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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枪手1号     马前卒txt下载     马前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四十八章:重建西军第一步

    新任的安阳郡守谭俊今天极是高兴,到安阳郡上任的时间不短了,今天是他感到最轻松的一天。

    磋砣了大半辈子,临到老了,官运反而来了,从一地知县连升数级,直接成了一群之守,这本来是一件极高兴的事情,但他的任地,却不是什么善地。安阳郡,这个刚刚遭受了秦人荼毒,百废待兴的地方,成了他郡守生涯的第一站。

    如果是在几年前,安阳郡这个地方还算是一个肥差,因为左立行的存在,安阳郡稳若磐石,广阔的平原,富饶的土地,让安阳郡成为大楚除开南方那些郡治之外最富有的郡治。但现在,却成了最苦的苦差。

    因为秦人随时会来。

    当然谭俊也明白,如果不是安阳郡变成了这个样子,又怎么会轮到自己这么一个没有朝廷后台,没有家世背景的人来作主呢?这些年来,自己勤扒苦挣,可不管在任上作出了什么样的成绩,朝廷考评之上得过多少上加,最终也只是在各个穷县之间打转,好不容易做出了一些成绩,立马便有人来接任,而自己,又要到另一个苦哈哈的地方去打磨。

    本来已经死心了,但官运却在这个时候来了。大楚的官场风暴席卷全国,前左相杨一和的人马被一扫而空,全国官员奇缺,而二殿下的嫡系们,自然是怎么也不愿意到安阳郡来的,这个时候,自己这个二边不靠的家伙,终于被某些人想起来了。

    愁!这是到任的谭俊唯一的念头。府库空空如也,交接之时,前任郡守程平之告诉谭俊,当时为了让秦人退兵,府库里的存货全都搬空了。一个乱得不能再乱的摊子。

    没钱,还可以撑着,最让谭俊心惊胆战的是,秦人距离安阳城近在咫迟,从落英山脉出兵,到安阳城,不过三数天功夫而已,而新任的安阳郡郡兵统领段暄明确地告诉他,如果秦人来了,甭指望这些烂到泥里的郡兵能作出任何有效的抵抗,唯一的办法,还是前任的老法子,花钱消灾。

    谭俊以前一直在内地为官,那里体会过这种架在火上烤的滋味,当真是食不知味,寝不安枕。生怕什么时候贪婪的秦人又挥兵杀过来。

    到任不过月余,却已是瘦了十多斤,原本合体的官袍,现在竟然是松松垮垮了。

    好在秦人还很给面子,这段时间以来,居然没有丝毫动静,而今天,谭俊终于松了一口气,因为朝廷任命的新的西部边军统帅要到了。

    大名鼎鼎的大将军安如海。

    对于谭俊来说,这可是一尊真正的大神,先帝时期的老将,深得先帝信任,有他来西部坐镇,很多自己根本无法解决的事情,在他哪里就算不得什么事情。

    他来了,至少在兵事之上,自己再也不用这么着急上火了。

    站在东门处,负手而立,翘首西望,他是真心地盼望着安如海快快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早出现一刻,自己便早放下一半的心思。在他的身后,是郡守府的官员以及安阳郡治下的十数个县的主官,今天都齐聚安阳城,欢迎西军新的统帅到来。

    而在另一侧,站着的却是安阳郡新任的郡兵统领段暄。对于这名将领,谭俊还没有多少了解,只能凭着他最直观的感受来观察这个未来的搭档。从级别上来说,自己要高郡兵统领半级,自己也是他的直接上司,但从文武殊途上来讲,两人更多的是合作的一种关系,在这种边境城市,如果文武不合,那是根本做不了事情的,甚至还可能坏事。

    总体上来说,他还是觉得这个段暄是很不错的,至少,比以前的那些郡兵将领要强出太多,从他们出城到现在,这个段暄一直保持着笔挺的姿式站在那里快半个时辰了,居然连动都没有动一下,谭俊不懂军事,但是只消看一眼段暄身后那些原郡兵将领们扭来扭去的身体,还是能一眼看出两者的差距来。

    希望这位新上任的段统领能够练出一支强兵来,不管怎么说,这支郡兵名义上还是自己麾下的,在安阳郡这地方,手里有兵,心里不慌啊!当然,等一切安定下来,自己还是要想法与这位统领搞好关系,有时候,良好的私人关系,可比官面上的正常秩序还要有用得多,在底层主官位置上转悠了很多年的谭俊深深的明白这个道理。

    耳边传来隆隆的马蹄之声,谭俊收慑心神,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服官帽,让自己的仪态显得更端庄一些。回头扫了一眼身后的那些属下,果然,那些人也一个个都站直了身子。

    安如海,是真正的大神。

    地平线上,先是出现了一面大旗,紧接着,数百匹战马依次从地平线上跃出,在这些战马的正中间,是数辆马车。

    从早前接到的通报中知道,这一次安如海可不是单人独骑来上任的,与他一同前来的,是他的家眷,堂堂的当朝大将军,先帝最信任的将领,显然是准备在西疆扎根了,单是这一点,便让谭俊感到很惭愧,因为在接到来安阳郡上任的圣旨之后,他是独自一人来的,安阳郡现在情形严峻,他不想让家人跟着自己担惊受怕。

    自己比起安大将军来,在一心为国为民之上,还是差得太远了,安大将军带着家眷来上任,对于安阳郡的官员百姓来说,不谛于是吃了一颗定心丸。或者,自己也该将家眷都按来,以显示与安大将军共进退。

    显然是看到了城门口迎接的人群,马队骤然加速,只余下了数十骑在后护卫着马车,奔腾的战马顷刻之间便到了城门口,随着第一人猛勒战马,数百骑战马几乎在同一时间整齐划一的停了下来,训练之有素,让迎接的官员和看热闹的百姓们齐齐喝了一声彩,对于这些刚刚经受了惊吓和苦难的人来说,能在这个时候看到自己国家的军队有如此强悍的表现,自然是大为高兴。

    剪刀听到身后郡兵将领们的倒抽凉气之声,脸上微微抽搐了一下,这种阵势,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稀奇的,与秦国人打了太多仗的他,深知一支军队能不能打仗,并不在于这些花架子之上,只有直面生死的时候,才能真正分得出一支军队真正的战斗力。安如海带来的这支骑兵,现在充其量只能说训练有素而已。

    秦国的那些边军,衣不蔽体,兵甲不全,看起来就像是一群难民,但打起仗来那种不要命的劲头儿,却是让人思有余悸。每一次和他们作战,都如同在鬼门关上转悠一圈。他很有些因为身后将领们的失态而恼火,文官和百姓们不懂军事,惊讶,欢呼那是自然而然,但你们如果也是如此,除了证明你们根本不懂得作战之外,还能证明什么?

    看到谭俊迈步向前,段暄落后半步,也走了上去,安阳郡一文一武两位巨头,向着安如海走去。

    高大的战马背上,安如海目光如电,扫视了一下眼前,谭俊,一位在底层转悠了数十年的官员,政绩一大把,特别是在发展地方经济上面是一把好手,他能上连升数级到安阳郡,便是自己点名要来的。在内卫干了这么多年,别的什么先不说,对于大楚的官吏的能力,安如海还是清清楚楚的,现在的安阳郡百废待兴,正需要这样实干的官员。闵若英答应自己要什么给什么,自己的第一个要求,便是将这个谭俊弄来。当然,安如海并不打算让谭俊知道他能连升数级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眼光扫过谭俊身后半步的武将,安如海的眉头却是皱了起来,段暄,绰号剪刀,这一次剿灭敢死营的行动,如果不是此人的参与,根本不可能完成。对于剪刀的履历,安如海也是一清二楚。强将手下无弱兵,秦风带来的部将,在气质之上便与身后那一帮郡兵将领截然不同,不得不说,这个段暄是一个有能力的将领,但安如海却不喜欢他,很不喜欢。出卖,背叛,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像安如海这样的人,都不喜欢。

    他翻身下马。

    “谭俊见过安帅!”谭俊抱拳,一揖到地,笑道:“安帅,您可算是来了,你来了,我这颗心终于落回到了肚子里。”

    安如海抱拳还礼,对于像谭俊这样几十年如一日勤勤恳恳的官员,安如海还是相当尊敬的,因为正是有了这些人的存在,大楚才有了如今的天下第二的实力。“谭大人,安某人奉旨意重建西军,以后需要安阳郡配合的地方太多了,还请谭大人到时候能一力支持。安某人就感激不尽了。”

    “安帅说哪里话来!重建西军,是为了安阳郡百姓的安全,也是为了大楚的西陲安全,只要安帅需要的,安阳郡便是砸锅卖铁,也得支持安帅,如果没有一支强大的军队来保护安阳郡,其它说什么都是空的。”谭俊正色道:“所以安帅不必担心安阳郡的态度,下官的态度就是,全力支持安帅。”

    “多谢!”安如海微笑道。虽然从影响力,官阶之上,自己远远不是谭俊能比的,但大楚文武分治,边军与郡治完全是两个系统,真要是扯起皮来,可不是容易处理的事情,现在看起来,自己把谭俊弄来,是走对了第一步。

    “安阳郡郡兵统领段暄见过安帅!”剪刀踏前一步,向安如海施以军礼。

    虽然郡兵不属边军序列,便终归还是军人,安如海可就没那么客气了,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段统领,我知道你。这一次你立了大功,大义灭亲,当真是令人敬佩。”

    面对着这带刺的称赞,段暄脸色不变,微微躬身:“为国效力,自当如是。”(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一个要求

    郡兵统领衙门,安如海反客为主,高跃居大案之后,剪刀垂手立于案前,垂着头,盯着面前三步处的青砖,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新来的西军统帅对他并没有什么善意与好感。

    “我不喜欢你!”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上面传来的毫不掩饰的直截了当的话,仍然让剪刀心中一颤。

    沉默了片刻,他抬起了头,直视着安如海,“我也不喜欢现在的自己。”

    这个回答有些出乎安如海的意料,本来他以为面前的这个反骨仔会义正言辞地跟自己说一番国家大义,但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答案。虽然当了多年的内卫统领,见多了黑暗之中见不得人的勾当,但安如海从骨子里仍然是一个军人,要不然他也不会在调查西军覆灭案之时,会在发现蹊跷之后,一度彷徨无助于左相杨一和的大门之外。正因为如此,他对于剪刀这种叛变战友,亲手将并肩战斗生死与共的战友送上死路人,极度的厌恶。

    但让他尴尬的是,眼前的这位郡兵统领是圣上亲自简拔的,自己再不喜欢他,却也轻易动他不得。安如海很清楚,现在上面的那一位与先帝是大大不同的,对自己那自然也会完全不同。来到西境,一来是重建西军,抵御秦国,二来又何尝不是避祸,用远走西疆来向新皇表明自己的态度呢?

    安如海相信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牵动着上京那个人的神经,稍有不慎,或者自己就会触了那人的逆鳞。

    “既然如此,你可后悔?”安如海问道。

    “不后悔。”剪刀拳头握得紧紧的,一种深深的屈辱感涌上心头,但更多的却是无力,眼前这位,不但官阶地位是他高不可攀的,便是个人修为,他也是望尘莫及。“他们在事前抓了我的父母。”

    这个答案再一次让安如海意外,这一次,是他沉默了半晌。

    “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我仍然看重你在军事之上的能力,秦风带出来的兵,还是值得我期待的。”安如海缓缓地道。

    “多谢安帅看重,安帅如有差遣,下官万死不辞。”

    看着剪刀面无表情地回答自己,安如海的心反而放了下来,眼前这个或者可恨,但可恨之人,何尝没有可怜之处呢,至少,他不是那种阿谀奉承之徒,自己现在两手空空,但凡有点本事的人,自己都必须要用上。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跟着老皇帝多年,老皇的用人方法,安如海还是学到了一些的。

    “我准备从郡兵之中先抽调三千人,但他们现在的模样,让我非常失望。”安如海缓缓地道:“你有什么办法?”

    “只要安帅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能在三个月的时间里,给您一支真正的军队。”剪刀道。

    “什么条件?”安如海问道。

    “将那些军官调走,我不需要现在郡兵之中的所有军官。”剪刀抬起头,“那些人都是人渣,他们不配成为军人。”

    “所有军官?”安如海笑了笑:“宿迁也包括在内?”

    剪刀摇摇头,“宿迁不能留在安阳郡兵之中,他在郡兵之中呆得时间太长,杨义既去,现在那些军官都盯着他呢。他资历比我深,人比我清白,武功比我高,留在郡兵里,我们两人会争权夺利,哪怕我是统领,只怕也会输给他。”

    安如海笑了起来,“你倒想得明白,很好,我会将宿迁调到边军中,一个八级高手,对于现在的西军来说,可是宝贝。可是我满足了你的所有条件之后,三个月之内,你不能给我一支三千人的真正军队呢?”

    剪刀昂起了头,“郡兵烂,烂在那些军官身上,这些害郡之马走后,我自有手段对付普通的士兵,三个月,虽然练不成敢死营那样真正的敢死之士,但至少不会比安帅您带来的那些人差。”

    安如海大笑起来,“我带来的人,可是京军中的精锐,你竟然如此瞧不上眼?”

    “是不是精锐,等他们上了战场之后才能确定。”剪刀**地道。

    安如海大笑着站了起来,“好,很好,我会记着你这句话。”他大步走向门口,一只脚跨过门槛的时候,又转过头来,“现在,我对你的感觉有一点点改观了。”

    目送着安如海消失在门口,剪刀久久无语。现在,他没有朋友,有的只是一双双充满恶意的眼睛,安如海并不掩饰对自己的厌恶,他这样的人反而是最好对付的,因为他惜才,他需要自己来帮他作事,只要自己对他还有用,能为他输送一支又一支的作风过硬的军队,他会越来越倚重自己。

    以后的自己,将没有可能有依靠任何人,只能依靠实打实的功劳来巩固自己的地位,统领这个位子是新皇赏给自己,以酬谢先前功劳,但很快,皇帝就会忘记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现在没有人对付自己,并不代表以后没有人对付自己,想要保全自己,就得有实实在在的功劳,让皇帝一直能记着自己。

    抬起自己的手,看着洗得干干净净的双手,剪刀突然狞笑起来。郡兵,让你们在我手里脱胎换骨吧。

    剪刀在思考着安如海,同样,走出郡兵统领衙门的安如海也是想着剪刀这个人。不得不说,接触下来,他对剪刀的厌恶有所降低,都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在官场,又何尝不是身不如己呢?自己讨厌剪刀,因为他的背叛,可自己就没有背叛吗?

    剪刀背叛的是自己的战友,而自己,背叛的却是自己的良知。

    西部边军数万将士死不瞑目,到死都不知道该去恨谁。敢死营枉死的人,肯定最恨的是剪刀,可这些人如果泉下有灵,在仇恨的名单之中,难道会没有自己的名字吗?自己也是帮凶之一。他沉重地叹息着,自己不想做坏人,可是却仍然身不由己的做着一些自己讨厌的事情,将自己变成自己都讨厌的人。

    这便是人生。

    无奈的人生!

    安如海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墙角,刚刚,有一束冷得让人发寒的目光注视着自己,这种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了,长久以来,他收获得更多的敬畏的,仰视的目光。没有刻骨的仇恨,是根本不可能让自己这样的人也心头发寒的。

    墙角处,一个乞丐靠在墙上,面前摆着一个破碗,那目光,正是出自这个乞丐的双眼,面对着安如海看过来的眼神,乞丐没有丝毫的退缩,仍然冷冷地注视着他。

    两名卫士已是扑了过去,将乞丐拖了起来。而让他们感到惊讶的是,这个乞丐的双腿竟然无力地耷拉着,居然是一个瘸子。

    瘸子被拖到了安如海的面前,凝视着眼前这个让自己莫名心寒的家伙,安如海心中微微一跳,他居然从这个瘸子身上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这个味道,秦风身上前,刚刚的剪刀身上也有,但一个讨饭的乞丐,为什么也会有这种味道?

    “安帅,这个人叫甘玮,绰号野狗,敢死营曾经的三名副尉之一。”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安如海转过头来,一名郡兵将领服饰的人正从街道的另一头走了过来。

    “宿迁宿副将?”他问道。

    “正是末将。”宿迁抱拳,“听说安帅到了郡兵统领衙门,所以末将便匆匆赶来,希望可以见到安帅。”

    “你找我有什么事?”

    “末将想请安帅将我调往边军之中,我相信我能帮着安帅重建西军。”

    “为什么要离开郡兵系统?边军,可是吃力不讨好的地方?”

    “因为我没有当上安阳郡的统领,如果我能当上统领的话,我自然不会去。杨义在时,压我一头,杨义走了,段暄又来压我一头,杨义倒也罢了,段暄骑在我的头上,我却是极不舒服,如果我不走,必然要与他起冲突。”宿迁道。

    安如海看着宿迁,突然大笑起来,安阳郡,倒还真是一个有意思的地方,剪刀如是,这个宿迁何尝也不是如此?

    “好,很好,刚刚我已经与段统领说了,将你调到我麾下。”

    “多谢安帅。”宿迁大喜。

    “说说这个人吧!我记得朝廷的命令是将敢死营斩尽杀绝,为什么这个人还活着?居然就在统领衙门之外大摇大摆的活着?”

    “那是因为敢死营还有几个重要人物逃亡在外!”宿迁看着野狗,眼里露出一丝怜悯的光芒,“他就是一个钓饵,能活到什么时候,全看鱼儿什么时候上钩!”

    安如海敏锐地捕捉到了宿迁眼中的那一丝怜意,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

    “章孝正?”

    “还有另一个人,叫舒畅,恐怕比章孝正更让段统领害怕。”宿迁微笑道。

    “那就让这个钓饵继续活着吧,我也想看看最后的结果!”安如海挥挥手,两名卫士将野狗又拖回到了墙角,扔在了地上。

    野狗嘎嘎地笑着,笑声阴森而又凄厉。(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去那里?干什么?

    昔日荒无人烟,人迹罕至的落英山脉鹰愁岩现在却是热闹了起来,数十个窝棚错落分布在陡峭的山坡之上,坡上的岩石,陡坎被巧妙地布置成了一个个的障碍,窝棚的顶部与墙壁都被抹上了厚厚的稀泥,干燥之后自然便能遮风挡雨,更重要的是,他还能成为战士们战斗的阵地,不但防箭而且防火。

    哪怕是落魄失意的时候,敢死营依然保持着他们一贯的风格,没有栅栏,没有望楼,没有一个兵营该有的东西,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难民营,但如果有谁不开眼想要进攻这个小小的营地,却马上会发现自己一脚踢在铁板之上。

    鹰愁岩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更重要的是,这里有水。从帽儿山撤入落英山脉之后,小猫带着六百多名幸存者,一路披荆斩棘,径直来到了鹰愁岩。

    他们在这片土地之上战斗了多年,论起对这块土地的熟悉程度,便是先在掌控着落英山脉的秦军也是远远不如。秦人被左立行率领的西部边军逐出落英山脉已经很多年了。

    也正是因为如上,从帽儿山撤出之后,小猫和这支部队,没有费多少力气便躲过了秦军的哨探,深入到了这里。

    所幸的是,当初他们进城之时,在帽儿山仍然有大量的辎重并没有搬进城去,而当他们逃出来时,帽儿山上这些储存的物资便成了救命的东西,至少现在,他们还暂时不用为粮食发愁。

    两个月的时间,小猫整个人几乎已经变了一个样子,锥心的痛苦让他剧烈消瘦,现在宛如一个衣服架子,更加显得手长脚长,头发胡子乱糟糟的纠结在一起,眼窝深陷,唯有一双眼睛仍然明亮。

    现在他是敢死营中唯一的话事人了。虽然离开了二年,但他仍然为敢死营的老兵所熟悉,而他,也熟悉敢列营的所有流程,进入鹰愁岩之后,他并没有解除临战命令。敢死营最为奇怪的就是这一点,平时散漫之极,很难将他们归类为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可一旦下达战斗命令,这支部队立刻摇身一变,成为一支让秦国雷霆军也望而且步的强军。

    小猫不敢解除战斗命令,因为他知道,现在敢死营已经是人心浮动了,全靠着秦风在时制定的那一条条严格的规定在维系着,他不知道这种惯性还能持续多久。

    因为秦风已经死了。秦风被凌迟处死的消息已经随着朝廷的诏告而遍及天下,秦风和敢死营一时之间已经成了全大楚唾弃的对象。

    被再多的人唾弃小猫不在乎,敢死营的所有人也不在乎,因为他们一向就是被人唾弃惯了的,但秦风的死,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敢死营为什么还存着没有散去?因为秦风生死不知。现在敢死营这六百多人之中,知道这个消息的人,绝不会超过五个,但又能瞒多久?

    小猫不想让这支部队散了。因为只要这支部队存在着,并仍然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他想要报仇,而报仇,便需要强大的力量。

    野狗半死不生的活着,和尚背着包袱扬长而去,马猴去了上京,至今未归,敢死营的燥动,已经日甚一日了。

    小猫不知道自己还能维系这六百多人多久。或者在某一天早晨一觉醒来,整个营地便已经空空如也了。

    现在让所有的敢死营幸存者们迷茫的是,他们要去哪里?他们要去干什么?

    活着,肯定是每一个敢死营战士最低的诉求。这些人从一阶死囚报名来到敢死营,虽然明知九死一生,但仍然来了,追求的无外乎便是活着。但现在的现实是,他们聚在一起,比分散开来活着的机率更低。因为聚在一起,他们便能对很多人形成威胁,而这些人,必然便要将他们除之而后快,但如果散开成为个体,这种威胁并不再存在,那些受到威胁的人,或者不会将他们在看在眼里,活下去的机率反而更大。

    他们现在的征境极其尴尬。成了一群无家无国的人,大楚视他们为叛逆,一心想着着要将他们斩尽杀绝,他们有家难回,有国难报。而秦人视他们为死仇,这些年来,敢死营与秦国边军无时无刻不在相互剿杀,秦人要除去西部边军这支战斗力最为强大的军队,而敢死营的每个人却都渴望着用秦**人的脑袋来洗白自己,重新做回一个正常人。

    所有的人都是敌人。

    小猫很清楚,虽然他们现在看起来是安全的,但这也只是暂时而已。秦人现在还没有动手,很有可能只是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没有研判出当前的态势。一旦他们弄明白了这一切,只怕不会放过这个干掉敢死营这个死仇的机会。现在的落英山脉几乎完全在秦人的控制之下,光是井径关便驻扎着超过两万的秦国边军,而在这落英山脉之中,所有的道路,都为秦人所控制,如果秦人下定决心要剿灭他们,敢死营无路可走。

    而这,仅仅是问题之一。更重要的是,他们要干什么?他们还能干什么?

    如果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大家便还能聚集在一起,可现在大家共同的目标是什么?活着?分开,散去,活着的可能性更大。报仇?别说是下头的士兵,便是章小猫自己,也觉得可能性太低了。他们的敌人,说到小了,是剪刀,是杨义,是程平之,但往大了说去,那是楚国整整一个帝国。

    用蚂蚁与大象的区别来形容他们与大楚帝国之间的差距,或者也是抬举了他们。

    小猫彷徨无助地苦捱着日子。心中充满仇恨却又无力报仇的这种感觉,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一闭上眼,便恍惚会看到红儿抱着他们两人的孩儿,血淋淋的在他面前凄惨的哭泣。

    窝棚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来,千面走了进来。

    “安阳城里现在是一个什么情况?”小猫盯着千面,问道。

    千面是敢死营中最擅长易容化装的人物,也是敢死营中以前最难管理的人之一,因为他的特长,使得他很难被人抓着把柄,他甚至将自己装扮成秦风并成功地骗过了几乎所有的敢死营的人,只不过那一次也是他人生最凄惨的一次。他被秦风抓了现行,然后等待他的自然是让这一辈子也忘不了的惩罚。

    “情况不妙!”千面坐了下来,“安如海来了。我打探到的情报是安如海已在成为了新的西军统帅,将重建西军,这个人可是个了不得的家伙,小猫,这家伙到了安阳城,只怕我们的生存空间更小了。”

    安如海,如雷贯耳的名字,只消听到这个名字,就足以让人退避三舍。

    小猫面色沉重。“野狗呢,他还活着吗?”

    提起野狗,千面有些难过地低下头,“还活着,不过还不如死了呢!我去看了他,两条腿瘫了,看起来像是被挑了脚筋,成了一个乞丐,端着一个破碗在城里讨饭呢!我,我真得想不通,以野狗的性子,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屈辱,你知道吗,当时我在旁边,便看到有人往他的身上吐唾沫,有小孩往他的身上扔石子,可是野狗他居然在笑,笑着向人群伸出他的破碗,我看着他用手撑着身体在地面上爬行,险些便控制不住自己了。我,我真想当时就将野狗杀了,也免得他受这样的侮辱,可,可我终是下不去手。”

    千面抱着脑袋,伏在桌子上,肩动抽动着,竟然哭了起来。

    “野狗坚强的活着,是想看到我们有朝一日去报仇,他想看着仇人死在他前头。而剪刀之所以要让野狗活着,是因为他想利用野狗来钓我们上钩,或者是钓大夫上钩。”小猫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可是小猫,我们现在能报仇吗?怎么报仇?秦老大没了,和尚走了,野狗成了这样,我们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叛徒,我们拿什么报仇?”千面抬起头,看着小猫,“弟兄们的心已经散了,如果你再拿不出主意,只怕,只怕这六百多人就要各奔前程了。”

    “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只是我们还没有想出来而已,千面,我知道弟兄们的心思,只要大家不散,总还有一线机会,如果真散了,从此就再也没有丁点希望了,千面,你忘了死在城里的弟兄们吗?一千五百名朝夕相处的兄弟,就这样死在城内,如果我们这些人不为他们报仇,有何颜面存于人世之前,有何颜面称自己是一声男人!”

    千面面容抽搐了一下,狠狠的一拳砸在桌上。

    “千面,你仍然带几个人去安阳城打探,秦老大虽然没了,但大夫还在,我相信,大夫只要知道我们还活着,一定会回来的。”

    “好吧。”千面点点头,站了起来。“可是秦老大没了的消息,总这样瞒着也不是办法啊!”

    “这个消息还是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希望大夫早些回来,到了那时,或者会好一些。小猫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劝降

    “又是你?”章小猫看着眼前的人,有些惊讶地道。

    千面走了没多久,就又重新出现在了章小猫的面前,不过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他带来了另外一个人,说起来还是敢死营的老熟人了,虽然他是一个秦人。

    在秦军围困安阳郡城,敢死营驻扎帽儿山的时候,这个人前后两次上过帽儿山。

    “章校尉,我们又见面了。”年青的秦人军官笑着道:“前两次来去匆匆,贵部也不太欢迎我,所以并没有通报名姓,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郑潇,现供职于大秦边军,任井径关统领将军。”

    章小猫冷笑着敲着桌子,“这一回你就确定我们会欢迎你吗?”

    “当然,此一时也彼一时。”郑潇微笑着道:“贵部难道不应当欢迎我吗?你们现在的处境不太好吧?”

    “过来劝降?”小猫伸手相让,“来了就是客,请坐。”

    “不错,正是来劝降。”郑潇点点头,“贵部现在用走投无路来形容并不为过吧?楚国你们是回不去了,而落英山脉现在是我们的天下,贵部的生存空间并不大。之所以我们能容忍贵部到现在,是因为我们觉得,或许我们双方能走到一起。”

    “郑将军以前不在边军之中吧?”

    “不错,我来自大秦天子亲军雷霆军,这一次秦楚之战,虽然我们歼灭了贵方的西部边军,但我们的边军损失也颇大,特别是军官,所以从雷霆军中抽调了一部分军官补充到边军当中。我就是其中之一。”郑潇点头道。

    雷霆军和秦国边军,分别掌控在秦风两大氏族卞氏与郑氏之手,两边泾渭分明,这一次雷霆军居然大量向秦国边军之中安插人手,显然在两大氏族的斗争之中,卞氏占据了明显的上风了。早期在西境与秦人作战的小猫,对于秦国的这些内部斗争,当然也是很清楚的。

    “那你可能不太清楚我们敢死营与你们边军之间的恩怨吧?”章小猫笑了,“这么跟你说吧,如果我们的一个士兵和你们的一个士兵狭路相逢,那么结果便只有一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们双方结下的仇恨,只怕倾三江九河之水,也难以洗清。”

    “你我双方,乃是国战。国战无私仇。”郑潇两手一摊,“我们看到的是双方共同的利益所在,章校尉,你的妻子,没有出世的孩子都惨死在这一次的事变当中,你没有想过复仇?秦风于你们这些人来说,应该算是有再造之恩吧,他被楚国朝廷凌迟处死,你们没有想过复仇?”

    小猫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盯着郑潇,眼神之中的杀意难以扼制地爆发出来。

    郑潇完全无视小猫即将爆发,继续道:“可是以你们的实力,你们有可能报仇吗?你们现在只不过六七百人吧?就算论起个人实力,章校尉也不过七级中段的修为,不是我看不起章校尉,不管你们使出什么手段,都不足以对你们的敌人形成威胁。”

    “而且,你们的敌人可不仅仅是安阳郡城的那几位,更确切的说,你们的敌人应当是楚国的皇帝吧。你想要报仇,便只能找到一个足以与楚国皇帝实力相媲美的势力才有可能实现,那么,除了我们,你们还能去依靠谁呢?”

    小猫冷哼了一声,“那也不见得,我难道不会去投靠齐国人么?”

    郑潇笑了起来:“章校尉,你会去吗?你到秦国,我们会重用你,因为我们双方彼此对阵多年,我们了解你,知道你们的能力。更因为我们大秦地处西陲,人才远远比不上齐国,甚至不能与楚国比肩,你们在秦国是宝,但去了齐国,说不定就会变成草了!”

    “说得你们秦人好像多么礼贤下士一般?”小猫摇头道:“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国内的状况吗?卞氏与郑氏斗得你死我活,你应当属于卞氏一边吧,边军可是邓氏当家,我们投了你们,算是邓氏呢,还是属于卞氏呢?你们双方斗起来,恐怕最先糟殃的就是我们这些外来者吧?”

    “你说得不错,卞氏与邓氏的确有内斗,但远远没有到你所说的你死我活的状态,大家还是保持着一种斗而不破的底线,你们投过去,自然应当算是卞氏的人,因为聪明如你,也应当选择投效卞氏吧,不是吗?”郑潇看着章小猫,笑道。

    如果真投过去,章小猫的确会如郑潇所说,选择卞氏,因为卞氏在边军之中实力更弱,只有弱的一方,才会更看重自己。

    “如果我们投奔过去,会得到什么位置?”章小猫问道,“不是我想得到什么,而是我想要报仇的话,就必须要有一个足够的起点。”

    “井径关副将。”郑潇微笑着抛出了手中重重的筹码,“相信你们在逃进落英山脉的时候,已经看到了现在的井径关已经与你们在哪里的时代完全不一样了,经过我们的扩建,井径关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座军事要塞,我们计划在这里驻扎两万军队,这里,将成为我们大秦对楚国的先头阵地。而且我向你保证,驻扎在井径关的军队,绝不会成为边军那种叫花子一般的部队,而是会得到很好的装备,因为他们归属于卞氏。”

    “邓朴放任你们卞氏如此侵略他们的地盘?”章小猫有些怀疑。

    “这一次邓朴任务失败,自己也受了重伤,目前已经返回雍都疗伤,这样的机会,卞家不抓住那岂不是辜负了如此的大好良机?”郑潇微笑道,“不过我们当然知道,邓朴回来后,一定会反扑,但章校尉也是一个狠人,想来不会怕了他。”

    窝棚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不得不说,对方抛出来的条件足够诚意,真实性也足够,卞氏在与邓氏在边军的较量之中屡遭失败,损失了不少本家子弟,如果章小猫投过去,章小猫为了自身的利益,必然会竭力与邓氏抗争,在邓氏强势的情况之下,章小猫只会与卞氏绑得越来越紧。如果章小猫在井径关站稳了脚跟甚至坐大的话,那卞氏在边军之中就算有了代言人,即便是章小猫失败,于卞氏而言,也不过是在失败的数量上加了一个数而已。

    这种因为共同利益而结盟的关系,比任何语言,亲情都要更有效。

    “敢死营不是我的。”章小猫站了起来,看着郑潇道:“你们的提议,我一个人做不了主,我会招集所有的弟兄们一齐商议,如果大家都同意的话,那么,我也没有什么意见,如果超过半数反对,我只能说抱歉了。”

    郑潇微笑点头。

    “来者都是客,我们现在没有什么好招待的。一杯泉水,聊表心意,喝了他之后,郑将军便可以离开了,如果我们作出了决定,我们会通知你们的。”小猫将面前竹筒盛着后杯水推到了郑潇的面前。

    端起竹筒,郑潇看着清澈的泉水,道:“好山好水,章校尉,我不愿意看到这水被染上鲜血,所以我希望你们做出正确的决定。”

    一仰脖子喝干筒中水,郑潇抱拳一揖,“告辞,我会在井径关静候你们的好消息。”

    “他娘的,这个狗东西在威胁我们。”窝棚内,千面恼火地看着小猫,愤愤地道。

    “因为他们现在有威胁我们的资格。”小猫叹了一口气:“落英山脉在他们的控制之下,既然这家伙能准确地找到这里来,他们的军队自然也可以到这里来,我们的确可以跑,但从此将永远宁日,会被秦军追得像兔子一般四处逃亡,我们无处可去,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覆亡一途。”

    “小猫,你是想投秦人么?”千面看着小猫,与秦人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杀了那么多的秦人,而敢死营也死了那么多的弟兄,突然之间竟然要与他们成为友军,一时之是,千面怎么也拐不过这个弯来。

    “我说过,敢死营不是我的,现在秦老大没了,要做出什么决定,也是所有人一齐来做这个决定,如果超过一半人愿意去投秦人,那咱们就去,如果大家都反对,那此事就只当没有发生过。不过千面,现在我们还能到哪里去?敢死营所有的兄弟,身上都有案底,如果就此散去,便只能隐姓埋名,时时刻刻要担心被抓住杀死,这样的日子,你愿意过吗?”小猫道。

    千面沉默下来。

    入夜,虽然天上明月高挂,林间却依然幽暗如故,马猴兴高采烈地穿行在林间,一路向着鹰愁岩行来。穿过一片密林,摇望着远处高耸的鹰愁崖,更是心花怒放起来,秦老大还活着,弟兄们终于有了主心骨了。

    前方传来淙淙的流水声,马猴欢呼着奔了过去,脱掉了鞋子,将打满了血泡的脚,浸到了冰凉的冷水里,舒服得哦哦直叫起来,这一路,他可是日夜兼程,只想着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个好消息传递给敢死营的兄弟们。(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欢喜

    数百人坐在溪水边上,一个个面色沉重,水流动很缓,却能清晰的听到水流撞击卵石的声音,篝火熊熊燃烧,偶尔能听到干柴烧裂的啪啪声响。沉默,所有的人都沉默无语。

    因为这是一次决定敢死营所有人未来的会议。

    敢死营是秦风的,但秦风不在了。小猫决定用一次全员会议来让大家共同决定敢死营的前途,哪怕小猫满心的仇恨,一心想要保全这支部队并以之为骨架来构架将来复仇的大军,但他仍然不愿意用欺骗的手段。

    他已经将现在所面临的局面给所有人都讲得清清楚楚,是去,是留,现在决定权在这剩下的六百余战士的手中。

    小猫站在队伍的前面,一手握着两片树叶,“弟兄们,你们和我一样,手里有两片树叶,一片樟树叶,一片桂花树叶,愿意投秦军的将你手里的桂花树叶投进箱子,想要就此散去的投樟树叶,投完之后,那一个超过半数,我们就走那一条道路。”

    说完这段话,他转身,将手里的桂花树叶投进了箱子,然后转身,默默的走到一边。千面叹息了一声,第二个走到箱子前,犹豫了片刻,还是将紧紧握在右手里的桂花树叶投进了箱子。

    士兵们沉默着,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就此散了么?大家不愿意,他们都清楚,离开了敢死营,他们什么也不是。但就此投秦人么?投入以前誓不两立的敌人的怀抱?这让人情何以堪?

    又一个站了起来,那是巧手。

    “小猫,我只想问你一句,我们还救不救野狗?”巧手是野狗的部属,现在已经确认野狗还活着,只是活得很凄惨。

    “我当然想救,但是以我们的实力,却救不了。剪刀为什么让野狗活着,还让他如此活在安阳城里,不就是想用野狗去钓我们吗?我们要是敢进城,敢去救野狗,便会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在野狗面前,我想,野狗决不会愿意看到这样的场面。我们救他的唯一道路,便是我们有了强大的实力之后,才能去救他。”小猫缓缓地道。

    巧手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投桂花树叶!”他大步走了过去,将手里的桂花树叶投进了箱子。巧手之后,百余人站了起来,他们都是野狗曾经的部属,无一例外,他们都选择了投出手里的桂花树叶。

    更多的人站了起来,依次投出手里的树叶,小猫站在一边,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因为所有人投出的都是桂花树叶,没有人愿意离开。

    野狗的部属要救野狗,而剩下的人都是秦风的亲兵大队,他们都是秦风亲自精挑细选出来的,对于秦风更是忠心耿耿,秦风死了,他们的心中便只有一个目标,报仇。

    最后一个人投出了手里的树叶,小猫大步走了过去,伸手扶住了箱子。

    “我回来啦!”黑暗之中,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划破夜空,直灌入所有的脑海之中,“兄弟们,我回来啦!”

    所有人一齐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急促的脚步之声从黑暗之中愈来愈接近,大笑之声与此时场间的肃穆格格不入。

    “是马猴。”千面大叫了起来,“他不是去了上京么?”

    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黑暗之中钻了出来,嗵嗵有声,溪水溅起老高,背着一个小包裹的马猴满脸笑容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弟兄们,你们猜,我带回来了什么?”他手舞足蹈着,带着无数的水花从溪流里跳了出来,蹦蹦跳跳的穿过人群。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他。

    马猴一跃跳上了放着箱子的大石,高举着双手,看着所有的敢死营战士:“弟兄们,秦老大没有死,秦老大马上就要回来啦!”

    死寂,死一般的寂寞,所有的人的眼睛都瞪得铜铃一般大小,直直地看着石头之上手舞足蹈的马猴,幸福来得太过于突然,以至于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这是真实的,有些人甚至伸手死命地掐着自己的大腿,这是真得么?自己不会是在做梦吧?

    小猫风一般地掠了过来,一伸手,将马猴拎了过来,举在自己面前,他手长脚长,马猴却身材瘦小,被他拎在手里,脚不沾地。

    “你说得是真的?秦老大不是被凌迟处死了么?朝廷都发了公告了?”小猫颤声问道。

    “那都是屁话,秦老大活着呢,舒大夫将秦老大弄出来了,现在正在上京之外的房山养伤,怕你们担心,特意让我回来给大家传个话。咳咳,咳咳,小猫大哥,你有先把我放下来么?我快喘不过气来了。”马猴大叫道。

    咚的一声,马猴被重重地顿在地上,“当真活着?”

    “当真活着。”

    “肯定?”

    “小猫大哥,我与秦老大在一起呆了十数天,看着他从昏迷之中醒来,看着他喝第一口粥,看着他下床走路,怎么会是假的?”小马猴不满的大叫起来,“瞧瞧我的脚,我走得一脚底板血泡,就是为了让你们更早地知道这个好消息,你怎么还不相信我呢?”他高高地将赤着的脚举到小猫跟前,大叫道。

    小猫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反身,一把抓住石头之上的箱子,随手一抛,箱子落在熊熊燃烧的篝火之上,轰隆一声,瞬间窜起更高的火苗,将大家刚刚投出的结果,吞没在火焰之中。

    鹰愁崖沸腾了!

    有的人放声狂笑着,有的人奔跑着,有的人挥舞着拳头,咚咚的猛捶着合抱粗的大树,有的人抱起硕大的石头,重重地扔进溪水之中,溅起高高的水花。

    秦风还活着!他们的老大还活着。

    今夜鹰愁崖注定无人入眠。

    外面的狂欢还在继续,敢死营的这些狂人一旦放纵起来,当真是疯狂的,不过没有人去管他们了,此时,让军纪去见鬼吧,大家心中的欢喜此时不发泄出来更待何时?这几个月来,浓罩在大家心头的只有哀愁,悲痛,绝望,现在,让这些负面的情绪统统释放出来吧,因为他们的秦老大马上就要回来了。

    敢死营也要回来了。

    窝棚之内,马猴绘声绘色地给小猫,千面,巧手几个讲着这一趟他在上京的见闻,窝棚之内不时传来惊叹之声。如果说这些的不是马猴,秦风最贴身,最亲近的侍卫,他们一定以为这完全是不着边际的谎言。

    诏狱之中的大婚,公主委身下嫁,一天一夜的相聚,然后是死而复生,所有的一切,都让他们仿佛置身于一个难以让人相信的童话之中。

    “总之,秦老大活过来了,而且一天经一天好,我走的时候,老大已经能够下床了,怕大家担心,所以让我先回来给大家报个平安,等他完全恢复了,便会回来。”马猴拍着大腿,虽然他已经无数次的兴奋过了,但说到此处,他仍然激动的满脸通红。

    “老大对以后有什么计划?”小猫毕竟年长一些,欢喜过后,首先想到的仍然是以后的路要如何走,不过现在不用他来操心了,他相信,秦风一定有着自己的计划。

    “秦老大让我告诉你们,现在你们要做的就是好好的活着,等待他归来,很快他就要回来了,当然,回来的一路之上,他还要去讨几笔帐。”马猴用力的挥舞着拳头,“老大说,血债血偿,敢死营的兄弟不会白死,敢死营兄弟的血不会白流。帐都要记着,一笔一笔,咱们来慢慢算。”

    “老大和那个昭华公主不是在诏狱里成婚了么,那这么说来,老大不是驸马了,不是和朝廷成一家人了,他还会替兄弟们报仇么?”巧手摸着脑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了出来。

    崩崩数声,话刚出口,已是被小猫和千面一个赏了一个爆栗。

    “老大是什么人?岂会是重色轻友之辈?”小猫怒道。

    “老大这一回能活着,完全是老天爷赏脸,与闵家有什么关系?没听小马猴说吗?老大可是被那闵若兮亲自一掌击毙了的,这个老娘们儿,心可真狠呢,这也下得去手。”千面冷笑。

    马猴耸耸肩,他并不清楚,其实闵若兮不出手,秦风最大的可能是被自己的狂暴的内息烧成一堆渣,真实的情况是,这一掌反而是救了秦风一命。

    “好了,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等待老大回来,但鹰愁崖我们是住不得了,必须得另觅地儿。”小猫摸着下巴,“前两天那个秦人将军便摸了过来招降我们,那这地儿他们肯定是已经弄得通透了,要是知道我们不会去投奔他们,他们岂会还容忍我们在这里呆着,肯定要想办法收拾我们,现在我们这点人马,真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秦国边军可不是安阳城里那些废物郡兵能比的。”

    “对,走,得赶紧走,趁秦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先溜了,等秦老大回来了,就不怕他们了。”另外几人连连点头。(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讨债(1)

    (爆更加更是肯定不会有的,一天两更已经是竭尽全力,一来是枪手时间实在有限,必竟我还要工作,二来,想要将马前卒写得更好一些,更是要思前想后,前前后后想清楚了才敢动笔,这样一来,自然就更慢了。枪手唯一能保证的是,不断更。)

    三天后,郑潇站在鹰愁崖下,看着一片狼藉的敢死营营地,脸色铁青,一张英俊的脸显得格外扭曲。

    他被章小猫狠狠地玩了一把。三天的时间,足以让敢死营跑得无影无踪,落英山脉这么大,想要找到他们,当真是千难万难。

    “派人手出去,查找敢死营的下落,这帮贼囚胚,敬酒不吃吃罚酒,可就怪不得我了。”郑潇咬牙切齿地道。他很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了什么,敢死营这些残余人马,已经是山穷水尽,根本无处可去,而且他们与楚国现在可是血海深仇,特别是现在的主事人章孝正,更是与楚军有着杀妻杀子之仇,上一次来,他能明显地感到对方已经意动了。

    现在他是副将衔,主管井径关,同时也是卞氏打进边军的一颗钉子,但郑潇深知,卞氏在边军的实力实在是太薄弱了,这一次到井径关,自己带上了一个军官团,但他还是明显地感到军令在贯彻之上,仍然是不通畅。军官没问题了,但最基层的士兵给你出工不出力,拖泥带水,仗着法不责众,一时之间竟然让自己无可奈何。

    如果能招揽到敢死营,那可就大不一样,自己在井径关便有了一支真正狠的部队,而且在卞帅身边的时候,他也深深地感受到了卞帅对于敢死营的看重,相信自己只要招揽成功,卞帅一定会大力支持。

    但现在,自己却被狠狠地玩了一把。这让他感到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挫折。

    “将军,落英山脉这么大,就算我们打探到了他们的行踪,也无法组织起有效的进攻的,边军本部不会同意为了这几百人大动干戈的。而且,他们也不会愿意给您这个立功的机会。”身边,一名将领摇头道。“末将建议,还是算了吧,几百个孤魂野鬼,由得他们去吧,小泥鳅翻不起大浪来。”

    郑潇冷笑:“我必须要让章孝正明白,我郑潇不是一个可以随意玩耍的人。本部不会同意是吧,哪咱们就想办法让他们同意。”

    “这能有什么办法?”

    “钱!”郑潇从怀里掏出一枚银角子,在手里抛上抛下,“边军都是一群穷鬼,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人出钱,他们保管会干。”

    “我们出钱么?这可不是小数目,卞帅只怕不会同意。”将领笑了起来。

    “当然不是我们出钱,安阳城里有人愿意出钱。”郑潇笑了起来,“派人去一趟安阳城,找到剪刀,告诉他,十万两,我们大秦愿意帮他去了这心头大患。”

    将领先是一愕,接着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郑将军这主意好,剪刀这家伙,想必现在是食不知味,寝难安枕,时时刻刻在担心这群家伙找上门去。想来这笔钱,他一定是愿意出的,他现在贵为安阳城的郡兵统领,这点银子还是拿得出来的。”

    就在郑潇在鹰愁崖下发狠的时候,在落英山脉的深处,一支小小的军队正高唱着歌儿走向远方,与早前逃入落英山脉之时的惶惶不安,迷茫无助相比,此时的这支军队虽然只有六百多人,却是士气高昂。

    歌声不时惊起林间的鸟儿展翅高飞,亦让林间走兽惊慌逃避,兴奋的敢死营士兵们一边走,一边兴趣盎然地在身后的道路上,树林间布下一个个陷阱,至于这些陷阱最终会伤到人还是伤到兽,并不在这些家伙的考虑之中。

    因为他们本来就是这样的一群人。

    而与此同时,另一波人也在赶路,与敢死营的兴奋不一样,这一支冒着酷热的阳光赶路的队伍,却弥漫着一股颓废的气息。

    数十名内卫,一辆马车,当然,还有一辆囚车。

    这是辛渐离带领着的队伍。来到安阳郡的时候,他带着近两百名精锐内卫,但现在,能够随他回返上京的,只有不到五十骑,剩下的,全都葬身在安阳城中与敢死营的那一场血拼之中。如果这一仗打赢了,这个损失也还勉强说得过去,但问题是,这一仗他们打输了,虽然敢死营大部分都死在了城中,但对于辛渐离来说,这是一次不折不扣的失败,因为敢死营的主要人物都逃了,而离朝廷全员歼灭的要求,也还差得太远。

    辛渐离垂头丧气,出来之时,二殿下还是太子,可现在,他已经皇帝陛下了。作为太子殿下内书房的一名幕僚,他可是清楚,自己实则上并没有什么太高的地位。如果这件事办成了,会加分,自己还会呆在内书房中,但此时内书房与彼时内书房可就大不相同了,现在的内书房必然是掌握着实际权力一个机构,而失败了,自己回京还能不能见到皇帝陛下都不好说。

    当初以为这是自己一次崛起的机会,一次在殿下面前展现自己能力的机会,现在看起来,却是将自己的一切都葬送了。

    马车里闷热之极,但辛渐离却不愿意打开车帘子透透气。而是手里握着一个酒壶,长吁短叹一声,便灌自己一口酒。

    下场是可想而知的。二殿下从来不是一个宽容的人。办好了差使是应当应份,办差了,那就得承受惩罚。

    相比起辛渐离还有马车可坐,还有酒可喝,后面囚车里的杨义可就苦不堪言了。八月初的阳光,毒辣异常,对于一个颈子被卡在枷锁当中,手也锁在囚笼之上的人来说,这不谛于是另一种酷刑,更何况马车的每一次颠簸,枷锁都会狠狠的磨擦他那已经血迹斑斑的颈部。疼痛,已经不是他最恐惧的,他最恐惧的是那未知的未来。

    他第一次感到了后悔。

    辛渐离在安阳城筹划剿灭敢死营的那一段时间,他其实是有很多机会逃走,但那个时候,自己正为又攀上了一根更粗的大腿而高兴,满脑子想得都是怎么办好这件差使而就此飞黄腾达,再创辉煌。

    一切看起来都天衣无缝,可真正等事情做起来,才明白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这些年一直依附在边军身上捞取战功,早就成了权贵子弟们踱金场所的安阳郡兵,已经烂到了骨子里,有功劳,一哄而上,有危险,避而远之。

    当章孝正带着数百敢死营冲出城门的那一刻,杨义便明白,自己的末日到了。

    自己被抓了,不是以剿灭敢死营不力而被逮捕,而是以杨一和的爪牙为借口,将自己逮了起来。

    杨义情愿自己是因为敢死营的事情被抓起来,因为现在很明显,杨一和要完蛋了,二殿下要清洗杨一和集团,这个时候任何和杨一和扯上关系的人,都绝然没有好下场。

    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吃,现在,他连逃都逃不掉了,哪怕他还有一身七级巅峰的修为,这些枷锁,铁链自己只要发力,便能挣脱,但他不敢。一家老小全都被抓起来扔进了安阳郡的大牢里,要是自己敢逃,他们绝对难逃一死的下场。

    或者还有最后一线希望,到了京城,自己一口咬死杨一和,二殿下要清洗杨一和,必然需要强有力的证剧,必竟杨一和为相数十年,名声满天下,没有确凿的证据,想动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自己是杨一和的远亲,这个身份,或许能让二殿下看到自己身上的利用价值,现在,杨义早已经不求什么荣华富贵了,但求活命就好。

    囚车颠簸着,摇晃着一路向前,这条路,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因为带着一辆囚车,马队前进的速度并不快,他们占据着官道的正中央,但凡在这条道路之上行走的人,只消看到他们,无不纷纷避开到两侧,内卫,在大楚,从来都是能让人侧目的一个存在。

    内卫们也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别说是这种乡下地方,便是在上京,内卫什么时候不是横着走的?在这些内卫的眼里,除了上京,其它的地方,自然都是乡下地方。

    但今天,他们显然碰到了一个例外。

    从远方,走来了一个人,头上戴着宽大的遮阳斗笠,身后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裹,大刺刺地走在官道的正中央,丝毫没有避让的意思,哪怕他面对的是一个马队。

    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不让,内卫自然也不会让路,他们现在可是在执行公务呢,走在最前头的两名内卫微微加快了速度,同时挥起了马鞭,准备重重地给这个家伙一个教训。

    马鞭挥起,风声刺耳,后面的内卫习已为常,根本就没有向前看一眼,而是仍然自顾自地说着话。但紧接着发生的事情,却让他们目瞪口呆。

    马鞭尚在空中,便已是寸寸短裂,两名挥鞭的内卫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从马上拎了起来,扎手扎脚的飞向了空中,卟嗵一声跌在地上,身体扭曲了几下,竟然再也没有了丝毫的动静。

    片刻的窒息之后,数十名内卫已是大哗。

    “有刺客。”

    “有人要劫囚车!”

    呼喝声中,数十骑已是纵马向前,呛啷啷声不绝于耳,一柄柄雪亮的钢刀被高高举起。(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讨债(2)

    听到内卫们震天的呼喊之声,原本官道之上就不多的行人,瞬间就作了鸟兽散,连滚带爬地便向着四周的荒野逃去,顷刻间官道之上便只剩下他们这一行人和对面那孤零零的家伙。

    而闭着眼睛正在自怨自艾的杨义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劫囚车?”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自己好像并没有交情好到这一地步的朋友吧?自己的那些所谓朋友,在自己倒台之后,哪一个不是慌忙与自己划清界线?自己平日里的那些勾当,那一件不是这些所谓的朋友倒腾出来的,甚至有些根本没有的东西,也全都栽到了自己的头上,反正自己现在就是一垃圾堆,什么脏东西都能往自己身上泼而不会有人起疑。

    居然还有人来劫囚车,救自己?虽然疑惑,但一颗心仍然是忍不住活泼泼的跳动了起来,然后,他看到了对面来人反手抓住了身后的包袱,抖开,一柄黝黑的铁刀出现在手中的时候,一颗心却瞬间沉到了心底。

    这刀的模样,曾经让他这一段时间无数次在梦中惊醒,每一次都能梦到成千上万的人执刀砍向自己,那些人的模样是模糊的,但手里的刀却清晰无比。

    敢死营的制式砍刀。每一个敢死营的人,上至校尉秦风,下至普通士卒,都手执着这样一柄大砍刀。

    “敢死营的余孽,是敢死营的余孽!”他声嘶力竭地吼了起来。

    杨义本身也是七级巅峰的好手,这一下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叫出来,倒也是如雷贯耳,听到的内卫们倒是兴奋起来,要知道,他们在安阳城围剿敢死营,让重要人物跑了一个干净,这可是极大的罪过,眼前这人,武力看起来不弱啊,如果真如杨义所说是敢死营的余孽,那必然是首脑人物,逮住一个他们的罪过就小一分啊。

    杨义这一身喊,不但没有让他们小心警惕起来,反而让他们的血流加快,整个人都兴高采烈起来。

    马蹄如雷,钢刀高举,数十匹战马有的径直向前,有的奔下路去侧向迂回,那是要将这个的后路堵住,不让他逃跑了。

    兴奋之中,他们却忘了一件事,那就是最初出手的两个同伴,武功可都不弱于他们,但在对手的面前,却如同三岁婴儿一般不堪一击,连人都没有碰到,便化为了冲天炮仗,一跃上天,重重坠地,现在还不知生死。

    车厢内醉生梦生,打着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辛渐离,也被杨义这悲愤交集又夹杂着恐惧的吼叫起给喊得清醒了一些,一手执酒壶,一手打开马车门,探出了半个身子,看到的却是数十名内卫正风一般地卷向站在道路正中间一个孤零零的头戴着笠帽的男子。

    酒壮怂人胆,文弱书生一个的辛渐离虽然满脑子的阴谋诡计,但真要动起手来,只怕真连一个小鸡崽儿也捉不住,可此时看到如此场景,居然一跃出了马车,站在车辕之上挥舞着酒壶,大喊大叫起来:“抓住他,抓住他重重有赏!”

    酒精本来已经让他基本上处于麻木状态了,此时却是如同打了鸡血一般,脸膛通红,青筋毕露。如果是舒畅那个野大夫就好了,再不济,章孝正也行啊!这可都是排名最前头的,朝廷要拿住的钦犯。

    官道之上,呛的一声轻响,一柄黑黝黝的铁刀脱鞘而出。刀与头平齐,两根手指轻轻的抹过刀锋,一丝血痕出现在刀锋之上。

    刀锋亮了。闪着炫目的红光。

    辛渐离的叫喊声如同一只兴奋的鸭子被人一把扼住了喉咙,嘎然而止,在他的面前,闪现的一幕让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人在向前走,不疾不徐,就像平常在散步一样,那柄闪烁着有些妖异红光的铁刀,随意的左划一下,右抹一下,可那些冲上前去的内卫,整个人就如同豆腐做得一般,在那个人的面前,断了!

    对,就是断了!

    莫名其妙的断了。刀锋并没有砍到这些内卫的身上,辛渐离发誓自己没有看错,并不是自己花了眼,那个人的刀在随意舞动着,但他前后左右的人都断了,不止是人,还有马。

    都断了!

    咣当一声,辛渐离一屁股坐在了车辕之上,手里的酒壶落到了车板之上,内里的酒沽沽流出,酒香四溢。不过在酒香之中,却又夹杂着一股尿骚气,在美酒成线流下的一边,另外一股水流也在顺着车辕流下,那是辛渐离被吓得失禁了。

    他曾为敢死营成百上千的人死亡而高兴,但当死亡阴影笼罩到他的时候,他也不过是一个怂包而已。

    囚车之中的杨义在这一瞬间,也是惊呆了,因为对方展现出来的武力匪夷所思,他是七级巅峰好手,自然是识货的,当然不会像辛渐离一般在心底里认为对方是妖,是鬼。这是进入九级的武道高手,劲气外现的表现。刀刚出手,刀气已经临体。

    敢死营什么时候有一个九级的武道好手了?这不可能。敢死营中武功最为神秘的便是校尉秦风,看起来不过五六级的身手,但像进了七级的章小猫,剪刀等人却都怕他怕得要死,在剪刀叛变之后,一次与杨义的闲聊之中便提起过秦风的武功,像剪刀这样刚刚进入七级的武道好手,根本打不过秦风。

    杨义一直认为秦风可能有什么秘法掩饰了他的武道修为,江湖之上,这样的诡异功法并不是没有,但敢死营什么时候有九级的高手了?

    纵观这些年来威震西境的西部边军,九级的高手也只有副帅林一夫一人,再加上一个宗师级的左立行,可他们都死了。

    不管杨义现在怎么想,但一个不争的事实是,来者不是朋友,而是敌人。因为他手里拿着的是敢死营的铁刀。因为他杀起内卫来便像杀鸡一般,没有丝毫的犹豫与停顿。那些正兴奋得如同嗑了药的内卫,甚至连惨叫一声也来不及叫出来,便变成了两片或者更多片的尸体躺倒在地上。

    鲜血横流,在正中炙热的阳光之下,血气蒸腾,一股浓浓的血腥气,迅速地弥散开来。

    不敢再犹豫,杨义大喝一声,半屈在囚笼里的身体猛然站直,哗啦啦一阵响,囚禁着他的囚车四分五裂,站直了身子,两手猛然左右分开,卡卡两声,锁着双手的铁链被崩断。

    一跃而起,杨义不是向前去帮助那些内卫,而是立即转身,逃。

    他逃得是如此之快,当真是脚下生烟。

    因为他很清楚,在一个九级高手面前,他们这些人任何的抵抗都是多余的,这些内卫都不过四五级身手,再加上他一个七级巅峰,在一个九级高手面前,跟一个襁褓中的娃娃没有多大区别。

    跑,快跑,生死面前,他爆发出了连他自己都难以想象的潜力。

    埋头向前,不要看身后,不要管其它,只管向前,希望那些内卫能够给他多挣取一点时间,希望那个坐在马车里的老混帐能稍稍耽搁那人一下,如果那人真是来为敢死营复仇的,那个辛渐离更值得他去杀吧。

    砰的一声,前方好像突然出现了一堵墙壁,径直撞了上去的杨义一下子反弹了回来,武人的直觉反应让在他后退的瞬间,已是挥拳,此时强烈的求生**让他击出的这一拳所爆发出来的劲力远远超过他的最高水准,单看这一拳,谁都以为杨义已经跨入了八级。

    手腕上微微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手腕之上跳脱而去,这一拳的劲力也在这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杨义脚下仍然在后退,然后,他看到了自己手腕处,一滴殷红的鲜血正在渗出,他抬头,心胆惧裂,那个戴着斗笠,提着黑刀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身前,铁刀前举,刀尖之处,一滴鲜血正在缓缓聚拢,而后向地下坠去。

    啪哒一声轻不可微的响动,在杨义的耳中,却如同惊天霹雳。

    他的右手不听使唤的垂下,他恐惧地发现,刚刚那一击,对手竟然精准地挑断了自己手腕上的经脉。

    刚刚逃跑时还充满全身的力道立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双膝一软,杨义卟嗵一声跪倒在地上。

    “英雄,饶命啊!”

    他五体投地,匍匐在了地上。

    他本来就是一个没胆的人,哪怕他是一个七级巅峰的好手,能做到将军的职位,更多的是靠着扯虎皮做大旗,杨一和的面子,没有人敢不买。可是他,当真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要不然在安阳城中,在那样的局面之下,以他高出小猫一筹的武功来说,又怎么可能被小猫打得屁滚尿流。

    而此刻,在面对着一个他任何时候都只以仰望的武道高手之时,他脑子里想到的,竟然就只有这样一个办法。

    跪地,求饶。

    黑刀缓缓垂下,前方的人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敢死营的兄弟们,竟然死在你这样一个孬种的手里,当真是死不瞑目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讨债(3)

    说话的人声音很年轻,年轻得与他所表现出来的武力完全不能划上等号,不停讨饶的杨义抬起头,看向那张斗笠之下的面孔。

    戴着斗笠的人也正低头看着他。

    阳光很刺眼,但斗笠之下的阴影,却将那张脸完美的呈现在杨义的眼前。

    他呆住了,整个人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他认识那张脸,可这个人怎么可能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不是已经死了么?朝廷诏告天下,这个人已经被凌迟处死,连他被削下来的皮肉,也被上京人一抢而光,他流下来的鲜血,也被人去蘸了人血馒头,他早就已经死了,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短暂的瘫软,杨义却又一跃而起,手指着戴斗笠的人,“你不是人,你是鬼,鬼!”

    是的,肯定是鬼,不然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九级的武道高手,要知道,在半年之前,他还见过这个人,那时候,他看起来仍然不过是一个五六级的武者而已。

    杨义两眼发直,这个时候,他连逃跑也不知道了,原地茫然地转着圈圈,“鬼,鬼来报仇了,鬼来报仇了。”

    戴斗笠的人自然是从房山回来的秦风。

    抬手取下头上的斗笠,随手扔在一边,眼中的愤怒神色,并不因为杨义的突然疯癫而所有减弱,这个人,是谋害敢死营兄弟的主凶之一,一千多兄弟枉死在城中,此刻,他们的灵魂应当在自己头顶的天空之中欢呼雀跃吧,应当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替他们报仇吧。

    手腕微微一抖,刀尖之上再多了一滴鲜血,杨义卟嗵一声摔倒在地上,他的一条脚筋被秦风一刀挑断。

    脚上传来的剧痛让杨义稍微清醒了一些,倒在地上,一只尚还完好的手和脚撑地,一点一点的向后退着,看着面前的秦风,脸上犹是一片见了鬼的表情。

    “饶命,不要杀我,不是我要害你们的,是朝廷要杀你们,是皇上要杀你们,我只是他们手里的一把刀而已,不要杀我,我以后年年给你烧香上供。”杨义语无伦次地道。

    秦风又好气又好笑,看着杨义,刀尖微微上挑,“杨义,你还认得我?”

    “认得,认得,秦风,你是鬼,你是鬼!”杨义看着步步逼近的秦风,又惨声大叫起来。

    “青天白日,郎郎乾坤,烈日当空,你觉得我像是鬼么?”秦风冷笑。

    “是啊是啊,你不是鬼,鬼不应当出现在太阳之下。”杨义大叫起来,“可是你已经死了,死了。朝廷诏告天下,你已经被凌迟处死了。”

    秦风仰天大笑起来,“杨义,朝廷还公告天下,是我敢死营出卖了西部边军,导致西部边军全军覆灭呢?你信么?”

    “我知道,那是冤枉你们的,这件事是大殿下做的,只是拿你们顶缸而已。这不关我的事呀!我只是他们手中的一柄刀而已。”杨义凄惨的大叫起来。

    “主凶自然不能放过,可杀人的刀,我也要将他折了。”秦风笑着,黑刀闪电般的探出,杨义长声惨呼,又一只脚的脚筋被挑断。

    官道之上,又有一个人慢悠悠的一路行来,看着满地的鲜血,零散的碎尸,他不停地摇头着,一路念着阿弥托佛走向秦风。

    “喂喂喂,我说秦风,你杀人便杀人呗,搞得这么恶心干什么?瞧瞧,肚肠遍地,屎尿横流,这味,这味太难闻了。”来人用手捂着鼻子,看着秦风,一脸嫌弃的表情。

    “我说舒大夫,你装什么纯啊!”秦风呵呵一笑:“在敢死营的时候,那一次你那个帐蓬里不是奇臭无比,论起肢解尸体,你比我娴熟多了吧?念什么阿弥托佛,你不是说那些和尚都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一群蛀虫吗?怎么这会儿又念叼上了。”

    舒畅大怒,“你知道个屁,我那是技术,知识,你懂吗?你这是野蛮,瞧瞧,瞧瞧这个,除了一个脑袋,其它的部分哪去了?无量寿福!”一边怒斥秦风,一连嘴里念叼着的却又换了,这一次变成了道士。

    秦风大笑,杨义却是大恐。因为秦风在大笑声中,再出一刀,挑断了他另一只唯一完好的手上的手筋,现在他只能躺在那里,身躯像一条躯虫一般蠕动着,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快点快点,我都看不得了。”舒畅捂着眼睛,连连道。

    “假模假式。”秦风不屑地啐了舒畅一口,“有种你把眼睛都捂上,露一条缝是个什么意思?”

    舒畅嘿嘿地笑着:“我心软,不大忍心看,可一想到死在安阳城里的千余多兄弟,便又想瞧瞧这家伙的下场,便开一条缝,偷偷地瞧着,你就不能装作看不见吗?哼哼,看来这兄弟,真是做不长了。”

    一边说着,一边却伸出一只脚去,准确地踩在杨义的大腿之上,卡嚓一声,大腿骨应声而裂。

    “哎呀,我踩到什么啦?”舒畅大叫起来,惊慌地一跳而起,落下时,两只脚却又准确无比地踩在杨义另外一边的大腿之上,又是卡嚓一声。

    看着舒畅捂着眼睛,跳来跳去,每一次下来却都是准确无比地踩断杨义几根骨头,秦风摇了摇头,提着刀,向前走去。

    辛渐离趴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在满地血泊之中向前爬着,犹如一条蚯蚓,屁股拱起老高,扭来扭去,身上早已沾满了血迹,此刻他却是什么也顾不得了,身后传来的杨义不类人声的惨叫,让他的身子如同筛糠一般抖动着,他以为自己爬得很快,其实爬了这一老会儿,也不过在地上爬出去十余丈而已。

    哧的一声,前方的血地里,突然插上了一柄黑刀,辛渐离一头撞在黑刀之上,所幸的是,面向他这一边的却是刀背,当的一声响,脑袋上已是起了一个大包。

    他惊恐地看着这柄刀,然后便看到刀的前方多出了一双脚,视线缓缓上移,然后看到了一张棱角分明,充满杀气的脸。

    “我,我是皇帝陛下内书房的人,你,你要敢杀我,皇帝陛下决不会放过你的,一定会诛了你的九族。”他色厉内茬的叫了起来。

    对面的人嘴角牵动,似乎在笑,然后缓缓地蹲了下来。

    “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你是谁?”辛渐离刚刚只顾着逃命,忘我的逃命,竟然连杨义的嘶吼之声也自动过滤了。

    “我叫秦风。敢死营的老大,也就是你们嘴里的那群叛逆的头头。”秦风微笑着看着他,“看到我出现在这里你是不是很奇怪?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看到了鬼?”

    “你,你,是公主殿下救了你,公主殿下放了你?”辛渐离结结巴巴地道。

    听到这话,秦风倒是一楞,看来这家伙倒还真知道得不少。拔起地上的刀,在辛渐离的头顶之上慢慢地磨擦着,每一次晃动,便有一缕缕的头发落下地来,没几个来回,辛渐离已经成了一个光头。辛渐离惊恐地看着地上的落发,感受着头顶传来的森森凉气,又一下子失禁了。

    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臭气,秦风厌恶的捂住了口鼻,杨义一个,辛渐离又是一个,为什么杀人时都气壮山河,被杀时,却都变成了这样一副怂样呢?

    “告诉我安阳城中的细节,你们是怎么谋害我敢死营的兄弟的?”他冷冷地道。

    “告诉了你,是不是就饶了我的性命?”辛渐离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秦风哈的一声笑,想不到到了这个时候,眼前这个居然还奢望着活命,抬头看了一眼那边仍在捂着眼睛乱跳的舒畅,那边杨义的惨叫之声,已经一声比一声低,现在,连哼哼声也越来越弱了,真要论起凶残来,舒畅可比自己心狠多了,当然,要不是心硬,这个家伙怎么可能窝在敢死营里解剖了好几年的尸体,哪怕这具尸体曾经是他熟得不能再熟的人,他也能下得去刀子。

    “好呀,你仔仔细细地告诉我,我便饶你一命。”他点点头,心道死在我手里,可比死在舒畅手里舒服多了,你硬要捡一个更痛苦的死法,可真是怪不得我了。

    “好,我说,我说!”辛渐离的嘴巴一下子利索了起来。

    拄着刀,蹲坐在辛渐离的身边,听着辛渐离从他离京之时说起,为了活命,这家伙当真是事无巨细,说得清楚无比。当然,这其中自然要尽力地将自己摘出来,而要努力地突出像杨义,剪刀这样一些人的凶狠,再者将皇帝自然是要供出来,最好是让眼前这个家伙听了之后猪油蒙了心,去上京行刺皇帝,直接死翘翘。

    当秦风站直身子的时候,舒畅也连连摇着头走了过来。“可是将我吓着了,一不小心将那家伙踩死了,你要不要去砍了他的脑袋泄愤?”

    秦风嘿了一声,指了指地上的辛渐离,“这家伙我刚刚答应了饶他不死,要不你再踩他几下?”

    舒畅瞧了瞧自己的鞋子,连连摇头,“可不了,再踩几下,我这鞋子可就穿不得了,我们还得赶路呢!”

    他挥了挥手,一蓬彩色烟雾在辛渐离头顶炸开,一下子将他笼罩在其中,“走吧走吧,一条癞皮狗,才懒得动手呢!”

    秦风耸了耸肩,提着刀与舒畅并肩沿着官道走远,身后传来了辛渐离杀猪一般的吼叫声。

    “你这又是一个什么玩法?”

    “我不想踩他了,所以让他痒死!”

    “痒死?”

    “对呀,一直痒到骨头里,然后他就用手挠啊挠,挠得皮开肉绽,挠到将自己的肠子都抓出来还觉得痒!要不要看看再走。”

    “滚,你个死变态!”(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讨债(4)

    轻轻的掩上房门,听到屋内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之声,程平之长叹一声,步履沉重地下了楼梯,一步步走到了客栈的后院里。

    他被调任上京户部,出任侍郎。

    谈不上升迁,他本来就是封疆大吏,这一次充其量只能算是平调而已,不过让他高兴的是,终于离开了安阳郡那个让他心惊肉跳的地方。自从出了敢死营那一档子事儿之后,他几乎是没有睡过一夜好觉,一闭眼,就似乎能看到无数面目狰狞的人提着砍刀向自己冲杀而来。

    敢死营被骗进城是自己一手所为。自己充分利用了与他们之间那一点点的香火之情,引诱他们进了城,当时的安阳城,除了自己,其它人也是无法将敢死营骗进城来的。

    这让他良心难安。

    他自觉自己不是一个坏人,但在这件事情上,自己却扮演了一个非常不光彩的角色。明知对方是冤枉的,却还是成了帮凶,将那些为国杀敌的汉子送上了不归路。

    唯一能安慰自己的,让他心中郁气稍平的是,自己是奉命而为。作为大楚的臣子,奉命而为,遵守圣旨是自己的本份。

    轻车简从,他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安阳城,随行的只有夫人和自己的几个家人。夫人的病又犯了,因为那一夜的惊吓。只可惜,再也找不到像舒畅那样的神医了,现在的舒畅,已经变成了朝廷的通缉犯。

    比起屋子里的闷热,院子里便要凉爽多了,特别是靠近院墙的几株大树,随风舞动,哗哗的树叶抖动声带来阵阵清凉的晚风,让他燥热的心里,稍微显得平静了一些。回望楼上亮着灯的屋子,每一阵咳嗽,都能看到窗纸上的倒影一阵剧烈的抖动,不知道夫人还能不能熬过这一关。

    可现在还是夏天啊,到得冬天,那可是夫人的生死关,程平之有些不敢想了。

    身后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程平之没有回头,以为是随行的家人,“去照管夫人吧,不用管我,我坐坐就上来。”他道。

    身后脚步声停了下来,半晌,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夫人的病又犯了?听起来好像比以前严重多了!”

    程平之霍然回头,如同见了鬼一般看着夜色之下,如同幽灵一般出现在自己身后的舒畅,“你,你……”

    “拜程大人所赐啊,现在我已经是朝廷的钦犯了。”舒畅笑着,走到石桌边上,径自坐了下来,“现在白天我都不敢出门呐,也只能等到夜深人静,才敢跟个鬼似的出来溜哒溜哒。真巧啊,居然在这里碰到了程大人。”

    程平之从最先前的震惊,在舒畅说完这番话之后已经平静了下来,深深地看着舒畅,“真是巧么?”

    舒畅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敛去,看着程平之,“程郡守,敢死营一千多兄弟死于城中,你可有一星半点内疚之心?”

    程平之脸色微变,半晌才道:“程某作为大楚臣子,奉命而行,不得不为,不能不为。那一夜,平民百姓死伤惨重,舒畅你可知道?”

    舒畅冷笑:“不成这笔帐该记得敢死营头上?还是程大人认为刀子往头上砍来的时候,敢死营的那些人便应该将脖子伸得更长一些,让你们砍得更舒服一点!”

    程平之沉默了下来,“你是来找我报仇的?”

    “本来不应该是我来找你。”舒畅指了指程平之的后方,程平之扭头,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后方一株大树的阴影之下,多了一个怀里抱着一柄铁刀的汉子,月光虽亮,但那人站在斑驳的树荫之间,却是看不清楚面容。“可是我念在我们曾经相识,有那么一点点交情的份上,这才越俎代庖。如果让他过来,你的死相不免就要难看了。”

    听着舒畅**裸的话语,程平之似乎并不怎么感到惊讶,“大夫也会杀人么?”

    “菩萨心肠,霹雳手段,你这么说,只是还不了解我而已。敢死营兄弟们岂能白死?”舒畅冷笑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瓷瓶,“只不过是念在过往咱们的一点交情之上,我让你死得舒服一点。”

    程平之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脚尖,半晌没有反应。

    “不要想着怎么逃脱,就在三天前,辛渐离,杨义他们已经授首,不过他们的死法惨了一点。”他点了点程平之的身后,“他下得手。”

    “他是谁?”程平之伸出手去,握住了那个瓷瓶。

    “秦风!”舒畅淡淡地道。“他活着,你很意外吧?”

    程平之的手微微一抖,险些便丢掉了手里的瓷瓶,转过头来,看了一眼阴影之下的秦风,“的确很意外,简直不敢相信,看来朝廷又在骗人了。”

    “不算是骗人,在朝廷哪边,他们认为秦风的确死了。”舒畅微微一笑。

    程平之点点头,“一饮一啄,自有天定,当章小猫带着几百敢死营的人逃出城的时候,我就想过,有一天我必然会遭横死,只不过想不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而已。这是报应,舒畅,看在我们过去的交情份上,也看在你们敢死营当初在安阳城外我对你们还不错,拜请你一件事可否?”

    “夫人的病?”

    “以你的为人,不至于迁怒到我的家人吧?你听,她咳得很厉害,我只担心她熬不过去。”程平之指了指那仍亮着灯的房间。

    舒畅站了起来,径直向着楼上走去,看着舒畅的背影,程平之也站了起来,冲着阴影之中的秦风,举起了手里的瓷瓶,“欠你的,都还你。”

    一仰脖子,程平之喝干了瓷瓶之中的液体,缓缓地坐了下来,慢慢地趴在了石桌之上。阴影之中,秦风悄然隐去。

    楼上的咳嗽之声渐渐平息,随着灯被吹灭,一个人走出了房间,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安阳城,郡守府,安如海,谭俊,剪刀等人一个个都面色严峻,刚刚传来的消息,让他们都震惊不已。辛渐离死了,杨义死了,程平之死了,数十名随行的内卫也都死了。他们并不是死在一天,只不过因为距离的关系,他们的死讯在同一天被送抵到了安阳城。

    在场的除了谭俊,其他几人都是敢死营事件之中的知情者和参与者,此刻除了谭俊,另外几人内心之中早就掀起了惊涛骇浪。

    “是不是逃进落英山脉里的章孝正下的手?”谭俊问道。

    安如海缓缓摇头,“不是,章孝正没有这么高的身手。”他从送抵的报告之中抽出一份,“这是当地官府以及内卫的验尸报告,数十名内卫死亡的时间前后相差极短,几乎就是在同一时间被人斩杀,而且从伤口和现场的情况来看,动手的这个人,武道修为至少在九级以上。”

    听到安如海斩钉截铁的判断,屋内另外几人都是倒抽一口凉气。九级高手,现在整个安阳城中,便只有一个,就是站在他们面前的安如海。

    “杨义死前遭到了非常暴虐的对待,他身上的骨头没有一根是完整的,被人生生地一根根踩断了。”安如海黑着脸道:“辛渐离的死更离奇,他居然是自己将自己挠死的,简直让人不敢相信,仵作推测说他是中了什么离奇的毒,这才将自己的肠子都抓了出来尚不自知。”

    “是大夫,是舒大夫!”剪刀身子微抖,低声喃喃地道。

    “你说谁?”安如海转头,看着他。

    “舒畅,敢死营的大夫,通缉令上排名第一的人物。敢死营中除了秦风,便是他。医术高超,当然,用毒水平也低不了。”宿迁补充道。

    “舒畅的武道修为很高么?先前没有听说。”

    “他的武道修为很低,也就四五级水平的样子,聊能自保。”剪刀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这么说来,那动手的至少是两人。从时间上来推断,程平之也应当是他们下的手,不过程平之的待遇就好多了,是服毒自杀。”安如海道:“看来敢死营还有很多东西我们并不知道,比方说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九级高手。”

    “或者这个人是舒畅请来的,舒畅医术高超,早年游历江湖,交游颇广,请得动高手并不是一件出奇的事情。”剪刀道。

    “你说得或者有道理,从现在开始起,安阳城全城戒严,如果我猜得不错,他们一定会到安阳城来,段将军,这段时间你要小心了。”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剪刀脸色有些发白。

    “这些天,我会呆在安阳城中。”安如海道:“目无王法,岂能容得他们如此胡作非为。”

    “多谢安帅了。”剪刀冲着安如海拱了拱手,“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末将便去做事了。安帅只给了末将三个月时间,我不想到时候让安帅失望。”

    “去吧!”安如海挥了挥手,“安阳城不是别的地方,就算他是九级高手,也不是他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谭郡守,还请你也要协助军方,严密布控,如果发现生面孔,一定不要轻易放过。”

    “安帅放心。”谭俊连连点头。(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剪刀的心思

    能容纳数万人的大校场是用三合土辗压而成,再在上面铺上了一层碎石子,即便是下雨,这个校场也不会有丝毫的泥泞,但在酷热的暑天,在这上面训练,就是一件要人命的事情了。四周光秃秃的,没有一点点的荫凉,火辣辣的阳光直直地照射在校场之上,每一颗石子都似乎被大火炒过一般,粒粒滚烫。

    这样的天气,实在不适合户外运动,但在校场之上,现在却黑压压的站着一个个的方阵。全副武装,顶盔带甲,手执长矛,大刀,肃然挺立。

    汗水如同雨线一般从头盔之下,从脸郏之上源源不绝地流下来,啪啪的嘀在地上,却又瞬间化为一股股蒸腾的雾气,在炙热的阳光之下顷刻之间消失无踪。

    不时会有人直挺挺的倒下了,场边立刻便有人跑过来,将昏倒的人拖到一边,一碗绿豆汤灌下去,再卸去衣甲,用冷水擦拭着身子。

    如果从远处看过来,不论是谁,都会赞一声这支军队的军纪如铁,但如果走近来,便会惊讶的发现,这支军队,居然便是以前的安阳郡兵。

    剪刀接手安阳郡兵,在安如海三个月要抽调一支三千人的部队的死命令之下,剪刀的魔鬼训练随之而来。在训练之前,郡兵之中所有的队长以上的军官尽数被调走,现在这支军队,只有一名军官,那就是剪刀,安阳郡兵统领。

    一份份空白的,盖着西部边军统帅印章的任命书被剪刀贴在一块木板之上,便立在校场的一侧,所有的郡兵列队走过那里的时候,都能看到他们,旁边,是剪刀发布的告示,三个月的训练结束,所有的军官将从训练之中脱颖而出的人中填充。

    这一个个空置无人的官帽在等待他的主人,这让郡兵之中不少人为之眼热,而校场的另一侧,还有让他们更恐怖的东西,那里林立着一根根高杆,杆子的顶上,挂着一个个人头,有的已经高度腐乱,阵阵恶臭不停地散发开来,而有的,却还在嘀嘀哒哒地向下滴落着鲜血,那些杆子上面的石子,已经变成了紫黑色。

    新来的郡兵统领是一个恶魔,这在郡兵之中已经是公开的共识,现在,这个恶魔正站在他们的面前,与这些士兵比起来,剪刀身上穿戴的仍然是他在敢死营的那一套甲胄,头盔的面罩拉了下来,无从看到他的表情,但从他身上流下来的汗,却并不比前面方阵之中的士兵少。

    他不动,便没有一个人敢动。

    校场之上,安静得能听到所有人粗重的呼吸之声。

    透过面罩,看着这支已经焕然一新的军队,剪刀满意之极。郡兵之烂,并不在普通的士兵,而是在那些前来踱金的军官,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一颗老鼠便能坏了一锅上好的汤。所谓的上梁不正下梁歪,连军官都不能严格要求自己的时候,下头的士兵又怎么可能是一支有战斗力的部队呢?

    那些军官剪刀惹不起,只能要求安如海将他们调走。剩下的这些人,剪刀便没有了什么顾忌,虽然以前留下的那些坏习惯仍在保持着一些惯性,但在雪亮的屠刀面前,很快便消逝得无影无踪。

    剪刀很清楚,自己这个郡兵统领,只不过是这一次叛变所得到的酬劳,以后还能如何,便只能靠自己了,自己没有后台,没有背景,而且名声并不好,他能从安如海的眼中看到这位现在的西部第一人对自己不加掩饰的嫌弃,是的,一个叛徒,没有人会喜欢。不过虽然与安如海打得交道不多,但仅凭着几次的接触,剪刀便基本摸清了这位统帅的性子,他或者很讨厌自己,但只要自己表现出出众的能力,让他觉得自己有价利用的价值,自己便能安安稳稳地呆在这个位置之上。

    能靠的便只有自己的努力了。看着眼前这支已经焕然一新的部队,剪刀暗自想道。安如海现在正是虚弱的时候,只要自己能源源不断地为他输送合格的士兵,自己在他心目之中的地位会越来越重要。

    西部边军要重建,首要的便是要有虎贲之士。

    练兵,练兵!剪刀刚刚昂扬的心情却又一下子低落了下去,他的练兵之法,都是跟着秦风学的,他的一身本领都是在敢死营的练就的,现在敢死营却没有了。

    “秦老大!”他低低的呻吟了一声,“如果不是你没了,我绝不会背叛敢死营的。没有你的敢死营,还有什么意义!”

    手微微有些发抖。秦风是没了,但舒畅还在,而且,敢死营的复仇已经开始了,一个九级的高手,每每想到这个,剪刀心里便有些发凉,如果这样一个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自己根本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好在,安如海还在城中。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来,缓缓地掀起自己的面罩,扫了一眼所有的士兵,举起了手,在空中用力一挥,然后转过身来,大踏步的离开了校场。

    随着剪刀的离开,校场之上传来了稀里哗啦的一阵阵甲叶相撞的声音,绝大多数士兵在这一瞬间,全都瘫在了地上,剩下的极少数,也是拄着长枪,弯腰不停地喘着粗气。

    今天他们运气不错,比平常的训练量足足少了三分之一。

    脱下盔甲,剪刀走出了军营,身后,跟着足足二十人的卫士。当然,他清楚,这些人是根本保护不了他的,他们存在的唯一目的,便是在刺客出现的时候,用他们的身体和生命为自己争取一丝逃命的机会而已。

    现在他的身份与以前大不一样,在敢死营时,他想进城,还得换上便服,可现在,他在安阳城中拥有了一幢大宅子,这幢宅子,本来以前是杨义的。不过现在杨义已经挺尸了。

    当然,他现在也不是一个人住,他的父母被内卫从秋水城送了过来。现在宅子里除了他们三人,还有从杨义原先的家人之中选取的十来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仆人丫头侍候父母。可纵然如此,在那幢大得有些过份的宅子里,依然显得极其冷清。

    剪刀这一辈子一直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他的爹娘,因为他的冲动,爹断了双腿瘫痪在床,母亲哭瞎了双眼,两老在秋水城苦苦捱着日子,在敢死营的时候,剪刀努力学习,奋勇作战,直想着早日能洗白自己,然后回到父母的身边。

    现在他做到了,虽然过程并不光彩,但能让父母过上安稳的,幸福的日子,是他现在唯一的安慰。

    为了这个,其它所有的仇恨,愤怒,他也觉得值了。

    走进朱红的大门,越过长长的廊道,走到后面一个小小的院落,两位老人住进宅子之后,宽敞高大,富丽堂皇的主屋,他们是怎么也不住,说是住不惯,最后自己选了这个小小的院子,这里,原本是杨义的一个管家居住的地方,就是这样一个小院,两人也觉得太奢侈了。拗不过二位老人的剪刀,也只能随了他们的意儿,自己在这个小院儿里,也准备了一间卧室。

    走到小院门口,挥了挥手,随行的二十名卫士立刻四散到了周围,剪刀在门口停顿了片刻,揉了揉自己僵硬的面庞,露出了一丝笑容,伸手推开了房门。

    “爹,娘,我回来了。”他语气欢快的喊着,背着手,昂首阔步走进了院子,活脱脱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

    安阳城外,帽儿山上,迎来了两个远道而来的人。

    “当初我们便是在帽儿山驻扎。”看着秦风大步走在前方,娴熟的避过一个又一个的陷阱机关,跟在他身后的舒畅低声道。“这些东西,也就是那个时候布置的。那时候,我们面对的是十几万人的西秦人,本来以为活不下去了,但没有想到,西秦主帅卞无双并没有进攻我们。让我们侥幸活了下来。”

    停顿了一下,舒畅苦笑起来,“当然,现在这一点也成了我们的罪状。在老百姓们看起来,这事儿的确是不合常理。对了,当时卞无双还派人给你送来了一封信,上面写着,你欠他一个人情。”

    秦风脚步不停,继续向着山上爬去,边走边道:“卞无双的本意只是想抢掠安阳郡,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与敢死营火拼一场,与他来说并不划算,不过他这个人情我仍然记下了,我会在将来的某个时候还他的。还有邓朴,我也欠他一个人情,呵呵,说来也真是可笑,我居然欠了我这么多年的敌人好几个人情。”

    “马猴说小猫夫人和儿子的坟墓就在这上面,去看看吧,拜祭一番,可惜了,是一个好女人呐!”舒畅叹息了一声。

    两人脚步沉重地爬上了山顶,一处朝阳的坡上,两人看到了那座坟墓,石碑之上,紫黑的字迹显得格外显眼。

    “看来是小猫用自己的血写的。”站在墓前,舒畅双手抱拳,长长一揖到地。(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前路

    撮土为香,山泉作酒,秦风向着红儿的坟墓深深地行下礼去。当日的场景,曾在马猴泣不成声又义愤填膺的叙述之中展现在秦风的面前,他知道,当时如果红儿不死,小猫肯定会为了她去与剪刀单打独斗。在那种情况之下,小猫输的可能性占了七八成,小猫如死,敢死营剩下所有人,也必然会死在城中。从某个意义上来说,红儿的死不仅拯救了小猫,同样也拯救了那六百多敢死营的士兵。

    这是大恩情。秦风如何能不向她行大礼以为谢意!

    转过身来,看着视野尽头,那雄壮巍峨的安阳城,秦风的手慢慢地握紧了铁刀的刀柄。

    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舒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秦风,你现在可别犯浑,安阳城,现在可进去不得。我们连接杀了辛渐离,杨义和程平之,消息现在想必已经传到了安阳城中,只要他们不是傻瓜,自然会想到敢死营的身上来,再说了,你杀那些内卫的时候,可是丝毫没有掩饰功力,那些人的死状,伤口是瞒不过人的。他们很容易就能推断出你现在的武道修为。我敢说,现在安阳城中必然是严阵以待,连杨义程平之这样的帮凶都死了,剪刀会安然无恙?他们用屁股也能想到,复仇者必然会将利刃伸向剪刀,现在进城,就是自投罗网。”

    秦风回头,斜睨着舒畅,“你杀辛渐离时,能有很多种方法,但你偏偏选择了用毒,是想告诉他们,动手的人是你吗?”

    舒畅哈哈一笑,“知道瞒不过你。不错,我选择用毒,就是要告诉他们,我舒畅回来了,别人或者猜不到,但剪刀一定会猜出来。秦风,你现在已经死了,我可不想你活着的消息又传出去,这对你没有什么好处。让他们便认为我是主使者就好了,你呢,从此以后,就声张的不要,悄悄的干活。”

    “剪刀丧心病狂,难不成还让他活着不成,那这坟墓之中的人如何能瞑目九泉?”秦风转身,抚着冰冷的墓碑,看着紫黑的字迹。

    “你既然活着,还怕将来杀不了剪刀?”舒畅劝解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安阳城中,肯定戒备森严,关键的是,里头还有一个安如海啊!这可是一个大麻烦,秦风,不要以为你现在隐患皆去,功力突飞猛进,直接大跨步进入到了九级,但在安如海的面前,你还差得远呢!”

    “我知道!”秦风点点头:“我在六级之上龟缩了太多年,因为你用药物一直在扩充我的经脉,使大量的真气被伫存下来却又没有向前突破,我差了七八两级的感悟,现在的我,完全可以说是一步登天,******的结果,便是境界不稳,与安如海这种在九级巅峰的境界之上呆了十数年的人物相比,实在是差得太远。”

    “你明白就好,我敢打赌,安如海说不定现在正盼着你一股作气冲进安阳城去找剪刀呢。他肯定不想有一个九级高手长期窥伺一侧,毕竟他身为西部边军新任统帅,重建西部边军才是他的任务,不可能一直给剪刀当保镖吧,以后机会多得是。”舒畅连连点头,以为说服了秦风,一时之间不由眉开眼笑。

    “可是我从来不是一个君子啊!”秦风也笑了起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情愿作一个小人,小人报仇,只争朝夕。”

    听到秦风如此一说,舒畅登时气败坏,“合着我刚刚和你说了半饷,都是放屁啊!一个剪刀算个什么?他和那个杨义辛渐离不都是别人手中的一把刀吗?那几个家伙好杀,杀了也就杀了,下雨天打婆娘,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但剪刀有那么好杀吗?你真是只争朝夕的话,你恢复了之后,怎么不直接冲进上京城去,做翻了那闵若英,难道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不是闵若英那个王八蛋吗?”

    舒畅这一骂,秦风的脸顿时就黑了下来。

    “你也知道,你去杀闵若英就是鸡蛋碰石头吧,你心里肯定也在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吧?哪怎么到了这儿,你就忍不住了。闵若英不好碰,安如海就好碰吗?”舒畅跳着脚骂道:“左右你不就是觉得,还有那么一点点机会是吧?你想去冒冒险是吧?秦风,我可告诉你,我千辛万苦把你救了回来,可容不得你去冒这种险。”

    秦风闭上了眼睛,脸上痛苦之情,溢于言表。“出房山的时候,我不是没有这样想过,可是我知道,我真要那样做了,绝对是有死无生之局,所以我怂了。可是今天,站在这儿,看着这里兄弟们留下的东西,看着小猫媳妇和儿子的坟墓,我忍不住了,就算是冒险,我也要去试着做一做。这世上何来万全之策,便是坐在家里,房子还说不定就塌了呢?”

    “那是因为这房子本来就是危房。”舒畅虎着脸道:“秦风,除非你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来,否则,我是绝不会允许你进安阳城的。剪刀还年轻呢,比你大不了几岁,你有的是机会找他报仇。”

    “可是我回到敢死营之后,就会带着兄弟们离开这儿了,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难道让剪刀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就这样有滋有味地活着吗?”秦风呛的一声拔也铁刀,重重一掷,哧的一声,铁刀插入面前的山石,几乎没柄而入。

    “离开这儿?”舒畅瞪大了眼睛,“秦风,这些日子,你大多的时候在沉默,我还以为你在伤心弟兄们的离去呢,原来你早就在想着以后怎么办啦?看来倒是我白担心了。”

    “当然得想。”秦风伸手握住刀柄,微微一振,哗啦数声,面前的岩石立时崩解,提起刀来,轻轻地抚着刀锋,“我的仇人是谁我很清楚,想要报仇,以我现在这点力量,那可真如晴蜓撼石柱一般,一丁点儿机会也不会有。对方可是一国之主,疆域万里,带甲百万,我想要报仇,自然得有与之匹敌的力量。”

    听着秦风的话,舒畅欢喜的险些跳起来,一直以来,他最担心的就是秦风经此打击之后,心灰意懒,而且敌人说实话也太强大了一些,秦风真要撂挑子,舒畅也能想得通,只是会有些不甘心,但现在听起来,秦风早就有了计划。

    事情好像比自己预想的最好结果还要顺利一些。他乐呵呵地想着,只要秦风踏上了这条路,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只能一步一步地向前走了。

    “你准备到哪里去?”他立时兴趣盎然起来。“就在落英山脉不行么?这里可是占山为王的好地方,往林子里一钻,谁都拿你没奈何!”

    “是啊,谁也拿我没奈何,但我也拿别人没奈何。舒畅,你难道想让我在林子里当一辈子山大王吗?”秦风失笑地看着舒畅:“落英山脉虽大,却并不是一个发展的好地方,绝大部分地方都是原始森林,山高林密,野兽众多人却没有,稍微能住人的地方,现在却又全在秦人的控制之下。”

    “秦楚两国,现在虽然一个遭了大灾,一个国内政局震荡,但总体上来说,却还是很平稳的,一个平稳的国家,又岂能容得下我这样的矢志报仇的人,我怎么去发展?我想要做大做强,就得有地盘,有人口,否则永远都不会有机会,所以我只能离开这里,去一个适合我去的地方。”

    仰望着天上的悠悠白去,秦风缓缓地道:“天可怜见,现在这天下,恰恰就有这么一个地方可供我去。”

    舒畅脑子快速地转动着,半晌,眼睛一亮,“你是说越国?”

    “不错,越国!”秦风眼睛灼灼闪亮,“齐人大举入寇,越人步步溃败,那片土地,已经成了战乱之地,只有在乱的地方,我们才有机会。可是越地离这里可远得很,我真要去了哪里,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挥兵打回来,或者十年,或者更长,舒畅,你说我能容得下剪刀逍遥自在的活这么多年吗?再者,我此一去,前途难测,要么成功,要么便失败身死,如果我死了,剪刀却还活着,你说我能甘心吗?我能让那些弟兄们在九泉之下死不瞑目吗?所以在我走之前,我一定要将他杀了。”

    听着秦风的话,舒畅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秦风说得是,此一去,前途难测。他想要秦风走的这条路,本来就是一条独木桥,一旦走上去,便再也没有机会回头,除了走到桥的另一头踏上厚实宽广的土地,要么就是半途掉下桥去,落下万丈悬崖,就此粉身碎骨。

    “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要去杀剪刀,我们还是得另想办法,你不着急,容我想想,一定会有办法的,只要将安如海调出城去,远离安阳城,你便有机会,杀一个剪刀,也用不了多长时间是不是?可是怎么将安如海这个老家伙弄出城去呢?我想想,我再想想。”(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拜见

    照影峡,秦国边军大本营。

    随着一口浊气长长的吐出,邓朴缓缓收势,站直了身子,四周已是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喝彩之声此起彼伏。

    赤着上身的邓朴,上身如同秦风一样,横七竖八地堆叠着一道又一道的伤痕,这些伤痕,是他这些年来在战场之上的收获,当然,也是凭着这些伤痕,他坐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邓氏是秦国世家,子弟众多,纨绔子弟自然很多,但那样的人,永远也不可能走到邓氏的核心圈子之中,一辈子也只能在家里领一份优厚的薪饷然后醉生梦死。而像邓朴这样真正执掌着邓氏权力的人,无一不是从最艰苦的地方打磨起来的。

    与邓氏一样的,还有与他们竟争得死去活来的卞氏。外人看到的是这些世家子弟一代接着一代的掌控着西秦的权力,但并没有看到,这些世家优秀子弟也为此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世家子弟众多,但死得也多。

    从这一点上来说,地处西部边陲的秦国,比起富裕的南楚要强得太多。南楚的世家子弟,正在优越的物质生活之中,渐渐被腐化,一代不如一代了。

    听到众人的喝彩之声,邓朴脸上却是殊无喜色。这一次的大战,对于秦国来说,算得上大大地收获了一把,但对于他个人来说,却是不折不扣的一次大败仗。

    俘获昭华公主的计划破产,这让他们在谈判桌上失去了最大的一份筹码,而南楚吃定了西秦不会与他们发生大规模的战争,因此并不愿意让出太多的利益,这使得秦国最后的收获也比预期的要低。而抛开这些不说,邓朴最大的损失便是他的伤势。

    落英山脉之中,他先是被郭九临拼死一击而受了不轻的伤,接着与束辉一起攻击左立行,身受重伤,最后一路追击秦风与闵若兮,没有得到及时的修养治疗,在最后,为了保证昭华公主活着,又与束辉火并一场,再一次伤上加伤,险些便不能活着回去了。

    现在,伤看起来是好了,但隐患却远远没有消除,邓朴清楚,自己这一生,或者再也没有希望冲击宗师境界了,在雍都,养伤的他在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当真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邓氏与卞氏的较量,不仅是在朝堂,在权力,同样也在武道之上,他们这一代,两家都没有出现宗师级的武者,而卞无双与邓朴,则是最有希望的两个,可现在,邓朴的路断了,可卞无双却完好无损,两相比较,邓氏算是吃了大亏,万一卞无双日后冲击宗师成功,则卞氏在秦国的地位还将上涨,此消彼涨,可以想见,以后邓氏的日子可就更不好过了。

    更让邓朴气愤的是,在他回雍都养伤的日子,卞无双趁此机会,大力安插手下进入边军,不知皇帝是怎么想的,居然同意了由卞无双的亲信郑潇出任了井径关的主将。井径关可是以后大秦收割安阳郡的前哨阵地,如此重要的关卡交给了卞氏的人,岂不是给边军的钱口袋上加了一把锁么?

    但皇帝的决定是不容更改的,无心再在雍都养伤的邓朴,匆匆返回了照影峡秦国边军大本营,他得想办法稳住局面,把那个郑潇挤兑走,否则任由此子坐大,对于邓氏对边军的控制是极为不利的。

    这世上,善看风色的人多得是,郑潇此人,可比卞氏先前安插到边军之中的那些卞氏子弟优秀了太多,自己不去,麾下还真一时找不到可以对付这个家伙的人。

    可惜了南楚的敢死营基本上死光光了,他们的主官秦风也死了,否则找个机会将这个郑潇推到敢死营的军阵之前,说不定敢死营就把他把问题解决了,以前,他便经常这样做,敢死营在邓朴眼中,有时候可是一把比心腹部下还好用的锋利的刀子。

    太阳从远处的山头爬起来的时候,邓朴已经穿戴整齐坐在了议事堂中正中间的虎皮大椅之上,翻阅着一份份文件。数月没有在大本营,一些必须由他批复的文件已经堆集如山。

    批阅数份,赫然便看到一份来自井径关的文件,鼻孔里不由哼了一声。郑潇上任并没有多久,但这支由他统帅下的军队已经表现出了与整个边军的不和谐,郑潇也是好手段,调拔到井径关里的军队,竟然被他在不长的时间里,降服得七七八八,也是,他去哪里上任带着整个一个军官团,至于那些最基层的士兵,穷得叮当响,想来对于卞氏来说,收买他们并不需要花费太大的代价。

    而让邓朴更生气的是,卞无双竟然越过边军本部,直接下令兵部给井径关调拔了一批武器、服装等军需品,现在的井径关士兵可已经是焕然一新,惹得本部许多将领都是眼热不已,要不是先前落英山脉一役缴获了大量的楚军装备,只怕大本营里就要炸开锅了。

    面对这种情况,邓朴也深感无奈,即便自己直接向皇帝陛下投诉,最终陛下肯定还是和稀泥,自己根本得不到满意的答复。最根本的问题,还是自己这一次任务失败,又身受重伤,几乎失去了晋级宗师境界的希望,而大哥邓方又在刘震的问题上出了大漏子,失去了这样一个重量级的间谍,邓氏在两线双双失败,卞氏便趁虚而入,现在,也只能暂且忍耐了,等找到好时机,再给予他重重一击。

    翻开郑潇的报告,邓朴不仅冷笑起来,当真是好笑,这个郑潇居然想要本部出动人马协助他剿灭敢死营余孽,原因竟然是安阳城的楚人愿意出银十万两。

    边军虽穷,可也没有穷到这般地步,落英山脉有多大?得出动多少人才能办到这件事,想剿灭这样一支六七百人的部队,就算事先找到了对方的落脚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敢死营可是这大山之中一支狡滑的狐狸和凶狠的野狼,一个不好,便会打蛇不着反被蛇咬。这个郑潇将事情看得也未免太简单了。

    啪的将文件掷在地上,邓朴冷然道:“告诉郑潇,这件事,大本营不赞同,如果他坚持,可以自行出兵,楚人的十万两银子大本营一分也不会要,由他自行处理。”

    一名幕僚捡起文件,笑道:“属下这就回复他,这个郑潇不晓事,要是他折在敢死营手里,那才真成了一个笑话。”

    邓朴呵呵一笑:“他如果真去做,多半是做一些无用功,劳民伤财最后一无所获,不过现在敢死营与以前不同了,秦风死了,主力毁了,想要郑潇吃亏也不大可能。”

    “大将军,这个敢死营可杀了我们边军太多的人,与我们有血海深仇,大将军真不想找他们复仇?”幕僚提起笔来,看着邓朴,有些不解。

    “仇自然是有的,但复仇,可不能不分时候。”邓朴笑着摇了摇头:“如果送到我嘴边,那自然是一口吞了毫无二话,可现在明摆着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干嘛要去做?敢死营现在成了落水狗,可这只狗还是会咬人的,这个时段,恐怕他们更凶狠,再者,敢死营现在与楚人结下了死仇,由得他们留在落英山脉,让他们去与楚人狗咬狗,以敢死营的德性,这一回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肯定不会就此罢手,说不定下一回咱们再去打劫安阳郡,这个敢死营也出去混水摸鱼说不定。”

    “大将军高见,既然有利用的价值,自然是留下来比较好,到时候利用他们来对付郑潇也比较方便。”幕僚会意的点点头。

    邓朴却是笑而不答,脑海里却浮现出了一张面孔,就是这个人,让他在落英山脉功亏一篑,虽然武功不高,但那一股坚韧的劲儿,却不得不让人佩服,自己这一辈子还真没有吃过这样的亏呢!可惜啊,死了!否则倒还真是一个好对手。

    知己难求,但棋鼓相当的对手,又何尝不难求呢!

    摇摇头,邓朴重新埋首在厚厚的案牍之中,开始艰难地扫荡工作。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邓朴才被脚步声打断了工作,抬起头来,一名牙将匆匆走了进来。

    “大将军,大营之外有人求见!”牙将躬身递上了一张拜贴。

    拜贴很粗糙,看起来倒像是在哪里随便捡了一张纸写就,不过上面的一笔字倒是行云流水,显得功边深厚。扫了一眼下面的署名,邓朴就像是被针刺了一下般,霍地站了起来。

    “大将军,怎么啦?”屋里的几个幕僚都被邓朴见了鬼一样的表情吓了一跳。

    邓朴回过神来,挥着手里的拜贴,却是大笑起来:“可真是奇了怪了,今天我们刚刚说到敢死营,敢死营的重要人物居然就把贴子投到我这来了,奇哉怪也。舒畅,哈哈,这可是敢死营中无名有实的二号人物,这人回来了吗?他来找我是个什么意思?”

    “或者敢死营现在也觉得自己走投无路,想来投效大将军?”一名幕僚猜测道:“如果真是如此,大将军不妨可以加以利用。”

    放下拜贴,邓朴思索了片刻,对那牙将说:“你去将这个人带进来,我看看他打得是什么主意。”(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不可思议

    舒畅背负着双手,摇摇摆摆地走在秦人的大本营中,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在他身后,仍然戴着斗笠的秦风的双拳却是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大营之内,随处可见的秦兵,身上穿着的大多都是楚国西部边军的盔甲、战袍,手中的武器也多是楚国制式。

    这些都是他们在落英山脉一战之中的战利品,秦风曾亲眼目睹这些秦兵从他的战友们身上剥下衣甲,然后赤条条地将那些人堆集在一起,一把大火烧了个一干二净。

    他的呼吸顿时粗重了起来。舒畅转过头来,看着秦风,微微地摇了摇头。

    照影峡虽然是秦国边军的大本营,但却着实简陋,建筑特色也体现着西秦人一向的粗犷的作风,巨木为梁石为墙,墙面都没有打磨整齐,靠外的一面仍然保持着原本的棱角。即便是邓朴身为大将军,所住的地方也不过就是大了一些而已,砌在他居住的房屋的石料不再是那种乱七八糟的石头,而是整整齐齐的青石,但也能清晰地看到铁钎打磨出来的纹路,一根根探出来的圆木作为椽子,屋顶之上盖着的却不是瓦,而是一块块的青石板。

    与南楚的精细比起来,秦人完全是另外一种风格。

    厚重的木门被推开,牙将伸手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便垂手退到了一边。舒畅与秦风跨进门去,木门便在身后被轻轻地掩上。

    屋内只有邓朴一人,站在屋中的正中央,双手环换在胸前,眼光扫过舒畅,正欲说话,眼光却最终落在了舒畅身后的秦风身上。眼瞳微微收缩,原要抱在胸前的双手放了下来,垂在了身侧,这一瞬间,他原本放松的身体也骤然紧绷起来。

    “我还真是小看了你,舒大夫,当真想不到,你身边居然还有这样的大高手?”邓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邓将军,这一次我们来找你,不是来找你打架的。”舒畅笑道:“而是我这位同伴,有一桩生意与你谈谈。”

    舒畅的手指向身后的秦风。

    “你的同伴见不得人吗?”邓朴呵呵一笑,“什么时候我与敢死营的人也有生意可谈了?”

    “邓将军愿意见我们,就已经代表了无数可能是吧?”

    “我只是好奇,现在已经成了落水狗的敢死营为二当家的,为什么会要见我?现在楚人视你们为叛徒,秦人看你们是仇敌,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这滋味不太好受吧?”邓朴嘲笑道。

    舒畅却是摇了摇头,“落水狗这形容不大妥当,我们更像是一群落水狼,虽然惨了一点,但也不至于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这落英山脉大得很,我们随便往那个山沟沟里一钻,你尽起你麾下大军,也不见得找不到我们。现在与你们正面对阵肯定是不行了,但捣捣乱还是可以的,比方说杀杀你的巡逻兵,烧烧你的粮草,还可以流窜到你们秦国去抢一抢,杀一杀,你说对吧?”

    邓朴冷笑:“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算不上威胁,只是告诉你,敢死营仍然有他存在的价值,虽然他现在很弱小,但是并不是没有与你谈判的资本。”

    “可你刚刚说是这位仁兄与我谈生意,他能代表敢死营?敢死营这么快就有了新主人?哦对了,这个人的武道修为很高,九级,嘿嘿,难怪你们这么自信,也不错,有这样一个高手带着你们,你们的确能对秦或者楚都能造成巨大的破坏。一群狼好打,可是一只只的孤狼就不好抓了。”邓朴吸了一口气。

    “他不是什么新主人。”舒畅微笑:“敢死营本来就是他的。”他向侧后跨出一步,将身后的秦风让了出来。

    伸手摘下头上的斗笠,秦风露出了自己的真容,看着邓朴,点头示意:“邓将军,我们又见面了。”

    看到秦风的那一霎那,即便邓朴历尽沧桑,见多识广,但那一刻整个人仍然僵在了那里,半晌才抬起手指着秦风,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不是死了吗?上京那个被凌迟处死的人不是你?”

    “当然不是我。不过你也可以认为我死了。”秦风随手将斗笠扔到一边,看着邓朴,“在上京,我的确死了,但出了上京的我,却又活了过来。”

    邓朴摇着头,秦风的话,他根本无法理解,想了半天,才自以为了然的道:“我明白了,是因为昭华公主的原因,看来楚国朝廷又玩弄了一出障眼术,欺骗了天下所有人。只是我不明白,既然你还活着,为什么不就此隐姓瞒名,与昭华公主双宿双飞,过快快活活地过日子,干什么还要跑出来?”

    听到邓朴提起昭华公主,秦风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的光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里面的事情,一言难尽,而且我也不想再提这件事情。你只需要知道,我回来了,我将会为我冤死的兄弟们讨一个公道就可以了。”

    邓朴深深地看了秦风一眼,了然的点着头,冲着秦风竖起了大拇指,“好,为了兄弟们,不要荣华富贵的前程,也不要如花似玉的女人,你是个真汉子,有真性情,就冲这一点,这笔生意,我们可以谈一谈。请坐,舒大夫,你也请坐。”

    坐回到大案之后,邓朴看着秦风,“在我们正式谈生意之前,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还请秦校尉指教。”

    “叫我秦风吧,我不是什么校尉了。”秦风摆了摆手。

    “好,秦风,我记得你不过六级武道的身手,虽然你在战斗之中经常展现出超出六级的能力来,但我实在想不出,你这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为什么会突然一下子到了九级,这令人不可思议,简直闻所未闻,难不成你以前一直在藏拙?可据我们对你的情报,在以往的战斗之中,你多次濒临绝境,险死还生,如果有隐藏的实力,那些时候便应当表现出来,大战之中,不可能将自己隐藏得这么好。因为那会让一个高手死得很冤枉的。”

    “非常抱歉邓将军,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我只能告诉你的是,我真的死了一回,这是我死而复生的礼物。”秦风两手一摊,他自己的问题,的确无法启齿。

    邓朴盯着秦风,突然一挥手,大案之上一面砚台飞起,缓缓地向着秦风飞去,飞到他与秦风中间位置的时候,便凝立不动。

    舒畅肘屈在椅子的扶手上,一只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这一幕。

    砚台在两人之间时而前进一点点,时而后退一点点,但终归还是在一点点地向着秦风逼近。很显然,在两人的这一场无声的较量之中,邓朴依然占据着上风。

    砚台前进到了距离秦风不到一尺的距离,再向前,便要砸到秦风的脸上,看到这里,舒畅也紧张了起来,看看邓朴,原本坐着的邓朴意态还算悠闲的他,此刻双手牢牢地按着大案,大案的四条桌腿竟然在慢慢地下陷,在看看秦风,已是矮了一大截,他坐着的椅子脚陷得更深。

    砚台突然旋转了起来,每转一圈,便有无数的粉末落下,砚台便小了一圈,再转得几转,整个砚台已经消失不见了,只余下无数的粉末在两人之间飞舞。

    “我嗅到了熟悉的味道。”邓朴两手一松,身体微微后仰,秦风却是站了起来,身下的椅子在他站起的时候,哗啦啦的碎成了一地木渣,这一场较量,终究还是邓朴胜了一筹。“难得,难得,不明白啊真不明白。”

    邓朴有些苦恼地用力地搔着脑袋,对于一个勤修武道的人来说,眼前出现秦风这样不可思议的存在,的确让他感到震惊万分,即便是天才,也没有这般快法。

    “武道只是末节!”秦风看着邓朴,“左帅宗师修为,但在阴谋之下,照样死得不明不白。我现在虽然有了九级的修为,但在我的仇人面前,却仍是束手无策,什么也做不到。邓将军,你身为统兵大将,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在千军万马面前,在大势面前,个人的武道修为再高又有什么用?即便是李清大帝复生,也不敢单枪匹马单挑你的西部边军吧?”

    邓朴嘿的一笑,“这倒说得不错,武道修为只是辅助,大势才是根本。秦风,你来找我谈什么生意?”

    “我要杀一个人。”秦风直截了当地道。“可是却力有未逮,只能来找你寻求合作。”

    “你想杀的是你以前的部将段暄,绰号剪刀,可是却有安如海碍着你,可你来找我干什么?难不成你是想邀我去为你助拳?”邓朴一笑,“你觉得这不是太儿戏了吗?”

    “助拳谈不上,你是秦国边军统帅,而安如海却是新任的西部边军统帅,两人地位对等,如果你约安如海出城来与你会谈,共商边境双方共处之道,不是合情合理吗?”秦风道。

    邓朴嘿的一声,“原来你打得是这个主意,我将安如海约出城来,拖住他,你便可以潜进城去,杀了剪刀是也不是?”

    “不错。我想不出别的什么法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条件

    看着面前的秦风,邓朴脑子里飞速的盘算着这件事的利敝得失,有秦风的敢死营和没秦风的敢死营可是两支截然不同的部队,前者虽勇,但不过是匹夫之勇,最大的可能是沦为一支流寇,但后者却极有可能再在此人的凝聚力之下,重新成为一支让人头疼的部队。

    敢死营现在是友还是敌?邓朴一时之间无法判断。虽然过去的敢死营曾经是秦国边军的死敌,但邓朴这样的人,考虑问题自然而然地会着眼于更远处的利益,过去的仇恨难以忘记,但更重要的是未来,如果利益相合,那么,仇人变成朋友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因为这不是私恨,而是国仇,是国家利益的较量。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秦风的敢死营,邓朴不会将其放在心上,但现在秦风不但活着,而且看起来性情有了极大的变化,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在落英山脉初见秦风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倔强的略显青涩的热血青年,但现在,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却显然是一个历经沧桑的沉稳将领。虽然他现在还很弱小,但并不妨碍邓朴将他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之上来讨论这一件事情。

    “在我们讨论这件事情之前,我想要确认一件事情,是不是从此以后,你与大楚将成为仇敌,并因此而将我们大秦视为友军?”邓朴问道。

    秦风笑了笑,“邓将军,现在说这些你不觉得为时过早吗?现在的敢死营,人不过千,比起一些土匪队伍尚不如,我们没有资格来谈与谁为友,与谁为敌。敌友的判断,是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之上的,没有实力,一切免谈。就像大将军你,内心深处,现在可真将敢死营当成一个对手或者一个平等的盟友?”

    邓朴想了想,“以前或者不屑一顾,但既然你回来了,敢死营在我心目之中的地位,自然会大幅度的提高。如果你以后会与大楚为目标并矢志复仇的话,那么,我们便有了谈判的基础。”“不错,从我死而复生的那一刻,大楚就成了我的目标之一,因为我的仇人,是他们的皇帝。”秦风坦然道,“不过现在这对我来说,是高不攀的目标,饭得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现在我的目标,就是先折断了那些残害我敢死营袍泽的刀子。”

    “你准备留在落英山脉发展?”邓朴又问到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不!”秦风断然否决。“落英山脉看着虽大,却没有我们生存的空间。因为这里已经有了你们,出山,有楚,进山有秦,呆在落英山脉,我们永远只能是一只土匪队伍。所以我在做完这件事情之后,会很快离开,这一点,邓将军完全可以放心,我们不会对你们有任何的威胁。”

    邓朴点了点头:“我理解你的选择,但你为什么不考虑另外一个可能呢?比方说,加入我们大秦。”

    邓朴站了起来,看着秦风:“不要先忙着拒绝,你可以先听听我的条件,如果你加入我大秦边军,我给你一支两万人的部队的指挥权。秦风,这是一个很高的起点了,在你这个年纪,能掌握如此权力的人,放眼天下,也没有几个。你想要报仇,而我们大秦需要更强大,在某一个层面上来说,楚国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合则两利,分对于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但对你来说,可就失去了登山的一条捷径。”

    秦风微笑着拱手向邓朴施了一礼:“多谢邓将军的好意,也感谢邓将军对秦某的看重,但我的回答是,抱歉!”

    邓朴耸了耸肩,重新坐了下来,脸上倒也没有太多的失望之色,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答案,只是他想从秦风的嘴里亲耳听到一般。

    “我可以知道理由吗?”

    “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是一个马前卒,拼命的战斗,努力地去挣取活着的机会。如果加入秦国,的确会有一个高的起点,但同样不也是一个马前卒吗?不过是以前为楚国,今后为秦国而已,我不想这么活了。以后的日子里,我要做自己生命的主人。”秦风道:“这个理由,邓将军还满意吗?”

    “满意,也不满意。”邓朴摇摇头,“这个世界之上,除了少数的几个人,谁不是马前卒?就像我,身居高位,手握重兵,在外人看来自然是志得意满,但我何尝不是马前卒,我是大秦皇帝的马前卒,我是我们邓氏一族的马前卒。秦风,有志向是好的,但志向如果偏离了实际,便会成为空想,幻想,并最终会伤及己身。”

    “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走不走得通。”秦风笑道。

    “好吧,你还很年轻,失败得起,不像我们,已经失去了这股心气了。人各有志,也不必强求。既然你不想加入我们,那么我想问一问,我帮你,会有什么好处?没有收益的事情,我可不会去做。可能你还不知道,安阳郡出了十万两白银,要我们去剿灭你敢死营剩下的那些人,公文还摆在我的大案上呢。”

    听到这话,秦风不置可否:“邓将军是极聪明的人,怎么可能傻乎乎的去接受这样的提议,我估摸着提出这个方案的人,大概对于落英山脉并不了解吧。纵然您尽起十万大军,在茫茫大山之中,想要找到一支几百人的队伍也如同大海捞针吧。当然,你也许只是想骗这十万两银子而已。”

    邓朴大笑,“说说你的条件,不然我做做样子,然后宣称把敢死营都杀光了,想来那些楚人也找不到敢死营的踪迹,这十万两银子照样稳稳落入我的空袋。”

    “杀剪刀,于我是复仇,于你们,则是根除后患,剪掉安如海的羽翼。”秦风道:“容剪刀一直活下去,以后便会是你的大麻烦。”

    “你如此看重剪刀?”邓朴有些惊讶。“我看不出他在军事之上有什么特别的才能,也只不过按部就班,稍有灵气罢了。”

    “在敢死营中现在的部将当中,我是最看重剪刀的。因为他好学。”秦风沉吟了一下,道:“想来我能得到邓大将军您的看重,并不是我能打敢拼吧,这样的部将你麾下多得是。”

    “不错,我看重的是你训练部队的能力和整合部队的能力。”

    “剪刀别的不说,在训练部队和整合部队作战能力的方面,已经得到了我的真传。”秦风看着邓朴,“其实最近两年,我已不太介入新兵入营的训练,而都是由剪刀来完成。现在他是安阳郡兵,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我都相信,剪刀会让安阳郡兵从现在开始,彻头彻尾地变个样子。他的这种才能一旦被安如海发现,你能想到后果吗?”

    秦风笑了笑:“或者他训练出来的部队及不上敢死营,但只要有敢死营一半的战斗力,就足够你头疼了吧?”

    听着秦风的在,邓朴不由自主地伸手从桌上的案卷之中,捡选出了一张,这一张,正是他在安阳郡的探子发回来的关于剪刀练兵的内容。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理由。安如海是一个厉害的对手,资历辈份经验都比我要高,如果他能在剪刀的帮助之下,建立起一支不输于以前的楚国边军的部队,的确让人很头痛。不过这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办到的事情,而且现在闵若英上台,楚人的战略重点肯定会转向东方,安如海即便有威胁,我想我也能应付得来。没有别的条件了吗?”

    “我个人欠邓将军一个人情,将来会在你需要的时候还给你。”秦风淡淡地道。

    “你个人欠我一个人情?”邓朴失笑道:“秦风,这话里头的讲究可就大了。至少就现在,你的人情还值不了多少啊!”

    “你也看到了,现在我已经九级武道修为了,而我今年刚刚满二十二岁,用不了多少年,我必然会跨入宗师的行列,邓将军,要让一位武道宗师欠你一个人情,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邓朴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的隐痛,缓缓点头,“你说得不错。让一位未来的宗师欠我一个人情,的确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如果你能活到那个时候的话。”

    听着两人的对话,一边一直沉默着的舒畅突然开口道:“邓将军,我再添一个条件吧。”

    “舒大夫也有条件?”邓朴感兴趣地转头看向舒畅。

    “邓将军受过不轻的伤,而且现在看起来,这些伤恐怕还有隐患未消吧?”舒畅笑盈盈地看着邓朴。

    邓朴太阳穴突突地跳动了几下,“你怎么知道?”

    “你知道我是大夫,望闻问切,这只是最基本的功夫吧。想来这些隐患已经影响到了邓将军你以后的武道之路,我可是听说卞无双已经站在了宗师的门槛上了,而邓氏,现在武道修为最高的就是你了吧。如果说,我能让你体内这些隐患消除的话,你觉得这个条件如何?”

    犹如石破天惊,邓朴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你有办法?在雍都,可有名医已经给我下了断言了。”

    “请不要拿我与那些庸医相比,郭九龄你知道吧,你们秦人将他送到我哪的时候,已经跟死人差不多了,但现在他活蹦乱跳,一身武道修为也保住了一半。相比起他,你受的这点伤,对我来说,只能算是一件有点麻烦小事情。”舒畅洋洋得意地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给你一点点惊喜

    舒畅眼中的一点小麻烦,放在邓朴这里,可就是天大的麻烦。于你只是顺手之劳,于我可就是性命悠关,邓朴对于自己这一次受伤之后留下的隐患,本来已经绝望,晋升宗师无望,对他以及对邓氏家族来说,都是一次致命的打击,这意味着在将来的数十年中,与卞氏的斗争本来就落在下风的邓氏家族会遭到更大的打压。相比起舒畅所说的能治好他体内的隐疾,先前秦风所说的那两个条件,都根本不重要了。

    “此话当真?”他霍地站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舒畅。

    “当然。”看到邓朴的急迫,舒畅倒有些莫名其妙起来,他自然是不能体会到邓朴此时的心情,本以为前路已经是一片漆黑,却骤然之前在前路之上看到了一点光芒,那条本来已经隐去的大道又在他的面前徐徐展开,邓朴如何能不激动。“治个病而已,犯得住如此激动吗?”

    邓朴呵呵一笑,他当然不会懒得向眼前这两个人解释目前邓氏遇到的困局,这说起来,又岂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可是我如何相信你说得是真的,而不是俇我呢?”

    “你这简直就是质疑我的人格嘛!”舒畅一下子跳了起来,从怀里啪地一声掏出一个布袋,哗啦一声在邓朴面前抖开,里面针、刀等一应器具明晃晃地几乎晃花了邓朴的眼。“我先替你诊治一番,如果有效,你便履行你的承诺,而我,则负责把你治好如何?”

    “如此甚好!”邓朴点点头,将安如海邀约出来商谈边境局势,两军如何共处之道,于他而言,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但舒畅所言能治他病这可是事关重大,他当然得先试试水。

    看着邓朴的模样,舒畅气乎乎的走到邓朴的大案之前,伸手敲敲大案,“伸手!舒某人说话,向来一口唾沫一个钉,今天居然被人怀疑,气死我了。”

    邓朴微笑着伸出手去,放在了大案之上。大方地任由舒畅把住了自己的腕脉。

    大约一柱香功夫之后,舒畅松开了手,皱着眉头沉思起来,看到舒畅的模样,邓朴反而担心起来。“有没有办法?”

    邓朴是真担心从对方的嘴里吐出不中听的言论来,于他而言,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之火,如果就这样吧唧一下又熄灭了,那失望,只怕比先前更甚。

    “说得甚么话!”舒畅不屑地翘起了嘴角,“我先前就说过,你这算不得什么大问题,我只是在想着,那一种方案能更快地见效而已。”

    “真有办法?”邓朴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舒畅拍拍案上的工具袋,道:“你要是不放心呢,现在我就马上可以替你治一治,当然不可能立即把你治好,但以你的本领,当能体察到有效还是无效。”

    “好,就这样办!”邓朴连连点头。

    拈起一枚银针,看着在自己面前坦然褪去上衣的邓朴,舒畅笑问道:“邓将军,你对我就这么放心,不怕我这一针下去,就要了你的命?”

    邓朴打了一个哈哈,却是根本没有回答舒畅的话。看了一眼对方的面色,舒畅不由有些懊恼,“好吧,算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先前秦风跟我说起落英山脉的事情,很是推崇你,我还不以为然,现在看起来,你能同卞无双分庭抗礼,并不是浪得虚名。”

    邓朴微笑了一下,闭上了双眼,感受着那银针入体的奇妙感觉。

    秦风安静地坐在一边,看着邓朴,心中却不由想起秦国的另一大势力的首领卞无双,自己虽然没有见过卞无双,但只消看看邓朴,便能大约猜出卞无双的风彩了,秦国地处边陲,穷得叮当响,但这些年来,却牢牢地与富裕的楚国形成对峙之势,也成为抗齐的主力,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秦国存在着他们吧。除了卞邓二人,在秦国,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存在,大帅李挚,能让卞无双和邓朴都服服帖帖的人,那该是何等样的人物?而反观楚国,虽然国富民亦强,但现在却已经开始渐显颓势,那些执掌大权的人物,又有谁能与眼前的邓朴比肩?安如海?现在是一个空头大将军。程务本,也被解决了职务,现在在兵部挂了一个闲职,想来想去,能与邓朴等人较量的人物,现在竟是无一能掌握着楚国的大权。

    如果秦楚有朝一日相争,楚人绝对不会是对手,现在有齐人这个庞然大物在,双方唇亡齿寒,互相依撑,可一旦出现了什么变故的话,最危险的必然是楚人。

    或者有一天,自己也可能站在他们的对面,当然,不会是为了楚国了。秦风在心头暗自想道,真有那么一天的话,那也绝对是为了自己。

    屋内寂静无声,时间却在非快的流逝,大门处,给秦舒二人带路的牙将,曾几度悄悄地将头从门的缝隙内探了进来,他眼前的镜头却是他们的大将军****着上身,上身插着一根根亮晶晶的银针,宛如一个刺猬,跟着他进来的那个青袍人则是满头大汗,在哪里插,捻,拔忙个不亦乐乎,另一个黑衣人却是闭目端坐一边。

    这是在给大帅疗伤吧!作为邓朴的心腹,他实在有些想不通大将军为什么会对来自敢死营的敌人这么信任,或者这就是大将军的神通所在吧,能让敌人也甘心情愿的为他效力。

    太阳渐渐西斜,牙将将一拨拨前来求见邓朴的人全都挡在了门外,既然是替大将军疗伤,那就是天大的事情,也得等着这事完了之后再说。

    屋内,邓朴的身上只剩下下腹丹田气海处最后一枚中空的银针,随着舒畅的轻捺慢压,针尾,细若发丝的黑血,正缕缕从中流出。

    “今天就这样了!”两针轻轻一夹,银针已是脱体而出,邓朴却并没有立即睁开双眼,而是默默地运气游走一周,当他再睁开双眼的时候,看着舒畅的眼睛已经亮了起来。

    “多谢舒大夫了,不过好像这不仅仅是治病了,舒大夫神技,这可是一份大人情呢!”邓朴道。

    舒畅毫不客气的从邓朴的大案之上抽出一张纸来,提起毛笔蘸上墨汁,笔走龙神,一边看着方子一边道:“这可不是馈赠,说白了吧,我不想秦风再欠你人情了,欠你这样的人的人情可不是好玩的,你到时候随便出点什么麻烦,他来还人情的时候,都有可能会有大麻烦,所以嘛,治病的时候,顺手帮你理一理这些年你练功积存下来的沉疴,想来对你在武道之上能走得更顺利会有一点点帮助,这应当能抵偿秦风欠你的人情吧。”

    “当然,不仅有,还绰绰有余,如果我真能跨过这道门槛,那可是我欠了你们的人情。”邓朴心情大好。

    “欠我们的好,欠我们的好。”邓朴咯咯的笑了起来,“我们小门小户,就算有麻烦,在你们眼中,也是举手之劳。”

    “秦风的麻烦也一定小不了。”邓朴大笑。“秦风有你这样的生死之交,真是他的运气。现在我有一点明白他为什么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跃升为九级高手了,有你这样的人在他身边数年,什么样的奇迹不会出现。”

    舒畅却是摇摇头,“他这事儿,可真与我无关,如果硬要说有的话,那也是微不足道。喏,这是我给你开的方子,你今后还需要长时间的服药疗养方可,这里一共十个方子,你每月用一个,一副汤药三天。”

    邓朴耸了耸肩,舒畅与秦风两人一说到这事儿便讳莫如深,他当然不会再去打听。“你们这事儿,我答应了,不过今儿个也晚了,约安如海也不是能一蹴而就的事情,今晚我设宴答谢舒大夫。”

    “那敢情好,不过你这里有好酒吗?看你们可是穷得够可以的。”舒畅呵呵笑道。

    “再穷也穷不到我这个大将军身上吧!”邓朴微笑道。“不管你想吃什么,想喝什么,不过都是我一声令下而已。”

    “那我就不客气了!”听了这话,舒畅立时便来了兴致,摩拳擦掌起来,让邓朴不由自主地有些心惊肉跳起来。

    就在邓朴设宴款待秦风舒畅二人之时,茂密的森林之中,一个头发花白,面相至少有六七十岁的老头儿,却绝对与以他外貌不相称的速度在林间奔跑着,一面跑,一边还大声地唱着小曲,不看样子,只听这声音,绝对不可能将这两样东西归类到一个人身上。这人便是敢死营的探子千面,擅于易容改装的他,现在经常潜出落英山脉去打探消息,今天如此高兴自然是有理由的。

    杨义死了,辛渐离死了,程平之也死了,他们的尸体是在一天之内被送回到安阳城的,刚好在城中的千面亲眼目睹了那个壮观的场面,一溜儿数十口棺材进了安阳城。这三个人都是敢死营的大仇人,如何能不让他兴奋,高兴,现在的他恨不得插上双翅直接飞回到营地去。

    因为杀死这些人的不用问,肯定是秦老大和舒大夫啊!(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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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前卒介绍:
不停地战斗,不停的杀敌,秦风是国家的悍将,军队的马前卒,永远冲锋在第一线,用赫赫战功书写着自己光荣的履历,但大变陡至,昔日的功臣,转眼之间却成了国家的罪人,人人得而诛之的叛徒,兄弟血洒疆场,部下反目成仇,情人苦恋虐心,一时之间,四面楚歌。这位昔日的国之悍将身份反转,开始了为自己而活的人生,揭开了一段昔日马前卒,后世开国君的波澜壮阔的人生。马前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马前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马前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