愤恨、失望、忧虑和其他说不清的复杂心情。他将这密奏再草草一看,用拳头将桌子猛一捶,恨声怒骂:“该死!该杀!”
恰巧一个宫女用双手端着一个嵌螺朱漆梅花托盘,上边放着一杯新贡来的阳羡春茶,轻脚无声地走到他的身边,蓦吃一惊,浑身一震,托盘一晃,一盏带盖儿的雨过天晴暗龙茶杯落地,哗啦一声打成碎片,热茶溅污了龙袍的一角。那宫女立刻跪伏地上,浑身战栗,叩头不止。崇祯并不看她,从龙椅上跳起来,脚步沉重地走出暖阁,绕着一根朱漆描金云龙的粗大圆柱乱走几圈,忽然又走出大殿。他在丹墀上徘徊片刻,开始镇静下来,在心中叹息说:“我的方寸乱了!”恰在这时,王承恩拿着一迭文书走进来。看见皇上如此焦灼不安,左右侍候的太监都惶恐屏息,王承恩吓了一跳,不敢前进,也不敢退出,静立于丹墀下边。崇祯偶然转身,一眼瞥见,怒目盯他,叫道:“王承恩!”
王承恩心中不由得一突,往常皇帝呼唤他少不了要叫一声大伴的!今日却是直呼名讳,看来是恼怒到了极点了!赶快走上丹墀,跪下回答:“奴婢在!”
崇祯说:“你快去传旨,洪承畴停止祭祀,立刻停止!”
“皇爷,今天上午已祭到五坛了。下午……”
“停!停!立即停祭!”
“是。奴婢遵旨!”
“向礼部要回朕的御赐祭文,烧掉!”
“是,皇爷。”
“洪承畴的祠堂停止修盖,立即拆毁!”
“是,皇爷。”
崇祯向王承恩猛一挥手,转身走回乾清宫大殿,进入西暖阁。王承恩手中拿着从襄阳来的十万火急的左良玉阐述“十万大军因天气炎热疫病流行而暂时退回襄阳休整”的军情文书,不敢呈报皇上,只好暂带回司礼监值房中去。崇祯重新在龙椅上颓然坐下,长叹一口气,又恨恨地用鼻孔哼了一声,提起朱笔在一张黄色笺纸上写道:谕吴孟明:着将洪承畴之子及其在京家人,不论男女老少,一律途入狱中,听候发落,并将其在京家产籍没。立即遵办,不得姑息迟误!(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三章 史上最大带路党!
五月中旬以来,注定是对崇祯来说是一个充满了讽刺意味的时间节点。
在左良玉那个歼敌数十万斩杀李自成的题本摆到朱由检乾清宫东暖阁的书案上两天后,河南巡抚上奏左平贼溃败死伤被俘十万众的题本也摆在了朱由检的案前。而左良玉本人的题本则是姗姗来迟,文本中声称自己部队因为天气炎热疫病流行才暂时撤回襄阳休整。可是,谁都能看得到,尼玛的,你能够从尉氏、通许一带撤退到襄阳,怎么就不能前进到近在咫尺的开封休整?
这不是和**予敌以大量杀伤之后胜利转进的口气一样嘛!?
刚刚还在礼仪庄严,气氛肃穆的祭奠为国捐躯的蓟辽督师洪承畴,希望为文武大臣和天下人树立一个榜样。却不想,距离北京一千四五百里的沈阳城中,堪称清国权力中心的大政殿前,也上演着一幕同样庄严威武的活剧。
同锦州城外带着浓厚表演性质,仪式銮驾卤簿都很草率的受降仪式不同,此番的受降仪式,却是清国自黄太吉登基以来最为隆重的一次!
不算在大政殿前站班的葛布什贤超哈兵,光仪仗銮驾卤簿人数就有上千人之多。
导象、宝象等大象被象奴们刷洗的干干净净配上了崭新的鞍韂,乖乖的在大殿外站立。在导象和宝象前,手中拿着静鞭的,抱着各种乐器的人,金瓜钺斧指掌拳横豹尾枪等各样的仪仗,各样的鼓乐罗列两旁。在他们后面各样的五色金龙旗,风旗、雨旗、宿旗排列有序。稍稍距离大政殿近一些,又是无数的团扇,黄扇。方扇,孔雀扇等等等等。
然后又是黄盖,紫芝盖。翠华盖,九龙曲柄黄盖。看上去有如一朵朵巨大的蘑菇。还有什么金交椅,金瓶,金盥盘,金痰盂等等。这些东西之后,便是为数众多的佩刀大臣与仪刀侍卫。
青铜制的品级山,将出席这场大典仪式的诸位旗主王爷贝勒大臣们的身份区分的清清楚楚。眼下实力最为雄厚,部下战力最为凶悍的多尔衮兄弟三人,在队伍当中最为引人瞩目。不住的有蒙古王爷含笑同多尔衮三兄弟点头示意。虽然按照礼仪制度他们不能过去见礼,如果可能,这些蒙古和汉军旗的旗主王爷们,只怕会立刻扑到这兄弟三人面前打钎施礼请安。
谁让人家手中有数百个牛录近十万丁壮人马?据说,隆盛行在辽东的几位掌柜又请豫亲王代为在辽东各地收购土产,主打的大宗项目居然是那漫山遍野都有的红蓝花。这不是将一注大财香又落到这哥仨手中了?还不好好巴结一下?
卤簿仪仗队中,一顶紫色华盖最为显眼,最为华丽,全面的绸缎质地,上面绣满各样的莲花、灵芝、菊花、梅花诸花。此伞颇大。周好几米,高好几米,几名身强力壮的大汉。将其撑起后犹如一朵紫色祥云。
伞下便是清国皇帝黄太吉。
今日如此大动干戈,摆开全副仪仗卤簿,宝象庄严,为的便是同文臣之首范文程站立在一处的洪承畴。
大乐作响。鸣鞭声起。
又听礼部官员领百官赞拜,随后教坊司舞者纷纷进入,一奏上万寿之曲,二奏仰天恩之曲,三奏感地德之曲。四奏民乐生之曲,五奏感皇恩之曲。
随着乐声。满、汉群臣,在盛京的蒙古王公。作为人质的朝鲜世子和大君兄弟二人以及世子的几位陪臣,都到了大政殿前。向坐在大政殿内的清朝皇帝皇太极行礼,然后回到平日规定的地方,只有满、蒙王公和朝鲜世子、大君可以就座,其余都肃立两行。
少顷乐止,范文程对洪承畴悄声道:“老大人,到我们了。”
已经剃发易服了的洪承畴整理了一下袍服,很是潇洒的将辫子甩动一下,小步前行在品级山前跪倒。洪承畴平日认为自己生长在“衣冠文物之邦”,很蔑视满洲衣帽,称之为夷狄之服。他常骂满洲人的帽子后边拖着豚尾,袍袖作马蹄形,都是自居于走兽之伦。现在他自己穿戴起来,却也是依旧漂亮至极。
“臣系明国主帅,将兵十余万来到辽东,欲援锦州。大小数战,冒犯军威。圣驾一至,众兵败没。臣坐困于广宁城内,消息断绝,粮草不继。孤注一掷,冒险突围,兵败被擒,自分当死。蒙皇上矜怜,不杀臣而恩养之。今令朝见。臣自知罪重,不敢遽入,所以先陈罪状。许入与否,候旨定夺。”
礼部官将洪承畴请罪的话用满语大声转奏之后,所有在场的满蒙汉头面人物都听得清楚。虽然洪承畴这话是和范文程、宁完我等人反复推敲过的,话里话外给黄太吉留足了面子,很是用力的拍了一番马屁。但是,在场的王公大臣们又有几个不是从塔山、锦州、广宁等处战场上厮杀出来的?
许多两白旗的将领眼前一阵阵都是塔山阵地上铺天盖地的炮弹,身边不时燃起的火头,鼻子里充斥着的人肉烧焦了的味道。
两红旗和两蓝旗的将领们则是不住的偷眼观看着跪在洪承畴身后的王朴等人,眼下这几个家伙算是投降了,可是当初,在锦州城外,自己的兵马可是被这几个家伙会同吴标那个魔头狠揍了一番,兵马折损颇多!
站在黄太吉身边的悍将鳌拜,脸上的横肉虽然依然如故,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当初与吴标所部骑兵对战时摔断的那条腿,不由自主的发出一阵细微的颤抖。
坐在宝座上的黄太吉用满语说了几句话。随即那位礼部官高声传谕:“皇上钦谕:洪承畴所奏陈的话很是。然彼时尔与我军交战,各为其主,朕岂介意?朕所以有尔者,是因为朕一战打败明国十数万人马,又得了松、锦诸城,并收服了数万人马。全是天意。天道好生,能够恩养人便合天道,所以朕按照上天好生之心意行事。留下你的性命。尔但念朕的养育之恩,尽心图报。从前冒犯之罪,全都宽释不问。从前在阵前捉到张春,也曾好生养他。可惜他既不能为明国死节,也不能效力事朕,一无所成,白白死去。尔千万莫像他那样才是!”
洪承畴伏地叩头说:“谨遵圣谕!”
“你久在南朝掌兵,熟知军机。不知道你对我大清进兵南朝之事如何看?”黄太吉略微沉吟了一会,抛出一个问题来。这也是困扰他许久的问题了!松山、锦州、广宁等地军事结束后。朝中文武王公们便为下一步该如何而争吵不休。许多人主张,应该趁热打铁,趁南朝大败之后慌乱之际,一举攻克山海关,甚至是拿下北京城!
对于这个问题,洪承畴在三官庙决定投降之时便已经反复考虑了多次,也算是胸有成竹。
“陛下,以臣之愚钝,此时不宜进兵南朝!”
“今我大清兵威赫赫,所战皆胜。朕有意进军山海关,你可愿意为前导?”黄太吉有意的重复了一句,一面是给那些主张进兵的王公大臣们一个面子。同时也是在试探洪承畴此人的才具。
“陛下不可!”
洪承畴有些焦急的言道:“恕臣直言,此次大战,陛下能胜者,苍天相助,陛下雄才,地利堪用。以往明国强军有三,臣之统领,京营精锐,李守汉之南中军。今臣之军虽灭。京营南粤军尚存,其力尚有三分之二。”
洪承畴这番话一出口。黄太吉心中好比炎夏之际喝了一杯冰镇的南海仙露一般清爽到底,脸上却还是一副愿闻其详的人君纳谏姿态。但是。宝座下的满洲亲贵们一个个却已经是蠢蠢欲动了。在他们看来,一个降人,皇帝给你如此大的面子,你不思感恩戴德,为皇帝打下中原花花江山,却在这里长明国之志气,灭咱们的威风,你这狗贼!如果不是碍于在黄太吉面前,只怕洪督师早就被这群满洲亲贵们围殴了。
“所谓苍天相助,就是那一夜五尺之雪,若无此雪,陛下恐怕早已被擒,陛下雄才自不必说,而塔山之地利,也是胜利之关键。”心中对这群满洲亲贵们的举动冷笑了一声,洪承畴却是面色如常,继续为黄太吉剖析利害。
“睿亲王,倘若不是您将塔山之地利发挥到了极致,又赖将士死战,只怕当日以李华梅的炮火,塔山能够守住一日便已是奇事了!”
洪承畴这么说,黄太吉、多尔衮以及一群领教过南粤军利害的满洲八旗、蒙古八旗和汉军旗的王公大臣将领还好,颇有几个人微微点头赞许。但是,那些没有同南粤军打过交道八旗满洲和八旗蒙古却是骂声一片,几个脾气暴躁的,急于在黄太吉面前表现的家伙,甚至撸胳膊挽袖子的准备冲上来痛打一番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降人。
“皇帝驾前,尔等也敢放肆不成?!”
多尔衮冷笑一声低声喝道。
“如果不服气,只管去进关同南粤军交手一番便是!”
在队列之中,年轻的岳乐也是低声嘲讽着那些演技拙劣的家伙。
“主动攻明,天时难再,地利不存,而敌军至少有三分之二之力,胜败难料。古人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陛下雄主也,岂能轻敌犯险。”对于自己面临的险境,洪承畴也是看在眼里,不过,多年的宦海生涯让他明白一个道理。不必文章中天下,只要文章中考官!考官是谁?便是眼下高居宝座上的清国皇帝黄太吉。只要他赞同本督师,哦,本人的观点,那便一切都无所谓了!
“不服的只管来试试。”见洪承畴的话赢得了黄太吉的点头赞许,多尔衮心中大乐,在他的默许之下,多铎则趁机把不知天高地厚的几个满八旗给损了一把,“你们连吴标都打不过也敢跟李守汉放对?”
“十五叔说得极是!漫说是李守汉本人嫡系军马,便是南粤军的弃徒吴标都如此强悍,南粤军本部,以本贝勒看来,估计更难对付。”
话说岳乐这次立下了大功,如果不是他当机立断。指挥有方,只怕两蓝旗满洲和两红旗满洲便会被吴标和王朴、李辅明等部打得崩溃了。虽然他是阿巴泰的儿子,隶属两白旗旗下。但是,为了提拔后进。同时也是给两白旗内部掺沙子,黄太吉此次特意擢升他为贝勒,与他的父亲阿巴泰同一级别。也是有资格有战功参加朝会,并且在朝会上发言了。
岳乐的这番话,更是引起了当日与他并肩作战的两蓝旗满洲、两红旗满洲众人的一致点头称是。本来嘛!把敌人说得越能打,自己被敌人打败了也是正常的,把敌人打败了,不是更难?
岳乐虽然不曾直接执掌一旗。但是两蓝旗和两红旗的诸多王爷贝勒之类的人物话里话外的支持是显而易见的。
“另外吴长伯此战实力壮大,不仅人马众多,且粮饷弹药充足,臣闻吴长伯当日攻打塔山,多尔衮王爷亦险些抵挡不住。而若举兵攻明,则吴长伯守,吾等攻,攻守易势,虽不能说我军必败,然损失必然倍增。”
“因此恕臣直言。今陛下虽大胜,其优势仍在南朝。”
“你的意思就是咱们洗干净脖子等着李守汉的钢刀是吧?”对于洪承畴的话,人群里有人发出非议。
“非也。南朝虽然整体实力占优,但是长期对峙必败。”
“你说的倒是轻松,天长日久,现在宁远伯大军尚在山东、天津一带布防,且海禁日趋紧密,若是对峙个二十年,恐怕我国先乱。”
眼看着一场礼仪性的仪式有演变成朝会的趋势,黄太吉便朝着范文程望了一眼,范大学士立刻点头会意。口中赞礼不止。
一旁的礼部官员更是大声赞颂,仪式进行到了下一项。
“洪承畴。今日朕为你盛陈百戏,君臣同乐。释汝羁旅之怀。尔看,尔在本朝做官同尔在南朝做官,苦乐如何?”
洪承畴伏地叩头谢恩,埂咽回答:“臣本系死囚,幸蒙再生。在南朝,上下壅塞,君猜臣疑;上以严刑峻法待臣下,臣以敷衍欺瞒对君父。臣工上朝,凛懔畏惧,惟恐祸生不测,是以正人缄口,小人逞奸,使朝政日益败坏,不可收拾。罪臣幸逢明主,侧身圣朝,如枯草逢春,受雨露之滋润,蒙日光之煦照,接和风之吹拂。今蒙皇上天恩隆握,赐观‘百戏’,臣非木石,岂能不感激涕零。臣本骛钝,誓以有生之年,为陛下效犬马之劳,纵粉身碎骨,亦所不辞!”
谁也不知道洪承畴的话是真是假,但是看见他确实呜咽不能成声,又连连伏地叩头。黄太吉含笑点头,对他说了几句慰勉的话,便摆手命人将所谓百戏呈上来。
第一个节目是舞龙。这个节目本来应该是晚上玩的,名叫“耍龙灯”。如今改为白天玩耍,龙腹中的灯火就不用了。洪承畴自幼就熟悉这一玩耍,在军中逢到年节无事,也观看士兵们来辕门玩耍狮子和龙灯。现在他是第一次在异国看这个节目,仍然感到兴趣,心中愁闷顿消。锣鼓震耳,一条长龙麟爪皆备,飞腾跳跃,或伸或屈,盘旋于庭院中间,十分活泼雄健。但是他偶然觉察出来,故国的龙啊,不管是画成的、雕刻的、泥塑的、纸扎的、织的、绣的、玩的布龙灯,那龙头的形状和神气全是敦厚中带有庄严,不像今天所看见的龙头形象狞猛。他的心中不由得冒出一句评语:“夷狄之风!”然而这思想使他自己吃了一惊。自从他决意投降,他就在心中不断告诫自己:要竭力混灭自己的故国之情,不然就会在无意中招惹大祸。他重新用两眼注视舞龙,特别是端详那不住低昂转动的龙头,强装出十分满意的笑容,同时在心中严重地告诫自己说:“这不是‘胡风’,而是‘国俗’!要记清,要处处称颂‘国俗’!满洲话是‘国语’,满洲的文字是‘国书’。牢记!牢记!”
以下又扮演了不少节目,有各种杂耍、摔跤、舞蹈。洪承畴第一次看见蒙古的男子舞蹈,感到很有刚健猛锐之气,但他并不喜爱;满洲的舞蹈有的类似跳神,有的模拟狩猎,他认为未脱游牧之风,更不喜欢。后来他看见一队朝鲜女子进场,身穿长裙,脚步轻盈,体态优美,使他不觉入神。他还看见一个身材颀长的美貌舞女在做仰身旋体动作时,两次偷向坐在西边的朝鲜国世子送去眼波,眼中似乎含泪。他的心中一惊,想道:“她也有故国之悲!”等这一个节目完毕,这个朝鲜女子的心思不曾被清朝皇帝和众臣觉察,洪承畴才不再为她担心。
朝鲜的舞蹈显然使黄太吉大为满意,吩咐重来一遍。趁这机会,洪承畴略微大胆地向大政殿的前檐下望去,不期与女眷和宫眷人群之中那位永福官庄妃的目光相遇。庄妃立刻将目光转向重新舞蹈的朝鲜女子,似乎并没有看见他,神态十分高贵。
洪承畴脑海中却是嗡的一声,眼前这个庄妃虽然距离遥远,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形容仪态却感到相识,心中不由得万分纳罕。
过了片刻,他又趁机会偷看一眼,脑海之中不住地浮现出一幕幕他与眼前这个女子在三官庙之中肉身相搏翻云覆雨的情景!
“老大人既然一心要做忠臣烈士,何不饮些汤水,见了汗王时指责甚至是谩骂汗王也好有些力气。将来你们汉人青史上也会留下你怒斥汗王,被杀尽节的一笔。”
当日那女子清脆而略带着写生硬的话语犹在耳边。
洪承畴将三官庙中所发生的一切串在一起想了一遍,忽然明白:就是她曾到三官庙用言语激将,令自己喝了人参汤!壮了胆气之后又几番前往探视,让他在一心求死之时品尝到了北国佳丽的味道,从满腔死之志体会到了生之乐趣。进而急转直下,降老憨纳款输诚,剃发易服,从明朝的督师大人变成了清国的新近臣僚!
他在乍然间还觉难解,想着清主不可能命他的宠妃去做此事,但是又一想,此处与中原不同,此事断无可疑。他再向庄妃偷看一眼,看见虽然装束不同,但面貌和神态确实是她,只是那眼神更显得高傲多于妩媚,庄重多于温柔,惟有眼睛的明亮光彩、俊俏和聪颖,依然如故。
但是洪承畴却知道,在这张高贵庄重的面孔下的另外一张脸。(未完待续)
ps:本来想写一段三官庙中,洪督师大战布木布泰的戏码的。但是碍于形势,只好对不起大家了。不过,大家可以自己想象一下了。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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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四章 带路党,自力更生还是两头在外?
脑海中回忆着三官庙之中的旖旎缱绻情景,那矫健与中原女子截然不同的躯体,如同一匹小母马般在自己胯下任意驱驰。[ads:本站换新网址啦,速记方法:,]也有一转眼间主客移位,从骑士变为被驾驭者,两具躯体便在这初夏季节里交流了汗水和体液。
他开始胆大一些,偷眼向大政殿前檐下的御座张望,看见皇帝坐在中间,神情喜悦。他不必偷问别人,偷瞟一眼就心中明白:那坐在皇帝左边的中年妇女必是皇后,坐在右边的标致少妇必是受宠的永福宫庄妃。他不由得心中又一次感叹清国确是仍保持夷狄之俗,非礼乐文明之邦。按照大明制度,后妃决不会离开深宫,连亲信大臣也不能看见。即令太后因嗣君年幼,偶尔临朝,也必须在御座前三尺外挂起珠帘,名曰“垂帘听政”。她能够在帘内看见群臣,臣下看不见她,哪能像满洲这样!他不敢多想,心中警告自己务要称颂“国俗”,万不可再有重汉轻满的思想,致惹杀身之祸。
洪承畴想着自己今生虽然做了降臣,但竟然在未降之时承蒙清主如此眷顾,如此重视,如此暗使他的宠妃两次下临囚室,亲为捧汤,柔声劝饮,更有肉身布施将自己从一心求死的边缘拉回来的再造之恩!这真是千载罕有的恩幸,真应该感恩图报。然而他又一想,清主命庄妃做此事必然极其秘密,将来如果由他泄露,或者他对清朝稍有不忠,他将必死无疑;而且,倘若清主和庄妃日后对此事稍有失悔,他也会有不测之祸。这么一想,他不禁脊背上冒出冷汗,再也不敢偷望庄妃了。
一面装作欣赏着场中的表演,一面缓缓的将自己的视线移开,但又不能引起旁人的注意。
猛然间,他的视线与旁边同样贪婪凶狠的看着庄妃的一道目光撞在了一处!那目光的主人正是眼下炙手可热,手下兵丁人口不下十余万。包衣奴才颇多的睿亲王多尔衮!
他心中咯噔一下,不知道是一种什么心情涌上了心头!雄性动物对于别的雄性将求偶目光投向了自己的配偶时的那种本能的反应,吃醋,准备反击等等。还有更深层次的,为人臣者发现有人觊觎皇帝所拥有的一切时那种急于献忠心的冲动。
但是,令他的心猛地向下一沉的是,另有一道目光同样肆无忌惮的投射向了永福宫庄妃身旁的一个旗装贵妇。那是黄太吉的皇后,庄妃的姑姑哲哲!
这道目光的主人。则是多尔衮的弟弟,素有荒唐王爷之称的豫亲王多铎!
这哲哲虽已年过四十,却仍旧风韵犹存,让人依稀可见当年科尔沁第一美女的风华。多铎年幼丧母,有恋母情节,这哲哲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是贵为皇后,雍容华贵,自有一番吸引力,又有成熟女人的魅力。对多铎这种年轻人诱惑力还是很大的。
“唉!”洪承畴面对这兄弟二人,却也只能知难而退。随便哪个人都是他这个新近降人惹不起的。何况,这些游牧渔猎民族之中原本就有父亲死了,儿子继承父亲妻妾的传统。父亲都是如此,何况是兄长的女人?
强忍住内心打算吐槽一番夷狄之风的冲动,洪承畴将目光投送到了场地之中正在表演的那几对狮子身上。
他从狮子头的形状也看出了狞猛的“国俗”。他不敢在心中挑剔,随着左右同僚们高高兴兴地欣赏“狮子滚绣球”来。
在这场隆重热烈的庆典之后,却也是议论纷纷,流言四起。许多满洲亲贵王公大臣在私下里议论,认为黄太吉对洪承畴看待过重。赏赐过厚。有人甚至说:“多年汗马功劳,为皇上负伤流血,反而不如一个被活捉投降的南朝大臣。”驻军锦州一带的诸王、贝勒等回来以后,这种不满的言论更多了。其中还有些涉及庄妃化装宫婢去三官庙送人参汤的话。
黄太吉必须赶快将这些闲话压下去。这一天,在清宁宫早祭之后,黄太吉留下一部分满族王公、贝勒赐吃肉。这些人都有许多战功,热心为大清开疆拓土,巴不得赶快囊吞半个中国。吃过肉,黄太吉向他们问:“我们许多年来不避风雨。甘冒矢石,几次出兵深入明国境内,近日又攻占松山、锦州、杏山、塔山四城,究竟为的什么?”
众人回答说:“为的是想得中原。”
黄太吉点头笑着说:“对啦。譬如一群走路的人,你们都是瞎子,乱冲乱闯。如今得了个引路的人,我如何能够不心中高兴?如何不重重地赏赐他,好使他为我效力?洪承畴就是个顶好的引路人,懂么?”
众人回答:“皇上圣明!”
黄太吉哈哈大笑,挥手使大家退出。
几日之后,在十王亭前,清国的王公大臣满汉官员们齐聚于此,今天要在这里进行朝会。就松锦广宁大战后清国该当何处去进行一番计较。
虽然冠盖云集,但是众人都清楚,实际上有发言权的,只有皇帝黄太吉本人,睿亲王多尔衮、豫亲王多铎兄弟,以及刚刚投顺,尚未分派职司的洪承畴寥寥数人而已。
看着自己手下的这群王公大臣,文武官员,一个个脸上身上那分量十足的暴发户神气,不由得让黄太吉心中一阵冷笑,“一群鼠目寸光之辈!”可是,转过头来看到队列里他心中最大的几个暴发户时,看到他们平淡如常的神情时,黄太吉又突然觉得,那些鼠目寸光的家伙是那样的可爱。
朝会开始之初,黄太吉便是给这次朝会定了调子:“南朝朕肯定要继续征讨,但是连番大战下来,国家也需要休养生息,我八旗将士更是要养精蓄锐。因此,过于操切的做法今日便不要再提了。”
为了给自己的话语增加说服力,在黄太吉的暗示下,户部承政站出来为在场众人报出此番辽西大战的损失、缴获情形。
不过,在报出缴获数字之前,他先丢出了一句话,让众人有石破天惊之感。
“我们虽然名为打胜了,其实比打败了的明军还惨!”
此言一出。顿时如同将一瓢冷水倒进了滚热的油锅之中,激起了巨大的反响。原本安静肃穆的十王亭前,立刻变成了集市一般嘈杂。
诸位王爷贝勒旗主们有些懵了!咱们明明是打了大胜仗,击败了明国的九位总兵。便是连明国的蓟辽督师督师大人都成了皇帝面前的奴才,如何说咱们比明军还惨?!
那户部承政倒也是胆识过人之辈,面对着众人的一片指责之声,毫无惧色,口中流利的报出了一连串的数字:“豫亲王爷。塔山一战,斩首、炮毙,以及战场上凑出来的残肢大约可以推断出,宁远伯的那位千金损失了大约四千人左右,可曾有误?”面对着这个与自己军报上极为接近的数字,叫嚣的最为强烈的多铎爷只能是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可是,睿王爷,您在塔山、松山一带阻击李华梅这条绯翅虎,可是伤亡、损失了两万兵马奴才!”对于这个数字。两白旗一系的将领们顿时都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耷拉了脑袋。
“辽西,锦州、广宁,几次大战,八旗满洲、八旗蒙古,汉军旗初步统计,损失在三万人上下。”
“辽南各处城池被吴三桂施郎两个尼堪掠走壮丁按照五万算好了!”
“各种其他损失人口也在五万以上,共计十余万!”
“上述各种,所有损失加起来,我大清预计总计损失十五万左右!这些数目还未曾将外藩蒙古各部。朝鲜军各部计算在内。”
户部承政的话,让原本嘈杂的十王亭变得和深山古庙一般沉寂死静。如果再有几只乌鸦飞过,就可以作为聊斋题材的片场使用了。
“广宁一战,我大清虽然收获颇丰。缴获粮草辎重甚多。但是细细的算下来,爷未必能够弥补上述损失!获得的人口主要是明军丁壮,也就七八万人!”
缴获的物资钱粮武器刀枪虽然不算少,但是,如果放在整个清国的大盘子上来看,那便是入不敷出了。别的不说。辽南的十几座城池都被吴三桂和施郎两个家伙放火烧成一片白地了。”
户部承政的话仿佛火铳兵的齐射一般,一轮又一轮的打在王爷贝勒们的心中,打得他们心惊胆寒,打得他们恨不得上前去掐死这个报丧的家伙,但是,血淋漓的惨痛事实摆在了那里!辽东半岛,辽阳旧都基本上是一片废墟了。在辽阳城外的炼钢冶铁炉几乎全部被捣毁,所幸陈板大当机立断,将所有的工匠及时撤进了辽阳城内,工匠没什么损失。
精壮人口可以通过俘虏来补充,实在不行南下再去抢好了,若是这些懂得铸造枪炮,冶炼钢铁的家伙有了损失,只怕对清国的打击要远远大于简单的丁壮人口损失。
正在许多人在为这些庞大的损失数字而肉疼不已的时候,突然之间,两红旗的队列当中传出一阵嚎啕大哭之声。
却是一个当时奉命去增援辽阳、追击吴三桂、施郎二人撤退军队的梅勒章京。
“陛下,你可以一定要为辽南的奴才们报仇啊。施琅吴三桂这两个尼堪实在太狠了,辽南丁壮老幼一扫而空,汉人还能运到南方去做工,咱们八旗的奴才,几乎全部被杀。而且手段极其残忍,听活着的奴才讲,有些奴才不投降,那两个狗日的尼堪就把咱们的奴才钉到路上垫路,人马踏过,从辽阳到海边的道路之上,无不是血肉模糊,那场景,奴才也是几次跟着天命汗出兵放马,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但是也未曾见过如此景象,简直惨不忍睹!”
对于这梅勒章京的血泪控诉,顿时引起了在场众人的共鸣。八旗的队列里不禁发出一阵阵的怒骂之声,对于施郎吴三桂的所作所为,他们发自内心的痛恨,虽然他们在辽东、在关内无数次的这样干过。但是当自己成为别人刀下战栗的俘虏时,享受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去的致命快感到来的一天时,他们也依然会很自然的觉着是对手太残忍,就如后来的某东洋岛国一样。总是说自己是唯一被原子弹轰炸过得国家,没事时拍个什么原爆之子的片子出来搞点煽情、苦情、悲情,但是,却不告诉别人。为啥唯独你们享受到了人类的第二颗、第三颗原子弹的实际操作?
那场一夜五尺的天降暴雪固然是帮了辽贼们的大忙,对施琅吴三桂的辽东半岛攻势制造了巨大障碍,让这二位提前了两百多年体会到了拿炮皇的艰难。但是事物都有他的两面性。这场大雪对辽贼们的打击也是巨大的。
雪灾除了帮忙阻滞了吴三桂的攻势之外,留给辽贼们更多的是融雪性洪水。春涝等更多的灾害。在这些之前,光粮荒燃料缺乏就够受了。户部所说地方其他人口损失,很多人口就是在辽南地区死于冻饿。荒野狼都冻死了,何况这些辽贼留在后方的老弱病残?须知,原本在辽贼们心中。从打袁督师替杀了时不时从海上骚扰后方的那个骄纵不法不听调度的毛文龙之后,大海就是大清最好的屏障,辽东半岛便是最为可靠的后方,谁能想到,敌人会从海上杀了过来?
黄太吉也是面色阴沉,想起那些人口城池的损失,不由得也是眼前一阵阵的眩晕,心里一阵阵的绞痛。不过作为最高领导,他必须要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努力的使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用一种近乎于诡异的平静语气说道:“诸位不必伤心。吴三桂施郎二贼作恶多端,不念上天有好生之德肆意屠戮我大清良民百姓,必遭苍天厌弃!不然佛库伦女神岂会降下大雪惩罚此二贼?如今他们虽然活着,不过是苟延残喘,佛库伦女神恢复法力,自然会取他二人性命。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令我大清尽快的休养生息以利再战。”
“朕有一个想法,现在南北已经暂时休兵,养兵暂时无用,我八旗战时为兵。平时为民。既然辽南人丁缺乏,不如把各部奴才分散到辽南各地屯田生产。一则减轻粮饷负担,二则恢复辽南生产。凡是去辽南的,一律发口粮种子农具土地。房屋自建,建成后一律归个人所有。相信如此数年,则辽南定可重现生机。”
这番话说完,别人倒是都好说,多尔衮心里不禁暗骂:你个死黑胖子,果然是诡计多端。你以为我看不出来?这分明是变相的剥夺各个旗主手中的兵权!要是照你说的做,到时候铁定各旗大半奴才要下放屯田!我两白旗的那些奴才,这一时半刻还好说,天长日久,谁还认我这个睿亲王,不行,不能让死胖子如愿。
他正全力开动脑筋,打算找寻一个理由来将黄太吉的这番想法不动声色的拒绝,那边,黄太吉却又点名令洪承畴畅所欲言一抒己见。
“陛下,以臣所见,陛下所言,可以用整军纪,拢人心,强军旅,兴商贾,休养生息,恢复生产来概括!”
洪承畴的话,立刻让黄太吉的黑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多尔衮那转的飞快的脑子里,也立刻从洪承畴的话里找到了突破口。
“南朝隐忧有三,税收,流贼,李守汉。税收自不必说,自万历年间以来,三饷加派,民不聊生。流贼现在日趋壮大,且流贼开始不流,据地而守授官抚民,隐隐有列土分疆之势。李守汉此人我倒是看不透,但是其行事大胆刚烈,行事往往出人意料。南朝现在有其设于天津和上海县两处商贸区,又在山东、登莱等地大兴屯田,与我大清隐约有隔海对峙之势。此等行径,任何一朝皆可认为是曹操在世。因此,不管其忠奸,长久必为明国内患。南朝有此三忧,崇祯皇帝岂能安之若素?势必要左右调和前后维持。皇帝如此想法,则朝堂党争必是难以休止,钱粮度支之事也必然是常年亏空,因此虽有三支强军,也难以拧成一股绳与我大清为敌。陛下只需以议和为手段,不使其一心攻打我国,则天长日久,南朝必生内乱,到那时,我国趁机南下,大事可成。”
“洪先生,南朝还有三支强兵?”别的话,正红旗满洲旗主硕托都没有听懂,但是,洪承畴所说的三支强军之事,却实实在在的吓了他一大跳。
“不错!”洪承畴很是享受这种辽贼头目们惊讶的目光,从他们的神情当中,他似乎又找到身为督师手握重兵时的感觉。
“除了宁远伯麾下的南粤军之外,如今,明国又有两支人马崭露头角。一支便是崇祯的看家部队京营。另一支则是与我们近在咫尺的吴三桂所部宁远军。”(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五章 自力更生还是两头在外? 中
“同宁远伯爷的军马比起来,这两支人马可是距离我们算得上近在咫尺!”硕托的话算是说出来了在场的大多数满洲亲贵们的心声!
不论是隐隐然奉多尔衮为主的塔山系人马,还是刚刚喘息已定的阿巴泰,不由得都在眼中露出了一丝惶恐和畏惧。
他们都是与这两支军队交过手的人,对于这两支军队的可怕战斗力算得上有所了解。
塔山系的将领们想到当日吴三桂所部关宁军在铺天盖地炮火之下不断的向自家阵地猛冲过来,那些士兵和低级军官只要稍有迟疑退却立刻会被周围的兵士将领就地正法的情形,便是八旗满洲军纪严苛,也不由得两腿战战。
脸上刚刚恢复了些血色的阿巴泰,瞬间脸色变得苍白无比。
那些京营兵马,一列列的骑兵排着队朝着他的骑兵步兵猛扑过来的情景,已经是他今生不断的噩梦了。一路将他的数万人马从鲁南一直追杀到了京畿地区,将威武雄壮的饶余贝勒活活的给蹂躏成了一条丧家犬!
塔山系将领脑子里也在给吴三桂罗列着战绩:在辽西大战后期,虽然大家都看得出吴三桂的出工不出力,但是他仍旧是攻克了塔山,攻克了松山堡。一直追着多尔衮的人马到锦州。若不是广宁那面解决▼了洪承畴,怕是吴三桂早已血洗了锦州。
而以代善为首的留守盛京的一群王公大臣,则是心中惴惴的感谢着当日佛库伦女神显灵,降下了那场暴雪,将吴三桂和施郎两个蛮子阻挡在辽阳。虽然说造成了一场场的春涝,甚至是洪水,但是比起被人兵临城下来。这种灾害又算得了什么?
“皇上,京营也好,吴三桂的宁远军也罢,虽然算得上崇祯手下较为精锐凶悍之兵,然皆不足为据!”洪承畴秉承了历代读书人开篇做文章的特点,语不惊人死不休。完全是个标题党的作风。
他这话,顿时让还在恐惧与担心之中的众人横眉立目以对,许多人在心中暗自叫骂,你这个尼堪!倒是要看看你该如何收场!
“这二者虽然算得上是强兵,然皆不足虑!”洪承畴很是享受的重复过一遍自己的话,在众人关注的目光里继续为黄太吉等人条分缕析。
“这两部虽然占据了三分之二,但是,京营皆是勋贵纨绔子弟,虽然跟着李守汉作战骁勇。但是离了李守汉,就没什么进取心。而且流贼猖獗,崇祯需要一支军队拱卫京师,所以京营不可能调到辽东作战。顶多在京师左近为崇祯训练新军以弹压各地军镇罢了!”
“至于说同我大清军马对峙于宁远的吴三桂所部,更是不足多虑。此人心中所思所想颇多,然为大将者,若是心中牵挂多了,势必分神。所以。臣以为,莫说是吴三桂眼下无力北上。便是有,此人也是同袁绍一样,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义!”
“洪先生,如何说吴长伯此人此时无力北上与我大清对阵?”听得洪承畴暗中帮助自己推广了一下三国演义,黄太吉不由得暗自欣喜。口中少不得要与洪承畴一唱一和的搭档一番。
“皇上。”洪承畴虽然没有满清官服,但是仍旧照着满洲官员的礼数给黄太吉行礼。“以臣看来,吴三桂此人刚刚接手了李守汉存储于宁远、山海关等处的大批钱粮甲杖物资,正依托这些钱粮物资为本钱,大力在内部吞并消化其他势力派别。自家的麻烦还来不及处置,哪有心情来打我们?更何况,吴三桂是无利不起早之人,北上作战,又有什么好处给他?没有好处,他哪来的那个劲头找我们拼命。”
原来如此!洪承畴的一席话,说得在场众人无不是喜笑颜开。这些话,听得虽然都是匪夷所思,但是仔细想想,却也都是入情入理之言。
“洪先生,倘若是宁远伯引大军前来,那吴三桂所部岂不是依旧要被其节制?”多尔衮有意识的给洪承畴指了一条路。
“不会!”洪承畴似乎是抱定了一语惊人的宗旨,每次都是抛出一个令人惊诧的结论,然后再缓缓的把自己的论据一一摆出来。
“皇上,睿王爷,臣在南朝之时,也曾与宁远伯有过交往。对其人其君算得上有所了解。其人虽已封为伯爵,又有大功于国。但是在南朝臣僚眼中,依旧不过是一个南中土司罢了!”
“其军虽号为南粤军,然以南中为其根本之地,兵马钱粮器械皆来源于此。然南中本为化外之地,李守汉一统不过二十年,根基尚不稳固,且不行仁义,每以法度治之。滥行秦法,杀戮过多民间积怨甚多。今李守汉北上劳而无功,且久不在南中,国中必有叛乱,虽不太可能覆其根基,但是也可使其元气大伤。”
“臣当年便曾听闻,宁远伯当年第一次北上,国内便有变乱发生,虽然被李守汉强力镇压,却也是令其手忙脚乱。第二次北上,虽然被册封为伯爵,但是南下之时,更是与郑芝龙等人几乎做出事来!回到顺化老巢之后,不久便与郑芝龙大战一场!”
“臣闻南中之地化外蛮夷甚多,不服李守汉者甚众。之前李守汉全凭暴秦之法强压,勉强算得上海内平静。但是,他本人出来久了后院起火,却也是一个魔咒。第二次北上抗拒王师时,虽然侥幸国内未曾出事,那是因为有第一次的教训,国内诸多豪强势力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没事。而这一次则不同。李守汉出世以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旗号在我大清面前已经被撕扯的粉碎!不但他的长女被睿亲王击伤,光南粤军先后就损失了将近五千人,在齐鲁各处,宁远伯本人更是被饶余贝勒兵马耍的团团转,牵着鼻子四处游荡。这么大的败仗传回南中,那些心有不甘的人会忍得住吗?南中之地必然为秦末大乱之势。纵然平定。李守汉也会元气大伤。”
“以臣对南朝的了解,南朝内有此三患,已经是灯尽油枯之象。便是宁远伯不惜钱粮的供奉,奈何气数已尽。想来超不过五年,大明江山便是山崩地裂。只怕到那时,我大清兵马已经入关。宁远伯兀自手忙脚乱的收拾根本之地。待陛下在京城皇极殿中安坐之时,宁远伯也只得上表称臣,请皇上册封他镇守南中才是!”
“所以,以臣愚见,皇上的休养生息整顿兵马,实为圣明之举!”
洪承畴虽然以一个新归顺的降人身份说话有些尴尬,但是他在明朝时的身份,却令在场的王公大臣们在内心有着那么一丝自惭形秽的自卑心理。他既然都赞同黄太吉的休养生息之法,那别人还有什么可以说的?
于是。十王亭前的话题,便从是继续扩大战果,转移到了如何消化胜利果实,养好伤口以利再战了。
不过,围绕着如何进行休养生息,八旗的旗主王爷又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意见。
一派,是以皇帝黄太吉为首,两黄旗和正蓝旗的不少王爷贝勒随声附和。主张将缴获的钱粮用于恢复辽阳等处的高炉和工场,同时调动各旗人丁到辽南各地进行屯田。积聚了足够的粮草之后便可以随时挥师南下了。
这是主张玩重工业恢复军工生产,以军工生产带动经济恢复的一派。
相比较这一派,多尔衮的主张则是诱人得多。
“皇上,肃亲王,洪先生,范先生。如今盛京城中粮价几何,各位可曾知晓?我八旗各部那些奴才们家中存粮有多少,各位可曾知晓?”
多尔衮率先抛出了一个重磅的问题,丢在了黄太吉的面前。
“奴才以为,皇上所说的恢复辽阳等处的冶铁炼钢炉。恢复各处的工场以打造兵器,甚为稳妥。但是,皇上,奴才一点愚见,再好的兵器如果没有人,要他何用?”
多尔衮的主张立刻得到了不少人的赞同。黄太吉坐在宝座上冷眼观察着,赞同多尔衮主张的人,除了他们兄弟所直辖的两白旗外,两红旗,镶蓝旗,八旗蒙古、汉军旗,甚至是自己父子所统领的两黄旗与正蓝旗也有不少人随声附和。不由得让他心中一阵绞痛。
“不能再让这个阿巴亥的狗杂种继续下去了!再这样下去,朕就真的成了梁山泊上的晁盖了,早晚有一天被这个狗杂种给算计了!”看着多尔衮侃侃而谈的嘴脸,黄太吉恍惚间也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只管想着自己的心事。
在他的书案上,摆放着一份禀帖,里面罗列了自从辽西走廊开战以来,那些索伦人在大清兵马空虚时在大清背后的所作所为。眼下,索伦人在他们的头目博穆博果尔的统领下,隐隐然已经占据了整个黑龙江流域,并且不时地有游骑成群结队的到松花江流域的村庄之中进行袭扰,不断的将辽贼们的老弱妇孺变成他们的战利品。
黄太吉早已经有了肃清背后的念头。只是碍于当面的明军大队人马在,不敢轻易调动人马,如今与明军的大战暂且告一段落,正好可以让那些索伦蛮子知道谁才是这辽东大地的王者!
“这一次,一定要朕自己去!用索伦人的头颅和鲜血来重振朕的威望!”
当日廷议时,黄太吉只是稍稍表露出了准备御驾亲征的意思,就遭到了多尔衮的强烈反对,他的主张也是很光明正大,索伦蛮夷不过疥癣之疾,遣一上将伐之即可。皇上乃是大清之主,万金之躯岂可轻动?奴才不才,愿为皇上分忧。
越听这话,黄太吉越觉得像是宋江对晁盖说得话!
努力从自己的思绪之中抽出身来,黄太吉将注意力重新投入到正在那里侃侃而谈的多尔衮身上。
“方才洪先生所言,收人心,重商贾,本王以为极是。辽东苦寒之地,粮食布匹等物全赖商贾输入。可是如果我们只有生金、虎骨等物给商人,如何能够换得回足以支应数百万军民包衣的粮食布匹等物?”
多尔衮的这个话,顿时让黄太吉等人精神为之一振。
多尔衮他既然如此说,想必心中已经有了法子!
“睿王爷,莫非您有什么可以让我大清军民丰衣足食的法子?”范文程忙不迭的替主子拍了一记多尔衮的马屁。
多尔衮好整以暇的享受了一番众人的如潮谀辞。命身边跟随的护卫到外面去取了几样东西来罗列在众位王爷贝勒面前。
这些人这几年来同多尔衮兄弟打交道,已经有了一条经验,凡是多尔衮摆在你面前让你看的东西,你最好瞪大眼睛仔细看,因为往往很不起眼的东西,会让你的部下吃饱穿暖。
但是。眼前的东西却是有些让人打不起精神。或者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两匹红布,虽然都是红布,但是一匹颜色鲜艳亮丽,另一匹则是有些暗淡无光,就好像人没有吃饭一样,全无气力。
红布正中,被人摆放着一捆干透了的植物。虽然已经干透了,但是众人却是一望便知,那不过是辽东各地荒野之中放眼皆是的红蓝草罢了。这些东西。牛马都不肯食用,沾染在人身上,汁液会将人的衣服、手脸肌肤染得通红,很是难以清洗!
“十四弟,你这是要做什么?陛下驾前,可不要开玩笑!”这几年,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被多尔衮挥动着小锄头明里暗里挖墙脚挖的不亦说乎的老代善,不失时机的给多尔衮上了一次眼药。
“难道这便是你说的。可以让我八旗军民丰衣足食的法子?”眼下已经成了几乎一个空壳王爷的礼亲王代善,自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可以出一口胸中恶气的机会。他有些穷凶极恶的进行着自己的报复行为。
让你往我的两红旗里掺沙子!让你支持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当旗主!让你算计老子的兵丁人口!老子虽然杀不了你们这几个阿巴亥的孽子,但是给你们在那个黑胖子面前添点堵的本事还是有的!
“正是!睿王爷,莫非是觉得眼下两白旗兵强马壮,人丁兴旺,便可以在皇上面前信口胡言?”同老代善的老奸巨猾相比,同样是亲王的肃亲王豪格说出话来便是简单粗暴的多。他直接将矛头指向了多尔衮兄弟同黄太吉之间关系的最微妙处。
“豪格,不得放肆!”
“肃亲王,你说什么?!”
几乎是同时,两声断喝响起。只不过,一个是豪格的老子黄太吉出声制止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眼下这个时候揭开这个疮疤,无疑是要与多尔衮兄弟决裂,可是黄太吉又自忖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还得虚与委蛇的同多尔衮兄弟周旋。
另一个横眉立目跃跃欲试准备同豪格放对的,正是多尔衮的弟弟多铎。
“十五弟,退下去!”低声喝退了多铎,多尔衮脸上满是笑容的对着眼前的杀母仇人代善拱拱手:“礼亲王,您却有所不知。此物在我大清虽然漫山遍野都是,牛马不食的废物。但是,天地间无一物是无用的。只不过我们不知晓他的用处罢了!”听了多尔衮这番大而化之的废话,却令黄太吉等人频频点头。
代善如同被多尔衮正反抽了二十四个耳光一样,强忍住脸上的火辣辣感觉继续不死心的开口追问,“十四弟,那你不妨当着陛下的面,为大家开示一下,此物的用处。”
“睿亲王,莫非此物可以用来染布?”较之代善,洪承畴算得上对于民生经济之道比较了解。他仔细观察了多尔衮摆在众人面前的那两匹红布,带着一丝疑惑,开口向多尔衮询问。
“洪先生果然是见识过人!”多尔衮竖起大拇指赞许了洪承畴的渊博,转过头来命两名护卫将两匹红布展开,供众人观察一番。
“这匹,颜色暗淡无光的,乃是用茜草染成。”
“这匹,颜色明艳动人的,便是用此物染成!”
多尔衮将手中那一捆红蓝草高高举起。令众人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皇上,所谓人离乡贱,物离乡贵。此物在我大清全无用处,但是在南中却是极为难得之物!前几日李家二哥商号驻盛京分号大掌柜的同奴才说话时无意间透露,他们准备大规模收购红蓝花,这玩意咱们大清漫山遍野都是,既不能吃喝,又不能制衣,而南蛮子却高价收购。”
“奴才当时便觉得颇为惊讶,这些南蛮要此物做何用?但是,此辈都是无利不起早之人,更有识得世间万物用场之能!往往不起眼的物件,到了此辈手中,便是一桩牟利的上佳之选!奴才麾下已经有奴才传言,这些南蛮子都会憋宝!几番周折下来,那大掌柜才吐露实情,原来此物可以做染布的颜料!“
“奴才粗略算了一下,若是我们有足够人手采摘红蓝花,按照李家二哥掌柜的价钱,一年下来至少有两百万两银子的收益!虽然现在粮价颇高,但是一年有两百万两银子在手,便是粮价再高,咱们起码不至于饿死!”(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第六百二十六章 自力更生还是两头在外? 下
草草的用过晚膳,又命人将永福宫庄妃的儿子福临抱来,同他逗弄了一阵,黄太吉内心的烦闷和身体上的不适才稍有缓解。
“吴拜,你去看看范先生用过晚饭没有,要是用过了,便请范先生到宫中来一趟,朕有话要同他说。”
正黄旗的噶布什贤昂邦章京吴拜领命刚刚出去,便有一份紧急军情送到了黄太吉面前。
这份情报是从京城的细作和晋商几处途径来的消息综合而来。看了之后,不由得黄太吉仰天大笑,脸上的肥肉不住地颤动。
“我大清果然是有国运护佑!李守汉,你妄自号称兵强马壮,却逃不过这个!”略微停顿了一下,黄太吉猛然想起了白天洪承畴所言之事,顿时脸上更是喜笑非凡。
“来人,明日起,将洪先生的饮食用度与朕相同。另外,洪先生孤身在盛京,身边没有人伺候,着有司选拔美女十名,仆人二十,并赐车马服饰!”
“主子,何事令主子如此高兴?”不知道何时,范文程已经悄然出现在了黄太吉面前,对于黄太吉如此重重的赏赐洪承畴,范文程多少有些吃味。同为汉臣,老子可是给你们家出生入死多年,也不曾享受过如此待遇,凭什么他一个新人便能够有这般恩遇?难道当真如宋人说《f长《f风《f文《f的那样,“陛下用人如积薪,后来者居上?”
心里腹诽,但是做奴才的却不敢对主子的举动有什么质疑,只是小心翼翼的向黄太吉质询。
“范先生,你看!”黄太吉将放在炕桌上的那份密奏递给了范文程。
“白天洪先生刚刚说李守汉此番北上勤王迁延日久,他国内必定生乱。而且一旦乱起,便是燎原之势。果不其然啊!”
“所以皇上便重重的赏赐与他?”范文程一面含笑与黄太吉对话,一面一目十行的将那份密奏看完。
南中境内大乱兴起,头裹红巾起而造反者不下数十万人,南粤军的根本之地河静被一把大火烧为一片废墟。且大乱有蔓延之势,乱民叛军围攻顺化,留守顺化的宁远伯几房夫人与数个子女不幸罹难。因为领内大乱所以宁远伯不得不急匆匆的赶回南中了。京畿、天津等处全部交给朱由检处置,眼下朝中文武勋贵太监们正为了争夺李守汉所留下的这些产业物资而争得不可开交。
“洪先生说宁远伯久在中原,劳而无功,后院必定起火,果不其然!”这份间关万里而来,早已经被夸大变形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军情,却着实令黄太吉君臣二人大为兴奋。只可惜来得迟了些,若是十王亭议事时到了,那朝议的局面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说起日间十王亭的情形。不由得令黄太吉皱起了眉头。
多尔衮与隆盛行就进行红蓝花贸易之事,在八旗内部并不是什么秘密,几乎是件公开的事情。不少王爷贝勒为了属下的奴才兵马能够吃饱穿暖,纷纷奔走于多尔衮门下。对于这点,黄太吉就算是看在眼里,却也无可奈何。但是却不料,今日多尔衮却将此事拿了出来,贡献在他这个大清皇帝面前。
来表忠心?
非也!分明是大奸若忠!
表面上献出了红蓝花贸易。将这个能够每年赚取二百万银子的好生意拱手献与黄太吉,但是。却打乱了黄太吉的整个部署。
黄太吉原本打算将在辽西战役之中投降、俘获的明军当中,选拔老弱之辈凑出数万人来,到辽南地区,将被吴三桂和施郎好一番肆虐之后的大片土地恢复,那些土地都是经过耕种的良田,远非各处的生荒地可以比。只要稍加整理便又是沃野千里。
但是,经过多尔衮这么一折腾,原本打算从那些旗主王爷手中搜罗出的人口,立刻从废物变成了宝贝。那些老弱,不能打仗。上野地里收割挖掘红蓝草总是可以的吧?于是乎,几番争执下来,好不容易才凑够了四万人。这其中,黄太吉父子的两黄旗和正蓝旗便贡献了一万多人。
为了鼓励这些前明军士兵好生在辽南从事生产,给辽贼们屯田,黄太吉甚至下了一道在他看来十分仁义的旨意。令蒙古各部,朝鲜进献妇女四万人。可以分作数年进献,但是每年不得少于八千人。为的便是给这些屯田士兵婚配。
“朕本来打算,这数万人在辽南屯田,再有朝鲜妇人、蒙古妇人与之婚配,不出数年,辽南之地又是人烟稠密钱粮丰足的富庶之地。可恨的多尔衮,眼前只有那些红蓝花!”
除了动员这些俘虏去屯田之外,黄太吉更将主意打到了朝鲜身上。朝鲜也是地狭人稠,且又濒海多山。他本打算在朝鲜国内召集流民,或者是少地的农民,到辽东来开垦,以皇命授田,一人四十亩,新开荒地谁开归谁。但是,这些手段都被多尔衮的一番话给毁掉了。
在十王亭上,声音洪亮的多尔衮对着八旗贵族蒙古王爷们慷慨陈词:“本王是这么打算的,眼前我大清缺少钱粮,咱不妨先卖红蓝花换点钱。等缓过了这个难关,手中有了些钱粮,咱们不妨也想办法自己买布染布,不必再从南朝买布来解决八旗人口的穿衣问题。这一来一去,就是大把的银子。正好本王听说现在南蛮子在山东种棉花,咱们也不要多,一年搞上几万匹白布,染了之后或是自用,或是卖掉换回来咱们要的东西,算一算,这可就比南下抢一回赚的还多。”
听说不用南下去抢,便可以获得暴利,那些旗主王爷们顿时眼前一片金光闪闪。眼下关内的明军越来越不好对付,没看到饶余贝勒阿巴泰,素来便以勇猛见长,却又如何?数千精锐入关劫掠骚扰,结果被打得仅以身免。弄得南下的军功都没有,和儿子一样的爵位。自己丢人现眼不说。部下的兵马人口也损失殆尽,在本旗之中说话底气都没有了。
入关不是一条好路子,那么能够将那些荒草、野草变成粮食布匹和银子,便是一条上佳之选!
入关不是在黄太吉面前,碍于礼仪所限,只怕便有那些与多尔衮关系较为疏远的旗主王爷扑倒在多尔衮的脚下叩头了!
只不过。从黄太吉、范文程、洪承畴这些老奸巨猾的家伙,到豪格、阿巴泰这样的一勇之夫,甚至是与多尔衮一奶同胞的阿济格、多铎二人,都不知道多尔衮与李沛霆私下里达成的交易模式。
用红蓝花换粮食、盐和布!直接的易货贸易!
但是,多尔衮同八旗贵族们公开说的,可是用红蓝花换银子,之后再用银子购买粮食。这多出来的一个环节,多尔衮不动声色的赚取了大把银子不说,更是将八旗命脉悄悄的握在了手掌之中。
除了这红蓝花的贸易方式之外。多尔衮更悄悄的给自己的两白旗留下了一条生财之道。除了红蓝花之外,那些用来制造蓝色染料的靛蓝;黄色染料的槐花、姜黄、黄檗;紫色染料的紫草、紫苏,黑色染料的五倍子等物收购,咱们的睿亲王是似乎因为一时兴奋,忘记与八旗的旗主王爷们共享了。
至于说私下里与李沛霆进行的粮食、兵器甲胄贸易,多尔衮早已经是磨刀霍霍向猪羊。不把这些旗主王爷身上的肥肉狠狠的割下几块来,他怎么对得起墨尔根台吉的称呼?不但要狠狠宰杀一下这群旗主王爷们,宰完了之后还得落下一个天大的人情来!
“你看。如果不是我,你就是捧着再多十倍的银子。也未必能够买得到这些好东西!”
这些事情,多尔衮便是烂在肚子里了。黄太吉就算是再聪明十倍,又如何能够得知这其中的奥秘?明明知道多尔衮绝对不是那种学雷锋的人物,但是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是与范文程等亲信推想了半宿也不明就里。眼睁睁的看着多尔衮作为红蓝花贸易活动的经办人,而在八旗之中威望日增。
多尔衮这边威望、实力不断增加。此消彼长,黄太吉那边的情形可是不太妙。
原本打算交给陈板大用于恢复辽阳等处炼铁炉、兵器工场的钱粮,被收割红蓝花的活动挤占了不少。不仅仅是钱粮,本来打算从八旗各部中调拨人口加强到冶炼工场的计划,也不得不暂时搁浅。
因为各旗旗主们都将这些人口驱赶到荒野之上去收割红蓝草去了。
原本打算通过一系列手段达成强干弱枝的目的。但是却不想,被另外一根树干将这个计划给打乱了。
这根树干,毫无疑问的便是多尔衮为首的两白旗集团。
大战之后的压力骤减,又面临着内部错综复杂的局面,情急之下,黄太吉的身体便吃不消了。这个黑胖子,原本就是心脑血管疾病的重度患者,面对着巨大的压力,终于病倒了。
不过,聊以的是,从北京城中传来的消息,不仅仅是他这个清国皇帝病倒了,同样是皇帝的崇祯皇帝朱由检,此时已经浮海南下的宁国公李守汉,都因为急火攻心肝气举发而病倒了。
等到黄太吉勉强能够支撑着身体开始为北上征讨索伦人做准备的时候,辽贼内部,关于红蓝花的贸易活动已经红红火火的开展起来。
大批的红蓝花被各旗的包衣阿哈们收割来,仔细晒干打捆,运到指定地点与多尔衮手下人进行交割。之后换了大把的亮晶晶光闪闪的银元回来。拿着这些银元,人们可以到各处商人那里购买粮食布匹食盐等物。有些身份体面的,还可以在朋友的穿针引线下,私下里购买到南中出产的上好兵器盔甲等物。
两白旗、两红旗的一些人,奉了主子的命令,呼朋引类的凑在一起,从旗内的包衣人之中寻找那些在关内与染坊打过交道的人物,哪怕只是一个布店的伙计。聚集在一道琢磨如何将白色的棉质坯布染成红色,做成自己喜欢的样式。
“南蛮便是靠了这些,每年从蒙古人手里,从索伦人手里,换走了不知道多少好东西!如今,咱们要是学会了这个。那些好东西便要在咱们手上过一遭了!可以有多少好处,你们自己去想!”
旗主子们都在这样的给自己的奴才们加油打气。让他们努力去攻克一个个技术难题。
与红火的两头在外贸易相比,辽南的冶炼场和工场恢复生产、调动人口屯田活动就显得冷清多了。
但是,虽然比不上各旗旗主王爷们热火朝天的为自己赚钱的行为,辽阳冶炼厂的恢复,各个军工坊的重建。人口屯田活动,却也是被黄太吉钦定的事情。何况,这些旗主王爷们也都知道,冶炼厂和匠作坊虽然都是大把吞噬钱粮的吞金兽,但是对于辽贼集团来说却是不可或缺的。没有了这个,他们的尖牙利爪便会脱落,成为任人宰割的猪羊。
于是,辽南各地的工场,虽然慢。但也是逐渐的得到了恢复。数千蒙古女人和朝鲜妇女被送到了各处的屯田点,给那些垦荒种田好手们配对成亲。
在决定屯田之初,黄太吉便咬牙下了血本,命令陈板大将在辽阳存储的那些铁料当中,拿出很大一部分来打造成农具,从镰刀到锄头,犁杖锹镐等物,以利农桑。不要小看这些农具。打造这些铁质农具的那些铁料,可是从被吴三桂洗劫了一遍的铁料场残存的家底之中硬生生挤出来的!端的是令黄太吉肉疼得很。
手里握着铁质农具。眼前又有女人送到。那些原本就是出身辽东卫所,为辽西将门耕种田地的明军士兵,无不是对皇帝和主子们的恩德感激涕零。
所谓男人的责任心,其实多数都是对家的责任心,男人没有家,就是四处流浪的野狼。无恒产更无恒心。而有了家,就会殖产兴业,最低也会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看着那些因为有了家室而抓紧忙活生产的前明军士兵,黄太吉和多尔衮们无不是心里一阵窃喜,暗自决定不管蒙古人和朝鲜人背后如何骂娘。就算是让蒙古的男人只能靠五姑娘来解决生理需求问题,也都要让他们尽快把女人凑齐了。
这可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既削弱了宿敌蒙古人的潜在实力,又扩充了自己的实力,软刀子杀人,还让别人说不出道不出。
几个月的辛苦劳作下来,到了秋风起时,辽贼辖区内渐渐的变得生机盎然。
几乎是同一时间,多尔衮所领导的红蓝花贸易活动也是进行的如火如荼。尝到了甜头的八旗贵族们将这项大有可为的商业活动规模搞得越来越大。但是,多尔衮做梦也想不到,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会有着对此事悔到骨子里的一天。随着越来越多的劳动力被旗主们兴致勃勃热情高涨的投入到了生产染布和收割红蓝花的行列当中,辽东各地的农田荒废,高炉少见烟火,甚至兵丁将佐也不思训练,都是挖空心思的想着如何用红蓝花牟利。甚至不知不觉,大家对南中商人态度越来越谦恭而近乎谄媚。
不行!这种局面必须要挽回!始作俑者多尔衮敏锐的觉察到了危险!幸好在红蓝花贸易过程之中,他自己亲自掌握着交易粮食的权利,不然他几乎可以肯定八旗会在红蓝花贸易的过程中被人无声无息的解决掉。而且是八旗各部自己欢天喜地的死去。
但是,认识到了不对头,不一定就有办法解决。不要说他的知识结构和所处的环境决定了他不具备处理这种看似正常贸易活动中所包藏的祸心,蜜糖里包裹的毒药的能力,同时也没有那个时间来给他处理或是扭转局面。
便是我们所熟悉的这些年,不也同样有类似的局面出现?
那位以打赢了两白一黑之战而扬名,号称一手打造了我种花家经济金融体系的会计,不也是鼓吹两头在外利用种花家的人力资源优势来搞来料加工活动?
一时间,各种电视机厂、电冰箱厂等等企业都不能用雨后春笋来形容了,简直就是和狗尿苔一样遍地开花。各种斯顿牌子的冰箱不厚道的作者记得就有十几个之多。但是,电视的显像管,冰箱的压缩机什么的都是进口的,企业还是合资企业,按照招商引资减三免二的财税政策,国家收税收不到。连泡沫经济都不能算,也只能勉强算是王熙凤所说的外表上虚好看罢了!
这还不算,大批的进口棉花,进口染料,将棉花纺织成布后印染外销,得意洋洋的在会议上讲话做指示,“日本人特别害怕我们加入这个行业进入这个市场来与他们竞争。”
“都说是做洋奴,今天我就要做一回洋奴了。”
不知不觉中,人家的大批农产品、染料、落后的产能悄悄找到了市场,而且,人家可以用纺织品的配额来要挟勒索你。同时,所谓的两头在外来料加工这个市场的定价权还掌握在别人手中。
你如果想要获得利润的话,便只能继续压低人工成本。通过压低人工成本的手段,建立起一个个血汗工厂来获得利润。大家可以去看看珠三角长三角的那些代工厂。著名的富士康。(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九章 婚礼上的插曲
细乐吹奏,曲调悠扬。
盛大的喜宴就此开始。
头上双插金花,胸前十字披红,一副新郎官打扮的施琅,在十几名知客的陪同之下,开始逐个桌子的敬酒,少不得要与前来参加婚礼的各方客人,元老耆岳,乡间父老们客套几句,不住地感谢。
前来参加婚宴的,除了各方客人之外,更多的是南粤军驻守广东福建上海等处的水陆两军各级军官这些人大多与施琅熟悉,虽然此时施琅已经是郡马身份,但是这些人却不管那些,只管大杯酒的递过来。
而与施琅这边哄闹劝饮不同,作为主人的李守汉与施大宣郑芝龙等人的敬酒,却没有那么多人敢在他们面前放肆。
酒宴在姜一泓叶琪等人的有心布置之下,各地的来宾分门别类的被集中安置一起。
这些身份不同,心思各异的人,却是目标一致的将注意力投放在了李守汉的神色精神状态上。
在几个文武重臣的陪同之下,李守汉逐个桌子的还与各处来宾们推杯换盏的喝了几杯,虽然只是浅尝即止,但是面色红润,精神饱满的他,迅速打消了众人对李守汉病情的猜测。
“国公爷身体不错,我们只管放心便是!”
“李大人精神抖擞,乃是我等之福!”
“看来外界传言说李某病入膏肓,未免有些不尽不实,还是老老实实的听从他的号令吧!免得引火烧身。”
在各种各样的眼神当中,李守汉在一群文武的簇拥之下,来到了泰西诸国的宾客面前。
这所谓的泰西,其实不过是照着郑和下西洋时的说法,将南洋和天竺天方西班牙葡萄牙英吉利等各国统称为泰西诸国。其中像缅甸暹罗等国代表。看待李守汉的眼神便是冰火两重天。
当李守汉将酒杯端起,笑吟吟的向暹罗大成王的使者举起的时候,这个使者却是做出了一个令身旁几个缅甸各位王公侯爵代表颇为不屑的举动。
“小使此番从敝国出使之时。敝国上下异口同声,敝国国王命小使向公爷面奏。暹罗**民人等愿意内附南中!以为公爷嫁女之贺礼。”
不敢与李守汉杯酒言欢,却是双膝跪地,口中说出了一番言语,顿时让在场众人,包括李守汉在内大为惊诧!
如果不是看到李守汉的神情不似做作,几乎所有的客人都要认定这是南粤军上下与暹罗使者安排好了上演的一出大戏给大家看的。
热闹的婚宴上顿时安静了许多。最起码,是安置这些各国来客的十几张桌子安静了下来。许多人在惊诧之余,脑子也是飞速的旋转着。暹罗要献国,那我们怎么办?是不是也要跟着有所表示?可是我们却万万做不到献国的地步!
却也有人较为冷静的站在暹罗人的角度上分析,试图为他们的献国行为找到依据。
自从大城条约签订之后,暹罗将湄南河流域等处,连同那个狭长的半岛一并割让给了南中,自己只管埋头伐木种田采矿。同时在南中提供了大批的军械盔甲基础上,多次与北面的恶邻居缅甸开片,几番征战下来,也是多少收复了些地盘。在前年南粤军征伐缅甸时,暹罗更是欢呼雀跃的从南面夹击缅甸一举夺走了方圆近千里的土地。此事令被南粤军分封的缅甸各王公恨恨不已。但是却因为大家都是一个主子。而且缅甸又与李守汉有着姻亲之义,缅甸王公们也只得咽下这口气。
不过,这也是缅甸各王之间大小冲突火并不断的一个原因。既然惹不起暹罗。那我打周围的邻居主意总是可以的吧?于是,缅甸分封诸王之间,几乎每日里都有大小规模不等的冲突。
北面的邻居战火不断,南面原本的滩涂荒地经过了十几年南中军民的艰苦努力,已经有了些鱼米之乡的雏形。眼看又是一块巨大的膏腴之地即将成为南粤军的钱粮来源,这如何不令暹罗大城王室上下懊恼悔恨不已?
历史上原本属于暹罗的钱袋子米袋子早早的被南粤军拿了过去,虽然不曾从一个沿海国家变成内陆国家,却也是减少了不少的海岸线,少了不少的财富来源。
这些大概便是暹罗上下一致要求献出国家的原因吧?!有人自认为找到了暹罗献国的原因和初衷。不由得暗自得意。
“今日为郡主的大喜之日,小使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将兵马户口钱粮册页等狼亢笨重之物搬运到此叨扰。待郡主喜事过后,小使便将地图并兵马钱粮户口册籍等物先从馆驿之中取来。献于国公驾前!”
如果不是从身边几位文武的眼神交流之中得知此事绝对不是他们事前安排好的,用来给郡主的婚姻大事增加光彩,李守汉也几乎要认为这是有人安排妥当,并且经过预演的一桩事。
他愣了半天之后问暹罗使者为什么要献国,暹罗使者说出来了一番令人啼笑皆非的言论。“除了仰慕天朝外,敝国地处边远,蛮荒之地不说,还不时受到强邻威胁,最后敝国国王与诸大臣一致觉得还是做天朝小民比当外藩国王安全,于是便决定献国。托庇于国公爷麾下做个丰衣足食的富家翁。”
这样的剧情是不是有些狗血?可是狗血的事情还在后面!
面对着暹罗使者的献国之举,李守汉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还是拒绝了暹罗使者的要求!
于是,在李华梅的婚礼现场上,上演了一出极为奇特的景象,暹罗使者眼中饱含热泪要求献国,举**民内附,成为大明南粤军治下百姓。可是另一头,作为第一男主角的李守汉,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接受暹罗的献国之举。
如果不是碍于今日的场景气氛,只怕什么哭秦庭剖腹明志的戏码都会上演。
在李守汉看来。暹罗要求内附自然是好事,这样便从南面包夹了缅甸,令缅甸各王更加不敢造次。可是。这桩好事此时却是一锅夹生饭!莫要说此时南中各地叛乱的苗头此起彼伏,人手官吏都不足。便是太平年月,若是要将暹罗这样的一大片土地实行到村镇的管理,也是需要大批的人员准备的!
不过为了不令暹罗全国上下寒了心,同时也是严格执行大城条约的规定,确保盟友的安全,李守汉还是很大度的答应,命令营务处在南中各处军马当中选调精锐,常驻暹罗。至少要有一个混成旅的兵力驻守在暹罗与缅甸边境上。并且答应派出大批精干得力人员帮助暹罗王室训练军队和警察,以确保不受外敌威胁。
“我南粤军驻暹罗部队要严格遵守军纪,不得骚扰暹罗地方!倘若有不受军纪者,允许你国官府百姓绑缚军前,以南粤军军法审判。你看如何?”
虽然不曾达成献国保平安的目的,但是最起码不用担心自己的身家财产可能会被北方的那些缅甸蛮子禽兽不如的家伙们侵掠了。暹罗使者虽然不曾达到全部目的,却也是心满意足的退到了一旁。
这酒席上李守汉草草的几句话,成了礼司与暹罗进行相关条款细化时的方略。并且依据此方略,敷衍成文,形成了大城条约的增补本。更是为了日后暹罗的彻底内附打下来了良好的基础。
不过。也是被后世有良心的青年历史学家指责为秽史之中最为肮脏的一页。“打着保护别人的旗号,占领别人的国家,掠夺别人的土地。更为无耻的事,南粤军的官员居然可以堂而皇之的到暹罗国内任职。还美其名曰交流!一面兵临城下的威胁缅甸的合法政权,行分裂别国政权的强权政治,另一面又在所在国内执行万恶的治外法权。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加无耻的事吗?”
不过,这一幕情景和李守汉身体健旺的消息通过各种渠道传播了出去,不少野心家也逐渐开始收敛。
与暹罗的献国之举不同,倭国松平老中便有分寸的多。
看着与他并肩而立的荷兰东印度公司代表,李守汉心中不由得油然而生一阵豪情,眼下的巴达维亚。已经不再是荷兰东印度公司在东南亚地区号令一方勒索盘剥的权力中心。
十几年下来,巴达维亚或者是土人口中的雅加达。只是一座荷兰人在南洋的商贸货运码头仓库了。周围的所在,只要是出了城墙。行不多远便是南粤军的地盘。不过这样也好的很,东印度公司十七人委员会便是很坦然的和公司的小股东们说,“这样不好吗?外面有人保证我们公司的安全,让我们可以顺利开展商业贸易活动。同时我们不必养那么多的武装力量。这样便大大的降低了公司的各项运营成本。如果你们打算少分百分之七十以上的红利的话,那么我们委员会可以考虑重新组建一支规模庞大的武装力量!”
要组建武装力量?要重新打造一支可以控制整个东方海面的海军舰队?可是这样一来,自己腰包里的钱就要和教堂壁画上的天使一样,长了翅膀飞得不知道到哪里去。这如何能够让公司的股东们同意?
反过来看看现在,南粤军的水师便在巴达维亚城外水域游弋,只要在海关报了税款,便自然而然的接受了南粤军水师的保护,我们何必多此一举的搞自己的舰队呢?须知,海军可是吞金兽。
而眼下南粤军给东印度公司提供的外界环境实在是太好了!好到了十七人委员会的委员们躺在铺着厚厚垫子上的巨大铜床上都可以轻松获得丰厚的收益。
那些贸易的契约单据,代为向海关报税的票据,通关的手续,炒卖合同的行为,都大大的符合荷兰人的口味。本来他们就是利用船舶在各地进行运输来获得巨大差价的海上马车夫。如今可以把马车卖了,从事南粤军统帅,眼前的这位李公爷所说的金融服务业来获得巨大的利润,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吗?
何况,李守汉还给了荷兰人一个好买卖。
那就是利用荷兰人的身份,插手欧洲。在欧洲大陆上眼下越发燃烧的战火。里面的燃料除了欧洲各国的人命之外,填饱那些炮灰肚皮的粮食,他们手中的武器。身上的军服盔甲,又有哪个不是荷兰人友情提供给欧洲各国的君主们的?通过将南中所生产的各种工业品粮食运到欧洲。通过这项让欧洲各国国王都不断咒骂,但是却又不敢不从的缺德商业活动,荷兰人赚得盆满钵满。
至于说为啥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代表能够同倭国德川幕府的松平信纲老中坐在一处言谈甚欢,那是因为他们之间有着另外一个缺德带冒烟,但是又利润极为丰厚的合作项目。
倭国志愿兵!
荷兰人虽然不比当年纵横七海的气魄了,但是海上马车夫的老底子还在。从李家三公子和葡萄牙复**使用倭国志愿兵征战四方开始,这群荷兰人便将大名和将军们眼中的社会不安定因素,遍布倭国三岛乡村城市的前武士。现在的浪人团伙,后世让全世界都谈虎色变的日本野库崽,当成了自己下一步的商机。
能够在奥斯曼皇帝麾下将巴尔干杀得血流成河,将榜噶剌通往乌斯藏的道路用皮鞭和棍棒迅速打通,这样好的炮灰资源怎么能够错过呢?要知道,此时的欧洲大陆也好,英吉利也好,都是需要大批的人手来充实自己的军队的。
只要在南粤军这里备案,拿着李公爷用了印的批文,用船只运上几船大米印花棉布和大批的铜钱去了倭国。那么上至倭国的德川将军,下到各处大名的家臣,都会将前来招募雇佣兵的招募委员伺候的无微不至。至于说兵员。更是要多少便有多少!甚至会有大名低声下气的和招募委员商量,“你们此去欧罗巴,山遥路远,风波万里,船上少不得会有人一命呜呼。必须要多带上些,以防止路上损耗过大!”言语之中,长途运输的不是人,而是骡马牲畜一类的货物。完全是后世的日本陆军做派。
被成百上千到欧洲充当雇佣兵的倭国前武士塞得满满当当的荷兰夹板船,每一个船舱都和南中出产的鱼罐头相差无几。这样的船队便从倭国三岛的各个通商港口扬帆出发,一路西来。如果不是沿途在各处岛屿进行不断的补给。让底舱的那些沙丁鱼武士们可以出来透透气,吃些蔬菜。补充点新鲜饮水,只怕十停之中能够有三两停便要在这前往欧罗巴的路途中变成了大海里鱼虾的食物。
但是这还不算完。这些船只到了南粤军的地域之后,特别是在从满喇加李家坡凌家卫等处通过时,少不得船上的空间还要再一次的被大幅度的压缩一番。各种南中出产的工业品,从矛头刀剑盔甲火药火铳火炮,各种肉食,油盐,到各种颜色花样的染色布,都是如流水一样被送到船上来。这样一来,船上原本就十分可怜的运输空间就更大的被压缩了。这些荷兰人可不会让南粤军计算运力那样,按照每个人多少吨的标准进行,完全就是一副贩运黑奴的标准,可怜那些当年的武士,为了赚取每年至少六百石大米俸禄的卖命工作,却提前几百年享受到了黑奴和猪仔的待遇。
殊不知,这些挤占了他们空间的货物,运到欧洲之后,便会用金子和别的贵重物品进行交易。为荷兰人赚取了数倍的利润还不算。这群有良心的荷兰绅士们更是会带着这些金子宝石,甚至是为了躲避欧洲战火而试图到东方避难的欧洲人,什么工程师,工匠,大学老师,等等南中需要的人物,到南中去换取粮米,用来支付他们的军饷。
一来一往之间,欧洲倭国南中之间的三角贸易进行的红红火火。
倭国的德川将军幕府消除了社会不安定因素,更好的控制了倭国的社会秩序和治安。而盘踞各地的大名们,也是获取了源源不断的侨汇收入,把自己吃得脑满肠肥。(可怜哦,在南粤军来之前,只怕绝大多数倭国人是很难理解这个成语的意思的。)
欧洲各国的君主们也是高兴得很,支付了比瑞士雇佣兵便宜得咂舌的军费,便获得了如此性价比优良的炮灰资源,上哪里去找这么好的事情?虽然这些雇佣兵有着每次作战要按照收获的人头来支付奖金的野蛮东方习惯,更是喜欢在敌军的城市大肆劫掠屠杀,但是那又有什么问题呢?反正杀得不是我的部下臣民。
至于说在这个三角贸易当中最重要的一个顶角,南粤军。人们只是看到了大批的工业品输出,大量的贵重金属和小麦牝马,牡马输入,还有无数的欧洲技术人才科技人员工匠源源不断的到南中躲避战火。(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四章 阿尔比昂的贿赂和糟心事
夜幕下,一场秋雨,悄悄的,细密无声的落在了八月下旬的广州,将这座仍然沉浸在中秋节气氛之中的美丽花城打得湿漉漉的。≧,珠江两岸的灯火,在细密朦胧的雨水妆点之下,越发的有些烟雨灯火的诗情画意。江面上往来穿梭的花船,桨声灯影,乐声笑语,衬托的整个城市一片太平盛世景象。
城内,街道上不时走过一列列的巡逻人马,他们个个身着崭新的鸳鸯战袄,头上顶着斗笠,斗笠下面一色的红笠毡帽,身上披着油布雨披,手按腰刀,行止中虎虎生风。那种顾盼自雄的勃发英姿,俨然便是一副雄狮猛将的气度,与别处明军的萎靡不振形成鲜明对比。
如果单单是从外表上看,很容易被这种假象所蒙蔽。其实,这些在城内外各处担任巡逻、维持治安任务的部队,大多数是广东原有的明军,有些还是各地的民团成员。在李守汉接手了两广事务之后,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武装力量一股脑的统统缴械,然后按照裁汰老弱,选取精壮的标准进行整编,重新编组的过程之中有意识的加入新鲜血液和不同成分,最大限度的改变原部队的作风。
在足额军饷,良好的伙食,厚实精制的被服面前,这些士兵们面对的严酷训练,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了。几个月的整训下来,这些担任地方缉拿盗匪维持治安任务的巡防营,也有了几分精锐之师的势头,对付各种各样的土匪大天二不成问题,不至于出现上百个官兵被十几个匪徒像赶鸭子一样撵得鞋都跑丢了的事。
一辆装饰简单的马车,在百十名身披铁甲,头戴铁盔的骑手护卫之下沿着青石板路蹄声嘚嘚而来。在那些有经验的巡防营士兵眼中这些骑手都是百战余生的战士。他们分为前后两部,策马而行,身上铁甲闪着寒光,那种顾盼自雄的威势,让人望之心畏。
“把路让开!队伍靠右!”带队的队官忙不迭的发出口令,让部下把道路闪开。他看得很清楚。那辆马车虽然没有什么装饰,但是却用了最新的橡胶轮胎,弹簧减震构件,行走起来寂静无声不说,且极为轻快。有这样的护卫,这样的马车里坐得人物自然非比寻常。
车内坐得人物,正是南粤军的新科特务三巨头之一的叶琪叶少宁。
因为虽然没有正式接任,但是手头上的差使已经迅速的展开了,叶琪也立刻成为了广州城中的一位权势新贵。
在东山的新河浦。叶琪早在负责隆盛行商贸事务时期就在这里购买了地皮,修建了一座极为精致华丽的宅院。同样的宅院或是说别墅,他在广州城外的风景之地鸡颈坑还有一处,用来安置他的诸多妻妾儿女们。
“老爷回府!”随着一声门房的通传,叶琪的一大堆来自各地,被他多年来像收集古董字画和邮票一样收集来的妻妾们,莺莺燕燕,花团锦簇的出现在大客厅内。迎接他回府。
看着这些或是来自于秦淮河畔,或是出自山西大同。或是身为倭国大名公主,或是天竺胡姬,甚至是来自于更加遥远的佛郎机的妻妾们,叶琪不由得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似乎要将胸中的许多淤积之物随着这口气吐出去,但是却变成了一句淡淡的话。
“人都在?晚上吃些什么?”
“回老爷的话,今日天气有些凉。咱们便打边炉。吃些鱼生。”负责叶琪家里饮食事务的一名小妾清脆如黄莺般的声音回答着叶琪的问话。
作为南粤军高层权力核心当中唯一的南直隶籍贯人士,叶琪在饮食上的讲究仅次于主公李守汉和李家二公子李沛霆。淮扬菜当中的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作风,很好的在他家的饮食上得到了贯彻执行。何况,他家里还有好几个来自于秦淮河畔的女人?
就着几个厨师将安庆风味的一品锅和广东的打边炉结合在一起的鱼片喝了两碗热粥,叶琪感觉到浑身舒服了许多。也不与妻妾子女们多说。只管起身离开,来到自己的书房之中,他要在这里将一天的公私事物做一番梳理。
在自己书房坐下,泡一杯香茗,静静听着窗外的雨声敲打着庭院里芭蕉叶的沙沙声,叶琪开始梳理这一天来的事情。这是这些年他养成的习惯,每日到书房坐坐,回味一日的所得所失,每每有所收获。
他安静思索,此时的他,哪有当日钱塘江畔那个疏狂潇洒一掷千金追潮叶相公一丝一毫的样子?
书架上摆满了一函一函的书籍,分门别类,各种善本古籍不少。同那些南粤军军中不怎么看书,只是在入伍之后因为制度而扫盲,又因为主公的要求,不能达到标准的军官不得升迁而或是迫不得已或是附庸风雅整出一个书房的家伙们不同,叶琪的骨子里还是一个读书人。只不过读得确实是经世致用之学。
略微思索了一会,他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从书桌案上拿去了负责家中宾客往来之事和财务开支事务的两个小妾放在桌上的一叠礼单。
自从前几日他开始执掌两广地区的一部分情报工作开始,这广州城内的文武官员、富商巨贾,便像是苍蝇见了血一样,纷纷的朝上扑。各种礼物,金银珠宝,房产田契,古董字画,美婢艳姬,甚至是各个买卖铺子的干股。各种手段,纷至沓来。目的就是为了要好好的巴结他这个特务头子,不求您在国公爷面前美言什么,只要您不针对我们就可以!
与前几日的有些不同,今天这些礼物,却是那些在广州的外国商人们送来的。
同广州城内各界头面人物的作风不同,这些欧罗巴蛮夷那里懂得我中华上国送礼行贿的种种手段和花样?什么求人写文章的谢礼叫文仪,求人题词写字的叫润笔,给夫人姨太太们送的叫妆敬等等。这群来自英吉利的家伙,直接很明目张胆的便在礼单上写明了金币五千的字样。
(话说到这里,脑子一直不够用。从小就被人叫做傻子的作者突然才明白,为啥那么多的领导都喜欢练书法,都喜欢到处题词。原来,地雷的秘密是这样的啊!不过,也不对啊,似乎。喜欢到处题词,把一手臭字留在大江南北黄河两岸白山黑水之间的是那位啊!该怎么给他送润笔啊?!没办法,脑子还不够用!)
这些英吉利人大概也是知道如今广州城里又多了一位位置也许不算高,但是绝对权力巨大的人物,于是忙不迭的前来送礼,拜门子,拉拉关系。
叶琪苦笑了两声,从手边取过一张信笺,将送礼之人的名字。送了何物,一一按照礼单抄录在上面。之后签字用印,按照以往的处理办法,交给公事房留存备案。拿到公事房的公文收讫回执后,他会将这些礼物上缴到国公府的度支处,取回一张收据回来,这样,日后便是有人说他受贿之类的。他只需将这两张收据亮出来,便可以令众人哑口无言。
“老子早就在主公那里报备过了。而且这些礼物也早就全数上缴了。你们凭什么说老子受贿?”
不过,这些来自英吉利的商人,却是引起了叶琪的兴趣。
作为之前很长一个时期在凌家卫岛管理商贸之事,叶琪的眼光和对于世界的认识程度要远远高于南粤军的其他高层。至少,他不会把山海经和镜花缘(额,这个时候似乎还没有这本。)之类的书当成是真实对世界的描述。他比较相信的。还是郑和下西洋时的相关记载。
另外一个来源就是各处商人的描述。从这些商人口中,叶琪对于所谓的佛郎机或者是西洋人的了解,远远的高于南粤军之中的其他人。
而且,那些葡萄牙人所购买的军需物资,在倭国招募的那些雇佣兵炮灰。每一艘船都要在凌家卫岛进出补给,守着这样的近水楼台,叶琪自然对欧洲的情形算是颇多造诣。
最起码他知道,此时的英吉利,正是大打出手的内战前夜!
英吉利国自从上次在珠江口被李守汉一通暴打之后,原本气势汹汹的势头顿时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特别是当被俘人员灰头土脸满身伤痕的出现在了伦敦街头时,顿时国内舆论一片哗然。
那些贵族也好,王室成员也罢,根本不去想想为什么自己国家的贸易船只会在别人国家的内河上被对方军队以猛烈**火攻击。而是只看到了自己人身上兀自还在流血化脓的伤口。(半年多过去了,被俘人员满身新伤痕累累的在伦敦街头控诉东方邪恶愚昧君主的残暴?啪!某读者飞来一板砖,你妹的,去英国最快也得半年,就算打折腿,也该痊愈了!不厚道的作者只能说你见识太少,人家西方某记者五次遭遇独裁政权**都能完美哭诉,半年伤口仍在那都是小儿科。)
“这不可以!那些尼德兰人、西班牙人可以忍受那些东方残暴君主的侮辱,忍受他们的野蛮行径,我们绝不可以!我向陛下建议,派遣舰队出海去东方,教训一下这个残暴无知的家伙!”
英吉利的议院里一片鼓掌喝彩,口哨声和叫嚣声不绝于耳。
“既然要去教训那个野蛮残暴的东方君主,那么,这次伟大的现代东方十字军行动,军费从哪里来?”
在接到了上院议员和贵族们的一致要求后,正在为国库空虚,自己手中没钱而发愁的现任英吉利国王,查理一世,不由得喜笑颜开的问了一句。
“是不是请议院再次授予朕收取税款的权利几年?用来筹措东征的军费?也可以打造船只,招募水手,铸造大炮。”
“咳咳!”
“今天天气不错,是伦敦难得的好天气!”
听了国王陛下这样的要求,刚才还一个个义愤填膺,摩拳擦掌恨不得肋生双翅飞过大西洋、横跨印度洋把那个残暴不仁的李守汉从被窝里揪出来,拉到泰晤士河上游街示众的议员和贵族们,立刻讨论起一会去那里散步的话题来。
查理也只得是苦笑一声,继续去琢磨自己应该到哪里去找钱填平国库的亏空和赤字。
他的日子,比起万里之外的崇祯来。日子过得还要凄惨得多。崇祯同学好歹只是因为国内免税的人太多,税收数额太低,但是崇祯同学却是想收税便可以下一道旨意收税的。而不会像查理那样,想要收税的话得先经过议院的同意才可以。
没办法,谁让查理从他的前任和祖先那里接手的是一个被无数西方媒体吹嘘的和什么似得政权?谁让英吉利多少代的君主都不是从马背上得来的江山社稷,而是从床上和婚姻上得到了这个国王的位置?不是自己打下来的江山。自然说话分量就不足,就得和地方豪强(也就是所谓的英格兰贵族)们达成默契,于是,那部被无数人奉为圭臬鼓吹为法治精神开山之祖的《大宪章》便问世了。这部文件,同我中华最大的区别就是在于,我中华奉行的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是在我的政权之内,那么我的权力是不容许被拒绝的,当然。真正执行起来能不能做得到是另外一回事。而这部大宪章却是另外一套,“我的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什么意思?国王对那些公爵、侯爵的治下地盘是没有染指的权力的!
这样的待遇,如果是被大明朝的那些东林士子们知道,会不会痛哭涕流?“这才是我读书人应该享受到的待遇啊!”
不但可以不交税,而且朝廷要征收税款还要经过我们的同意,天下还有比这个更加尊重读书人,具备法治精神。具备协调型政府的所有优点吗?
(就是!天朝的无数开发商将一门大炮从阵营里珍而重之的拖了出来,对着不厚道的作者猛烈开炮。这门大炮。在开发商阵营和公知精英阵营当中可谓是镇山利器,杀伤力巨大。而且战术效果颇多。政府要调控房价了,他发射炮弹,什么丈母娘需求,刚需等,各地方的房价有所回落了。一旦政府要采取措施用征收房产税的手段来抑制炒房行为,防止房价过快增长,他又跳出来要政府保护开发商利益。更有甚者,公然不顾校长在国民革命军中推行的党化,对校长的以党治国以党治军思想视若无睹。声称国民革命军不是党军,而是**。要是校长地下有知,只怕会从慈湖的棺材里跳出来,用宁波腔大骂几声“娘希匹!”要知道,校长在黄埔时期,嫡系部队的番号可都是党军某某部的!如果此人此物出生在大明崇祯年或者是英国内战时期,怕也是被奉为圣人了。)
被无数历史著作和教科书吹捧为西方资产阶级革命先河的英国革命,如果打来一盆水洗去脸上涂抹的胭脂水粉的话,露在大家面前的却也和苏州五人墓碑记一样的本来面目。
国王为了满足国内贵族对于土地和市场的要求,对外大举发动侵略战争,但是这些贵族和既得利益者们却只想着吃肉喝酒,不打算帮忙烧火刷碗。打仗,那些平民百姓可以去死,打下来的土地和其他利益,自然是我们先得到。
但是,战争的军费,不好意思,陛下您自己想办法。什么?!打算在咱们头上征税,那怎么可以?!打倒暴君!
于是,查理一世在被卖出和买进之后,穿着两件衬衣走到了街头上。
虽然国内因为各自的利益纠葛而显得矛盾错综复杂,但是,这也并不妨碍贵族和王室成员们一起搭伙成立公司,到他们在公众场合口中指责为野蛮残暴的土地上进行贸易,来赚取他们睡梦之中都在追寻的丝绸和茶叶、瓷器等物。
当然,这次前来的英吉利贸易船队,可是规矩了许多,离开了几个印度王公的港口,得知已经进入南粤军领海后,立刻将船上的火炮、火铳等物进行封存,等候领水员上船时进行点验。
抵达广州港后,早已被沿途的繁华富庶搞得已经精神麻木的英吉利商人们,除了要去找同样来自欧洲大陆的那些尼德兰人、西班牙人,法兰西人,还有如今在李公爵面前大大吃香的葡萄牙人那里了解一下商业情报之外,更是要同这里的官员们拉拉关系。
于是,这份令结伴前来的贵族们都有些肉疼的厚礼,便摆在了叶琪面前。
为了能够顺利的采购得到那些可以在沿途大赚特赚的商品,从武器盔甲,到粮食医药,更不要说那些茶叶、砂糖、香料、瓷器,还有光滑灿烂如同美丽妇人的肌肤一样的丝绸。这些钱,便是再多,也得咬牙花出去!同那些只要拿到契约便可以获利数倍甚至十数倍的货色相比,这点钱便算不得什么了!
除了给叶琪的五千金币之外,更在船上精心饲养了数十匹沿途收集来的上好牡马、牝马,他们早已从在欧洲大打出手的亲戚们那里得到消息,这位李公爵喜欢各种名马。希望这些上等马匹,能够作为敲门砖,为大家打开生财之道的大门。
如今叶琪那里会看得上这些原本就是南中发行的金币?不要说五千,当真要弄得话,便是五十万,只要他开一个口,那些近在咫尺的倭国大名们便会蜂拥而来。
将礼单抄写完毕,叶琪嘴角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意,他取过另外一张纸,在上面做出了自己的批复。
“着令广州有司遣人与该部英吉利人接洽。摸清其来意。若为正当贸易活动,便令其遵纪守法。顺带摸清其国内动态。可否为我南粤军所用。此令!”写好之后,叶琪很仔细的签名画押用印。
如果不是此时人手太少,叶琪当真想派人到这些红毛夷人的国度之中走访一遍。彼能来我又为何不能往?看看那里有什么南粤军需要的人和物,可以贸易回来,拐骗回来,也省得总是让那些尼德兰人和葡萄牙、西班牙人从中牟利。
唉!只可惜如今除了要安排人手配合各地的镇压平乱,更要派人到准备献国内附的暹罗去安下一个个暗桩。如何还有人手去欧罗巴的英吉利国?(未完待续。。)u
第六百三十五章 有什么武器打什么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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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宁这个人,做事也忒意的小心了!”
翌日,在秋日的阳光下,越秀楼的庭院内,郑芝龙、施琅、郑森、吴六奇、陈天华等人,围坐在李守汉身旁,一边品着茶,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庭院里的那群活宝。
线条优美,四体匀称,肌肤光滑,阳光下闪烁诱人的光芒,如果不是在李守汉面前,只怕这群家伙会扑上前去抢一个骑上。
(编辑大人扑了出来:“停下!停下!你这厮,平日里满嘴没遮拦,乱黑别人,看在都有实际依据有没有什么关jiàn词的份上也就罢了。可是你居然写出这么这么敏感的情节来,不知道现在正在扫黄?严打!?你是不是打算敲碎了我的这个饭碗!?”冤枉啊!俺写的可不是什么违禁情节啊!)
蹄声嘚嘚,几十个马夫牵引着那些经过精心挑选,被各地商人送来作为通关必需品的牡马和牝马,供主公过目。
在场的这些人都是在战场上厮杀过来的人,深知马匹对于军队的重要性。在他们眼中,这些骏马比各国各种肤色的美女诱惑力来得还要大得多。
今日到越秀楼的,都是南粤军水陆两军的带兵将领。以水师提督郑芝龙的身份官职为最高。但是,他的注yì力却也是在庭院内那些骏马身上。
众人这样的举动和表现,顿时令李守汉有些恼火。他咳嗽了一声,示意众人可以了!不要再盯着那些马了!
“你们看看这个,这是叶少宁上缴的礼物清单。至于是谁送他的,你们便不要多打听了。”
众人硬生生的将目光从那些骏马身上拔了回来,开始传阅那份长长的礼物清单。
李守汉的目的众人大概都能猜个几分,敲打一下众人。不要以为老子这些日子生病,精力有些不济,你们就给老子有点得yì忘形。看到没有,老子提拔的特务头子都这么守规矩,不敢妄取一文,擅自收受一物。你们都给老子规矩点!
“你们看,叶少宁交了来的这些财物,咱们该如何处理?亲家。你说说看。”
“主公,属下有些愚钝,但是满心都是被叶将军的忠心正直所打动,一时竟无什么主意了。倒不如问问施琅。”
郑芝龙将球踢得一脚漂亮的长传,到了当红炸子鸡施琅的脚下。谁让你是主公的乘龙快婿呢!这个时候随便你说什么,他都不会为难你。
施琅眼中含笑,朝着郑芝龙一抱拳。算是行礼表示感谢。心中却也是一阵得yì。多谢你将这个可以与叶琪结上一重善缘的机huì交给我。
“父帅。以施琅愚见,若是按照世间俗人对这样事情的处置方式,不过是将这些财物照数赏给叶将军。不过,以父帅之处事高明,叶琪之为人古风,此种处事手段,未免有些小人之心。”
“你个马屁精!”郑森在心里骂了一句自己的这个连襟,但是似乎又说不出别的话来。
“你这小子。果然是刀切豆腐两面光。”李守汉也是笑着调侃了一下施琅,算是对他的话一个回复。“接着说。要是你的话,你该怎么处置,算是配得上我们两个人的身份和性格、手段。”
“简单。属下会将这些财物之中拣出几样不甚要紧的,赏给叶将军,作为此事的一个纪念。也让叶将军可以时时提醒自己。余者,不妨以叶将军的名义。捐给南中各处的学xiào。”
所谓三代以上唯恐不好名。叶琪这样的读书人,家中不缺钱,对于名声的追求更是超过别人。
三言两语之中,便为叶琪上缴的这些财物找到了一个去处。南中、两广、福建以及正在开始进行移民的暹罗等处的那些学xiào。伽利略等人任教的大学,枫树岭实yàn室。以及河静的几处实yàn性工场名下都多了一笔丰厚的财物。用来给学生们添置文具,改善生活条件,搞一些科研所需要的经费都可以从这里申请经费开支。只要你不是琢磨如何从水里炼出金子来就可以。
至于说那些来自于德意志地区的汉诺威马、英吉利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从老家带来的英国马,还有十几匹正宗的阿拉伯马,则是在众人几乎冒出火来的眼神里,被掌牧官牵走,准备送到耽罗岛和富琅山去配种繁衍,只给众人留下了一个又大又圆的画饼:“等这些马儿产下了小马,你们每人都有!”
“中原的事,本帅也仔细想过了。暂shí有些鞭长莫及。而且北上之后,才发现难处多多。索性便用这大战之后难得的闲暇,我们南粤军好生的整训liàn兵,整军经武。今天把你们在广东的这些人找来,就是要把此番北上时发现的难处和问题找出来,找到症结所在,解决掉这些问题,也好日后为朝廷出力。”
李守汉的话,算是给今天的高层研讨会开了一个头。这些带兵将领们互相看了一眼,立刻你一言我一语的开了口。
“咱们的骑兵有问题!咱们的马虽好,却太精贵,饲料差点不是掉膘就是拉稀。这次山东作战就有不少马匹倒毙!”
“就是!不光是马儿的问题,骑手的骑术也是个大问题!列阵作战杀得鞑子屁滚尿流,但是追击的时候一旦落单就死得连渣渣都不剩了。”
“没错!咱们的骑兵,能打,但是不能跑,而且不能连续几天几夜的跑!这次在山东等处对付辽贼阿巴泰的千里大流窜,要不是大少帅当机立断,招募龙虎营的义勇千里追击,只怕咱们的骑兵要出大笑话!”
“主公。咱们的马儿,高头大马,腿长速度快,短途冲刺可以打得辽贼的战马望风而逃。但是,这高头大马耐力却远远不如辽贼的矮小蒙古马,而且还巨难伺候。龙虎营的马随便给点吃的就行了,而我们的马最低都得玉米草加鸡蛋,每天定量有盐供应。搞不好还得加些小米骨粉什么的,否则掉膘都是轻的。同样的饲料,给了龙虎营的战马,那马儿就像吃了春药一样,跑得飞快。可是咱们的战马却是有气无力没精打采。”
骑兵的训liàn问题,马匹问题。在南粤军而言,却是是一个先天性的短板弱项,不过,受地理环境等因素的影响,历来南方部队的骑兵都无法与北方特别是游牧渔猎民族的骑兵硬抗。经过了十多年的苦心经营,南粤军的骑兵也只是勉强到了一个外强中干的地步而已。倘若是被敌人发现了要害所在,那南粤军的笑话可就闹大了。
跟着李华宇在山东打过阿巴泰的军官们说完了骑兵的毛病,跟着便是轮到了以施琅、莫钰等人为首,跟着李华梅大战塔山的人大倒苦水了。
他们的噩梦所在。便是处于排队枪毙时代的步兵,如何对付有着严密野战筑垒工事的敌人。
“咱们的将士打得很英勇,但是,辽贼的壕堑实在太多了。而且大小炮位密集。我们要一道壕沟一道壕沟的同辽贼争夺。这幸好只是在塔山一隅,又逢冬季,天气严寒,挖掘土方不易。果然是夏季秋季作战,只怕我们一道壕沟没有拿下来。辽贼已经又挖掘了四五道壕沟在纵深和侧翼。”
“咱们的火箭烧的虽然厉害,但是。却无法将辽贼一网打尽。辽贼们躲在火箭射不到处,等我们火箭和火炮发射完毕,步兵兄弟们冲杀上来时,再用火铳和强弓硬弩在壕沟里发射!占据了一个极大的便宜!咱们的火铳发射了一次之后,便只能退回进行装填,让后排的兄弟们上来。一进一退。自然队形容易混乱。而且,装填时必须是原地站立才能完成整个一套弹药装填动作。但是辽贼的火铳兵就占了一个极大的便宜,他们躲在壕沟里、胸墙后发射火铳,自然暴露在炮火弹丸下的机huì就小得多。而且他们在壕堑工事后面,可以有人为其装填弹药。这样一来,火力便可绵绵不绝。倘若是一样在野地里列阵对射,只怕用不了两轮齐射,咱们的队伍就能刺刀冲锋,击溃这群鞑子了!”
近卫旅、水师陆营的军官们虽然是你一言我一句,讲得七嘴八舌,但是,在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一个意思,那就是,武qì和战术的脱节!
有什么武qì打什么仗。这话不是乱说的。
南粤军以黑,火药为主要动力和杀伤力的前装滑膛武qì,对上了同样拥有类似武qì,并且依托坚固野战筑垒工事的辽贼,却是铩羽而归。这无yí对南粤军上下是一个信号。往日里依靠这些武qì和严格的纪律,残酷的训liàn,良好的物质待遇,南粤军可谓是所向披靡,但是,如今却是一头撞在了硬墙上。
虽然也打得辽贼惨不忍睹,但是,没有达到战役目的,便只能裁定为失败。更要命的是,天晓得辽贼们会不会从这次塔山之战当中迅速吸取经验,以后便用同样的手段和战术来对付南粤军的进攻?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对南粤军来说,从武qì到战术,都要进行一番大的调整!
武qì决定战术。使用前装滑膛武qì的军队为了保证火力的持续性和密度,便只能玩排队枪毙。反之,装备了自动火器的军队依托架设了铁丝网的壕堑工事和速射炮却遇到了坦克这个铁丝网、壕沟和机枪的天敌。
现在,如何在未来的战场上破解辽贼们的壕堑战,在武qì上和战术上做出相应的变革,这个历史的责任,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在场众人的肩上。
“咱们的手榴弹是个好东西!以后可以大量配备!”
“臼炮!要是臼炮可以轻巧一些,简便一些,也可以跟着步兵兄弟们冲上去!”
“要是咱们的火铳,可以像佛郎机那样,装填快速,兄弟们可以趴在地上装填、射击,伤亡便可小了许多!辽贼的壕沟也好,堑壕也罢,就都不是难题!”
角落里,一个水师陆营的军官弱弱的发出了自己的意见。他也是河静时期的老人,但是,好死不死的却是姓何,虽然同何副千户没有什么太近的亲戚关xì,但是。众人却都是敬鬼神而远之。他自己也清楚自己的处境,所以,多年来每次征战势必奋勇当先,评功受奖时却效仿冯异,充当大树将军的角色。军中诸将便也不甚关注他,十多年下来。千辛万苦的熬资历,熬战绩,也算是升到了水师陆营的营官职位。
想不到今日,他却提出了这样异想天开的主意。
不过,这样的主意毫无yí问的会被众人嗤之以鼻。
“老何,你开什么玩笑,把火铳做成佛郎机那样?兄弟们扛着佛郎机去打仗?那还能够跑得动吗?”
在众人一片哄笑声中,何营官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如同血也似的红。整个人仿佛都是醉酒一般。
“老何,你到我跟前来,我听不太清楚,把你的打算和我说说。”李守汉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顿时让整个庭院里安静了下来。
何营官也是激动的有些手足无措,多少年了,自己从未近距离的与这个对数千万人有着生杀予夺穷通富guì权力的人接触过,每次也只能远远的望过去。勉强能够看得清主公的五官相貌,这次茶会。如果不是在广州的营官以上军官悉数参加,只怕这样的机huì对他来说也是万分难得。
“说说你的打算。要是可行,那本公便重重的奖赏你。如果不可,也是言者无罪。”先给眼前这个何姓营官吃了一颗定心丸,李守汉便打算把此人的价值全数压榨出来了。他很清楚,对付堑壕战最好的便是战车。但是。那无yí是异想天开。眼下连后装武qì都没有解决,如何谈战车?
可是,这个何营官的想法,恰好是给正在纠结如何将前装火铳变成后装枪,完成这个历史阶段转化难题的李守汉提供了一个思路。而且,看上去还颇为可行。
在他的印象里,对付敌人的野战工事,需要作出的各种战术动作,匍匐前进,跃进,利用地形地物前进,等等,都需要拥有后膛枪作为武qì的基础。不信,可以看看,从单发栓动步枪列装部队之后,到现在,各**队(当然,非洲黑叔叔们的武装不在这一范围内。)的基本战术动作有什么变化?
但是,听完了何营官结结巴巴满脸激动的讲完了自己的想法之后,李守汉不得不承认,这个家伙的想法确实不错!
但是!太超前了!
他受佛郎机的子铳启发,打算将火铳的装填方式做一番改biàn,将原本的定装药筒从铳口装填,变成制造为金属铳管,从后部装填。
“主公,您可想想,我南粤军的佛郎机炮手,装填速度快的,差不多一分钟可以装填射击三发,这还是考lǜ到炮管发热情况的,倘若是不计较炮身发热问题,属下看,至少可以打五发!您请想xiàng一下,若是火铳兵都有如此的射速,试问,普天之下有那支军队能够扛得住这样的打击?”
而且这样的火铳还有一个好处,便是李守汉可以重新为南粤军设计一套战术动作。
可是,眼下的技术水平和加工工艺,远远达不到!
何营官不知道是不是读过赵士祯编著的神器图说,他的这个想法和赵士祯的可谓不谋而合。而且,赵士祯也造出了几只样枪。虽然说早已经有了掣电铳,并且,采用后装子铳的形式,子铳6个。这火铳的特点主要是改进了发火装置,将火绳点火法,改进为燧石发火。击锤上夹燧石,扣板机龙头下压,因弹簧的作用与燧石摩擦发火。这样不但克服了风雨对射击造成的困难,而且不须用手按龙头,射击精度更为准què,并在各种情况下,随时都可发射。且下面加有护圈。子铳预先装填好,轮流装入枪管发射,可以加快射击速度。属于是撞击式燧发枪,构造和性能与明军大量制造装备的鲁密铳无大差异。
嗯?等等!李守汉猛不丁的想到了此处,既然赵士祯可以造出来此物,那我不妨也可以试着制造出几只来,让军队和枫树岭实yàn室、河静几个工场的技术人员一道对这火铳在实际操作之中发生的问题逐一的进行解决。彻底得到解决,或是可以容忍之后,再行少量装备部队,在实战之中检验之后,再行全军列装的便是!
眼下制造这后装火铳所需要的弹簧,燧石、击锤、龙头、护圈等物在南粤军的火铳制造和使用过程之中都不是什么新鲜的技术和物品,只是需要进行一番重新组装、升级罢了。
“老何,今日你所说的,回去之后便抓紧时间写个说贴上来,交到公事房。我会安排你去专门办理此事。办得好了,你便是我南粤军全军上下的大功臣,便是办得一时难以尽如人意,也不妨事,只管大胆的去实yàn!”(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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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六章 这一定是体制的问题!
众人见何营官满眼都是激动的泪水,却也不好意思挤兑他。这样一个每逢战事拼死向前,评功论奖时却又不争不抢的老实人,有谁好意思此时与他调侃?倒是有不少人纷纷上前低声向他道喜。
“老何,主公将此重任交给你,你务必要好生操持,莫要折了主公对你的一番厚爱,也丢了咱们水师的人。”
作为水师提督,郑芝龙自然要好生的勉励何营官几句,尽管他此时怎么也想不起这个姓何的家伙叫什么名字了。
“事关全军上下数十万将士,更加与主公的千秋大业有关,你切切不可马虎了!”
施琅作为老何的直接长官,说话自然是另外一种口气了。不过,他确信,何营官的这点想法,确确实实的是来自于与辽贼的大小十数次战斗。
当时辽贼的野战战术之一便是在作战的时候,先派遣少量人马施放火器或者弓箭骚扰,引诱明军火器先开火,等到明军火器开过一轮火后,清妖大队再冲锋或者开火,一般这么玩明军铁定崩溃。
对于辽贼的这种战术,明军也是痛入骨髓,恨之入骨。在各种明人的笔记书信之中都有体现。“早年东奴时,也有使用火铳,常常虚铳诱我,我方真铳发后,贼奴就趁机冲上来。然将士鸟铳己发,再次装填,不免手忙脚乱。奴贼以大队铁骑冲击,长枪大戟,我军往往大败。”
南粤军的纪律和训练水平虽然决定了不会被辽贼们的这一招引诱而随便开火,但是在辽东半岛的作战当中,大大小小的清军散兵游勇对于南粤军的骚扰也是令施琅不胜其烦。对大队人马的行军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别的不良影响暂且不说,大队人马停止前进。将大批的人员辎重护卫在中间,然后想办法打发掉那些讨厌的家伙,之后才能继续前进。这样一来,冰天雪地里损失的可不仅仅是时间,对于士气和体力的消耗也是巨大的。
当真如何营官的想法一样,能够制造装备出可以像佛郎机那样连续射击的火铳来。哪怕只在少数部队之中装备。这样的话,倘若再有类似的奇袭任务,用来对付小股的辽贼袭扰队伍,或是在平原旷野上与辽贼骑兵遭遇,这个时候这种佛郎机铳(施大官人一时想不到该如何给这种即将研发制造的新型火铳命名只好便叫佛郎机铳。)正好能够派上用场。
“以后陆营里哪怕每个营只有一哨人马装备这样的火铳,老子就用他们来对付辽贼的骚扰部队吧,反正一哨人不多,即便乱开火也对大局没有影响,而且他们装填又简便!”
施琅的脑子稍稍的思索了一番武器革新对于自己部队即将带来的冲击。和有可能带来的战术变革,就在这短短的一会,作为茶会的主导者,李守汉的话题又向深层次进发了。
就在这片刻之间,李守汉已经将话题引入到了今天的会议所在。
“塔山之战,近卫旅已经基本上击破了辽贼的防御阵线,为何因为很偶然的一件事,李华梅的帅旗被辽贼的流弹击中而功亏一篑?难道说。我南粤军的军旅和内地的那些官军、流寇一样,只能靠着主帅、统领带着少数精锐骨干冲锋在前才能完成作战任务吗?!”
李守汉沉着面孔。凛声说出这句话,顿时让近卫旅的军官们一个个脸色瞬间变得血也似的红。
“主公!断然不是!”
“主公,咱们当时只是担心大小姐的安危!”
近卫旅的将领,从旅长莫钰以下一直到普通的营官,如果不是碍于李守汉面前不好放肆,只怕一个个早就跳起来用拳头和对方辩论了。
作为当时在场的参与了塔山大战的将领。如今又是李华梅的夫婿,施琅无论是从哪个角度都有义务出来为近卫旅的将领们出来解释几句。未曾等得郑芝龙向他发出暗示,施琅早已起身离座,跪倒在李守汉面前。
“父帅,若是要责怪近卫旅诸将领。儿臣认为有些失之公允!”无意之中,施琅又一次的僭越了一下。要知道,此时的李守汉不过是个黑国公。朝廷虽然颁发旨意册封他为国公,但是因为嫌弃宁国公这个封号有点犯忌讳,李守汉上表辞去了。如今新的封号还不曾下来。而且,即使是正儿八经的国公,以施琅的身份,也是断断不可自称为儿臣的!
虽然庭院里人员众多,有些嘈杂,情绪激动热烈的近卫旅诸将一时顾不得施琅话语里的漏洞,但是,郑芝龙却是听得一清二楚,他下首的郑森更是闻听此言面露喜色。
“当日塔山之溃败,儿臣也在战场。责任并非近卫旅及水师陆营。相反,我军在辽贼大事造谣,于整个战场上高声呼喊郡主身亡的谣言时,依旧奋力整顿营伍挥师猛攻。若不是配属我军进攻的辽东官家各部心中慌乱,先行崩溃,只怕多尔衮未必能够讨得到好处去。邱民仰先行收拢自己的抚标营亲兵,导致整个战场人心混乱,牵动我军侧翼。倘若不撤下来,势必会被乱军与辽贼包围击溃。郡主在此时决定撤退,有功无过。近卫旅及我水师陆营各部,亦是有功无过。”
“当时郡主时机掌握精准,近卫旅进攻猛烈连续,虹螺山下已经是尸体遍地阵线崩溃,只是建奴也不是已与之辈,他们迅速调来了援军稳固阵线,这才避免了立刻崩溃的结局。而当时内子判断敌军已是强弩之末,只需趁隙猛攻,敌军必不能支。于是内子令帅旗向前,一方面便于近距离指挥,一方面鼓舞士气。近卫旅见内子靠前指挥,亦是大为振奋,全军上刺刀奋勇冲击,根据抓获俘虏的供述,当时建奴已经再无办法,事实证明内子的判断完全正确。而近卫旅的冲击也对其造成了非常致命的打击。”
“而在郡主帅旗折断之后,近卫旅也没有丧失斗志,而是在鲁云胜带领下,发起了更为猛烈的冲击。如果不是明军阵线崩溃,而我们一方面要保护自身安全,一方面要掩护友军撤退。多尔衮的数万人马必然要被我们包围在海边。等待他们的,也将是被彻底歼灭的命运。”
见施琅有条不紊的为自己洗白,近卫旅和水师陆营的军官们此时再不趁机表示一下,那也不用混了!
“主公,并非我等作战不利,而是实在是不曾想到辽东各镇官兵竟然如此无用!塔山之战时给了他们二十多万石粮草还有大批的军器辎重,结果我们的人前脚刚走他们的卫所就被辽贼给端了。更是想不到的事,便是这些奉了黄太吉旨意押运粮草补给塔山的辽贼,成了那多尔衮手中的最后一支生力军!”
“主公。若是说郡主塔山之战有错,那便是对辽东各军情形掌握不够,不曾想到此辈竟然腐朽至此地步!只是想到了辽东官兵可能会崩溃,做了部分营伍崩溃甚至是阵前哗变、投敌的准备,但是不曾想他们竟然会数万人便一声发喊齐刷刷的向后逃跑!”
“如果非要追究此次辽东之战溃败罪责的话,那就先请父帅恕罪,我认为最大的责任在您。此次北上勤王,要讲轻敌浪战。父帅责任第一,因为前两次勤王胜利来之较为容易。就认定此次亦然。却浑然忘记了,此番辽东战事,对于辽贼而言,非比入关劫掠,乃是赌上了国运的生死存亡之战!受这种情绪影响,我南粤军北上勤王军马数万人从上到下。皆认为辽贼不过是疥癣之疾,一群跳梁小丑而已!却浑然忘记了,这群辽贼自万历年间起,历经数朝,令大明朝廷屡屡丧师失地。消耗辽饷何止千万计,损失官兵以数十万计。”
“父帅的错,错就错在父帅只是一个人,一个**凡胎的人。若是神的话,有无限的精力,无限的智慧,什么事都能想的周全,什么事也不会错漏。可问题是父帅您不是,所以,只要父帅依然是一个人,依然要事必躬亲,那么错误也就是不可避免的。”
“儿臣自辽东与吴总兵回师途中,便一直在纠结此番为何作战失利之事。南下归途上又有时间可以冷静的好生想想,其实父帅也是当局者迷。父帅之前就积极推广两参一改三结合,其实军事上也该如此推广。”
“父帅一直都在讲,为官者,为统帅者不要学诸葛亮。那种事必躬亲的做法最为要不得。便是浑身是铁的一个人,又能打几根钉?而父帅多年来推广两参一改三结合的关键,是让更多的人参与到工作中来,群策群力,集合众人之力来办一件事。既然如此,父帅又何必事必躬亲。儿臣愚钝,但是斗胆进言,以后父帅主要管决策,而细节问题交给一个专属有司负责。打个比方说,假如再打一次勤王战役,父帅只管决定打还是不打,决策打了之后,该处有司立刻负责拟定计划,如何保障后勤、征发士兵、筹划船只、动员民众等计划。这些计划拟定完毕之后,再交由父帅决策采用何种计划。这样的话,父帅能脱离大量繁重的工作,而属下也能获得锻炼,并且由于他们只有制定计划的权利,没有指挥权利,也不用担心尾大不掉。”
施琅的这一篇长篇大论,听得在场众人欣喜之余却也是浑身直冒冷汗。欣喜的是,施琅这番话将各部军马大加褒奖了一番,为众人塔山战败,辽东官军损失数万的责任进行了剖析,洗清了大家头上的罪责。但是,施琅的这一通连珠炮一样的话,将责任直接丢到了李守汉头上,就算你是主公的新姑爷,当红炸子鸡,这样的做法,你施琅是不是嫌自己过得太舒服了?
但是,施琅的这通表现,在很多年后,都被研究者质疑,是这对翁婿在事前串通好了的,至少是有默契的!
便是在这个时候,李守汉脸上虽然是面沉似水,但是心中却是狂喜不已。“好!这才是好女婿!”
施琅的这一番表现,恰恰是为李守汉即将要做的一件事做了一个铺垫和动员!
在此次北上勤王诸多方向进展受挫,远远不像之前两次北上勤王时所向无敌的风光,这种景象让李守汉很痛苦的发现。我变敌亦变,明军在南粤军不惜工本的支持帮助之下有了战斗力方面的大大进步,但是,同样的,辽贼也是提前了许久编练了八旗汉军,同时。在历史上不曾出现过的包衣兵火铳队也出现了,使用着山寨版的南中火铳,运用伏虎开山战术,对南粤军和明军进行打击。
战争规模的不断扩大,各种新战术的层出不穷,敌我友各军各部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让李守汉感觉,南粤军现有的武器和指挥系统都不足以面对现在的战争形势。
对付在山东、直隶等处各地千里流窜的阿巴泰尚且有些吃力,那么日后倘若与更加擅长流动作战的李自成张献忠等人军队遇到。又当如何?
所以,李守汉打算将现在的营务处、兵司等军事机构进行一番升级整理。
在他的心中,南粤军上述军事机构的改革,应该是分为作战的司令部门和军令,军训,军需军械等部门为好。
他满眼都是满意的笑意,原本打算如何将这个军制改革的事情同军中将领协调,毕竟这是触及军队利益和习惯的一件事。如果做不好。只怕损失的不仅仅是战斗力。可是如今这个做法不用他去费心想了。
施琅的这一通明着是保护军中各将领,暗着指责李守汉。实际上是帮助他给南粤军各部将领做了一番思想工作的长篇大论,着实令李守汉省了不少心。
“施琅,你不要放肆!主公面前,岂容得你如此张狂!?”瞠目结舌的听施琅说完这些话,好半晌,莫钰才反应过来。不能让李守汉先对施琅做出处理来,那样的话,施琅只怕会死得很难看!
“来人!”莫钰乔模乔样的大声吼道,“将这个在主公面前肆意妄为的小子拿下,押到后堂。听候主公发落!”
几个亲兵也是极为明白莫钰大人的意思,只管冲到施琅面前,大声吆喝着,准备将施琅押到后堂去,但是,却是吆喝的声音大,步子迈得小。
“你们也慢动手,待本公把本公的一番筹划说完,然后看这个小子该如何!”李守汉心中不住的冷笑,既然是飙戏时间到了,那就看谁的演技好到可以捧起小金人了!
有人递给李守汉一叠纸,李守汉却也是看也不肯看,只管递给莫钰,“莫老二,你来念给大家听听!也让这个小子看看,他的老泰山是不是老糊涂了!”
莫钰有些惶惑的接过了那份文书,“《军制变革纪要》?”原来主公早已有了成竹在胸,只不过没有发布出来罢了!若不是今日为了给大家洗刷罪名,施琅跳出来指责主公,只怕主公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将这份文件拿出来!
全体在场将领雅雀无声的听着莫钰大事朗读着这份文件。
“。。。。。。各镇之下设司令处。该处内设总参谋官一员,赞佐号令,参画机宜,一等参谋官二员,二等参谋官二员,随同总参谋官分任计画各务,炮队协领官一员,参佐全军炮队事务,遇炮队聚战之时,由该员指挥督率,工程队参领官一员,参佐全军工程事务,遇工队聚用时,由该员指挥督率。此外设护军官、执事官、一等书记官、总执法官、总军需官、总军械官、总军医官、总马医官、书记长、稽查官各若干员。”
“幕府设立军政司、军令司、军学司等部,其中,军政司之设,其司设立,凡军队调动作战,皆以该司发布为准,若有违反者,皆以谋逆论处。”
军政司下属:
考功科——掌管新练军营文武员弁升隆、调补、差委、定俸、核奖、纪勋、拟赏银两、功牌暨各项册籍等事。
搜讨科——统辖所属各股掌管各省官兵总数暨军训、典礼、征募等事。
制度股——分管编拟军制,考订军规、军仪、军礼、军服,遇有军事筹计应增官弁所需战备各件,核定名色数目,移知军需拨发,并行军应行雇凭民间车马房屋等事。凡学堂与本司关涉事件,亦归本股经理。
步队股——分管各省军队步队数目暨关涉步队一切事务,并会议事件遇有战备筹计征募步队数目,事后分别遣散归入续备,兼管军乐队事务。
炮队股——分管各省炮队数目暨关涉会议征募分遣等事。
马队股——分管各省马队数目暨关涉会议,征募分遣等事,平时考查马匹,临事筹计挑选,或租赁民马,核定喂养卫生各法,兼管辎重队事务。
工队股——分管各省工队数目暨关涉会议征募分遣等事。
粮饷科——统辖所属各股,掌管会计出入,筹备军饷、军需、建造等事。
支发股——分管核放各军薪饷,似定发饷章程,预计来年应支饷项总数,预储战备用款,复核各饷局报销兼管会计学堂等事。
军需股——分管筹备粮草暨核发官兵服用衣履各项杂件。
建造股——分管各军驻扎应用地址,考查建造营垒房舍,核发营队应用帐篷暨杂项器具等事。
医务科——掌管拟定各军医学堂、卫生防疫、疗病治伤各办法暨升隆医官、选调兽医、筹备药料,凡关涉医务各事,随由本科随时考查。
军法科——掌管拟定军律,考查各军执法处审办案件并军狱办法,记过注册等事。
器械科——掌管考查得处制造局筹备军械等事。
军令司的职能更是明确,其司下辖运筹科、测绘科、向导科、储材诸科。开设讲武堂,培养军官。抽选各军有材有素之士担任参谋赞画。有鉴于大明内忧外患之局,运筹科再分数处,分别研习对战东奴,海贼,流寇,山匪诸贼方略。
运筹科——掌管筹备设防,参赞方略,遇有战备,筹计分配军队,救国调官弁兵丁暨各处各国紧要探报,并拟办维和各文牍等事。
向导科——掌管陆路、水路、轮船、铁道、电线,平时详细考查行军相度指划凡关涉兵路运道事宜均归本科筹计。
测绘科——掌管测绘地势,勘察各处要害,沿海沿江各炮台暨修改中外舆图并刊印等事。
储材科——掌管高等学堂作养将领暨谋略人才,并撰译机密兵法战略等事。
军学司相比起军政司、军令司来,似乎简单了许多,但是仔细看来,事情更多:
编译科——管理编撰操典、兵法、战史暨翻译各国兵书、地志等事。
训练科——掌管拟定各兵种,画一操法,考查各军兵马是否合格,器械是否适用,教练各法是否一律,并有无进益暨步炮马队各项战法、工辎队各项用法若干程度,随时核定分数,呈请分别惩办。
教育科——掌管拟定各项武备学堂章程办法暨考查教育各法是否一律,有无进益,并选派学生出洋游学各事。
水师科——掌管各省兵轮炮船数目,官兵名数,并考查兵轮情形,依次筹划,设法整顿,随时呈请酌量施行。
。。。。。。
莫钰足足念了小半个时辰才念完,只念得口角满是白沫,众人听得如醉如痴。照主公的这个方略执行的话,不但不太可能形成藩镇、山头,只怕将领打算反水,都会立刻被部下绑送军法处。
“日后想花一文钱都得经理人员批准才可以了!“有人心中叫苦不迭。
“主公,方才听了这纪要之中所说,各镇各部日后若是补充兵马,须得经军政司批复,方得可行。那,属下不知,这预备兵马归何处管辖?由谁人统领?“
“各处的预备兵马,同着军政司等衙门一样,都是直接归本公直属!由本公统帅!听明白了没有?!“(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七章 你是不是认识一家姓岗村的?
东山的几栋大宅之中,其中有一栋与其他几栋相比显得更加宏伟富丽一些。『≤,门前八个护卫不分昼夜风雨无阻的在哨位上站班。五级巨大石条砌成的台阶下,数十根拴马桩上石匠们精心雕刻了孙悟空的形象,又有一行小字,“齐天大圣在此,马瘟回避。”
台阶上直到大门前,一色的用桐油浸了的金砖漫地,走在上面,军士们皮靴上的马刺偶尔会有火星闪现,蹄铁敲击在上面,隐约有金石之声。
大门扇上,按照朝廷礼制和传统,加上宅邸主人的别出心裁,除了三品以上官员可以用画戟装饰之外,门扇上又有巨大的帆船与火炮图样。
门洞里,四盏巨大的官衔灯笼在夜幕下随着阵阵晚风吹过,微微摇动着,将橘红色的光线向外传播。
“福建总兵,南粤军水师提督。”
不错,这宅邸里的主人正是朝廷认证的福建总兵,南粤军的水师提督郑芝龙!
书房之内,水师提督郑芝龙身着一件月白色道袍,三络长须飘飘,儒雅俊美,浑然不似出没风浪波涛,穿行于烈火浓烟,与炮子弹丸谈笑自若的水师统帅,却象是饮酒品茗诗画风流的文人墨客。
这郑芝龙不愧为当年纵横海上闻名遐迩的玉娇龙,虽然已经年近四十,却仍是光采照人,风度翩翩,举手投足之间俨然一副成熟大叔的味道,放在现代一定能够引发一片尖叫声。
与郑芝龙对面而坐的,正是他的长子,李守汉的二女婿郑森。
父子之间,摆放着一具茶盘,紫砂茶壶里正烹制着武夷山的大红袍。几个拇指大小的茶盅里正是黄澄澄的茶水。两父子为了这几日的事情,借着品茶的机会,将身旁的人尽数遣散,只有几个黑鬼兵在门外伺候。那几个黑鬼兵,忠诚自然是忠诚,但是汉话却是说得很差。正好可以父子密议一番。
这些日子广州城中的动作,在外人看来风平浪静,但是在郑芝龙与郑森父子这样可以深入南粤军权力核心的人看来,却是未免有些惊心动魄。
在宣布了军制改革之后,先是命人快船将王宝调回,让这个在讲武堂当了多年教书先生的苗家汉子当了只对李守汉一人负责的总参议一职,专门掌管所谓的参谋总部。
而第二镇统制官陈天华,则是兴高采烈的交出了名为一镇兵马,实际上只有一半部队的第二镇。此时第二镇第三旅正在山东李华宇麾下充当着主力旅的角色,带领着其他三个补充旅、警备旅为南粤军看守着山东。
“天华,你先委屈一下到军政司当一段时间的总办,第二镇的部队便由本帅直接统辖一段时间。日后或是从其他部队之中选拔精锐补充齐全建制,或是拨付新兵给第二镇,总之,还一个齐装满员的第二镇就是了。”
那一天在会场上,李守汉不动声色的将第二镇收入囊中。把广州城外围防务牢牢地掌握在了自己手中。
除了陈天华的职务变化之外,近卫旅莫钰也被调升一职。变成了军令司的大使,成为权柄在握的人物,同样的,近卫旅的部队便由李华梅暂时统领。
“这样一来,城外的第二镇,城内的近卫旅。都直接有主公一人统帅,办起事来,更是如臂使指,指挥如意了!”
郑森发了一句牢骚,将茶盅中的上好大红袍一饮而尽。虽然都是李守汉的女婿,算起来他进李家家门更是在施琅之前。但是他却怎么也不愿意看到,一个小船主的儿子施琅,如今却是在各处都压住了他一头。
如果不是在征询各部意见时李华梅出来为水师争竞,只怕水师在这幕府之中便只有一个可怜兮兮的水师科,从此彻底从属于陆营了。
但是,即使是这样,水师也依旧是在这参谋总部当中只是一个独立的水师司,虽然门类齐全,编制众多,但是却仍然是从属于军政、军令等三司。
谈到另外一件事事,不由得郑芝龙愈发的神色凝重。
李华梅在为水师争得了在幕府当中的一席之地后,席不暇暖,立刻奉了李守汉的将令,到珠江口去调集水师舰船。从不断传回的文书和由水师提督衙门转向水师司及幕府申请的各项物资、弹药、清水也是数目巨大种类庞杂,很明显是为了一场大征伐所准备的。
想到此处,不由得郑芝龙双手一抖,盏中的茶水差点溅出来,他忍不住内心激动,起身在书房内踱步。
他深思良久,神情凝重:“主公此番对幕府大加调整,此事重大。很明显,主公是要行乾纲独断之举,以防止大权旁落。你我父子如能在主公心中那件尚未拿定主意之事上立下汗马功劳,你又是主公的爱女夫婿身份,且我郑家又是举家带着兵马舰船地盘来投,追随主公行此大事,日后前途自然不可限量。区区一个福建总兵与日后的封侯封王比起来,确实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他起身在书房内踱步沉吟:“以为父之见,幕府诸司之设,杜绝了诸将自行其是的可能。以军令、军政二司负责作战、补给,据闻木牙狗即将交卸调查室差使,到军学司任职。且又有传说,各道各府兵备即将与各镇并行,日后各镇、各旅兵员补给,军需粮饷度支经理诸事,都将收拢到幕府管辖。主公,其志不小。眼下,广州诸将之中以你和施琅的身份最为亲厚,施琅自不必说,其人官位最高,资历也厚,如今挟塔山辽东两处大战的声势,风头一时无二,陆营之中与他交好、或是受他恩惠之人颇多。同样是东床,你在主公心目之中的地位,远不如他啊!”
“父帅,此言谬矣!您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对于父亲的担忧,郑森却不那么看,他舒服地靠在黄花梨官帽椅上。任凭着头顶上灯火将他的一颗剃得锃明瓦亮的头颅照射的分外刺眼。这是抵达广州之后,在军中兴起的风尚。陆营和水师各部,从将领到士兵纷纷剃了这种和尚头。为的便是李守汉的一句话,“各部野战精锐,伤亡情形在所难免,剃了光头便可以减少因伤死亡的概率。”这本身是一句很平实的言语。但是在各镇各部将士们听来,却演变成了只有精锐部队,能打的部队才能有资格剃这种光头。谁让咱们打大仗恶仗的时候多呢!于是,广州城里专门为各处庙宇丛林服务的剃头师傅们立刻忙得手脚不停了。
听得儿子这满不在乎的腔调,不由得郑芝龙心中暗自一股无名火起,在他看来,身为蛮子派领袖的王宝如今是身为总参议,可以对全军发号施令。而水师当中,除了张小虎、许还山这样的原本河静老人之外。就是他福建海商集团的人。可是,如今李守汉大力拔擢施琅,无形之中便将他这个原来的海商团伙的老大,现在的南粤军水师提督放到了一旁,甚至是有被架空的危险。如今,李华梅在珠江口控制了广东海面的所有南粤军舰只,但是到底是为了推行军制改革而采取的预防措施,还是要对哪里谋逆的叛匪进行征讨。他这个水师提督兼亲家,却是一无所知。长此以往下去。只怕当年纵横海上的郑家,会被边缘化。
郑森却不管那些,只管喝了一口茶自顾自地说道:“父帅,施琅的一番作为,不过是在我那岳父面前为他搭了一个下台阶,让他能够顺利的解决辽东兵败的问题。同时顺利的为他进行军中幕府诸多衙门的变革找到一个很好的借口。而我却能够帮他解决眼下我南粤军地域各处叛匪蜂起的大麻烦!”
这无疑是一个好机会!听了儿子这几句略微带着几分狂傲之气的言语,郑芝龙也顾不得计较儿子的狂妄,如今各地叛乱的势头此起彼伏,便是作为南粤军根本之地的河静,前几日见到紧急文书。都有人发起暴动,高喊着驱逐北寇的口号,为此事,听闻主公也是忧心忡忡,倘若当真郑森能够迅速一举荡平各地叛乱,还南粤军一个稳定的后方,那我郑家还怕什么?主公定然对我父子另眼相看,从此在南粤军中稳坐钓鱼台了。
但是,作为一个久经沙场和宦海沉浮的老油条,郑芝龙也断断不会只是听了儿子的几句话便放心大胆的让他去向掌控着南粤军数十万将士,坐拥数万里土地,治下人口数千万的李守汉进言。少不得要听郑森将他的打算和盘托出,然后再帮助儿子好生研究一下,看看该当如何开口,那句话应该怎么说。
不过,当听了郑森把自己的平叛方略说完一遍之后,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辣角色的郑芝龙,顿时脸色为之一变。
“大木,你这法子,好便是好,但是,未免有些损失阴德。”
“父帅担心什么?是不是觉得杀戮过重?只要能够一劳永逸的解决我南粤军的后顾之忧,我管他杀多少人呢!”郑森的脸上一脸的义正辞严。(只要能够帮着我老丈人解决了难题,让我在他老人家面前露脸,让我郑家能够在南粤军之中根基稳固,我管那些叛乱的土人去死!)
当从亲家郑芝龙处得知,对付各处土人此起彼伏的叛乱行径,郑森已经有了极为妥当的办法,正在为各地土人叛乱牵扯了大批南粤军力量,影响了全盘施政计划的情形大为恼火的李守汉,立刻命人将郑森与第一混成旅的旅长吴六奇召唤前来,准备听听这两个已经在剿匪平叛战场上颇有经验的家伙说说自己心里的打算。
“你们两个,之前干得不错。今日本帅打算听听你们的见解,如何平定这近在台湾,远则爪哇的各处烟尘?”
郑森略略皱了皱眉,面色铁青的说:“启禀父帅,此番儿臣与吴将军同去台湾,刚下船就遭遇大量归化土著和移民汉人灰头土脸过来哭诉。根据他们的说法,此次叛乱事出突然,声势浩大,虽然个村各寨都有少量火器刀枪,但是面对经常啸众过万的东番叛军,分散的民兵根本无力抵抗。”
“破村寨之后。土著叛军异常残忍,丁壮杀光,妇女掠走,粮食财物更是一扫而空。不过归化的土著倒是说这事不意外,因为当年他们互相打仗,也是如此待遇。所谓贫寒起盗心。眼见着不过几年的时间,跟着汉人混的村寨各个读书识字,丰衣足食,其他村寨则依然贫困。结果发生了一个常见的现象,贫寒村寨的姑娘纷纷嫁入汉家或者归化村寨,一时间其他村寨娶亲艰难。加上有人恶意挑唆,所以其他贫困村寨闻听到主公辽东大败的各种谣言甚嚣尘上,皆存趁机捞一笔的心思。因此,本质上。台湾的叛乱,就是因为归化的范围还是太小,力度还是不够。”
李守汉闻言眉毛一皱,这种矛盾是移民之后常见的矛盾,不要说是移民、归化的土人同那些尚未归化的部族之间是如此。便是在历史上,仅仅台湾一地,什么闽粤械斗,漳泉械斗可是在大清朝管理台湾期间一直都存在的问题。动辄便是数千数万人的规模。官府只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打完了两家各自埋战死者便是。可移民又是必不可少的过程。如何处理这种矛盾,是相当让人头疼的事情。不过不管如何,基层干部、财物军队一样都不能少,李守汉正待问郑森需要多少物资人力支援,却听郑森说:“这样的话,事情反而简单了。我们的任务,无非就是分清那些人是支持我们的,那些人是反对我们的,那些人是观望的。”
李守汉沉了一下说:“支持的倒是好说,肯定拼命往港口跑。可这反对我们的,和观望的混在一起,我们怎么分?还有可能我们大兵压境,杀过人的拼命抵赖,说自己啥也没干。”
郑森毫不在意的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说:“这事儿臣早就想好了,非常简单,接到父帅军令自台湾启程之前,儿臣已经下令加强港口封锁边界,沿着各处公路选择要冲修筑堡垒,然后我便以台湾沿海各处港口为锁,公路为柱,堡垒为链条,把台湾划分成两个区域。在各处港口利用我们的海上优势,囤积军队作战所需要的各类物资,儿臣将第一混成旅的部队除了各处守卫所必须之外,尽数控制在手上,以为机动力量。这样,部队一旦听闻哪里有警,便可立刻海运到那里,轻装前进,进行突袭。这样一来,有堡垒保卫的地方,治安自然非常好,所以我们叫准治安区。没有堡垒的地方,治安肯定差,那就叫非治安区。对于准治安区,我们要拨出物资安抚,恢复生产,学校开课。而对于非治安区。。。。。”
听得郑森有条不紊的讲着自己在台湾对付那些叛乱的东番部族时的做法,不由得让李守汉在脑子里蹦出一个小念头,你这个小家伙,在你日本姥姥家,没有睡岗村家的女孩吧?!
郑森还没说完,李守汉的冷汗都下来了,要是他没记错,后面的话可是非常不得了的话。
因此,还没等郑森说话,李守汉突然站起来问了一句令大家莫名其妙的话:“郑家小子,你莫不是在东瀛认识一家姓岗村的?”
郑森闻言非常莫名其妙,于是不解的回答:“岗村是哪家大名?实在不认得,不过主公放心,现在倭国的兵马人人雀跃,只要主公一声令下,就算主公想让台湾人毛都不存在也是小事。”
李守汉此时已经发现自己略失态了,于是他连忙掩饰说:“好了,你接着说,对于这非治安区,你准备怎么办?”郑森也不多说,只是继续说:“对于非治安区,我计划下一个限期搬迁缴械的命令。”
郑森的话让众人一时不解,李守汉则是大感意外,不对啊,后面不应该是杀光烧光抢光吗?
倒是同样被李守汉喊来听郑森讲课的施琅反应快,闻听此言立刻问道:“你的意思是,用这个办法区分观望者和造反者。观望者问心无愧,不怕咱们缴械调查,而造反的人,必然不敢过来缴械搬迁。”
郑森一笑道:“对,就是如此,另外如果造反的要是不怕死过来了,我倒是也可以放他们一马。总之凡是过来的,一概既往不咎,不管之前干过什么,都算是有悔意。不过嘛。。。。。。”
郑森顿了一下说:“如果不过来的话,那就是冥顽不灵了。非治安区内的冥顽不灵之人,我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宽恕的理由了。对于这种人,我只有六个字。”接着,郑森一字一顿的念出了六个杀气腾腾的字:杀光烧光抢光。
听他说完这熟悉至极的六个字,李守汉倒是心头一宽,看来该来的总是要来,不过想起来自己到底算什么政权,日后那些有良心的历史学家们该怎么评价自己,不由得让李守汉心中一阵苦笑。现在自己的直辖企业搞太祖的两参一改三结合,农村搞新民主主义革命,对外搞侵略扩张。现在,对新区平叛玩起了让抗日军民深恶痛绝的三光,现在连李守汉自己都看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人了
不过只有一点李守汉可以确定,想让台湾长久太平,还真就得让郑森去先杀杀人。只不过,自己的目的不是掠夺台湾资源,而是要建设台湾,发展台湾,因为区分进步倒退的关键,就是看生产的硬指标。
“管他的!历史书都是人写的!那些美洲大陆上原住民,那些玛雅人、印第安人都被西班牙人和白头鹰的西进运动给杀光了,用头皮换了赏金,也没有见到有人说华盛顿和颁布了宅地法,把印第安的土地送给那些替北方佬卖命的家伙的林肯是侵略者和屠夫!反而好莱坞异口同声的指责抵抗侵略,保护自己家园的印第安人是野蛮人,残暴愚昧,不肯接受白种人的统治和剥削!而且,那些收了美帝津贴的公知精蝇们,不也一直在那里替他们的主子辩驳说,美帝不曾侵略中国,更没打算借着朝鲜侵略中国等等,笑话,你把炸弹丢进了我的城市,隔着江朝我的领土上打枪开炮,第七舰队第十四航空队开进台湾,这尼玛不叫侵略叫什么?”
想到此处,顿时李守汉心中释然:“郑家小子,冥顽不灵者确实该杀,但是各处矿山伐木冶炼工场也是大大的需要人,让这些该死的人多活几天也算是积德。”(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章 “我们是汉人!”
PS: 贴吧里的霸气四射聚乙烯,如果你是我的订阅读者,或者是就技术、人物、情节设置等等展开讨论。那么我欢迎。如果不是,好走不送!我写这个东西的目的本来就不打算和诸位大神小神争什么,就是一个娱乐自己的途径。你在那里跳出来指责这个指责那个,你算哪根葱?
新竹之战毫无疑义的胜利落下帷幕!
一份以郑森、吴六奇二人联名上奏的告捷文书,被快船送到了顺化,交给了已经从广州带着他庞大的指挥机构和政务系统南下回老巢的李守汉面前。
“新竹之战,我军大捷,台湾各地乱匪次第荡平。”李守汉看着这份告捷文书的几个关键词,不由得手捻着胡须微然笑着。
从广州回师之后,原本河静、升龙等地的叛乱、骚乱便被迅速的镇压下去,南粤军的腹心之地迅速恢复了平静。只有较为偏远的爪哇等地,仍然有大小规模不等的土王们挑动的叛乱。不过,这在李守汉看来,已经不是什么大问题,“疥癣之患而已,只需稍加时日,便可平息。”
他逗弄了一会傲雷一兰抱来的小儿子,看着新生的婴孩被包裹在锦绣襁褓中不住的咧着嘴笑,也让他这个已经人到中年的父亲心中不由得浮起一股幸福之感。
“主公,还有一个好消息。大小姐、施琅郡马、五公子的船队已经经过满喇加海道,在李家坡稍事补给之后便扬帆西进,沿途各地岛屿的苏丹、土王被施琅郡马或是好言相劝,或是兵临城下,已经有十二人到李家坡城中报到,准备近日乘船东来,向主公请罪,准备交出土地百姓,正式内附!”
在南粤军占据的广大地域,因为历史、地理、宗教等客观原因。还有不少地方政权存在,这也是因为南粤军本身的干部不足造成的。人数不够,便不太可能深入到各地,也只能依靠当地的原由政权来推行各项制度和法律、法令。至于说这些制度是否在执行过程中走形变样。也只能是假装看不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种地区,在南粤军中借用了一个内地官场上常用的政治词汇,羁縻地。
但是,这场内部发生的变乱。让李守汉和南粤军上下一致决定,彻底的改变这种国中之国的情形!必须维护军令、政令的一贯制。“否则,以后我们出去东征西讨,这群猴子们在咱们背后放火砸锅的,咱们还如何安心?”
所以施琅和李华梅的这趟蜜月扬威之旅,除了让水师练兵,见识一下陌生水域的风浪礁石,很大程度上就是要让沿途的这些大大小小的苏丹、土王们老实一点,震慑一下那些心怀不轨、首鼠两端之人。
“郡马大兵到处,却也有那冥顽不灵。不服王化之人试图负隅顽抗,在施大人的炮火猛攻之下,往往便是身死国灭的下场。已经有四个苏丹,两个土王,大小酋长数十人被擒斩。这是郡主和郡马送来的缴获清单。”
这些土皇帝们几百年的蓄积累计起来,自然是一个颇为丰厚的数字,各种珠宝金银林林总总的令人眼花缭乱。不过这些年南粤军上下都有些司空见惯甚至是审美疲劳了。对于这些珠宝玉石象牙翡翠之类的东西已经产生了免疫力。
“照规矩,该入库的入库,该变价的变价,给施琅和二丫批复。他们缴获上缴之物,除了照以外例规发给将士们的赏赐之物外,余者的一半便是他们此行的军费!”
公事房的人施礼退下,去按照李守汉的意思拟定批文自然不说。而我们的李公爷自己却拿起了吴六奇与郑森二人的联名奏捷文书仔细看了起来。
当那些乱糟糟的打劫队伍像稀疏的羊群一样从新竹镇内走出,准备沿着来时的山路回到各自村社,用抢来的这些物资好好享受一番,之后在想办法应对汉人的进剿时,迎面却撞见了仓皇逃回的同族。
“汉人!汉人的大军!堵住了我们回家的路!”
吴六奇将部队部署在了北面通往山区的大路上,依托山形地势。三营部队拉开了一个极宽的正面。与以往作战不同,受机动能力和行军速度的限制,他几乎没有带重炮前来,原有的炮兵也都扛着火铳充当火铳手。只有几门大佛郎机耀武扬威的充当着压制性的战略武器列阵在前。
一面是汉人的军队,一面是肩背上、手中抢来的财物,从普通的战士到村社社长一直到大肚番王本人,都在最短暂的时间内做出了抉择。
“汉人少!不到我们的十分之一!咱们十个打他一个,抢他们的火枪甲胄!”
“杀!”
一阵阵语音各异的嗥叫之后,数以千计的东番乱贼乱哄哄的扑到吴六奇的军阵前。
吴六奇这边,几个营官一手提刀一手握着指挥旗,在各自的阵列之中往来快步传令:“稳住神,咱们连鞑子都打过,这群蛮子比鞑子差远了!旅长那里不发令,谁也不许开火!”
这些人许多都是当年跟着吴标北上的老兵,也是和辽贼铁骑真刀真枪的大战过几场的人物,在他们眼中,这些作乱的东番虽然悍勇,但是比起辽贼来,差的何止千里?
吴六奇的本阵设在宽大正面的稍后正中位置上,一个稍高的土阜上,居高临下,手握着单筒望远镜仔细的观察着东番乱贼的冲锋态势。
“土鸡瓦犬乌合之众!”看到那些乱贼的前锋已经冲进了百步之内,有那心急的乱贼从背上取下弓箭开始拉弓放箭。
但是,他们却不曾注意到,在战场的东面和南面,一队一队头裹白巾手臂上带着黄色袖章的归化东番,正以同样迅捷的速度在山林草莽之中快速运动!
心中稍稍盘算了一下,敌人前锋的距离已经进入了火铳的杀伤范围内,两侧负责包抄迂回的辅兵义勇队业已到位,吴六奇将望远镜放回鹿皮套中,手中取过那根铁棒,高高举到半空中,“开始!”
一千多支火铳循环往复的不断开火。将细小的弹丸通过长长的铳管发射出去。在六十步的近距离上集中火力射击,这样的战术在南粤军已经是得心应手。集中火力射击战术的威力,便是身披双层甲胄的辽贼白甲兵都难以抗衡,何况这些断发文身。半边身子只有兽皮裹身的东番?
弹丸在乱七八糟的东番队伍当中四处乱飞,在一具具身体当中出出进进,血肉横飞,惨叫声不绝。
“开炮!”
炮口冒出短暂的火光,升腾起阵阵白烟。六门大佛郎机将霰弹发射到越发哭喊声、惨叫声交织在一处的东番乱贼队伍当中。在二百余步的距离上,佛朗机炮发射出的霰弹,穿透力和杀伤力是巨大的。一枚枚栗子大小的霰弹,往往穿透了三四个人的身体才依依不舍的带着满身的血浆与碎肉投入到大地母亲的怀抱,跟着阵地上又是一片哀哭嚎啕的声浪声响起。
“上刺刀!压上去!”
竹林之中,几面辅兵义勇队的旗帜不断摆动,那是义勇队的信号,报告吴六奇他们已经到了指定位置上。
十几个司号员齐齐的以跪姿齐吹,将命令以最大的声音传达到每个人的耳朵里。刚刚每个人平均打了不到两发子药的火铳兵们齐齐的从腰间取出铳刺一套一扭,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哒声。火铳瞬间变成了一杆短矛。
平端着火铳的火铳兵们在各级营官哨官队官甲长的带领之下,依然以宽大的正面压了过去。面对着如山如林一般缓缓压来的火铳兵,那些早已被火铳打得魂飞魄散屎尿齐流的东番乱贼们,更是连看也不敢看,只管掉头便跑,将后背丢给了吴六奇们。
但是,在他们逃跑的方向上,山坡上、竹林里,草丛中,一群群头裹白巾的义勇队。如猿猴般迅捷,如猎豹般凶猛,挥舞着长矛利刀朝着这些如雪崩般溃乱的生番杀来。
退路被截断,两侧又是同样擅长山地丛林作战的归顺良番凶狠杀来。这一下,顿时让本来就如同流沙一般的生番们更加慌张了。原本就是不相统属的劫掠团伙,这一下更是弱点尽数显现出来。
牛骂头社要向东突围逃进山林之中,朴子篱社则是要向南,逃回新竹镇内,而吞霄社和阿里史社的主张则是要向北去和那些汉人拼个你死我活。至于说向西面逃。不好意思,西面都是大海,你们打算跳海不成?
至于说那个实力最是雄厚的大肚番王,也是被转眼间倒下了数百名勇士的惨烈场面吓得哭出了声,不知道的以为他是为那些勇士的牺牲而悲痛,谁又能知道他是被这种屠戮场面吓得?
赛德克带着两个儿子达拉奥、巴沙奥从东面山脚下的竹林当中冲杀出来,一面将几个倒霉蛋砍翻在地,拔出短刀将头颅割下,作为出草风俗的一种习惯动作。“儿郎们,前面有的是脑袋,冲上去,砍!”
赛德克的话转眼便被邹瑞狠狠在屁股上踢了一脚打断了。
“杀什么!多俘虏!将军有令!俘虏一样算军功!不比斩首差!”
赛德克们兴致勃勃的冲着人群密集所在冲杀过去,沿路上不断的用武器威吓那些心中慌乱无比的生番跪下,缴械,受缚。有那自恃勇力试图抗拒的,不免葬身于刀枪之下。
但是,真正让这两万多生番精壮彻底崩溃的是来自内部的变化。
“我们也是汉人!”
“我们是汉人!”
从生番队伍里突然有两股队伍发出一阵参差不齐的叫喊声,跟着,便有两群生番凶狠的朝着自己身边的旧时盟友动起了刀枪!外面是大敌压境,身旁又是刚刚还一起抢东西的同族兄弟转眼便是刀枪相向。这样的压力和打击顿时让大队生番彻底垮了。他们不知道自己身边的同族兄弟会不会也转眼间把手中的刀枪加在自己身上?
“什么,居然在生番的队伍里有人突然反水?还声称自己是汉人苗裔?!”这样的消息,不但让当时在场的吴六奇、邹瑞王金等人大为惊诧,便是事后多日读到文书上这段描述的李守汉本人,也是惊得几乎摔碎了茶杯,口中的一口茶水呛得他咳嗽不止。
当赛德克满脸鄙夷神色的将那两个临阵反水或是起义的生番头目押到吴六奇面前,将此中缘由向他讲说了一番之后,刚刚看完三国演义的吴六奇煞是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两个大圆脸、扁平的塌鼻子,眯缝眼睛,皮肤黝黑的社长。不管从哪里看,头目们的神情相貌都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东番人,差别大概也就是山地人与平埔人的区别。
“尔等说你家是汉人苗裔,却又为何伙同生番作乱?既是汉人苗裔。可有家谱传承?”
“这个,大人!我们家中都有老人,虽然家谱流失,但是祖先血脉传承却是半点也不敢马虎的!”
“就是就是!大人,我们都是汉人血脉。千百年来被这些蛮子欺压,堪言,今日幸得将军搭救,我等才有了拨云见日的一天!”
用东番口音极为浓厚结结巴巴的一口闽南话,两个头目拼命的为自己辩驳,试图把自己从叛匪的队伍之中摘出来,变成被胁迫裹挟的。
“既然是千百年来饱受欺压,那,本将便给尔等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尔等可愿意?”
吴六奇的主张很简单。就是让这两个刚刚反水的村社,充当带路党,胳膊上缠绕着白布,上面写着两个墨迹淋漓未干的大字“自新”!意思便是待罪图功之意,由他们带队,命邹瑞率领赛德克父子所部数营义勇队,前往大肚王国及叛乱各番社所在地,进行吴六奇所部最擅长的长途奔袭,端老窝行动!
一场犁庭扫穴,便在台湾的山区之中血腥展开。
当大肚王带着残余的百十名部众好不容易逃回到自己位于大甲溪沿岸的村社时。发现村社已经变换了主人。原本在家中等候他们出草归来的老弱妇孺,都在义勇队的刀下老老实实的跪在村社中间的空地上。
“拿了这厮!到将军面前便是大功一件!”
数日之后,正值中午时分的新竹,天气晴朗。因此也就略显炎热,不过人们的人情似乎比天气还要热。要说之前也见过杀人,这东西不新鲜,但是现在听说官府要搞一个什么公审,大老爷不坐衙门,而是跑到闹市升堂。听说还可以随时揭发罪犯罪行或者为其辩护,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情,于是,看热闹的人人山人海。审判长见时辰已到,于是宣布押送犯罪嫌疑人入场,接着,一个个社长族长像被驱赶的牲畜一样被押送进场,不过他们虽然身陷囹圄,却多数满脸的不屑。因为他们已经想明白了,左右不过是个死,想躲也躲不掉,那干脆就最后在族人面前充一充英雄,说不定多年之后还会有人记得他们。不过当他们站定之后,很快就发现有点不对劲,因为靠近他们的一排人,多数都是跟他们有些过节的,还有一些人是自己的下人。不过现在他们也顾不了这么多,只能用眼睛狠狠的瞪着他们,希望能最后展现一下自己的威风。
接着,坐堂审案的大老爷宣布原告入场,等人到了之后,有一个社长当时就蹦了起来,用东蕃话恶毒的咒骂来的人。只见这个原告也不生气,等他骂的没有力气了,只见这个人说:“哥哥,没想到妹妹我还活着吧?你要骂就趁现在,一会我会把你们所有的罪行公布出来。”却是一个良番女子做的原告!至于说这原告与那被擒的社长之间二者有什么恩怨纠葛,便是不得而知了。不过,眼前一个是阶下死囚,一个却是堂堂正正的原告,这其中的差距,便是三岁孩童也能看得出来。
接着,这个女人开始朗诵起诉书,起诉书很长,首先是指控这些社长族长犯有暴乱罪,胁迫罪,故意杀人罪掠夺财物罪等罪行。然后开始罗列这些社长族长的私人罪行,包括放高利贷、杀人、垄断贸易、买卖人口等。
朗诵完毕后,高高在台上就坐的大老爷朗声问这些社长:“以上罪行,尔等可认罪吗?”这个女子的哥哥听完哈哈大笑说:“既然到这了,我也没啥好怕的,是的,组织族人杀汉人袭击官府是我们干的,这些我们承认,但是我们不认为我们有罪,汉人就该杀,谁让他们比我们有钱,还娶走了最漂亮的姑娘。但是后面的你纯属放屁,我们这些社长对族人一向视如兄弟,从来没有欺负过他们,你这是造谣。”
“好!带证人上堂!”
过了一会,只见一男一女来到会场,这两人都是破衣烂衫,女的搀扶着男人,大家仔细一看,这个男人似乎瘸了一条腿,右手也没了,是个残废。但是其中的一个社长,看到这两个人后,却顿时颜色更变。等那个女的看到那个社长后,立刻冲上去又踢又打,不过很快被执行会场纪律的军人拉开。见不能发泄愤怒,女人就哇啦哇啦的用东蕃语又哭又喊的说些什么,说到激动的时候,女人原地一边蹦一边上下抖着手,同时眼泪如同喷泉一样喷涌而出。而那个男的,虽然一直没说话,但是眼神却足以杀人。等那个女的稍微平静了一点,原告那女子大声说道:“可能东蕃的乡亲们都听懂了,不过汉人乡亲们估计很多人没听懂,那我翻译一下。这个女孩是这个男人的妹妹,当初这个人面兽心的社长要让她哥哥去出草,他哥哥不愿意去,还说汉人和东蕃是骨肉兄弟,自己的左手不能砍自己的右手。结果这个禽兽就把她哥哥绑了起来,然后几个人强行让他用自己的左手砍掉右手,还打断了他一条腿,说以后要让他爬着看见那个禽兽社长得胜归来。幸好神灵有眼,这个禽兽社长非但没有得胜,还被吴将军抓住。如今这对兄妹前来,就是要亲眼看看这个禽兽的下场。”
这样的场面,类似的招数,南粤军从南到北,从东到西用了不知道多少遍,无数割据一方的豪强士绅都在这样的流程面前被剥下来了面皮,将丑陋贪婪的本来面目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如今这些被俘的生番社长,番王也是难逃例外。
公开审判的流程继续有条不紊的进行。不断的有苦主上堂来哭诉,若是全数是被生番劫掠杀害的汉人倒也不稀奇,难得的是,一个汉人苦主哭诉指证完毕之后,便是一个东番的苦主上堂来指证那些社长头目们的罪行。
坐在台下席棚内的郑森对吴六奇的这一手不断的叫好不已。先不着急杀人或者审判,而是先搜集证据,找人谈话,然后组织人开公审大会,当众揭发这些社长族长的罪行,接着公审。
这样一来,那些社长、族长们的威信、权威便被扫荡一空。再也翻不起大浪来了!(未完待续。)xh123
第六百四十一章 诸葛子瑜的后人?!
历朝历代的地方豪强不管是起义也好,叛乱也罢,还是依仗势力实际操控地方政务,靠的都是自己以及家族在当地的影响。这一点,不管是门阀世家还是各个偏远地区的少数民族酋长都是如此。
不管是五胡乱华时期的门阀世家,结束了南北分裂局面的隋朝还是取而代之的李唐,以及万历年间不断在西南地区作乱的杨应龙、奢崇明等辈,都可以列入到这个性质的势力当中。(这种势力一直存续到清末,著名的西北马家势力,陕西回乱时,他们是回民武装和清军两头下注。趁机大肆发展,那边得势了都不吃亏。如果不是运势不好遇到了石三伢子这个湖南蛮子,只怕他们的势力还要继续延续下去。)而且这种情形便是在千古荒原上的野草一样,势力盘根错节,更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哪怕是刀兵水火一起来,也无法阻止、改变这种局面。所以,只有下一番大力气,把那块土地狠狠的深翻一遍,把那些野草烂藤的千年老根都挖出来暴露在阳光下暴晒几天,这块土地才能给成为良田。
如今郑森和吴六奇做的事,其实就是在挖这些社长、族长们的根!
公审大会依旧在秋日的阳光下进行着,那些被绳捆索绑的如同一个个粽子相仿的社长们头上脸上满是汗水,不知道是被晒出来的,还是被吓出来的。
但是有句话绝对是真理,那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面对着原告气势汹汹的申诉和苦主的哭诉、举证,有些社长却不屑一顾,兀自强硬着脖子昂起头用凶狠的眼神扫视着眼前的族群,当眼前那些原本属于他们管辖的村社百姓畏缩着低下头之后,他们更是趾高气昂的斜视四十五度,轻蔑的说:“你们这纯粹是诬告,反正现在我们落你们手里了,找一些跟我们有仇的还不容易?要杀要剐随你们便,可我们绝不认错。汉人都是混蛋。贱价买我们的鹿皮,高价卖我们粮食精盐,还娶走我们最漂亮的姑娘,他们就是该死!”
面对这些社长的嚣张气焰。原告女子气的浑身发抖,于是她准备继续传唤证人。正在这时,一个番民老太太拎着一个装满水果的藤编篮子,步履蹒跚的走进了会场。本来以她的身板是进不来的,可是大家发现这个番民老太太精神似乎不太正常。精神恍惚,目光呆滞,嘴里不停的念叨:“有田啊,你在哪啊,你媳妇我找到了,我们一家人又能团聚了。“说完这些带着浓重平埔话口音的汉话,老太太又脸上浮现出阵阵慈祥的笑意,开始唱起了山地人的儿歌,大概意思便是摇篮曲之类的歌谣。
大家谁也不愿意招惹一个疯子老太太,所以很自觉的闪出一条路来。就这样,她颤颤巍巍的进了会场。
担任原告的那女子看见老太太不禁一惊,她连忙来到老太太身边说:“老奶奶,你来这干嘛?快回家去,有田我们有时间再找。”
说完,公诉人转过身去,偷偷擦了擦眼泪。老太太却不肯走,她执拗的用几乎听不出来是汉语还是东蕃语的话说:“不行,我要刚刚采到一篮子新鲜水果。我家有田以前总说,在祖屋时就没吃过饱饭。自从到了台湾做垦民,不仅有了自己的田地,盖起了大屋,天天三餐能吃上白米。还有水果吃了。他说了,台湾的水果可好吃了,能天天吃上几个,就是给个神仙也不换。”
听完这些话,那代表着无数苦主的原告女子再也忍不住了,只见她满脸泪痕。然后凶狠的冲这些社长冲过去,二话不说拎起一个社长左右开弓便抽了那厮几个嘴巴,打得那社长口鼻冒血不说,打完之后她还想再踢一脚,却被警卫拉开,于是她只好作罢。但是她出不了这口气,于是就对哽咽着对众人说:“这位老奶奶有个孙女儿,后来嫁给了福建来的垦民陈有田。那陈有田是福建来台湾的垦民,在大明吃了二十多年的苦,好不容易通过商贸区来到台湾,千辛万苦的过了黑水沟,辛辛苦苦的耕田种地,有了一点积蓄。后来偶遇这个老奶奶,看她们一家只有祖孙二人,村社之中因为瘟疫流行,这祖孙二人染病被赶了出来,有田懂得些医道,就好心收留她们为他们治病。后来老奶奶看陈有田是好人,就把孙女嫁给了曹有田,一家人和和美美,过得很幸福。可就在前不久,这些禽兽叛乱,先是杀了平时安分守己与人为善的陈有田,后来还想强暴他媳妇,结果他媳妇不从,这些禽兽就砍掉他媳妇的头颅,扔到了街上。老奶奶之后就疯了,一直抱着他孙女婿和孙女的头哭,怎么劝也不愿意松手。你们这些天杀的混蛋,祖先的英灵都看着呢,你们有今天就是祖先对你们的惩罚!”
这一番话如同炸雷一样,激起了强烈的民愤,众人一开始议论纷纷,后来有脾气大的,直接冲过去要打死这些社长,警卫拼命阻拦这才控制住局面,不过一个个累的都是满头大汗。与此同时,原本还碍于乡亲情面不太愿意说话的一些人也开始说话了。
一个被俘虏的生番老者坐在俘虏群中慢条斯理的说:“社长啊,本来我不想说,可是既然你做了这么过份的事,就别怪我了。咱们东蕃一般靠的都是鹿皮金沙这些东西同汉人交易过活,以往都信得着你,什么东西都托你去卖。你要说稍微赚一点我们也不说什么,可是昨天管咱们这些俘虏的汉人长官说说,他们收购鹿皮一张可以换二斤咸盐,可你却跟我们说汉人的咸盐要一斤换十张鹿皮。乡亲们可都指望这鹿皮金沙过活娶亲呢,我也不要求你太好,可是你只要价格稍微公道一点,咱们社一半以上的人就娶得起媳妇,你说是不是?‘
这个老头刚说完,一个年轻人就恨恨的说:“以往我觉着汉人的精盐蔗糖布匹太贵,都是汉人的货郎太黑,不过一想既然东西好,也就忍了。可昨天听货郎说起价格,原来社长给咱们涨了五倍还不止。我说怎么以前都住茅草房。这几年社长家建起了烧灰竹筋的二层楼房,一点不比镇上的汉人差!原来门道在这里。社长,你今天跟乡亲们说清楚,你还赚了多少黑钱?”
仿佛点燃了鞭炮的捻子一样。整个会场立刻变得人声鼎沸,不停的有被俘的东蕃兵和老弱妇孺跳出来揭发社长的种种罪恶,社长们也由原来的趾高气昂变成低头不语。
可那原告女子似乎还不满意,只见她突然大喊:“铁木?瓦力斯,你这王八蛋难道想今天跟这些社长一起被处决。还不把你们社长以前干的坏事说出来。”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獐头鼠目的东蕃战战兢兢的走了出来,未曾说话先给了自己两个嘴巴,边打还边说我该死。打完之后,这个人说:“乡亲们,还记得当年红毛鬼还在台湾的时候,有一次咱们屯巴拉社社跟荷戈社、罗多夫社械斗的事情吗?其实啊,那是几家社长做的一个套。当时红毛鬼想出钱买一批姑娘当**,许下了大价钱。于是社长们为了钱就做了一个套,各自对自家社的姑娘说。要出去相亲,然后把姑娘们骗到指定地点,就一起送给红毛鬼。之后三家社长一起说是对方抢了自家的姑娘,然后爆发械斗,死伤无数。其实,这事是社长们约好的。还有社长说神灵示下,杀汉人大吉也是假的,这事咱们的大祭司最清楚。就是因为她占卜得到上天示警,说是大凶,才跟她哥哥翻了脸。结果他哥哥用箭射她,想把她射死,结果咱们的大祭司有祖先护佑,还是跑了。”说完。他对那女子一脸谄媚讨好的说道:“大祭司,我没撒谎吧?‘
那充任原告的女子点点头说:“算你还有点良知,乡亲们,确实如此。当日我为我哥哥占卜,结果是大凶,我于是劝我哥哥。李将军仁慈宽厚,反之不祥,结果他不听,还说什么朽草枯骨安能定大事?然后还砸了我的占卜工具。乡亲们,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到底是大吉还是大凶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祖先神灵目光如炬啊,他们早就告诉我们跟着李将军是大吉,造反就是大凶,可是我那冥顽不灵的哥哥非要逆祖先意志行事,所以今天,才会被明正典刑。”
“哥哥,你就认罪吧,虽然是犯了难么多措,可只要你愿意认罪,我就还愿意领回你的尸体好好埋葬,让你的魂灵回归祖先的怀抱。不然的话,别怪妹妹连你的尸体都不管,因为你根本不是人。“
高山族普遍信奉万物有灵和祖先崇拜。认为精灵充斥宇宙万物,是超自然人间的神秘力量,死亡不过是回归到祖先的怀抱当中去。但是,如果不能回到祖先的怀抱,便和汉人说的成为孤魂野鬼一样可怕。
原告的一番话,已经让在场的番汉民众多数都掉了眼泪,可是她哥哥依然是铁石心肠,只见他怒视自己妹妹说:“滚,我不用你埋。不就是个死吗?我不怕。”
而此时,那个老太太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还在他身边不停的摸索,一边摸索一边说:“有田,孙女,你们怎么来了,我找你们找的好辛苦,走,我们回家吃水果去。”说着,她的手就到处摸,一不小心却摸到原告的哥哥身上,接着,这个嘴上从不服输的好汉,却像被雷击了一样,一个激灵蹦了起来,然后浑身痉挛,拼命的试图爬走,却无论如何不能动弹,最后就这样口吐白沫死了。
这一幕让在场的番汉众人无不目瞪口呆,便是那充任原告的女子都是神色大变,一些围观的东蕃社长更是吓得差点尿了裤子。然后他们按照各自的信仰在心里默默祈祷:“恶灵退散恶灵退散,冤有头,债有主,谁杀你们你们找谁。跟我有关的你们放心,你们要牛羊祭祀尽管托梦,我们一定满足。另外我们不是最坏的,现在被审判的才是最坏的,你们要报复找他们去。“
其实他们实在是多心了,这种情况无非就是长时间的审判,让这个内心心虚却一直要装强硬的社长被迫肾上腺素长时期过量分泌,而通过老太太这么一刺激,恐怖情绪瞬间爆发,结果一下子要了他的命。可惜的是。现在还没有内分泌的常识,所以在场的众人只能把这种现象理解为恶灵报复。
等这个社长的尸体被拖下去后,审判继续进行,由于有前车之鉴。再没有一个社长敢说一句硬气话。到了尾声的时候,这些社长一个个哭泣跪地认错,甚至有人声泪俱下的说求你们快杀了我吧,就是别再搞什么公审了,我实在受不了了!求求你们赶快杀了我吧!那些恶灵缠绕着我。让我实在受不了了!
接着,审判长宣布审判公开公正,证据确凿且罪犯已经认罪,依照南中律条,依次公布了判罚结果。在场的社长、族长、包括番王在内,全部死刑。同时还对那些被俘的胁从人员进行了集体宣判,依法判处他们服劳役,且服劳役期间,只能拿每个月一块银元的工资。
随着惊堂木的落下,会场上数万人暴雷也似的发出一声喝彩!其中喊得最响的是两种人。一种是台湾义勇队,而另外一种,则是那些被俘胁从东蕃。他们做梦都没想到,居然只判处服劳役,而且工资还不算低,居然一个月一块银元,这哪是惩罚,简直就是送福利,因此他们口号喊得格外的响亮。
看到会场如此的热闹,吴六奇不禁感慨说:“虽然不是第一次经历。但是我依然感觉像一场梦。我真的很幸福,因为我从来就不是主公的敌人。”
郑森闻言尴尬的笑了笑,挠挠头说:“我也庆幸,我只当过主公一次敌人。而且还获得了宽恕,如今更是主公的东床快婿。”
两人对视又是一笑,然后同时心里暗中发誓,就算跟着主公会下地狱,也坚决不做主公的敌人。
之后的事情便是各处村社开始丈量土地,登记户籍。统计人口和特产,绘制地图,勘测山川。对于一些受战事破坏较为严重的村社族群,按照人口数量发给口粮。
但是,随着这些活动的步步深入,一些不和谐的小浪花也渐渐的浮现,不妨摘取几朵以飨读者。
某个村镇上的户籍登记处,几个辅兵义勇队的兵士拳打脚踢的殴打一个东蕃,还是往死里打那种,边打边骂,“就你这种长着一张不开化脸的东蕃,也配姓李!“
负责对这些新近归化东番进行户口登记的一个干部听到阵阵惨叫声和拳打脚踢声赶来来查问发生了什么事。
义勇队的那几个士兵一脸气愤的回答道:“这个东蕃欠揍,居然敢姓李!“
“姓李就该挨揍?“
那负责登记的干部一脸愕然,然后再问那个东蕃为啥要选择姓李,那东番青年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小人本来没有汉名,后来给我上户口的人说你得有个姓名才行,小人就问咱们将军姓啥,然后说姓李,小人就对办户口的人说姓李。不想这几个人听说了立刻扑上来打我!“
那负责此事的干部听了之后一脸的哭笑不得,这,难道说和主公一个姓氏也要挨顿打?这是什么道理?殊不知,这是一种特殊的殖民地情结,那些早早归化的良番,充当辅兵义勇队的那些青年,因为他们同样是东蕃,所以才更要强烈的鄙视比他们落后的生蕃。
当一个族群自我感觉比其他民族落后的时候,自己都会强烈鄙视自己。这一点,在那个二十二岁以前是日本人的岩里政男身上最为明显。
但是,更加令郑森、吴六奇、以至于远在数千里之外的李守汉哭笑不得的事情还大把的出现。
比如一个一脸东番像的圆脸高山族哭着喊着说自己是宛陵侯之后,死活要认祖归宗。一个圆脸的生番头目说自己是宛陵侯诸葛瑾的后人,自己脑补场面多么喜感吧!宛陵侯诸葛瑾的特征就是那张超级长脸,结果N年后一个圆脸的东番自称是他的后人,尼玛!
那两个阵前反水,倒戈一击成了叛乱生番背上最后一根稻草的东番社长,擦着脸上的油汗从台南府中郑森的签押房中走了出来。
“兄弟,看见没,幸亏咱们当初眼色好,不然你看那些跟李将军对抗的族长,下场多惨。别说在公审现场站着,我在边上看着都吓尿了。
“别说了,我这几天晚上一直做恶梦,就梦见被人拉去公审。哎,就别说这么吓人的事情了,反正以后我打死也不跟李将军为敌。”
“还有听说前一阵义勇队的事情没有?这帮人现在跟疯狗一样,见谁咬谁,有一个人不过是上户口说姓李,被他们打了一个半死。后来被制止了,他们就要求统一改姓李,要不然他们就自杀明志。”
“我也想那么干啊,可这现在要求姓李的太多,那帮疯狗还放话了,名额有限,要先把他们改姓李,别人要等着,不然谁敢抢揍谁。要不是因为这个,我早就去衙门要求改姓李。”
“这帮疯狗太他娘的气人了,他们干脆说就许他们姓李得了。不过我说兄弟,咱们干嘛非要凑热闹姓李,其实吧,我看了一下书,咱们有可能是汉人的后裔啊。”
“你看看,当年什么大汉东吴都派人来过台湾,听说诸葛大将军都派人来过,所以我就一直在琢磨,保不齐咱们就是这些人的后裔呢!”
几乎把三国演义和魏书等史料都要翻烂了的郑森和吴六奇,怎么样也无法说服自己,眼前这长着一张大圆脸,一口黑牙齿,满嘴平埔话的生番社长,居然能够和大名垂宇宙的诸葛丞相扯上亲戚关系?!就算是语言可以用五胡乱华、多年战乱路途断绝等缘由搪塞过去,可是,您那张大饼子脸怎么也不能和长着一张著名长脸的诸葛瑾扯上关系吧?
但是,却又是无可奈何。只能是捏着鼻子承认。于是乎,在台湾道的户籍登记簿子上,姓诸葛的、姓卫的比比皆是。(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二章 樟脑战争?
PS: 大阅兵庆典忙了几天,今天恢复更新,谢谢!
“诱敌深入,断其归路,长途奔袭,犁庭扫穴。”在这份由郑森与吴六奇联名上报的新竹战役战报当中,郑森用大量的笔墨对吴六奇的战术布置进行了描述,其中不少精彩的环节部分写得异彩纷呈**迭起,可谓是花团锦簇。当真不愧是一代士林魁首钱谦益的弟子。
这份无论是从文学角度还是从实际战术角度都十分精彩的战报,令李守汉不时的在嘴角露出了一抹浅笑。
看着文书中,郑森不断的盛赞吴六奇的这一连串行之有效的战术,不由得让李守汉几乎要笑出了声来。“如果不是老子来了,又成了你的岳父老泰山,不出意外的话,十年后你将会被吴六奇用这一招给虐的**迭起。”
强压着几乎要喷出来的一口茶水,李守汉提起桌上的毛笔,蘸上了朱砂开始对这份关于对台湾平叛大局初定之后的兼具了总结、请示汇报和请功报奖的说帖进行批示。
被俘的大肚王国以及其他参与叛乱,首鼠两端的各个村社共计俘获了数万精壮,这数万青壮之中,冥顽不灵血债累累的寨首社长之类的,已经统统被郑森咔嚓掉了,其余青壮表现好的编到辅兵义勇队之中去继续征讨那些负隅顽抗之人,其他的则是被编入屯垦总局。不过郑森告诉他们既然参与了造反,而且还没有在规定时间内进入准治安区,那么最低惩罚十五年劳役。但凡是岛内修筑公路架设桥梁等事,这些人都是责无旁贷必须要出工的!
不过,考虑到这些生番的特殊情况,对于他们,郑森没有采取直接安排村长进驻的手段,而是命他们自己推选村长、社长,由打着台湾道幌子的台湾府衙门统一任命,这村社长既然是任命的。便不是终身制也没有继承权。稍有不谨慎,还有可能被乡镇长们免去职务。
“着令礼司立刻重新编纂我南粤军辖区内各学堂历史课本,无比强调台湾自古以来就是中国领土,最早可追朔到三国时期。比如这次平叛中就遇到了深明大义的大帝后裔,宛陵侯的后裔、长平侯的后裔前来认祖归宗。”
想想那些断发文身,一头灿烂羽毛作为头部装饰的生番,长得一丝汉人样子也无,居然是“面如冠玉长须飘飘”的诸葛亮第多少代侄孙子。是长着一张可以媲美毛驴面孔的宛陵侯的后裔,这份节操,顿时让李守汉叹为观止。但是,却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来,并且正式下文书令这些宛陵侯的子孙后裔恢复祖姓诸葛,长平侯的后裔恢复祖姓卫。当然,有了这些作为强有力的证据,教科书中自古以来便是说得更加理直气壮、必不可少的了。
“着令郑森、吴六奇二人所部,于台湾稍事休整,将该处民政、防务移交。待命出发往鸡笼等处侯船,准备往爪哇、马来亚等处平叛。”
在郑森的总结报告上批复之后,李守汉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躯,向后努力的抻抻腰,略微定定神,唤进一名在外面当值的侍从。
“传话给公事房,让他们起草文书,郑森、吴六奇二人往爪哇平乱,兵力不敷使用,可于倭国招募志愿兵三万随同前往!”
说完这话。李守汉得意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狞笑,猴子们,让你们不乖乖的听老子的!老子今天把第六天魔王放出来对付你们!不但有这个魔头,还有几万鬼子!让你们提前四五百年品尝一下岗村君的铁壁合围战术!
“诶!岗村的公路、铁路、岗楼都是掠夺和破坏生产的工具。可能这不是岗村希望的,但却是血淋淋的现实。而郑森的公路碉堡都是保护生产的工具,同时方便的运输,便于人民往来。”李守汉在心里立刻为自己的女婿做着辩解,为郑森和那个著名的战犯、刽子手做着切割。
这份批示和给郑森、吴六奇二人的新任务安排,自然有公事房会同新近成立的参谋总部一同办理。筹划相应的物资器械军装粮饷船只等物。
自然这种筹备之事便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办理完成。
一晃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台湾各处镇压安抚的任务基本结束。新竹战役之后,南中军的公路碉堡像猛烈配发的蒸汽一样扩散到台湾各个角落。有一个归化较久,并且与大公子李华宇还有些姻亲关系的东番头目,用半通不通的汉文写了一首诗来描绘这一段时间台湾各地的变化。
“抬头是岗楼,迈步即官路。无社不归化,处处有学堂。”
新竹战役算是在台湾平定历史上关键的一战,这一仗,将有实力发动大规模反抗或是叛乱的势力一鼓全歼,为参与平叛的归化村社重新划定了猎场,让他们得到了看得见摸得着的实惠。同时,根据约定,猎场归那些归化生番所有,山林、原野则是官家与百姓公用。这样一来,大批的闽粤移民便有了可供开垦的去处。
随着道路的一条条修通,原本的天堑、天险也变成了大队人马可以通行的所在。郑森打造的囚笼也越来越小,越来越缩紧,同时民心也发生了转变,所以还在山上妄图顽抗的东蕃叛军绝望的发现,他们无粮无兵无政权无群众支持,所能做的只是困兽犹斗,而最终他们也斗不下去了。随着一个个村社长被任命,各地的基层政权紧锣密鼓的组建起来,越来越多的义勇队投入到搜山、封山的活动中。这些叛军的生活空间和活动范围一天天的被压缩。他们虽然不缺乏某纵横菲律宾的老鬼子的勇气,却没有他的运气,最终,就像困在笼子的野兽一样,一个个的被揪出来干掉。
看着下面送来的一份份捷报,在台南府城中的吴六奇和郑森自然是非常高兴,不过呢,吴六奇却又一些疑惑不能开释,于是他问郑森:“郑将军,要说大明当年剿灭播州杨应龙也好。剿灭广西大藤峡的土番也好,用的方法也无外乎是修路筑堡,可怎么我们打起来就有如神助,而大明就像破裤子缠腿呢?‘
郑森得意的一笑:“这事主公早就跟你说过。不过可能你没注意。主公以前在干部会议上讲过,一切的财政问题的解决,必须建立在生产发展上。同样,一切民族边疆问题的解决,也是要靠生产发展。同样是修路筑堡。我们这条路给东蕃带来的是财富和南中货物,带来的希望和生产发展,而大明那些路,干脆就是抢劫之路。最终,大明把人家越打越穷,而我们,只要是愿意跟我们混的,是越来越富。你看这道路上,行人日多,货物日多。地方市场上,物价越来越便宜,买卖越来越兴隆。这些东番不要看是群所谓的茹毛饮血的野人,但是人都不傻,不管你说的天花乱坠,现实中的盐米布匹铁锅才是硬道理。”
“所以现在修路最积极的就是那些生番。”
吴六奇接了一句郑森的话,这两个历史上的冤家死对头相视一笑,发出阵阵得意的笑声。
“说到了财货生产之事,大公子,”吴六奇很是亲热的用了一个郑森比较喜欢的称呼。这表示他在吴六奇的心目中不是那个完全靠着岳父家势力出来混的吃软饭的小白脸。“这台湾之地,虽经大公子多年耕耘,但是却在我南粤军所在各地之中依旧是一片蛮荒之地,历年来的收成仅仅够各处移民食用。饷银若不是主公拨付。更是无从谈起。须得要想个法子才好。”
对于吴六奇的态度,职责执掌全台军事、民政事务的郑森,更是颇为欢喜。“鉴伯兄,有劳你费神了。大哥对台湾之事也是一直关心,虽在山东亦有信前来,信中指点方略。令我茅塞顿开。”
李华宇在台湾数年,对于这座宝岛的山川地理物产民情自然要比初来乍到的郑森与吴六奇二人了解的多。
他在得知新竹战事之后,便连夜派人快船送来了他的书信,信中为自己这个妹夫指点迷津。
“全台之事,便在这樟脑上了!”郑森得意的捏着手中的一片樟脑对吴六奇示意。
“樟脑?”吴六奇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其实,不要说这位铁丐,天地会的红旗香主了,怕是一般人对樟脑的理解,就只有昔日衣橱里的樟脑丸吧!?
在人类工业文明的发展史上,樟脑不只是简单的“白色小丸子”!
[email protected]@药的原料,推动武器的革命性发展;它是人类发明第一种合成塑料赛璐珞的基本原料,用来制造耳环、项链等。由于它的止痒、消毒功效,许多药用品中都可见樟脑成分,包括曼秀雷敦、护唇膏、撒隆巴斯、万金油乃至于绿油精等。1884年法国人从樟脑提炼出稳定的无烟火@药,
[email protected]??
[email protected],杀伤力更强。”
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前夕,欧洲大陆从日本进口大量樟脑。1910至1916年间,从日本樟脑制品出口量每年达900万至1000万公斤,占世界总值的70%,其中产自台湾的更占了其中80%。1889年,美国人伊士曼更以此制造出硝酸盐片,促成摄影术和电影工业的发达。因淡水港输出茶和樟脑,“台湾北部的财税收入快速增加,导致台湾政经重心北移。”此外,岛内中北部山区不少城镇也因樟脑和茶而兴起,如“三峡”、大溪、苗栗和东势等,客家人更因地利之便,从事茶、樟脑的生产、运输而迅速累积财富,提高了客家族群的社会地位。
所以,在台湾的发展历史上,茶叶、蔗糖、樟脑,对于台湾的经济版图、族群分布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台湾樟脑产业的发展,其实要从台湾的海洋外贸传统开始谈起。汉人因樟木不易虫蛀及纹路美丽的特性,将樟木作为建筑雕刻、家具、佛像等的材料,由来已久。十七世纪郑芝龙与日本人的贸易物品中,即包含樟脑一项,当时樟脑主要用作药材。在漳泉汉人大量移民入台后,樟脑在台湾才开始正式进入商品化贸易之一环,在开港通商前,多透过戎克船贸易输往清国本土,1830年代已有来自美国、英国的洋商。直接购买樟脑进行出口,
[email protected],至1860年代开港,各港口洋行林立。对樟脑利益的争夺甚至导致英国与清帝国间的冲突。在日本侵占台湾以后,被规定为专卖品的台湾樟脑更是重要出口品,丰富总督府的财政收入。
然而,台湾樟脑是许多人以头颅和鲜血换取的。为取得樟木熬制樟脑,台湾汉人侵犯原住民生活空间而遭到出草杀害;统治者为维护外贸及专卖利益。以强大武力镇压原住民的反抗。此外,随著更多的樟脑需求,更多人力投入,更多隐于深山的樟木林被发掘,也牵动以客家族群为主的逐樟木而居的移动迁徙。
但是在这个时期,樟脑的功效还不曾被发现具有那么多。这种产自樟科植物樟的枝、干、叶及根部,经提炼制得的颗粒状结晶,具有通关窍、利滞气、辟秽浊、杀虫止痒、消肿止痛的功效,主治疥癣瘙痒、跌打伤痛、牙痛等症状。
别的不说,就光衣服防虫都已经是一笔超级大的生意了。这对于眼下纺织业极为发达的南中来说。便是一个极大的助力。那些被船只日夜不停运往四面八方的布匹,有了这些白色小丸子,便不会担心被虫蛀了。
也就是因为樟脑有着这种功效,历史上,最先开始工业革命的英国,
[email protected],更是与清廷打了一场小规模的樟脑战争。
英国侵略者为掠夺台湾的樟脑资源,发动了对台湾的侵略战争,逼迫清政府签订了丧权辱国的《樟脑条约》。《樟脑条约》签订于1868年(清同治七年)11月下旬,条约完全答应英方提出的无理要求。废止樟脑官办,准许洋商领照往内地买办樟脑,赔偿怡记洋行损失,撤换台湾兵备道梁方桂和台湾鹿港同知洪熙恬等官员。自此。英国人不仅控制了台湾樟脑的输出,而区垄断了台湾当局樟脑的制造。至1870年,台湾樟脑的输出从7000担增加到14000担,而从台湾人手中收购价格则每担从16元跌到8元。
对于这些,自然眼下的郑森不会知道,但是。他却知道别的相关信息。
“大哥信中指点,台湾林木颇多,其中以樟木为最。大可好生利用一番。”
李华宇这个主张一点也没有说错。台湾的自然环境适宜林木生长,气候温暖,土地肥沃,林业资源相当丰富,树种4000多种,堪称是我国的森林宝库,相当于欧洲树种的三分之二,是亚洲有名的天然植物园。尤其台湾的樟树,繁生之多、分布面积之广、及其生产的樟脑,均属世界之冠。其中以埔里、台中、新竹、花莲、大湖等处为最。台湾被称为世界最大的樟树带,樟科植物很多,最主要的有本樟(土名香樟,亦名真樟)、茅樟(土名臭樟)、油樟(土名油树)三种,尤以本樟最多。
而上述地区恰好又是此次被吴六奇用兵平定的主要地区。战事过去,正要好生的抚慰流亡发展民生,于是,那漫山遍野的樟树便找到了它们的宿命归宿了。
《升炼方》云,煎樟脑法,用樟木新者切片,以井水浸三日三夜,入锅煎之,柳木频搅,待汁减半,柳上有白霜,即滤去滓,倾汁入瓦盆内,经宿自然结成块也。他处虽有樟木,不解取脑。又炼樟脑法,用铜盆以陈壁土为粉糁之,却糁樟脑一重,又糁壁土,如此四、五重,以薄荷安士上,再用一盆覆之,黄泥封固,于火上款款炙之,须以意度之,不可太过不及,勿令走气,候冷取出,则脑皆升于上盆。如此升两三次,可充片脑也。
根据这个技术流程,大批的五十年树龄的樟树被砍倒,挖掘出树根,运输到樟脑合作社。
平乱之后,按照原本的南粤军做法,打倒了那些充当叛乱头目的社长之后,便是要分田给每一个人。但是,遍布在台湾各处的东番们却反对这种做法,反对分田给每个人,而是要求按照他们的传统习惯,山林猎场田地公有。
根据战前的约定,山林田野自然是百姓与官家所共有,于是,樟脑合作社便这样应运而生了。
一座座樟脑寮沿着台中、新竹、花莲、大湖,由南向北的渐次展开。熬制樟脑的炉火旁,断发文身的东番,和那些来自闽粤的移民、垦民站在一起,仔细的观察着火候。
樟脑,不再沾着血。
随着樟脑事业的日渐发展,从南到北,许多小的市镇渐渐围绕着樟脑寮,围绕着樟木开始出现。
合作社中,那些官奴身上满是樟木香气,他们使用特殊刀具以手工把樟树刨成厚约两公厘薄片,经过一系列蒸煮、榨油的过程之后,樟脑油会从蒸煮的容器底部流出,用杓子舀取这些脑油之后,晾干便是价值不菲的樟脑了。
至于那些蒸馏完成的樟木片经堆放晾干可做燃料再利用。燃烧后的灰烬也不会被浪费掉,它们会被送进田间当肥料,为那些刚刚开辟出来的生荒地发挥余热。
樟脑的开发利用,让台湾从需要协饷地域迅速的变成了有财税上缴的地区。新竹之战后的第一年,樟脑便以十八元一担的价钱被南中各处商铺、织造场和化工坊、枫树林实验室、南中大学等处收购了接近八千余担,并且纷纷下了来年的预先订单。
台湾各地百姓,日后在樟脑作坊里都会供奉三尊神像,分别是李华宇、郑森和吴六奇,感谢他们为百姓找到了这个行业。樟脑业者甚至尊奉三人为行业保护神。
不过,在提出以樟脑为龙头发展台湾经济不久,这两尊神灵也奉调离开台湾,前往爪哇平乱。
几百年以后,在一连串的新思潮、反思历史,你所不知道的历史等现象当中,许多有良心的青年历史学家,痛心疾首的将郑森和吴六奇的这番作为称为“最为丑恶的一幕,所谓的台湾开发史便是一部资源掠夺史。其中以樟脑为最。一棵棵樟树的被砍倒,东番人原本纯净与世无争的生活变得肮脏市侩起来!”
此是后话,按下不表。(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四章 宗教问题 续
三大宗教能走到今天,自然有自己的一套本事,什么翻云覆雨见风使舵借力打力等等手段层出不穷,这一点和我中华大地特有的儒家倒是颇有雷霆。不过有一点是大家所共通的,那就是他们一致认为,越是混乱的时候,越是他们大显身手的时候。而且,不管是什么人掌握政权控制局势,只要他能够尊崇我们的教义,帮助我们发扬光大,那我们就可以说他是应运而生,承天启运(上帝的选民,默罕默德的战士等等。)
现在世界上的三大宗教,归根结底能够有这样的规模,将什么拜火教等原始宗教打得一败涂地,其实并不是这些宗教教义如何高深,而是他们各自有各自投机钻营的本事。当年基督教兴起的时候,正值罗马帝国走向崩溃,基督教趁机大搞左右逢源。后来野蛮人入侵,社会秩序一片混乱,而在这个混乱的秩序中,唯一有能力维持基本秩序且跨越国界的组织,正是基督教。所以,基督教趁势而起,借助那些北方蛮族的势力,一举成为欧洲第一大宗教。
伊斯兰教则起于本就部落林立的中东沙漠,也是由于其跨越种族和国界的组织力,最终成为中东第一大宗教。而佛教投机钻营的本事,之前章节已经说了不少,就不详细叙述。客观的说,当年这些宗教都各自有进步意义,但是这个进步本身,就是建立在国家级的秩序维护者无力的前提下。近代之后国家控制力大增,所有宗教影响力就是直线下降,特别是法国大革命,直接确立了宗教不得介入公共教育领域的原则,从此之后,欧洲才真正摆脱了黑暗的中世纪。
但是,眼下却正是天主教和新教在欧洲大陆上为了信徒、教区而争斗正酣之际,这样的斗争也是不可避免的影响到了南中的这些信仰上帝的人们。
不过,在他们看来,眼下却是上帝的荣光在南中开疆辟土最好的时机!
抱着这样的想法。两位与天主教有着密切关系的人领着一群同样来自欧洲的移民,在码头上遥遥望着自己的亲朋故旧学生教子,被海关的执事们领着去办理入境、隔离检疫手续。
“这是我们教会募得的一些衣服食物日常用品,拜托大人送去与那些新来的泰西各国移民。”一名阿方索手下的教堂执事。带着十几个杂役挑着十几担子的衣服、时新瓜果和肥皂草纸、换洗衣物,低声与海关值班之人商量。
这些物品,正是阿方索等人展示天主教徒的宏大胸怀与博爱情结的物质体现。东西虽然算不得什么贵重之物,但是对于那些在海上漂泊数月,早已是身心极度疲惫的人们来说。却是无疑的雪中送炭。
“好吧!看着迦老先生的面子上,东西可以送进去,但是你们的人不能进去!上头有律条在,眼下他们是处于隔离检疫期间,不得与外人接触!”那执事看了一眼不远处点头含笑的伽利略,点头答应。
南中地区因为气候湿热,加上水面众多,有气候和蚊虫引发的各种疫病自然是更多。除了加强种痘等预防措施之外,更是对新进的外来人口实行严格的隔离检疫制度,以免造成疫病的流行与爆发。
七八个身穿罩袍的海关杂工从教堂杂役手中接过那些担子。装上了停靠在不远处的一架马车,辘辘声中,马车的铁制轮毂碾压着码头上纵横交织的铁轨渐渐消失在了伽利略等人的视野之中。
前来欢迎的人们渐渐的散去,只有伽利略和阿方索二人有些意犹未尽,“神父,不妨到舍下一叙如何?我那里有公爵大人派人送来的土耳其咖啡。”
“哦!有这样的稀罕东西,那自然要叨扰一杯了!”
于是乎,一前一后,两人的马车便往伽利略的住宅而来!
伽利略的起居饮食,自然是令身为上帝仆人的阿方索神父啧啧称赞不已。(似乎又有些虚伪了。作为天主教的高级神职人员,好像对美食、豪宅,奢侈的生活用品,漂亮的丝绸袍子。美丽的女人,清秀的男孩子都是没有什么抵抗力的。各位应该还记得,不久前还有梵蒂冈的高级人物因为娈童丑闻曝光而辞职。)
伽利略烹煮咖啡的手段之出人意料,几乎和他在实验室里做实验一样。时间、火候把握的之精细,便如同他计算日月星辰的运行般精准。
用福建移民烹制功夫茶的小炭炉不住冒出的细小火苗,慢慢的烹煮着经过细心炒制的咖啡豆。任由空气中阵阵的香气从细微变得浓郁。
在一旁侍候的两名天方女奴,认真的观察着咖啡的情形,浑然不觉身旁阿方索神父的眼神正在专注的在她们柔软纤细的腰肢丰满的胸前做着仔细的观察。
“果然是该死的异教徒!”
尽管眼睛在那两个天方胡姬极为妖娆的身躯上大吃特吃冰激凌,脑海中有些三俗的揣测着自己的老朋友伽利略和这些天方胡姬在一起时那些喜闻乐见的情景,但是,望着那两个天方胡姬身穿着刚刚遮住**的小坎肩,腰围轻薄的纱裙,一条湖绿色的丝绸长裙映衬下,修长的双腿若隐若现,而丰腴平坦的小肚皮干脆无遮无挡的露在外面。
这种打扮与信仰默罕默德所宣称唯一的真主胡大的教徒极为不协调,穿着之暴露与全身包裹着罩衫的平民女子完全相反,唯恐不够妖娆诱惑。
但是,谁让李守汉是一个世俗的君主?在他的治下,不管你宣称信仰的是谁,必须在官府进行备案,经过审核之后才能建设教堂寺庙,合法的传播教义。否则,一律视为邪教。
咖啡顺着玻璃烧制而成的管道曲里拐弯的一滴一滴的滴落在一个精巧的银质咖啡壶中。
两个异教徒的女奴,一个手把银壶,一个用银盘端着蛋壳般细薄精致的小杯子,将银壶一倾,黝黑丝滑的咖啡就从壶中注入小杯,一股扑鼻的香气便飘入阿方索的鼻腔之中,令他精神为之一振。
“不知道这两个异教徒穿上公爵殿下制造的那种冰蚕丝的丝袜会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如同地狱里的撒旦那样具有魔鬼般的诱惑力?”享受着异教徒的伺候,让阿方索神父仿佛收复了圣地耶路撒冷一样的舒心。感觉自己具有着那些十字军所一直追求的荣光。
咖啡则熬得极浓,喷香扑鼻。盛在薄如纸明如镜声如磬润如玉的圣瓷杯中,美食与美器的结合到了极致,旁边还有两个异教徒的美女在场伺候。让阿方索神父颇有些目眩神迷。惶惶然不知此身在何处的感觉。
与他隔着一张小几对面而坐的伽利略,轻轻转动手中的圣瓷咖啡杯,浓郁的咖啡香味随着他手上的动作从杯中散发出来,混和着两个天方胡姬身体上的阵阵异香,庭院里盛开的花草气味。让人飘飘欲仙。
二人慢慢的慢慢啜饮着,仿佛陶醉在咖啡的香醇中。
借着喝咖啡的掩护,努力的收拢心神,阿方索开始仔细打量着眼前伽利略的这间巨大无比的书房兼工作室。紧靠着两面墙壁,用红木制成的巨大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和工作笔记,从那些书籍的印刷质量和破损的边角上看,阿方索可以毫不费力的下一个结论,这些都是在欧洲被教廷下令禁止的那些书籍!那些公然不敬上帝的家伙们所编纂的歪理邪说!
作为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居然公然的在自己的书房里,在一个神父面前展示自己所收藏的这些欧洲**,阿方索不由得有些恼怒了!这要是换成了在欧洲的某个地方,他直接可以痛斥伽利略忘记了上帝的教导,然后把伽利略交给宗教法庭,先是很好的进行一番触及灵魂的教导,然后扔上火刑架,但是,现在就算上帝就站在旁边,也不能这么做。
伽利略是李守汉的红人。敢动他一手指头不次于向南中宣战。可是要是什么也不说,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于是阿方索笑着说:“仁慈伟大的上帝真是无所不能,虽然您的家乡战火不断民生艰难。可是仁慈的上帝却为主的子民在东方安排了一块祥和的乐土。看这样子,您应该是早就把这里当成新的家乡了吧?”
可惜的是,阿方索失算了,伽利略并不是那种闻弦歌而知雅意的精明人,所以,他没有听出神父话里的枪棒。而只是当成一种闲聊和调侃。于是,伽利略点点头说:”是的,上帝的仁慈和伟大真是无处不在,我从家乡来到南中之前,以为这将是一场变相的流放,结果到了这里,非但没有受到虐待,反而获得了救赎。别的不说,我那学校里那些调皮的学生都给我很大的启发。以往我一直搞不懂到底是地球围绕太阳转能凸显上帝的伟大还是相反,后来我的一个学生说,如果把人改名叫狗,狗改名叫人,听起来好像不可接受,实际上人依然是人,狗依然是狗,同理,不管谁围绕谁转,上帝也依然是上帝。“
伽利略说完眼中甚至露出了感激和泪光,他接着说:“尽管那个学生是异教徒,但是上帝却把智慧平等的给了每一个人,同时,上帝又偏心的通过他把我这只迷路的羔羊引向正途。上帝无处不在,无处不引导心怀上帝的子民。因此我相信,只要我们努力的加以引导,南中一定会沐浴上帝的光辉直到永远。”
阿方索神父不禁真的哑然了,心里说见过笨的,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你这该死的学生分明是拐着弯骂你榆木脑袋。不过看伽利略这么高兴,也不便揭破,于是就随口说:“是啊,现在南中已经有了不少教堂,可以说形势一片大好啊。”
结果这番话却让伽利略皱起了眉头,好半天才说:“这个就谈不上了,说起来我真是愧对上帝,虽然我已经努力了,但是李守汉将军始终不肯诡异上帝。他甚至还说过对上帝不敬的言论。”
阿方索一听赶忙试图转移话题,心说你怎么能在李守汉地盘上说他的坏话,不过伽利略根本不理会他,自顾自的说:“他说,上帝与神佛一样,信则有,不信则无。还说他披甲以来,打仗靠军队。买卖靠银钱,唯独就是没靠过上帝。因此,别人要信他管不到,但是他绝对不信。”
对此阿方索神父倒是很淡定。作为一个神职人员他很清楚所谓的教廷为何能代上帝立言。说到底,还是欧洲各国政府没有一个不需要教廷帮忙的。欧洲各国王权普遍不大,各地诸侯割据,财税难以保障,而教廷则是跨国界的组织。有比较稳定的十一税并且还勾结犹太人放高利贷。而南中政府统一稳定,财税收入充足,非但不要用从教廷借钱,还有闲钱去约束宗教。因此说到底,南中和欧洲之间的区别,就是枪杆子和钱袋子的区别,要是欧洲国家有李守汉这么硬的枪杆子和这么大的钱袋子,恐怕也早就不听招呼了。
甚至在很大程度上,教皇的权杖远远不如那些君主们手中的枪杆子和钱袋子好用!
虽然罗马天主教廷的权力号称是来自上帝,至高无上。国王们的权力合法性都要得到教廷的承认,如果胆敢藐视教廷发出的敕令,那么教皇冕下就可以祭出破门律(革除教籍的严酷惩罚)这个大杀器来对付他,要知道那可怕的破门律,又称绝罚,实乃所有国王都害怕的催命符啊。一旦教皇陛下对某人颁布绝罚,那就意味着来自上帝意志的开除、废黜和放逐,这位国王所有的臣民都可以名正言顺的不再向他效忠!军队和臣子都会离心离德!教皇格里高利七世便曾经使用破门律来对付亨利四世,令这位巴伐利亚公爵、德意志国王、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在冰天雪地的卡洛莎赤脚站了三天表示悔罪。
卡诺莎悔罪事件是确定教权大于皇权的关键战役。连身兼巴伐利亚公爵、德意志国王、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亨利四世都对教廷低下了他那高昂的头颅。但是,这位亨利四世也是勾践一类的人物。委曲求全低三下四的重新得到了权力之后,立刻用铁和血的强有力手段来巩固自己的权力。
当格列高利七世认识到情况有变,准备再次对亨利四世处以绝罚时,羽翼丰满的亨利四世更是宣布废黜教皇。并任命一名敌对教皇克莱芒三世,随即率大军进军罗马,迫使格列高利七世弃城南逃。向盘踞在西西里的诺曼人领罗贝尔吉斯卡尔求援。结果前门驱虎,后门进狼。诺曼人确实赶走了亨利四世,但他们同时洗劫了罗马让教皇格列高利七世在流亡中凄凉的死去。
欧洲的那些君主们都能够做得到的事情,你如何就希望眼前的这位李公爵做不到?莫非你觉得那个出生在马槽里的家伙再度复活的希望比令李公爵笃信天主。成为一个虔诚信徒的机会来得高?阿方索心中腹诽了一句。
当然,危险和收益也是均等的,南中这个副本固然高难,但是万一要是拿下,收益也绝对高于其他地方。因此,不管如何都应该试试看。于是,虽然阿方索的脚趾头都不相信伽利略能有啥好主意,嘴上还是很客气的说:“你我都是上帝的子民,都应该为弘扬上帝的光辉做贡献,所以,不管李守汉将军现在说什么过头的话,都不要在意,只要我们持续努力,相信他一定会回心转意。不要忘记了,当年罗马帝国也曾决绝上帝,但是却最终被感化,皇帝也成为上帝的奴仆。我相信,南中就是新的罗马,而您,也是可以成为先圣的。”
听到这一番话,伽利略不禁若有所思,他喝了一口咖啡,想了一会才说:“说起罗马,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之所以后来上帝光辉照遍欧罗巴,关键的事件之一,就是蛮族入侵的时候,我们天主教积极的斡旋调解,并且联合各个国家抗拒蛮族。现在李守汉将军治下的爪哇叛乱颇多,那些该死的苏丹们不思考如何去感恩,却是到处袭击李公爵的军队和官员,我在想是不是我们可以在教徒之中组建民兵,便是和李公爵治下的那些守望队一样的武力,帮助李守汉将军打败那些信奉的叛匪。这样,将军就不会觉着上帝无用,从此就会信赖依靠我们。”
阿方索差点想跳起来抢过墙边木架上摆着的那杆新火铳,给伽利略脑袋来一枪,暗想你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书呆子,这样的砍头主意也就是你这整天呆在课堂上和书房里的人能够想得出来!阿方索神父在南中呆了十多年,对南粤军的体制和对李守汉本人也算是比较了解,知道李守汉最痛恨的就是有任何一种势力成为与他分庭抗礼的潜在威胁,何况是宗教拥有私军?要是按照伽利略的建议,阿方索神父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李守汉必然派大军镇压,搞不好还要宣布天主教为邪教。不过还是那句话,这个书呆子不能得罪,于是阿方索神父说:“这个建议非常好,不过上帝的子民应该用真理去臣服异教徒,而不应该依赖武器。因此民兵的做法,恐怕不会让上帝满意,所以,我们还是按照以往的做法,深入城市村庄传教比较稳妥。”
尽管阿方索已经尽量的委婉一些,可是伽利略依然非常不满,他争辩说:“上帝虽然主要靠真理服人,但是对冥顽不灵之徒,也会施以惩罚,埃及人以色列人就都是例子。现在那些信佛的,信胡大的异教徒到处杀人放火烧教堂,早就触犯了上帝的尊严,对待他们,还讲什么真理服人。而且,那些加尔文异端已经行动了,他们组成了什么新教护**,已经开始跟伊斯兰教徒作战,并且获得了爪哇地方政府的嘉奖。难道我们身为罗马公教的正教信徒,还能落后那些加尔文异端?”
别的话阿方索神父都没太在意,唯独听到那些与荷兰人关系密切的加尔文异端开始行动,不仅组建了民兵更是参与了平息叛乱的战斗之后,阿方索神父眼里立刻闪出了光芒。他惊喜的问道:“这是真的?”伽利略不解的回答:“当然是真的,有什么问题吗?”
阿方索闻言大笑,也不管伽利略,直接起身走到门外呼唤他的仆人。仆人见他喜笑颜开的笑着出来,不解的问:“神父,您这是怎么了?”
阿方索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正色对仆人说:“你们替我去跑一趟,你去教堂通知信众,这个礼拜日都要到教堂来,我要宣布一件事。”
那个仆人问:“什么事?”
“你拿着我的名帖到顺化的巡检司去一趟,请他们派人到场维持秩序,准备接收武器。”
“让所有信徒把家里的武器送到教堂,然后我会联系官府接收这批武器,同时向信徒宣布,天主教是和平的教派,禁止任何人私藏武器,更不许组织、参加任何暴力组织。”
站在他身旁很是惶惑的伽利略对于他这样的举动颇为不解,按照南粤军颁发的律条,所有合法居住并且纳税的居民,都有权力持有武器。并且,许多的教徒更是按照南中法律属于那种接受过军事训练,可以在家中存储着自己应用的盔甲和兵器的人物,如今这位阿方索却是要一股脑的将这些兵器一律上缴?这到底是何意?
“教授,我问您,如果此时城中起了大火,公爵大人不在城中。您是在家中和街坊邻居一道守好自己的家门,防止火头延烧到您的房子呢,还是到街道上去帮助救火?”
“这个?”伽利略明显的感觉到阿方索的话里面暗藏着玄机,但是一时半会却又猜想不出到底是什么。(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六章 南洋治安战 二
几百年后,在爪哇各处岛屿丛林之中流传的各种邪教,不管披着的哪种宗教的神圣外衣,但是,在他们描述的末世恶魔的形象当中,毫无例外的将恶魔描述成了一个白面书生,三绺胡须,在手中握着一根粗大铁棒,脚下踩踏着无数人尸骨,另一只手攥着半个兀自惨叫**的人,看着自己的躯体在恶魔的嘴里被尖牙利齿大力撕扯着,一缕鲜血顺着恶魔的嘴角向下滴答着。
这些邪教所描述的恶魔形象,来自于他们内心的历史记忆。将他们历代相传记录下来的郑森与吴六奇二人的形象糅合在一起,白面书生的外表自然是非郑森所莫属,而铁棒则是吴六奇的惯用兵器,便如同关老爷的青龙偃月刀一样。至于说无数尸骨在二人的脚下堆积成山,自然也是对于这些邪教分子来说,有着一段惨痛的记忆的。
“没有他们这些魔鬼,我们怎么会跑到这种一年四季不见天日的深山老林里来传播教义?”一个祭司恨恨的朝着代表恶魔的雕像上吐了一口浓痰,但是又胆战心惊的朝着四外望望,唯恐被人发现。
在明确了作战计划之后,郑森便命人带着国公府印刷好的布告前往各处城镇村镇集市交通要道等处张贴,责令各种各样的武装力量必须在限期之内到官府登记,
[email protected]??成,逐一上缴。否则,后果自负。
在开始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之前,郑森与吴六奇要在军事上和影响上进行选择,要打,就要打有影响。能够收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于是,一面是各种武装力量和团伙,土司苏丹们见到了限期进行进行登记交出武器兵马的布告。正在各种算盘在各人的肚子里噼里啪啦的打得山响,一面则是郑森命手下的参谋处。对合围作战的计划进行一次再一次的推演。就如何能够在不同方向,在同一时间内将数万人马从不同驻地对选择好的目标实施包围聚歼。就必须做好周到而严密细致的组织准备工作。
一是要做好侦察。李守汉在讲武堂授课时常常挂在嘴边上的一句话就是“五行不定输得干干净净。”所谓五行便是敌情我情等情报信息。作为李守汉的乘龙快婿,郑森自然和吴六奇不会忽略这个,不会贸贸然的将自己的部队投进那些深山密林当中成为别人打伏击的靶子!
大批第一混成旅的斥候,脱下来了甲胄军装,换上了唐衫裤褂,挑起了货郎担,跟着隆盛行商情调查室等机构长期驻扎在爪哇地区经营的情报人员前往各处被各色武装力量控制的区域进行侦察。
数月来的叛乱。让爪哇变得极为混乱。表面上看,各处都是在南粤军的控制之下,但是,大多数地区,南粤军的队以下规模的部队都不能距离县城大的市镇较远外出。至于说联系各处要点的交通要道,更是时断时续,不时地陷入瘫痪之中,各处的联系陷入了基本断绝的状态,人员往来,物资运输极为困难。
这些各式各样的武装团体。宗教民兵和叛乱的苏丹土王结合在一起,拥有十余万兵马,这还不算那些被他们用教义和民族血统等观念以及武力裹挟诱骗前来的数十万百姓!这些家伙盘踞在加里曼丹岛爪哇岛各地。各自为政,互相攻战,彼此之间屠戮对方的百姓信徒。一时间,爪哇道各地一片腥风血雨。
对于这种情形,郑森提出来的手段其实就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调集绝对优势的武装力量,同时在同一时间内对同一地区内的反叛武装(没办法,你们不听招呼,不按时进行登记,交出武器人员。那就只能是享受勿谓言之不预的待遇了)采取严密封锁,以分进合击梳篦搜索等形式在合围圈内进行反复清剿。确保清剿干净之后再转到另一地区进行清剿。以期达到全胜的效果,避免那种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局面出现。
这招看着眼熟吧?没错。这就是在军史上被兔子深恶痛绝的铁壁合围梳篦扫荡战术,当年的冈村宁次便是采取这样的手段,几乎摧毁了整个冀中根据地,让依托冀中根据地提供的粮食布匹兵员活动的太行山根据地晋察冀根据地都堪言。毗邻的冀南根据地更是连旅长级别的干部都饿得营养不良。而这样的战术,被杨勇等人用在了贵州剿匪上。不过,兔子与冈村宁次的根本不同就是在于,鬼子是为了掠夺,他的手段是通过一系列惨无人道的屠杀来实现的。而兔子则是截然不同,目的为的便是军旗上的那两个字,“解放!”
但是,要做的到这样的效果,就要首先做到一个先决条件,建立对反叛武装恐惧地区的铁壁封锁线,这是此次治安战成败关键。为了将这道长达数百里甚至上千里的封锁线建立好,就要对包围圈内的各种情形做到了如指掌。
“进入匪区之后,要对道路河流山林隘口的分布和走向探查清楚,把各股叛匪的兵力武器驻地活动规律,宗教信仰,内部结构情形了解清楚。特别是要注意各股匪首的姓名籍贯,相貌身材特征习惯教育情况,履历嗜好等情形收集。”
这些都是那些扮作货郎深入匪区进行侦察的斥候们领受的任务!
许多斥候抱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心态,挑着装满了布匹盐巴胭脂花粉的挑子渐渐的接近了爪哇岛上的几处规模较大的匪首们盘踞的地区。为了使这些货郎的身份更加不被怀疑,在布匹油盐下面的挑子夹层里,
[email protected]??
[email protected]?私贩子。
不过这些斥候们大概没有尤里那种敢于把成卡车的“雨伞”卖到撒哈拉地区的思路,他们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句名言,街上血流成河的时候,才是买卖兴隆的时候。一方面固然战争杀戮引起了极大的破坏。但是同时,一些诸如人口武器之类的贸易又异常兴隆,并且给相关人员带来巨大的财富。因此。不管古今中外,战场上看到货郎千万别觉着自己眼花了。所谓赔本的买卖没人干,但是掉头的买卖抢着干。
因此,这些南粤军斥候们挑着货郎担路过这些土王民兵地盘的关卡的时候,基本上不用担心严厉的搜查和人身安全,反而要经常烦恼买卖太多。这些土王民兵首领宗教领袖,别看平时一个个道貌岸然,干起这些缺德作损的买卖却一个个都是行家里手。一看侦查员身上带的东西都是好货,顿时各种拉关系送钱送女人。同时大肆推销自己辖区的物资。其目的归根结底就是要尽可能的多收进一些武器,准备按期交出武器的,
[email protected],在郑森面前多一些筹码,也好为自己和自己背后的团体势力多争取一些利益。打算负隅顽抗的,更是不计成本的大力收集各种各样的军需品,有的甚至是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几天的交道打下来,南粤军对于爪哇岛上的各种反叛武装势力分布构成,算是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一派便是打着绿色的军旗,旗帜上画着星星月亮和弯刀。口中自称是默罕默德战士的,因为历史的原因,他们起事反叛最早。裹挟的百姓最多,占据的地盘也是最大。同他们相比,那些加尔文教派的民兵人数和地盘就相差很多了。不过,因为宗教信仰的问题,
[email protected]??的补给,而且部队当中对于这些火器的掌握也远比那些以土王苏丹为主要首领,以他们麾下兵马为骨干构成的默罕默德战士来的强得多。
一家人多势众,占地广大,一家武器精良。战力精锐。两派势力在爪哇岛上打了一个平分秋色的局面。更要命的是,加尔文教派民兵打得旗号是协助官军维持地方秩序。这无疑是更加具备欺骗性。而那些打着星星月亮绿色旗号的默罕默德战士们,因为本身内部就是土王和苏丹们各自为政。互相不买账的局面,几次交战下来,倒被加尔文民兵们打得抱头鼠窜,望风而逃。
这样一来,那些挑着货郎担子的探子们,无疑便成了各派势力眼中极为重要的人物。不但可以从他们那里购买到急需的物品,有人更是花大钱打探官军其余沿途各派势力的情形。
“没关系!只要你们钱给得够,莫要说是消息,便是要订购大宗军火,兵器,咱们也能够想得到法子给你们弄来!”
面对着苏丹的问询,充当探子头目的甲长麦平,一拍胸脯,努力在脸上做出一副见利忘义的市侩面孔来。
“没钱也没关系,各种珠宝玉石,金银象牙豹皮,珍奇鸟兽,咱们都收!”
“那,我要买五百桶火药,还有你们汉人用来治疗外伤的那些药物,纱布!越多越好!你,能够搞得来吗?”坐在镶满金银宝座上的玉素普苏丹,虽然是吃的脑满肠肥,自我豢养成一个肥硕的身躯,但是脑子还算是在这些叛匪头目之中清楚的一个,最起码知道给手下的精兵筹划些药物。
“火药可以弄得到,但是不会那么多。顶多二百桶。还得你们到边界上去接应,要不然我们不敢保证不被别人在路上劫走。”麦平在跟随吴六奇在粤东起事前,也是一个混迹于赌场青楼之中的乡间游侠儿,这是说的好听的,难听的就是也是个乡下小混混。也就是因为有这样的经历,他对人性的把握要比其他人来得更加准确。
如果要是大包大揽的对苏丹的要求说没问题,反倒容易引起怀疑,倒不如摆出些困难和问题,还有自己能力能够达到的程度,这样倒是更容易取信于人。果然,玉素普听了麦平的话,点点头,表示对他的赞赏。
“至于说殿下说的那些药物,那倒是好办些!”对于治疗外伤的药物。眼下南粤军倒是没有将它们列入禁运名单,不过,大批的采购却也是个难题。特别是这个双方都在外松内紧的筹划军事行动之际。突然市面上有人大宗采购军用药品,这不令人起疑心才怪呢!
“好!有你的这句承诺。我自然当你是我们的好朋友!放心,不会少你的货款的!就算没有钱和你要的那些东西支付,我们还有这些!”
玉素普苏丹手中的权杖挥动,帐前武士们闪开一个口子,露出了一条通道,通道的尽头,是一片极为宽阔的场地,场地的四周用围栏围起。周遭有玉素普手下的士兵手执刀剑往来巡视。粗大的木质围栏之中,坐满了人!
“这些奴隶是我们捕获的异教徒!如果你们肯收,我就把他们抵价卖给你!”
在玉素普苏丹的权杖面前,那些满身伤痕,被饥饿和无望折磨的已经丧失了人的基本意思的基督教徒,用空洞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的这一切。似乎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我蒲你阿姆!”麦平在心里骂了一句!虽然他自己自认为不是什么好人,从军前偷鸡摸狗的事情也没少干,从军之后也曾经跟随王金吴标等人将粤东地区其他乱匪掠来的人口卖给当时的陈天华用来交换各种需用之物,但是,这样大规模的捕捉百姓用来做奴隶生意。这在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而且,居然连一个用来充当遮羞布的理由都不找一找,只要一句话。“你是异教徒!”就足够了!
殊不知,在默罕默德和耶和华的两派信徒之中,只要你是异教徒,那你就是天生带有原罪的。不管是打着十字军的旗号,还是绿色的旗帜上画着星星月亮,只要是打破了对方的城镇,立刻就是一番惨绝人寰的劫掠和屠杀,之后更是将城池内的人口成千上万的卖做奴隶。默罕默德的战士们有的时候甚至是将基督教的俘虏卖给同样在胸口挂着十字军的奴隶贩子,而同样的。十字军如果没有攻破默罕默德战士们控制的城市,那就干脆掉过头去洗劫君士坦丁堡。甚至是将抱着收复圣地神圣目的儿童十字军战士集体卖掉!
“这有多少人?不。多少奴隶?”
“有一万多信仰耶稣邪神的异教徒,具体多少我也不清楚。每天都有人死,每天又都有新的俘虏被丢进去!我留着这些人只能是浪费真主赐给我们的食物,污染脚下的土地。倒不如都换成战士们手中的刀剑来得实惠!”
“好!二百桶火药,我想尽一切办法也要卖给你!不过,这些人就算是你给我的定金,我要你派人给我送到边境上!”麦平努力的控制着心中一连串最恶毒的咒骂,脸上扮出一幅极为贪婪的样子。
“好!”
生意谈妥,玉素普少不得要在新的朋友面前展示自己的慷慨豪富与热情,于是一场极为奢华的酒宴被安排上来。
“我的朋友,你是我最尊贵的额客人!感谢你在这个时候给我送来了我需要的东西,你是阿拉派来的天使。说吧!在我的土地上,在这场酒宴上,你想吃些什么食物?”
一个同麦平一道前来的斥候一时兴起,朗声问了一句,“我想吃猴脑,有没有?”
玉素普含笑看了他一眼,唤过身旁的大臣低声吩咐了几句,转眼间那斥候面前就是十几只吱吱乱叫呲牙咧嘴的猴子。登时吓得那斥候面白如纸。
这样的情景不止麦平一队人遇到。派往各处进行侦查哨探的探子们都遇到了类似的景象。只要你能够把官家的情形态度,还有这些打着各色旗号的武装势力需要的提供上来,那么,不管是要钱要宝石,要木材,要人口,一概都是慨然应允。至于说酒肉征逐美女歌舞自然更是家常便饭。
当然,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这些人的要求也非常直接,要武器要钢铁要盐要布匹,总之只要是他们需要的重要的物资,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弄来,他们是一概笑纳。就这样,多达数百支探子小队顺利但是却缓慢的穿行于爪哇岛上的各处城池乡村镇店,吃惊于百姓的苦难,惊讶于敌人对商旅的态度,同时,最最后面的目的,盈利,却也超乎他们的想象。
郑森和吴六奇在派出他们外出侦探时便已经交代的很清楚,“本钱算是公家出,所有的盈利都归你们所有,算是公家预先对你们这番辛苦的酬劳!”尽管是所有的人都有着借机大捞一把的念头,但是面对着一根针能够换一头肥壮水牛这样的收益,却也是惊得目瞪口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