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敢死营的冷面校尉
秦风盘坐在毡毯之上,仔细地将葛藤一圈一圈地缠在刀柄之上,格外的小心,每绕一圈,都要用力地拉紧。这种葛藤是落英山脉之中的一种独特的藤类植物,在沸水之中煮上几个时辰,取出来晾干之后,便柔软如麻绳,但其强韧却坚逾钢铁,其上无数小颗粒的凸起,使之握在手上又充满着质感,战场之上,握在手中,绝不会因为染上了鲜血便在手上打滑。
秦风手中的刀刃长三尺,柄长二尺,是敢死营中标配的武器,上至校尉,下至普通兵士,都装备着这种刀。整柄刀是由模具一次成型,净重十二斤九两,刃薄背厚,最利于劈砍。这柄刀伴着秦风已经六个年头了,整个刀身上隐隐有着一层红晕,那是无数的鲜血浸染而上,天长日久而留下的印迹。
一圈一圈,一直缠到刀柄尾处,再打上了一个死结,秦风站起身来,随手挽了几个刀花,满意地点点头。随手将刀插在身边的地上,又取过自己的盔甲,用抹布细细地擦拭起来,甲叶黑沉沉的,每一片都呈椭圆形叠加在一起,整套盔甲净重三十八斤。如果一个身材单薄的士兵穿在身上,可是一个不小的负担。不过对于敢死营的所有士兵来说,这显然不是问题。
秦风,敢死营校尉,一个从十六岁便从军,在军中一直干了六年的老兵。入伍便进入敢死营,从一个小小的军候,一路升到了敢死营的校尉,校尉已经是大楚军队之中营官的最高军衔了。
对于敢死营的所有士兵来说,秦风是一个传奇,因为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在敢死营中一干便是六个年头还能全须全尾地活着的。敢死营,顾名思议,便知道这是一支进攻冲锋排在最前面,撤退之时却又落在最后面的军队,他们存在的意义便是去送死,用自己的生命来为大军赢得胜利或者是赢得生机。
敢死营中的士兵自然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通常他们有两个来源,一个是大楚国内各种死囚犯,如果报名参加敢死营,便可以免死发配到军前效力,如果运气好,几场大战下来不死的话,便可以赫名以前的罪行,从而将自己洗白。当然,能够成功将自己洗白的人廖廖无几,基本上一两场大战下来,敢死营中的人便要换一茬了。第二类便是军中的刺儿头,被其长官厌恶到了极点从而发到敢死营中来,这些人,哪怕你是老油条,生存下来的机率也是极低。
敢死营中也不是没有出了人头地的,有运气极好的家伙,能够在敢死营中活过二年,基本上便能升到副尉一职,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一般便会调到其它营中效力,这样的人在军中还是不愁没有出路的,因为到了这个地步,这些人基本上已经成了名闻军中的悍将了,每一支军队的将领,还是都希望将这些百战余生的人揽入麾下的。
不过像秦风这样一干六个年头,却仍然在敢死营中不挪窝儿的,就是前无古人了。这六年当中,有三个副尉,也就是秦风的副手,调到其它了营头担任了主官。
能在敢死营中镇服所有人,秦风当然靠得不是口才和人格魅力,在敢死营中,只有一样东西有效,那就是拳头,身为校尉,如果拳头不够硬,在敢死营中绝对只有一个下场,死。这些士兵每一个都可谓是亡命之徒,将一营主管干死于他们而言,绝对不是一个事儿,因为他们本来活着的希望就很渺茫,左右不过是死,又怕个鸟啊!
不过秦风却无人敢惹,每一个新调到敢死营中的家伙,都是敢于挑战除了秦风之外的任何一个人,哪怕被打得跟条狗一样都不见得服气,但只要一看到秦风出现,基本上都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
秦风的大名,不仅仅是在敢死营中,便是在整个大楚西部边军之中,也都是赫赫有名。这个家伙,可是敢于在主帅大帐之中掀了大帅的桌子的奢拦人物,掀了大帅桌子还不死,还能完完整整地走出来,那就更了不起了。
很多人猜测这就是秦风始终如同一颗钉子一般扎在敢死营中的原因。除非大帅调走,不过现在看起来,大帅调走是不可能的,秦风最终的结果,还是有**成会在某一场战役之中被敌人干掉,从而终结自己的军人生涯。
对于这些议论,秦风从来是不闻不问,至于他与大帅之间的问题,或者只有他与大帅两个人知道了。
擦干净了盔甲,秦风将盔甲一件件地套在了身上,哗啦一声,站了起来,系紧了束甲丝绦,掀开大帐的帘门,大步走了出去。
出现在士兵们面前的秦风,从来都是一个不苟言笑,冷着一张脸的冷面冷心的将领。对待麾下士卒,他从来都是极为严苛的。
敢死营中的士兵平常是看不出什么军纪的,此刻在营中,横七竖八地或坐或躺着士兵,有的在骂大街,有的正在烤着不知从哪里掏摸出回来的鸡,更多的则是在较劲儿,横眉冷对,下一刻自然便是大打出手。打架斗殴,对于敢死营中的士兵来说,那完全就是家常便饭,打输了,算你倒霉,被打死了,是你命苦,没人管,包括秦风,也从来不管。
敢死营中只有一条规矩,不许郡殴。两人看不顺眼便单挑,如果敢于拉帮结派地群殴,那迎接他们的绝对是锋利的刀子,一般而言,秦风对待这样的行为是将两帮人都杀个干净。反正敢死营中从来不会缺人手。少了一些人,上头自然会填充更多的人进来。
秦风所过之处,躺着的人闭上了眼睛,正在烤鸡的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烧鸡,不过半边快被烤焦了也不敢稍动一动,横眉冷对的人眼珠不再瞪着对方,而是随着秦风的行进而转动着,而正在打架斗殴的家伙则在这一刻,仿佛中了定身法术一般都僵在了哪里,一脚踢起在半空停了下来,而挥出的一拳眼看着就要击中对方的面郏,此刻却也停留在离对方脸庞几毫米的地方。
一直到秦风的脚步消失,双方这才指天骂地的又干将起来。
整个敢死营一千五百人,一场战斗下来,一般减员一多半,而在和平时期,每天减员也在二三人之上。
每天都有尸体被抬出去,也每天有人背着包裹进入敢死营的营地。
敢死营并不与大军的营地扎在一起,而是离主营有数里远的距离,因为整个大军,谁也不认为与这帮人驻扎在一起会不生出事来,自然是离得远一些,免得自己的士兵被这些家伙带坏了。
一圈巡视下来,秦风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营帐。敢死营中,一个营帐住八人,只有校尉秦风一人住着一个大营帐。作为校尉这个职位来讲,本来是没有这个资格一人占据一个大帐的,不过实在没人愿意同他住在一起,情愿几个人挤一挤,这样一来,倒让秦风平白得了好处去。
掀开大帐的帘子之时,内里却早已经坐了一个人,秦风也不意外,走进大帐之内,脱掉盔甲,坐在了那人的对面。
这个人是敢死营中唯一敢于正面秦风的人物,当然,这个人敢面对秦风,不是因为他武力超值,而是因为他是敢死营中的唯一的大夫。
这位大夫到敢死营中也有三年了。是除了秦风在敢死营中呆得时间最长的一个人物,他能活得长,也不是因为战斗力超群,而是他始终是敢死营中每一个人都下死力要保护的对象。在敢死营中三年,此人已经得到了所有敢死营中上上下下的认可。在敢死营中大家都公认,只要你不是倒霉当场****死了,但凡还有一口气儿在,这位大夫都能将你从阎罗王手里抢回来。这样的一个,谁不想保护?谁会认为自己永远不会有濒临死亡的一天,那个时候,只要这位神医还在,说不定就能救自己一命。所以这位在敢死营中干了三年,基本连刀都没有摸过的人,却是活得最好的一个人。而且口口相传,每一个新进营的敢死队员,都会知晓在战斗之中,最需要保护的人就是这位大夫。
在敢死营中,连秦风都不敢说自己高枕无忧,因为说不准就有那个患了失心疯的家伙摸进他的营帐想给他一刀,但这位大夫却绝对无人敢动。
“忙完啦?”秦风皱眉看着对面这个衣服上还染着斑斑血迹的家伙,“舒疯子,你每次到我这里来,难道就不能换身衣服,将手上脸上的血洗洗干净吗?”
被称作舒疯子的舒畅咭咭的笑了起来,摇头晃脑地道:“有什么可换的,你见过的血少了?”
“正因为见过的多了,所以才讨厌。”
“这就是你每一次大战之后,要将每一片甲叶都擦拭得干干净净的理由?啧啧,要是外人听说你这位杀人如麻的敢死营校尉居然极度讨厌鲜血,可真是没几个人信?”
秦风哼了一声,坐在了舒畅的对面,“舒疯子,你在敢死营中呆了三年了,还不想离开啊?我可告诉你,我们已经接到开拔的命令了,这一次,与西秦的大战,可不是平常的小打小闹,就算大家护着你,也不见得能护你周全。”
“不走,当然不走,什么地方能找到敢死营这么好的试验场地?死了人,也没人管,每天都有各种各样希奇古怪的伤摆在我的面前,别的地方,万万是碰不到这样的事情的,我不走。”
“不走你就呆在这儿吧,到一命呜呼的时候,可别后悔。”秦风冷冷地道。
第二章:要命的神功
大夫偏着脑袋看了秦风半晌,突然摇了摇头:“秦风,你干嘛要整天板着这样一张面孔,让每个人都怕你怕得要死?其实我知道,你对你的每一个兵都很在乎,别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每一仗打完,你都会很伤心,因为那些死去的战友。”
秦风呵呵冷笑着:“是吗?我是在乎他们不早些死吧?反正到我营中来的,基本上也就和死人差不多了。”
“甭说这些,你瞒得了别人,可休想瞒得过我。在你任敢死营校尉之前,敢死营的战损率是九成,但你任校尉这几年,敢死营的战损率下降到不足五成。”大夫也报之以冷笑:“看似无情的你,其实心里着实慈悲着呢,狼牙,豹子,小猫他们调走的时候,都来找过我,对你,他们可都是感激不尽。”
“狗屁,几个白眼狼,老子好不容易有了几个帮手,一个个便跑得比兔子还快。”秦风一把抢过大夫手边上的油纸包,三两下撕开,里面赫然是一只烤得金黄的烧鸡,大夫总是不缺好吃食的,营里的人都巴结着他呢!
大夫哈哈大笑起来:“秦风,你说我是疯子,其实在我看来,你他娘的才是一个疯子,不要以为我不知道狼牙他们三个是怎么调走的,那是你去找了大帅把他们弄走的,你是可惜他们,不想让他们战死在敢死营。不要这样看着我,我是谁,西路边军赫赫有名的神医。想知道什么打听不出来。想做什么事情做不到?”
秦风楞了片刻,重新将鸡腿塞进嘴里,“是么?什么事儿都能做到?”
大夫神采飞扬,正想再自傲几句,突地神色猛地又垮了下来:“的确有一件事,你练的那该死的内功的后患,我实在想不出什么法子解决。你从哪里弄来的这门内功功法,他娘的,霸道是霸道了,厉害是厉害了,练起来进境飞快让人瞠目标结舌,但无论什么功夫,总得阴阳相济,水火平衡吧,哪有这样的往一个极端走的?我舒某人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就没有见过这样的功法,这纯粹就是弄出来害人的。”
秦风大笑:“看到你吃鳖的样子,我很开心。”
大夫一下子恼了,猛地伸手从秦风手中抢过余下的烧鸡,送到嘴里胡乱啃着:“哼哼,开心?秦风,我可警告你,你最好马上放弃,不要再练了,趁你现在功夫还不深,我还能救你,但你要是再练下去,我也就没有办法了,到得最后,你真会内火外溢,知道那时的可怕结果吗?你会从内到外烧起来,活活烧死你的。”
听到大夫气哼哼的话,秦风脸上的笑容却消失了,半晌才道:“如果散功,我会死得更快。舒疯子,你知道在军队之中,没有了强有力的力量,会是什么结果吗?”
“秦风,世上的路不是只有一条的,散了功,我带你离开军队,做什么不能活一辈子呢?你是我舒疯子在这个世上唯一的朋友,我不想你死了。”
“庸庸碌碌的活一辈子,还不如死了的好。”秦风垂下了眼睑,“或者上天会眷顾我,给我另一条路也说不定。”
舒畅叹了一口气,“秦风,我不知道你究竟想做些什么,但你要清楚,命是最宝贵的,没有了命,你就什么也没有了。”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我不能散功,一旦散功,我就成了废人一个,再也没有出头之日。这一次大战,很有可能在战场之上会有暴发之虞,你上次不是说那药又给我炼了一瓶么?”秦风低声道。
舒畅摇摇头,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瓶子,“拿去吧,拿去吧,每多吃一颗,你就隔死近一步,你就吃吧!老天爷从来都是不开眼的,你指望他,那可真是看错了人。”
“谢了!”伸手抓住瓶子,秦风将其小心地揣进怀里。
“谢个狗屁!”舒畅气愤愤地摔帘而去。
大帐里只剩下秦风一个人,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敛去。自己怎么不知道练的这门功夫,每深一层,便是往死路上多走了一步,可是自己却不能不练,不得不练。
混元神功,当自己开始练习它的时候,就注定将会成为自己的噩梦。可是自己开始练习他的时候,怎么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混元神功,曾经是这个世上鼎鼎大名的最顶级的功法,但自他出世千年以来,真正将他练成的,便只有这个世上曾经最为强大的帝国,大唐帝国的开国君主李清。自李清死后,这门功法便成为绝响,千年之后,终于被这个世上所遗忘,而传世千年的大唐帝国,在百年之前,也发生了剧变,相传千年的大唐帝国走上了末路,被国内权臣曹文定篡位,千年帝都长安的一场血流成河,辉煌灿烂的大唐皇宫变成了熊熊大火之中的灰烬,这本本来深藏宫中的早已被人遗忘的功法,就此不知所踪。
大唐帝国经此剧变,也分裂成了四个国家,西秦,南楚,北越以及继承了绝大部分大唐领土的曹氏的东齐。
秦风现在明白,为什么自李清之后,李氏子弟千年以来为什么都练不成这门混元神功了,因为练了他的人,都毫无疑问,死了。死一个两个,还可以说是练功不慎,但只要练了的都得死,就只能说明这门功法有问题。没有人知道李清为什么会练成而别人就练不成,或者只能用这位千古大帝天赋异禀来解释了。
秦风无疑走了无数练过这门功夫的人的老路,但他明白得太晚了。
混元神功,霸道无比,而且上手极快,进境极速,秦风从十岁之时开始练习这门功法,十六岁时,便突破到了第三层境界,但此时,秦风也发现了不对,体内内息如火焰纵横来去,似乎体内有无数把大火在燃烧,而只有杀戮才能勉力平息,让他安静下来,这也是秦风投军的原因,投身西部边军,自然是因为南楚与西秦之间,百十年来,从来都是征伐不停,打个没完没了。也只有在军队之中,杀戮才是合法的。
秦风自愿报名参加敢死营。六年之中,他用他的杀戮,他的凶狠,不但让敌人闻风丧胆,也让敢死营中其它的战友胆战心惊,敢死营中人换了一代又一代,当年秦风入营时的老兵已经所剩无几,但秦风的凶名却是从士兵的嘴里,一代一代的传了下来。
其实没过多久,秦风便发现,这只不过是饮鸠止渴而已,杀戮能平息内息的骚动,却会让混元神功的修行更快,在敢死营六年,混元神功飞快地突破了第四层。这让秦风惊恐不安,他陷入到了一个怪圈之中,不杀戮,内息便会造反,但不停地征战,却会让这股不安份的内息不断强大。
秦风自己清楚,一旦混元神功到了第五层,自己的经脉便再也无法承受,自己会如同那些曾练过此功法的人一般无二,死翘翘。
而这个时候,舒疯子的意外出现,让他暂时缓解了危机。这位江湖游医当年来到敢死营中之时,自己还以为他是一个骗子,不过很快,舒疯子便让敢死营中所有的人都敬服,没有人会得罪一个能和阎王抢人的大夫。而他来到敢死营的原因,也让秦风瞠目结舌,因为敢死营恶名在外,他来这里,只是因为在这里可以为所欲为地进行他的研究,秦风看过此人将活人开膛破肚的治病,虽然十个当中一般会治死七八个,但却也能侥幸活下一两个来。而这十个人,本来绝对会死光光的。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在舒疯子已经能将十个人中活下来三四个了,而秦风知道,这是多么了不起的成就。
如果说自己是敢死营的阎罗的话,那舒疯子绝对是敢死营的活菩萨。医术惊人的舒疯子很快发现了不对,在为自己诊治之后,将自己关在大帐之中苦思了数天数夜,出来之时,交给秦风的便是现在的这种药丸。
“他能拓宽你的经脉,为你争取一点点时间,但同时也是一剂毒药,会让你在将来发作的时候,比以往更加猛烈。能治好你问题的方法只有一个,散功!”舒疯子想出来的办法,秦风断然拒绝。
他选择了吃药。
这三年来,内息的确老实多了,但秦风心中很清楚,这是因为舒疯子的药物拓宽了自己的经脉,让自己能容纳的内息更多。否则以自己现在的内息在自己原来的经脉之中流动的,只怕已经活活烧死了。
可是经脉的拓展总是有限度的。自己终究会是一个被烧死的下场,如果自己在这之前没有找到解决办法的话。可是连舒疯子都说没有办法的事情,难道自己便能在所剩无几的时间内找到吗?
第三章:野狗、剪刀以及和尚
营中的号角声将秦风从睡梦之中惊醒,昨天秦风睡得很晚,心中焦虑的他,现在是身心俱疲,他从不练功,因为这会让他死得更快,这也让敢死营中的所有人都不明白,他们的校尉从不练功,但功夫却永远比他们所有人都高。殊不知,秦风恨不得他的武功永远就停留在现在不再长进一分,可事实却是,只要他打一架,或者打一仗,那该死的混元神功便会向上涨那么一小点。
时间过得真他妈快!秦风痛恨时间过得快,他恨不得时间永远停在某一个点上不要再向前移动。这样,自己就不用再担心体内的这个巨大的隐患会在什么时候爆发。
站起身来,这是今年的第五次了,每发作一次,都会比上一回要凶猛一些,是再也控制不住了么?舒疯子说,他的药自己每多吃一颗,就是往死路之上多走了一步,或者是有所指的。
撩开帐门,走了出去,却发现大帐外多了三个人,正直挺挺地站在自己的大帐之前,这是敢死营的三名副尉,也是自己的手下,野狗,剪刀,和尚。这当然不是他们的真名定,只不过是绰号而已,敢死营中根本没有良家子弟,野狗被送到敢死营前,在另一支部队里,那时他就叫野狗,发起横来人如其名,谁都敢咬,终于在一次发疯的时候,一枪戳翻了原来部队中的长官,被送到了敢死营中送死,不想这家伙到了这里,倒是如鱼得水,不但没有死,反而一步一步地升到了副尉之职。而剪刀与和尚以前却都不是军人,剪刀本来是秋水城里的一个做生意的小老板,老婆被当地一个纨绔睡了,这家伙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摸进了纨绔了弟的深宅大院,一绳子捆了这家伙,然后敲锣打鼓惊醒了所有的人,在整个宅子数百人的围观之下,他用一把剪刀一寸一寸地剪了那人的小jj。罪无可恕,却又情有可原,剪刀被发配军中,因此得名。而和尚在到敢死营之前,的的确确是一个和尚,不过是一个酒肉花和尚,吃喝嫖赌无所不为,最好采花,被拿住之后本是一个斩首的下场,不过因为情愿到军前效力而免去死罪,到敢死营中几年之后,因积功而升到副尉。
这三个人,如果说还有谁算好人的话,也就是剪刀了,他与和尚在营中是死对头,剪刀见不得这种花花和尚,一听说和尚是因为采花被捕而来到敢死营,当天就冲刚进营的和尚下手,不过两年打下来,两个人彼此身上伤痕累累,却也是谁也奈何不得谁。
三个人中,最狠的是野狗,不过野狗入营的第一天,就被秦风打得在床上足足躺了半个月,爬起来之后,再也不敢在秦风面前滋牙儿,而另外两个也见过野狗的疯劲,没事儿谁也不惹他。
就这样一个奇奇怪怪的组合,平素一见面就恨不得掐个你死我活的战友,在秦风的带领之下,在近两年之来,却硬生生地将敢死营的战死率降到了五成以下,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三人一大清早到了秦风的大帐外,却谁也不敢掀帘子进去,只能直挺挺地站在外面,因为三个人谁也不知道一进去迎接他们是一只拳头还是一只大脚,三个人都有这种经历,秦风的拳脚真不是那么好挨的,挨一下,那可是要疼好几天的。
走出大帐的秦风并没有理会三人,而是径直越过了三人,他的亲兵马猴马上便提来了一桶冷水,秦风慢条斯理地将自己脱得一丝不挂,就这样赤条条地站在三人一侧,身上纵横来去,叠了又叠的伤疤让用眼角瞟着他的三人又是一阵心惊肉跳。
三个人不是第一次看见秦风的这身伤疤了,但每一次见到,都是忍不住小心脏一阵狂跳,很难想象,一个人身上受了这么多伤,是怎么能活下来的。
马猴年纪很小,只有十四岁,被发配到这里来,是因为一刀子捅死了虐待他和他母亲的继父,因为太小,到了敢死营,也没人好意思欺负他,不过秦风还是将他调到了自己的身边,在只有男人的敢死营中,好男风的人也不是没有,小马猴刚入营时细皮嫩肉的,说不定就会有人瞄上他,不过到了秦风身边,胆儿再肥的人也不敢多看他一眼了。
马猴提起冷水,从头上哗地一下淋了下来,将秦风全身浇了一个透,然后又递过来一块干毛巾,秦风一边擦着身上的冷水,一边赤条条的走到三人跟前,瞟了三人一眼。
“秦头,命令是今天开拔,什么时候拔营,就等秦头下令。”剪刀上前一步,大声道。
“让弟兄们先收拾家伙什么吧!说是今天拔营,又没有说是早上,还是中午或者下午,反正今天走就行。”秦风将毛巾扔给了马猴,又从他手里接过干净的衣裤,一件一件地套起来。
“明白了。”剪刀点点头,退了回来。
“还是老规矩,野狗打头,剪刀居中,和尚居后。”秦风终于穿好了最后一件衣服,“还有,警告你们的人,从拔营开始,全营便已经进入战争状态,谁他娘的还敢在这个期间私自斗殴,寻仇滋事,立即砍了他的脑袋喂狗。”
“是!”三人身子同时一挺,秦风的这句话可不是说着玩的,平时和平期间,要打要杀随你们便,只要是单挑就好,但一开始行军打仗,任何的这样行为,哪怕是啐你的仇人一口唾沫,也只会换来一样东西,砍刀。砍你脑袋的砍刀。
所以在敢死营中有一个奇观,一旦开始进入战争状态,平时很不得你死我活的人,见了面居然还会笑上一笑,生怕让别人认为两人又掐上了。
“野狗,和尚滚回去准备吧,剪刀留下来。”秦风挑起帘子起了大帐。疯狗与和尚两个人一点犹豫也没有,转身便走,剪刀紧跟着秦风走进了大帐。
“这一次我们是要深入敌境,奶奶的,这是那个白痴下的命令,这是要与西秦大干一场吗?可就凭我们西部边军也不够啊,所以这一次你保护的粮草可得仔细一点,一旦进了敌境,咱们可就得省着点了,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到时候没得吃了,还打个狗屁的仗,自己就散了。”
“明白了。”
“多备一成粮食,不够的自己去想办法。”秦风道。
“自己想办法?”剪刀呆了一呆。
“对,自己想办法。”秦风突然嘿嘿地笑了起来,“我知道今天饷午过后,长胜营有一批粮草要进营。时间掐得好的话吗?哈哈哈!”
剪刀眼睛一亮,“我明白了。我会办好的,敢死营看上的东西,谁都得给我们。”
秦风挥挥手,剪刀一个转身,也走得干净利落。
敢死营的这群人,就没有什么不敢干的。带着这样一群恶棍,有时候秦风也觉得挺省心的,啥事稍稍暗示一下,一个个都门儿清。循规蹈矩?这样的人在敢死营中是没有的,即便有,也早就死光了。
小马猴小跑着进了大帐,他是大营之中除开舒疯子之外,另一个可以随意进大帐而不会遭到打击的人。
“秦头儿,大帅中军派人来,通知秦头您去大营会议。”小马猴道。
“他娘的,会议不是前两天刚刚开过了么,又开什么会?”秦风啐了一口,“知道了,告诉那个送信的,吃过早饭我就去了,小马猴,今天早上我们吃什么?”
小马猴脸上露出了笑容:“秦头儿,昨天我去寻了一些菌子,又找野狗要了一只野鸡,熬了鸡汤来着。”
“好,好,端上来。”秦风开心地大笑起来。小马猴这个小东西,在厨艺之上还是有一套的,据说这些都是来自那位被他一刀子捅死的继父,一位酒楼的大厨。
第四章:百无禁忌的校尉
十余里之外的中军大营,比起敢死营的散漫可就威严多了,高高的箭楼俯览四方,碗口粗细的木桩建成的栅栏之前,密密麻麻地堆集着拒马,鹿角,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卒在栅栏之后,不时地来回巡逻,大营之外,不时能看到归来的骑兵巡逻队与正在出发的巡逻队交错而过。
离着大营还有一箭之地之时,秦风勒住战马,跃下马来,将马缰甩给身后的马猴,大步向着辕门走去。
秦风再胆大,也不敢在中军辕门之前跑马,这可是能招来一顿利箭暴射的,射死了你都没地儿说理去。
辕门口按刀而立的一名值勤校尉看到秦风走来,微笑着按刀躬身示意,虽然都是校尉,但此校尉非彼校尉,秦风可是手握实权的一营主官,而门前的值勤校尉可只是一个空架子,身份地位不可同日而语。更何况,秦风大名鼎鼎,敢死营的头头,在西部边军大营之中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他们固然是送死的一支军队,但战斗力却也是冠绝西部边军,在西部边军其它部队眼中,这支军队就是一群疯子组成的部队,没有人愿意得罪一群疯狗。因为他们随时是可以扑上来咬人的。
一路走到中军大帐之前,秦风仰起头看着中军大帐,与自己居住的帐蓬相比,这就是广厦与茅草屋的区别,占地足足有上百平方米的中军大帐让人一站到他面前,便不由得肃然起敬,心中凛然。
不过秦风心中却没有多少敬畏感,他还在这间中军大帐里掀过主帅的桌子呢,那一次,不也就只是挨了二十军棍么?撩开大步,他便向内行去。整个中军大帐外一排排的士卒将大帐围得死死的,安静无声,看起来与往常不太一样。好像自己又来迟了吧?不过也没什么,谁让自己的大营距这里远呢?来迟是正常的。
对此习已为常的秦风并没有觉得什么,按着刀,像平常一样向着内里走去。
呛的一声,面前多了两把刀,架在了秦风的面前。
“停步,中军大营,擅闯者斩。”压着声音的斥喝在秦风耳边响起。
秦风嗯了一声,抬起头来看着面前对着自己拔刀的两个护卫,狭长的眼睛慢慢地眯了起来,如果是熟悉秦风的人都知道,这是他要暴起的前兆了。来中军大营无数次了,即便是大帅的副官,也不敢对自己拔刀。
不过今天秦风罕见的没有暴发,因为他发现,这两个人是生面孔。虽然穿着西部边军的军服,但绝对不是卫戍大帅的中军卫队,那些兵,秦风基本上都认识,即便不认识的,也都面儿熟。
“你们是谁?”秦风问道,问话的同时,伸指叩了叩面前的两把刀,清脆的声音让他心中的疑惑更深了一分,好刀啊,不是西部边军的标配,这刀的质量可比西部边军的刀好多了。
“后退,擅闯者斩。”面前的两个士兵没有理会秦风的问话,低沉着声音再次威胁道。
秦风歪着头看着对方,突然嘿嘿一笑,“是吗?”
两个字刚刚出口,双手已是闪电搬探出,顺着刀背滑到了两名士兵的手腕之上,轻轻一拧,两名士兵已是唉呀一声痛叫起来,手里再也拿不住刀,让秦风轻轻松松地便将刀夺了过去,人也痛得弯下腰去。
这一下可就捅了马蜂窝了,大帐之前其它的卫兵呛啷啷一声佩刀出鞘,向着秦风涌来。打眼一看,居然没有一个认识的,秦风大笑:“大帅,我来救你了。”
双刀挥舞,一片兵器交击之声,随着一柄柄钢刀坠地,秦风轻而易举地便到了大帐门口,身后,握着手腕的一群士兵又惊又怒地看着眼前这个身着校尉军服的军官。“抓刺客”的声音瞬间响成一片。
秦风大笑,正准备撩帐而入,大帐帘门却是骤然飘起,一道剑光自内闪电般地飞出,直刺秦风面门。
如同被扼住了喉咙的鸭子,笑声戛然而止,剑光来得太快,秦风完全没有想到,大惊之下,身子猛向后仰,左手单刀拄地,右手单刀上僚,叮的一声响,那剑擦着秦风的鼻尖飞了过去。刚刚挺直腰身,身后又传来呜的一声响,刚刚飞出去的剑居然又从身后飞了回来。
“****,御剑术!”秦风身上密密起了一层细汗,暴喝一声,两刀十字交叉,风一般的转过身来,两刀交错,这一次却响起了令人牙酸的吱吱之声,闪电般的剑光被双刀绞住,秦风这才看清,这是一柄不过尺余的短剑,此刻正像一条毒蛇一般地在自己的双刀之间扭动,秦风赫然看到两柄钢刀的刀面之上,瞬息之间布满了细细的裂纹,随着两声脆响,两柄刀的前半截变成了碎片。
手一松,任由刀柄坠下地来,秦风侧身,探手,一把捉住了那柄短剑,手上一阵剧震传来,那剑拼命扭动,似乎还想挣脱出去,秦风嘿嘿一笑,手上暗金色的光芒一闪,那短剑之上光芒顿失,大帐之内传来一阵剧烈的咳漱之声。
“秦风,住手,你这混蛋,什么时候能安分一点!”大帐之内传来大帅的怒斥之声。
秦风一笑,撩开帐子大步走了进去。
大帐之内,西部边军二十个作战营的主将正襟危坐,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大帅左立行居中而坐,平素儒雅的面孔此刻黑沉沉地盯着一脸满不在乎的秦风。有时候秦风认为大帅像一个读书人更甚于一个掌握数万人生杀大权,一言便可令血流飘杵的一方军候。
不让秦风有些惊讶的是,今天在大帅的虎案一旁,居然摆上了一把椅子,那上面坐着一个女人,一个脸蒙轻纱的女人。
军队之中出现女人就很出奇了,有资格这样坐在大帅身边的女人就更让人惊讶了。不过秦风也就仅仅是瞟了一眼,便抱拳向大帅行了一礼:“左帅,末将在帐外看到不是您的卫队在卫戍,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正想进来看看,这柄剑便飞了出来。”
他直起身子,上上下下地抛着手里的短剑,眼睛却盯着那女人身后的一个正满脸通红,以手抚胸的年青人,看那样子,这短剑是他的。看此人年纪不大,却能御剑杀人,功夫极是了得啊。此刻那人喷火的眼睛正盯着秦风,如同要择人而噬的猛兽。
对于这种眼神,秦风不屑而顾,战场之上,比这还要凶得眼神儿自己见得多了,再凶又有什么用,难不成还能用眼神儿杀人。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这里是中军大帐,不是你那个蛇鼠横行的敢死营。谁敢在中军大帐作乱,难道除了你秦风,剩下的将军们都是吃干饭的么?”
秦风干咳了两声,团团抱拳向周围作了一个揖,“各位,得罪了得罪了,秦风心系左帅安危,一时不察,竟然忘了大家都是吃稀饭的。”
大帐内轰的一声笑了起来,对于敢死营这个百无禁忌的秦风,众人都是见怪不怪了。连坐在左立行身边的那个女人也卟哧一声笑了出来。
嗯!左立行的鼻子里哼了一声,大帐之内立刻安静下来,众人强自端起了面孔,只有两三个校尉嗓子里还发出奇怪的哼哼声,秦风看着这几个人,眼角挑了挑,那几个人都是从敢死营中走出去的,狼牙,豹子,小猫,现在都是西部边军主战营的主将了。
“左帅还真是治军严谨啊!”女人身后,一个老者冷哼了一声,“当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左立行嘿嘿干笑了几声,转头看着这位老者,笑道:“郭老有所不知,这位便是我西部边军敢死营的校尉秦风,野人一个,不懂礼数,一向放肆惯了。”
“原来你就是敢死营的秦风?”大案边上的女子转过头来,眼光闪烁,“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一开口,声音极是清脆好听,纵然坐在哪里,也能看得出身材是极好的,就是不知那面纱之下的脸蛋长得漂不漂亮。女人一开口,秦风的一双眼睛立时便转到了这个女子身上,很是无礼的上上下下打量着。
“秦风,还不敢紧给公主见礼,这是奉皇命从都城来慰问西部边军的昭华公主。”左立行沉声道。
公主?慰军?秦风楞了一下,这可是从来没有听过的奇事。
“见过公主!”上前一步,抱拳向女子行了一礼。
“大胆,见了公主还不下跪?”那个面孔到现在还是鲜红的青年人怒喝道。
秦风直起腰来,看了他一眼,“这是左帅的中军大帐,行得是军令,即便是大帅,我等也只是抱拳为礼。”
“算了算了,秦校尉说得不错,军中自然是行军法,秦校尉,能不能将你手里的剑还给我这护卫?”女子开口道,声音清脆,倒是极好听的。
秦风双手捧着短剑,向着年轻人递去:“剑很好。”
剑很好,使剑的人就不见得好了,这话里的意思,大家可都是听得明白,咯的一声,又有人笑了出来,却是在敢死营中就最喜欢笑的章小猫。
年轻人的脸红得如同要滴出血来,手一招,那剑从秦风手中飞起,如飞鸟投林一般飞回到那年轻人手中。秦风心中大怒,老子老老实实地给你还剑,你竟如此无礼,总得找个机会收拾你?御剑术,很了不起么?
第五章:突然改变的军令
秦风冷冷地看了那一眼年青人,转身走到属于自己的坐位之上坐下,对于这个恨不得用眼神儿杀死自己的家伙,秦风压根都没有放在心上,一看就是那种大城市大家族里出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有几分本领尾巴便恨不得翘得天上去,这种人如果在敢死营,就算他武功很不错,也是分分钟死得不明不白的节奏。倒是那个一直双手插在袖筒中的姓郭的老家伙,让秦风嗅到了丝丝危险的意味,这种味道,也只有秦风这种在死亡线上打滚儿的人才能感受到出来,从他的身上,秦风能感觉到那种铁血肃杀的意味,似乎这老家伙也是从军队之中出来的。从左帅对他的称呼之上便能看出,此人地位不低啊!连统帅一方大军的左帅都得称呼他一声郭老。
“好了,现在诸营将领都已经到齐,军议现在正式开始,根据最新的命令,我们大军的进攻方向将会有所改变。”左立行清了清嗓子,看着帐下诸将。
“开什么玩笑?”秦风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跳了起来,“左帅,这行军作战的大事,怎么说变就变了,根据先前的命令,我们敢死营已经派出了斥候,探明了道路,沿途西秦人的哨卡,兵力布署,村镇的分布,好不容易都探查清楚,现在一改变,岂不是两眼一抹黑?这,这太儿戏了吧?”
砰的一声,左立行一掌拍在桌子上,“秦风,你胆子太大了吧?既然知道是军国大事,你还敢随意胡言,最新的进攻方向,是二皇子亲自下达的命令,由公主殿下随身携带而来,打哪里,由朝廷决定,怎么打,由我决定,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
秦风脸憋得通红,喘了几口粗气,重重地坐了回去。心里却是大不以为然,二皇子远在京城,离着这里十万八千里,前线是个什么情况,他知道个屁?大概又是要显现自己的英明神武吧,面对着地图,一拍脑袋想出来的进军路线,岂不知地图与现实之间,便与梦想跟现实之间的差距一样大,在地图之上,两条线路的距离或者是一样远,但在实际行军之中,却很可能相差着数日甚至十数日的路程,大军行进,可不是单人独行,没路也能淌出路来,那可是千军万马,一坐山峰,一个湖泊,都有可能让大军多耗费无数的时间。而在两军对垒之时,这种时间之上的差距一旦出现,黄花菜都凉了。特别是像自己带的敢死营这种部队,一旦遇到这种情况,很有可能面对的便是灭顶之灾。左帅这是想拍二皇子的马屁啊!想到这里,心里更是来气儿了。
“我知道诸位心中或者都有秦校尉这样的想法,临战之前,突然改变定下的策略,会使我们面临极多的困难,不过这一次的确是不得已而为之,具体的情形,还是请郭老来说一说吧!”左立行转头看向那位老者。
“诸位,在下郭九龄,在内卫任职。”郭姓老者的开场白立时让帐内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内卫,大楚最神秘的一个机构,由皇帝亲领,相传内里高手如云,各行各业人才荟萃,专门替皇帝完成一些常人难以完成的任务。当然其中最让众人恐惧的一项任务便是替皇帝剪除那些皇上不喜欢的人。
“前不久,京城破获了一起西秦间谍案,抓住了隐藏在我们兵部的一名西秦奸细,此人在今年刚刚晋升为兵部员外郎,在对他的审讯之中,我们得知,先前左帅上报的此次作战详案,已经被他完整地泄露给了西秦,所以,在原本你们前进的道路之上,西秦已经设下圈套,正等着我们送上门去呢!”郭九龄道。
此话一出,大帐内登时又响起一片倒吸凉气之声以及破口大骂之声,军旅之人,哪有什么文雅之辈,一时之间,什么污言秽语都出来了,堂堂的中军大帐,倒似是成了市井小民的集会之地。左立行与那郭九龄显然对此习经为常,不过居于左帅身侧的昭华公主显然极为不适,身体微微扭动,眼睑下垂,而他身后的那个年轻人张了张嘴,似乎又想说点什么,不过这一次他显然机灵了一点,看着满帐的将领那激愤之情,聪明的又闭上了嘴巴。
“好了,一个个都是国家大将,成什么样子?闭嘴,听郭老继续说。”左立行敲了敲桌子,道。
“有鉴于此,朝廷决定改变进军路线,将计就计,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改变原有的行军路线。为了保密,朝廷特意委派昭华公主前来慰军,而郭某则伪装成公主的护卫,前来传达最新的命令以及新的进攻线路。”郭九龄道。
“现在诸位都明白了么?”左立行笑道。“西秦人想投机取巧,重创我们西部边军,我们这一次便给他们一个惊喜。”
“左帅,末将有一个问题,想请问郭大人。”秦风不讨喜地又站了起来,道。
“秦校尉有什么问题?”郭九龄盯着秦风,问道。
“这个西秦间谍能爬到兵部员外郎的高位之上,很显然秦人在他身上是下了不少功夫的,西秦人也一定很重视此人,现在内卫既然破获了这个案子,抓了这个员外郎,那西秦人肯定也知道他出了事,既然此人已经出了事,西秦人不会天真地认为我们还会按照以前的方案行事吧?”
郭九龄赞赏地点了点头:“秦校尉这个问题问得好,左帅,你在朝廷的邸报之上可看到朝廷有什么人员上的变化么?”他转头看向左立行。
左立行摇摇头,“没有看到。”
郭九龄微笑着看向秦风,两手一摊:“秦校尉,你看,什么变化也没有,这位员外郎每天还正常上朝下朝,回家吃饭睡觉。”
秦风张大了嘴看着郭九龄,“这,这怎么可能?”
“内卫办事,自有内卫的办法。现在这位兵部员外郎还在不停地向西秦人传输情报,而且这些情报都是真实的。”郭九龄笑道。
“我明白了!”秦风点点头,坐了下来。正如郭九龄所说,内卫有内卫的办法,其实在敢死营中,秦风见多了各种各样阴狠的手段,但恐怕与内卫这种恐怖的机构比起来,只怕还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既然这位员外郎让内卫抓住了痛脚,他们可能有办法让这位员外郎乖乖地听话。
“既然都没有问题了,现在本帅就开始分派此次的作战任务。”左立行的脸色肃穆起来:“此次,西秦人为了吃掉我们,一共调集了超过十万人的大军,而我们,此次的作战目标不是攻城掠地,而是将这支军队反过来吃掉,打掉了这支西秦军队,西秦的南部疆域将从此任由我们予取予求。”
众人都是大笑起来。
“秦风。”左立行厉声道。
“末将在!”秦风霍地站了起来,敢死营敢死营,从来都是先锋,他自然知道这第一个叫到的名字就是自己。
“为了迷惑敌人,你的敢死营仍然沿着原有线路向前。”左立行道,看着脸色一垮的秦风,他接着道:“你见机行事吧,不过要最大程度地让西秦人认为我们仍在沿着这条路前进,原有的计划没有任何改动。时间拖得越久越好,你在行伍多年,经验丰富,我相信你能办好这件事,而且,你的行动也是我们这次大军行动的胜负手,如果你露出了破绽,那这一次的精心谋划,只怕便要无功而返了,真要这样,到时候,可别怪我军法无情。”
“末将晓得了!”秦风意兴索然地道:“我们敢死营反正一向干的就是这种活儿,大帅放心吧,我们会做到最好的。不过战后,我们敢死营可要头功,活下来的人,得到的奖赏得是最丰厚的一份儿。”
“那是自然。”左立行笑道。“做好了这件事,你就不再是校尉了,本帅会向上朝廷为你请功,晋升你为副将,你在敢死营中六年,也该升一升了。”
左立行此言一出口,帐内立刻响起一片啧啧之声,绝大部分人都是露出了艳羡之色,当然,也有替秦风欢喜的。像秦风这样,在敢死营中当校尉一当就是六年的,当真是绝无仅有。不过看着秦风撇撇嘴的模样,明显的不以为然。
帐中只有昭华公主身后的那个年轻护卫,眼中露出恼怒的目光。
不过像这样一个轻浮的家伙,大帐之中这些将领,自然是将他直接忽略了。
(有书友说怎么搞出内功,武术啦,这还是历史小说吗?其实加进这些,只是想让小说有更多的看点,让主角有更多出场的机会,这只是佐料而已,主菜当然还是庙堂决胜,战场争雄的,各位放心啦!另外,看到有书友在书评区内猜剧情,枪手可就兴奋了,想当年在马踏的时候,多少书友跟枪手赌剧情而割了小jj啊!哈哈哈!期待赌局!)
第六章:千年传言之祸
昭华公主闵若兮将手中还冒着热气的精致瓷盏放在了面前的红木案几之上,长长的睫毛眨动,看着坐在一侧的郭子龄,“郭老,西部边军这一战,究竟有几成胜算?”
郭九龄微笑着颔首道:“公主殿下不必忧心,这一战,必然万无一失,只怕现在西秦还在为他们在我朝高层有他们的鼹鼠而沾沾自喜呢,而且这个鼹鼠到目前为止,所送回去的情报,都是真实可信的。只怕他们万万想不到,此人早已被我们所擒获。这一次西部边军一旦大胜,二王子必然声势大涨啊,如今太子殿下的东部边军在与东齐的对抗当中连吃败仗,而西部边军这一次大胜的话,两相比较,高下立判啊!想必王上心中的天秤又要向二王子这边倾斜几分了。”
听着郭九龄的话,闵若兮的眉头却是皱了起来,一双好看的丹凤眼中,闪现的却是厌恶的神色,太子大哥闵若诚,二哥闵若英,这些年来的相争却是愈来愈激烈了,朝堂之上,支持太子大哥的文臣占据了上风,但在军队之中,却是二哥闵若英更有实力。而且像内卫这样的皇帝亲军,如今却也有了明显的倾向。
太子哥哥是文人,儒雅端方,不像二哥那样,自小文武双全,却豪侠任气,深得军中将领喜欢。
两个哥哥相争,却让夹在中间的闵若兮难做人了,在南越,皇家人丁不旺,闵若兮虽然是一个女子,却也是要出来主事的,手中掌控的集英殿,照样人才云集,是南楚朝廷控制江湖的中枢所在。昭华公主闵若兮,本身也是自小习武,身手足可挤入一流高手的行列之中。
“公主,微臣也知道您的苦衷,可是这皇位之争,总是只有一方能胜出,您是不可能不偏不倚地站在中间的,如果您仅仅是一位公主倒也罢了,可您掌控下的集英殿却高手云集,对江湖控制极为严密,这样的一股实力,又怎么会让两位王子视而不见?”郭九龄劝道。
“都是我的哥哥啊!”闵若兮叹道。
“公主,二王子殿下可是与您一母同胞,比之太子殿下总要亲近一些吧!”郭九龄轻描淡写地指出两位王子与公主之间细微的差异。
“可是太子哥哥从小对我,却也是亲厚有加,照顾得无微不至。”闵若兮微微有些惘然,“我又怎么能对不起他?”
“公主殿下,微臣也知晓您的难处,可在您的内心深处,只怕还是偏向些二王子的,不然,这一次您也不会请旨到西部边军来了。”郭九龄轻笑道:“只怕现在,大王子的智囊们,已经将您列为要对付的对象了。”
“你胡说些什么,我这一次请旨离京,只是想避开京中那无休无止的相互倾轧罢了,身在京中,就是不想卷入其中也不可能,唯有离开,方能置身事外。”闵若兮摇头轻叹道。
“可是西部边军的左帅,一向是旗帜鲜明地支持二王子的。”郭九龄笑道。
闵若兮怔了半晌,低下头来,看着身前案几之上,那仍在袅袅升起的热气,茶中的香味在大帐之中弥漫,心里却是一片苦涩,自己在内心深处,终究还是偏向些二哥么?
“公主殿下不必烦忧,此也是人之常情。”郭九龄宽解道。
“郭老,你们内卫为什么也介入这储位之争,就不怕父皇知道,降罪于你等么?”闵若兮转了一个话题。
“其实只是微臣支持二王子而已,而另一位内位副统领杨健却是大王子的铁杆。至于大统领么,他是只认陛下的。其实陛下又何尝不知道内卫的之间的争斗么?以陛下的英明神武,心中自然都是清楚的,可是陛下却能容忍这一切。因为陛下清楚那张椅子之上坐着的必须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不危害国本的情况之下,相互之间的争斗,将使得二位王子高下立判。”
“为了选出这样一个人,就必然要手足互残么?”闵若兮微微摇头。
“其实陛下心中只怕早已经有了定论了。”郭九龄胸有成竹地道。“太子殿下在储位日久,但执政理念与陛下却日益不合,太子殿下宽仁,主张治国以宽,与友邻和睦相处,这说不上什么错,但于当世而言,却绝非国家之福,只不过太子殿下羽翼丰厚,又从不犯错,陛下即便是想换人,也没有任何借口,但如果二王子主导的这一场大战大获全胜,拿下了西秦的南部疆土,陛下便有借口推动易储之议了。”
“大哥的政念有何不对?”
“公主殿下,当今之世,四强对峙,南楚,西秦,北越三国实力相若,继承了原大唐绝大部分国土的东齐最为强大,楚秦越三国,无不是殚精竭虑,一边抗衡东齐,一边却又互相算计,都想扩充自己的实力,而东齐皇帝每日所思,却是要恢复昔日大唐一统天下的大局,如此凶险之局面之下,宽仁,只怕就是亡国之兆。大楚需要的是一个有野心的皇帝,一个能够率领大楚南征北讨,一统天下的英主。”
“也是你们军方建功立业,封候拜相的机会,是么?”闵若兮语带讥讽地道。
“是的。”郭九龄毫无羞涩地道:“军人,渴望的就是在沙场之上建功立业,所以,二王子在军中根基雄厚。大家都盼望跟着二王子成就一番英雄事业。”
“一朝英雄拔剑起,又是苍生十年劫,这天下,就不能太平几年吗?”闵若兮眼中尽是不忍之色。
“公主殿下,这便是大势,如果我们大楚不紧跟大势,必然会被秋风扫落叶一般扫入历史的尘埃,当年大唐何其强大,可一旦失去进取之心,抱残守缺,终究落得身死国灭,宗庙不保,前车之鉴,岂能重蹈覆辙,国之争战,不进则死。”郭九龄淡然地道。“公主殿下,您是大楚皇族,自出生,便背负着无法脱去的义务,说句不中听的话,国灭,像微臣这样的,或者还有另外的路可走,而您,又能怎么样呢?
“东齐皇室百多年来,仍然有一个组织在不停地追索,斩杀那些流落在外的李氏族人,这有必要么?百年时间,李氏早已烟消云散,就算尚有余孽,也早已成不了气候了,曹氏虽得大位,却心胸狭窄至此,可叹,可悲!”
“殿下,这关乎着一个传闻,当年李氏开国之帝李清英明神武,世所难敌,赤手空拳,在短短十数年的时间,便名震天下,不到四十便平定天下,建起了传承千年的大唐帝国,而这位大帝的来历,却从来都是一个秘,当年大帝自述的那些个人来历,在后世史学家们的考据之下,居然全都是假的。大帝本人,就好像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一个人一般。相传大唐帝国皇室曾有遗卷留下,说千年之后,大帝便将转世重生,而转世重生之人,也必将是李氏子弟,当年曹文定可是大唐重臣,与大唐皇室的关系盘根错节,多有联姻,想必对这个传言也是知晓的,一直以来,世人都以为这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但曹文定在篡位成功之后,不但大肆追杀流落在外的李氏族人,连自己本族之中,有李氏血脉的子弟也是绝不放过,杀了一个干干净净,这才让其它人相信,这不是一个谣传,不然曹文定不会将自己的族人也杀了。要知道,当年杀掉的,便有曹文定嫡系一脉的一个支族,只因为这个支族与大唐皇室联姻,身上有着大唐皇室的血脉。”郭九龄叹道:“公主殿下也是通读史书之人,如果这个世上,当真再出现一个像李清大帝这样的人物,敢问世间,谁人能挡?”
“李唐皇室传承千年,子弟何其多也,岂能杀尽杀绝?”闵若兮摇头道。
“多杀一个,便少了一份可能。”郭九龄道:“其实不仅是东齐曹氏,便是其它三个国家,一旦发现李氏之人,还不是立刻杀了,大家谁也不想那个传言变成现实。只不过大家不像东齐那样,如此的郑重其事地还专门设立了一个机构罢了。”
“一人之余威,千年之后,还能震慑世人如此,李清大帝,当真是让人可敬可佩,可恨闵若兮晚生千年,无福得见此人容颜啊!”闵若兮憾然道。
“纵使千古一帝,却也无法让子孙后代绵延不绝,如今反而因其之威而给后世子孙带来无穷灾难,不知李清大帝泉下有知,该是何感想呢!”郭九龄微笑道:“人死如灯灭,终究是只顾得眼前,看不到身后了。”
第七章:抹香水的男人
两人一时之间都是唏嘘不已,想想史书之上所记载大唐最盛之时,威凌四海,军旗所指之处,四夷宾服,那时的大唐,当真是万国来朝,即便是远在万里之外的海外夷国,也不得不远涉重洋,每年前来朝贡,往往是这一拨前来朝贡的使臣,还没有离开大唐,另二拨又要开始出发了。因为彼时的大唐,不仅陆上无敌,海上水师,更是横扫天下。
可是如今这种盛况已经不再,海外商队虽然依然往来濒繁,但那些夷国,却再也不曾来朝了,分裂的大唐成为四个国家,彼此之间战乱不休,曹氏的大齐虽然实力最强,却也受到了势力较弱的另外三国的联合对抗,不得不将目光投注到大陆之上,海外实力不断收缩,到三十年前,大唐的最后一块海外领地也宣告脱离了大齐独立,大齐的海上水师,比之大唐最盛之时,只不过余下了十分之一的力量。而另外三国之中,也只有南楚还保有水师的编制,但这支水师,除了打打海盗之外,哪里还有余力远征海外?
“如果当真有如李清大帝当年那样的绝世之才出现,或者也是一件好事,大中华之威,再度慑服四海,亦是大快人心呢!”闵若兮半开玩笑地道。
“公主殿下慎言,如果真有这样的人,按照那大唐遗训,此人也必然是李氏子弟,只怕于他而言,齐,楚,越,秦四家皇室,都是罪人,都是背叛大唐的大逆不道之人,他若得道,首诛者便是这四家皇室族人。”郭九龄正色道。
闵若兮憾然摇摇头,心道这郭九龄一点幽默感也没有,煞是无趣。
“公主殿下,在下能进来么?”大帐之外,传来一个温柔而谦卑的声音。正是那个在大帐之中被秦风扫了面子的年轻护卫。
听到这个声音,闵若兮的脸色微微一沉,今天这个年轻人在大帐之中的表现,可真是有**份,闵若兮能从那些将领的眼神之中看到轻视。
“公主殿下,杨致毕竟年轻,像他这种家世的人,年轻,英俊,有才,自然免不了会有些轻浮,这也是免不了的嘛,公主殿下还得得给杨相留些体面,不必苛责他了。”郭九龄轻声相劝道。
闵若兮心中一晒,这杨致是当朝左相杨一和的儿子,从小拜在楚国剑术大宗万剑门之下为徒,论起资质,倒也是上上之选,竟然将万剑门之中最为难练的御剑术练得已颇有几分火候,在年轻一代之中,也算得上是天之骄子了。不过这一次自己前来西部边军,左相杨一和将他的儿子塞到自己的护卫队之中,心中究竟打得什么主意,难道自己不清楚么?一路之上,这杨致便如开屏的孔雀一般,时时不忘在自己的面前展现他那自以为漂亮的羽毛,让她已是腻味透了。
闵若兮执掌集英殿,不知见过了多少那种深沉内敛的高手,对于杨致这样的小有成就便飘飘然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的人甚是不屑,这杨致因为其父亲之故,在京城之时,自是人人吹捧之对象,却不知一出京城,到了这实力为上的军中,他的表现,只会沦为他人的笑柄。今日那秦风狠狠地羞辱了他一番,倒是让闵若兮心下大快。
“进来吧!”闵若兮冲郭九龄微微点头,杨一和是楚国左相,那可是大哥二哥都着力拉拢的对象,可到如今,也不见他有什么倾向性的表现。这一次自己来西部边军,杨致跟来,京中可就有不少人开始猜测了。
真是想想也烦啊!
只是一会儿不见,这杨大公子竟然又去换了一套衣服,先前的宝蓝色劲装此时已经换上了一套月白色长袍,玉带束腰,金冠扎头,走过郭九龄身边之时,郭九龄居然闻到了一股扑鼻而来的香气,顿时皱起了眉头。
离京之时,左相与自己偶遇与御道之上,郭九龄自然知道那肯定不是偶遇,对于当朝权势极大的左相而言,知道自己的去向那还真不是一件难事。
不过与左相漫步御道,言谈甚欢,郭九龄倒也是乐见其成甚至心中欢喜的,倒不是他自己想巴结这位左相,而是可以替二王子造势,京城都知道他郭九龄是二王子的人,让一些有心人看到这种景象,自然会生出许多暇思来,而这,则正是他想要的。
不过从左相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让脸上一直微笑着,不时对左右经过的官员点头示意的郭九龄心里有些发苦。
他的儿子杨致从万剑门刚刚回来了,准备在仕途之上有所发展,不过现在还缺乏些历练,因此希望这一次负责公主出巡的郭九龄将杨致安排成公主的护卫。
这并不是难事,虽然杨致是个什么样的人,郭九龄这样的人物自然是清楚的,不过公主的安危也根本不会寄托在他的身上,当下满口便答应了。不过接下来杨一和那些隐诲的话语,可就让郭九龄心里嘴里一起发苦了。
杨一和的意思,是想让郭九龄创造一些机会给杨致,使杨致能够俘获公主的芳心。
郭九龄自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昭华公主闵若兮是个什么样的人,郭九龄再清楚不过了,那可不是一个久居宫中不知世事的无知少女,集英殿里什么样的人没有,昭华公主能主持集英殿多年,可不是靠了她的身份,也不是靠了她的身手,而是手腕,心智。这样的一个英华内敛的奇女子,怎么可能看得上杨致这样一个半桶水却能晃荡出水花的家伙啊!
不过杨一和是不能得罪的。如果二王子能得到左相的支持,可以说便能在文官集团之中一举压倒太子,取得在文武两方面的大力支持,现在太子之所以还能与二王子抗衡,不就是因为一帮文臣在挺着吗?这些人都是老臣子,势力盘根错节,便是皇帝陛下也不敢轻易有所动作啊。
郭九龄从回忆之中拉回思绪,揉了揉鼻子,看着杨致满面春风地站在昭华公主殿下跟前,那股香气果然让昭华公主的眉头微皱了一下。
“殿下,这一次随军出征的相关事宜,在下已经与左帅都协商好了,公主的车驾便随着中军大帐同行。”杨致显然并没有意识到眼前的公主实则上有些不耐了,笑着道。
“嗯,辛苦你了,还有别的什么事么?”闵若兮端起了茶杯,如果是识趣的话,自然就得束手告退了,但显然杨致是没有这个自觉的。
“殿下,这一次在下有幸来到军中,想起父亲大人要我为国效力的教诲,因此便请求左帅能让我在此行之中有出战的机会,幸得左帅看重,已经答应在合适的时机,一定会让我亲率一营主力冲锋陷阵。”杨致得意地道。
闵若兮与郭九龄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笑意,左立行那是什么人?在军中打磨了几十年的老将,不但经验丰富,宦海浮沉,那也是油滑得根本让人抓捞不住的,什么叫机会合适,自然是机会不合适就不给机会,恐怕这一仗打完,杨致也找不到一个机会合适的时候。左立行或者会想讨好杨一和,但绝不会拿军国大事开玩笑。
“那要先恭喜杨公子了。”郭九龄在一边笑着道,他也着实有些厌烦这个家伙,想早些将他打发走了好与昭华公主说正事。“杨公子这身打扮,莫不是准备要出门么?”
“正是,一来是向公主殿下交付差事,另外便是想请一天假出去一下。”杨致连连点头。
“准了,你去吧!”闵若兮忙不迭地挥手道。
(从今天起,一日两更,早上八点,晚上八点。)
第八章:找死的苍蝇
杨致就像是一只老是在你耳边嗡嗡叫着,但你还无法一巴掌将他拍死的讨厌的家伙,偏生此人还没有这种自觉,总是自以为是的在你面前炫耀那些他认为美好的东西,根本就不顾忌或者根本就不曾察觉别人对他的厌恶,因为在他的潜意识之中,像他这种年少英俊多金有实力的年轻才俊,那正是情窦初开的妙龄女子怀春的对象啊!
“郭老,你猜猜咱们的这位杨公子请一天假是去干什么?”闵若兮忍住笑,问道。
郭九龄耸耸肩,“臣下老了,可猜不出年轻人的心思,想来杨致不是在万剑门中,便是在京城之内,甚少见过这边境之上的雄浑苍凉的风光,当是去游览一翻吧。”
“非也非也。”闵若兮掩嘴轻笑:“他定然是去找回场子去的。”
“找回场子?”郭九龄一愕。
“今天在中军帐中,那个最后到的校尉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叫秦风,让他大大地折了面子,以杨致的心胸,必然忍不下这口气去,他定然是去找这秦风再较量一番,想让这秦风见识见识他万剑门的剑法呢!”闵若兮笑盈盈地道。
郭九龄霍地站了起来,“殿下,这可不行,今日中军帐中,那个秦风表现出来的实力,绝不是杨致能够对付的,杨致的御剑术只不过练出了一个花花架子,虽然说以他的年龄,能在方圆丈许之内御剑攻敌已经很难得,但那里是秦风这种在沙场之上搏杀之人的对手。”
“倒也不见得,今天那秦风抓住了杨致的飞剑,我看多半是出其不意罢了,真斗起来,鹿死谁手可还真说不定呢!”闵若兮却是若无其事。
郭九龄却时真急了,以闵若兮的能力,哪里会看不出这两个人真实水平之间的差距,可公主殿下如此说,分明是厌恶极了那杨致,希望那个秦风趁机将杨致狠狠地教训一番,最好是打得再也爬不起来,就此将他送回京中去养伤,免得在身边讨厌罢了。
“殿下,那个秦风是敢死营的校尉,这个营,这个营中的人,可不能以常理度之,殿下想教训一番杨致无可厚非,但却不能让敢死营这些疯子动手,一个不好,就会让杨致送了性命的。”郭九龄急道。
“为什么说敢死营的都是疯子?”闵若兮毕竟不熟悉军队,更不知道西部边军的这个敢死营的来历,听到郭九龄的话,不由奇怪起来。
“殿下,这敢死营,就是一个藏污纳垢之地,里面上至军官,下至士兵,无一不是罪大恶极之辈,西部边军设立敢死营,也不过是利用这些人的剩余价值罢了,每一战这个营的伤亡都在七八成之上,一仗下来,敢死营便几乎会覆灭,所以这个营中的士卒,无不是穷凶极恶,对敌人狠,对自己人狠,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律法,军纪。那个秦风在敢死营中一呆就是六年,您想想,能镇住这样一帮恶徒的人,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家伙?他才不会管对面的人是谁。”郭松龄急道:“殿下,杨致毕竟是杨相的公子,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不好交待啊!要是真让杨致死在了敢死营,那,那对二王子就太不利了。”
闵若兮端起侍女刚刚重泡的热茶,尾指轻挑,将浮沫挑飞在空中,轻轻地抿了一口,“郭老,安心啦,你能想到的事情,左帅就想不到?他会安排的,不会有什么大事情的。那个秦风的确有些意思,杨致纵然功夫练得不到家,但也不是泛泛之辈可以对付的,此人居然能空手拿住杨致的飞剑,倒真是出人意料之外,郭老注意到没有,那短剑被秦风拿住之后,瞬间就失去了与杨致的呼应,也就是说在那一瞬间,秦风已经切断了剑与人之间的一切联系,而且还是在不动声色之间,这个秦风练的内功,颇有些古怪呢!”
郭九龄此时却已经安下心来,自己这是关心则乱,正如公主殿下所说,自己能想到的,左立行这样的仔细之人怎么会想不到?杨致也顶头吃一番苦头罢了,不会有性命之忧。听了闵若兮的话,他点头道:“殿下,军中历来是藏龙卧虎之地,那秦风能在敢死营这种地方一呆就是六年,自有过人之处。虽然瞧不出他练的内功是什么,但能如此霸道的切断人与剑联系的功夫,必然走得是刚猛这一路,这个秦风年纪不大,却已经将刚猛的内功路子练到开始内敛,极是难得。假以时日,说不定我大楚又会多出一个猛将。”
闵若兮听到郭九龄如是一说,倒是勾起了心中的兴趣,“郭老,要不咱们也去瞧瞧热闹吧?看看他们这一战究竟如何?能看着那只孔雀被人痛打一顿,也是不亦快哉?在京中,可没有人敢这样对待杨大公子的?”她一边说着,一边咯咯的笑了起来。
“殿下!”郭九龄又好气又好笑,“秦风将来有可能成为我们大楚的猛将,而杨致,如果不出意外,将来也会在大楚之中占据一个重要的位置,这种事情,我们不去看,将来还有转寰的余地,如果我们出现在了现场,亲眼目睹了这一切,那于他们而言,可就成了大仇了,一件私下的寻仇成了公开的较量,谁都输不起的,特别是像杨致这种人,更是输不起。所以,还是不看为妙。”
闵若兮遗憾地叹了一口气,“郭老说得是,为长远计,也只能装聋作哑了。”
当左立行听到杨致要去找秦风再切磋切磋的请求之时,当下就为了难。杨致在左立行面前,可没有在昭华公主闵若兮面前那样毕恭毕敬了,而是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而且是不容置疑的,在他看来,在自己动手之前,前来知会一声左立行,那已经是相当的尊重左立行了。
左立行虽然执掌西部边军,是一方统帅,但在堂堂的左相面前,还是不够看的,大楚带甲数十万,左立行不过是数十位高级将领中的一位罢了,可左相,却是执掌全国行政大权的,皇帝之下第一人。
左立行觉得有些牙疼,以他的修为,今天杨致在中军帐中一动手,他便大致看出了杨致的底子,就这本事,去与西部边军的第一悍将动手,岂不是自寻死路?万剑门的御剑术的确是威力绝大的一门极高深的功夫,但这也看是谁使啊,功力不到家,妄使这门功夫,与找死无异。秦风那得性,还有谁比左立行更清楚?这个人发起疯来,连自己的大案都敢给掀了,会在乎你杨致是谁?
切磋?见鬼去吧,只看杨致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就根本是想去将秦风打得屁滚尿流以出口恶气的模样,问题是,换个人还有可能,但对上秦风,只能是杨致被他打得屁滚尿流,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关健是担心秦风狠劲上来,将这个杨致打狠了可就不妙了。
正自撮着牙花子,一名副官跑了过来,俯在左立行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左立行立刻面色大变,“狗娘养的,他还翻了天啦,当真没将我这个主帅放在眼里,来人……”话刚一出口,却又收住了话头,转念之间,已是有了主意。
“让长胜营给我老老实实地呆着,差了多少,我会另行给他们补齐,另外,去把章孝正给我叫来。”左立行吩咐道。
刚刚那个副官进来告诉左立行的是敢死营的副尉剪刀将配给给长胜营的物资生生抢走了一半,现在长胜营正群情汹汹,要去找敢死营算帐呢。
章孝正,也就是小猫有些忐忑的走进了左立行的大帐,他从副官的嘴里知道了敢死营刚刚又干了一件大事,抢了长胜营一半的物资配给,大帅这个时候叫自己去,绝对没有好事,自己是从敢死营出来的,莫不是大帅是要让自己去讨回来?他可太清楚敢死营的风格了,吃进了肚子里的东西想让他们吐出来,那直接就是虎口拔牙,别看大帅平时对秦风一副随时要打死打活的模样,但内心里,喜欢着他呢,那个大帅不喜欢秦风这样的将领呢,别人打不赢的,他上就打赢了,别人攻下不的关口,他上就攻下来了。所以秦风无论闯出什么漏子,大帅都是高高提起,轻轻放下。上一次掀了大帅的桌子,也只挨了二十棍子,那棍子打得,看得一帮将领都无语的撮着牙花子,大帅的副官是公然作弊啊,板子抡得高,打得响,但落到屁股之上,却真是屁事也没有。
但如果要是换了一个人犯了这样的事,就算不掉脑袋,那也绝对是躺在床上三个月下不来地,别说军中军纪森严这种屁话,那也敢是着落在谁身上。
要是大帅派自己去敢死营中要东西,自己要不要立时在大帐中犯个急病呢?一听之下,立即倒地抽搐,口吐白沫,没办法,羊颠疯发作了,大帅总不能还逼着自己去吧?要是自己去敢死营中找他们喝酒,最多是抬回来,但要是去找他们要他们吃进肚子里的东西,那下场绝对是爬回来。
野狗疯,剪刀阴,和尚狂,三个人就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至于秦老大嘛,好吧,打死自己也是不会和他对上的。
第九章:敢死营的男人
杨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一片凌乱的,毫无规则搭起来的帐蓬群就是西部边军最有战斗力的敢死营的驻扎地?与威严的中军大营比起来,这里简直是难民窝。
“这就是他们的驻地?”杨致看着身边的小猫。
“对呀对呀!”与杨致不同,小猫看到这片杂乱的营地,却宛如看到了家一般,眼里冒出的是热切的光芒。
“这就是他们的大营,只怕随便来一帮流寇就能劫了他们的营吧?拒马呢,鹿角呢,栅栏呢,望楼嘴,巡逻哨兵呢?大营辕门呢?”杨致大叫起来。
“随便来一帮流寇就能劫了敢死营的大营?”小猫讥诮地看了一眼杨致:“杨公子,这敢死营里的人,都是流寇的祖宗。”伸脚一踢,一块碗大的石头飞了起来,落在小猫的手心里。嘿嘿一笑,小猫将手里的石头随随便便地扔向了一块看似毫无异状的青草地。
啪哒一声石头落地,看似那块毫无异状的青草地之上突然便飞起了一张网,将那块石头卷在其中,嗖嗖的弩箭之声响起,不远处另一块地皮崩的一声,弹起一张弩弓,几枚弩箭闪电般地飞出,射穿了网。卟嗵一声,整张网裹着石头落在了地上。
杨致顿时目瞪口呆。
“杨大公子,很多东西,可不是看看表面的,盛名之下无虚士,敢死营如果当真这么好对付的话,那这些年来,死在敢死营手下的那些西秦人找谁哭去?”小猫咯咯笑着,“呆会儿进营的时候可跟紧了我,千万不要乱闯,不然会有麻烦的。这地方到处都是机关陷阱,都是些闲着没事儿的变态干的,有些啊,连他们上司都不知道。一不小心就会见血的。”
“都是些魃魑魈魁的勾当,也能奈何得了我?”片刻的惊愕之后,杨致重新昂起了头颅,“对了,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的?”
小猫哈哈一笑:“杨公子,我以前就是从敢死营里走出去的。请吧杨公子,跟着我走。”
嘴里说着根本不在乎的杨致,却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小猫身后:“看不出啊章校尉,原来你也是从敢死营出去的人啊?我可听说这敢死营里的人身上都不太干净啊!”
“的确是不太干净,我在进入敢死营之前是混江湖的,干得是没本钱的买卖,道上剪径的,运气不好,被逮着了,后来就送到了敢死营,一仗仗打下来,成了副尉,再后来,就调出去了。对了,您今天要来切磋的秦校尉便是我的老上司。”
杨致的脚步慢了下来,“是你的老上司?”
“对啊,要不然左大帅怎么会派我前来呢,换个不熟悉的人,还真带您走不进这大营去。”小猫咯咯的笑着。
“既然你是这秦风的下级,那这秦校尉的底细如何,你肯定是清楚的罗?”杨致笑问道。
“您是想问我打听一下秦校尉的功夫底细吧?”小猫似笑非笑地看着杨致,“您可以直说的,左帅让我来的意思就是照顾好您,不让您吃亏。”
杨致仰天大笑:“我吃亏?就凭秦风,哈哈哈!”笑声猛然一顿,“不过你说说也不打紧,知己知彼嘛!”
小猫嘴巴扁了一下,看着一脸殷切的杨致:“实话告诉您吧,我还真不清楚,我不是没有与秦头儿动过手,咱们敢死营里但凡有几份本事的,都与秦头动过手,但都无一例外被揍成了猪头。以我这点微末本领,实在是摸不清秦头的底细,不过杨公子你是京城来的大人物,本领非凡,自然不是我等这些小人物能比的,哈哈哈!”
杨致的脸都气白了,这是告诉我他的底细呢,这是打击我的自信心的吧!气急之下,一把推开小猫,大步便向内走去。
“哎,杨公子,小心一些,小心一些!”小猫慌忙跟了上去,这要是杨致连营门都没有进便倒下了,可是自己的责任了。
两人走到敢死营的那杆高高飘飞的大旗之下之时,小猫一眼便看到了一个熟人。
“野狗!”他热切地打着招呼。
野狗手里拖着刀,站在旗下,看着小猫,干笑着:“刚刚小的们告诉我说有人触发了机关,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老熟人啊!你这只病猫不是攀了高枝嘛,没事儿往我们这穷地跑什么?”
“你是野狗,可不是疯狗,我又没惹你,逮着我咬什么?”小猫抱着膀子,居高临下地看着野狗,“我要是不走,你能升副尉,野狗,可别忘了,你以前便只能给我当副手,那一次不是给我揍得满地乱爬?怎么啦,找不自在是不是啊?”
“****,那是以前而已,现在老子可长进了,正想找你报一箭这仇呢,可你那门儿深哪,俺要去你哪儿,你这个缺德玩意儿铁定是群殴,肯定不跟我单挑。我疯,可不蠢。”野狗哈哈大笑,铁刀在地上一拖,火星四溅:“来来来,被你揍了整整两年,今儿个要连本带利找回来。”
“只怕你是旧仇未去,又添新恨。”小猫咯咯笑着。“看来今儿个我得再教教你怎么做人了。”
两张脸孔越逼越近,都快鼻孔挨着鼻孔了。杨致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敢死营里的人,就没有一个正常的,当下重重地咳漱了一声。
这一声咳漱惊醒了正准备教育野狗的小猫,立即后退了一步,“且慢!”
“怎么,怕啦?”野狗得意地看着对方。
“今天老子来是有正事,要打架,换个日子,野狗,老大在哪里?”小猫问道。
“你找老大有事?”野狗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野猫,“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老大今天可不爽。狗娘养的,说是军事命令有变动,老子们先前的工作全白费了,回来就指天骂地呢,连剪刀劫了一半长胜营的物资回来,都没让老大笑上一笑。”
“劫了长胜营的一半物资?”杨致听傻了眼,这他娘的还是一支军队么,活脱脱一群土匪,小猫倒不以为异,以前这样的事儿,跟着秦风也没少干,反正跟着秦风之时,吃香的喝辣的,自己独掌一营之后,这日子远没有在敢死营过得滋润,一整营三千人吃喝拉撒睡,都得自己操心,这一营校尉可真不是好干的。
“得了,这事儿我知道,我去找秦头,对了,这位是京城来的杨公子,找秦头有点小事情,你好好替我招待着,可别得罪了杨公子哦,这可是京城来的大人物哦!”小猫不怀好意地看着野狗,丢下这几句话,一溜烟地便跑了,回到长胜营,于他而言便如同回到了家一般,倒是熟门熟路,不过刚刚转过一个营帐,野狗便听到一声惨叫,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小样儿,你都走了两年了,还当咱长胜营跟以前一样呢,这机关可是天天在变,推阵出新,玩不死你!”营里的这些机关,大都是恶搞人的,倒不会把人弄伤弄残,不过让人狼狈那是免不了的,野狗倒不担心小猫被怎么样了。
哈哈大笑了一阵,野狗慢慢地回过头来,“杨公子?京城来的?”
“不错,正是区区在下。”杨致高傲地昂起头,他是京城来的高高在上的公子,野狗不过是一个在泥泞之中挣扎的市井流氓,就算现在混了一个一官半职,在他眼中,那也不过是一个有了点身份的流氓而已。
“你就是那个在中军大帐对着咱们秦头玩飞剑的那个小白脸?”野狗的浓眉慢慢地竖了起来,铁刀在地上摩挲着,火星噌噌地往外冒。“胆儿不小啊,敢对咱们秦头动手?被教训了吧?嘿嘿嘿!”
杨致一听之下,顿时恼羞成怒,“秦风趁人不备,不过小人一个,今日我来此,正是要好好地教训一下他,他人呢,是躲起来不敢见我吗?秦风,给我滚出来。”
“****你老娘啊,敢直呼我们秦头的名字?你算老几啊,还敢教训我们秦头,老子先教训教训你!”野狗一听杨致大呼小叫,顿时火冒三丈,呼的一声,铁刀扬起,当头便向杨致劈来。
杨致的老娘那可是当朝堂堂的左相夫人,一品皓命夫人,便连皇帝也是要给几分面子的,被一个低级军官如此侮辱,杨致不由勃然大怒,“我杀了你这个混帐下三滥。”手一扬,嗖的一声,短剑已是脱手而出。
第十章:聪明的小猫
秦风靠在一张藤椅之上,两条大长腿架在面前的桌子上,正在翻阅着剪刀送过来的物资清单,小猫一脸谄媚的笑容地站在他的面前,活脱脱就像一只宠物猫。不过当他抬起头来看剪刀的时候,眼神却又变得异常锐利。敢死营的男人们,平常都是在互相争斗之中过来的,可以说是打出来的交情,一天不打上几架那绝对不舒服,小猫离开敢死营已经两年了,这德性其实已经改了不少,不过一回到敢死营内,马上就故态重现,看着昔日的对手,满满的都是斗志。剪刀斜着眼睛看他,眉毛不时挑动一下,眼珠转动之际,全都是挑衅的意味。
“这么说来,左帅的意思就是让这个杨致捶我一顿出出气儿,这些物资就算是正式拨给我了?不算是我抢的是吧?”啪的一声,秦风将清单甩在桌子上,眯缝着眼睛看着小猫。
小猫现在已经是追风营的校尉,在级别之上与秦风是一样的,不过多年在秦风的威胁之下度过的日子,已经让小猫一见到秦风立马便变成了小鼠,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
“是的,左帅的意思就是这样。”小猫陪笑着道。
“小猫,你的意思呢?”秦风一笑。
看着秦风脸上似笑非笑的模样,小猫激凌凌打了一个冷战,腰身一挺:“秦头,按小猫的意思嘛,那自然是该咋样就咋样,那小子敢找到咱们敢死营里挑衅,自然是要打得他妈妈都认不得他,给他长长记性。”
剪刀咯叽咯叽地笑了起来,那笑声便如同一把铁刀在铁毡之上来回磨动,听着怎么都是不舒服,“小猫,你搞清楚一些哦,现在你是追风营的校尉,什么咱们敢死营,让人听着牙酸。”
“我现在虽然去了追风营,但我的心仍然在敢死营,我是秦头带出来的兵,敢死营就是我的家。谁想对咱这敢死营不利,我小猫便是性命不要,也要跟他拼个你死我活。”小猫义正言辞,这话说得理直气壮,气吞山河。
“这可真是多谢了。”剪刀鼓掌大笑,“那小子现在就在营内呢,还是你带来的,现在便请你去收拾了他吧。”
“这个…这个……”小猫一下子噎住了。
“好了剪刀,小猫是你的前辈,你这么阴阳怪气做什么?”秦风站了起来:“小猫也是奉命行事,别忘了,咱们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是吧小猫?”
“是的,是的,多谢秦头体谅。”小猫感激涕零,一般的剪刀却又是咯叽咯叽地笑了起来,听到秦风说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他便感到好笑,敢死营这些年来违反的命令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除了不在战场之上乱来之外,平时就是西部边军的一大毒瘤。
“牙痒痒么,要不要我帮你拔几颗?”秦风瞟了剪刀一眼,呃的一声,剪刀的笑声立时便如一只鸭子被扼住了喉咙一般,咯的一声全吞了回去。
“左帅难得大方一回,只不过是让我被那小子打一顿嘛,没问题,那小子只要不想要我的命,让他打几下出出气也没啥,左右咱们是贱命一条,那杨致可是金枝玉叶,高贵得紧的人。被他打上一顿,实在是咱们的荣幸啊!”
秦风冷哼了几声,大步便向外走,小猫与剪刀赶紧跟了上来,不过听了秦风这几句话,他们可都是笑不出来了。
刚刚走出自己的大帐,秦风便看到舒疯子正撩着袍子一阵风似的从前面掠过,在他的身边,另一名士兵满脸都是惊惶之色。
“出什么事了?”秦风厉声喝道。“舒疯子,站住。”
舒畅却没有站住,一边向前跑一边回头喊道:“站住个屁,这人说老子去晚一会儿,野狗这条命就要报销了。”
“野狗怎么啦?”秦风吃了一惊。
跟在舒畅身边的那个士兵却时老老实实地站住了,“秦头儿,咱们副尉跟那个小白脸动手,被那个小白脸打得快不行了,身上穿了十几个洞洞,眼见着快要没气儿了。”
听了这话,在场三人都是变了颜色,剪刀一跺脚,唰地一声便向前跑去,秦风的眼睛慢慢的眯缝了起来,看了小猫一眼,小猫的脸此刻都白了,该死的,那个该死的小白脸,你可是闯了大祸了,敢死营的报团儿那是在整个西部边军是出了名的,惹了他们一个,立马便是一群。什么样的将带什么样的兵,野狗的手下,都是一群疯狗,他们可不讲什么江湖规矩,小猫现在就已经能想到那边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秦头儿!”他乞求地看着秦风。
“野狗要是死了,那小子也就甭想着回去了。”秦风笑眯眯地看了一眼小猫,小猫的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现在他已经不想去担心那个小白脸了,他在想自己还能不能囫囵着从敢死营走出去,小白脸可是自己带来的,秦头不会为难自己,野狗的手下可真敢生吞活剥了自己。
两人一阵风一般地掠到了前营,看到面前的场景,小猫倒吸了一口凉气,自己离开敢死营两年,敢死营还是与以前一模一样啊!此刻,数百名士兵列成整齐的军阵,手中一柄柄铁刀高举,寒光闪动,那两尺长的刀锋在阳光的照耀之下闪着逼人的寒光,杨致如同一只小白鼠一样惊惶不安地站在中间,一个人的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对抗军队,就算你武功通天,在面对数量庞大的军队的时候,除了逃,还真没有别的什么法子。而杨致,现在只怕连逃也做不到。
野狗现在快要变成死狗了,此刻正躺在和尚的怀里,而先一步抵达的舒畅正从怀里掏出一包包的药粉,洒在伤口之上。又摸出一个瓷瓶,倒出一枚药丸,塞进野狗的嘴里。
“死了么?”秦风站在舒疯子身后,看了一眼野狗惨白的脸,问道。
先前看着没了声息的野狗,居然在这一刻身子弹动了一下,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秦头儿,还死不了,还有一口气,我给敢死营丢脸了。”
“死不了就行。”秦风的脸仍然绷着,但站在一侧的小猫却明显地从秦风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放松,先前那股让他发寒的气息,瞬息之间也暖和了不少。他立马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死不了就好。只要不死,事情还算是比武较技的范畴之内,不过杨致那个小白脸下手也太狠了一些,瞧野狗身上的伤势,当真是被飞剑穿了十几个洞洞,这已经不是较技,而是调戏了。
“既然死不了,怎么还要群殴了?还嫌不丢人么?”秦风哼了一声。
“秦头,我打不过那个王八蛋,自然认怂了,但那个王八蛋居然斩了我们敢死营的军旗。”野狗气如游丝,说到这里,身体一下子抖动了起来。
秦风霍然回头,小猫也紧跟着转头,刚刚两人都关心野狗的伤势,没有注意到原本高高飘扬的敢死营军旗,此刻已经只剩下大半截光秃秃的旗杆,上面一截已经不翼而飞了。
秦风仰着头,看着那光秃秃的旗杆好像在出神,小猫的脸先前只是白,现在却是绿了。心里只把杨致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个遍。打伤人也就算了,这在敢死营中原本也算不得什么事儿,但斩了军旗,这就不是小事,而是大得不能再大的大事了,至少小猫知道,敢死营的军旗,即便是敢死营最惨的一仗,打得没剩下下几个人,也没有被敌人斩断过,夺取过。
“小猫,我给你一个建议。”秦风的声音似乎是从天边飘过来。
小猫抬起头来,“秦头?”
“你快点跑吧!”秦风道。
“跑?”小猫快要哭出来了,哭丧着脸突然转头看着剪刀,“剪刀,****你老娘。”
剪刀眨巴着眼睛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我说,****你老娘!”小猫的声音陡地提高了八度,恶狠狠地骂道:“来呀,来打我啊,我不爽你很久了,早就想揍你了。”
“****你老娘!”剪刀勃然大怒,“你这个反骨仔,老子今天活剥了你。”呛的一声,铁刀出鞘,直接便冲小猫。
小猫转身便跑,“来追我啊,来追我啊!”
两人一追一逃,瞬间便远离了现场。
秦风眯缝着眼睛看着两人的背影,小猫一直都很聪明啊,知道现在的他注定是风箱里的老鼠了,只能自己找虐来落个清净。两人这一架,剪刀必然轻松获胜。
他转过头来,看向被围着的杨致,冷冷的眼神之中,已是露出了丝丝杀意。
第十一章:落地的军旗
秦风向前踏出了一步,手臂微微一紧,已是被人拉住,回过头来,却是已经处理完野狗伤势的舒畅站了起来。
“秦风,你不能杀他。”舒畅此时的神色却是无比郑重。
“因为他是左相的儿子?”秦风冷哼一声:“我要杀他,不是因为他重伤了野狗,而是因为他斩了我敢死营的军旗。这个理由,便是吵到天上去,我也有理。”
“世界上有理的人最后输得一干二净的事情多了去了!”舒畅冷然地道:“你不会天真的认为,这世界之上所有人在军法面前都是平等的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的脑袋至少会被砍掉八百遍。你坟上的青草都长得会比人还高。”
秦风一滞,恼怒地横了一眼舒畅。
“你还别不舒服,左帅为什么能容忍你,不管你犯了什么事儿,都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那是因为你是他麾下第一悍将,能帮着他立下功勋,这些年来,左帅从一个光杆子军帅升到了一等候,这里头其码有你一半的功劳。他当然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还等着你替他立下更大的功勋,让他更进一步,封国公呢!但我敢说,你今儿个要是杀了这个杨致,他只怕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砍了你,把你的脑袋快马送到京里去。你能替左帅挣前程,可杨相却决定着他的前程,孰轻孰重?秦风没了,可以再找一个秦风,这世界上,能代替你的人难道就没有吗?”舒畅道。
秦风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你说得对,我不能让杀杨致。”
“你这样想就对了!”舒畅舒了一口气,人家都喊他舒疯子,但那只是对他的在医术之上的疯狂追求而言,而秦风,是个真疯子。
“不过我可以揍他吗?”秦风笑道。
“揍一揍当然还是可以的,别整出人命来。”
“好,这就结了!”秦风嘿嘿笑着,紧了紧腰带,大步向前走去。看着秦风离去的背影,舒畅隐隐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这小子到底准备怎么处理这个胆大妄为的纨绔子弟呢?心中总是有一个不祥的感觉,一回头,看到跟着小猫来的两个卫兵正一脸惶恐地站在哪里,他们的校尉此刻正在一边与剪刀比试呢,可怎么看也是一个找虐的一边倒较量啊,他们看到的,就是他们的校尉正无时无刻地不以一种奇奇怪怪的姿式狼狈摔出去,却又马上爬起来,又嚣张无比地继续问候剪刀的每一位女性亲属,然后便又是一阵砰砰砰砰地对战。
“我说你们两个,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跑回去找左帅?”舒畅一手揪了一个过来,低声道。
“找左帅?我们不敢!”两个小兵头摇得像货郎鼓。
“不敢?”舒畅鼓起了眼睛,指了指一边:“你们要是不敢,你们的校尉就快要变成残废人了!”
“那也不敢!”俩小兵对视一眼,仍然摇头。
舒畅顿时气了一个倒噎,瞟了一眼远处还在继续找虐的小猫,看样子剪刀也觉得没啥意思,下手轻得很,现在小猫问候的女性亲属已经快要词穷了,不过当舒畅听到剪刀老婆的名字的时候,他就知道,小猫今天就真没有打算站着出去了,因为这是剪刀的禁忌,连秦风痛骂剪刀也从来不提他老婆的。
果然,剪刀先是楞了一下,然后,眼睛便红了。
“认识那个人吗?”舒畅指了指还被围着的杨致。
“认识,昭华公主的护卫,当朝左相的公子。”
“那这个呢?”舒畅指着秦风。
“认识,秦校尉。”
“很好,你们都认识,那么现在,秦校尉要去杀这位杨公子了,等杨公子掉了脑袋,左帅便会砍了秦校尉的脑袋,然后你们校尉的脑袋也就要掉了,再往后,就轮到你们了。要我现在去替你们准备几副薄木棺材吗?”
俩小兵的脸顿时惨白。
“去中军大帐狂喊杨公子要死啦!最多被打一顿乱棍,要是杨公子真死了,你们就用得上棺材了。”舒畅话还没有说完,俩小兵已是撒丫子便向营外跑去。
杨致现在觉得尿急,在他的四周,数百名士卒举着铁刀,让他根本看不清外面的状况,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这时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军队之中,在别人的地盘之上。这些士兵单个的或者他一个小拇指都能干掉一个,但聚集在一起,那就要人命了。在京城,他曾经看到过一个大高手是怎样被军队干掉的。
那位大高手即便在天下,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但被军队包围之后,最后却死得凄惨无比,因为他不是被刀剑杀死的,他最后是活生生的被士兵啃死的,挠死的,抓死的,压死的。哪怕他在这之前杀了成百上千的士兵,但最后,当他被一队队的士兵挤到了最中间之后,别说挥剑,他连一根小拇指也别想动弹,想眨眨眼睛都不可能。
他想逃,可是他不敢,因为他很清楚,在这些手握铁刀的士兵背后,一定有无数的弓弩正对着天空,要是自己想上天,绝对会被射成筛子。
虽然还是背负着双手,眼睛傲然上翻,但不断抖动的衣衫却暴露了他此刻最真实的内心状态,他怕了。
周围的士兵此刻已经没有了先前了喧嚣,但这死一般的压抑却更让他感到恐惧,而耳边传来的小猫不时的惨叫之声,更是让他紧张到了极点,陪他来的小猫可也是西部边军堂堂的校尉,此时那惨叫之声代表着他正在遭受着非人的虐待,他都这样了,自己还能有好吗?
士兵们突然潮水一般的像两边退开,眼前出现了一个人,正是他此行想来寻诲气的秦风。看到秦风,杨致反而松了一口气,与小兵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因为他们根本不会与你讲道理,但秦风就不一样了,他是军官,有前程,必然就要讲规矩。
一念及此,心中倒是松了大半。傲慢立刻便回到了身上,腿也不抖了,脸色也红润了,“秦风,你想倚多为胜么?”
秦风看着面前这位看起来风度翩翩的贵公子,鼻孔里哼了一声:“杨公子,如果要倚多为胜的话,你觉得你现在还能站着与我说话吗?”
“那又如何?就凭这些小兵么,你就不怕他们血流成河?”
“当兵本来就是准备死的,我们敢死营的兵更是时时刻刻都在准备着死,不知道杨公子你准备好死了么?”秦风仰天打了一个哈哈。
杨致打了一个突,因为秦风虽然笑着,但声音里透露出来的寒意,杀气却是实实在在的。
“你打伤了野狗,我不怪你,那是他学艺不精,你穿了他十几个洞,我也没有什么话说,谁让他打不过你呢,活该被人虐。”秦风冷然道:“他丢了我敢死营的脸,回头等他伤好了,我还要打他的军棍,处罚他折了我敢死营的威风。”
“既然如此,这些兵还围着我干什么?”杨致冷笑。
“他们围住你,不是因为你打伤了野狗,而是因为你断了我敢死营的军旗,杨公子,你不是军人吧,你可知道军旗对一支军队意味着什么?”秦风淡淡地问道,“想来你也不知道,那我来告诉你,在我接手敢死营之前,为了保护这面军旗,敢死营最惨的一次,全营只剩下三个人。营校尉,三个副尉,尽皆死在旗前。我接手之后,最惨的一次全营死了七成人,但这面军旗却从来没有倒下过。可是现在他倒了,倒在我们自己的营中。”
“军旗,是军人的魂,军人的胆,军人的命!”秦风一伸手,早就候在一边的和尚立马将秦风的铁刀送了过来。
杨致的脸再一次的白了。他虽然不是军人,但毕竟也听过为了保护军旗,发生在战争之中那些惨烈的战斗。先前逞威风的时候,忘掉了这些,只想大大地杀一下对方的威风,重重地打秦风一个耳光,可现在,貌似问题有些严重了。
“我……”他正想说几句什么来解释一下,但秦风却打断了他的话,“不过呢,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击败我,你便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出去,可是如果你输了……”
杨致顿时精神一振,“你说得是真的?”
“当然。”秦风举起铁刀,指着对方,道。
第一十二章:强迫症患者
甲兵踏着整齐的步伐,向后齐齐退去,随着那慑人的寒光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渐去,自信心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以一敌百他干不过,但一对一,他却是信心爆棚。嘴角微翘,嗖的一声,一枚短剑自袖口飞出,绕着他的身体不停地旋转着,犹如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吐着信子,随时准备扑上去咬上对手一口。
昨天在大帐之中,他的确是轻敌了,连对手都没有看清,便出了剑,结果不明不白地吃了大亏,对手能空手捉住他的飞剑,固然是因为自己没有使上全力,但对手的实力自然也是不能小觑的。
这一回是来找回场子的,而且眼下的情势,可是赢得起,输不起的。这一全神贯注地凝神对敌,大宗门出身的人的那种气度倒是自然而然地显现了出来。劲力含而不吐,蓄而不露,倒是让秦风收起了几分轻视之心。虽然狂傲而且不知天高地厚,但倒也是有几份真实本事的。
“倒也有点意思。”身后的舒畅低声嘟囔了一句。
“干死他,干死他!”身后传来野狗气息微弱的声音,舒疯子一弯腰,一伸手,啪的一声,一张膏药贴在了野狗的嘴上。“死狗闭嘴,都是你惹得祸,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
野狗眼睛瞪得老大,嘴上不能说,心里却是满满的不服气,这怎么能是自己惹得祸呢?
“不服气啊,要是你能干得过他,就不会被斩了军旗,要么你便不去惹他,秦风自然会去收拾他,也不会被断了军旗,现在弄成这副模样,都是你这条疯狗不自量力导致的,你这混帐玩意儿,你以为秦风能轻松对付的人,你便可以收拾得了是不是?平时秦风收拾你们,那不过是跟你们闹着玩玩而已,你们还当真了。”
野狗眨巴着眼睛看着舒畅。舒畅哼了一声,转过头不再理他。
秦风向前踏出了一步,气机牵引之下,盘旋在杨致身周的飞剑嗖的一声电闪而出,直击秦风面门。不过秦风也就仅仅踏出了这一步,身体便硬生生地停了片刻,再次加速向前,与先前慢慢地踏出一步不同,这一次秦风向前的速度却是快如闪电。
如果杨致当真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战士的话,便应当很清楚,能轻轻松松地便牵动他的气机,引得他飞剑出击,然后利用节奏的变化,瞬间便占据了战斗的上风的人,绝对不是他能对敌的。此时他有两个选择,要么是弃剑投降,要么便是转身逃跑。可惜杨致两个选择都不想做,在师门之中,因为他的特殊身份,他所得到的都是奉迎,平时比武较技,也少有人与他动真格的,再者杨致的天份着实不错,御剑术在万剑门之中,也没有几个人能练成,这便养成了他眼高过顶的性子。
此时秦风整个人已经抢在了飞剑与杨致之间,手中铁刀的方向从来都没有变过,从头到尾便是指向杨致。
眼前铁刀没有那股逼人的寒光,但却让人心悸。杨致脚掌点地,人向后飞掠,双臂挥动,操控着飞剑自身后猛追秦风,想要逼迫秦风回身招架飞剑。
飞剑御敌,重要的是与敌人之间的间距,如果让敌人径自逼到了面前,那离失败也就不远了。剑快,不过秦风看起来要更快一些,杨致惊慌地看到对方的铁刀离自己越来越近,心中不由大惊,手忙脚乱之下,秦风身后的飞剑竟然上下颠簸,颤抖起来。
“娘的,外强中干。”舒畅不由得连连摇头,杨致不能说是没有几分本事的,只是根本就没有真正临阵对敌的经验,又没有决死的信心,或者在他的心中,比武较量根本就无关生死,只是一场表演吧。
可是在秦风这里,就不存在什么表演,只要一动手,就是生死相搏。如果杨致从一开始便将这当成一场生死较量,以他的本事,就算输,也不至于从一开始便输得无法翻身,凄惨无比。
还没有正式开始,两人的心态便已经决定了这场比斗的最终结果。更何况,两人本身的功力便有着极大的差距。
舒畅摇头。
杨致完全慌了手脚,因为这一刻,他从秦风眼中看到的,从对方的气势上感受到的,那就是对方想要自己的命。失去了冷静的他,立即失去了对飞剑的控制,而对方的铁刀却在自己的眼前越来越大。
他终于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惨叫之声未毕,铁刀已经失去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硕大的拳头,砰的一声,一拳端端正正的击在杨致的左眼之上,将他打得向后倒飞而出。脚下一紧,倒飞的身体被人生生地扯了回来,一按一顿,拳头又在眼前扩大,砰的一声,右眼又挨一拳,倒飞但又再一次被拉了回来,砰的一拳这一次是鼻子。
舒畅摇头,不忍再看,剪刀在远处抹着鼻血,而趴在地上的小猫则有些艰难地支撑着上半身,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整个敢死营的士兵见到的是一幕单方面的虐狗。先前狂揍野狗时威风八面的杨致,此刻在秦风的手下,如同一个玩偶,左一拳,右一拳,眼见着那原本精致的面孔便胖了起来,鲜血一滴滴飞溅开来。
“原来秦头以前揍我们那都是温柔得啊。”剪刀摸了摸屁股,心有余悸。
野狗眼珠子翻白,呼吸急促,舒畅一挥手,撕下了野狗嘴巴上的膏药,“看到差距了吧?”
“看到了,看到了!”野狗此时说话,反而比先前中气足了许多。“令人激动啊,揍他,对,左边再干一拳,打个对称才好看。”
随着高远的拳击,敢死营中叫好的声浪一潮高过一潮,但渐渐的,声浪低了下去,因为此时的杨致已经如同一只破麻袋一般倒在地上,丝毫没有了还手的余地,但秦风却仍然在慢条斯理的一拳一脚,极为认真的打着。卡巴卡巴的骨头折断之声不时响起,士兵们从内心里渐渐地升起了一股寒气。
因为秦风揍得太平静,也太认真了,正如野狗所说的那般,他非得揍个左右对称才心满意足。剪刀拖着小猫的一只腿走过来,啪哒一声扔在舒畅的面前,“舒太夫,瞧瞧这个找死的,还有救么?”
舒畅回头瞅了一眼,随手扔了一颗药过去,“吞罗,小猫,真是想不到,你还有受虐的倾向啊!”只瞅一眼,这小猫看着凄惨,其实不过是些皮外伤罢了,养上个把月,屁事儿也没有。
忙不迭地将药丸塞进嘴里,小猫扯着剪刀一条腿半坐起来:“这不是没法子吗,这杨公子都被揍成这样了,我如果好端端地回去,那能有好日子过吗?对了舒大夫,秦头不会将他打死了吧?”
“秦疯子要想杀人,一刀便宰了,废这个力气干什么,放心吧,与你一样,皮外伤。看着惨,其实没什么大事。”舒畅扁扁嘴。
终于,秦风停下了手,将杨致从地上提了起来,左右端详了一番,又伸出拳头,在杨致的左脸之上补了一下,看着两边肿得一般高了,终于满意的点点头,手一松,啪哒一声丢到地上。原地转了一圈,看着周围的士兵,秦风嘿嘿一笑:“掌声在哪里?”
啪,啪,啪,沉默了半晌,竟是小猫第一个鼓掌,然后掌声有节奏地响起来,秦风最后还要将杨致的两边脸打得一般肿,可真是将所有人都吓着了。
“将这个不晓事的玩意给我绑到旗杆上去,将咱们的营旗插在他身上,他斩了咱们的营旗,那便让他充作旗杆吧!”高远呵呵笑道。
“舒大夫,给姓杨的吃一颗药吧,便给弄死了,哪我这等打可就白挨了。”一边的小猫小声央求道。
舒畅叹气,摇头,“强迫症患者啊!”走到杨致的身边,塞了一颗药丸到了杨致的嘴里,手一抬一合一扶,让药顺着咽喉滑了下去,顺便诊了一下脉,果然只是外伤,没有内患,不过就算是现在这样,秦风与杨家这仇算是结得深了。
第一十三章:一惊一乍,一起一落
两个小兵嘶哑凄惨的声音在整个中军大营之中回荡着。
“杨公子要被打死啦!”
“杨公子要被打死啦!”
“救命啊!”
巡逻的哨兵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个小兵整齐划一地的呼喊着,奔跑着,在他们越过辕门,还在向里头冲的时候,他们终于反应了过来,扑了上去,将他们死死的摁住。
“快带我们去见左帅,杨公子要被打死了,我们校尉也要被打死了!”一个小兵大叫道。
“你们校尉是谁?”值勤的副尉吼道,他居然让这两个小兵闯进了辕门,单这一条,就足以让他被军棍打得********,此时满脑子都是愤怒。
“追风营,章校尉。”小兵的大叫让值勤副尉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追风营的章校尉不是陪着昭华公主的那个护卫出去了么,那个护卫可是来头极大。听说是当朝左相的公子,他当下一个激凌。
“什么杨公子要被打死了,在哪里要被打死了?”他追问道。
“敢死营,敢死营!”
值勤副尉脸上的冷汗唰地一下就掉了下来,说追风营的章小猫在别处会被人打死他是不信的,但要是在敢死营,那绝对是有可能的,至于那个杨公子嘛……一想到这里,他嗖地一声窜了起来,撒开两腿噌的一声在原地留下了一地烟尘。身后,他的手下一个个禁不住赞叹起来,副尉这轻功,当真是厉害之极啊!以前可还真没有发现副尉居然还有这样一手。
片刻之后,中军大帐之内,传来了左立行左帅的咆哮之声。
“章孝正是****的吗?我派他去是干什么的?你们说,章孝正在干什么?”
下头,两个小兵已经被吓瘫了,可怜他们两个,什么时候有机会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一军之主帅,还有幸承受着主帅那无穷无尽的宛如瀑布般的唾沫。
“左帅,冷静一些吧,你吓着他们了。”一个温宛如玉的声音在大帐之内响起,声音不大,却立刻便让左立行的咆哮之声消失了。
闵若兮站了起来,走到两个小兵跟前,柔声道:“你们两个慢慢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杨致要被人打死的话,还真不是小事儿,闵若兮虽然讨厌杨致,指望着他被人教训一顿,但绝不想他被人打死。既然左帅派了追风营的章孝正同行,这个绰号叫小猫的校尉也是出身敢死营,怎么还会出这么大的事情?
小兵并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份比他们仰视都有些看不清的左帅还要高得多,只觉得那温柔如水的声音让他们狂跳的心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在两个小兵你一言我一语,却仍然有些词不达意的叙述之中,大帐之中逐渐安静了下来,进了别人的军营之中,伤了人也就算了,毕竟敢死营的也没有什么好货,但斩了敢死营的军旗,那可就不一样了,在座的都是统兵将领,每一面营旗代表着什么,没有什么比他们更清楚的了。而敢死营的那面营旗,凝聚了多少人的鲜血,在场的人更是清楚,出自敢死营中的另两个校尉豹子与狼牙已经是满脸怒色,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因为那面营旗之上,也有他们两个的血。
郭九龄的脸色难看之极,他亦是军旅出身,对于军人对军旗的那种感情,他的理解可比昭华公主深刻得多。如果真如这两个士兵所言,杨致居然斩了对方的营旗,只怕他还真得难以走出那座军营,更何况那是敢死营!
“公主,我马上去敢死营一趟。”他急促地道。
“郭老不用急,我得到消息之后,已经让林将军赶过去了。”左立行吐出一口气,“不会出什么大事的。杨公子可能会吃一点苦头,但绝不致于有性命之忧。”
“那可是臭名昭著的秦疯子。”郭九龄提醒道。
左立行此时脸色却轻松起来,先前他派章小猫陪着杨致去,原本是想让秦风挨一顿揍算了,为此他可是要搭上不少的物资的,不想俩小兵回来这么一嚷,心道秦风这个王八羔子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居然连自己的话也不敢听,还亏得自己用长胜营的物资来贿赂他,杨致是左相公子,又是公主的护卫,被揍了让这两位都没有了面子,对自己的前程大有影响,由不得他不暴怒,不过现在可好了,是杨致那个不长事儿的先砍了敢死营的军旗,这样的事情出现了,杨致还能留一条命下来,那就算是给了杨相大面子了,杨相虽然是文官,但对军队之事,绝不陌生,有了这个理由,也可以交待得过去了。了不起最后还是让秦风来顶缸背黑锅,反正这小子赖在敢死营不肯出来,杨相就算想收拾他,又还能怎样整治他呢?还有比敢死营更能整治人的地方么?
别人眼中的毒药,在秦风那里,好像是蜜糖一般,也不知这小子怎么想的?自己一提要将他调出敢死营,他就以辞去军职相威胁。这样的虎将,自己可不想失去了。
“郭老多虑了,秦疯子只是打仗疯,又不是蠢蛋,难道您会认为一个没脑子的家伙能将敢死营整得服服帖帖,难道他当真只是靠武力?一个没脑子的家伙会让敢死营从几年前的七八成的伤亡率,降到五成以下?放心吧,杨公子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但吃点苦头可能就少不了了,再说了,林将军已经过去了,如果真的要出事的话,您这个时候赶过去,可也来不及了。”左立行道,“先让老林去调和一下,然后咱们再出面,这样有个缓冲您说是不是?”
郭九龄狐疑地看了一眼左立行,见他忽然气定神闲下来,倒是猜到了对方一半的心思。“既然左帅这么说,那就也只能这么办了。”
左立行回头看着两个仍然趴在地上的小兵,“你们章校尉在干些什么呢,就没有劝架?”
“回大帅的话,我们章校尉与敢死营的人打起来了,被打得浑身是血。”
“章小猫被打得浑身是血,敢死营除了秦风,还有人能将章小猫打得浑身是血?哦,章小猫就是你们的章校尉!”左立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敢死营什么时候又出了猛人了。
“大帅,我听我们校尉叫那人剪刀。”
“剪刀?他与章小猫打个什么劲?”
两个小兵迟疑了一下,吞吞吐吐的说:“我们校尉要操人家的娘,这不就打起来了!”
卟的一声,昭华公主一下子笑出了声,大帐之中也同时暴发出了阵阵狂笑之声,左立行连连摇头,章小猫啊章小猫,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对自己手下这些将领的本领,作为主帅,左立行岂有不清楚的,章小猫的功夫比起剪刀只会强不会差,怎么可能被揍得死去活来,明显是找虐,想逃避责任嘛!
“公主,我手下不懂事,得罪了贵护卫,我这便去将人带回来,这个秦风,我会让他来向您致歉,不过此人是员虎将,还请公主能大人大量,宽恕于他,略施薄惩也就够了。”左立行冲着昭华公主拱手道。
“不,我亲自去。”闵若兮站了起来,“若兮虽然不是军人,却也知道军旗对一支军队意味着什么,这件事情是杨致不对,就算他当场给人杀了,那也是他自寻死路,如果秦校尉能够留下他的性命,那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我去给秦校尉道歉。”
“啊?”大帐之内,不但是左立行呆住了,大帐之内所有的将领也都呆住了。
第一十四章:人形旗杆
林一夫接到左立行的命令,知道事情紧急,只带了几个卫兵便飞马直奔秦风的大营,刚到大门口,林一夫便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
高高的旗杆之下绑着一个人,两条腿被交缠在旗杆之上绑得死死的,两手以一个童子拜观音的朝天姿式高高举过头顶,背后是一根旗杆与手捆在一起,敢死营的军旗此刻正在此人的头上高高飘扬。
“绑在这上面的人就是杨公子?”林一夫声音有些颤抖,回头问身后的一名亲兵。
亲兵眯缝着眼睛敲了半晌,摇头道:“将军,上面的这个人被打得像猪头,实在是认不出来。不过肯定不是章校尉,章校尉比这个人要壮硕一些。”
林一夫再抬头瞧瞧,从衣着之上,确定这人肯定就是杨致,一大早上的,这位进到左帅的大帐里之时,应当穿得就是这身,现在虽然血迹斑斑,但大概也还能看出一个模样来,关键是腰里挂着的那块玉佩正随风摆来摆去,军营里的人,那个在腰上系块玉佩啊。
翻身下马,大步向营内走去。
“叫秦风来见我。”他怒气冲冲地吼道。
迎上来的不是秦风,而是光着脑袋的和尚。“见过林将军。”和尚拱手躬身。
“和尚,秦风哪里去了?让他滚出来。”
和尚眨巴了几下眼睛,道:“将军,我家秦头儿晕过去了,还没有醒呢!”
“什么什么?晕过去了,怎么晕的?被那人打晕的?”林一夫指着旗杆上的那个人形旗杆。
和尚咧嘴一笑,模样极是憨厚喜人,“怎么可能呢?这个小白脸怎么可能干得过咱们秦头儿,要不然怎么会被挂那上头去?”
“那他怎么晕了?气晕死了?”林一夫气不打一处来。
和尚一脸的震惊之色,“林将军果然厉害啊,一猜就中,咱们秦头就是因为营旗被这个小白脸一剑给削了下来,给气着了,一口气将这个小白脸给打翻之后,自己也给气翻了,到现在还没有醒呢!”
“啥,这小子砍了你们的营旗?”林一夫一惊。
“就是啊!”和尚一脸的愤怒,“将军您说说他该不该杀?”
“该!”林一夫脱口而出,一说出口立马察觉不对,看着和尚的眼色就变得很是危险了,这个该死的和尚,看着憨厚,居然也会给老子下套子,敢死营里,就没有好东西。
“你给老子先将他放下来。”抬手指着旗杆之上的杨致。
和尚头摇头像拨浪鼓。“将军,我不敢。我怕秦头儿揍我,将我也挂到上面去。”
“老子下的命令,他敢把你怎么样?”林一夫喝道。
“林将军在这儿的时候,秦头儿自然是不敢把我怎么样?可您又不会一直在敢死营,您一走,秦头儿就会收拾我,到时候就该我上去顶旗子了。”和尚一脸的愁苦:“要不林将军您将我调去当您的亲兵,我就敢了。”
林一夫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和尚,调你去当我的亲兵,当真是笑话,谁不知道你和尚是个什么玩意儿?真去了我哪,用不了三天,我的亲兵全给你带坏。抬头看着旗杆上的杨致,又看看围着旗杆站着的那百把个怒眼圆睁,手持铁刀的大汉,总不能自己亲手去干吧,再说了,这和尚阴阳怪气不奉令,这些小兵只怕更不会理会自己,要是硬上,碰个一鼻子灰,更跌份儿。
“秦风昏在哪里了,带我去看看?”
“我不知道!”
“你说什么?”林一夫手上青筋毕露,一股危险的气息在身上渐渐地扩散而出,和尚立即后退了一步,林一夫真要动手,他可不是对手。
“将军,我真不知道,秦头气昏过后,剪刀便将他拖到后面去了,秦头让我在这里盯着这小子,谁想将他放下来,就砍他丫的。我就一直守在这里了。”和尚道。
看着和尚一脸正经的胡说八道,林一夫真是气得有些发昏了。一伸手便抓向和尚,饶是和尚已经全神贯注,仍是被他一把抓了一个正着,抡起,砰的一声掼在地上,“秦风在哪里?”
和尚一着地,也不起身,两脚在地上一踏,身子嗖的一下便窜入到了旗下上百名士兵列成的队列当中,瞬间不见了踪影。
“林将军,我当真不知啊!”队列里传来和尚的声音。
林一夫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看着那些士兵瞧过来的不善的眼光,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是好,早知如此,就该带一营兵来,看那秦风敢不敢躲着不见自己。
除非自己动手,将这百多个兵打翻了,将杨致放下来,可那就是与整个敢死营为敌了,林一夫可清楚得很,自己只是副将,是左帅的副手,说白了,是一个没有实际兵权的家伙,得罪秦风这样一个实权校尉,实在不是明智之举。而且像秦风这样的将军,正是自己要笼络的,打完这一仗,左帅肯定是要高升了,自己说不定便有机会实统西部边军,这几年西部边军立下的功劳,十有**与这个秦风脱不了干系,自己要得罪了他,以后可就不那么便当了。可这个小子躲着不见自己,这可是将自己搁坡上了,一时之间虽然恨得牙痒痒,还真是没办法。
局面竟是僵在了那里,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军帐,林一夫没有办法,自己不能一间间去掀帐去找吧,那也太跌份儿了。
思忖了片刻,只能走为上了,气啉啉的转身,上马,策马而去。反正左帅叫自己来是要保住这杨公子的性命,现在看起来还活着死不了,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就在前面和尚与林一夫胡说八道的时候,后头秦风正在与章小猫喝酒。章小猫现在形象惨了一点,头上裹上了绷带,血迹斑斑,鼻子里头塞着两团鼻花,两个眼圈已变成了熊猫,一只胳膊吊着,身上的衣服被撕烂了半边。而坐在另一边的剪刀也是满脸淤青,眼歪嘴斜,不过比起章小猫来,显然都不算是一个事儿。
秦风对面坐着舒畅,正一边喝酒一边唉声叹气。躺在帐角的野狗不时便喊一声酒来,一个小兵便提着酒壶,往躺着的野狗嘴里喂去。
“小猫,你这回可亏大了,这一仗,看你的伤势是赶不上罗,起码得养个月余。”
“没法子,功劳嘛,总有的捞,但要是脑袋掉了,就补不回来了。”章小猫笑嘻嘻地道。“秦头儿,林将军可是副帅哦,左帅一高升,多半便是林将军上位,你这样不给他面子,小心以后有的是小鞋穿。”
“我现在就尽穿小鞋。”秦风不以为意,“老林头是个明白人,就算接了左帅的位子,也不会拿我怎么样?他也知道我的苦衷,狗娘养的斩了我敢死营的旗,你说我要是不下个狠手,营里的兵该怎么看我?老子还怎么立威?他也就咋呼一番,然后就走了,这样的麻烦事,自然要交给左帅来解决的,哈哈哈!”
“左帅来了,放不放?”
“左帅来了,面子有了,自然也就放了!”秦风放下了酒杯,突然恶狠狠的道:“他娘的这世道,换个人老子直接就砍了,这人跟人啊,还他娘的真是不一样。”
“这个人的确是砍不得的。”章小猫道:“他老子是左相,现在太子殿下跟二王子争得乌眼鸡似的,偏生这位左相大人却不吭气,两边儿都卯着劲争取这位左相大人的支持呢,咱们西部边军一直是二王子的人,这一回你揍了这杨公子,上头还不知怎么收场呢?秦头儿,我可跟你说,这一回要是因为这事惹怒了杨相,让他倒向了太子殿下,二王子定要迁怒于你。”
“我怕个屁,了不过拍拍屁股走人,老子无牵无挂,一人吃饱全家不愁。”
“不错,怕个屁,秦头,到时候我肯定是跟着你,了不起咱们去投奔西秦,凭你秦头的名气,怎么也弄个将军当当。”
啪的一声,一根鸡腿准确地飞进了野狗的嘴里,章小猫横眉冷对:“野狗,有朝一日你要是敢投西秦,老子将你一片片烤来吃了。”
“老子还怕你?”野狗大怒,本能地想要跳起来,不过一动之下,却是全身剧痛,除了拿眼神杀人,别无他法。
“老子真要去投西秦的话,只怕他们真会一片一片把我烤来吃了,这些年,我杀的西秦人可是太多罗!”秦风哈哈一笑:“不过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呢,来来来,小猫,喝酒喝酒,你离开敢死营两年了,这两年,可是没回来过一趟。”
“白眼狼!”剪刀在一边阴阴地骂道。
“不是不回来,是不敢回来,怕挨揍呢!”小猫有些郁闷地看了一眼剪刀。
第一十五章:嚣张、跋扈以及胡扯
与林一夫一般无二,当昭华公主闵若兮,左立行等一众人等抵达敢死营驻地之时,都被挂在旗杆之上的那个人的模样惊呆了,闵若兮也是心中发冷,她想让秦风好好教训一下杨致这样的不知天高天厚的纨绔子弟,可万万想不到,竟然会是这种模样。从外表上看,已经完全看不出杨致的模样了。
左立行的手有些颤抖,好像事情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之外,秦风下手太狠了。
“放,放下来!”他声音颤抖地看着站在他面的和尚吼道。
和尚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他不怕林一夫,可不能不怕左立行,林一夫说要宰了他,可能只是说说而已,但左立行说要砍了他,立即便会得到执行。
“左帅,我,我不敢。”和尚嗫嚅着道。
林一夫在一边冷笑道:“我先前让他放下来,他也不肯,说怕秦风揍他。”
左立行瞪了一眼和尚,一挥手,对左右道:“去,把杨公子放下来。”
“喏!”左右两兵亲兵大声应命,向着旗杆走去,但没走两步,便停了下来,因为守卫在旗杆之下的一百名大头兵手中的砍刀在这一刻齐唰唰地举了起来。这一下,所有在场的人都是被震惊到了。
“你们想要造反么?”一名亲兵厉声怒吼道。“这是左帅的命令!”
和尚偷偷往后退去,一步,两步,三步,尽可能地离左立行远一些,因为下一刻,左立行说不定便会拿自己出气。
百人队列之中,一名士兵的声音传了出来:“我们不认得左帅。只认得秦头儿。没有秦头的命令,谁想走进旗杆,踩着我们的尸体过去。弟兄们,进!”
“进!”百人齐齐怒喝,向前踏上一步,便是这一步,一股杀气便从这百人队伍之中开始弥散开来。
左立行暴怒,秦风带的好兵,居然带得连自己也不认了。敢死营从来都没有省心的货,自己也任由得秦风在这里折腾,从来懒得管,只要敢死营能打硬仗便可,但万万没想到,这些家伙居然连自己都不认了。
“秦风,我数到三,你还没有滚出来,我就杀光了你这些目无尊上的兵。一!”左立行的声音在营地上空如同天雷滚滚,一波接着一波地震响,旗杆之下上百名士兵如遭重锤一击,脸色齐齐红潮上涌,他们面对着左立行的暴怒,这霹雳般的吼声,是左立行夹杂着精纯真气的怒吼,这些小兵如果不是先前结成了军阵,这一声吼,便足以将他们震翻在地。
“起!”队列之中又传来一声嘶哑的吼声。
“起!”上百士兵齐齐嘶吼,铁刀高举过头顶,双臂蓄力,刚刚的颓势立时一扫而空。
“扫!”撕吼之声再起。
“扫!”上百柄铁刀齐齐胸前横扫,虽是空劈,但这一刀下去,前方包括左立行等人的衣袂毛发全都飘然而起,战马低鸣,竟是向后退去。
这一下,不但是左立行,便是昭华公主与郭九龄等人也变了颜色。左立行是西部边军的统帅,更是南楚国内有数的高手,堂堂的一代宗师,这些普通的士兵居然单凭着一个军阵,一柄铁刀,汇众人杀气于一体,生生地逼退左立行,虽然众人并无防备,但这也太离谱了一些。这都是些什么兵啊,这个秦风是怎么磨练出这样一批怪物出来的。这只不过是百人而已,而敢死营中足足有二千人之众,假如这两千人列成军阵,一齐出刀,只怕是武学宗师也得避其锋芒了。难怪这些年来每提起西部边军,便必提敢死营。
“好兵!”郭九龄脱口而出。
左立行脸色难看之极,“二!”
二字刚刚出口,前方密密麻麻的营帐之后,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已经传来:“左帅息怒,左帅息怒,秦风来了,秦风来了。”
呼的一声,一个人影直接从一片营帐之后飞了出来,啪哒一声重重的落在地上,昭华公主大感兴趣地看着这位特立独行的校尉,如果说以前对这位校尉只是耳闻,在左立行的帅帐之中又见到了这位校尉的嚣张,现在,则是真正见识了这位校尉的跋扈了。
副帅来了,连面儿也不肯露一个,直接气走了,主帅来了,还得先给一个下马威才肯露面,有这样的下属,真不知是左立行的幸还是不幸。
秦风看起来很年轻,比左立行麾下绝大部分校尉都要年轻得多,一张脸谈不上英俊,但却轮廓分明,犹如刀砍斧削,这种面相,是典型的主杀伐的一种。
落到地上,不是先向左立行等人行礼,而是先回头望着那百多名士兵咆哮:“干什么,想造反啊,认不得左帅啊,滚,滚,都给我滚远一些,一群不长眼睛的牲口,你们这是想要我的命啊!”
哗啦一声,刚刚还杀气滔天欲与主帅左立行来个对决的百多名士兵瞬间作鸟兽散,顷刻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这速度,再一次让众人瞠目结舌,也让左立行脸色更黑。
“左帅,这帮龟儿子就是欠揍,回头我替您教训他们。”秦风谦恭地低头,向左立行行礼:“你今儿个大驾怎么到我这儿来了,这可是两年来第一次呢,敢死营上下与有荣焉。”
“嘿嘿,我能不来么?”听到秦风的开场白,左立行老脸一红,敢死营是西部边军军功着著的一支部队,这****的居然说老子两年来第一次过来,这让昭华公主听去了,只怕对自己映象立刻要下跌一个档次,平时老子没事儿来你这里干什么,受气么?想到这里,语气不由更是不善了,“连林副帅来都给你的人赶走了,你的面子好大啊,副帅来了都见不着你。”
“林副帅什么时候来了,我怎么不知道?”秦风一脸诧异,“和尚!”
和尚立刻屁颠地跑了过来:“秦头,林副帅是来了,不过那时您不是晕了么?”
“我就算晕了,你不能拿一桶冷水把我泼醒么?”秦风怒道:“你你你,居然把林帅气走了,简直无法无天。”
林一夫在一边咳漱了两声:“我不是被气走的,我是听说秦校尉被气晕了,想着见了也不能说事,所以自己走了。”
“林副帅大人大量,秦风这里先谢过了,改天必然登门谢罪。”秦风连连拱手。
左立行这边越听越不是味啊,哦,林一夫这一表态,便是宽宏大量,接下来老子要是追究你,是不是就成了睚眦必报,心胸狭窄的小人了。
“你真晕了?”他冷冷地道。
“是,左帅,真气晕了,被人打到门前,连军旗也被斩断,能不气晕么,别说咱们敢死营了,就是放眼整个西部边军,那个营旗被人斩断过?”秦风一脸正重地道:“怒气攻心。”
“怎么这会儿又醒了?”
“左帅虎威啊,他们在我耳边大叫一声左帅来了,我就被吓得激凌一下醒过来了。”秦风一本正经地道。
后方,郭九龄连连摇头,闵若兮眼中尽是笑意,而她身后,两个随行侍女已是尽力将头再低一些,实在是忍不住笑了,真是没有见过这样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统兵将领。
“我在你心中,就有这样的威风?”
“自然是有的,末将在您的麾下也有六年了,您的虎威那是浸到了我的骨头里的。”秦风道。
“那好,现在我命令你,马上将杨公子放下来。”
“放下来那是没问题的,不过左帅,此人断我敢死营营旗,不知左帅要怎么处置他?”秦风脸上笑意仍在,不过语气已经开始变了。“这事儿,可不仅是我敢死营上上下下看着呢?”
左立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正想说话,身后脚步声轻响,闵若兮已是走了过来,站在左立行的身侧。
“秦校尉!”闵若兮身子微微前倾,柔声叫道。
“末将见过公主!”秦风立刻后退一步,双手抱拳,躬身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