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2:暴露
田泯的骤然失态,让一边的孔连顺也大吃了一惊。
“田会长,出了什么事?”
田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喃喃地道:“难怪,难怪这一段时间小小的马王集风起云涌,难怪樊昌一个小小的牙将居然能在甘大将军面前说上话,孔连顺,你的运气,真是太好了。”
孔连顺有些不明白,看到田泯的目光始终落在那队昂首阔步走过来的士兵的身上,他也不由自主地顺着田泯的目光看过去,最终将眼光锁定了为首的那个年轻军官身上。
“田会长,您说得是那个为首的年轻军官吗?”孔连顺轻轻地问道。
“你知道他是谁?”田泯眼瞳收缩,问道。
“只听樊昌说起过是一个贵公子,来到他的部队就是为了渡金而来,樊昌那个糙汉,最是恼火这样的行为,曾经想尽办法想让这位贵公子知难而退,自己走掉,不过一直没有得逞。不过这一段时间樊昌倒是有所改变了,说这位贵公子倒也不是一无可取之处,能吃苦,学东西快,现在他是倾囊相授,还说这样的贵公子将来一旦从军,必然便是身居高位,现在得多传授些东西,免得将来一旦在这样的贵公子手下打仗,会因为他是一个草包而枉送了性命。”孔连顺笑道。
“嗬嗬,嗬嗬!”听到这里,田泯不由干笑起来:“那个樊昌是这样说的吗?倒也真是傻人有傻福呢。要是入了这位贵公子的法眼,以后他可真是青云直上,飞黄腾达了。”
孔连顺盯着那个径自向着好运来酒店走来的年轻军官,问道:“田会长认识这位贵公子?此人当真背景很厉害吗?樊昌说他姓闵,很可能与皇后娘娘有些关联。看田会长的意思,此人当真很尊贵了。”
“岂止是尊贵而已,是贵不可言。”田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头看着孔连顺,“老孔,你的运气真是太好了。好好地抓着樊昌这个人,尽量与他结好,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觉得樊昌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未必就会比现在甘大将军差了。当然,这可能是一二十年之后的事情,只要樊昌不死,此人必然会青云直上。你与他结了这段善缘,以后在大明,大可以横着走了。”
“有这么邪乎吗?”孔连顺笑道。“一二十年之后,未免也太长了吧?”
“对于我们生意人来讲,眼光需要放得长远一些,一二十年算什么,钓线放得越长,将来的收益就有可能越大,老孔,要舍得投资,而樊昌,绝对是一个值得你大力投资的对象。”
“因为这位贵公子?樊昌对他可算不得太好,甚至可以说是苛刻得很。”
“这位贵公子的心性我还是有所了解的。樊昌对他苛刻,这事儿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也可以说是樊昌在这位贵公子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映象,有朝一日要用人的时候,他的心里必然会浮起樊昌这个人来。哈哈,要在这位贵公子的心里留下这样的映象,那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樊昌运气好啊,这位贵公子从军的第一站,居然是他这里,当真是出人意料,出人意料啊!”田泯连连摇头。
孔连顺有些震惊于田汇的态度,他敏锐地发现,田泯已经好几次称呼他为老孔而不是孔掌柜了。后来仍然带着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自己,而前者,却是已经将自己放在了与他平起平坐的位置之上。
贵不可言?孔连顺的脑子里,这四个字愈来愈大,已经完全占据了他的脑海。
“老孔!”田泯捅了捅有些发楞的孔连顺,“你还呆在这里干什么?他们马上就要进你的酒楼了,还不赶紧去亲自招呼?”
孔连顺一个激凌,清醒了过来:“可是将田会长一个人丢在这里,实在是太失礼了。”
“在那个人面前,我狗屁都不是。”田泯认真地道:“只要伺候好了这位贵公子,将来说不定我们酒楼联合会都要托你的洪福呢,快去快去,不用理会我。待会儿我自己离开。老孔,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你要是错过了,那可是要后悔一辈子的。如果我估计得不错,这位贵公子在这里呆不了多长时间,到你这里来,说不定就那么一次两次,抓不抓得住机会,就看你的了。不说别的,单是让这位贵公子记住你,就会让你一辈子受用不尽。”
孔连顺抱了抱拳:“那就实在是怠慢田会长了。”
田泯挥了挥手,示意孔连顺赶紧去办自己的事情。
有些忐忑地孔连顺刚刚走到一楼大厅的时候,闵齐带着这一队军人也走进了好运来酒楼。这近两个月的时间,他的确是吃足了苦头,从最开始樊昌一门心思地变着花样儿地想让他知难而退,到最后发现赶不走人又下了狠心地操练他,务必要让这样的贵公子多学一些军队中的作战常识,闵齐可谓是尝尽了人间酸甜苦辣,出来的时候还是一个温文尔雅皮肤白皙的翩翩公子,两个月后,他已经成了一个面目黝黑,眼中不经意就会流露出杀气的标准军人了。便连说话也已经不知不觉地带上了军人那特有的粗犷气息。
麾下两百新兵,他当然不可能都带来,今天跟着他来的,也就是烈火敢死营的那二十个,再加上新兵营中表现出色而被提拔起来的几个基层军官而已。
“老板。”闵齐一声大叫,孔连顺立刻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校尉有什么吩咐?”
“有没有独立一点的空间?”闵齐扫了一眼大厅里格局,好运来酒楼的生意一向不错,这个时候,酒楼内已经有大半坐满了。
“有有,别人来没有,校尉来那当然有了,三楼有独立的包间,一向留着给贵客呢!”孔连顺笑嘻嘻地道。
“我们可算不上贵客。”闵齐笑吟吟地道:“只不过是一些大兵罢了。”
“大明军人,保国卫家,我们这些做生意的,要是没有大明军队的卫护,那有如今安安顺顺地做生意赚钱的好形式呢,所以只要是大明军人到我们好运来酒楼,那就都是贵客。”孔连顺不动声色地拍着马屁。
“这话我爱听!”不但闵齐脸上露出了笑容,便连他身后跟着的那二十余个军人也个个喜笑颜开,不管在哪里,受到人尊敬,那都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好,那就三楼包间,老板放心,我们不会吃霸王餐的。不会短了你的银钱,兄弟们要是高兴了,还另有赏赐!”闵齐昂首道。
“在大明,我们可从来不会担心军人吃霸王餐。”孔连顺笑吟吟地一边引路一边道:“谁不知大明军纪森严,说起来我们这些商人啊,最喜欢的就是做军人的生意了,豪爽,大气,比一般人还要守规纪得多。”
一席话说得一众当兵的个个心怀大畅,看着这酒楼老板那可就是顺眼多了。
“老板,我们二十好几个呢,你这楼上包间可坐得下,先说清楚了,咱们可是要坐在一个屋里头的,要不然不热闹。”闵齐问道。
“校尉尽管放心,别说是二十几个了,便是再多一些,那也是坐得下的。”孔连顺赶紧答道。
看着消失在楼梯转角处的闵齐一行人,一楼最角落不显眼的地方,一个正独坐独斟独饮的老者不由暗自摇了摇头。
殿下终究是江湖经验浅啊,居然没有瞧出一些端倪来。这好运来酒楼在马王集可是一等一的酒楼,说不上门槛有多高,但怎么也不至于他们一进门,老板就亲自过来招呼吧?这明显是一直有人在关注着他们呢?
挑了挑眉头,老者心中浮现出的却是另外一张面孔,那就是今天赶到这里的田氏的那位二号人物,大明酒楼联合会的会长田泯。此人,有没有可能认识殿下呢?说不准。毕竟是田氏家族的人物,虽然并不在官场,但并不是没有机会见到殿下的。
想到这里,老者微微皱眉,或者等殿下回到军营之后,自己是不是要走一趟国安部那边,不过国安部也不知道殿下就在马王集啊?这事儿还真是有些难办,万一那田泯认识殿下,又好死不死地说给了这个好运来酒楼的老板了呢?
那事情就有些大条了。该死的田泯,这个时候跑来马王集干什么,纯粹添乱。贺人屠还在武陵那边没有赶过来,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卫护殿下安全,可不能让殿下离开自己的视线。看来只能是派人去桃园把乌正廷找来了。貌似这事儿,还真不能再瞒着他了。
老者在哪里愁肠百结,三楼包间之内,闵齐可是豪气万分,一脚跨在凳子之上,高举着酒碗道:“兄弟们,今儿个好好地松乏松乏吧,回去之后,咱们还得抓紧时间苦练本领,我们已经让樊将军刮目相看了,过些日子出去摸鱼儿,我们要打破抚远营各部摸鱼的纪录,否则不足以显示我们的威风,大家觉得如何?”
“好!”酒楼里的汉子们轰然应是。
紧闭的大门之外,孔连顺静静地听着屋内的响动。
摸鱼儿!这位贵公子也要去摸鱼儿吗?
1753:愤怒
桃园郡,国安局。
乌正廷小心地剥开了一个蜡丸,蜡丸之中,裹着一圈纸条,将纸条一层层地展开,最终一张寻常大下的信纸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上面空无一字。
从身边抽屉之中拿出一小瓶无色的液体,拧开瓶盖,提起一支毛笔蘸了这液体,一行行的涂抹在了信纸之上,等待了片刻,空无一字的信纸之上,终于开始浮现一行行的字迹。
这种密写手法,在情报界是最常见的隐蔽手段,当然,像大明国安这种庞然大物,他们的密写药水都是特制而成,如果不知道密写药水的配方,就算你拿到这些信件也是毫无办法。
如果孔连顺这个时候站在乌正廷的身边看到这封情报的时候,一定会吓得魂不附体,因为这就是他送出去的情报,上面写着的,正是他与田泯交谈的内容,以及与樊昌两人平日里的一些谈话。现在,却是完整地落在了乌正廷的手中。
一行行仔细地看下去,乌正廷的眼睛也是越瞪越大。因为在这份情报之中,孔连顺不仅仅是平铺直叙,而是在后面还加上了自己的判断。
他判断,那位在樊昌军营之中历练的贵公子,极有可能,便是大明的齐王殿下,当今皇帝唯一的儿子。
看到这里,乌正廷的一颗小心脏已是卟嗵卟嗵不争气地猛跳了起来,他整个人,也险些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他用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才让自己的惊呼之声被生生地吞了回去,另一只手使劲地掐了大腿软肉一把,剧烈的疼痛让他清醒了过来。
乌正廷不怀疑这份情报的真实性,而且他现在几乎就可以肯定,在樊昌军营之中的那个所谓的贵公子,肯定就是齐王秦武。田泯身为田家的二号人物,掌管着田家遍及天下的酒楼客栈,又是大明酒楼联合会的会长,以他的身份和地位,的确是有机会见到齐王的。越京来的贵公子,在田泯嘴中的贵不可言,就是一个傻瓜也能猜出这人是谁了。在大明,除了皇帝皇后齐王殿下,谁还当得起贵不可言四个字?
该死的!乌正廷用力一拳擂在桌子上。咚的一声,桌子上的物事被震起了老高,又纷纷乱乱地落了下来,门口的卫兵推门探头,迎来的却是乌正廷的怒骂:“滚出去。”
卫兵吓了一跳,一吐舌头,飞快地缩回了脑袋,砰地一声又将大门关紧。
乌正廷很愤怒。
一是愤怒田泯居然能将这样的事情透露给了孔连顺知道,二更愤怒齐王殿下到了桃园,到了昌渚,他这个国安部负责整个武陵战区的大头子,居然连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这要是齐王殿下出了什么事,武陵战区从上到下,谁能逃脱得了责任。
好半晌,他才平息下了心中的怒气。开始思考这一事件可能带来的影响。他手里拿着的这一份情报,只不过是孔连顺送出去的情报的誊本而已,真本现在早就已经到了鬼影的手中,甚至很可能,现在就在送往长安鬼影总部的途中。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鬼影一旦知道了这件事情,岂有不掀起风浪的道理。当今之计,只有迅速地将齐王殿下送离昌渚,不,远远的送离桃园郡才是正理。否则桃园郡必然会掀起惊涛骇浪,鱼龙白服,听起来很美,但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那绝对是一件糟心的事情。
皇帝陛下的心也是真大,居然敢把齐王殿下派到形式如此复杂的昌渚去。往好了说,这是历练,往差了说,这是让齐王殿下在刀尖上跳舞呢。
“来人!”他大声喝道。
门外的卫兵立即便出现在他的面前。
“把陈平安将军找来。”
乌正廷的副手陈平安在一柱香之后出现在了乌正廷的面前。
“对孔连顺的监控,到了那一种程度?”乌正廷问道。
陈平安笑道:“那小子的确狡滑,如果不是我们因为他要帮着樊昌找妹妹这一件事产生了怀疑因而一路盯上了他,还真发现不了他的异常,现在,他的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别说废话。”乌正廷现在心情极度不好,可不想听陈平安在哪里夸功。
看到老大神情有异,陈平安心里一哆嗦,莫不是孔连顺那里又出了岔子?
“乌将军,自从发现了孔连顺的破绽之后,我们便盯紧了他,但孔连顺的情报传输体系极其诡异,每一次来接收情报的人都不一样,而且从来不与孔连顺直接发生联系。都是到固定的地点去收取情报,而这些地点,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发现了六个。”
“也就是说,他至少已经送出去了六份情报。”乌正廷道。
“理论上是这样的。”陈平安道:“本来我们是能截获这些情报的,但将军你不是说过要放长线钓大鱼吗?所以我们就只是盯着这些线路,将鬼影负责这些线路的人全都摸清楚了。最新的一条线路,是孔连顺利用了齐国大商人周求的货栈送出去的情报。”
乌正廷心中暗叫侥幸,这一次幸亏是通过周求的货栈送出支的情报,才能让这份誊本出现在他的手里。
周求是大商人,当然,他也是齐国鬼影最大的线人之一,麾下不知藏了多少鬼影的人手,而同样的,周求也是国安部大力栽培的对象,渗透与反渗透,在周求的麾下,可谓上演着精彩绝伦的好戏。当然,因为周求在无形之中有了倒向大明的趋势,这才——使得大明国安部稍稍占得了上风。
对于这样的两面间谍,乌正廷一向是很厌恶的,但却又不得不承认,他们有时候能发挥出来的作用无以伦比。
而且周求还是朝廷之上另一桩大计的实际执行者,是以周求现在的身份,对于大明来说,真正知道的人还是很少的。
“大人,是不是要收网?”陈平安问道。“孔连顺绝对是条大鱼啊,鬼影在他身上投入了这么多的资源,光是负责他情报线路的人就有这么多条,一旦将他们全起出来,我估计在桃园郡内,能将鬼影的势力尽数拔光。”
乌正廷摇了摇头:“监控再上一个级别,你去昌渚坐镇,不要惊动了他。另外,派人盯着田泯。”
陈平安吃了一惊,“大人,盯田泯,这不大好吧?要是让田真大人知道了,我们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这田泯虽然与孔连顺有过接触,但据我所知,纯粹是出于商业考虑。”
“我们为国做事,不需要看谁人的眼色。也不因为这人是谁。”乌正廷冷冷地道:“孔连顺既然是大鱼,那与他有接触的人,都要严秘监视。”
“明白了。”陈平安低声应道。“那个樊昌,是不是也要监控起来?”
“樊昌在军营之中,一举一动自有人管,但他的那个小妹,也得监控起来。”乌正廷吩咐道。
“知道了。”
“你去吧,这件事情,列入绝密。”乌正廷敲了敲桌子。“带一队鹰隼过去。”
陈平安一个激凌,突然觉得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了,先前孔连顺的事情,也不过列入一级机密而已,这一下可是拔高了一大截。
送走了陈平安,乌正廷却又来了客人。
眼前站着的是一个普通的军官,如果不是因为他来自昌渚,是樊昌现在的书记官的话,他真还懒得见,现在真抓心挠肝呢。
来人将一面小小的牌子放在了乌正廷的面前之后,便后退了一步。
看到牌子,乌正廷的面色微变。抬头看着对方,“你来见我因为何事?”
书记官道:“乌将军,胡老因为有事不能离开昌渚,所以委托我来,相询问将军一事。”
“什么事?”
“田氏田泯曾与昌渚好运来酒楼孔连顺有过接触,胡老想通过您知道田泯与孔连顺说了些什么?”书记官道。
乌正廷冷笑起来:“原来是因为这个。”
书记官有些奇怪地看着乌正廷。
“是想知道田泯有没有向孔连顺泄露齐王殿下就在昌渚的消息是吧?”
一句话出口,书记官的脸色骤变。
“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怎么知道的?”乌正廷砰地一拳砸在桌子上,这一次,却是将桌子砸了一个大洞。“那个孔连顺是他娘的齐国间谍,我们跟了他半年了。田泯不断告诉了他齐王殿下就在昌渚,而且现在这个情报只怕已经到了鬼影总部。”
书记官听到这里,转身便欲走。
“回来。”乌正廷怒喝道。“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回昌渚,让齐王殿下马上离开昌渚。”
“你以为是想走就能走的吗?”乌正廷怒道:“你知不知道,在常宁郡,齐国就有两个宗师在哪里。从昌渚到桃园数百里路,你能担保齐国人不孤独一掷?告诉你,我不能担保,只要有一丝丝的可能,就不能冒险。”
“那以乌将军之意,要怎么办?”
“你既然是樊昌的书记官,这一段时间,想尽办法让齐王殿下一直呆在军营之中,我已经派了一队鹰隼进入到了昌渚,你再找个名头将胡老也弄进军营之中,另外,请甘大将军以巡查的名义去昌渚巡视军队,这样一来可暂保无虞,我会马上去武陵,向吴大将军讨要一个说法。”乌正廷脸色有些狰狞。
虽然他的级别与吴岭无法相比,但国安部与军方却是两条线,作为国安部在武陵战区的最高负责人,乌正廷其实并不惧怕吴岭。
1754:冷酷
阴沉着脸踏进吴岭节堂的乌正廷往中间一戳,抱拳行了一礼,直起身来后也不说话,就那样狠狠地拿着眼睛梭子一般地看着两边的一大帮将领.在场不少人都与乌正廷很熟,大军打仗,离不开国安局的相关情报支持,相互之间其实颇多交集.平素见面,总是要开几句玩笑或者寒暄一番的,但今天看着面色不善一副来找碴的模样,大家也便沉默了下来,眼珠子在乌正廷与吴岭两个人身上打着转转
吴岭嗬嗬笑了两声,挥了挥手,一屋子的将领立即站起来身来,默不作声地躬身退了出去,屋子里顿时空旷了起来
“这是来兴师问罪的吗?”吴岭双肘撑在桌子上,两手交叠,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乌正廷
“末将可不敢来兴师问罪,只是想让吴大将军给我一个说话.”乌正廷向前踏出了一大步,看着吴岭道:”大将军不会说,齐王殿下到了昌渚,你会不知情吧?”
吴岭尴尬地摸了摸嘴上的小胡子,干咳了一声
“如果大将军是知情的,为什么乌某作为武陵战区负责情报工作的最高长官,竟然毫不知情.是大将军信不过乌某么?如果是这样,乌某回头就会向国安部请辞,武陵战区是未来大明征伐齐国的前哨阵地,如果大将军信不过我,只怕于以后的战事不利,大将军可请国安部另派得力人手前来.”乌正廷大声道
“行啦行啦!”吴岭有些狼狈地摆了摆手:”乌正廷,用不着这样咄咄逼人啊,不要得理不饶人,这件事情呢,的确是军方做得有些不地道,是瞒着你们啦.我在这里跟你道个歉可行?就不用上升到如此高度吧,真要闹到朝廷上,我是要吃灰,你就真能讨得了好,搞不好真有可能把你从武陵战区弄走,我可告诉你,田真可是觊觎你这个位置很久了,你真要走,他巴不得,马上就能让他的人填补上来.我们合作多年,彼此相熟,不必为这么一点小事闹得不愉快吧!”
“大将军认为齐王殿下去昌渚是一件小事?”乌正廷怒气勃发地道
吴岭一摊手:”那你以为呢?陛下其实是想惩罚一下齐王在西地之时的肆意之行为,所以让他到基层吃一段时间的苦,顺便也了解一下军队究意是怎么一回事.普通军队跟殿下平时看到的烈火敢死营,差距还是蛮大的.他在哪里呆不了多长时间,过年之前就会回去的.本来以为这么短的时间,就不用通知你们了,不想还是被你发现了.对了,我还想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殿下在昌渚的?我可记得你并没有见过齐王殿下.”
乌正廷气急而笑:”大将军,我的确不知道,但是我的敌人却已经知道了,我知道这个消息,是从鬼影儿那边得到的.”
吴岭瞳孔收缩,刀锋一般的目光直刺乌正廷,大将军的威严,在这一刻显露无遗.乌正廷毫不畏惧地与之对视
好半晌,吴岭才微微垂下了目光,指了指左边的一把椅子,道:”坐下,详细给我说一说,是怎么一回事?”
半个时辰之后,吴岭算是完全搞清楚了齐王秦武在昌渚的消息,究竟是怎么阴差阳错的泄露出去的了
“这么说来,这完全是一个意外是吗?”
“大将军,你可以说这是一个意外,但是,他导致的结果是不会改变的.”乌正廷硬梆梆的道:”早知道是齐王殿下在昌渚,我根本就不会再养着孔连顺这条鱼,在殿下到那里之前,我就把他拔掉了.”
吴岭微微一笑道:”是啊,不过现在再拔,也已经于事无补了,倒不如继续养着,不能帮我们做点事情.”
“我很担心殿下在昌渚的安全,我希望大将军能马上将齐王殿下从昌渚撤走.”乌正廷道
吴岭呵呵笑道:”乌将军,你怕什么,怕齐人从常宁郡派刺客来刺杀齐王殿下?你当真以为齐王殿下身边没有人?”
“我知道胡不归胡老就在殿下左右,可是大将军,凡事不怕万一,就怕一万.齐王殿下身份何等尊贵,何等重要?我不希望他有哪怕一丁点风险在.”乌正廷摇头道:”常宁郡齐人可是有两位宗师压阵.”
吴岭大笑:”你不是让野狗也以巡视的名义跑去昌渚了吗?野狗虽然不是宗师,但一般的宗师真还打不赢呛,所以说,暂时齐王殿下在昌渚是没有危险的对不对?”
乌正廷直觉地感到吴岭在蕴酿着一个阴谋
“大将军,你想干什么?”
吴岭摸着他的小胡子,阴笑着道:”既然已经暴露了,那我们不妨就利用这一件事,来好好地做一个局.”
“我不同意.”乌正廷根本就不想听这个局是什么,”不管是什么局,都绝不能将齐王殿下做为这个诱饵.大将军,再好的局也有破绽,也会有被鱼吞了饵的可能.”
吴岭脸色一沉:”怎么?你不信任我?还是认为我会将齐王殿下置于险地?”
乌正廷迟疑了一下,还是挺了挺胸:”大将军,我只是不同意将齐王殿下作为诱饵.”
吴岭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也知道你的忠心所在,但你也要明白,我吴岭对大明的忠心不会经你乌正廷小多少,齐王殿下对于大明的重要性,我比你更要明白得多.”
“既然如此,您为什么还要拿这件事来做局?”乌正廷反问道
吴岭身子往后一靠,让自己更加舒适地靠在椅背之上:”你先前所说的在常宁郡有两位宗师压阵,这是一股极其强大的战力,也是我最为讨厌的地方,知道为什么贺人屠一直都呆在武陵战区吗?还不是担心那两个家伙会潜伏到昭关来,找个什么机会把我给一刀子宰了.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人屠子在昭关时隐时现,让对方始终摸不清底细,我在这昭关才算是安安稳稳的.”
乌正廷眼睛微眯:”难不成这一次你是要打这两个宗师的主意?”
“做一个局,让他们自动钻进来.”吴岭眯着眼睛笑起来,乌正廷可是很了解吴岭,当这个家伙开始这样笑的时候,其实是杀心最盛的时候.”文耀武,兰永传,大半辈子都呆在军伍之中,可不是一般的宗师可比的,如果能做掉他们,常宁齐军的士气要被我们打一半下去.更重要是,像这样的阴暗事情,哪怕他们被我们弄死了,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能干掉他们当然是好事,不过以齐王殿下为饵,我是绝不同意的.”乌正廷坚持自己的意见
“我这个局,只需要在前半部分有齐王殿下参与,后半部分啊,那就不需要了.”吴岭笑咪咪地道:”到了后半部分,我来给齐王殿下当护卫,让他一直乖乖地呆在我的身边,可好?”
听到这话,乌正廷不由精神一振
“大将军这个局如何做?”
“第一条,你养的那条鱼,孔连顺,不要动他,而且还要给他一定的自由度,让他持续把消息送出去,让齐人确定,齐王殿下的确就在昌渚.”
“这个当然没有问题.”乌正廷道:”原本我就想还养一段时间,看看还能不能捞到更大的鱼的,秦厉跑了,但难说又勾出一条来呢?”
“第二,就是边军之间的摸鱼儿一事了.”吴岭坐直了身子,”其实齐人大举入侵昌渚是不大现实的,这不谛于向我大明宣战了,派刺客去刺杀更不靠谱,哪怕他就是一介宗师,真对上了军队,那又能有几成胜算?更何况还有胡不归在哪里?齐人再蠢,也不会想不到齐王殿下身边一定有高手保护吧?”
“您的意思是说,齐人如果想要动手,也会是在湘溪,在那片双方边军默认的摸鱼儿之地.”乌正廷沉吟着道
“不错,现在我们需要你养的这条鱼,将确认齐王殿下也将参于这场摸鱼儿的事情准确地传达到齐国去.我就不信齐人不动心.当然,他们肯定并不想将齐王殿下宰了,但如果能将齐王殿下活捉的话,那可就大不一样了.”
“所以说?”
“所以说齐人肯定会忍不住去吞这个饵的.在那样的场合,如果齐王殿下真失了事儿,我们难道不是打落牙齿往肚里吞吗?难不成向大明全国宣布,咱们的齐王殿下被齐人活捉了去?”吴岭笑道
乌正廷点了点头:”那自然是不可能,要么立即开战,不顾齐王死活,要么就是付出大价钱将齐王殿下赎回来,可如果有了这样一回事,齐王殿下只怕在大明的威望要跌到谷底,只怕国民都会怀疑齐王殿下有没有能力继承大明?”
“着呀,这么好的事情,齐国肯定要全力以赴,大部队开过来那是不可能的,但尽遣精锐假装新兵进入这片摸鱼儿之地行此事,又有何不可呢?”
“兰永传和文耀武一定会参与!”
“他们肯定会参与.”吴岭嘿嘿地笑道:”这段时间,我让人屠子在别的地方露露面,你再好好地安排一下,让他们确认人屠子离开了武陵.”
“还有石书生呢?我相信石书生在桃园郡的消息,不可能瞒得过齐人.”
“好办啊,我会想法子把咱们的辅国公骗离桃园郡,石书生嘛,自然得跟着离开,当然,我会在合适的时候,将石书生留下来.”吴岭狠狠地揪着自己的小胡子,”到时候,在那片地域,咱们有胡不归,有人屠子,有石书生,还有一个不输宗师的野狗,你说说,兰永传和文耀武能飞上天去?”
“那齐王殿下?”
“齐王殿下当然不会进入那片区域.”吴岭道:”我们只需要做到他们认为齐王殿下已经进入就够了.”
乌正廷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可是如此一来,抚远营的这一批新兵,只怕就挺不过来了!”
吴岭冷酷地道:”如果他们的命能换来两位齐国宗师的命,我就认为值大发了.”
1755:不死是运,死了是命
屋子里很暖和,但与吴岭两人闭门商议相关细节的乌正廷的后背心里依然嗖嗖地冒着凉气。从他告诉吴岭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不过短短的一点可怜的时间之内,这位大明武陵战区的大将军,立即便构画出了一个详细的阴谋框架。都说他们这些搞情报的是一些阴谋胚子,但在乌正廷看来,自己与吴岭比起来,当真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利用一切可能有利于己方的条件,哪怕是看起来微不足道的一些小小的细节,吴岭都能将其利用到极致,这一点,乌正廷叹为观止。当吴岭将大致的框架规画完毕,乌正廷要做的,也就是利用自己的专业技能,将这个大框架里有可能出现的漏洞一一修补完整。
当厚厚的一叠计划书在乌正廷手里落下最后一笔的时候,外面早已经敲响了三更的鼓声。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看着桌上的卷宗,有些难以相信,这样一个谋划对方两大宗师的阴谋,就这样出炉了。
至少,在乌正廷看业,已经找出不什么漏洞了。现在唯一要看的就是齐国人够不够贪心。
“鲜碧松是一个很稳重的人,不见得会上这个钩。”看着吴岭,乌正廷道。
吴岭冷笑一声:“大势如此,鲜碧松又何能例外?乌将军,随着我们大明的蒸汽机在各个行业之中迅速地普及开来,齐国的有识之士,已经感到了浓浓的危机,他们必然要想办法破局。我就是用屁股想,也知道齐国人现在正挖空心思地想获得我们的蒸汽机技术,为此,我专门还咨询过天工署的徐来,他很肯定地告诉我,即便齐国人拿到图纸,他们也不可能造出来,他说大明能够造出蒸汽机,是整个大明的基础工业已经有了相当的发展,这才能像现在这样顺势而为。他举了一个例子,就像蒸汽中普通应用到的橡胶产品,齐国人就无从获得这样的技术和产品。所以,齐国人想要和我们一样,大力推广蒸汽机的话,就必须要从大明照搬过去一整套涉及到好多个行业的产业技术,这对于齐国人来说,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那倒是。”乌正廷点头道。
“但蒸汽机的巨大威能已经开始显现出来了,从江南那边传来的消息,丝绸的价格将下降三分之一,这还是他们刻意而为之,为了保持更高一点的利润,如果按照以前的利润水平的话,价格可以下降一半,棉布的价格下降的更多。而蒸汤机在各行各业的应用,带来的便是无数产品成本的大幅度下跌。大明积聚财富的速度正在以齐人想象不到的速度提升,你说齐人能不着急?”
“想不到大将军还会关注这些?”乌正廷有些意外。
“怎么能不关注?”吴岭轻笑道:“坐在我这个位置之上,就必须关注到有可能影响到齐明两国关系的方方面面,像现在,我就要防着齐人会不会狗急跳墙,率先发动攻击呢?你说是不是?”
“从我们搜集到的情报来看,齐人完全没有做好这方面的准备。”乌正廷道:“他们正在按照他们的第一个五年计划展开行动,两国关系破裂的日期,我们预计将在四到五年之后。现在,不论是朝廷,还是民间,都还没有做好与我们开战的准备。”
“话虽然如此说,但我们还是要防备的。”吴岭微笑着道:“就按你所说的,既然齐人还没有做好与我们开战的准备,但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一骑绝尘而去,那就得想办法啊,要么抑制我们的发展,要么提升他们自己的速度。”
乌正廷微微点头。
“现在齐王殿下的意外出现,当真是给了他们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吴岭大笑起来:“要是他们活捉了齐王,你说说,他们想要什么,我们大明会不给他们呢?所以,鲜碧松再稳重,也不得不这样做。大势所趋之下,非个人能力所能改变的。”
走出昭关的大将军行辕,凛冽的寒风让乌正廷激凌凌地打了一个寒战,他来武陵的本意是想让吴岭将齐王殿下弄走的,想不到最终的结果,却与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吴岭的这个计划,有着极大的成功的可能.一国之宗师,一向是最后的压轴大腕,一向不轻易出手,一旦出手,便是几乎到了要最后决胜负的时候了.齐国的宗师本来要比大明多出不少,但一次长安事变,他们自相残杀,死了几个,马豹子和石书生又跑到了明国,如果他们没有隐藏的人手的话,那么在宗师之上,基本已经与大明持平了
如果大明能够争取到卫庄和文汇章加入的话,那么在顶尖的战力之上,大明甚至还要占上风.如果这一次能成功地干掉鲜碧松军中的文耀武和兰永传,对于大明来说,的确是一场大胜
当然,要达到这个目的,大明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乌正廷强自将心中的不忍压了下去,为了天下的一统,牺牲是再所难免的.就像当年的郭九龄郭公,还有那些在上京城中潜伏的人手,为了这个目标,不也是毫不犹豫地奉献了他们自己的生命吗?
翻身上马,他纵马向着桃园郡方向狂奔而去.他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根本就没有心思在武陵过夜
三天后,乌正廷赶回了桃园郡.而这个时候,去昌渚视察的野狗与王筠也刚好回来了.三人坐在一起,听着乌正廷一五一十地细细地讲述着吴岭的这个计划
乌正廷没有加上任何的评论,只是平铺直叙,干巴巴地说完之后,便端着茶杯子一口一口地喝着茶,即不看野狗,也不看王筠
野狗吧哒吧哒嘴,道:”我是一个直肠子啊,刚刚乌正廷巴拉巴拉说了这半天,我就听出了一个意思,这件事大是做得的,.如果真能收拾掉两个齐国宗师,那我们是要占大便宜的.当然,付出的牺牲肯定是有的,但当兵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呢?想当初,我们在敢死营的时候,早上出去的时候还满当当的呢,晚上回来的时候,一大半人都看不见了,我们大明这些年来打了这么多仗,死了多少人啊?才有了现在的局面是不是?谁是该死的,谁又是不该死的呢?都是为了一个目标嘛,早点把仗打完,以后子孙们不用再打仗了,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甘大将军说得有道理.”乌正廷点头道
野狗看向王筠:”王筠,这一次如果按照吴岭大将军的意思贯彻下去,死伤的都是你抚远营的人,你表个态吧!”
王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将军您说得对,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平时训练都还死人呢,我,我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只是樊昌的确是一员骁将啊!”
“是骁将,就更要用在刀刃之上,活下来是他的运气,活不下来是他倒霉.是他没那个福份.”野狗仰起了头:”我打了半辈子仗了,从一个小兵一直跟着陛下走到今天,有多少比我有才华,比我更勇武的人,就死在了我的面前.如果他们都还活着,我当个屁的大将军啊!所以说王筠,对于当兵的来说,不死是运,死了是命.用不着怨天尤人,更用不着怜惜谁.说句不好听的话,在我们大明,最不缺的就是骁将.别说是一个樊昌,便是我死了,你王筠死了,照样有不比我们差的人顶上来.”
“我明白了.”王筠低声道
“这件事,在整个桃园郡,就仅限我们三个人知道了,接下来的一些安排,由我来主持安排,甘大将军,这可要得罪了.”乌正廷道
“啥得罪不得罪的啊,我野狗啊,就只能当一把锋利的刀子,你让我来运帱帷幄我也做不了啊,陛下就常骂我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要不然我也不会到了武陵战区就跑到桃园郡来跟王筠当邻居,我就怕我在武陵给吴岭添乱子嘛.接下来,要我干什么,你乌正廷直接吩咐就好了.”野狗道
“王筠一切听从乌将军吩咐!”
“好.”乌正廷用力地点了点头.”这一次要动用的真正人手,吴大将军都会从武陵战区直接调过来,在这之前,他们丝毫不会知道要来这里做什么,而我们桃园郡,真正参与此事的,除了樊昌一部之外,就只有甘大将军了.”
野狗与王筠都点了点了头,樊昌一部,其实就是做为诱饵存在的.真正的主力,其实也就只有野狗一个将在最后参与对齐国两位宗师的围剿
“请二位在行动开始之前,不要露出任何风声,平时该干什么,还照常干什么,到了行动的那一天,我会通知二位的.”
“别婆婆妈妈的,该怎么做,我知道了.”野狗不耐烦地道
乌正廷一笑,站了起来:”接下来我还要去昌渚,这件事情是不可能瞒胡老的,他可是我们这一次的主力人选啊!”
1756:造不出来就抢
常宁郡,大将军府。
鲜碧松心事重重,不时将面前那厚厚的卷宗拿起来再次翻阅,坐在他对面的来自鬼影总部的贾方舟一脸的憔悴,从接到情报开始后,他便在从长安赶往常宁郡的路上,一路之上几乎不眠不休,狂奔了十数日。
“情报准确吗?”
“毫不疑问。”贾方舟斩钉截铁地道:“而且这并不是单线索的情况,是经过多方面的情报汇总映证之后,都统一指向了这个目标。”
“很难想象,明国皇帝居然居然会把自己唯一的儿子放到第一线部队之中。”鲜碧松道:“湘溪一带儿的双方新兵的磨砺拼杀,虽然烈度不高,但伤亡也是家常便饭,秦风就不怕他的儿子有个三长两短?”
“这便是秦风的风格了,这个人起于微末,从一介小兵拼杀到了现在的这个位置,脑子里想的,与一般人本来就不大相同。二来呢,据我们所打探到的情况,秦武身边除了跟着二十个烈火敢死营的士卒之外,还有两个贴身护卫。更重要的是,胡不归亦在暗中保护他。有这样的阵容护驾,您觉得他们会把湘溪那种新兵玩儿的小把戏看在眼里吗?”贾方舟道。
鲜碧松微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秦风的魄力都是让人惊叹的。为了让自己的接班人不成为深宫之中长成的花朵,就悍然把他扔到这样的地方,如果让这个秦武成长起来,只怕又是一代明君。”
贾方舟嘿嘿一笑:“如果不是这样,我们哪里来的机会?鲜大将军,你是不知道,即便是皇帝陛下得知了这一情报之后,亦是惊喜交加。”
鲜碧松不以为然。
“皇帝陛下光明磊落,一向是以势服人,这样的鬼魅伎俩,他老人家也会在乎?”
贾方舟的脸色郑重起来,“鲜大将军有所不知,皇帝陛下现在异常焦虑,几乎要夜不能寐了。明齐两国的对峙,可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好。”
“怎么说?这一年多来,我可是很直观地感受到了我们大齐的变化,用蒸蒸日上来形容也不为过吧?”鲜碧松道:“以前供给军中的粮秣不是延期就会有杂陈粮掺杂其间,士兵的薪饷时有拖欠,衣甲,武器,各色装备良莠不齐,但自今年以来,这种情况几乎已经看不见了。特别是我们武器装备质量可以说是大大地提高了几个档次。通过军事改革,士兵的数量虽然少了,但战斗力却是直线上升,一切的一切,都在说明我们大齐正在逐步恢复巅峰时期的状态,怎么皇帝陛下反而如此焦虑了呢?”
“我们在变好,但明国,提高的速度比我们更快。”贾方舟叹息了一声道:“我们掌握了很多情况,并未向外公布。因为一旦被世人所知晓的话,朝廷会担心人心起变化啊。”
鲜碧松顿时吃了一惊。
“蒸汽机这玩意儿,您应当知道了吧?”
“知道。”鲜碧松道:“这一段时间,我耳朵里几乎灌满了这个东西的消息,不过一台机器,就能让明国长上翅膀飞起来?”
“差不多可以这样说吧!”鲜碧松道:“我们已经收到了准确的情报,明人的确已经成功地将蒸汽机运用到了战舰之上,这代表了什么,这代表着他们的战舰不再是用人力,风力驱动,他们最大可能地摆脱了天气和大海给予水师的限制,我们大齐拼尽了全力地发展了几年的水师,现在看起来,又被对方甩没人影了。”
“水师终究只能控制海面,大国决胜,最终还是要在陆上一刀一枪地拼杀出来。”鲜碧松并不太在意水师的情况,而这,也正是现在齐国绝大部分将领的心声。
“鲜大将军,千里海疆啊,你能想象处处不设防,处处都有敌人渗透的场景吗?”贾方舟摇头,对不以为然地鲜碧松道:“诚然,最终的决胜还是要靠陆军,但如果海上不敌,那么我们如何判断敌人的主攻方向在哪里呢?您就一定能确认是在桃园,常宁郡方向吗?为什么勃州不可以呢?”
“从目前的迹象上来看,未来两军交战的主要战场,绝对就是在桃园,常宁一线。”
“明人的战略欺骗炉火纯青,不到最后一刻,谁也说不准。”贾方舟却不认同这一点。“单纯在军事上还不足以让皇帝陛下如此焦虑,更让陛下伤神的是,明人已经将蒸汽机运用到了他们的各行各业中去,工作效率大大提高,鲜大将军,你可知道他们现在挖矿的速度吗?你可知道他们现在开凿西地运河的速度吗?你可知道他们现在纺沙织布的效率吗?”
鲜碧松是一个纯粹的军人,关注点更多地是在军队的战斗力上,没人了,向上面伸手要,没钱了,向上面伸手要,至于人从哪里来,钱从哪里来,他一向觉得这不是自己该管的事情。
“明人使用这些机器,节省了大量的人手,只用很少的人就能做更多的事情,这样一来,我们大齐在人丁上的优势荡然无存。更重要的是,他们利用这些机器,让明国很多货物的成本价格直线下降,然后利用这些价格低廉的货物,直接冲击我们大齐的市场。就在前不久,大齐的布匹,丝绸价格直线下跌,就是拜明人所赐。”
“我可不懂经济。”
“我也不懂。”贾方舟道:“但是我能看到我们的纺织业正在失去市场,百姓们辛辛苦苦织出来的布,缫出来的丝,放在家里卖不出去,变不成钱,不少人因此而正走在破产的路上。而这一切,还不过是明人刚刚开始推行这些东西,你能想象以后是一个什么样的光景吗?”
“我们可以不买他们的,或者将关税加得高高的。”
“有用吗?”贾方舟苦笑:“商人逐利,朝廷真要这么做,那些人就敢铤而走险地去走私,就算是在明齐交战的那些年里,走私都从来没有停止过,更何况现在名义上两国正处在和平年代,而且明国一定会大力支持这样的行为。真这样做的话,我们连税也收不上来了。”
“所以,要么马上开战,要么便得到这些技术,迎头赶上?”鲜碧松从贾方舟的话里猜出了这样的一层意思。
“是的,就是这两个选择。但开战,对于现在的大齐来说是不现实的,军事改革还只完成了大半,民生经济刚刚向好,大齐正在从过去的泥潭之中慢慢地抽身出来,一旦开战,先前的努力将荡然无存。但如果就这样下去,我们纵然在恢复,但相较起明人,我们的步伐还是太慢。我们是在步履艰难地走,他们却是迈开大步在跑。”
“所以说?”
“所以说,我们无可选择。”
“那个什么蒸汽机,我们自己都研究不出来吗?皇帝这两年来对那些匠人们可是优厚有加,要官给官,要钱给钱。”
贾方舟遗憾地摇头:“大明天工署的徐来曾经放出狂话,他就是将一整套图纸放在我们大齐面前,我们也造不出来。而我们在探子在明国看到蒸汽机的实物之后,所描绘出的东西,我们的大匠们如闻天书。”
鲜碧松听到这里也是沮丧之极。
“所以说啊,这一次机会突如其来的摆在我们面前,我们必须要抓住,这是老天爷赐予我们大齐的宝贵礼物啊。如果真能一举抓获明国太子,哈哈,接下来明人还不是由得我们予取予求?当年我们就用了一些普通的明国探子,就从明国换回来了水泥的制造技术以及钢筋水泥架构的建造工艺,鲜大将军,你现在的城池,道路,桥梁,都是得益于此呢。这一次一旦成功,我们不但要蒸汽机,我们还要整套的制造工艺以及熟练的制造工匠。”贾方舟道:“既然我们自己研制不出来,那么,抢来也是可以用的。”
“曹辉曹统领也是这个意见吗?”
“曹统领去了江南。”贾方舟并没有因为鲜碧松这一句颇为无礼的话而生气,而是解释道:“明人在南方推动蒸汽机替代人工遇到了当地纺织工人的反对,统领亲自过去,一是想要推动此事,引起更大的风波,最好是在楚地掀起反对明人的浪潮,二来也是想趁乱从哪里弄一些蒸汽机回去,这个计划制定更早,动员的人手更多,水师也参与了其中,所以曹统领无法分身。我们这算是双管齐下吧,不过陛下是更看好我们这一边,因为我们可以一劳永逸。”
“那你说怎么办吧?”鲜碧松道:“大军调动那是不可能的,大军一动,对方就会知道。”
“哪里需要大军?”贾方舟轻笑道:“明人这一次出动的不过是两百余新兵,其中包含了一些敢死营的老兵,最重要的就是护卫秦武的是一位宗师,胡不归。”
鲜碧松点头道:“我明白了,我们将本来准备出战的新兵换成精锐,然后由宗师带队。”
鲜碧松从怀里掏出几张纸来,放在鲜碧松的眼前:“这是鬼影制定的整个计划,此事需要一步一步地来,万万不能将对方吓跑了。”
1757:壮行
樊小妹动作轻柔地给樊昌戴上了围脖
“哥,小心一些啊!”
樊昌摸着柔顺的围脖,看着樊小妹,微笑道:”小妹,你放心好了,这等小阵仗,对你哥来说,寻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寻常,跟齐军精锐打了那么多次仗,你大哥我就安然无恙,对付那些新兵,要是我少了一根毛,那就算我输.”
樊小妹声音有些哽咽:”我虽然不知道打仗的事情,但也知道战场之上,刀枪无眼,你可千万不要大意.真要是打大仗,你身边都是身经百战的猛士,妹妹我还真放心一些,带着一些生瓜蛋子上战场,你又要当爹,又要当妈,他们还帮不了你什么,这不更让人担心吗?”
“哎哟,我家小妹懂得可真多啊!”樊昌大笑,伸手捏了一把樊小妹的脸蛋,”以往嘛也许会是这样,但这一届的新兵可真有一些不一样的,你就放心吧,到时候站在你大哥身边的可不是普通的新兵蛋子,所以啊,你尽管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
站在一边的孔连顺解释道:”小妹,不是跟你说了嘛,这一次啊不是有那个贵公子嘛,那是来部队渡金的.”
“正是这样的人,才让人恼火和担心啊,啥都不懂,啥都不会.上了战场,只会连累你.”樊小妹嘟起了嘴,愈发的不满起来
“这个叫闵齐的贵公子与你想象中的贵公子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樊昌笑道:”说句老实话,这样能吃苦的贵公子,我倒也是第一次遇上.真要论起此人的武道修为,别看比我年轻,那还真比我高,要单打独斗啊,他一个能削我两个,当然,指挥部队打仗,那我一个就能打他几个了.”
“小妹尽管放心吧,这个贵公子不但武道修为不错,身边更是跟了不少卫士,这些人可都是老兵,不过他们都冒充新兵在你哥的手下混呢.所以啊,老樊这一次的出征啊,只怕比起往年来要更轻松一些,对不对?”
“话是这样说啊!”樊昌叹了一口气:”但这样,也浪费了这一次的机会啊,这些人,终究是很快就要走的,到时候我的麾下可就出了一个缺口了,想想也是恼火.”
“樊兄何必为此烦心?他们走了,到时候你便去王将军,要求他给你补足,当然,新兵是不要的,对不对?”孔连顺在一边出主意道.”一来二去,你只会占便宜是不是?”
樊昌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到时候就这样办.孔兄,你给我出了一个好主意呢!”
“樊兄,其实这一次你收获大了,不但以后能够补上一些好兵,更是与这位贵公子有了一段香火情,像他那样的人,以后稍稍地提携你一下,你还怕你不飞黄腾达吗?”孔连顺道
樊昌却是皱眉道:”老孔,我以前就跟你说过,樊昌取功名,只向直中取,不向曲里求.”
“樊兄,每个成功的人在路上,都会遇着各种各样的人,这些人中,有些是给你设置阻碍的,但有些却是能给你助力的,这就是所谓的贵人了.有贵人相助,这不是丑事,这是幸事.就拿咱们大明的皇帝陛下来说,皇后娘娘不算是他的贵人吗?以前沙阳的刘老太爷不算是他的贵人吗?要不然,刘老太爷的孙女也不会成为如今的太子妃了,这可是早就昭告天下的事情.所以说,樊兄大可不必为此感到难为情.有贵人相助,你能更快走上更高的岗位,更好地施展自己的抱负,这没有什么不对!”孔连顺正色道
“大哥,孔大哥所说是正理.你以前对那个贵公子百般刁难,现在他都快要走了,你还是要跟他搞好关系的.要是他真记你仇了,以后会找你麻烦的.”樊小妹也劝道
樊昌一笑:”如果他真是这种小肚鸡肠的人,那也没有法子,真要与他搞好关系,那也是这次试练过后,我为他摆一场送行酒吧,在这之前,在这场战斗之中,他必须听我的,要是不听,我照样会踢他的屁股.”
樊小妹狠狠地捶了她哥一拳,”一直都是这样犟.”
“咱们兄妹那是一脉相传!”樊昌收敛了笑容:”小妹,还有十天,就是你的生日了,说实话,我差不多忘了,但爹娘却还记得,他们专门给我送了信来,本来让我好好地给你过个生日的,可我却没有时间来给你过生日了,如果愿意的话,回家去一趟吧,就在生日的那一天,不管你回不回去,我想爹娘总是会准备一桌好饭好菜的.”
樊小妹低下了头,脸色有些苍白,让樊昌欣慰的是,这一次樊小妹没有断然拒绝.他很感激地看了一眼孔连顺,樊小妹回来之后,他忙于军务,其实很少有时间能安慰开解劝说小妹,这些事,基本上是孔连顺在做,樊小妹能有今天的变化,樊昌自然要归功于孔连顺
“好了,不过就是离开一个月而已,很快我就回来了,不多说了,我得走了!”樊昌看着两人,大声道
“当真不喝一顿酒再走,今天我可是带了好酒过来的?”孔连顺笑道
“不了,今天军营之中有一场壮行酒.”樊昌道:”我要去哪里喝,这是我们军队的传统.”
“既然如此,那就等你归来,我为你摆庆功酒,樊兄,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孔连顺一揖到地
“借你吉言!”
马蹄踏破长街,一路径自奔向军队辕门,远远地看到樊昌奔来的卫兵立时打开了辕门,樊昌不停歇地快马奔入营中,径自到了校场之上
那里,已经摆满了长长的条桌,大碗肉,大碗鱼,大碗酒堆在桌上
樊昌翻身下马,大步走到正中间,手一伸,跑步跟过来的一名士兵立时便将手里的军号递给了樊昌,拿起军号,樊昌仰首向天,鼓足了力气吹响了嘹亮的集结号
伴随着集结号的响声,一队队的士兵从自己的营房之列队而出
率先而出的,都是老兵,他们背负双手,两腿叉开,站在最外围,而由闵齐率领二百新兵,则跑步到了最中间,站在了闵昌的面前
放下军号,闵昌的目光一一扫过面前的所有人.这一刻,樊昌作为一个沙场杀伐多年的悍将的杀气毫不保留地释放了出来,即便是闵齐,在樊昌眼光的逼视之下,也不禁有些心虚
“明天,我们就要出征.”樊昌的声音很低沉.”这不是演习,而是战争.我不想在这里说什么虚头巴脑地话,而是要告诉你们,上了战场,你就要有死的觉悟.每一次新兵入伍,都会有这样一场磨练,每一次,也都会有士兵永远地倒在那片试练场上再也不能回家.”
“所以,现在,我给你们每一个人选择权,现在,你们还有资格选择退出.你选择了退出,就不会去参加这场试练,当然,以后你也不会出现在主战部队之中,在你以后的三年军事生涯之中,我会安排你去后勤,或者伙房,直到三年之后你退役.”
说到这里,樊昌停了下来
场中一片寂静,但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好,很好,我很欣慰,没有孬种.那么我也认可你们已经做好了在战场之上为国捐躯的准备了.”樊昌道:”那现在,你们可以瞻仰一下你们的前辈们英姿了.”
他抬起头来,看着外围的那些大兵
“所有人,脱去上衣.”
外围的数百士兵一言不发,却是手脚利落地脱去身上的衣物,呈现在所有新兵面前的,是一副副布满刀疤的胸膛,多则十几条,少则一两条
樊昌大笑着指着这些士兵:”看看你们的前辈吧,每一道伤疤,都是他们的军功勋章,看到了没有,他们的伤,都在前胸.因为我樊昌的部队,从来没有在战场之上后退过一步,我们只有一个信念,向前,向前,再向前.”
“向前,向前,再向关!”赤裸着身体站在寒风中的士兵们齐声怒吼起来
闵齐只觉得身上起了一层层的鸡皮疙瘩,腹中却又一团热气自下而上,一直涌上了他的脑袋,使他的脸庞涨得通红
这就是大明的军队,这也将会是以后他秦武的军队.有此雄师,何愁天下不平?
樊昌三两下也将自己的上衣扒了下来,就这样赤裸着上身走到了他的新兵们面前
“现在,轮到你们了,脱下你们的上衣.”
新兵们有些迟疑
“脱下来!”樊昌厉声吼道
在樊昌的逼视之下,新兵们终于有些羞涩地脱下了自己的上衣,更是有些羞惭地看着外围的那些伤痕累累的身体,特别是他们的将军,胸膛之上的伤疤更是让人触目惊心.而他们,虽然筋肉虬结,充满了力量,但却光溜溜地什么也没有
在军队之中,伤疤,就是士兵们说话大声的底气所在
当然,也有例外存在,那就是那二十个来自烈火敢死营的士兵
樊昌的眼光从他们身上一掠而过
闵齐特别地不好意思,因为他身上没有一块伤疤,他当然能理解樊昌所做的这一切,因为他的父皇,身上的伤疤也是横七竖八
“不要因为你们还没有伤疤,就不好意思.”樊昌却是笑了起来:”作为你们的将军,我特别希望你们每一个人在一场战斗结束之后,身上都没有伤疤.但是,如果你有了伤疤,我希望,他是在你的胸膛之上,而不是后背之上.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
“军法官!”樊昌大声吼道
“在!”一名军官大踏步向前
“宣布战场军纪.”樊昌厉声道
军法官鹰一样的眼睛先扫了一眼新兵,然后才一字一顿地开始背诵军纪
每一个杀字出口,校场之上的气氛便寒冷一分
“战场之上,向死而生.即便是死,我也希望你们是死在敌人的刀枪之下,英魂将受到大明百姓的祭奠,如果是死在军法官的刀下或者是我的刀下,你们将受到所有人的唾弃.”樊昌厉声道.”明白了吗?”
“明白!”
“好,今天,你们是主角,这一顿酒,是为你们准备的,这是你们出征的壮行酒.现在,所有人入席!”樊昌大手一挥,赤裸着上身,走到了头里的条桌前,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
1758:准备
樊昌与一个大汉重重地拥抱在一起,他身后的闵齐也好奇地打量着这位驻守湘溪的将领.这可是一个比樊昌还要能打的将领,要不然也轮不到他驻扎在两国的一块磨炼新兵的试炼场所在,与身材高大一脸大胡子的樊昌相比,这一位却是矮墩墩的极其壮实,往那儿一站,就像好一块门板一般.在闵齐的眼中,这人就好像是一个缩小版的野狗一般,长相极其凶恶,此刻与樊昌两人拥在一起,大力地捶着彼此的盔甲,听着盔甲那咣当咣当的响声,闵齐就觉得肌肉一阵阵的酸疼
王筠的手下算起来他已经见过三个了,樊昌不必说,是闵齐最熟悉的,那个揍了自己一顿的章晃没看过模样,现在又见到了一个,被樊昌称做覃野猪的覃野
单看那长得一副蛮横模样,倒真和野猪有的一拼
两人的打招呼方式让所有人都有些惊心动魄,不少人甚至在想着,要是自己被这两个家伙这么一抱,这么一敲,还能不能站处住
樊昌转过身来,冲着闵齐招了招手,闵齐立刻小跑着到了樊昌的身边,站得笔直
“野猪,这位就是这一次统带新兵的致果校尉闵齐,也是这一次行动的直接指挥者.”樊昌指了指闵齐,笑道
覃野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闵齐,皮笑肉不笑地道:”闵齐,听说过,听说过.”说着话,他上前大跨了一步,张开双臂便向着闵齐拥抱而来,”欢迎你来到这片血肉磨坊,小子!”
在覃野猪张开双臂的时候,闵齐已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毫不示弱地也一把抱了过去,两人同时发力,盔甲挤着盔甲,发出咯吱咯吱地难听的响声.在外人看来,两个身上的盔甲似乎都有些向内凹陷了下去
“好了野猪,适可而止.”旁边樊昌敲着覃野猪的后背,大笑着道:”还怎么样?”
覃野猪一松手,向后退了一步,歪着脑袋又看了一会儿闵齐,这才道:”小子,武道修为很不错,当一个致果校尉那是绰绰有余了,不过带兵打仗呢,可不是武道修为高就厉害的,能从试验场走出来,而且将更多的弟兄带出来,那才算是军中好汉.”
“我会把所有弟兄都带出来的.”闵齐昂首道.刚刚两人的这次较量,让他心中大定,至少在武力的较量之上,自己可是丝毫不输给这位门板一样的汉子
听了闵齐的豪言壮语,覃野猪却是扁了扁嘴,”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吧!”
转过头,不再理会闵齐,而是对樊昌道:”他们的住处都已经安排好了.什么时候开始?”
“三天之后吧!”樊昌想了想,道:”我还想再给他们补补课.”
“临时抱佛脚啊?”覃野猪哧哧地笑了起来.”这可不是你大胡子的风格啊.”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樊昌脸色有些发苦.如果不是因为有闵齐这样一个特殊的人存在,今天抵达,明天他就会带着这批人进入大山
安排人带着闵齐一众人进入到要塞之中去休息,樊昌与覃野猪两人却是登上了要塞之顶,与昌渚马王集不同,这里,却是一派肃杀之气,黝黑的要塞矗立在距离大山不远的地方,犹如一道铁闸横在了大山之前,锁住了走出大山的通道
“何老妖这一次试炼效果如何?”看着远处巍峨的大山,山顶之上已经戴上了一顶白色的帽子,天气已是愈来愈冷了.或者再过几天,大雪就会从天而降
“不太好.”覃野猪的脸上也收敛起了先前的轻松神色,”损失比往年要多.”
“折了多少人?”樊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进去两百,出来的时候还剩一百四十多,折了五十几个人.历年来损失最大的一次.”覃野猪摇了摇头:”何老妖说,这一次的对手又些强悍,齐国人的兵员素质愈来愈强了,正在迅速缩小与我们的差距.”
“怎么会这样?齐人没有新兵训练营,他们都是直接从民间招兵的.”樊昌讶然道.”我们的人说是新兵,但来到对伍之前,却已经进行了数月的军事训练,到了部队之后,又进行了一轮,除了经验不足,其它已经与老兵差距不算太大了.”
“知道齐国南天门吗?”覃野猪问道
“当然听说.这样的赫赫有名的大宗门,就算我不去打听,他的消息也会灌进我的耳朵里来.”樊昌道
“南天门因为涉及到了齐国的那一场政变,所以新皇登基之后,对他们打压得甚是厉害,现在南天门的大量弟子开始入伍,在这一股风浪的带领之下,齐国人征兵,优先挑选的都是那些江湖宗派的年轻习武子弟.嘿,说是优先挑选,其实就是你不来不行.现在你明白为什么了吧?排兵布阵,他们或者不擅长,但战斗力,却是杠杠的啊.何老妖是最后亲自接手了指挥并断后才撤出来的.这一次,你也要做好准备.”
樊昌默默地点了点头:”敌人强大也是好事.对于我们来说,经历过这样的强悍的考验,才能真正成长起来.野猪,现在我们就未必比敢死营差了.”
覃野猪哈哈一笑:”你小子心倒大.现在的敢死营不再从各部抽调精锐士兵了,而主要是招收勋贵高官豪门子弟,战斗力下降那是必然的,不过人家的老底子可还在,你确定你能比得上人家?”
“现在不行,将来不见得就不行.”樊昌笑了起来
覃野猪想了片刻,倒也是认同地点了点头,樊昌的想法其实并不错.以前的烈火敢死营是大明的头号部队,其成员都是从各部之中抽调的最精锐的士卒组成,但大明如今国势已成,烈火敢死营上战场的机会已经几乎没有了,而进入烈火敢死营服役又成了所有勋贵豪门子弟们向皇帝表忠心的最佳通道,方方面面的原因之下,烈火敢死营在征楚之役结束之后,已经慢慢地开始蜕变了
一支过去再强悍的部队,一旦不再经常上战场,不再经受血与火的考验,那退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而像樊昌,覃野猪这样的部队,常年在前线拼杀,自然又不一样
“不担心那个贵公子?”覃野猪问道:”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要是这小子在试炼中出了什么问题,你这一辈子就算是完了.小鞋可以穿到你死.别看咱们在本地算是响当当的人物,但在真正的大人物眼中,那只不过是一只小蚂蚁罢了.”
樊昌摇了摇头:”我倒不担心他.你刚刚不也试过了他的武道修为吗?如果齐人仅仅是一些武道高强者,他还真没有事,更何况,我的新书记官和后勤官也跟了过来你没发现吗?这两个家伙是他的护卫.我估摸着,这两人的修为,可以一个打你几个.我只是更担心那些真正的普通士兵.”
“那就看这位贵公子的指挥艺术了,实在不行,你就接手.咱们只是试练,不是让他们去送命.”覃野猪道
樊昌点了点头,”我会见机行事,一旦他出了纰露,我就会接手,这不正是我们跟着的目的吗?这几天休整,除了给他们再强调一下雪地作战的东西之外,更要给他们强调一下集体作战,技巧配合方面的事情.对付武道高强者,只要齐心协力,也并不可怕,再说你没有注意我们的武器配备吗?”
覃野猪哼了一声:”怎么没有注意到?都是新鲜玩意儿,是那个贵公子给你带来的福利吧?喂,我就说你跟他相处了那么,就没有探听到他到底是那位大人物的公子啊?”
“不知道,不过他姓闵,很可能与皇后娘娘有关系.”
“这就难怪了.”覃野猪惊叹道:”楚国被我们灭了之后,闵氏就算是完蛋了,看来皇后娘娘还是想扶持一下后族的啊.这也是人之常情,大胡子,这你可真要当心了,这人可千万出不得事.”
“我晓得.”樊昌点了点头,转身向下头去:”不跟你胡扯了,有这时间,我还不如多教一点东西给我的士兵们,野猪,我要的图纸,你准备好,晚上给我送过来.”
“这还用你说吗?早准备好了.”覃野猪点了点头
踏进自己麾下驻扎的军营,一屋子的人立时便齐唰唰地站了起来.湘溪因为这里经常有各部新兵在这里来历练,所以也是专门修建了这样的一间军舍.两排长通铺一水儿地摆出去,就将两百人全都塞了进去
樊昌很满意自己的麾下,呆在宿舍里并没有胡天胡地,而是规规纪纪地坐在哪里,小心翼翼地擦试着自己的刀剑,整理着自己的行囊
双手压了压,示意众人都坐了下来,然后看着闵齐道:”什长以上军官都出来,其它人,早一点休息吧!”
大宿舍外,是一间小小的作战室,整整一面墙上绘制着湘溪这一带的地图,而这此地方,也正是他们将要进入的地方.屋子的正中间,是一个沙盘,几乎占据了整个屋间的三分之二,沙盘之上
樊昌手按在沙盘之上,看着以闵齐为首的众人,道:”有一些新的情况,你们必须要清楚,闵齐,在了解了这些情况之后,我希望你能连夜与你的这些什长,哨长们拿出一份作战计划出来.”
1759:好东西
校场之上既没有战鼓隆隆,也没有呐喊声声,唯一响彻在风雪之中的,只是一声声尖厉的哨音.而随着哨音,两百余名士兵时分时合,不停地变换着战阵.在进攻和防御之中转换如意,毫无凝涩之感
“觉得怎么样?”覃野猪看着身边的副将,笑问道
“比何老妖的队伍强多了.”他的副手,一名振武校尉看着场内,道:”大胡子练兵,的确有一套,将军,咱们可得小心罗,这一批新兵成长起来之后,咱们抚远营战力第一的名头可就有了更强悍的对手了.”
“大胡子的人,本来就是我们的第一对手.但只要我们还驻扎要湘溪,这个第一的名头就不会有人夺去.”覃野猪呵呵地笑着
“那个叫闵齐的致果校尉很有潜力啊.”振武校尉再看了一会儿,惊讶地发现,下面的队伍居然演练出了极多的新的战术,而这些战法,似乎并不是抚远营一脉相承的
“那个致果校尉来头颇大,或者算是家学渊源吧!”覃野猪瞅了一眼,道:”咱也用不着羡慕别人,一招鲜,吃遍天,咱们就把咱们压箱底的东西练到极致,就足够了.贪多嚼不乱,这个闵齐新练的这一套,浸淫时间短的话,根本就理解不透,看来这位致果校尉以前也有名师相授啊,他这一套,大胡子都不见得会.”
“将军这话说得不错,一招鲜,吃遍天.管他千变万化,我自巍然不动.”振武校尉笑了起来.”不过这一次大胡子遇到的困难可不是一点半点啊,对手新兵的实力变强,关键是那些齐兵武道修为更强,在山中能发挥的威力可就更大了.再加上这风雪变大,等他们进山之后,只怕就要封山了,到时候,辩别方向都成问题.”
“大胡子和我都在湘溪这片山里打了几年,闭着眼睛他都能摸出路来,这一点,我一点儿也不担心.”覃野猪摇头道:”胜利应当是没有问题的,就看付出的代价是多大了.”
“每次看到儿郎们活生生的出去,但回来的时候,总是少了一些人,这心里怪不是味儿的.”振武校尉叹道
覃野猪瞟了他一眼:”你啥时候也变得这么多愁善感起来了,打仗,哪有不死人,现在死人,是为了将来少死人.要是将来我们失败了的话,你知道要死多少人吗?”
“我们怎么可能会失败?”振武校尉不以为然
“未虑胜,先虑败嘛,王将军不是经常这样教育我们吗?”覃野猪伸手拂去了落在墙垛之上的积雪,抬头看了看天:”狗日的,这雪,还真是越下越大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一名卫兵急匆匆地奔了过来,”将军,刚刚接到消息,甘大将军已经到了湘溪,马上就要抵达要塞了.”
“甘大将军来了?”覃野猪瞪大了眼睛,”还有谁?”
“王将军作陪.”
“走,去迎接大将军,奇怪,甘大将军怎么这个时候跑到湘溪来了?”覃野猪回头看了一下校场之上仍在演练的队伍,摇了摇头:”看来来头还真是不小,甘大将军这是来压阵的吗?樊昌这小子脑袋只怕又要大一圈了.”
“将军,要不要通知大胡子?”
“先不用了,他们在这里是客军,我们是主人,我们先去迎接甘大将军,想来随后甘大将军肯定是要见他们的,这个时候他们正得劲儿,就不要打断他们了,一口气可泄不得.”覃野猪一边急匆匆地往外走,一边道
野狗不但到了这里,还带来了不少的人,瞅了一眼大概上千人的队伍还有随行的几辆马车,连覃野猪也感觉到头大了
“见过大将军,见过王将军.”覃野猪小跑几步,刚好迎上冒着风雪而来的队伍,向打头的两人行了一个军礼
野狗点了点头,王筠带马上前道:”准备一个独立的区域,将你的人,全部撤回来,所有警戒,卫护,全都由我带来的人接管.”
覃野猪一楞,不过马上反应了过来,”明白.”转身对随他而出的振武校尉低声吩咐了几句,那振武校尉立刻便转身飞跑而去
等野狗几个踏进要塞区的时候,要塞的东区,已经迅速地被清空,而跟随野狗而来的人也迅速地接管了所有的哨卡,开始布置安保
“樊昌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吗?”屁股还没有坐热乎,野狗已是直截了当地问覃野猪
“已经差不多了,他们准备明天进山.”覃野猪看了一眼穿外飘零的雪花,”再不进山,只怕大雪就要封山了.”
“嗯!”野狗点了点头”晚上,让樊昌带伙长以上的军官到我这里来.我想再看看他们的作战计划.”
“明白.”
“这一次我带来了一些比较特殊的物资,你通知樊昌的后勤官来领.”野狗看着覃野猪有些热切的眼神,不由笑了起来:”好啦好啦,你也有份,你必竟是主人嘛,他们也用不了这么多,给你一半.”
“多谢大将军!”覃野猪大喜过望,既然是特殊物资,那绝对就是好东西,一般而言,所谓的特殊物资那就是还没有正式装备部队的,这些东西,要么是造价昂贵,要么便是还处在试验阶段,在大明,试用这些物品的,基本上都是国安部的鹰隼.只有他们在试用过后,才会真正的装备到部队当中
物资的确不多,看着放在屋里的十几个箱子,覃野猪有些傻眼儿,这就算分自己一半,也没有什么东西啊
负责这批物资的竟然还是一员偏将,比覃野猪可高了一个档次,也不看覃野猪,直接对樊昌的那名后勤军官道:”这些东西,是吴大将军特批下来的.专门给你们这次历练.”
“何将军,甘大将军说了,我们也有一半.”覃野猪在一边插嘴道
姓何的偏将瞟了他一眼,却没有理会他,而是径自打开了其中的一个箱子,道:”吴大将军考虑到你们这一次的试练很可能会碰到大雪封山的情况,所以从京城弄来了一批雪镜,这是防止你们在大雪的状况之下,突然致盲而配备的.每名士兵都有.”
“这个箱子里装有三具望远镜,占据高处之后,便是数里之外的人长什么模样,你们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何将军,我们也有份!”覃野猪搓着手,看着姓何的偏将,执拗地大声道
姓何的偏将看了看他,咧嘴笑了笑,将其中几个箱子用脚推到他的身边,”行了,我又不聋,这些是你的了.”
覃野猪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当即打开一个箱子,拿出一副雪镜,迫不及待地套在眼睛之上向外看去,外面的天地立刻就变了一个颜色.覃野猪是在这里驻扎久了的人,当然知道这东西的好处,在满山遍野只剩下一种颜色的时候,这玩意儿可就有大用了.短时间内看看雪景当然不错,但长时间地只看这样的场景,那眼睛可就受不了啦
拆开别一个箱子,提出一个筒子模样的东西,这就是何姓偏将所说的望远镜了,举到了眼前,眼前却是一片迷糊,啥也看不清,那个姓何的偏将伸手替他将筒子前后拉动了几下,眼前的景象一下子清晰起来.覃野猪恍然大悟,自己伸手拨弄起来,窗外的景象愈来愈清楚,最终,他看向了窗外远处山顶,套筒渐渐被拉长,眼前也越来越清晰,最终,他能清楚地看到山上那一片还没有被雪盖住的黑色的石头
“好东西啊!”他大喜过望,这里离那个山头,可足够远了
何姓偏将看着他,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转过身去,打开另一个铁箱子,铁箱子里面,居然还放着一个小箱子,何姓偏将郑而重之地将小箱子抱出来递给了这名后勤官,”这里头的东西,你们两个人都会用,不到最关键的时候不要使出他来.”
那书记官明显知道这里面是什么,点了点头:”末将明白了.”
“何将军,这也有我们一半.”覃野猪眼上套着雪镜,手里提着望远镜,眼神贪婪地看着书记官手里的小箱子,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肯定是比手里的东西还要好
“这没你的份儿.”何姓偏将不容置疑地道
“甘大将军说了,有我一半.”覃野猪硬戳戳地道
“你可以找大将军去告我.”何姓偏将冷哼了一声,一句话顿时将覃野猪怼得哑口无言,”不要贪得无厌,这东西给你你也不会用.”
覃野猪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什么,他虽然看起来长得横,但人可真不傻,这姓何的偏将可是甘大将军身边的人,岂是自己得罪得起的,反正已经捞了不少好东西了,要懂得见好就收
夜幕缓缓降临,结束了最后一次训练的樊昌带着洗了澡,吃过饭的一众军官,在何姓偏将的带领之下,踏进了这个已经戒备森严的区域里
“见过大将军!”
野狗笑呵呵地看着众人:”听说你们已经拟定了所有的计划,嗯嗯,我有些不放心,所以想看看,樊昌是吧,你来讲.”
樊昌看了一眼闵齐:”回大将军,所有计划都是闵校尉制定的,末将不过是插漏补缺,还是由闵校尉来讲更清楚.”
野狗无可无不可,点了点头:”都行,都行.啊,那个,那个小闵啊,你来讲.”
1760:惊喜
野狗虽然是一个直肠子,但究竟是身细百战的沙场骁将,对于战场的敏锐直觉,显然不是在场的这些人所能比拟的,闵齐缓缓地向他讲述着自己所拟定的行动计划,野狗眯着眼睛听着,不时会插上一嘴,提出一个问题.而往往便是这样一个问题,便会将包括闵齐和樊昌在内的人,问得满头大汗
野狗完全将自己放在敌人的角度上,尝试着对闵齐的这份行动方案提出破解,而他所想出来的一些攻击方法,别说闵齐了,就连樊昌也觉得匪夷所思.但又不得不承认,野狗的这些看起古怪的攻击法门,的确是会起到效果的
樊昌听到更认真了一些,对于他而已,这不仅是一个开眼界的机会,更是一个可以提升自己指挥作战水平的机会
一份并不复杂的作战计划,边说边解,足足进行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算完结.野狗满意地点了点头:”差不多了,至少从作战计划本身来说,我是看不出什么漏洞了,不过呢,战场百变,总是要随机应变的,万万不可一成不变.有时候战机稍纵机逝,有时候失败的缘由就是那么一点点不起眼的小事,所以啊临场应变是一员名将最该具有的素质,在这一点上,我可就不行罗.”野狗笑道
“大将军大客气了,今日能听大将军对这份作战计划的剖析,末将受益匪浅.”樊昌站了起来,抱拳真心真意地道
“吃得猪肉多了,也就大概知道怎么杀猪了.”野狗哈哈大笑,”樊昌,你们下去休息吧,小闵,啊,还有你们两个,留下来,我有些事情要问.”
野狗指着闵齐和樊昌手下那两个新来的书记官和后勤官
知道这是大战在即,大将军要对这位贵公子面授机益了,毕竟这位贵公子第一次出现在桃园郡的时候,就是在大将军的衙中,显然大将军对这位闵齐是相当熟悉的
樊昌站起来施礼:”末将告退.”
“去吧去吧!回来之后,我给你请功.”野狗竟然是站了起来,对樊昌道
樊昌有些愕然,以为这是大将军对即将出征的将士的特别礼遇,再次向野狗行了一个军礼,倒退数步,这才带着其余的人离开了这间屋子
屋子里只剩下樊昌与闵齐再加上那书记官和后勤官四人.闵齐终于是完全的放松了下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有些嗔怪地看着野狗:”甘叔,你干嘛?哪有大将军将主将赶出去,留下一个校尉单独说话的.”
野狗哈哈大笑,上下端详了一番闵齐:”嗯,比离开的时候黑了,也壮了,现在真有些当兵的风采了,特别是那眼神儿,带着一股无形的杀气,越来越像皇帝陛下了,我喜欢.”
“甘叔,瞧您说的,这意思是说我以前就没有那种疯爽英姿呗!”闵齐,也就是秦武嘟起了嘴,也只有在野狗这样亲近的家伙面前,他才会露出这样的神态
“以前也很不错,不过这是不一样的.殿下啊,你以前书卷气浓了一些,现在嘛,哈哈,终于有了一些当兵的痞气了.殿下在军营里骂过娘没有?”野狗转头看向一边的两个军官
“殿下如今可是啥都学会了.”书记官面露苦笑:”末将正在担心回去怎么跟皇后娘娘交待.”
野狗拍着大腿笑道:”这才对啊,当兵嘛,就要有日天日地的劲儿,骂人算什么,你爹愤怒起来,能骂遍一个人的祖宗十八代,骂人的词儿还不带重样儿的.不过呢,你回去之后才娘娘面前的确要遮掩一二,娘娘这个人什么都好,武功高,待人大气,就是规纪多,瞧把你以前管得.我老婆就跟你母后学坏了,我一回家,吃饭有规矩,喝水有规矩,他娘的,可真是气闷啊,接下来指不定上床睡觉也有规矩了,等我儿子再大一点,我一定要将他接到军营里,可不能让他娘教他,那非得教成我小舅子那德性不可.”
秦武呵呵笑着不接话,野狗可以在这里说他娘的不是,他可不能接嘴,再说了,野狗的老婆徐钰那是越国以前的豪门大户出身,那些规纪,似乎不是自己的母后教的,而是家学渊源吧.另外两个家伙,此刻恨不能将耳朵堵起来装做什么也听不到
野狗却是说得神采飞扬,对于秦武现在从内到外的变化,他是最为满意的了,他跟着秦风的时候早,那个时候的秦风比现在的秦武也大不了几岁,从现在的秦武身上,他依稀看到了早年秦风的影子.在他看来,这才该是老大儿子该有的模样,而不是以前那个彬彬有礼,言谈之间犹如大儒的小老头儿
其实现在秦武正跃坐在野狗面前的大案之上,翘着儿郎腿,一晃一晃的,半点儿也不像一个大国的储君殿下
不过野狗呢,就喜欢现在这个模样的秦武
房门突然传来了几声重重的敲击,秦武一怔,野狗却突然反应了过来,笑道:”跟你一说话,就欢喜的忘记了正事儿了,嗯嗯,那个你,去开门.殿下,接下来可要给你一个惊喜了哦,刚顾着跟你说话,把他们都忘了.”
书记官跑去打开房门,房门一开,整个人都怔住了,外头站在前面的,可个个都是大人物
吴岭一步跨入房内,指着野狗笑道:”野狗,还指望着你先跟殿下好好地讲一讲现在的这个形式,你倒好,扯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了,回头去京城的时候,我让我老婆跟你夫人好好地念叼念叼你今日跟殿下所说的话.”
野狗脸色大变:”吴阎王,男人之间的对话,你这就不厚道了啊.”
吴岭大笑,野狗怕老婆,与舒畅怕老婆,这是大明官场之上经久不衰的笑资,每当与他们两人吵架的时候,只要祭出这个法宝,必然会无往而不胜
看到吴岭,刚刚还坐在桌子上的秦武腾地一下就跳了下来,挺胸道:”大将军.”
他与野狗亲厚,那是因为野狗一家子在越京城的时候,出入皇宫就跟自己家一般,他也是往野狗的府邸常来常往,那就跟一家人一般,但这位一直驻扎在昭关的被称为吴阎王的大将军,闵齐心中还是有些忌惮甚至是畏惧的,毕竟他可是听野狗说过,这家伙当年跟父皇作对的时候,在山中坚持了三年,连人肉都吃过的狠人
“见过殿下.”吴岭笑着抱拳.这里是军中,不是其它地方,秦武在他军中任职,理论上便是他的下属,按理说他根本就不用施礼的
秦武的眼光向后看去,惊讶地再次一一施礼:”胡公,贺公.”
在吴岭的身后,跟着的是胡不归,贺人屠.而在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面目阴沉的汉子,另外还有一个蒙着脸的家伙,也不知是什么路数
“你们,怎么都到这里来了,我不过是去山中历练一番,用不着这么大阵仗吧,你们都跑到这里来了,齐国人那边不用多想便知道这里出了大事.”秦武有些懵
“这个殿下倒不用担心,我们早就来了,就跟在野狗的队伍之中.”吴岭笑道,”现在在昭关,另一个我正在视察各部队,贺公现在正在沙阳一带晃荡呢.别说是齐人了,便是桃园贲郡守,也不知道我们已经出现在了这里.”
“这是为什么?”秦武迷惑不解地看着吴岭.吴岭专门跑到这里来,可不是为了拍自己马屁,这家伙,从来就不知马屁为何物,而且胡不归,贺人屠这些人,又哪里需要拍人马屁,便是父皇对他们也是客客气气,自己算老几?
吴岭转身指着那个面目阴沉的汉子,”这是国安部在武陵战区的总负责人,乌正廷乌将军.接下来,先由乌将军向殿下解释一下整个事情吧.”
乌正廷大步走到秦武跟前,抱拳施礼道:”乌正廷见过齐王殿下.”
秦武赶紧还礼,这位是坐镇武陵战区的国安部的最高负责人,那也就是国安部的巨头之一了
“殿下,您在昌渚历练的消息,其实在一个月之前,便已经泄露了出去.齐人已经知道了这一事件.”乌正廷没有废话,直接干巴巴地道
秦武一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到昌渚,从头到尾只有父皇母后,吴大将军,甘叔以及王筠将军知道,再就是我的那些随行人员了,这是怎么暴露出去的?齐国鬼影这么厉害了吗?”
乌正廷老脸一红,”殿下,您的暴露,实在是一个意外.这里头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实在太多,说起来一言难尽,以后末将会给殿下一份详细的报告.”
秦武心思电转,看着屋里诸人:”这么说来,这一次我的历练,肯定会有另外的波澜是不是?”
“据我所收到的情报,齐国人已经在这一次历练的区域设好了圈套,想将齐王殿下您生擒活捉.”乌正廷道
听到乌正廷的话,秦武没有一点惊讶的表情,反而哈的一声笑了起来,”所以胡公,贺公都来了,这么说来,你们已经有了对应的计划了,啊哈,还以为这一次的历练会索然无味,现在看起来,才真正有趣了啊.”
1761:李代桃僵
看到秦武兴奋的脸庞,吴岭干笑了几声,“的确很有趣,不过于殿下而言,这趣味嘛,就只能是站在高处看风景了。”
秦武脸色一僵,看着吴岭:“吴大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吴岭干巴巴地道:“更何况殿下您可不仅仅是千金之子,您可是身系我大明安危之人物,这样的险境,如何能涉足得?自然是只能远远地观望风景,看着臣等沙场杀伐可也。”
秦武恶狠狠地盯着吴岭:“难道我不是这个计划的所有核心吗?齐国人的目标难道不是我吗?我不出现,你的目标如何能实现?吴大将军,你既然都亲自跑到了这里,那所图只怕不小吧?”
“殿下说得不错。”吴岭点头道:“齐国人想要将殿下您生擒活捉,那就非得出动宗师不可。鲜碧松麾下有两位宗师级高手,文耀武和兰永传。他们想要谋算殿下您,我却要谋算他们,这一次,我要让这二位宗师埋尸深山。”
“既然如此,我如果不出现,对方怎么会上钩?”秦武瞪着眼睛道:“对方也不傻吧?”
乌正廷在一边轻声道:“殿下,您出现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相信您肯定会出现在哪里,而且,我们还有另外的手段。”
秦武的脸色愈发地难看了起来。
“什么手段?”
乌正廷轻轻拍了拍手掌,从门外进来了一个蒙面军人。
“这是什么意思?”秦武问道。
“取下蒙面巾!”乌正廷轻声道。
进来的蒙面军人拉下蒙面巾,秦武顿时失声叫了出来,站在他面前的人,几乎与他一模一样,此时也穿着一身致果校尉的军服,两人面对面站着,似乎是在照镜子一般。
“吴岭,你大明。”秦武勃然大怒。“你想李代桃僵吗?”
“殿下息怒,关于此事,吴岭已经具文向陛下密报,虽然还没有得到陛下的回复,但想来,陛下和皇后娘娘也一定是允准的。”吴岭对于秦武的暴怒根本毫不为所动,“殿下可能还不知道宗师之间的交手有多么恐怖,即便是贺公和胡公也不敢言必胜。吴岭岂有胆子让殿下亲身涉险的道理。更何况,这一次殿下作为诱饵,本身就是极其危险的。因为不到最后关头,恐怕对方的宗师不会出现,他们不出现,我们的人自然也不会出现。殿下,根据国安所得到的情报,你们这一次的对手,可不是齐国人的新兵,而是齐国精锐龙镶。目前潜入该区域的龙镶军已经多达五百人,而我们,为了装作一无所知,进入该区域的人就只有殿下统率的那两百新兵和樊昌带领的五十名老卒。”
秦武纵然没有上过战场,但也知道齐国龙镶,听了吴岭的话,颤声道:“那岂不是说,我们的这些士卒生还的希望极小?”
屋里的人觉默了下来。
“凭什么?”秦武一脚踢翻了面前桌子,冲到吴岭跟前:“凭什么要让我们的兄弟去送死?”
吴岭看着秦武,毫不退让,“殿下,大明自立国之日起到今日,多少战士战死沙场?明知必死之时,仍然毫无畏惧地迎上去,这就是军人的职责和使命。因为大家都有一个目标,那就是为了大明。”
他伸手指着那个假扮成秦武的军人,“他是我的贴身卫兵之一,他的父亲也是我的卫兵,当我跟他谈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他没有丝毫的犹豫,也只跟我说了这四个字。”
“为了大明!”那名军人声音铿锵地道。
秦武缓缓地摇着头,向后退了两步,突然拔腿就向外跑去。他身形刚刚一动,面前就多了一个人,伸手一拦,秦武便再也动弹不得。抬头看去,却是贺人屠。
“贺公!”他大叫起来。
贺人屠缓缓地道:“殿下可知一名宗师能造成多大的破坏吗?如果是在战场之上,在军队的配合之下,一名宗师便是杀上成百上千人也不是什么难事。更别提如果一个宗师隐藏下来,伺机行刺重要将领,朝廷大员,更是防不胜防。现在齐明两国在这一方面还保持着平静,可一旦两国开战,齐国穷途末路之时,未尝便不会行此孤途一掷之举。高级军官在军中有军队卫护还好,但那些文官呢?比方说他们行刺桃园郡守贲宽,贲宽如果死了,我们在桃园的整个后勤转运便会出大问题。所以,如果能一两百名士兵的性命换来两名宗师的性命,这于大明来说,是最为划算的。更何况,他们还不一定会死。如果应对得当,活下来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这些士兵都是我带出来的,我对他们最熟悉,我去指挥他们才更适。”秦武哀求道。
吴岭走到了他的身前,摇头道:“殿下,那是不可能的。而且,说到指挥军队作战,请恕臣直言,我的这位护卫,恐怕现在要比您强得多。由他去指挥,这些士兵活下来的可能性更高。”
秦武挣扎了几下,但在贺人屠的面前,他与一只小鸡也没有什么区别,根本就不能撼动对方分毫。
“大将军,那些士兵与我朝夕相处,对我极是熟悉,换了人,他们一定会知道的,大战未起,主将先逃,这会让士气涣散到极致的,必然未战而先败啊!”秦武喊道。
“殿下忘了那二十名敢死营士兵吗?还有樊昌的书记官和后勤官,有他们在,假殿下便不会露出任何破绽。”吴岭肯定地道。“贺公,请齐王殿下好好地睡一觉吧!”
秦武愤怒地看着吴岭,大吼道:“吴岭,我恨你。甘叔叔,救我!”
吴岭晒然一笑。野狗瞪眼望向别处。
贺人屠伸手在秦武的身上拍了拍,秦武脑袋一歪,整个人便软溜了下去。
看着面容有些狰狞的秦武,吴岭轻笑道:“其实这个样子的齐王殿下,是真正的能让人敬重啊。”
野狗呸了一声,“怎么着,难不成说等齐王殿下长大成人之后,你就不敬重了?”
“哈哈,你也学会给人戴帽子啦!”吴岭大笑:“我是想说,等齐王殿下有朝一日真正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储君之后,那我们对他就只有敬畏了。现在,他对于我们这样的行径格外愤怒,但长大以后,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
一屋子的人尽皆默然。
“明天,计划正式启动,假齐王殿下将率部进山。山里的事情,便由贺公您全权筹划指挥,吴某就毫无办法了。甘大将军,贺公,胡公,辛苦了。”
“为了大明!”野狗道:“辛苦个屁啊!”
贺人屠哈哈一笑:“只要文耀武和兰永传敢出现,我就把他们的脑袋给你拎回来。”
“那倒不必,必竟是一代宗师,该有的体面我们还是要给他们的。”吴岭摇摇头。“乌正廷,桃园郡那边现在应当已经启动了吧?”
乌正廷点了点头:“应当启动了。相信辅国公出现在哪里,会让齐国人更加确认齐王殿下已经进了山,随后辅国公会赶来湘溪。”
“本来想让辅国公回京城去的,偏偏让这个老家伙一眼便看破了我的算计,老奸巨滑啊,石书生最后能及时赶到地方吗?”
“石书生可是大盗出身,崇山峻岭于他而言,就像自家后院。”胡不归笑道:“等他陪着辅国公演完了戏,再赶去完全没有问题。再说了,以大将军您的估计,不是说齐国人会先试探吗?”
“鲜碧松是个极度谨慎小心的人,他一定会这么做的。”吴岭道。
野狗走过去抱起了秦武,“我送殿下去休息。”走到门边,他突然转过头来看着吴岭咧嘴一笑道:“吴阎王,这一次齐王殿下可是记恨上你了,你以后没好日子过罗。”
吴岭冷笑:“苟利国家生死已,岂因祸福趋避之。齐王殿下现在还年轻,以后自然知晓其中的利害关系。再者说了,我的年纪比皇帝陛下还要大不少,将来也肯定在皇帝陛下之前升天,齐王殿下纵然记恨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还升天?下地狱吧!”野狗笑道。
“彼此彼此,如果我在第十八层,你一定会第十七层,咱们哥儿俩还可以聊聊天。”吴岭反击道。
野狗耸耸肩,想想吴岭杀人如麻,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真要下地狱,估计两人差不多在一块混了。
昌渚,马王集。孔连顺终于送出去了最后一份确认齐王已经参加了这一次历练的情报。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他神情黯淡,樊昌,这一次只怕是回不来了。
怅然地走过长街,经过了樊小妹居住的那个院子,在门外停留了好久,终是没有踏上台阶,而是转身大步离去。他只希望,做完这件大事之后,齐国人看在他的功劳的份上,让他回到长安城与家人团聚,他永远也不再回到桃园,不再回到昌渚,不再回到马王集。也就不会想起樊昌了。
1762:课堂
辅国公权云踏进戒备森严的小院子的时候,正好看见吴岭黑着一张脸准备出来.见到权云,吴岭后退一步,身子微侧,以示对权云的尊重:”辅国公,你来了?”
“怎么回事?不是说要带殿下回昭关去吗?怎么清还在这里?”权云还了一礼,不解地问道
吴岭苦笑一声:”殿下耍小脾气呢,把自己关在屋里,两天没吃饭了.关着门不许任何人进去.别说带殿下回昭关了,一听到我的声音,殿下便大发脾气,只怕现在屋子里没多少完整的东西了.”
权云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大步走到屋门口,推了推门,转身看着门前的卫士,沉声喝道:”砸开!”
护卫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权云大怒,一侧身子,和身便要往门上撞去,紧跟着他的吴岭赶紧一伸手抓住权云,辅国公这个身板,这个年龄了,倒不是说他撞不开门,这要是和身一撞,一个不好一头栽到地上,跌个三长两短,那就是祸事了.朝门口的卫兵使了一个眼色,那卫兵会意地抡起拳头,一拳击在门闩所在地方,房门纹丝不动,门闩却喀嚓一声断成了两截
“要造反吗?”屋里传来了秦武愤怒的喝骂之声,砸门的卫兵身子一缩,躲到了一边,权云冷哼一声,推开大门,大步走了进去
瞪着通红的眼睛看着大门的秦武正准备发作,却发现出现在他面前的赫然是自己的师傅辅国公权云,到了嘴边的一句骂声硬生生地吞了回去,站起身来,有些委屈地看了一眼权云,然后却仍是倔强地偏转头去,看向房门的一角
权云回头瞅了一眼吴岭,吴岭会意地亲手关上了房门,将屋里的空间完全留给了这师徒二人
权云伸手拖过屋子里唯一还剩下的一把椅子,自顾自地坐了下去,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秦武,淡淡地道:”听说你两天没吃饭,但看起来精神头儿还不错,骂人的时候,仍然中气十足,修习武道果然还是非常有用处的,至少扛饿,老臣看来,殿下便是再多饿上几天,也无所谓.”
秦武转回头来,委屈地看着权云,道:”权师傅,不应当是这样的.”
权云伸手提起桌上茶杯的茶盖,轻轻地敲击着,不愠不火地问道:”那人认为该是怎么样的?”
“权师傅,弟子应当身先士卒,出现在战场之上.”秦武昂起头:”而不是像一只老鼠一样,躲在这里,而让其他人替我去冒险.”
叮的一声,权云盖上了茶杯,坐直了身子,看着秦武道:”殿下,现在前面的山区内,一场残酷而激烈的战争正在展开,老臣就在这些勇士们正在流出鲜血,付出牺牲的时候,给殿下再上一堂课,殿下可愿听?”
“弟子谨受教.”秦武躬身道
权云点了点头:”你是谁?”
突出其来的问题让秦武楞怔了小半刻,这才道:”弟子是秦武.”一句话说完,猛然反应过来,接着道:”弟子是大明皇子,是大明帝国的齐王.”
“那这大明帝国是谁的?”权云接着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秦武并没有过多的迟疑,而是直接道:”父皇跟我谈过这个话题,父皇告诉我,虽然秦氏现在是皇族,他是大明帝国的皇帝,但千万不要认为,这大明帝国就是秦家的.这大明天下,是大明所有百姓的,而秦氏,只不过是百姓们暂时认可的一位执掌者.百姓是这个大家的主人,而我们,就像是这个大家的管家.如果干得不好,主人是随时可能抛弃我们这位管家的.这就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
权云欣慰地点点头:”知道为什么这么多的人会逐渐汇聚到你父皇的麾下吗?就是因为这一点,你父皇从来没有将他打下来的这个天下,看成是他个人的,秦氏皇族,前些年可能是有史以来最穷的一个皇族了,奢华,贪逸享乐,似乎与陛下丝毫沾不上边.虽然说开国皇帝差不多都是英明神武的,但你的父皇无疑是其中最为特殊的一个.殿下,如果秦氏皇族能够一代代地都保持着这样的特质,那么,千秋万代,就不是传说而会真正地成为现实了.”
“父皇之所以受人尊敬,是他在战场之上一刀一刀地拼出来的,每当看到父皇身上的伤疤,弟子都会热血澎湃,弟子就是希望能追随父皇的脚步,并且成为一个像父亲那样的人.”秦武道
“你可以将你父亲的人生分成两个阶段,你现在所说的,只是皇帝陛下的第一阶段而已,自从大明正式立国之后,你父皇还能经常上战场吗?真正凶险的就是当年的横甸之战,但那时,刚刚成立的大明帝国危在旦夕,可以说,横甸之战如果我们输了,那就再也没有大明了,所以,身为一国之主的皇帝陛下,亲自披挂上阵.而自那以后,皇帝陛下执坚披锐上阵搏杀便成为了一种奢求了.而且殿下,你要看清楚的是,皇帝陛下真正赢得大明无数子民尊重,爱戴的并不是因为他的赫赫战功,战功创造了大明,但爱戴却是皇帝陛下对大明的治理.后者相比于前者而言,不知要难上多少倍.现在,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秦武低头沉默不语
“身处不同的位置,就该有不同的任务.皇帝陛下现在的任务,就是将这个国家治理得更好,让百姓更富裕,让军队更强悍,让官员更清廉,作战,那是将军们的事情.而你呢,身为皇帝陛下的嫡长子,未来大明帝国的主宰,大明帝国不需要你去冲锋陷阵.皇帝陛下把你送到基层军队之中来历练,只是想让你了解军队是怎么一回事,让你经受生活的磨练,以后你还要去很多的部门去学习,去了解,因为很多知识,可不是书本上能学到的,有时候,甚至会出现与书本上相悖的一些东西.而这些东西,你不亲身经历,并不会真正了解.陛下可不希望自己的继承者闹出何不食肉糜的天大笑柄.”
“弟子懂得.”
“所以你现在真正需要认真学习的是如何了解人,如何用正确的人去做正确的事情.而不是希望去用自己的勇武来证明什么.你与皇帝陛下不同,你不需要证明自己和你的父皇一样强,你要做的,只是你自己.一个真正有能力承担起责任的大明皇子,大明齐王.”
“那些人会死的.”
“每个人都会死的.”
“他们还那么年轻,如果我出现在哪里,那么,大将军会派出更多的高手,会更早的介入,现在,我不知道他们会有几个人能回来.”
听到秦武略微有些哽咽的声音,权云沉默了片刻,才道:”殿下有仁心仁念,老臣很是欣慰,但将军们思考问题与殿下是截然不同的.他们要求的是最稳妥的胜利,尽量将胜利的果实扩大化,而为了达到这个目标,有些牺牲便是必然要做出的.以小的牺牲换来更大的胜利,任何一位优秀的将军,都会毫不犹豫地去做.其实为政也是如此,齐王殿下以为也会碰到这样的情况,当你需要牺牲一小部分人的利益来让大多数人的利益得到保障的时候,殿下,你会怎么做呢?”
秦武看着权云,嘴唇蠕动,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那稚嫩的心灵还无法做出如此残酷的选择,满足大部分人的利益,就要牺牲小部分人的利益,那这小部分的人,他们愿意吗?
他将这个问题抛给了权云
权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以前,他一直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从来没有去想过这样的一个问题,但现在秦武正儿八经地提出这个问题,他要让眼前的齐王殿下心服口服的话,却不知该如何说起.或者,那小部分人自然是不满意的,但在大势之下,他们却不得不屈从
“师傅,如果说这些进山的人都是知情的,或者我心里还好受一些.可是他们都是被蒙在鼓里的,他们以为他们将要经受的不过是一场普通的历练,或者会有死伤,但胜利终究会属于他们.他们哪里知道他们将要经历的是魔鬼的地狱之旅,胜利最终会属于我们,可是只怕他们,最终却看不到了.”
权云默然了片刻:”至少,顶替你出战的那位军官,还有你的后勤官,书记官,他们是很清楚自己这一次是去悍然赴死的.殿下,治理天下,从来都是一个大难题,都是解决一个矛盾就会诞生一个新的矛盾,我们要做的,其实就是不停地在取舍,殿下,世上没有两全事,你要学会去做取舍.”
“父皇他,已经学会了如何取舍吗?”秦武突然问道
权云笑了笑,”殿下,这个问题,等你回到越京城,可以亲自去问陛下.”
“我会去问的.”秦武点了点头:”师傅,如果长大会如此痛苦,我真希望我永远也不要长大.永远也不要面临这样两难的选择.”
“殿下,什么时候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的时候,你就真正长大了,真正地成为了一个王者.”
“师傅,我能不去昭关,就在这里等着他们回来吗?不管结果如何,我希望我能在第一时间看到他们,哪怕,是他们的遗体.”秦武低声问道
“好,老臣就在这里陪着你等.”权云欣慰地点了点头.看起来,齐王殿下至少在内心深处,已经过了为人君的第一个关口了。
1763:入山
才一天一夜的功夫,整个世界便变成白茫茫的一片了,昔日的青葱翠绿不见了踪影,偶尔一两个枝条倔强地昂起枝头,想要在大雪纷飞的世界之中展现自己的傲骄,但用不了多久,便会被看着轻柔飘飞的雪花给压得垂落下来。
一脚踩下去,整个脚面便完全地被淹没在厚厚的积雪之中,雪地之上,留下了长长的深深的印记。
樊昌走到一株大树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撕开了树杆之上一块微微翘起来的树皮,内里,一个黑色的箭头标示着前进的方向。弯腰从地上捞起一团积雪,将这个印记用力地擦拭掉,抬头看向白茫茫的远处,眼里的担忧之色表露无遗。
“小兔崽儿们很有章法啊!”一名老致果校尉凑到了樊昌的跟前,啧啧称赞道:“我还担心他们兴奋地过了头,一进山便嗷嗷叫着往前跑呢,那可就要坏事。头儿,这一批新兵中有一些端了不错啊,等历练结束之后,分配他们头儿可要照顾我一点,好歹也要分我三五个行不行?”
樊昌咧嘴苦笑了一下。当然不错了,这两百新兵里头,抛开闵齐不说,足足二十个烈火敢死营出身的士兵呢,另外自己的书记官和后勤官强烈要求陪着闵齐一齐去,他们什么来历,樊昌自然是清楚的,只怕自己就是不许,他们也会悍然违令地跟着闵齐前去,有了这些人压阵,这支新兵队伍当然会表现得更老炼一些。一头狮子带着一群绵羊,那绵羊的攻击性也会十足的。只不过这些人在随后注定是要走的,当那闵齐有了战功,自己这小池塘哪里养得了这些大鱼。
“再说吧。”樊昌意兴索然地看着漫天降落的雪花。这样个下法,只怕再过个两三天,真就要大雪封山了。
“头儿,你看起很有些担心啊,有这个必要吗?”老校尉显得很轻松。“这雪下得好啊,天气越严酷,其实对咱们来说,优势越大,要说咱们的装备,哈,可真算是武装到牙齿了。”
他摆弄着刚刚到手的雪镜,爱不释手。“这东西是真好,往年在雪地里值勤也好,作战也好,一天下来,眼睛那真是刺痛,又红又肿,有了这玩意儿,可就轻松多了。对了,头儿,能不能把你腰上的那玩意儿再给我瞅瞅。”
老校尉说得是樊昌别在腰间的一具单筒望远镜。这是新鲜玩意儿,一路之上,老校尉已经找了各种借口无数次地把玩过了。
“赵二,你有完没完?”樊昌一巴掌拍掉了嬉皮笑脸的老校尉伸过来的手。“用不了多久,这玩意儿就会普及下来的。到时候让你玩儿个够。”
雪镜,望远镜,这些东西,其实樊昌也觉得很稀奇,据他所知,便是抚远营将军王筠也没有自己手里这样的望远镜,说白了,这就是自己麾下的那个贵公子闵齐利用私人关系弄来的大明军方的最新的产品。
听说在大明的天工署,有着一大群的疯子一般的大匠,每天都发明出一些千奇百怪的新东西,这些东西,有些是有用的,被朝廷推方,有些,却毫无用处,但朝廷却仍然愿意在这些莫名其妙的家伙身上花费大价钱。
樊昌对这个天工署是很有好感的,因为现在他们所用的许多武器装备都出自这个部门,不得不说,很好用。一个士兵,装备上可以碾压对手的时候,即便个人本身的战斗力比敌人要差,也是能战胜对手的。打个很简单的比方,对方一刀子抡过来,只能在你的甲胄之上砍出一刀白印子,而你一刀抡过去,却能将对手连人带甲一分为二,这样的打法,谁不爽啊。在千军万马的交战之中,相当一部分都是这种以命换命的打法,樊昌是从最底层的士兵一步一步地爬上来的,对此的映象就太深刻了。
在这些人身上花钱值得啊!手指在腰间的单筒望远镜上滑动,樊昌心里想道,哪怕他们发明一百种东西,只有一种有用,那也是对大明士兵生命的又一重保障。
一个黑点自远处天空之中飞来,在空中盘旋了两周,然后倏然下落,向着樊昌一行人所在的位置落了下来,一名士兵站起身,伸出手臂,那鹞鹰径直落在士兵戴着护具的手臂之上。士兵伸手从腰间皮囊里掏出一根冻得有些硬的肉条,握在手心里暖和了一下,然后塞进了鹞鹰的嘴里,这才奔到樊昌的跟前,低声道:“樊将军,他们已经扎营了。距离我们五里开外。”
这名士兵,连同这具鹞鹰都是抚远营将军王筠借给樊昌的。像鹞鹰这样的集通信,侦察于一体的空中侦察兵,培养极其不易,到现在为止,也只有一线的野战营级别的军队才能够配备,樊昌这个级别的想用这样的东西,平时自然是想都不用想。
樊昌抬头看了看天色,点了点头:“今天也就这样了,我们也扎营,赵二,安排警戒。”
赵二笑嘻嘻地伸手想去摸一下鹞鹰,不成想那鹞鹰闪般地便是一嘴啄来,早有防备的赵二猛然缩手,这一路上,他已经多次想要亲近一下这只神骏的鹞鹰,只可惜这家秋傲骄得很,除了带着他的那个士兵,谁都不理会。便连赵二辛辛苦苦地捉的一只兔子专门为其撕下的最美味的肉条,那鹞鹰也高昂着头看都不看一眼,让赵二很是悻悻然。
“有这家伙在,咱们还需要安排人警戒吗?”赵二道。
樊昌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扫了赵二一眼。赵二立马认怂,“我马上去安排。”
扎营的命令一下,樊昌带着的数十名士兵就立刻忙碌了起来,不过于他们而言,扎营也算不得什么麻烦的事情。他们的装备都是极好的,贴身穿着棉衫,外面罩着的是大明最新式的羽绒袄,轻薄,保温,与二线部队穿着的那种比较臃肿的棉袄相比,那方便了可不止一次层次。袄子的外面再套上战甲,身上的纯白色的披风里也铺着一层薄薄的羽绒,边线之处有着一排密密的暗扣,休息之时,将披风裹拢起来,合上暗扣,便自然成了一个睡袋,有什么紧急情况,只需双臂一张,暗扣便自然脱落。
头盔里有着可拆卸的厚厚的棉套,手上是羊毛编织的手套,脚上穿着的靴子使用得是大明唯一能制作橡胶雨靴的工坊的产品,即便在这样的天气之下,也不担心雪水会渗透到鞋子内。
在这样的天气之中作战,保暖便成为了第一要素。在这一方面,大明军队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士兵们聚集在一起,中间架起了一个炉子,士兵们从背囊里掏出一个密封的袋子,撕开,内里是一块块黑色的煤块,这是专用的无烟媒,经过特殊工艺制造之后,极易点燃,火折子晃开一点,立时便能引燃,而且熬火极好。更重要的是,他没有烟,不会暴露他们的目标。
一个铝制的水壶被放在了火炉之上,装进积雪,片刻之间便冒出热气,就着热水,吃着随身带着的肉脯,一顿饭转眼之间就被解决掉了。
相对于齐军来说,明军士兵的日子的确是如同在天堂里一般,同样的环境之下,齐军士兵就只能就着雪花吃着干粮了。在这样的环境之中,点火做饭,极有可能暴露目标,而一旦暴露了自己的所在,下场极有可能会很惨。
吃完了东西,除去警戒的士兵之外,其余的人找一个背风的地方,披风一卷,就这样倒在雪地之中呼呼大睡起来。樊昌带着的这一批人都是老兵,深知体力的重要性,在这样深的积雪环境之中作战,所耗费的体力,比平时可要多出许多来。有时候,比对手多那么一口气,就是生与死的差别。
背靠着一株大树,樊昌看着亲自担任警戒的赵二摇摇晃晃地走到了自己跟前。
“将军,这一次出来,怎么看你一直忧心忡忡啊?”赵二蹲在一边,轻声问道。
“感觉不好。”樊昌压低了声音,道:“感觉从来没有这么糟过。”
赵二的脸色也严肃起来,他跟着樊昌久了,知道樊昌在战场之上有着一种野兽一般的直觉,趋吉避凶的本事简直让他叹为观止,这一次樊昌如此担忧,一瞬间也将他感染了。
“应当没事儿吧,不就是一次简单的历练吗?”他不解地问道:“咱们从来就没有输过,而且齐兵无论在装备还是在训练之上,比起我们都差得远啊!”
“从来没有输过,不代表永远不会输。”樊昌自己也有些抓不住重点,这让他心里焦燥之急:“总感觉会出什么事。”
“真要出什么事儿,也是那个闵齐惹来的。”赵二有些不满地道。
“闭嘴吧,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樊昌蹬了他一脚,“前半夜你,后半夜我,到时候叫醒我,别又一个人干一夜,现在我们每个人都要保持最好的战斗状态。”
“得嘞!”赵二猴子般的跳了起来。
1764:轻松的第一战
樊昌趴在高高的山顶之上,手握着单筒望远镜,注视着山下那一场战斗。
谈不上狭路相逢,因为樊昌手里的鹞鹰早就向闵齐所在的队伍提供了敌人前进的方向,所以这根本就是一场伏击战。
樊昌很喜欢这样的战斗方式。第一次踏上战场的新兵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千奇百怪的情况,他们需要时间来适应,在这个时候,来一场一面倒的战争,对这些新兵是最合适的。至少,他们会习惯敌人倒在自己的面前,会适应战场上的鲜血以及濒死者的惨嚎。
杀人毕竟不是杀猪。哪怕面对的是敌人,你一刀砍下对方的脑袋,自己也不会就显得很愉悦了。战场之上彼此杀伐,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是为了战斗的胜利,也更是因为能让自己生存下来。一场战斗最后的胜利,自然是以谁活下来的人更多来衡量的。
单筒望远镜里的显现出来的场景异常清晰,闵齐带领的这支两百人的队伍陷阱布置得相当老练,樊昌自问,即便是换作自己亲自来指挥,也不会做得更好了。
战斗进行得极其激烈,与早前情报之中显示的一样,齐军的单兵作战能力的确很强,百多人的新兵队伍之中,不少人的武道修为很是不错,但论到战场组织,团体作战,与明军相比就差了很多。
如果双方狭路相逢,一方勇武,一方团体组织出色,那么双方胜负之分可谓是五五之分,明军在装备之上要略占上风,胜面略大一些,但如果一方陷入到对方有预谋的伏击当中,那战斗的胜负就基本没有悬念了。
更何况,这支队伍之中还有闵齐以及他的那两个贴身护卫,闵齐起码是武道六级的修为,而那两个护卫,起码也在七级以上。
只看了一小会儿,闵齐就不再观心胜负,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闵齐的身上,看了一小会儿,他的眉头突然就皱了起来。
闵齐表现出来的,可不仅仅是武道六级的修为。难不成他在以前还悄悄地隐藏了自己的真实修为?不太应该啊,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天晚上被章晃晃偷袭的时候,他就不会最后被硬生生地按倒在地上了,以他现在表现出来的战斗力,章晃晃只怕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才是。
这难道是那些贵公子们的怪癖?扮猪吃老虎,让所有人都小视他们的时候,他们一鸣惊人,做出一件让所有人都惊诧莫名的事情来。
再看了一会儿,闵昌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闵齐的格斗相当的老练啊!而他的那两个护卫,似乎也并不太担心他的安全,而是各自找到了一个武道修为不错的齐军军官在拼斗厮杀。
这让樊昌很不开心,自己似乎是被耍的那个呢!
一柱香功夫过后,齐人开始了溃败,有人率先转身逃走。这样的小规模战斗,一旦出现了有人逃跑,也就差不多到了结束战斗的时候了。樊昌将望远镜对准了天空,找到了在空中盘旋的鹞鹰,现在他对这只扁毛畜牲的兴趣比下面的战斗还要更感兴趣。这东西好啊,要是自己的部队也能配备这样一只,那在战场之上,几乎便能对敌人的踪迹,布置一目了然。
当然,他也只能想想而已。
不过手里的望远镜却是实实在在的。等回去之后,覃野猪和章晃晃,何老妖他们只怕要羡慕得眼珠子都变绿,从这个方面来说,闵齐的到来,还是给他樊昌带来了不少好东西的。至少现在他的队伍的装备,在抚远营已是遥遥领先了。
这些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可别想自己吐出来了。
“头儿,打完啦!”呆在自己身边的致果校尉赵二拍了拍樊昌的手臂。“还剩几十个敌人,逃跑了。闵齐他们已经在打扫战场。”
樊昌爬了起来,“走,我们马上赶过去接收伤员。”
樊昌将望远镜对准了山脚,那里,明军已经在收队,原本洁白的雪地现在已经变得乱七八糟,殷红的血迹遍布在山脚之下,到处都是伏尸。
“希望我们自己的伤亡不大。”赵二在一边嘀咕道。
“不会太大,刚刚瞄了一下,闵齐的队伍大概折损了一二十人,就是不知道当场战死了几个。”樊昌很轻松地道:“这样打上一两场,齐军就会偃旗息鼓,接下来我们就直接可以进行下一个科目,然后就收队出山了。”
“好像比以往几次要轻松上许多呢。”赵二轻笑道。
“这不是常态,而是这支新兵队伍比以往的新兵队伍本身都要强。”樊昌摇头道:“不要因此就轻视了齐军,要是将闵齐和他的那些人摘出来,这场仗打成怎样还真难说,齐人将大量的宗门子弟强招进队伍,对于他们的战斗力还是有明显帮助的。”
“也是。”赵二点了点头:“头儿,咱们大明为什么不学着齐国也多征招那些宗门子弟进入军队啊?”
“不好管。”樊昌呵呵一笑。“而且我们大明实行的是募兵制,别人不愿来报名,你还强绑不成?”
“也是,你说要是来一个新兵,比我能打得多,到时候我怎么树立威信啊,您说是不是?咱们这些小军官,可不存在什么儒将之说,拳头硬,才是硬道理。”赵二嘿嘿地笑了起来。
“你也该好好地加强一下自己的武道修习了。军中专门的武道教官的存在,就是这个道理,自己强悍一点,战场之上总是多一点保命的本钱。我可不想到时候与齐国的大战一开始,我又要换一个校尉。”
赵二连连点头,“头儿,你还是舍不得我的是不是?”
樊昌哼一声:“用熟不用生嘛,那怕你是这个德性。”
赵二大笑,“头儿,我先下去。”
看起来心情大好的赵二脚下生风,向着山下奔去。
所谓的望山跑死马,哪怕是山顶到山脚,但也不可能走直线,樊昌一行人,半个时辰之后,才从山顶来到了山脚之下的战场。
闵齐已经带着人先走了,战场之上只留下了那名后勤官和几名士兵在照看伤员,看到樊昌赶到,那名后勤官上前简单地与樊昌做了一个交结,然后便带着这几名士兵匆匆去追赶闵齐。
樊昌又觉得有些郁闷了,闵齐难道不应该等在这里向自己做一个情况汇报吗?想了想,终于还是自己给自己开解了一番,那家伙,只怕从来没有将自己当成自己的下属,自己又怎么可能用得起这样的人呢,保不定下一次与齐国大战的时候,那小子摇身一变就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呢,为这事儿生气还真是划不着。
不同人,不同命。上头能把这样的人派到第一线来亲历战争,已经是相当的有魄力了。以后就算真成了自己的上司,至少不会是一个对战争一无所知的家伙。
每一次这样的历练,跟随着大部队之后的他,干得就是收容的勾当。看着已经被用白色的披风裹起来的躺在地上的战死的士兵,樊昌有些伤感。一战之下,便有九个人永远地告别了这个世界。
九人战亡,十三人受伤不能再继续战斗。至于那些受了轻伤还能战斗的,自然是处理了伤口之后便继续出发了。
损失二十二人,但却斩杀了七八十个齐军,这样的战果,已经相当辉煌了。
樊昌的队伍之中,跟着专门的军医,此时便是轮到他大显身手的时候了,一顶大帐蓬迅速地被架了起来,帐蓬里生起了火堆,从大明医学院毕业回来的军医,开始动作娴熟地与这些伤势比较重的家伙处理伤口。
樊昌大致了解了一下,这些人运气不错,在九成的机会能活下来而且不会留下什么残疾。
伤愈归来的士兵,是每一位将军最喜欢的人,因为他们已经扛过了恐惧一关,再踏上战场的时候,经验就会比一般人丰富许多了。
这个时候,自然是军医唱主角,而樊昌与其它人则开始充当警戒与护卫,天空之中鹞鹰不停地盘旋着,樊昌可不想让那些溃败的齐军来一个反杀,那可真是八十岁老娘倒绷孩儿,衰到家了。
夜色慢慢降临的时候,伤兵们终于安顿了下来,等到他们的伤势稳定下来,樊昌就要考虑将他们送出去了。
不过天公似乎并不作美,到了晚间,风声大作,夹杂着雪花铺天盖地的落将下来,一群人忙活着将伤兵住的大帐蓬加固了一遍,确保其不会在大风之中被卷走。
等到一切都安定了下来之后,樊昌不由得又无比担心起前面的闵齐起来。这样的风雪天气,他能不能应付得当呢。在这样的时候,经验可比战斗力要更加的重要,特别是带着一批新兵的情况之下,闵齐肯定没有这样的经验,但愿那两个贴身侍卫能发挥出重要的作用
带着一脑门儿的官司,樊昌忐忑不安地渡过了一个难眠之夜
希望一切无事
1765:别来送死
一夜风雪,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风倒是不刮了,但雪却愈发的大了起来,密密匝匝,目力所及之处,不过身前数尺之地而已.不过樊昌却等不得雪停了,留下十名战士看护伤员之后,便带着其它人冒着大雪,开始向前艰难前进
行进的路线事前便是有计划的,樊昌并不虞会失去闵齐他们的踪迹,唯一有些担心的是在这样的恶劣天气之下,他们会突然遭到齐军的突袭,必竟接下来他们就要进入到齐军境内了.双方在这一片区域内虽然有着一定程度的相互默契,但任何一方突然来一下狠的,另一方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期待着下一次将场子找回来
樊昌生怕闵齐他们战场经验不足,不能准确地根据战场之上的蛛丝马迹作出正确的判断从而为齐人所趁
这样的历练,练的不仅是进攻,对战场态势准确的判断,有序的撤退,同样也是训练的科目之一.任何的判断失误都有可能付出血的代价
小半日功夫之后,樊昌一脸铁青地站在一棵树前,这里本来应当留下闵齐他们一行人的信号,但现在,樊昌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再找找.是不是标记在了其它树上.”樊昌冲着赵二吼道
看着脸色不善的樊昌,赵二这一次没有嬉皮笑脸,而是带着几个人再仔细地寻找了一遍,然后一脸失望地回到了樊昌的面前
“没有,差不多的树我们都找了,他们再犯浑,也不可能随意地找一棵树做标记,这里全都是树,他们要这样做的话,我们怎么找?”赵二道:”头儿,他们是不是迷路了?”
“有这个可能.”樊昌抬头看了一眼仍然密密匝匝的雪花,将眼光投诸到了手臂上架着鹞鹰的士兵
那名士兵摇了摇头,”樊将军,这样的天气,鹰根本就不会上天,再说了,即便勉强它飞上去了,又能怎么样了,根本就不可能发现他们的踪迹.”
虽然早知道是这样一个结果,但亲耳听到对方说出来,樊昌心里仍然是十分的失望
“头儿,现在怎么办?我们要不要按照预计计划前进呢?或者雪停之后,他们就能找到正确的道路.”赵二低声建议道
樊昌想了片刻,却是摇了摇头:”先停下来,如果他们当真走错了方向,雪停之后辩明方向仍然会走回来,我最担心的是他们在这个时候碰上齐军,如果我们按照预定计划走,就有可能与他们所处的位置愈来愈远.雪停之后,鹞鹰就能找到他们的踪迹吧?”
“应当没有问题.”架着鹞鹰的士兵点头道
“那就这样,让士兵们休息,养足精神,一旦雪停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我们就要加速前进了.”樊昌断然道
在众人抓心挠肝的煎熬等待之中,大雪终于停了下来,但樊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按照他对时间的判断,只怕大半天的时间已经就这样过去了.如果闵齐他们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走错了路而是一直在前进的话,现在距离他们已经距离不近了
不等他吩咐,雪停之后,鹞鹰便已经起飞了
一场大雪之后,天气仍然阴沉沉的,樊昌的脸色也如同天气一般,这一次出来历练,他千防万算,终于还是出了幺蛾子
再一次地掏出地图,铺在地上,樊昌的眼睛在上下反复审视着,盘算着如果出现了最坏的情况,自己要如何应对
整整半个时辰之后,天空之中终于出现了一个黑点,但看着黑点回来的方向,樊昌却是仰天长叹了一口气,那是他最不希望出现的一个方向
一直不太正经的赵二,这一次也是满脸的郁闷之色
“头儿,他们正在往盘龙寨方向走.”
盘龙寨里一直都有齐兵驻扎,平常季节一般都有三百名左右的士兵驻防,只有在冬季,会减少到百余人左右,因为这样的季节里要将补给送进山里,实在是太困难了.这就像明军在这片区域里的另一个前哨寨子金山寨一般无二,一到冬季,驻防士兵便会减少到百余人左右
但这百余人可不是新兵,而是精锐老练的齐军骁勇,樊昌不认为闵齐碰到了这支队伍会有胜机.而且,那些先前被他们击溃而逃的齐军,也有极大地可能逃到盘龙寨里去.这就会让盘龙寨里的齐国守军数量,达到两百人左右
“鹞鹰既然能准确地找到我们的人,能不能替我们送一封信过去,我们肯定是追不上他们了,但鹰却可以.”
架鹰的士兵摇摇头
“樊将军,您也看到了,鹰的确能判断出我们的队伍,但他每一次下来的时候,都需要我吹起鹰哨,它听到了特别的招唤之声之后,才会落下来.除非他们的队伍之中能有一个会吹鹰哨的人,才能让鹞鹰落下去,否则不可能的.”
听了这话,樊昌二话不说,迈步便向前走去.其它的士兵立即便跟了上去
“加快速度,先前的风雪很大,他们的速度肯定不快,也走不了多远,咱们加把劲儿,一定能赶上他们的.”赵二一边快步赶路,一边大声地给士兵们鼓着劲儿
天色已经渐渐地暗了下来,但樊昌并没有停下来宿营的打算,从这里往盘龙寨的路,即便是夜晚,他也是能准确地找到路径的.让他无比窝心的是,鹞鹰最后一次起飞带回来的消息,是闵齐的那支队伍仍然在无比坚定地向着盘龙寨前进,而这一次,根据鹞鹰直线来回的速度,那名架鹰的士兵判断出闵齐一行人,即便在大雪漫天的时候,也没有停止前进.领先他们距离,即便是直线来算,也超过了十里.可这里是崇山峻岭遍布的山区啊,直线距离十里,实际上的距离,只怕是二倍,甚至是三倍有余
这样的天气,想要追上他们,难度已经甚大了
樊昌只希望他们能在夜晚停下前进的脚步扎营休息,这样的话,他拼着一夜不睡,就能追上他们了
赵二突然停在了路边的一棵树边
“头儿,你快过来.”这种树在这片区域之中并不多,也是事先樊昌与闵齐等人约定的互通消息的消息树,刚刚赵二路过这里的时候,看到这样一棵比较特别的树,下意识地多看了一眼,没有想到居然有所发现
樊昌走到了树跟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猛然伸手撕下了一块树皮,树皮之下,果然藏着一封包裹好的信件
撕开封皮,打开薄薄的信纸,樊昌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天色比较暗,站在他身边的赵二并没有看清楚信纸上的字,此刻看到樊昌有些呆若木鸡的模样,不由问道:”头儿,怎么啦,他们是不是知道自己走错路了?”
樊昌没有说话,好半晌才对赵二挥了挥手,”让兄弟们先停下来,我要好好地想一想.”
满腹狐疑的赵二走到了前方,招呼着其它人暂时休息.不是说要加快速度赶路吗?怎么这个时候却停了下来
樊昌此刻却没有心思去理会赵二在想什么,一屁股坐在树下,手里紧紧地攥着那封薄薄的信纸,心里却是如海啸一般浪涛澎湃
信并不是闵齐写来的,而是那个与自己合作了不短时间的那位书记官
信很简单,就只有几句没头没脑的话
“樊将军,回去吧.我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不要来送死.”
他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们还要自己不去送死,那么难道他们是准备去送死的吗?那闵齐呢?那个甘大将军亲自吩咐送到自己队伍中来的贵公子,一看就身份尊贵,也准备去送死?
脑子之中突然如同一道闪电划过,霎那之间,樊昌忽然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闵齐,还真是那个在自己麾下干了很多的闵齐吗?
临走的时候,他只是冲着自己拱了拱手,一言未发地便离开了,这与他平时表现出来的态度迥然不同,在那一场搏斗之中,此人突然表现出了与平时展现出来的实力根本不相符的武道修为
这个人已经被调包了.时间就在甘大将军将闵齐单独留下来说话的时候
一定有着一个什么自己不知道的计划正在进行中.而这个计划的重点,必然就是在盘龙寨
樊昌霍然站了起来
“赵二.”他大声吼道
“头儿,我在!”赵二如同弹簧一般地从地上弹了起来,跑到了他的身边
樊昌将手里的纸卷送到了嘴里,看着一脸讶然的赵二,他吩咐道:”你,带二十名兄弟,现在立即返回,护送留守营地的伤员们出山.”
“啊?”赵二吃了一惊.”头儿,送伤员这么简单的事情,用不着我吧?”
“服从命令,我不是在跟你商量,不要嬉皮笑脸.”樊昌怒道
“是,将军.”赵二愤怒地瞅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樊昌回过头来,看向盘龙寨的方向
不管你们想要做什么,但那里还有自己的近两百名士兵,这个时候,自己应当与他们站在一起去迎接困难,或者是死亡.如果就此转身离去,这一辈子,只怕自己都难心安
1766:月黑风高夜
整整一夜加大半天的暴风雪,不但让樊昌失去了对闵齐这支队伍方向的了解,同样也在密切关注着这支队伍的齐国人同样地也无法再判断闵齐队伍的去向,而与樊昌相比,他们可没有可以在空中侦察的鹞鹰,当他们再一次发现这支队伍的去向时,与樊昌一向,他们也是大惑不解
这种血腥的历练,明齐两国对对方前进的大致方向和活动区域都会有一个差不多的预判,但现在闵齐的队伍却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盘龙寨!”贾方舟盯着地图看了半晌,抬起头来,看着周围的数名齐军将领道.”他们是要去盘龙寨.”
“这怎么可能?”一名将领有些震惊,”是不是他们只不过是迷路了而已?难不成他们还想去攻打盘龙寨不成?”
盘龙寨在冬季,虽然只有百余人守卫,但那可是一座钢筋水泥结构的小型要塞,难道说明人居然想凭着一支两百人不到的队伍便想攻下盘龙寨?
“不可能是迷路,而是有意识地在向哪里前进.”贾方舟摇头道.”如果说是在风雪大作的时候他们迷了路那也是说得通的,但现在风雪早就停了小半日了,他们的前进方向没有丝毫的改变,甚至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以盘龙寨为目标的.”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就认为自己能拿下盘龙寨?”那名齐军将领气极反笑:”那里有我们一百名精锐边军.再加上前些天被他们击溃的一些人马也逃去了哪里,他们除了去送死,还能有什么别的出路吗?”
“凭那人是大明的齐王殿下啊!”贾方舟也是嘿嘿的笑了起来.”这支队伍之中还是很有几个高手的,一支号称是新兵的队伍之中,居然出现了两个八级高手,而那位齐王殿下,也有着七级的实力,而根据另外的一些情报,这支队伍之中还混杂了数十名来自越京城烈火敢死营的士兵,这样的战斗力,齐王殿下想要拿下盘龙寨,为他的这一次磨砺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让他在大明百官和百姓之间树立起无上的威望,又有何不可呢?”
“贾统领,对于敌人的实力判断是准确的吗?”将领有些狐疑:”有两个八级高手我是相信的,那肯定是这个齐王殿下的贴身护卫,但那秦武才多少岁,十六岁吧?居然也能达到七级的水平?”
“别忘了,人家的爹娘可是两位宗师级高手,特别是他的老子,宰起宗师来跟杀一只鸡好像也差不多.明国的皇帝陛下是多少岁达到宗师之境的,好像也就二十多岁吧?所以秦武十六岁便有这样的修为我一点儿也不奇怪,老子英雄儿好汉嘛!”贾方舟笑道.”咱们的队伍之中有不少的宗派弟子,对于对手的武道修为是什么水平,他们还是能够准确判断的.”
“这样的血脉遗传当真是令人羡慕.”那名齐国将领似乎也接受了贾方舟的解释,无比羡慕地道
“那又有什么用?个人武道修为再高,也不过是匹夫之勇,秦风就算是天下宗师之间无敌,但他敢孤身一人去长安走一遭吗?”贾方舟一摊手道:”你眼中的这位天才,很快便要成为我们的俘虏了.”
“我们的队伍先前的布置因为这个突然的变化可就作废了,需要重新布置,而且有一点,我很疑惑.”将领道:”这一点如果得不到解释,我担心接下来我们会有麻烦.”
“那一点?”
“我们出去试探他们的队伍为什么会遭到伏击?”齐国将领道.”从逃回来的士兵中的反馈之中我们能够知道,对方是提前知道了我们的前进方向而设下了埋伏.”
“这一点我也注意到了.而且我也特意了找到了我们的人了解了一下当时战场之上的状况.”贾方舟道:”在我们的队伍前进的时候,天空之上曾出现了一只鹰,而是我们战斗的时候,又出现了一只鹰.”
“老鹰?”齐军将领有些震惊
贾方舟点了点头:”明人一定是训练了一些这样的老鹰专门用来侦察军情.”
“老鹰飞得如此之高,鹰眼锐利,那岂不是说我们的任何行动,都不可能逃脱对方的监视?那我们接下来的计划怎么进行?”
“首先,老鹰的眼睛再厉害,也不过是一只扁毛畜牲而已,我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之下上了吃了他的亏就算了,现在知道了,还能再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有的是办法欺骗这样的扁毛畜牲,你可别告诉我你连这样的法子都想不到.二来嘛,这一次咱们并不是最后的主力,我们要做的,就是逼出秦武在暗中的那个保护者,那人一定是一位宗师,只要将这位宗师诱出来,我们就算成功了.”
将领点了点头
“我们要加快速度了.”将领道
“用不着着急.”贾方舟轻松地道:”其一,他们想轻松地拿下盘龙寨想来也并不容易,第二,就算他们拿下了盘龙寨,我们也可以将他们围住,然后翁中捉鳖,真要出现这样的状况的话,那比我们先前预料的还要好得多.你要知道,要是我们在其它地方与他们遭遇,那位宗师一旦出手带着闵齐逃的话,想要抓住他还真要大费周章,一个搞不好就可能让他逃走,但如果他们进了盘龙寨,哈哈,那还往哪里逃?”
“真要让他们攻破了盘龙寨,里面的我军将士只怕就要完蛋了.”
“死几个怕什么,只要顺利完成了这一次的任务,回头重重地抚恤他们的家属就好了.”贾方舟不以为意地道
将领的嘴角抽搐了几下,不过终是没有多说什么
盘龙山上,盘龙寨那灰扑扑的寨墙,与周围的白色形成了明显的反差,它就如同一只灰色毛皮的熊瞎子,静静地趴伏在盘龙山顶,傲然俯视着他的领地
这个军事要塞最大的作用,其是便是监控这片广袤的区域,在两国血腥的历练过程当中,盘龙寨从来不是明军攻击的目标,没有谁会用一批新兵来攻击这样坚固的军事要塞
所以盘龙寨的齐军是相当放松的,即便是数十名被明军击溃的齐国新兵狼狈逃到了盘龙寨,除了引起这里驻守的齐军的一顿嘲笑之外,并没有人会意识到,他们会成为明军下一个的攻击目标
这几年来,这样的情况对于驻守在这里的齐军而言,其实并不少见.有打输了逃到这里来回魂儿的,也有打赢了到这里来补充给养然后返回的
对于这样的情况,他们已经是司空见惯
老天爷在休息了一天多之后,再一次蓄足了力气,鼓足了腮帮子吹起了狂风,鹅毛般的雪花被卷杂着狂风之中,忽而向东,忽而向西,竟是下得比前两日还要更猛了一些
距离盘龙山不远处一处密密匝匝的松林之内,雪花落在松针之上,形成一个个的冠盖,相互连接,几乎将树下完全遮挡住.狂风吹动,不时有孤然而立的松枝被风吹折,连带着上面的积雪一起轰然落下地来
而在雪盖之下,近两百名明军士兵裹着披风,静静地坐在冠盖之下,如果说先前这些士兵还不明白他们到底要干什么,但现在看到了那高高耸立在山顶之上盘龙寨,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除了那些来自敢死营的士兵有些发愁之外,新兵们反而露出兴奋的神色.早前的一场伏击战大获全胜,已是让他们的心气儿不由自主地涨了起来
闵齐坐在最前方,面对着他率领的这些士兵们,在他的左右,坐着他的两名贴身护卫
“诸位兄弟,想必现在大家也知道,我们最终的目标是什么了!”闵齐的声音有些暗哑,这几天来,除了发布一些必要的命令之外,他很少说话.基本上是由书记官和后勤官两人在照应着整支队伍的运转
倒不是闵齐不想多说话,而是秦武与这支队伍的人一齐混了几个月,相互之间已经非常熟悉了.说话一多,不免会让人看出问题来.而一旦让这些人发现了此闵齐非闵齐的话,对于士气的影响那必然是非常大的
几天时间下来,慢慢地让那些士兵开始熟悉眼前这位闵齐的声音,再加上那些敢死营士兵和两名贴身侍卫的照应,新兵们丝毫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必竟,战斗的气息,紧张的心理,让他们忽视了很多的细节
“我能看到,有些人很兴奋,有些人也很担心,我们没有带什么攻城拔带的武器,怎么能拿下这样坚固的要寨呢?”闵齐笑了笑:”在这里,我要告诉大家,请所有人都放心,既然我带大家到这里来而且准备拿下这座要塞,自然是胸有成竹,不会带着大家去送死.我自己也不想死是不是?”
所有人都轻松地笑了出来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今天这样的天气,就更加合适了.这座盘龙寨里,只有百多名齐军士兵,我们将在吃过晚饭之后出发,登上山顶,大约是在三更到四更时分,那个时候,齐国人大概正在做美梦呢.阻挡我们的,只是城墙而已,而城墙,自然由我们几个负责来打开,你们要做的,就是冲进去,宰掉那些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