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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枪手1号     马前卒txt下载     马前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737:烫手的山芋

    隶属于武陵战区的抚远营统兵将军王筠像是一条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跳了起来,两只手摇得如同拨郎鼓,脸上露出了惊恐之色,看着坐在他面前板着一张死人脸的野狗,“不行不行,副帅,我们抚远营庙太小,可装不下这尊大菩萨。您行行好,就把这位贵人放在苍狼营混上个一年半载,有您罩着,自然无事。”

    野狗哼哼道:“你以为我不想啊,但是不行啊!大帅明令,必须把齐王殿下放到第一线去。陛下也给我来信了,不许我有额外的照顾动作,要不然,就揍我,对了,还会揍我留在越京城的儿子。”

    王筠一阵愕然,同时又是一阵艳羡。皇帝对于野狗的信任和亲近,绝对是无以复加的,像这种办不好事情就要揍野狗儿子的话,自己别说这辈子了,下一辈子也绝对盼不到皇帝跟自己说,这是拿野狗当自己家里人才会说的话啊。半是玩笑半是威胁,里头透露出来的亲近,也不知上头这位一根筋的副帅听不听得懂。

    “副帅,齐王殿下身份何等尊贵啊,这要是放在我的抚远营中,别说出事了,就算是擦掉一块油皮,我也吃不了兜着走啊!”王筠哭丧着脸道。

    “这一点你倒放心,既然说是让齐王殿下来历练的,而且还是隐名换姓而来,你就当不知道好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更不可能什么特殊的照顾,要不然陛下知道了,那才是真吃不了兜着走。”说到这里,他鼓起了眼睛看着王筠:“要是你办砸了差使,陛下揍我之前,我肯定先揍你一顿,要是我儿子为这事儿挨了揍,我一定派人到抚远郡去将你儿子揍一顿。”

    “副帅,我儿子都三十多了。”五十余岁的王筠哭笑不得。

    “那又如何?照揍不误。”野狗冷哼道。“反正按照陛下和大帅吩咐的,齐王殿下就到你营中历练,不许特殊照顾。你抚远营不是刚好退役了一批老兵,马上要补充一批新兵吗?齐王殿下就会在这个当口进来。你麾下不是有一部驻扎在昌渚吗,正好是最前线,你们又刚好要补充新兵,如此进去,自然而然,最是妥贴不过了。”

    王筠心中痛骂不已,真是好死不死的,这个时候自己抚远营退役老兵补充新兵,一下子就捞到了这个要命的差使。看着野狗不容置疑的神色,他有气无力地道:“末将明白了,不过副帅,这到底多长时间啊?”

    野狗咧嘴一笑:“齐王殿下身份何等尊贵啊,你以为去你营中还能一直待着不走啊,少则半年,多则一年,肯定就要走了。”

    至少半年,最长一年,王筠恨不得他就只待上三五天就好。

    “明白了。”王筠哭丧着脸道。

    “好了,这件事情,武陵战区就只有大帅,我,你三个人知道,其它人一概不知。你哪里口风紧一些,办事利落一些,更不要有什么额外的动作让人瞧出端倪来。”

    “是!”王筠叹了一口气,这件差事跑是跑不掉了,只愿苍天保佑,这一年一切顺利,啥都别发生。不不不,是半年,最多半年,这位贵人就离开好了。

    离开大将军府,王筠是愁肠百结,患得患失。你说这事是好事吧,他也的确是一件好事。现在的齐王殿下,妥妥的那就是将来的大明皇帝陛下,有了这段香火情,王家可以说是就攀上了青云路,将来一旦登基,王家又可得安安稳稳的数十年荣花富贵。不过高回报同样是与高风险并存的,这要是在自己手上出了一点什么岔子,别说未来几十年了,眼前的一切,立马就要打水漂,搞不好还要连累抚远郡的兄长。齐王殿下是皇帝夫妇的独子,虽然说娘娘现在又怀上了一个,可谁知道那是一个皇子还是一位公主啊?

    皇后娘娘将齐王殿下看得跟眼珠子一般,这真要是在自己这出点什么事情,只怕想痛快死都难了。一想到这里,王筠就有些自怨自艾了,自己这真是倒霉摧的,武陵战区这么多营头,怎么就看上自己了呢!

    昌渚边境,马王集,军营内,一长溜大案在校场之上摆开,即将退役的士卒坐在条案之后,面前,大碗鱼,大碗肉,大碗酒,比起往日的饭食,格外丰盛了许多。军营之中一向禁酒,也只有在这样的大日子里,才会破例。

    大明军卒,三年一轮,老兵离去,新兵进营。只要你没有升到校尉以上级别,退役,那就是必然的选择,也只有那些身负特别技能的军卒,才有可能留下来。

    樊昌举着一个硕大的酒碗,看着一排排条桌之后的士卒,眼眶有些湿润,这一批人,绝大多数都是跟着他水里火里爬出来的,死人堆里都钻过几回。前两年,前线可不像现在这样平静,现在繁荣的马王集更是连影子都没有,那时的这里,就是一个天天死人的修罗场,这一次退役的绝大部分人,基本上都是在这个泥潭里滚过几回的。

    但能得到升迁的,终究是极少数。能升到自己这个位置的,据他所知,抚远营,也不过就自己一人而已。

    “小乙。”他走到第一排的一名哨长服饰的人跟前,当年那个跟在自己屁股后头一口一个樊哥的新兵如今早就褪去了表涩,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稳,三年的磨练,已经将他打造成了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哥哥与你喝一碗,以后不管走到哪里,别忘了这里,这里就远是你的家。”

    小乙红了眼眶,“樊哥,是弟弟没用,没有赚到足够的战功。”

    “别说这些没用的。”樊昌用力地拍着他的肩膀:“你老子给你赚下了大笔的家业,正等着你回去执掌呢,大丈夫建功立业,也不见得就一定要在战场之上。等你将业成了一方豪富,哥哥上门去找你,可别装作不认识我,你可是知道,哥哥我是不宽裕的。”

    “樊哥需要什么,一句话的事情。”小乙连连点头:“可是樊哥,我不想经商,我想当将军。”

    樊昌大笑,冲着所有人大声道:“各位兄弟,我也不说什么矫情的话,天下没有不散的廷席,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能与大家兄弟一场,樊某人觉得挺值的。大家伙回去之后,别丢了在军营中学到的技能,你们带回去的盔甲,兵器,可别让他们躺在家里长霉生锈,说不定什么时候陛下一声令下,大家就又能穿上盔甲拿起战刀重返战场呢!”

    “真会这样吧?”

    “真有这么一天吗?”

    校场上顿时嘈杂起来。

    “当然。”樊昌大声道。“大家别忘了,大明现在的明威营和天风营。他们就是当初退役的士兵重新组成的。天下尚未一统,齐人还在我们对面耀武扬威呢,即便是离开军营了,也要好好地磨励自己的本事,别到了需要你拿起刀枪的时候,你却成了软脚虾。”

    “那是当然。”校场上响起了轰然的应答之声。

    “来,兄弟们,一齐干了这碗酒。”樊昌大吼道。“干!”

    “干!”超过两百名退役士卒轰然站起,高举手中的酒碗,大声吼道。

    桌上的菜基本上没有怎么动,一坛坛的酒却不时被搬了上来,然后很快便只剩下一个空坛子,慷慨激昂的校场之上,也渐渐地多出了一些悲伤的气息,偶尔还有隐隐的哭泣之声传来。

    樊昌心里也是极不好受,这已经是他第二次经历这样的事情。

    军营里响起了嘹亮的军号之声,校场之上渐渐地安静了下来,两百名退役士卒集结到了一齐,在他们的身后,其它的士兵迅速地将一片狼藉的校场收拾得干干净净。

    樊昌站在肃立的退役老兵面前,眼眶湿润。

    军号之声再度响起。

    樊昌右手举起,放在了自己的胸口,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声吼道:“老兵,卸甲!”

    军号不停,一直在高昂的吹响,校场之中响起了军歌之声,先是数人哼唱,接接着整个军营上千人,齐声唱了起来。

    雄壮的军歌声中,两百名退役士卒满眼泪水,开始褪去身上的战甲,这套盔甲,这套兵器虽然还是属于他们,但他们却从现在起,再也不是军人了。

    早已等在军营外头的数十辆马车,在仪式之后,便接走了退役的军人,而樊昌,则久久地站在了空临的校场之上,心里只觉得空落落的。

    “将军,这里很快就会被新兵填满的。这一回被补充进来的新兵,可都是从新兵训练营里出来的,可是省了我们不少的手脚。”一名老资格的校尉走到了樊昌跟前,笑着道。

    “还不是菜鸟一只。”樊昌冷笑:“不见血的新兵有屁用?到时候来了,可别客气,狠狠地操练,然后再带他们出去多多地摸鱼。”

    “昌渚不好摸鱼了,得去湘溪哪边,覃野猪今年没有退役的名额,咱们给他点好处,到时候让他给我们找一个好的地界儿。”

    “行,你去联系,告诉他,不要狮子大开口,给老子一个颜面,我知道今年有不少军队都要往他那派人,咱们和他可是邻居,相互照应的时候多着呢!”

1738:欢喜欲狂

    樊昌嘴里所谓的摸鱼,其实就是齐明两国驻前线的军队,在私底下的一种暗中的较量。而且多数发生的新兵中间。

    新兵的战斗力从何而来?不管是明军的将领还是齐军的将领,都深信一点,那就是自实战中来。平素训练得再好,但上了战场突然之间就拉稀摆带的并不在少数,只有一场场硬碰硬的血腥厮杀,才能打出真正的精兵。

    所以表面之上,明齐两国边境之中似乎是一派风平浪静,但在暗地里,双方的残酷较量却从来一直都没有停止过。

    但双方却又很节制,每一次双方的碰撞都局限在百人以下的小部队,而有基本上都是新兵。两边每当有新兵入伍的时候,便是较量开始的时候。有时候是齐人主动挑衅,有时候是明军率先发起。

    以前的碰撞,双方大体上持平。但从去年年中开始,明军开始大占上风,原因无他,因为明军新入伍的士兵,再也不是一无所知的菜鸟,而是先在新兵训练中心呆了足足三个月之后,才会被分派到各部队中来。

    这三个月,对于这些新兵而言,不谛于是一场地狱之旅,因为训练他们的,无不是经历过血腥残酷之战后,从尸山血海之中爬出来的。这些人,对敌人狠,对自己狠,当然,对这些新兵菜鸟就更狠了。

    用秦风在成立新兵训练中心是所训示的那样,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为了彻底贯彻皇帝的训示,这些老兵们是将残酷进行到底的。三个月的新兵训练,不知有多少新兵因为达不到训练要求或者违反军纪而被遣送回家。

    大明从来不缺兵源。

    大明的士兵待遇极高,而且大明军人在国内地位也极高,一旦成为正式军人,所得饷银便足以养活一家人,更重要的是,呆满三年,哪怕没有得到提升回到地方之上,曾经的军人身分对他们寻找一份新的工作也是有着极大的助益的。起点要比一般人高出许多。

    这便导致了每年的征兵季开始的时候,成千上万的大明青年会蜂涌而至,但能真正踏进行伍的人却是有限的。

    这也便导致了大明普通士卒的质量极高,哪怕齐国人也在改革军伍之上下了极大的功夫,但要像大明这样,专门成立新兵训练中心,他们是万万做不来的,光是所在耗费的经费,就足以让齐人望而生畏。还有一点齐人更是望尘莫及的是,现在的大明新兵,已经没有不识字的人了。

    识字,是大明人能成为一个军人的基本要求。这一点,齐人觉得有些荒谬,在他们看来,识不识字与能不能打仗完全是两码事,但对于已经尝到了甜头的明国军队来说,认知就截然不同了,不说别的,这些识字的大明青年,学习能力比之不识字的人,就要高出一大截来。

    当齐人的新兵,碰上了现在的明人新兵,双方的差距便立时显现出来了,这一年来,大明在每一次的暗战之中,总是大占上风。

    不过齐人也不在乎,因为相较于大明而言,在人丁之上,他们占据着绝对的优势,所以一点儿也不怕死人,死了,就再补充,总之,能够活下来的,才是他们所需要的。

    宁则枫在海上采取着样蛊选兵的策略,现在这股风浪,同样也漫延到了边军之中。哪怕齐国朝野上下对此非议极大,但边军将领们对不会因为这些人的喋喋不休便罢手,因为他们很清楚,不这样的话,他们的军队素质,比起明人差距会愈来愈大。

    而对于此,曹云是持肯定态度的。

    死了多少,便再补多少。

    当然,对于大明边军来说,哪怕是经历过新兵训练中心的一轮淘汰过后才进来的新兵,他们仍然是看不上眼的,不见见血,哪能得到老兵的认同?新兵训练中心那些在新兵眼中的地狱模式,在边军士兵看来,就是太小儿科了,不流流血,不死几个人,哪里会知道战争的残固。

    所以新兵加入军队之后,摸鱼便成了一道必须的科目,那怕不是驻扎在前线的军队,也会以各种名目,将自己手上的新兵送到边境线上,去经历一次残酷的洗礼。

    樊昌驻扎的昌渚马王集是繁华的交易场所,这里或者有无数的谍子在黑暗里翻云覆雨,但却不会有给了摸鱼的机会。毕竟双方皇帝的脸面还是要照顾的,表面上的和气亦是要维系的。而是湘溪,就完全不一样了。那里的山区,就是双方摸鱼的血腥的战场之一。

    送走了退役老兵们,樊昌回到了营区,他能感受到营区内那一层浓郁的伤感气息,他明白这样的气氛恐怕会持续好长一段时间,毕竟是在一起相处了这么久的战友,从此天各一方,有着极大的可能再也见不着了,不思念那是不可能的。

    一起喝过酒,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这样的友益,没有经历过的人,怎么能体会其中精髓呢。

    当然,作为经验丰富的将领,他知道想要冲淡这样的情绪,就只有一种办法。操练,玩命的操练,练得这些家伙每天一回到营房,除了倒头就睡的心思,再也想不起别的。熬过这一段时间,一切便又恢复正常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樊昌立即便开始制定训练计划。樊昌入伍早,当年本来是不识字的,不过极聪明的他,在军队中的时候,跟着当时军伍中的一个来自越京城的负责后勤的军官开始识字,当时只是出于对读书人的一种崇敬心情的他,是根本没有想到,最后他那一拨人能够一路提拔起来的就只有他一个,而最关键的是,他不但能打,而且识字。这成了最为关键的一个点。

    虽然他现在只是一个统领一千人的牙将而已,但却已经跨过了从校尉到将军的这一道天堑,以他的年纪,未来的光明大道几乎是可以预见的。

    抚远营王筠麾下五名带兵牙将,樊昌是最年轻的一个。

    轻车熟路的写好了训练计划,盖上自己的大印,往上面负责日常军务的副将那里一报备,他这边就可以开始了。所有人分成三个部分,一部分负责马王集平常的戒备,一部分留守大营,一部分开始训练,三部轮转,每五天一个周期,半个月便过去了,到了那时候,新兵差不多便也要来了。

    全副武装长距离越野!抛了抛手里的信封,樊昌嘿嘿地笑了起来,即便是老兵,也可以让你们欲仙欲死的。

    对于老兵来说,他们不怕打仗,但最怕训练。

    房门啪啪地被敲响。

    “进来!”樊昌道。

    一名卫兵跨进房门:“将军,营门外有一个自称是好运来酒楼的伙计,说是奉了掌柜的命令,请将军马上去酒楼那边一趟。”

    “好运来?”樊昌一下子跳了起来。“人在哪里?”

    “在营门外等着呢!”卫兵有些奇怪,不过一个酒楼伙计而已,将军怎么这样紧张?还没有等他想清楚这个问题,樊昌已是一阵风一般地冲出了房门,飞快地跑向营门。

    由不得樊昌不紧张,因为自从孔连顺知道了他小妹的事情之后,便曾大包大揽地说自己有不少认识的长安城的商人朋友,可以帮着打听。本来樊昌也只是抱着死马当着活马医的态度,请了画师将小妹早先的模样画了出来交给了孔连顺。在他想来,长安城是那样的大,据说有上百万人的人口,这等规模的城市,樊昌以前没有什么概念,但现在的他可知道那是一座多么雄伟庞大的城市,想在这样的城市里找一个人有多么地困难。

    但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个月前,孔连顺告诉他,他的小妹有消息了,这让樊昌惊喜万分,他是多么想第一时间便看到自己的小妹,但他的身份又注定了他绝无可能在现在进入到齐国境内。他能光明正大进入齐国只能是当明军向齐国发起进攻的时候。

    而善解人意的孔连顺这个时又提出他可以去帮樊昌将人从长安带回来。这怎么不让樊昌感激涕零?倾其所有,又借遍了同僚,凑了一千两银子给了孔连顺,孔连顺倒也没有推辞,拿了银子,便离开了昌渚马王集,一路向长安而去。

    当初孔连顺也只说有了消息但并不敢打包票,所以樊昌在期盼之余也是心中忐忑的,现在听到说酒楼伙计过来找他了,下意识地就认为一定是孔连顺回来了。

    一头冲出营门,好运来酒楼的一个小二正在营门中徘徊,樊昌一把将他抓住。

    “孔老板是不是回来了?”他颤声问道。

    “樊将军,老板回来了,请您过去呢!”小二被樊昌一把抓着肩膀,顿时疼得龇牙咧嘴,一边用力瓣着樊昌的手,一边大声道。不过樊昌的和跟一把铁钳子似的,他那点力道又怎瓣得开?

    “一个人回来的?”樊昌颤声问道。

    “好像还带了一个姑娘!”小二道。

    樊昌一下子觉得全身的力气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全身有些发软,但一股股热血却又从身体各处冲向大脑,让他欢喜欲狂。

1739:不见

    孔连顺轻轻地掩上了房门。屋里传来了女子号淘的大哭声和男子压抑的低泣声,他默默地在门口站了片刻,轻轻地摇了摇头。亲人相聚,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啊,可自己想要等到这一天,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这一次回长安城,可怜自己便只能蹲在一处隐蔽的地方,偷偷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女,便不能不狠着心肠离开。

    不是不想见他们,而是跟在自己身边的附骨之蛆又哪里容自己前去相见。便是这偷窥片刻,还是自己苦苦哀求得来的。

    相比起自己,樊小妹虽然这些年命运多舛,吃尽了苦头,但总算还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一家人亲人团聚,当真让人艳羡。

    屋内,樊昌轻轻擦去女子脸郏之上的泪痕,昔日分别之际,小妹还不到十岁,眼下,却已经变成了大姑娘了。昔日的青涩幼稚早已不见踪影,那一双深蕴着看透世事的深遂,让樊昌却是格外地痛心。

    这些年,小妹遭遇的苦痛,樊昌不想问,也更不想知道,因为那会让他发狂的。

    “小妹,过去一切,犹如一场恶梦,永远不想再去想,从今天起,便是你重新活过一回,有大哥在,就没有人能欺负你,谁敢欺负你,我把他剁成十七八块。”樊昌声音很温柔,但话里的语气却是杀气腾腾。“现在,我护得住你。”

    樊小妹低低地嗯了一声,就像小时候一样,大哥站在身前的时候,总是能让她感到安心。

    伸手握住小妹的手,樊昌站了起来,“走,我带你回去见爹娘和二哥三哥,现在咱们家与以前可大不一样了,家里许了田地,新起了三间大瓦房,粮仓里的粮食多得吃不完,你的那个小房间,我让爹娘他们一直收拾得干干净净,就等你回去住呢。我已经让人回家去报信了,这个时候,家里一定弄了满满一桌子菜肴,就等着咱们回去呢。”

    樊小妹的脸色却瞬息之间变得苍白了,她坐在那没有动,樊昌一拉之下,她身子一歪,却又挣扎着坐了回去。

    樊昌一楞。

    “小妹,你怎么啦?”

    樊小妹低垂着脸,脸色愈发苍白。

    樊昌心中大震,蹲了下来,将樊小妹的双手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手心,抬头看着妹妹的脸,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地上,两片嘴唇咬得紧紧的。那神色,让樊昌蓦然想起小时候,跟妹妹不愿意做某件事情的时候一模一样。

    “小妹!”他低声道,语气之中带上了乞求之色。

    “我不回去!”樊小妹的语间有些颤抖,带着哭腔,但却透露出决然。说完这句话,她似乎从身上卸下了千斤重担,抬起头来,看着窗外,神情坚毅。

    “小妹。”樊昌道:“我知道,当初你们在外的时候,日子再难,爹娘也不敢卖了你,可是他们必竟是我们的爹娘啊。子不言父过,儿不嫌母丑,你说是不是?”

    “我不回去。我只要见到大哥就够了。”樊小妹的眼神定定地看着某处,“这些年来,我一个人也过惯了,我也不用哥哥养着我,妹妹能在这里活下来。”

    樊昌心中大痛。

    当年父母被掳掠到了常宁之后,像他们这种没根脚的普通老百姓自然是最被期压的那一部分人,父母山穷水尽,又遇上了过不去的坎,没奈何之下,卖了小妹,这才渡过了那段日子,勉强活了下来。现在看起来,这件事情对于小妹的打击,恐怕是刻骨铭心。以至于对父母兄弟都心生怨恨,不愿再相见。如此想来,如果不是自己这个大哥,小妹愿不愿意回来,都还是一个回题。

    “小妹,总要见一面吧,大哥带你回去,就见一面,然后大哥就带你回来,以后就跟着大哥过,好不好?你不想见,那就不见,行不行?”樊昌小声求道。

    樊小妹紧紧地咬着嘴唇,眼神仍然看着窗外,脸孔有些扭曲,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但眼中却商有一滴泪水淌下来,这些年来,自己的泪水似乎流干净了吧。

    “相见不如不见,大哥,他们卖我的时候,情份就断得干干净净的了。大哥,你想骂我就骂我,想打我就打我,我是绝不回去见他们的。如果不是还想见大哥你一面,当初孔掌柜将我从那个地面赎出来的时候,我早就一死了之了。”樊小妹轻轻地道。“我这样的,还是死了比较干净。”

    “不,小妹。”樊昌心中大为恐慌,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好,不见便不见,大哥不逼你,但你也不要有什么其它的念头。回头我在马王集给你弄一个院子,你就在这里住下来,大哥就驻扎在马王集,你每天替大哥做饭好不好?我可是记得,你从小做得饭就极好吃的,大哥这些年,一直想着那个味道呢!”

    樊小妹苍白的脸上浮上了一抹红潮,看着樊昌:“好,大哥,以后我天天给你做饭吃。”

    樊昌重重地点了点头。

    孔连顺坐在靠窗的位置,一碟毛豆,一壶酒,正在自斟自饮。看到樊昌大步走了过来,连忙站了起来。

    樊昌双手抱拳,向着孔连顺一揖到地。

    “大恩不言谢,以后孔老板有什么为难事,尽管招呼我樊昌。”

    孔连顺笑道:“一点小事,樊将军不必记挂在心上。”

    樊昌摇头道:“于孔老板而言,这是一件小事,但于樊某人而言,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孔老板,这一次一共有多少用度,樊某人一定会还给您的。我知道,一千两银子,恐怕不够这一次的花销。”

    “樊将军说钱干什么?”孔连顺摆手。

    “这可不行,孔老板帮我找到了小妹,这份恩情已经巨大,岂能再让孔老板垫钱的道理!”樊昌执着地道。

    “好吧好吧,樊将军这样说,我也不矫情,这一次打到小妹,拢共也就用了四五千两银子,其中大头是小妹的赎身银子。樊将军什么时候方便了,再还给我可好?”孔连顺笑道。

    “好!”樊昌用力地点了点头。看着孔连顺,问道:“我小妹这些年一定吃了很多苦头是吧?”

    孔连顺迟疑了片刻,这才点了点头:“一个女孩子这些年有遭遇到什么,樊将军想必也很清楚吧?那样的地方......”

    樊昌脸色铁青,“那些欺负过我小妹的人,我会一个个找到他们,将他们砍死的。”

    孔连顺叹息道:“最初的那个人,的确倒是可以找到的,可是这些年来,那么多个,怎么找,怎么杀?樊将军,恕我直言,这样的事情,不如忘掉。”

    “小妹不肯回家。”樊昌双手捂着脸庞,肘撑在桌上,一时之间,堂堂汉子竟是泪流满面。

    孔连顺一怔,接着便想清楚了内里的缘由。“她这些来受了太多的苦,心中有怨恨也是必然的,必竟当初她才不到十岁,便遭了那样的大难,这些年来,又何曾过过一天的舒坦的日子呢?樊将军,此事只可慢慢来,万万不能强求啊!”

    樊昌点了点头,“我明白。”

    “小妹既然不愿回家,不若就去我那宅子先安顿下来。以后再慢慢相劝,你看如何?”孔连顺问道。

    樊昌有些犹豫。

    “樊将军不必担心,我孤家寡人一个,买那宅子,也不过是一个商人习惯于置产而已,我就住在酒楼好了,正好照看我的生意。”孔连顺笑道。

    “那就麻烦孔老板了,一客不烦二主,这份情谊,我樊某人记着呢,小妹便请你帮我安顿一下,我总得回家去一趟,我派人给家里送了信儿,现在家里只怕都还盼望着我带着小妹回家呢!”

    孔连顺叹了一口气。

    “慢慢来,过些日子,小妹心中的怨愤之气渐消之后,再相劝吧。”

    樊昌走出好运来酒楼,回头望时,楼上那个窗户,露出了樊小妹的面庞,他用力地挥了挥手,翻身跨上战马,向着远处疾驰而去产。

    樊家如今早已不是当年的贫困模样了,回到家乡,分了田地,有了房屋,大儿子又成了大明的将军,就驻扎在本地,一家人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四乡八里,谁不奉承着他家呢?以前的小小村落,随着马王集的兴起,如今早已是一个规模极大的庄子里了。

    今天樊昌的亲兵一路策马狂奔送来了喜讯,更是让樊家欢喜若狂,如今的樊家,可算是家大业大了,樊昌的两个弟弟,也都已经说了媳妇,生了孩子。如果说还有什么心事的话,也就是樊小妹的不知所踪了。

    现在,最后的一块心病也没了。一大家子从得到信开始就忙忙碌碌,准备好了最好的美味佳肴,只等着樊昌带着樊小妹归来。两个老人,更是一直站在院子里,翘首以盼地望着庄子通往外面的大道。

    清脆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两个老人精神大振,但紧接着便看到,只有一人一骑,策马狂奔而来,不由得都是脸色大变。

1740:拜托

    院子不大,但在现在的马王集来说,却也是价值不菲,马王集虽然说只是昌渚下面的一个镇,但这里聚集的人丁,却比县城要多得多.两国商人在这里交易让这个过去曾经的战场变成了一个繁华的城市

    不但人丁要多,财富也要更多,而这些带来的结果,就是马王集内的地价,房价,比起昌渚还要更高一些,特别是那些商铺,更是千金难求

    孔连顺的这个院子,却是闹中取静,在马王集,算是极难得的一个地方了,这也就是孔连顺来这里早,眼界也好,才能谋得这个地方

    樊昌与孔连顺相对而座,女子则不时地进进出出,每一次进来,都会带进来一盘色相味俱佳的菜肴,笑意盈盈地放在两个之间的桌子上

    “樊姑娘,菜够了,你也来吃一点吧.”孔连顺笑道

    “孔大哥,你和大哥先喝着,还有一个汤,就完事了.”回到故乡的樊小妹,似乎正在一点一点地找回过去的活泼,一边往外走,一边清脆地回答着,两条大辫子甩来甩去,整个人如同一只轻巧的麋鹿

    “这才是我小妹真正的模样.”樊昌轻声道:”孔兄,多谢你了.”

    “谢我什么?”孔连顺笑道:”我不过借了这个小院子而已.”

    “我知道你经常过来劝说她.”樊昌摇头道:”有些话,我来说,当真不如你这样的外人来说,更能让她听得进去.至少现在我跟她说起爹娘来,她的抵触情绪不再像以前那样强烈了.也许再过上一段时间,她就能答应跟我回家了.”

    “樊兄,不急.”孔连顺摆摆手道:”小妹这些年来遭了大罪,心中有怨气那是必然的.一点一点地化解吧.”

    “唉,怎么能不急呢?父亲哀声叹气,母亲日日哀哭不已,两个兄弟家里也是鸡飞狗跳,一大家子,现在乌烟瘴气的,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呢!”樊昌叹息道

    脚步声传来,两个人眼光闪动,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这个话题

    端着一碗汤的樊小妹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将汤放在桌子中间,随手解下腰间的围裙,孔连顺早已站起身来,替她拖开了椅子

    “小妹辛苦了,快来坐下,咱们一起喝一杯.”孔连顺道

    樊小妹嫣然一笑,”多谢孔大哥.”

    樊昌也是笑道:”小妹,今天我专门买了果子酒,你可以多喝一点.”

    樊小妹轻笑起来:”果子酒多没劲啊,我要和你们喝的二锅头.”

    樊昌一怔:”这酒烈得很.”

    樊小妹一笑,提起酒壶,给樊昌和孔连顺二人满人,顺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大哥,这些年,我不知喝了多少烈酒?真要说起酒量,你不见得比我强呢?我这酒量,可是炼出来的.”

    樊昌脸色惨淡,樊小妹却是神色不变,端起酒杯:”大哥,孔大哥,我敬你们,先干为敬.”一仰脖子,一杯极烈的二锅头点滴不剩,全都进了肚子,脸上却是一点变化也没有

    樊昌眼眶有些泛红,端起杯子,手都在微微发抖,孔连顺却是神色如常:”小妹真是好酒量,来,樊兄,我们干.”

    酒杯轻轻一碰,樊昌强忍着眼眶的酸涩,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来来来,吃菜,孔大哥,你是开酒楼的,小妹我手艺不佳,你不要见怪.”樊小妹热情地为樊昌和孔连顺奉着菜,待人接物,自然而然,眼波流转,身段手势,一股异样的风情,自然而然地就流露了出来

    樊昌眼角微微跳动,孔连顺却是不动声色地在桌子底下轻踩了樊昌一脚

    “小妹的手艺还用说嘛,比我那里几个大厨都要强呢.”孔连顺尝了一口菜,赞不绝口

    “孔大哥真是会夸奖人,要不我赶明儿就去你哪里当一个厨子?我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白吃白喝,总得自己养活自己不是?”樊小妹掩嘴轻笑道

    “小妹!”樊昌看着她,声音提高了不少:”什么白吃白喝,难道你大哥我堂堂的大明将军,还能让你饿着吗?”

    樊小妹坐了下来,微笑着道:”大哥,你自然是能养活我的,可我不能理所当然啊,你以后还要娶嫂子呢,总不能小姑子一直跟着你吧?”

    “这是什么话?”樊昌怒道

    “大哥你别生气,我就你这么一个亲人呢,能白吃白喝你的,高兴都来不及呢,可是我呢,还是想着凭自己本事养活自己,大哥你放心,这些年来,我什么苦没有吃过?什么事没有做过?想要养活自己,也不是什么难事.”樊小妹道

    樊昌一阵气苦,什么叫只有自己一个亲人.但看着樊小妹的神色,终究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便喝干了

    “小妹要做事,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孔连顺笑道:”不过小妹你毕竟回来还不久,大明啊,跟大齐还是有很多不同的地方,你先熟悉熟悉这里的情况,了解了解以后想做什么?到时候有你大哥和我,不管做什么,在这马王集就没有做不成的.你说是不是?不急,不急.”

    “行,那我听孔大哥的,先好好地看看,想想,大明的确与齐国很不一样.”樊小妹笑着道

    樊昌叹了口气:”小妹,接下来我要出门一趟,恐怕要半个月甚至一个月才能回来,这一段日子,就不能看陪你了.”

    “大哥有公事尽管去忙,小妹一个人也过习惯了,不害怕的.”樊小妹微笑着道

    樊昌心里阵阵刺痛,小妹越是显得成熟,自然,他心中便愈是不好受.苦难是成长的磨刀石,可妹妹还只有十七岁,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只能让他心痛

    “樊兄是驻守马王集的,怎么这一次要出去这么久?”孔连顺一边吃着菜,一边随意地问道

    “也没什么,前段时间,不是有两百老兄弟退役了吗?上面分派的新兵马上要到桃园郡了,我得去哪里接新兵.”樊昌道

    “桃园郡距咱们昌渚也不过几百里路而已,虽然还没有通轨道车,但水泥大道却早就畅通无阻,来去为何要这么多天?”孔连顺有些讶然地问道

    “新兵嘛,总是要磨练一番,孔兄难不成认为我会拿着马车将他们当大爷一样接回来?”樊昌笑了起来,”这几百里路,便是他们进入军队的第一道坎.过不去,我可是要将他们退回去的,从哪里来,就滚回那儿去,我的麾下,可不要孬种.”

    “你这是要先打三百杀威棒啊!”

    “算不上.”樊昌摇头道:”真正的杀威棒,要等他们进了军营,真正成为了我的下属之后才会开始呢,这一次,只不过是看看他们什么成色罢了.顺利的话,半个月回来,不顺利的话,那可就要更长了.”

    “你们大明的兵,虽然拿得多,可也真苦得很.我在齐国的时候,可没有看到过他们像你们这样练兵!”孔连顺笑道

    “所以他们干不过我们.”樊昌笑道:”孔兄,这一次我出去,小妹就拜托你多多照顾了.”

    “我也就是没事儿的时候过来陪小妹说说话罢了,马王集就这么大,谁不知道这里住着你樊将军的小妹啊,那个敢来骚扰滋事!”

    “说说话好.”樊昌连连点头:”多给小妹说说咱们大明的事情.”

    “没问题.”孔连顺笑道:”不过接下来,我也只能抽空过来了,田家的人就要过来了.”

    樊昌微皱眉:”他们还没有死心?田家纵然势大,也不能强买强卖吧?孔兄,这一次我去桃园郡,要不要我帮帮忙,我虽然人微言轻,但王筠将军还是有面子的,再者贲郡守不是也看不惯田家吗?”

    “算了,胳膊扭不过大腿.”孔连顺笑道:”人家看上了这块风水宝地,再者给我的条件也不低,仍然让我当掌柜,只不过要加入他们田氏大旗之下而已.樊兄,就不麻烦你们了,王筠将军也好,贲郡守也罢,真要讲起来,他们对上田家也没有丝毫优势的,再者了,他们也不可能为我跟田家死磕吧,贲郡守已经很帮我了,如果不是他放出话来,田家岂肯给我现在条件,只怕要将我扫地出门的.”

    樊昌叹了一口气,孔连顺这话倒是说得没有错,田氏的家主田真,那可是国安部的二号人物,与国安部的头号人物深居简出,少有人认得不同,这位田真可是更为大明人所熟悉.而且田家更是皇帝陛下自沙阳起家时的老班底,这样的人家,又岂是他们能抗衡的

    “可惜我见不以陛下,要不然,一定狠狠地告他一状.皇帝陛下圣明,岂能容他们如此肆无忌惮,天下好东西多了,好酒楼也多了,难不成他们看上一家便想谋夺一家吗?”樊昌愤愤不平地道

    “樊兄,你以后青云直上,说不定真能见到皇帝陛下,再说了,我抱上了田家的大腿,也不见得就是坏事啊!”孔连顺笑咪咪地道

    “以前是自己的,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以后只怕就由不得你了.”樊昌叹道

    “他们的一个大掌柜很快就要来这里和我谈了,我尽量争取多一点利益吧.”

    “也就只能这样了,这一次我去郡城,拜托王将军去跟贲郡守说一声,如果贲郡守再放一点话出来,对你多少也有些帮助.至少多争取一点利益.”樊昌道

    “那就多谢了.”

1741:恼火的任务

    桃园郡,将军行辕,偏厅。王筠带着樊昌一起,等候着大将军甘炜的召见。

    其实在桃园郡,这座将军行辕本来是王筠的,不过自从野狗跑到桃园郡之后,王筠便不得不搬出了将军行辕,另觅了一处地方。

    与野狗相比,无论是职务,还是资历,战功,他都没得比。在整个武陵战区,这位大将军身份特殊,便是战区老大,大将军吴岭,对野狗也是容忍三分的。好在野狗对于武陵战区的所有事情基本上都是大撒手不管的状态,对于吴岭安排下来的事务,从无异议,两位大将军倒也是相处融洽。

    当然,其中还有不有另外深层次的意义,出身老牌官僚世家的王筠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愿意去想。皇帝用人的手腕,炉火纯青,野狗到武陵战区,不但意味深长,却也丝毫没有折损战区的战力,从另外一个意义上来说,反而是有所加强的。野狗的战斗力,那是勿容置疑的。

    同作为将领,王筠对野狗是充满敬佩的,那就是一个战场疯子,那怕如今身居高位亦然如此。当然,级别更低的樊昌对野狗这样的人物,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今日被王筠带来见这位名声远播的大将军,心中又是激动,又是忐忑。以他这个级别,想要直接晋见野狗,还是差了些意思的。

    “你说的这个事情,回头我跟甘大将军说一声,不过大将军的性子你也有所耳闻,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只怕他不大爱管。不过我倒是可以给田家打声招呼。”王筠小声对樊昌道:“这孔连顺既然于你有大恩,咱们当兵的,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该做的事情,自然是要做,但既然那孔老板已经向田家屈服了,我们也不能硬拗过来,田家,说实话,还真是得罪不起,最多能让你那位恩人不吃亏。”

    “谢谢王将军,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好了。”樊昌感激地点点头,“我也就这点念想了,田家,树大根深,实在招惹不起。”

    王筠呵呵一笑:“其实真说起来,我倒不怕他们,但你就不同了,你还年轻,前程远大,这样的人物,的确不能得罪,要不然,这样的人,成事或者不足,败事当真有余,有时候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能让你倒霉上好些年。这件事,顺势而为吧。”

    “是,末将明白了。”樊昌点点头。王筠已经把这件事情给他瓣开了揉碎了讲了个清楚明白,他也清楚,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一名卫兵小跑着进了偏厅,笑道:“王将军,樊将军,大将军请二位进去呢!”

    二人同时站了起来,樊昌心中却是一阵疑惑,请王将军倒也罢了,今天自己是作为王将军的跟班过来的,怎么这卫兵还专门捎带上了自己呢?这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细节,但至少说明了大将军是清楚自己今天要来的。

    二人走进野狗的公房,一眼瞅见绰号野狗的大将军甘炜,樊昌先是一阵激动,然后便是愕然。因为野狗呈现在二人身前的形象,着实让人大跌眼镜。

    浑身大汗淋漓的野狗赤裸着上身,正拿着一条大毛巾擦试着,让樊昌触目惊心的是大将军那身上横七竖八的伤疤,当真是数也数不清。

    “见过大将军!”两人同时抱拳行礼。

    “坐,坐!”野狗呵呵笑着,指了指边上的两个座位,顺手将毛巾抛给了一边的卫兵,眼睛一扫樊昌,樊昌顿时觉得浑身寒毛倒竖,似乎是被野兽瞪了一眼一般无二。一时之间,不由暗自咽了一口唾沫。

    “这便是你说的樊昌吧?”野狗走到樊昌跟前,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

    “大将军,就是他。”王筠笑道:“樊昌是从小卒一步一步地靠着的战功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身上的伤疤虽然远远比不上大将军您,但也着实不少了。”

    野狗大笑,“脱了衣服,让老子看看你身上的功勋!”

    樊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三两下便扒下了上衣,露出了胸脯之上那一道道狰狞的伤疤。

    “好,不错!”野狗绕着樊昌走了一圈,“格老子的,伤疤都在前头,比老子强。”他指了指自己的后背:“瞧见没有,老子后背上也有很多伤疤,那是逃命的时候被人砍的。”

    这话说得樊昌一头的汗,不知怎么接下去。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野狗大笑着:“当年我跟着皇帝陛下,经常被人追得兔子一般满山跑,不光是我啊,皇帝陛下,和尚,小猫他们背后都有伤疤。皇帝说过,该奋勇上前的时候,哪怕明知是死,也要上,但该保命的时候,就该撒丫子跑路,活下来才是正经呢!时势不同,就有不同的选择。”

    樊昌咧嘴苦笑,这可与他平时教训手下不一样。但大将军说的话,他又不敢反驳。

    “不错不错。”野狗示意樊昌穿上衣服,转身了回去,直到此时,樊昌才发现,传闻之中这位大将军是一个瘸子是真的,大将军一只腿明显比另一只短了一些。站在哪里还不觉得,一走路,立时便显露无遗。

    随意裹上一件衣服,野狗坐回到了大案这后,看着王筠,道:“老王啊,这件事呢,我也很挠头,但有人专门给我写了信来了,便也不得不照办,你带来的这个樊昌,既然是身经百战,我也就放心了。”

    王筠苦笑:“大将军,说实话,这样的事儿,我真是不想接,但又没有办法。那人,来了没有?”

    野狗点了点头,转头对卫兵道:“去把人叫过来。”

    樊昌看着两人,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王筠,我舌头不利索,这件事,你给他说。”野狗吩咐道。

    王筠点了点头,看着樊昌,道:“越京城有一位大人物的公子,要来军队之中渡渡金。”说到这里,王筠干咳了一声,看了一眼野狗,见野狗毫无表示,便接着道:“这位大人物呢,自己便是身经百战,所以呢,要求自己的儿子必须到最艰苦的地方去,到最基层的地方去,我们挑来挑去,便挑了你哪里。”

    听到这里,樊昌已经感到不妙了。

    “将军!”他霍地站了起来。

    不等他反对,野狗已是在上面敲着桌子,“樊昌啊,这不是跟你商量,这是命令。”

    一句话,便让樊昌哑口无言,心中直叹倒霉,这样的狗屁倒灶的事情怎么会落到自己的头上,渡金渡金?大明军队里,现在也兴起这一套了吗?

    “人呢,已经到了大将军这里了,这一次,你就把他领回去。职务嘛,战区给了他一个致果校尉。”

    “这人,在新兵营里头呆过吗?”樊昌闷闷不乐地问道。

    “没有!”王筠斩钉截铁地回答让樊昌更加的郁闷。

    “那要怎么一个渡金法?”樊昌苦笑:“军队里最烦的就是这种人,我只怕他在军队之中无法立足,要不,我带回去就让他在我身边做一个闲职?”脑子里转了半响,似乎自己身边也没有闲职啊。

    “不行,他必须要在基层带兵。”王筠道:“这一次你部不是补充了二百新兵吗?就让他带这两百新兵就好了。”

    樊昌扁了扁嘴,“王将军,大将军,新兵入营,都是要进行磨斟的,这位爷连新兵营都没有呆过,镇得住场子?要是连新兵也镇不住,以后又如何在军中立足?”

    “这就是你的事情了。”野狗哼哼道。“总之,我希望他离开你部队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军人。”

    “他能吃苦不?”

    “我能!”野狗和王筠还没有说话,一个清郎的声音从后堂方向传了进来,一个身穿致果校尉军官服饰的年轻人大踏步走了进来。

    “见过大将军,见过王将军,见过樊将军!”年轻人向着三人依次行礼。

    野狗呵呵笑着,腿依然搁在大案之上,大刺刺地受了这年轻人一礼,王筠却是不引人注目的侧身让了让,樊昌却是直勾勾地盯着这个年轻人。

    “樊将军,我能吃苦。”年轻人大声道:“将军只管把我看着普通一兵便好了。其它人怎么做,我自然也就怎么做。”

    “那你怕死不?”樊昌脸色阴沉,眼前这位公子哥,当真是细皮嫩肉的,身材虽然高大,但一看就是真没有吃过苦的那种人啊。

    “不怕。”年轻人回答得毫不拖泥带水。

    王筠脸色微变,想要说话,但野狗扫了他一眼,他只能闭上了嘴巴。

    “好得很。”樊昌突然笑了起来:“接下来我便要带着人回昌渚去,不过呢,咱们可不是坐车回去,而是全副武装的行军,这是我带的部队的传统,怕不怕死的我先不说,且先看看你能不能吃苦吧!”

    说句心里话,像樊昌这样的从底层靠战载一步一步地爬起来的人,对于这样的家伙,实在是一点好感也没有,看着这个年轻人,他就不由得想起了以前自己的亲兵小乙,小乙身上也是伤疤累累,但却因为没有升到校尉而不得不退役回家,眼前这家伙,只怕连军队是什么样子,战场是什么样子根本就没有概念,但一出来就是致果校尉,怎能不让人生气。

    贵公子!他在心中哼了哼,从抚远到昌渚这几百里路,我就要让你知难而退。

1742:下马威

    樊昌带着化名闵齐的小军官一脸不高兴地告辞离去,看着他们的背影,王筠先前脸上的轻松全然不见,一脸怨气地望着野狗:”大将军,我还是觉得把人放苍狼营或者您的亲卫营更好.”

    野狗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不想啊,但不行啊!一来是陛下不许,二来,我的亲卫营,还有苍狼营以前都在中央战区,里头的好头军官都是从烈火敢死营中调出来的,这些人长期在宫中宿卫,只怕都认得这位,就算我敢不听陛下的话,但让那些军官认出来,你说会发生什么,那不是去了一个历练的军官,那是给他们弄去了一个祖宗.”

    王筠有些忧愁,”樊昌很不高兴,这位是从最底层杀出来的军官,练兵极其严格,大将军,我感觉他一定会想办法把这位赶走的.”

    “他要是能让这位受不了被赶走,那也是他的本事.”野狗笑嘻嘻地道.”因为我也想将这位赶走,不过不敢说而已.”

    王筠眼前一亮,”这么说来,他要将这位赶走了,您不会怪罪他?还有陛下也不会怪罪他?”

    野狗大笑:”他要真做到这一点,我觉得他的位置还可以往上升一升.这位呆在哪里,那里都有压力啊!最好是把他弄到西地或者楚地去历练,我觉得是最好的.”

    王筠连连点头:”英雄所见略同,英雄所见略同啊.”

    健步如飞走出将军行辕的樊昌,在看到自己亲卫的时候,也看到了自己亲卫的身边,还站着另外两个人牵着战马站在哪里

    樊昌和他的卫兵翻身上马,紧跟着樊昌而出的闵齐亦与那两个人翻身上了马

    樊昌冷冷一眼扫了过去

    “樊将军,这是我的亲卫.”闵齐赶紧解释道

    樊昌呵呵一笑,将手一摊,身后卫兵立即会意地从怀里掏出一份册子,递到樊昌手中.樊昌翻开,排在第一位的,便是姓闵名捷的致果校尉

    “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樊昌盯着那两人问道

    两人先是一怔,接下来还是恭敬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樊昌在名册之上一扫而过

    “名册之上没有你们的名字,你们即不是我即将接收的新兵,亦不是我原本的部下,你们要跟着我去哪里?”樊昌嘴里说着话,眼睛却看着闵齐

    闵齐眨巴了一眼睛,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樊昌已经打马而去

    “要么你一个人跟来,要么你和他们一齐回去.”

    马蹄声伴着樊昌的话随风而来

    “好胆!”一名随从怒道

    闵齐摆了摆手:”行了,你们回去吧,我一个人就可以了,本来我也不想带着你们.”他回头对两个随从笑说了一句,两脚一叩马腹,紧追樊昌而去

    留下来的两人面面相觑,”怎么办?”其中一个问道

    另一个皱眉想了片刻:”那樊昌摆明了是不喜欢公子啊,所以甫一见面,就是一个下马威,得,公子有脾气也硬得很,肯定不会服软啊,我们还得去找甘大将军去,刚刚那樊昌不是说我们不是他的兵吗,简单啊,我们找大将军去,给我们先一个在册军人的身份,然后直接调去他在的部队任职不就可以了.”

    “这一遍流程走下来,公子早就离开桃园了.”

    “你担心什么?”另一人大笑,”那支新兵队伍里,你以为就没有安排人?公子身份何等尊贵,陛下虽然说让殿下去最危险的地方,但相应的保护措施也不会少的.这里是桃园郡,又不是昌渚那样的地方.”

    两人看着樊昌一众人等消失在街道的尽头,转身又重新踏进了郡守府

    桃园车站,刚刚新建不久,自然比不得越京,正阳,沙阳这样的老牌大都市,但轨道车对于桃园百姓来说,仍然是稀奇物件,票价不贵,任何人都能承担得起,只不过现在桃园郡的运力还很有限,更多的还是运货,客运的一天,便只有上午和下午各一趟而已

    此刻的车站之内,下午的唯一一趟客运的轨道车刚刚到站,从车上走下来可就不是普通老百姓了,而是一个个的军人.这让本来应该闹哄哄的车站,显得极为有规纪,这些新兵一下车,立即就在军官的命令声中,站成了整齐的队列,鸦雀无声地等候着来接应他们的部队人员,每个人的脸上都透露出兴奋之色.因为从今天开始,他们就要成为一名正式的军人了.新兵训练营三个月的地狱之旅终于走到了尽头

    樊昌带着闵齐和自己的两名卫兵走进车站的时候,与他一齐过来的还有好几名军官.几人看起来都是认识的,互相打着招呼

    “樊胡子,本来要找你喝酒去的,王将军却把你带走了,听说是去见大将军了,你小子是不是要升官儿了,以后别忘了提携提携老子啊!”几名军官围到了樊昌身边,打趣地道

    樊昌现在正一脑门儿的官司呢,看着几个熟人,没好气地道:”升个屁的官儿,是我自己有事求将军帮忙呢.”

    “你小子现在面子大啊,都能求到大将军门上去了,有了大将军开口,你什么事办不成?对了,听说你妹子已经找回来了,这是大喜事啊,什么时候请咱们喝一杯?”

    樊昌指了指车站内那些新兵,”现在哪有时间,等今年大较的时候,我一定请你们.”说到这事儿,樊昌脸上终于是露出了一丝笑容,不管现在家里怎么样,但小妹回来了,终究是一件喜事.”先办事吧!”

    “不忙.”一名军官嘿嘿地笑着:”樊大胡子,既然今儿咱们都聚齐了,不妨将今年摸鱼儿的顺序先定一定.”

    “董野猪已经答应我第一个上了.”樊昌嘿嘿笑着

    “放屁,他也答应我第一个上了呢!”那军官冷笑:”私下里的勾当,咱兄弟可不认,董野猪也不能坏了规纪.”

    “那你想怎么样?”

    “简单.”那军官大笑:”划拳,赢得先,输得后,一人一个月,怎么样?”

    “划就划,我还怕你啊!”樊昌冷笑

    “得咧,哥儿几个,过来啊!”军官大笑着,招呼着几人凑到了一齐,然后几个人互相瞪视了片刻,下一刻,吆五喝六的猜拳声顿时响了起来

    闵齐看得目瞪口呆,瞅着自己身边站着的樊昌的卫兵,低声问道:”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赌摸鱼儿的顺序呢!”

    “什么是摸鱼?”闵齐接着问道

    两个卫兵大笑起来:”顶顶有趣的一件事,你以后就知道了.”

    两人不说,闵齐也只能抓瞎,眼见着那边瞬间便决出了胜负,樊昌终是没有抢到第一,输给了最先与他叫嚣的军官,排在了第二位

    几个军官倒也光棍,一轮王八拳下来,决定了顺序,便就此散开,各自去找自己的队伍

    他们却不知道,此刻在那停着的轨道车厢内,几个人正在盯着他们

    “这些军官在干什么,什么是摸鱼儿?”辅国公权云不解地看着身边的胡不归,问道

    胡不归解释道:”所谓的摸鱼儿,是前线军官们磨练新兵的一种手段,齐明两国,明面上自然是风平浪静,但暗底下,杀伐却从来没有停止过,没有大规模的交锋,但小规模地厮杀却一直在进行.这种摸鱼便是双方新兵的一种互相绞杀.借此来磨练新兵的一种手段.”

    权云脸上变色,”这不是要死人?”

    胡不归轻笑道:”当然会死人.不然辅国公以为每个月都报上去的军人伤亡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胡来,吴大将军不管?”

    “为什么要管?”胡不归摇头道:”听说吴大将军很喜欢.后来的甘大将军也喜欢,还说不磨不成器,不见见血,怎么能练出一支精兵悍卒?”

    “这什么摸鱼儿,殿下是不是也要去?”权云问道

    “按理说,殿下是以致果校尉的身份去的,不算新兵,但这也说不定,如果带兵的将军认为殿下也需要磨练,说不定就派他带队去.”胡不归道

    “这不行!”权云道

    “辅国公,殿下一入军营,很多事情,便由不得我们了.要是让公子暴露了身份,这场历练就算是失败了.”胡不归摊摊手,道:”就算历练您也不用担心,到时候我会隐藏在左右,保护殿下的.”

    “战场之上刀枪无眼.就算有你,就能确保万无一失?”权云翻了一个白眼道

    “这种摸鱼儿,其实类似于一种互相之间的猎捕,与沙场厮杀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大规模战场厮杀,我的确没有把握,但这样的小场面,胡某还是能应付的.”

    权云想了想,对身边的另一个人道:”石先生,你不用跟在我身边了,去昌渚,帮着胡老一齐盯着.”

    石书生摇了摇头:”皇帝陛下让我一直跟着您.”

    “我一个糟老头子,你跟着我干什么,再说了,我又不去别的地方,一直便呆在郡学里,有什么需要保护的.”

    石书生只是摇头.”这个您说了不算,皇帝陛下说了才算.”

    “辅国公不用担心,贺人屠也在武陵,到时候把贺人屠也招呼过来就好了,万万不会出事的.”

1743:走回去

    (今天去页面看了一下,突然发现自己有了一个盟主,泪流满面啊!感谢书友泛蓝ph,自2003年开始在起点写书,到现在十五年了,你是我的第一个盟主呢!鞠躬感谢,你让现在的我,浑身充满了力量啊!)

    樊昌凝视着站在眼前的两百名新兵,眼神从他们的的面孔之上一一掠过.这便是接下来三年里,要与他朝夕相处的战友了

    “樊大胡子,人交给你了啊!二百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送新兵过来的军官重重拍了一把樊昌的肩膀,笑嘻嘻地看着他

    樊昌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很有问题

    一把抓住那个准备开溜的军官便拖到了一边

    “说,怎么一回事?”他回头扫了一眼那边站得笔挺的二百条汉子

    “什么怎么回事?与过去不一样吗?”军官一脸的无辜

    樊昌恶狠狠地狼一般地盯着他,”你他娘的是不是以为我是瞎子?这里头,起码有二十个,是他娘的新兵吗?新兵被老子瞅一眼,一个个差不多要酥半边身子,这些人他妈的从哪里来的.”

    军官干咳了一声,压低了声音:”樊大胡子,跟你说明白话,我不知道,只是奉命行事,反正他们是以新兵身份进来的.你呢,就当新兵管着不就行了呗!”

    樊昌呸地一声重重地吐了一口唾沫,”真他娘的让人恶心.这日子没法过了.”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呗!”军官苦笑着道

    樊昌斜了他一眼,”老子发现你去了新兵训练中心之后,以前的那股子血性他娘的也没有了,以后千万别上战场了,去了你会死的.”

    “操你娘的樊大胡子,你什么乌鸦嘴啊,就不盼我点好是吧?”军官大怒

    樊昌气呼呼地转身走到了二百新兵面前,眼光长久地停留在其中的一些人脸孔之上,那些人脸上毫无表情,与樊昌直视,丝毫不惧

    这是新兵?樊昌只觉得自己的大胡子一根根都快要向上竖起来了

    “跟老子走.”他怒吼了一声,本来应当还要说点什么的,但这一刻,他是什么心情也没有了

    抚远营装备仓库,士兵们正在往一辆辆马车之上装着物资,这些都是配发给新兵的武器以及相应的装备,各部领了新兵之后,都会在这里将属于本部的一些物资顺便带回去.怒气冲冲的樊昌带着闵齐和两百名新兵一直走到了这里,便如同钉子一般地扎在一边,看着其它部队在哪里忙活着

    “樊将军,我们的马车呢?”致果校尉闵齐走到了樊昌身边,低声问道

    樊昌斜了他一眼,冷冷地道:”没有马车.”

    闵齐一楞,看着别人马车上那高高垒起的装备,有些吃疑地问道:”没有马车,我们怎么将东西带回去?”

    樊昌这一次是看都懒得看他了,”没有马车,东西就带不回去了吗?我们没长手长脚?”

    闵齐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樊昌

    一个个樊昌熟悉的军官们赶着马车离开这里,笑嘻嘻地与樊昌告辞,看着他麾下的那些新兵,眼中都流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很显然,他们都知道樊昌想要干什么,事实上,这也是樊昌这些年来一直的规矩

    抚远营下,练兵最凶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樊昌,另一个就是驻扎在湘溪的绰号覃野猪的将领了,当然,与之相对应的是,这两支部队的战斗力也是最为强悍的,要不然,也不会是这两支部队一个驻扎在昌渚,一个驻扎在湘溪了.这两人可是抚远营将军王筠的心头肉.这一次覃野猪麾下没有退役的老兵,要不然,这两支部队在回去的路上,必然还是要明争暗斗一番的

    守备仓库的军官似乎也早就知道樊昌的习惯,也不理会他,等到其它人都离开之后,这才走了过来,指了指一边空地上堆集着的大堆物资,笑道:”跟以往一样,都给你放在哪里了.”

    “多谢.”樊昌冲他点了点头,回头横眼看了一下自己麾下的这两百新兵,冷然道:”跟我来.”

    带着两百人走到那小山跟前,这才转过身来,看着他们道:”在新兵训练中心,想来你们该接受的训练也都接受了,也该知道怎么做,我就不废话了,现在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从这里到昌渚,二百三十里路,没有马车,没有马匹,你们只有一双脚板.不要以为你们通过了新兵训练中心的筛选,便已经成为了大明军队的正式一员了,你们还有关口要过,过不了这些关口,老子才不会要你们,会直接把你们退回去.”

    此语一出,二百新兵中的绝大多数都是脸上变色,没听说还有这一茬啊!樊昌冷眼旁观,果然,在这些人中,那些一眼就能看出不一样的人,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樊昌心中冷笑,现在他已经看得清清楚了,队伍之中的确有整整二十个人,虽然看起来年龄不大,但他娘的那里就是新兵了,那一身的久在行伍里沾染而出的煞气,樊昌只需要瞅一眼,便能看出来他们的与众不同

    他们想干什么?无非就是自己身边的这位致果校尉了,现在大明的那些大人物们,当真是神通广大了啊,手伸到够长的.自己刚刚赶走了两个,这倒好,一下子来了二十个,而且还让自己根本就没有法子赶

    这些人一看就是骄兵悍将,更重要的是,他们的素质,只怕比自己麾下那些家伙还要强出不少

    “反正老子要针对的又不是你们.”樊昌在心里冷笑着:”你们自然是受得了,没问题的,但老子身边这位细皮嫩肉的家伙,他能受得了?”

    “所有人,着甲,持兵!”指着那小山一般的装备,樊昌冷然道

    新兵们发着楞,樊昌也不理会他们,自己率先走到了其中,找出了一套盔甲,自顾自地便往身上套去,他的两个卫兵也是有样学样.闵齐在一边楞了一小会儿,也走了过去,找出一套盔甲,一样样地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一柱香功夫过后,两百名新兵便全副武装起来,人人身着甲胄,腰胯佩刀,手持长枪,而那堆小山也减少了一半

    樊昌看了一眼闵齐:”你是这二百新兵的长官,现在由你来给他们进行分组,然后将这里所有的东西都要扛走,一根针也不能留下来,今天,我们要连夜赶路.当然,如果你们带不下也没有关系,不过路上要是没得吃,没地儿住,那就只能忍着了.听好了,这一路之上,可不要想着住军营,吃现成的了,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闵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樊将军,这是惯例,还是只是这次是这样?我看其它部队并不是这样的.”

    樊昌呵呵一笑:”当然是惯例,老子不管别的部队是怎么样的,老子的部队,一直都是这样的,要是不信,你可以去问问这里管库的军官.”

    接下来他压低了声音,不无恶意地道:”这一路之上,有的是苦头吃,你要是觉得受不了,现在就可以去大将军府哭诉,给你重新安排一个地儿,怎么样?”

    闵齐脸色一黑,默不作声地转过身,走向了那些不知所措的新兵

    樊昌冷眼旁观着闵齐的安排,不出他所料,那二十个与众不同的家伙很快便聚集到了闵齐的身边,然后很快地,新兵们便被有条不紊地安排了下去,新兵们被分成了十个小队,每队二十人,每一队之中,都安插了两个老鸟

    地上的物资很快就被分配了下去

    樊昌走到闵齐跟前,看着身上空无一物的他,冷冷地道:”作为带队军官,首要的第一条,便是身先士卒,你觉得自己两手空空,行吗?”

    两眼扫了一下,一伸脚,将一个箱子扒了过来,”扛上!”

    那是一箱子弩机的弩箭,全铁打制的,每一箱子装着大约两百枚,重量超过了五十斤

    不看闵齐的脸色,樊昌自己一弯腰,提了一箱弩箭,扛在自己肩上,转头对着管仓库的军官道:”老金,老子的马暂时留在你这里,回头有人来骑回去,好好替老子喂着,别饿着他啊!”

    “每一次接新兵,老子就会成为你的马夫!”姓金的军官笑骂了一声,却仍是去将几匹马都牵走了,当然,也包括闵齐的马

    闵齐注视着扛着弩箭箱子大步前行的樊昌,沉默了片刻,弯腰也扛起了一个箱子,大步跟上了樊昌.队伍之中,有人想要上前,却被另外一人拉住了,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大将军府,野狗与王筠两人正在听着樊昌接兵之后的每一点动静,听到闵齐将要扛着重达五十斤的弩箭箱子走数百里路,都是面面相觑

    “这樊昌,这么狠?”野狗瞠目结舌

    “他一直都这么狠,要不然也不会成为我麾下最能打的将军.”王筠点点头:”我只是有些担心,他的花样儿绝不只这些.大将军,要不要我出面制止一下.”

    “既然是惯例,当然不能制止.”野狗摇头道:”齐王殿下本来就是来历练的,让他见识一下如狼似虎的军队是怎么炼就的,也不错.”

    “我就怕齐王殿下就此恶了樊昌,这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将领.”

    “你觉得我们大明未来的皇帝陛下就只有这一点肚量?”野狗哧哧地笑着:”虎父岂有犬子?”

1744:罚

    (今天仔细看了一些书友的质疑,嗯嗯,是很有道理的,不过这些,枪手自然也是想到了的,所以在后面会慢慢交待的,这是一盘大棋呢,自然要慢慢地下啊.)

    闵齐一屁股坐在小小的帐蓬内,脱下靴子和袜子,看着脚上一个个的大血泡,龇牙咧嘴,伸手摸摸两个肩膀,只怕上面的光景比脚下好不了多少.他哪里吃过这种苦?这一路上,只不过是靠着一口气撑着罢了,一是不想折了父亲的名声,二来,他也是真不想向这个樊大胡子折腰

    这樊大胡子摆明了就是故意折腾他呢

    帐蓬帘子被掀开,两名士兵走了进来,其中一个手里用头盔西兜了一盔热水

    “殿下,这血泡必须今天都戳破罗,不然明天更受罪.”两人蹲了下来,将闵齐的脚抬了起来,搁在自己腿上,另一只手已是摸出了一根针,手法利落地替闵齐挑着血泡

    闵齐丝丝地抽着凉气,眼神却瞄向外边:”樊大胡子呢?让他瞅见,又要收拾我们.”

    “不见了!”一名士兵道:”神出鬼没的,也不知肚子里憋着什么坏水呢?这才走了三四天呢,一天才走二三十里,他故意拖着行程.要是急行军的话,最多六七天,我们就能走到昌渚去.”

    “全副武装还扛着这么多东西,我们吃得消,那些新兵受得了?”另一个摇头道:”受不了的.别看大胡子凶神恶煞的,但带兵其实还真是有一套的,这样循序渐进,几百里走下来,这些新兵的确要上一个档次.”

    闵齐有些好奇:”你们那个时候,也是这样吗?”

    士兵笑道:”殿下,咱们烈火敢死营的训练,比这可残酷多了,烈火敢死营以前都是从各部之中抽调老兵,这两年才开始招收新兵,那淘汰率,呵呵,一百个里,能留下来一个吧.这一百个人,可都不是什么也不懂的普通老百姓家的孩子,都是那些身经百战的将军校尉家的孩子,从小就接受正规的军事训练的.相比起我们那里的训练,这只能说是毛毛雨.”

    “真有这么厉害,平时也看不出啊!”闵齐讶然道

    “殿下身份尊贵,这些东西哪里能让您看见呢!”士兵笑道.”等这些人能进宫值勤的时候,那已经是过五关斩六将了.”

    闵齐点了点头:”我以前真是把成为一名合格的士兵看简单了,难怪我大明军队天下无敌,不说你们了,就是这普通的边军的训练,我都有些吃不消.对了,今天我们扎营,为什么偏偏要选择在山顶上扎营,弄点水都困难,在下面平地上扎营不好吗?樊胡子这是亡我之心不死啊,一心想要赶我走,哼哼,我还偏跟他杠上了.看看谁最后能熬过谁?”

    “殿下这可是错怪那个大胡子了!”一名士兵用热水小心地替闵齐清洗着脚,”今天这天气估计会有一场大雨,山脚下有一条小河,驻扎在下边,省事是省事了,但万一发了大水呢,所以啊,上山扎营才是最稳妥的法子.”

    “今天会有大雨?看起来天气不错啊!”闵齐不解

    “殿下,极有可能下大雨,这都是一些观云识天气啊啥的,都是一些小窍门.你身份尊贵,晓得这个干啥?”

    闵齐眨巴了一下眼睛,”你们说,我父皇懂不懂这些事情?”

    两个士兵都是笑了起来

    “这么说来,我父皇可都是懂得了.以后这些事儿,你们有空就跟我说说,父皇懂的,我必须懂啊!”闵齐断然道

    “那行,接下来的路上,我们跟殿下讲讲这些.”士兵笑道

    几人正说着话,隐隐的闷雷声传来,伴随着雷声,呜呜的风声也呼啸了起来

    “得,这天说变就变了,殿下先歇着,我们得去看看,这帮新兵笨手笨脚的,也不知在新兵营是怎么训练的,连个帐蓬都扎不好.”两个士兵站了起来

    “你们去忙吧!”

    雨说来就来,片刻之间,哗啦啦的雨点便劈劈啪啪地砸在了帐蓬之上,闵齐听着外头传来的忙乱的声音,不由叹了一口气,就算是有人帮忙,这帮新兵还是不行啊.听着外边的惊呼之声,竟是一个本来已经扎好的帐蓬,被一阵风给掀翻了

    这雨下得恁大,真如那个士兵所说,这样的雨要是下得时间长了,那小河非得泛滥不可,这要是在河边扎营,只怕就要全军覆灭了.辅国公说人生处处皆学问,这可真是不假.这次行军,苦是苦了点,但倒也能学会不少东西.就是樊大胡子那张死人脸,难看之极.这还只走了一半路呢,指不定接下来还有什么折腾

    父皇这一次让自己来历练,看起来就是打算让自己来吃苦的啊.吃苦倒也不怕,但受气就让人真得很难受了.要是再不学点东西,回去没得让父皇笑话

    正想着心思,帐帘子门哗地一声被的撩开,一阵风雨呼地一声便从打开的帐帘子门冲了进来,闵齐一抬头,便看见了樊昌站在门外的雨地里,正瞪着一双牛眼看着他

    “樊将军,你回来了啊?”闵齐道

    “站起来.”一声怒吼,让闵齐下意识地一下弹了起来,却忘了自己鞋袜都没有穿.刚刚挑破的血泡落在地上,一阵钻心的疼

    “樊将军,您怎么啦?”闵齐强自压下心里头的怒火,低眉顺眼地问道

    “怎么啦?”樊昌指着外头无头苍蝇一般忙着的士卒,怒道:”你是谁?”

    “致果校尉,闵齐!”

    “原来你还记得你是致果校尉啊,但你好像忘了你还是这二百人的头头!你的士兵现在正淋着雨,受着苦,你倒好啊,舒舒服服地在帐蓬里坐着啊,这帐蓬是你自己搭的吗?”樊昌吼道

    闵齐打了一个突儿,这帐蓬,还真不是他自儿个搭的

    “滚出来,和你的士兵一起去干活儿,一块去淋雨,一块去受苦.”樊昌打雷般的吼声,震得闵齐耳朵嗡嗡作响,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樊昌已经是一步跨了进来,一伸手扣住闵齐的肩膀,就这样将他拖到了外边的雨地之中

    “现在,我要亲眼看到你亲手搭建起一座帐蓬来,搭不好,你就在雨里睡好了.”樊昌吼道

    正在忙活的士兵群中,立时便有人准备走过来了,樊昌却似乎早有预料一般,横眉冷对地看着那些士兵,出来啊,出来好,老子正好一齐收拾,然后把你们统统撵走

    闵齐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大步走向正在忙碌着的士兵,那些士兵看见这个样子,也都立时偃旗息鼓了

    所有的帐蓬终于还是搭好了,虽然有一些歪七扭八,但至少没有在风雨之中没有被掀翻了.二百名士兵此刻却直挺挺地站在雨地里,樊昌如同一头狼一般地在他们面前走来走去

    “一场雨,就让你们原形毕露.”樊昌显得有些气急败坏,”没有巡哨,没有明岗,没有暗岗,他妈的什么都没有,老子这一路之上就这么走了上来了,这要是老子是你们的敌人,现在你们还有人活着吗?全他妈的都变成死人了.”

    他拿眼睛狠狠地扫着那明显不是新兵的二十个家伙,新兵不懂,这些人也不懂,很明显,这些人的心思,都在闵齐身上,那个人会关注这些事

    “樊将军,这是在大明腹地,哪里会有敌人?”闵齐小声道

    “闭嘴!”樊昌回头瞪视着他:”谁说在大明腹地,就不会有敌人了,谁告诉你的?身为致果校尉,你他娘的就是这样带兵的?这要是在战场之上,谁他娘的成为你的部下那就是倒了血霉了,死了就不知道怎么死的.不服气啊,瞪着我是吧?是不是还想揍我一顿啊!”

    闵齐呼呼地喘着粗气,现在他的模样,当真是惨兮兮的.赤着脚,浑身上下不但湿透了,还溅满了泥点,倒似是一个小乞丐一般

    樊昌一开骂,嘴里这带上了不干不净的,闵齐险些便爆发了出来,他倒是真想揍这家伙一顿,不过这一开揍,军队可就真呆不下去了.只能灰溜溜地离开了,至少在武陵战区,是不可能在干下去了,那也就意味着自己的这一次历练以失败而告终了

    “闵齐,老子现在告诉你,身为一个军官,冲锋的时候,你应当在前面,撤退的时候,你应当在后面.受苦的时候,你应当与你的士兵们同甘共苦,享福的时候,你应当是最后一个拿到好处的那一个.这才是咱们大明的军官,才是咱们大明在战场之上无往而不胜的法宝,就你这样带兵,上了战场,谁肯跟着你这样的长官干!”樊昌气呼呼地转过身来:”所有士兵,现在回帐蓬把自己给老子收拾停当罗,闵齐,身为致果校尉,领兵无方,给老子绕着这个营地跑十圈之后,才准去休息.”

    新兵们透过帐蓬,看着他们的致果校尉咬着牙,绕着营地卟哧卟哧地踩着泥水跑着步,一个个噤若寒蝉,那些人不同寻常的大兵们却也是默不作声地蹲在帐蓬里

    在军中,命令就是命令

    樊昌背着手站在营地当中,看着闵齐赤着脚大步跑着,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有些佩服这小子,倒也真是个能吃苦的,不过这能吃苦,不知道是跟自己呕气呢,还是别的什么

    你说这大明腹地没有敌人?樊昌在心里冷笑起来.没有,老子也能给你制造一个出来

    一边跑着步的闵齐却也在狠狠地盯着樊昌,敢自称老子,等有一天,老子以新的身份出现在你的面前,看看你这个敢自称老子的家伙,会不会吓得尿裤子

1745:夜袭

    “樊大胡子,这趟活儿看起来有些麻烦啊!”一个脸上有着一道刀疤的汉子,盯着远处一个小小的营盘,摇头道:”看起来防卫很森严,而且很有法度啊,不会是你小子挖了坑让我往里跳吧?”

    看着刀疤汉子那狐疑的眼光,樊昌轻笑道:”驴子拉屎外面光,徒有其表而已.战斗力不堪一击,章晃晃,你带着你麾下一百个身经百战的剽悍之师,不会还收拾不了两百个新兵吧?”

    “老子叫章晃,麻烦你把最后一个字去掉.”刀疤汉子恼火地道

    “好的,章晃晃!”樊昌连连点头.”我跟你说过了,这支队伍里,他娘的有一个贵公子,背景深得很啊,居然通过什么手段,弄了二十个老兵冒充新兵进来,目的嘛,自然是保护这位贵公子.他娘的,老子们在前线上杀死杀活,可不是让这些贵介公子来渡金的,老子非得将他们赶回去不可.”

    “那小子叫什么名字?”

    “闵齐!”

    “老子在越京城也呆过不短时间,没听说有姓闵的高官贵人啊,不会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人吧?”章晃晃突然犹豫了起来,”樊胡子,我看还是算了吧!”

    “是皇后娘娘娘家的人又如何?我们这是练兵,历练,要是这小子受不了苦自己跑回去,那可怪不了我们.”樊昌哼哼道.”我就不信,你看得惯这样的事情.”

    “看不惯是看不惯,不过如果真是皇后娘娘家的人,那二十个老兵,莫不是烈火敢死营出来的吧?”章晃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小小的营盘:”娘的,越看越眼熟,这定然就是烈火敢死营的风格.”

    “你是章兵部的亲兵出身,跟烈火敢死营干过架,他们当真有那么厉害?”樊昌有些不服气

    章晃耸了耸肩:”当真很厉害,真是干不过,演习的时候,咱们整整三千人呐,被他们一千人干趴下了,这不得不服.”

    说到这里,他突然笑了起来:”不过这里只有二十个,还带着一百八十个新兵崽子,那就大不一样了.这生意,老子做了,樊大胡子,你欠我的人情,可记清楚了.”

    “不会忘,今年全营大较的时候,咱俩合伙,把覃野猪干下去.然后老子输给你,让你当一回老大,老子老二,让覃野猪去当老三.”

    “一言为定.”章晃嘿嘿地笑着:”真要是烈火敢死营的家伙吧,老子揍他们那是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啊,想当年,老子们可是被他们欺负惨了,被打翻在地还要碾上几碾啊.今天老子要报仇了.”

    “小心一点,这一段时间,他们被老子欺负得狠了,便拿那帮子新兵蛋子出气,还别说,这帮新兵被他们操练得很不错了.”

    “放心,老子在越京城的时候,跟烈火敢死营的人打交道多了,每年都要跟他们演习好几次,他们那一套,老子熟得很,再说了,这些来的人,了不起是敢死营的兵,收拾不了老的,还收拾不了小的啊!”章晃阴笑着,”你先在一边看热闹吧,等结束了,你再来收拾残局.”

    小小的营盘之内,闵齐作了最后一遍巡查之后,疲惫地回到了自己的帐蓬之内,作为一名致果校尉,当然还没有资格独享一个帐蓬,所以他仍然与两名士兵一齐住

    离开桃园郡,已经小半个月了,这半个月,闵齐过得痛苦无比,作为一名致果校尉,他对这两百名新兵负有全部责任.樊昌虽然也跟着,但除了收拾他之外,其它时间一言不发,既不会出言指点,也不会代他下令

    当他说话的时候,往往就是闵齐做错事情的时候,而闵齐迎来的,自然是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闵齐恼火归恼火,有时候甚至恨不得宰了樊昌,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一路之上,他学到了太多的以前根本接触不到的东西

    带兵,原来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简单啊!跟书本上的,跟那些统领千军万马的叔叔伯伯们所说的很不一样啊

    闵齐自然不知道,他所接触的那些人,都是大明的高级将领,这些人早就脱离了最基础的东西,看到的,想到的,每日所做的,都是大战略方面的事情,即便偶尔谈到一些战术上的东西,也跟闵齐现在所接触的完全不一样

    这些人,早就脱离了这个范畴了,不是他们不懂,而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必要去做这些事情了

    他的皇帝老子秦风,在立国之前和立国之后,就没有打过败仗,平常跟他所讲的,也都是一些高屋建瓴的东西,辅国公权云不懂军事,传授给他的都是如何治国理政,跟基础的事务更是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如果闵齐跟樊昌来谈谈战略方面的事情,保管让樊昌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如果他跟樊昌说这些平时带兵的鸡毛蒜皮的事情,那闵齐就完全不懂了

    闵齐自然还搞不清楚这里头的差别,在痛恨樊昌的同时,倒也佩服这家伙懂得东西很多

    累归累,但闵齐终于还是在每天的苦难之中找到了一些乐趣.亲身参与这些事情,让他对军队的确有了更多的了解.他甚至有时候很得意地想着等回到越京城之后,要拿自己这段时间学到的东西来好好的与父亲较量一下

    当然,如果他真这么做的话,一定会被他的父亲打得更惨,他们皇帝老子不是不会这些事,而是现在没有必要做这些事了

    真要论起来,樊昌现在让闵齐自己去体会到的那些东西,在当年秦风的眼中,只怕也不过是一些小儿科罢了

    连盔甲也没有脱,闵齐就将自己重重地掷在毯子上,疲乏地闭上了眼睛

    外头隐隐地传来了卟的一声闷响,疲惫的闵齐没有觉得什么,与他一齐住的两个士兵却是在同一时间腾地坐了起来

    “怎么啦?”眼都没有睁,闵齐问道

    两名士兵摸出了佩刀,一个走到了帐蓬门口,揭开了一条缝向往张望着,另一个则走到了闵齐身边,小声道:”校尉,有些不对,好像有敌袭.”

    闵齐震惊地翻身坐了起来:”怎么可能?”

    蹲在帐蓬门口的士兵嘴里开始了倒数.五,四,三,二,一.五个数字数完,他的脸色已经变了,回头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我们安排的暗哨应当发出信号,但并没有,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他被收拾了.”士兵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两人看了一眼闵齐,有些迟疑不决,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做.也就是这小小的一个犹豫,外头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呐喊之声

    两人不再犹豫,一把拖起闵齐,就准备往外闯去,闯出帐外,三人都是傻了眼儿

    一群蒙着脸的彪形大汉已是闯进了小小的营地,与他们想象不同的是,这些人,手里拿着的不是兵器,而是一根根的棒子

    整个营地已经乱了套.那些新兵虽然也没有卸甲,虽然手里拿着刀枪,但在这些持着棍棒的大汉手下,完全就跟婴儿一样孱弱,三下五除二就被打倒在地.那些被闵齐分到各个小队去的特殊士兵,既要自保,又要照顾自己的麾下,手忙脚乱,顾头不顾腚,勉强支撑得几下,便也被摞倒在地

    “又是樊大胡子搞得鬼!”闵齐愤怒地大叫起来,抽出腰间佩刀,便冲了上去

    “校尉!”两个士兵大急,这些大汉拿着的虽然是棍棒,但敲在身上,那也是能伤筋动骨的

    三人一头扎进了混乱的战斗之中

    侥幸没有被击倒的十数个特殊的士兵,看到闵齐出现,立即放弃了自己的小队,突破了层层阻厚,聚到了闵齐的身边.却也只剩下十一二个了

    “放下刀子!”闵齐咬着牙,脚尖一挑,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以为我锋矢,揍他们.”

    闵齐咆哮着挥舞着棍子冲了上去

    真要论起打架的功夫,闵齐其实并不差,传授他武道的人,随便拎一个出来,那都是这天下最顶尖儿的人物.此刻愤怒之极的他如同一只小豹子一般,带着十一二个士兵扎进了蒙面大汉群中.这个时候这些士兵也总算是反应过来了,这些蒙面大汉,无非又是他们那个将军找来收拾他们的人了

    闵齐虽然勇气可嘉,武力也不错,但拢共十一二个人,碰上了百余个强悍的边军有组织有预谋的攻击,仍然是如飞蛾扑火,没有抵挡多少回合,便被一一敲倒在地

    闵齐被几根棍子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却仍然倔强地昂着头.愤怒地吼道:”樊大胡子,我跟你没完.”

    “哟呵!”蒙着面的章晃从外围走了过来,刚刚那十几个家伙的作战风格,毫无疑问是来自烈火敢死营,现在他们一一被击倒,倒是让他觉得大大地出了一口恶气.此时晃荡过来,看着倔强挣扎的闵齐,他大笑道:”拿根火把来,让我看看这个敢直呼上司绰号的家伙长什么样儿?”

    此时,整个营地两百新兵,已经尽数被打倒在地了

    一根火把举到了闵齐的脸前,照亮了他那张愤怒的脸

    章晃的笑声如同被扼住脖子的鸭子一般戛然而止

    然后他跳了起来

    “撤退,全军撤退!”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跳起来狼狈地向外跑去

1746:祸福无门 惟人自召

    黑暗之中,樊昌看到章晃如同风一般地从他的身边掠过

    “章晃晃,那小子尿裤子没有?”樊昌笑问道

    “樊大胡子,我日你十八辈儿祖宗.”章晃除了留下一连串咒骂之外,竟然是停下来打一个招呼都没有,便去得远了

    樊昌心中有些奇怪,难不成章晃晃还真吃了亏不成?他慢慢悠悠地走进了营地,一片狼藉这营地顿时让他放下心来,没出什么幺蛾子嘛,结果不出意料之外,到处都是呻吟之声.唯一让他意料之外的是,便是闵齐居然也被揍翻在地上,看样子伤得不轻

    樊昌蹲了下来,看着闵齐两个乌黑的眼圈,”看见没?这便是军队.今儿个不过是小儿科,袭击你们的只不过是我找来的一些人,你们自以为很牢靠的营地,是不是不堪一击?如果今天换成是敌人的话,你们的小命已经玩完了.”

    闵齐狠狠地瞅着他:”你欺负人.”

    “我怎么欺负你了?”樊昌笑问道

    “今天来来袭的那些人,都是老兵是不是?说不定还是老兵之中的最精锐的那一批是不是?你用他们来袭击我们这些新兵,当然轻松得很.难道你樊将军上了战场,会把新兵单独编成一队吗?”

    “说得很有道理!”樊昌笑了起来:”可是这支队伍之中,当真只有新兵吗?”

    他的手指指着一个又一个的那些特殊的家伙:”他们,能算是新兵?只不过他们把心思都放在你的身上罢了,如果你是一个真正的致果校尉,他们压根儿就不用担心你,而是会将心思用在正事之上,今天你们虽然仍然会输,但绝不会输得这么惨.”

    闵齐顿时语塞

    樊昌叹了口气,拍了拍闵齐的肩膀:”小兄弟,我们哪里呢,是前线,虽然现在看起来太太平平的,但不知啥时候就会干起来,事实上,暗地里,我们两国经常干架.你既然身份尊贵,也应当知道,我们昌渚和湘溪两地驻军,为什么每个月都会死人?你去我们哪里历练,一个搞不好,会让你自己送命,更重要的是,你会连累兄弟们啊.”

    “我能自己照顾好自己,不会连累任何人.”闵齐怒道

    樊昌哼了一声,”你当然会这么说,但别人不会这么看.听我一句劝,回去吧,你们这样的人,实在不适合在最前线打滚,你去甘大将军哪里当一个亲卫,照样也算是军中历练了,回去身上也一样金光灿灿,何必一定要去我们哪里呢?真要打起来,刀枪无眼,我们认得你,敌人可不认得你.”

    闵齐翻身坐了起来,怒视着樊昌,”这一路之上,你一直想赶我回去是不是?”

    “是!”樊昌直截了当地道:”对我而言,你去了我们哪里,就是一个负担.不是我吓唬你,两个月后,我们真会与敌人干一场的.”

    闵齐突然笑了起来,看着樊昌,”樊将军,我承认我有很多东西不懂,但你也必须承认,这一路上,我也长进了许多是不是?”

    樊昌怔了怔,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从地上爬到席子上,高了那么一点点.”

    “樊将军你从军的时候,就什么都会吗?”

    “当然不是.”樊昌摇了摇头:”我从军的时候,比你还要不如.”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要我呢?”

    “因为我们的命不值钱啊!”樊昌冷冷地道:”从我参加军队的那一天开始,带我的哨长死了三个,校尉死了一个,身边的战友更是死了不知有多少,正是从一具具血淋淋的死尸之上,我学到了很多.而你不一样,甘炜大将军是出了名的不讲情面的人,他都肯为你出面,你的身份自然是很尊贵的,你要出了事,我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在战场之上,没有谁为因为你身份尊贵就放你一马,相反,你会成为靶子的.”

    “现在我就是你麾下的一个兵,没有什么身份尊贵不尊贵的.”闵齐摇头道:”再者我的一个长辈告诉过我,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凡夫走卒,每一个人的生命都一样的宝贵.我们大明费尽心力地为士兵们装备最好的武器,最好的盔甲,每年投入大量的你想象不到的金钱研究更好的武器,都是为了能死更少的人.”

    “你这位长辈,想来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樊昌沉默了一会儿子,”我们马上就要到昌渚了,现在你回去还来得及.”

    “我不会回去的.”闵齐断然道

    樊昌站了起来:”既然如此,那我也要告诉你,真正进了军营,我樊昌只会把你看做普通一名军官,如果形式需要,哪怕就是派你去送死,我也不会眨一下眼睛,你还敢去吗?”

    “敢!”闵齐跳了起来,直视着樊昌的眼睛

    两人对视半晌,樊昌忽然笑了起来:”好,算你有种.”

    转身就走的樊昌突然又停了下来,”这一次还算是不错,本来我以为你会在那些人的保护之下跑的,你居然还能带着人冲上去,有那么一点当兵的意思了.接下来的路会很顺利,三天过后,我们会到马王集,这三天时间,你仍然可以随时反悔.樊某人会恭送你离开.”

    “做梦!”

    章晃一口气跑出了十数里,这才有些惊魂未定的停了下来,随行的百余名军中精锐都是有些莫名其妙,明明干赢了对方,怎么自家将军反而像是打了一个大败仗一般的气急败坏呢?但看着章晃那铁青的面孔,却是谁也不敢上去问一声

    众人默默地坐着休息,气氛有些诡异

    章晃喘着粗气,倒不是累得,而是吓得

    老子一定是看花了眼睛了.怎么可能?那一位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定了定神,仔细地回想起那些火把之上愤怒的面容,不会错的,怎么可能有错?

    他的冷汗唰唰地往外冒着,樊大胡子,你这一次坑死老子了

    “什么人?站住!”士兵们的吼叫声惊醒了章晃,然后他便看见一个身材瘦小的家伙正从不远处向着自己这一群了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一样东西划过人群丢向了章晃,一把接住,扫了一眼,章晃额头之上又满是汗珠,挥了挥手让众人安静了下来,自己则大步走了出去

    “见过大人!”他躬身行了一礼

    “我叫胡不归!”来人笑咪咪地道:”今天这一仗打得不错.”

    章晃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你认得那个人?”

    “末将以前是在章兵部麾下磐石营任职,后来调至抚远营,曾经,曾经在一个偶然的情况之下见过.”章晃小声道

    “你不认得.”胡不归笑咪咪地道:”今天这事儿,就是你章晃与樊昌两人的一次私下交易,至于那人是谁,我觉得你肯定是认不得的.是不是?”

    章晃怔了怔,突然反应了过来,连连点头:”是是是,末将的确认不得.”

    “这就好!”胡不归笑道:”烂在心里,明白吗?”

    “明白了.”章晃道

    胡不归一笑,身形那么一晃,便骤然从章晃面前消失了

    章晃擦了擦了脑门子上的冷汗,又有些如释重负.他奶奶的,老子不认识,老子什么也不知道

    三天后,樊昌带着这些伤痕累累的新兵出现在了自己的部队驻地,不过第一眼看到的人,就让他心情大坏

    两个身着簇新军装,一脸笑容的家伙不正是在大将军行辕之外看到的那个贵公子闵齐的护卫么?

    “樊将军,我们已经正式调入您的麾下任职,现在我们也是您麾下一员了,请多多关照.”两人假模假样地笑着,让樊昌心里没来由的一阵阵冒火.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桃园郡,国安局乌正廷手支着下巴,正在听着麾下的汇报

    “乌将军,秦厉当初在桃园郡最先出现的地方,现在已经可以肯定就在昌渚,就在好运来酒楼里.”一个商贩模样的人道

    “这个孔连顺,查到底细没有?”

    “我们虽然一直对这个家伙有所怀疑,但实在找不到根脚,他的确是咱们桃园土生土长的人,后来全家被迫去了齐国,然后又孤身返回,从明面之上查不到任何的问题,但这一次,他终于露出了马脚.”

    “说说看.”

    “他可能一直没有想到我们始终没有放弃对他的盯梢.而且自从田家与他开始接触之后,我们更是加强了对他的关注.他不仅在与田家接触,更在有意地接触驻防马王集的我军将领樊昌.”

    乌正廷点了点头:”这就有点意思了.”

    “樊昌有一个妹妹,当年失散不知所踪,好像是在常宁之时,被其父母卖了.樊昌一直想找到他的这个妹妹,也想了很多办法,却全都没有结果,这个孔连顺,却大包大揽地要替樊昌找妹妹,而且还真让他给找着了.”

    “这个樊小妹是真是假?”

    “樊小妹是真的.”小商贩模样的人笑了起来:”不过我们的人在跟踪孔连顺的时候,在长安却意外地发现了孔连顺的秘密.他所说的全家都已经死了的事情,完全是假的,他的妻子,孩子,隐名埋姓地生活在长安.”

    乌正廷双手一拍,”这就说得通了.长安何其大也,想要找一个人,除了鬼影儿有这个能耐,其它人岂能如此容易?这孔连顺果然是一只老鼠.”

    “将军,要不要将他挖出来?”

    “不不不.”乌正廷连连摆手,”盯紧他,这是条大鱼,咱们好歹也要多弄点什么才好.秦厉的事情,让我们国安部上上下下灰头土脸,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找点面子回来.”

    “我有些担心田家,还有那个樊昌最终会被牵涉到其中.”小商贩模样的人有些担忧道

    “祸福无门,唯人自招!”乌正廷冷然道

1747:绝不允许

    秦风翻看着一叠叠来自桃园郡的关于儿子的报告,开心的哈哈大笑.这些报告事无巨细,连最普通的对话也被一一誊录在上,合在一起,倒似是一本厚厚的小说了

    “这小子从小就没有受过什么苦,我让他去基层历练,他还以为很轻松呢,哈哈哈,这下子吃到苦头了吧?”秦风乐不可支地拍着大腿.”这个樊昌是一个妙人儿呢!明明晓得儿子的身份背景不得了,居然还变着法子的折腾他呢.”

    坐在边上的田康轻笑道:”他是变着法子想让齐王殿下知难而退,自己打退堂鼓离开他的部队,却不想殿下性子执拗得很,吃了苦头之后,便更不想走了,一心想要找回场子来.”

    “能理解能理解.”秦风连连点头:”想当初,皇后还是楚国公主的时候,也到我那敢死营去,我也是巴不得她赶快离开才是最好了.一支部队里,呆着这样一个人物,对于主官来说,那可真是上不得下不得,坐卧不安呢.不过那时我想尽了法子也没有把皇后赶走,现在这个樊昌手段更狠,却也没有把武儿赶走,嗯嗯,颇有乃母之风.”

    “齐王殿下这一次可真是遭了罪了.最后一场夜袭,当真是被打得鼻青脸肿.”田康笑道:”要不是那个章晃最好认出了齐王殿下,只怕齐王殿下还要被胖揍一顿.”

    “这个章晃也很不错啊,一百多人,便能将有二十个烈火敢死营士兵压阵的队伍打得全军覆没,王筠麾下还是有不少人才的嘛.以前听说过樊昌,还有一个叫什么覃野猪,是绰号?现在又多了一个章晃.”

    田康点头道:”这些年来,王筠一直驻扎在桃园郡,与齐国人的争斗就没有停止过.手下的人自然是越打越狠,越打越强.现在最能打的就是那个覃野猪了,所以驻扎在湘溪,现在哪里也是双方新兵较劲的地方.樊昌更稳重一些,所以驻扎在昌渚,那里是双方交易的最大市场,章晃是作为樊昌的支援部队而存在的.”

    “兵,真是要越打,才越狠.你瞧瞧,烈火敢死营的这些年轻人,这些年究竟还是经历的战斗少了,出去就挑不起大梁了.要是放在以前的那些老兵,怎么会让章晃如此轻易得手?”秦风摇了摇头

    “陛下,这些前线边军的鬼魅伎俩多着呢,他们为了打胜仗,那是无所不用其极,烈火敢死营现在更大的作用,体现在卫护陛下安全之上,他们不需要这些阴谋诡计,只需要能堂堂正正的击败对手就好了.他们出手的时候,也就是陛下出手的时候,而陛下出手的时候,只怕差不多已经大局已定了吧!”

    秦风呵呵一笑:”你说得不错啊,越往后,战斗力最强的烈火敢死营就会愈褪化,即便是现在,如果让他们堂堂正正地与大明任何一支军队对垒,他们仍然能战而胜之,但要是放在湘溪,或者横断山脉这种地方,他们就不见得能稳操胜卷了.”

    “烈火敢死营还是有不少老将压阵的.”

    “不说他们了,正如你所说的那样,烈火敢死营以后出手的机会越来越少了,也许平齐之战,将会是他们最后一次出场了.”秦风摆了摆手,将那些厚厚的报告收了起来,”待会带回去与皇后一共欣赏.”

    “陛下,桃园乌正廷那边,来了一份报告,但语焉不详,似乎是秦厉之事,有了一些新线索,正在跟进之中.”他皱了皱眉头:”乌正廷是一个谨慎的人,既然说有了线索,但又含含糊糊,臣怀疑这里头有什么猫腻?”

    “你怀疑他在私下里搞什么动作?”

    “乌正廷上一次在秦厉之事上失了手,一直耿耿于怀.”说到这里,田康讪讪地笑了笑,”其实臣也耿耿于怀.我有些担心乌正廷想扳回这个面子来,所以有些线索,他想暂时捂着,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秦厉出海一事,必竟牵涉甚大,臣有些担心.毕竟乌正廷在桃园一隅,看不到全局.”

    秦风沉吟道:”秦厉已经出海,雷卫那边到现在也没有消息传回来,恐怕又会给他溜到,但就算他到了西方,一时之间,只怕也甚难有所作为.剩下的那些人,先让乌正廷去折腾,翻不了大局.你最近还是要将注意力放到楚地去.新式的工厂马上要在扬州等地上马,这里头带来的翻天覆地的变化,必然会引起极大地震动,必竟这是掀人饭碗的事情.由蒸汽机作为动力的工厂,是瞒不了人的,那么大的家伙,那样大的动静,是个人都能打探出消息来.我觉得曹辉吧,也肯定会将注意力集中到这一件事情上来.所以接下来,双方较劲的地方,只怕会在楚地了.”

    田康点点头:”陛下所虑甚是,其实我们已经在哪里有所布置了,以前一直养着的一些钉子,最近也开始活动频繁,以曹辉的德性,岂会放过这样大兴风浪的机会.”

    “这些钉子,只怕是障眼法?”秦风提醒道:”曹辉此人,我甚是清楚,他手下一个秦厉,便已经不同凡响了,此人就更加厉害了.”

    “是,臣从来不敢小视于他.”田康笑了笑:”一个能与郭公扳手腕的人物,我一向把自己放得比他低,对上他,就是小心小心再小心的.那些钉子,肯定是障眼法,是浮在水上的冰山一角,大头当然在水下.”

    “你觉得他会怎么干?”秦风问道

    “臣觉得,有一件事,他必然会做,那就是煽动那些被打碎了饭碗的从事丝绸行业的工人闹事,这是最简单,也是最节省成本的事情.而这,也是我们最担心的事情.”田康道:”做到这些事情并不难,他只需要动用那些明面上的人手就可以了.”

    “你觉得工人闹事是必然?”

    “是.”田康道:”您想想,任何人被敲了饭碗,吃饭没有了着落,看不到自己的前景,都会惶恐害怕的,这个时候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便会形成乱潮,也许这些人只是想向官府讨一个说法,但如果有人在其中暗中策划,就有可能形成大乱子.这对于他们来说是惠而不费的事情,但却能给我们增加太多的麻烦,更重要的是,如果我们采取镇压的方式话,对于我们融合楚地的大计是有影响的.”

    “重点在扬州?”秦风问道

    “是.”田康道:”臣准备马上赶去哪里压阵.”

    秦风点了点头:”去了哪边,与马向南和杨致多多沟通,马向南老成持重,马氏在楚地很有影响力,杨致也是如此,楚国被我们平灭之后,杨一和当年的那些部属多有出来做事的,这些都是地头蛇,有他们相助,你会省心很多.”

    “是,臣去了楚地之后,一定会先去向马公和杨大将军报告.”田康点头道

    “那你去吧!”秦风站了起来,拿起了那厚厚的那叠报告,”走时再跟首辅好好地商量一下楚地之事,楚地,该硬的时候就要硬,该软的时候,还是要软的.”

    “陛下,想要这件事完整的推行开来,只怕硬得时候多,软的时候少.其实首辅已经制定了一些安制计划,只不过故土难离,想让那些人背井离乡到其它地方谋生,的确很难.”田康道:”最终,只怕也只能来硬的.”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最后,他们总会知道,这一切是为了他们好,就像是当初那些秦人背井离乡的时候还不是一样的悲苦无比,但现在,他们不是庆幸自己走得早吗?现在的他们,比起还在西地的人,何尝不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呢!”

    “道理是这样的.可认识这个道理,却需要太长的时间了.”田康无奈地道

    送走了田康,秦风夹着那叠厚厚的报告,乐呵呵地向着后面的寝宫走去

    将报告放在了闵若兮的手中,秦风笑呵呵地一边品着茶,一边笑道:”武儿从小锦衣玉食,没有吃过什么苦,这一次去倒真是让他见识到了最基层的军队是怎么一回事,哈哈哈,这个樊昌,颇有我当年之风.”

    闵若兮翻了几页,渐渐的便柳眉倒竖起来,啪地一声将报告掼到了地上,”这个樊昌简直该死.敢这样对付武啊!”

    秦风吓了一跳,奇怪地看着闵若兮:”樊昌哪里该死了,他又不知道闵齐就是武儿,如果换成是我,我也会这么干的.”

    闵若兮柳眉倒竖,”就像你当初想把我赶出敢死营一样?”

    秦风呵呵一笑,”我不是没有赶走你吗?瞧瞧,哪怕樊昌使尽了手段,咱们的儿子也没有屈服,就像你当初一样啊.现在那樊昌不是没辙了,乖乖地接受武儿了.”

    闵若兮喘了几口气,脸色总算是有些缓和了,指了指地上:”帮我把报告拿起来.”

    眼见马屁有效,秦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笑着捡起了报告递给了闵若兮

    闵若兮再翻看了数页,眼睛再一次瞪圆了:”这个所谓的摸鱼儿是什么?”

    “哦,就是两边小规模的较锋,这在前线很正常,我以前在落英山脉的时候,也常干这种事.”秦风轻松地道

    “武儿也会去?”闵若兮冷哼道

    秦风一笑:”这你倒是放心.樊昌嘛,肯定会一视同仁,但你别忘了,在哪里吴岭,野狗,王筠,他们敢让武儿去哪里经受这样的生死历练,哪怕对于武儿来说这样的历练一点风险也没有,他也不敢这么做.所以啊,到了那时候,会有安排的.”

    “最好是这样.”闵若兮冷哼道:”武儿去受受苦,看看最基层的光景,我不反对,但这样的事情,那是绝对不允许的.”

1748:长足进步

    校场之上,呐喊阵阵,烟雾腾腾,两支步卒混战在一起,围绕着一个小小的充作山头的土包进行着攻防作战。远处,樊昌站在高台之上,观察着演习的场景。

    一个时辰之后,烟消云散,防守一方的旗帜倒下,演习已经分出了胜负。看着胜利者站在土包之上欢呼,樊昌的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

    由闵齐提任守卫的部队一方,全军覆灭。

    闵齐一屁股坐在土包顶上,满脸沮丧之色,按照演习的设计,此刻,他已经是属于阵亡了。但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阵亡了,进入马王集营地之后,每五天一次这样的演习,他已经连续阵亡了五次,不论是扮演进攻的一方,还是扮演防守的一方。

    “兄弟,不错了。”一名和樊昌一样蓄着大胡子的致果校尉上前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指挥的都是新兵呢。”

    “什么不错?还不是死了。”闵齐抬起头,有些委屈,又有些愤怒地看着对方。“邹奎,你都已经第二次干掉我啦。”

    邹奎嘿嘿笑着,一屁股坐在闵齐身边,“兄弟,你这都是新兵呢,我这麾下两百人,那一个没在战场之上滚几滚,这经验嘛,就是慢慢累积起来的。还记得第一次吗?我只伤亡了五十个,就把你干了一个屁滚尿流是不是?这一次你再瞧瞧,按演习的规纪,我也伤亡大半了,只不过是惨胜而已。”说到这里,他看着闵齐一头正在收拾着最后残局的一批士兵,眼里露出艳羡之色:“话说你麾下可还真有一些厉害的家伙,完全不像新兵,老到的很,这些人啊,前途远大哦。”

    听了这话,闵齐更加的沮丧,邹奎所说的这些人,哪里是新兵啦,都是老子从烈火敢死营给他挑的人,看着年轻,其实都是老兵了,可即便如此,自己仍然五战五败。

    早在来昌渚的路上,自己被樊昌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人偷袭,打了一个全军覆灭,自己还不服气,认为樊昌这是吃里扒外,肯定将自己营地的布置泄露给了对方,才导致自己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但现在,他却是服气了。敢情自己以前那些叔叔伯伯给自己讲的东西,在这样的地方根本就不实用,或者是大而不当,就像一个光鲜亮丽的猪尿泡一样,被对方拿针一戳,啪地一声便破了。

    脚步声响,闵齐抬头看见樊昌大步走了过来。

    与邹奎一样,他也是啪地一下弹了起来,在樊昌面前站得笔挺。进了军营第一件事,就是对上级的绝对服从。这一点,闵齐倒是做得不错,不管内心里对樊昌有多少不满,但樊昌治军之严,与士兵对他有多少拥护,却让他不得不服气。

    樊昌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闵齐,破天慌地冲他笑了一笑,“不错哪,能有这样的成绩,看起来你还是真用了心的。下一次,兴许就能获得一场胜利。”

    “樊将军,下一次演习,我真得有希望赢一场吗?”

    “还是有希望的。”樊昌点了点头:“邹奎是我麾下最能打的一个了,这一次演习,如果是换了其它队,你本来是有希望赢的。五天之后,将会举行再一次的演习。”

    “樊将军,我一定会赢!”闵齐用力地挥舞了一下拳头。

    “要是你们赢了,我便放你们三天假。让你们好好地出去玩一玩,别看昌渚地方小,但马王集却热闹得很,这里是齐明两国交易的一个中心之一,也有许多别处没有的风光呢!”樊昌大笑起来。

    闵齐眼中倒也露出了期盼的光芒。终究还是稚气未脱的少年,对于新奇,还是有着向望之心。

    “好了,现在各自收队,先各队自己进行复盘,总结,下午,各队校尉集结,进行沙盘重演。”樊昌挥了挥手,道。

    回到自己的公房,两个家伙便笑容满面地凑了上来,顿时让樊昌又恼火起来。

    这两个家伙,现在一个充当自己的书记,一个掌管着自己后勤。

    公房里没有其它人,两个身着军队的人,对樊昌就没有了半点恭敬,笑嘻嘻地道:“樊将军,咱家公子这个年纪,算是天赋异禀吧?短短的一段时间,便能与你麾下的沙场骁将杀个难解难分!”

    樊昌扁扁嘴,“咱们大明的皇帝陛下也是十六岁从军,便已经将秦人杀得胆寒了,闵齐这算什么?再我看来,也就刚刚及格吧。”

    一人大笑:“咱不跟皇帝陛下比,就说樊将军你吧,好像也差不多是这个岁数入伍的吧,你就说说,比你如何?”

    樊昌顿时语塞,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是小兵一枚,跟在老兵身后吃屁呢!盯着两个不讨喜的家伙,“真想揍你们一顿。”

    “樊将军,单打独斗,你可不见得打得过我们罗!”另一个笑吟吟地道。

    樊昌脸又难看起来,单打独斗,他还真打不过对方。能充当高门大户贵公子的随身护卫的家伙,武道修为又岂是自己这个军汉能比的?

    “你们把我的书记和后勤官给调走了,到时候你们拍屁股一走,又给我来两个新人,还真是给我添麻烦啊,要知道,磨合起来是很难的知道吗?”看着这两个笑嘻嘻的家伙,樊昌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樊将军不要着急嘛!”一人道:“那两个家伙算是走了狗屎运了,上头可是把他们调去我们大明军事学院深造去了,我们走的时候,他们自然就会回来了。樊将军,我们公子要是历练有成,你也会青云直上的。”

    樊昌哼了一声,不屑地道:“樊某人取功名,只向直中取,不从屈中求,自会去沙场之上一刀一枪拼回来,以前没有你家公子,咱也从一个小兵升到了牙将,以后大明收拾齐国的时候,你们一定会听到我的名字闪耀的。”

    “但愿如此!”两人都是大笑起来。

    虽然三人之间不对付,但在公务之上,这两人却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很多时候,比樊昌之间的搭档还要做得更好,更重要的是,这两个家伙能从他樊昌不知道的渠道弄来很多好东西,这肯定是托了那闵齐的光,有好东西拿,樊昌自然也是乐见其中,比方说这一次他们便从武陵战区给他们这支部队弄来了最新的战甲,据樊昌所知,这种战甲,便是大将军的亲卫部队都还没有装备,由此可见,这位闵齐身后的人的权力之大了。

    有时候樊昌心里也的确犯嘀咕,莫非这闵齐,当真是皇后娘娘的本家亲人,闵氏现在是一蹶一振,不排队皇后娘娘想要帮一把娘家人。如果是这样,那也说得通了,大明的皇后娘娘可不是深宫妇人,即便是在大明军队之中,那也是有着深厚人脉和影响力的。

    那两个人看樊昌自然也是不顺眼的,因为这家伙一直以来,就在想法设法地想将他们赶走,不过近期倒是慢慢地好了起来,主要是公子表演得不屈不挠,这家伙也似被打动了,最重要的是,这家伙在传授一些最基础的作战经验的时候,也是倾囊相授的,两名来自越京城的护卫虽然不懂怎么打仗,但这份眼力见儿还是有的。每次的演习,总结,复盘,再演习,再总结,公子指挥军队作战的水平,那是直线上升的。

    所以虽然双方还是心里都有疙瘩,但至少已经不再相看两厌了。

    下午的总结经验,沙盘复演,是闵齐最为喜欢的事情,大家关在屋子里,相互指摘对方指挥上的失误,总结还有没有更好的作战方法,然后再在沙盘之上复演,让他对于军队的作战要领领悟极快,更重要的是,闵齐对于大局观的把握,比这个屋子里所有人都强,在这样的会议之上,他却是不怵任何人,有时候还能让所有人叹为观止。即便是樊昌,有时候也是大受启发。这也让闵齐充满了成就感。

    至少,我在有些地方,还是要比你们强些的,少年得意地想。

    一整个下午便在争争吵吵之中渡过,然后各队下去再进行训练,摩拳擦掌准备下一次的演练,也只有在大批新兵入伍的时候,军队里才会这样频繁的进行操演,目的就是为了让新兵能尽快地提高战斗力,融入到整个作战部队之中,免得一旦发生战事,因为新兵的原因而拖累整个部队的战斗力。

    回到小妹居住的那个小院的时候,樊昌的心里是愉快的。今年新兵的战斗力,提高起来比往年要快得多,这也多亏了那个贵公子带来的那些敢死营的家伙,有他们带着,练着,新兵们的训练可要比往年好太多了。毕竟是敢死营出来的,很多训练的花样自己都不会,便是再旁边看着,也学了很多的东西。

    有必要再把你们好好地榨一榨,榨得越狠,那些家伙吐出来的东西越多,最后便宜的还不是自己人,哪怕他们以后走了,但学会的东西可不会忘

    樊昌在想着下一次的演习是不是自己亲自下场,让闵齐再好好地吃一场败仗,逼着他们再弄出一些新东西来

1749:终于赢了一场

    “樊兄看起来很开心啊,那个贵公子没给你添堵了?”喝着酒,孔连顺笑问道。

    “那小子还行。吃得起亏,受得了苦,领悟东西也快,终究是大家里出来的,就是比我来得聪明啊!”樊昌笑道。

    “看起来樊兄是倾囊相授了。”

    樊昌笑了笑:“这样有背景的人物,一出来就是致果校尉,以后要是从军的话,注定是做大将的,说不定以后我还要在他麾下作战呢,当然会倾囊相授,你想想,要是他真是一个草包的话,以后跟着他打仗,岂不是死了也冤枉?所以啊,我是拼命地把我这点经验塞给他。”

    “樊兄说得有道理。”孔连顺大笑:“这叫未雨绸谬。这段时间樊兄很少过来,可是累坏了吧?”

    “没办法,每到这个时间,都这样,今年因为这位贵公子,更是紧张了不少。我这头,多亏孔兄了,来,我敬孔兄一杯。”樊昌笑着举起了酒杯。

    “我与樊兄相得,这点事算得了什么?樊兄不嫌我一介商贾,与我称兄道弟,我已经很满足了.”孔连顺认真地道

    “这话就说得远了.”樊昌放下酒杯,”首先我樊昌以前是什么,不过是一个农夫罢了,现在家里父母兄弟,也都是农夫,我可从来不觉得商贾就低了我们一头,在齐国或者是这样,但在我们大明,商贾现在可是不得了.”

    商贾在大明已经渐渐地成了气候,这一点,孔连顺是很清楚的,通过一个个的商业联合会,通过对大明皇帝一直以来不遗余力的支持,他们的地位现在是直线上升,对于朝政都有了极大的影响力,商业部的成立,便是一个极为典型的政治象征

    现在大明的商人,除了培养自己生意的接班人之外,更是大力培养自己的子弟读书参加考试从而进入官场,大明的取官制度的的改革,为他们创造了最好的条件,传统的读书人在大明,已经优势不在.大明的官场,不再是凭着优美的文章和传世的诗歌便能获得一官半职了,大明用人,首重实务,而商人,毫无疑问是这个世界之上最重实务的人

    除了家学渊源,他们还能拿得出钱来请最好的先生追逐着大明考试政策的变化,从今年秋试公布出来的优胜者名单来看,商人子弟们占扰了相当的份额.数年之后,当这些人从京师大学堂或者一些郡学之中毕业出来之后,商人的势力必然会在朝廷之上占据一席之地

    大齐对于商业现在也重视了起来,但对于大齐来说,商人,商业,仍然是敛财的工具而已,终极目的,仍然是要获得大量的财富以便用来与大明对峙,商人的地位虽然有提高,但与大明相比,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孔连顺自己就是一个商人,对这一点自然体会也是最深的.在大明,虽然他只是一个商人,但却活得自由自在,哪怕是一郡之首脑贲宽对于他,也是和颜悦色.当然,前提是你交足了税,别干那些偷税漏税的勾当

    如果没有那些牵挂,没有那个特殊的身份,孔连顺其实是真心想做一个真真正正的大明人的.他在齐国没有朋友,但在这里,他至少有一个樊昌是真心把他当做兄弟的

    看着对面举杯痛饮的樊昌,他心里不由得有些隐隐作痛,猛一仰脖子,将一整杯酒倒进了嘴里,眼前一阵恍惚,突然出现了他仍在长安的妻子儿女,心肠立时便又硬了起来

    “孔兄,你那事现在怎么样了?”樊昌替他倒满酒,问道

    “开始来的那个掌柜,口气硬得很啊!”孔连顺呵呵笑着,”但谈着谈着,突然不知怎么地,就回去了.说是会再来一个人跟我谈.”

    樊昌笑了起来:”看起来甘大将军没有说假话,当真还是给了我这个面子,出手了.”

    “你还与甘大将军有联系?”孔连顺顿时瞪大了眼睛.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先前跟他谈的那个田家掌柜走的时候一副便秘的表情了,田家或者可以不买贲宽的面子,但甘炜的面子,他们却不得不卖

    樊昌失笑道,”倒也不能说是我的面子,而是现在在我部队里的那个贵公子的面子啊,这是我接收他的条件之一.甘大将军倒真是说到做到.”

    “这可真是多谢樊兄你了.”孔连顺站起来,一揖到地

    “别别别!”樊昌连连摆手道:”不过甘大将军也说了,以他的面子,最多也就只能让你不吃亏而已.”

    “那就可以了,就可以了.”孔连顺笑道.”樊兄,来,我敬你一杯.”

    “这一杯,我要敬你.”樊昌瞥了一眼仍然在厨房里忙碌的小妹,”这一次回来与她谈,她的口气松动了许多.想来定是孔兄的功劳了.”

    “能有什么功劳,不过是讲讲自己的经历罢了.你们运气好,还有亲人,有父母,而我呢,还有啥?子欲养而亲不待啊,现在我赚了比以前的那个家多得多的钱财,但却孑然一身,平素连个说话的人也找不到呢!小妹啊,心里是有气,但只要经常看到我现在的孤苦模样,她自然而然地就会思念父母亲了.樊兄,别担心,多给她一些日子,慢慢地就缓过来了.”孔连顺道

    “行,我有耐心.只要有盼头了,不啥都强吗?”樊昌高兴起来:”对了孔兄,你现在也算是有钱人,在马王集什么样的女子没有,怎么就没有想着再续弦一个呢?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孔家还要你续香火呢?”

    孔连顺大笑:”光说我了,你堂堂大明将军,不也是光棍一条吗?”

    “我们不一样啊!”樊昌笑道:”我有兄弟,有侄子,樊家有人承继香火,不怕死了没人在坟头烧纸.我啊,别看你将军将军的叫着,真打起来,像我这个级别的,那就是冲锋在前的人物,说句诲气的话,死得最快的就是我这样的人了,能活到现在,我已经很快活了.接下来与齐国肯定是有一场大战的,齐国与楚国和秦国都不一样,这场仗,肯定不轻松.我呢,现在不会找,不然要是战死了,留下孤儿寡母,哪怕有家人照顾,必竟还是不一样嘛,女人没了丈夫,孩子没有了爹,终究是一个苦字.所以啊,我就算要找,也要等到打翻了齐国,我还活着的话,那时再找一个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倒是没有想到你一个兵汉,竟然想得这么远.”孔连顺笑道:”现在两国不是签定了和平协议吗?说不定就不打了呢?以前四国相恃,不也相峙了一两百年吗?”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樊昌哈哈大笑:”这是我们大将军说的.瞧着吧,最长不过三五年,兴许啊,也就一两年,就会打起来.他们不来打我们,我们也要去打他们,大明天下,岂容金瓯有缺?”

    “一两年?”孔连顺怔怔地道

    “这不是我的想法.”樊昌嘿嘿笑着.”我是听甘大将军这样说的.”

    孔连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樊昌的话,也许是匹夫之勇,但绰号野狗的甘炜,纵然也是一个莽夫,但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就由不得不重视了,这样的话,兴许是野狗说的,但也许就是明国皇帝秦风说的

    而孔连顺知道,齐国最乐观的估计也是五年,而且在他们的认知之中,率先发动攻击的,必然会是大齐.但现在,大明表现出来的咄咄逼人,远远地超出了齐国朝堂的认知了

    “接下来又有一段时间,我不可能过来了,小妹还是要多多烦劳你照顾.就像你所说的那样,慢慢地宽解.”

    “还是闭门训练?”

    樊昌摇摇头:”十天之后,我准备带着新兵蛋子们去湘溪了,训练了这么长时间,也该让他们见识一下真正的战场是什么了?不流血,不在生死之间游走一遭,训练得再好,也是成不了的精锐的.”

    “你们所说的摸鱼儿!”孔连顺低声道

    “是,在这一点上,明齐两国的边军倒是很有默契的,都会把新兵放在那片战场之上较量较量.”樊昌笑道:”精兵,就是这样用血浇灌出来的.我最大的希望,就是多少人去,多少人回来,虽然这只是奢望.”

    孔连顺点了点头

    五天之后,军营校场之内,闵齐站在那个小小的土包之上,高高地举起他那一哨的军旗,拼命地挥舞着,嘶声地叫喊着,在他的周围,还围绕着不到十个士兵,但他的对手,却已经尽数倒下了.这是闵齐参加演练以来的第一次胜利.哪怕是一场惨胜,但他终究是赢了

    樊昌看着身边两个笑得合不拢嘴的书记和后勤官,扁了扁嘴,”这是杀敌一千,自损一千啊!”

    “不错了不错了.”两个人一点也不以为忤,”樊将军你这个年纪,还在替老兵刷鞋子洗内裤呢,咱们公子就已经能指挥军阵杀敌扬威了.”

    樊昌哼了一声,这两个家伙,反正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他大步而出,看着小土包上的闵齐:”不错,今天的总结,军议,复盘之后,你部放假三天,日出可以出营,日落归营即可,马王集可有不少好东西,愿你们玩得愉快!不过不要忘了军纪,马王集可是有监察官员,刑部捕快的,我可不想当时候去领你们.”

1750:相谈甚欢

    “田会长,真正想不到,竟然是您大驾光临,孔某何德何能啊,竟然劳动您老人家千里迢迢地到这个小地方来?当真惶恐之极。”孔连顺不是在说场面话,当真是感到意外之极。

    田泯,田氏家族里真正的实权人物,大明酒楼联合会的会长。对于孔连顺来说,那是真正的大人物,他已经不单纯是一个生意人了。

    身材修长,像一个读书人更胜过像一个生意人的田泯大笑:“孔老板,你的面子大啊,竟然能请动甘大将军为你说话,我不来能成吗?这可是甘大将军的面子呢!”

    孔连顺苦笑,真正想不到,这位绰号野狗的甘大将军,竟然不是敷衍樊昌,居然说到做到,没有这样的通天人物发话,田泯岂会将他一个小小的酒楼老板看在眼里。自己在马王集这一亩三分地上似乎还算是一个人物,但放诸天下,只怕就是蝼蚁一只。

    “说实话,在下也没有想到。”孔连顺道。

    “早前来的那个掌柜对孔老板无礼,召回去之后,我们已经给了他应有的惩罚,让他去涔州那边打理生意了,做得好,还有回来的机会,做得不好,就在哪边老死吧!”田泯笑咪咪地道:“孔老板可还满意?”

    孔连顺吃了一惊,连连摆手道:“过了,过了,在商言商,田掌柜也是谨守他的本份,在下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

    “嗯,孔老板大人大量,也行,算他运气好吧,但涔州还是要去的。”田泯微笑着道。“让他去那边干上两年,吃上一点苦头,也让他把那双眼睛炼得亮一点吧!”

    孔连顺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大人物一言便决其它人的生死命运,这可真是没地方说理去,说起来那位田掌柜也真是可怜儿见的,他与自己谈判时,狠命压价,还不是为了田氏争利益,现在说贬就给贬了,涔州那地,孔连顺可是知道,至少现在,那可是鸟不生蛋的地方,以前有谁知道那里?要不是大明皇帝陛下在哪里一场神奇的祈雨成功让他名声大噪,只怕这世上九成九的人,不知道涔州在那个地界。

    “田会长,在下已经略备薄酒,为田会长接风洗尘。”孔连顺躬身相让。

    “好,那咱们就边喝边谈,孔掌柜,不是田某人矫情,实在是事务缠身,在马王集这里可不能停留太久,这一次我可是带来了我们田氏最大的诚意呢!”一边在孔连顺的陪同之下往楼上走,田泯一边道。

    “田氏能看中我这小小的生意,那是我的福气。”孔连顺微笑着道:“更何况田会长亲自驾到,不管什么条件,孔某都答应了。”

    田泯呵呵笑道:“自然是两利,孔老板不必担心我们田氏店大欺人,单是甘大将军的面子,就足以让我们对你抱以最大的重视。”

    说话间,两人走到三楼的一间包房。整个三楼,一共只有四间包房,每一间都是硕大无比,不仅是用来吃饭喝酒,更是可以进行无数其它的活动。

    看着桌上准备的菜肴,田泯暗自点头,这孔连顺果然是一个七窍玲珑之人,桌上没有什么大鱼大肉,奇珍异味,只是准备了昌渚这一边的一些特色菜肴,不值什么钱,但对于田泯这样的人来说,反倒是这样的食物,还能勾起他的兴趣。作为大明酒楼联合会的会长,他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

    “看人下菜,孔老板果然不是凡人,难怪能在短短的几年之内将生意做得如此之大!”田泯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拿起筷子挟了一著塞进嘴里,细细地咀嚼了片刻,点头道:“好,极好,孔老板,这是什么,我倒还真没有见过?”

    孔连顺坐在一边相陪,笑道:“其实不是什么珍贵物件,就是昌渚这边的一味野菜的根须,现在正值时令,采摘之后,摘其最细的一部分,在油锅之中一拖即可,外面酥嫩,里头却还保持着他的原汁原味。”

    “只怕这一盘便价值不菲吧?”

    “这一盘需要大约五十斤这样的野菜方能凑齐。”孔连顺笑道。

    “果然如此啊!”田泯连连点头道。

    “田会长,尝尝这酒吧,这酒倒不是大明产的,而是来自齐国,以秘法酿制,虽然比不得大明的酒类繁多,倒也别具风味。这是齐国大商周求送于我的一瓶,胜在物以稀为贵。”孔连顺微笑着道。

    “周求啊,那可是在齐国手眼可通天的大商啊,特别是与齐国军方关系甚好。”田泯笑道:“你与他也熟?孔掌柜果然厉害。”

    “倒也谈不上很熟,每次他到马王集来,总是在我这里下榻吃饭,毕竟在昌渚,也就只有我这里才能提供原汁原味的齐国风味的饭菜。”孔连顺道。

    “已经很厉害了。”田泯点头道:“做生意,做得无非就是一个人脉嘛。孔老板,我也就明人不说暗话了,我们田氏呢,看中的不仅仅是你这好运来酒楼现在日进斗金,更重要的是,你在齐国商人之间已经积累起了相当的人脉和声望,将来我们田氏酒楼是要在齐国遍地开花的,所以嘛,像孔老板这样熟悉大明,又熟悉大齐,而且在大齐还有相当人脉的人才,才是我们最为看重的。”

    “田会长谬赞了。”

    “起初呢,我们想与孔老板合并,其实也就是想利用孔老板的这方面的能力,为我田氏将来开辟齐国市场,对于齐国这一行当来说,我们纵然是过江龙,但也难奈地头蛇啊!”田泯笑道:“不怕孔老板生气,最初呢,我们只是想让你孔老板成为我们田氏旗下一个大掌柜而已。”

    孔连顺微笑不语。

    “但现在不一样了。”田泯笑道:“既然你能与甘大将军拉上关系,而且以前贲郡守也为你说过话,这份量可就足够成为我们田氏的合作伙伴了。所以这一次,我来不是谈合并,而是谈合作的。”

    “多谢田会长的看重。”

    “一个大明酒楼联合会理事的位子,再加上几年后我们干掉齐国之后,整个田氏在齐国市场之上的总掌柜,孔老板觉得如何?这已经是进入我们田氏的核心管理层了!”田泯轻轻地抿了一口酒,盯着孔连顺道。

    孔连顺吃了一惊:“田会长,这样重要的位子,孔某恐怕不能胜任。”

    田泯转动着杯子,若有所思地道:“位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孔老板,现在我们也算是自己人了,那我也就说几句真心话。生意做到田氏这个地步,其实也已经不仅仅单纯是生意了。田氏家主现在纵然位高权重,但仍然战战兢兢,所以我们需要更多的有份量的盟友,你既然能与甘大将军拉上关系,又能在贲郡守面前说上话,这对于我们田氏来说,就弥足珍贵了。放心,我不会问你是怎么与他们拉上关系的,我们只需要知道,你能做到这一点就够了。甘大将军不用说,那是皇帝陛下的第一心腹悍将,说一件事你就明白了,皇帝陛下对满朝文武大臣都是尊重有加,但唯独对甘大将军经常是开口就骂,出手就打,这代表着什么想来你也明白。皇帝这是把甘大将军当成了真正的家人才会有这样的举动。贲郡守呢,是文官中的代表人物之一,是继马公之后,朝廷准备要竖立的又一个文官典范。你想一想,如果咱们田氏以后碰上了什么事儿,这二位哪怕不是帮什么大忙,就是随口说上一句,也够我们田氏受用不尽。你别用这种眼光看我,田氏纵然是陛下从龙之臣,但与这二位比起来,那份量差得太远,你只消看看沙阳五大家现在的境况就明白了,其实并不是都得意的,我们家主没有拿到国安部的头号位子,方大治丢了视为囊中之物的首辅之职,陈家洛虽然还掌握着一营兵权,但在吴岭手下,已经渐渐被边缘化,刘家是皇亲国戚,在政治之上的发展也就那样了。你是聪明人,当能明白我的意思。”

    孔连顺连连点头,脑子里想起的却是樊昌那张大胡子脸。

    “田会长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孔某人要是还不答应,那就真是不识抬举了。”孔连顺道:“孔某愿竭能所能为田氏效力。”

    田泯大笑:“不是效力,是合作。”他举起了酒杯,“孔掌柜,为了以后的合作愉快,饮胜。”

    “饮胜!”孔连顺也是满心欢喜地举起酒杯,一声清脆的撞击,两人一饮而尽,相视一笑。

    事情谈定,田泯也显得放松了下来,这孔连顺无疑是一个识抬举的,起先他还担心此人仗着甘大将军和贲郡守的势头与自己纠缠一二呢。

    殊不料孔连顺却也是庆幸不已,他完全没有想到从樊昌这根线上,能给他带来这么大的收益,这一下子就等于进入到了田氏的核心层了。

    两人各有各的欢喜,当然却是不能为常人道了。

1751: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孔连顺弄的这几个菜,颇对田泯的胃口,不仅将菜一扫而光,更是将那瓶酒也与孔连顺两人喝了一个精光.酒足饭饱,端着清茶,田泯悠然看着窗外的风景,好运来酒店在马王集算是很高大的建筑了,除了太平银行,昌隆银行以前更远处的军营之外,好运来可以说是一览众山小了

    “田会长,你说这大明与齐国一定会打起来吗?就不能相安无事?”孔连顺问道

    听着这话,田泯呵呵地笑了起来,点了点孔来顺:”你呀你,是在这里赚钱赚痛快了吧?指望着两国一直这样平安无事,你好赚得更多?”

    孔连顺一笑,”不是没有这样的想法,商人嘛,总是太平年节才好赚钱.”

    “你这个想法要不得.”田泯摇头道:”对我们大明商人来说,跟在军队之后,才是最赚钱的行当呢,不知道多少豪商就盼望着大明快点展开对齐国的征讨步伐,他们才好发大财呢!”

    “那是像田会长这样的大商人啊,我呢,小泥鳅一条,可不敢这么想.”孔连顺笑道

    “你现在可不是小泥鳅,你马上就会是我们大明酒楼联合会的理事了.”田泯道:”你啊,要这样想,大明不打齐国,你怎么将你的酒楼一路开到齐国的州郡去呢?到时候,你跟着大明军队的脚步,他们走到哪里,你随后就跟到哪里,一家一家的分店开起来,那才是发展壮大的样子嘛.”

    “兵凶战危,那有一定就赢得道理呢?”孔连顺道:”这要是一个不小心打输了,齐人占了昌渚,占了马王集,那我可就惨了.齐国对商人,可是苛刻得很.”

    “输?”田泯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指着孔连顺道:”你啊你,也对,你啊,不过是一介普通商人,很多事情,你根本不知道.也罢,为了让你多点信心,我就实话告诉你吧,就算是现在大明与齐国开战,咱们也能势若破竹,将他们打得溃不成军,只不过付出的代价需要大一些罢了.之所以拖着不大,还是我们的皇帝陛下仁慈啊,不愿意死伤太多的大明军人,所以要想尽一切办法,先行削弱齐国,在他们疲惫不堪的时候,再大举出兵罢了.”

    孔连顺一脸不敢信的模样:”田会长,齐国可是当世第一大国,您也知道,我这里可是常来常往齐国商人的,现在齐国换了皇帝,锐意进取,改革国政,很多都是仿效大明,听说效果极大,齐国国库日渐丰盈,军队数量虽然减少了,但战斗力可是大大增加了.可万万小视不得.”

    田泯一脸好笑的模样,”学我们大明是不错,可学了一个四不象,那就不大妙了,现在看起来他们在短时间内国力的确有了长足的进步,但埋下的隐患却也随着时日而增加,到了一定的时候啊,只需要一个引子,就足以让他们痛悔不已.”

    “这我可就不太懂了.”孔连顺道

    “别说你不懂了,我也不大懂哦.”田泯摇头道:”不过我知道这件事的操盘手是商业部的王月瑶大人和太平银行的苏灿两人主持的.目的就是要让齐国在不知不觉之中中招,然后在某个时间,大明便会戳破这个猪尿泡,然后嘛,当然就是大军长驱直入了.”

    “真有这么容易?”

    “当然,战争的初期还是会艰辛的.”田泯道:”这是我们家主跟我讲的,但只要过了初期这一阶段,齐国人就不堪一击罗.”

    孔连顺想了片刻,”商业部的王月瑶大人和太平银行的苏灿大人,那还是准备利用金融手段吗?我听说过楚国之事,好像大明就是利用了这种手段.”

    “你知道的还不少嘛!”田泯赞道

    “我倒是真不懂,不过是上一次听齐国大商人周求说过,说起大明击垮楚国的手段,周求是赞不绝口,称那些手段对于他做生意,是启发极大啊,他还自夸现在他做生意的手腕,比起以前那是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孔连顺笑道

    “周求啊!”田泯点点头:”那的确是一个有资格这样说的人,当时不明白,后来倒是能想明白的一个人.”

    “可同样的手段在用在齐国身上,还有用吗?”孔连顺奇怪地道:”齐国朝堂之上肯定也有不少聪明人的,同样的手段,他们不会没预防吧?”

    “手段万万千千,你防得了这个,还防得了哪个?”田泯骄傲地道:”这些金融啊,经济上的道道,我是搞不明白,但王大人和苏大人那是何等的人杰,他们既然在操作了,自然能让齐国防不胜防.”

    “王大人当真是天下奇女子啊!”孔连顺一脸的向望之色,”真希望有机会能当面见见她老人家.”

    “王大人可是最早的从龙之臣,被称为大明财神爷,在这一点上,耿户部都比上她呢.而且现在她也是我们这些商人的大后台啊,以后你去了京城,我替你引见.”

    “多谢田会长.”孔连顺大喜.”不过真打起来,我们真能稳操胜卷?”

    “当然.”田泯傲然道:”知道蒸汽机吗?”

    “当然知道.”

    “咱们大明的战舰已经开始用蒸汽机驱动了,哈哈,听说齐国还在拼命地打造三层战舰,那又有什么用?”田泯压低了声音,”告诉你一个秘密,咱们的天工署啊,现在正在研究怎么将蒸汽机用在陆地之上驱动马车,一旦成功,哈哈哈,你可以想象,那咱们大明的军队,不说日行千里,日行数百里,又算得了什么?”

    孔连顺震惊得不能言语.这知道蒸汽机已经开始在大明应用到了工厂之中,应用到了矿山之中,甚至知道他们将其应用到了轨道车上,但却是第一次听到已经在水师之中投入到了应用,如果真将蒸汽机应用到了马车之上,那田泯所说的,就会变成真实的了

    “这可真是闻所未闻啊!”

    “你闻所未闻的东西多着呢!”田泯傲然道:”听说不咱们大明还有更厉害的大杀器,不过家主却不肯说是什么,不过这样机密的东西,估计到时候一旦现世,必然能让齐国惊掉三魂六魄.”

    “还有您不知道的东西?”孔连顺不动声色地拍了一记马屁

    “我不知道的东西多着呢!”田泯笑道:”必竟我只是一个商人嘛.”

    “我这辈子做商人能做到您这个份儿上,那就心满意足了.”孔连顺顺杆再拍一句

    “你这话我倒是爱听,做商人做到我这个份儿上,的确该心满意足了.”田泯指了指外面的建筑,”孔掌柜,你以为马王集是随随便便规划的一个商业集市吗?”

    “难道不是吗?”孔连顺奇道

    田泯站了起来,对着孔连顺招了招手,”你过来,仔细瞧一瞧.”

    “没有瞧出来什么.”孔连顺看了半晌,也没有看出来什么端倪

    “忘了你是一个纯粹的商人了!”田泯道:”马王集的规划,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你看着凌乱,但如果再仔细一点,你就会发现像好运来酒楼,太平银行,昌隆银行这一条线上,几乎都是钢筋水泥结构的房屋是不是?”

    “好像还真是!”孔连顺道

    “现在你明白了吧?一旦发生战争,这一条线上,只需要极短的时间,便能连接成一道坚固的城墙,而远处的军营,恰好就在这个圈子的正中心.所以啊,开战之后,这里啊,就会变成一个坚固的城池,而这里,也将会成为我们进攻常宁郡的后勤大本营之一.从一开始规划这里的时候,这就已经进入了我们大明的整体计划之中.不然数年之前,像水泥,钢筋这些都是管制物资,你真以为你一介普通商人能拿到这些东西?”

    孔连顺汗流流浃背,”我可真没有想到这些,只以为自己运气好.”

    “这天下就没有无缘无故的运气.”田泯断然道:”就像这一次我专门来跟你谈,说得直接一点,你以后在大明这个圈子里,就算是一步登天,但如果没有甘大将军的面子,这运气怎么又会掉到你的头上呢?”

    “受教了.”孔连顺替田泯斟满了一杯茶,双手奉给了对方

    田泯笑着坦然接了过来,轻啜了一口.孔连顺站在他身边,看着马王集的建筑规划,越看越觉得看起来乱七八糟的布局里,果然有着隐隐的一条线将他们连在了一起

    水泥铸就的街道之上传来了整齐的脚步之声,两人抬头看去,街道的尽头,一队身着军常服的军人,排着整齐的队伍走来.所有人都赤手空拳,并没有佩带武器,更没有着甲

    “这是军营的士兵出来放风呢!一直都这样,军纪森然,现在常宁郡那边的齐军也整肃纪律,也是这样呢!”孔连顺替田泯解释道

    “这我知道,咱们大明的军人一向如此.”田泯点头道.”你这里经常有当兵的过来?”

    “最初的时候,就靠着这些当后的才让我有了第一桶金,他们薪饷高,豪气大方,用起钱来眼都不眨,特别是年纪越小的,用钱便越爽利.”孔连顺笑道:”田会长,这一批兵看来也是朝着我们好运来酒店来了.”

    那支队伍越走越近,田泯也好奇地盯着这支队伍

    这支队伍渐渐走近,田泯的眼睛突然瞪大了,啊了一声,身子前倾,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看了好几眼之后,终于还是确定了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年轻的军官是谁,一个失神之下,手里珍贵的瓷盏滑落下去,跌在地上,啪地一声跌了一个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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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前卒介绍:
不停地战斗,不停的杀敌,秦风是国家的悍将,军队的马前卒,永远冲锋在第一线,用赫赫战功书写着自己光荣的履历,但大变陡至,昔日的功臣,转眼之间却成了国家的罪人,人人得而诛之的叛徒,兄弟血洒疆场,部下反目成仇,情人苦恋虐心,一时之间,四面楚歌。这位昔日的国之悍将身份反转,开始了为自己而活的人生,揭开了一段昔日马前卒,后世开国君的波澜壮阔的人生。马前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马前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马前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