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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枪手1号     马前卒txt下载     马前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五章:知道了

    西秦雷霆军摆出了偌大的阵仗,连帅旗都竖到了帽儿山下,山上二千多等待着与敌决一雌雄然后光荣赴死的家伙们,握紧了手里的武器,等待着那山呼海啸一般的进攻到来。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静悄悄地透露出一丝丝诡异。

    野狗受不了这个,让人将他推着撑起了半边脑袋,他的眼神倒是极好,居然看到了对方的帅旗之下,两个人席地而坐,在哪里娓娓交谈着什么。

    “娘的,这才是真折磨人呢!”他低声咒骂着。

    死不可怕,等死才最可怕。不禁是野狗,更上面一些的剪刀,和尚,章小猫,舒畅也都是面面相觑。

    时间一点点推移,日头快要升到中天了,下头两个交谈的人好像终于结束了谈话,紧接着,一名西秦军官赤手空拳地向着帽儿山走来。

    “这是要劝降么?”章小猫看着舒畅,“如果真的,你说我该怎么办?是壮烈赴死呢,还是就坡下驴当个贱骨头?”

    舒畅大笑,“你自己都有答案了,还问我干什么?”

    “就是连累了老兄你了。”章小猫叹道:“我倒是想投降,我就是怕日后被秦老大追着屁股砍啊!”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笑了起来。

    野狗现在全身还被捆得跟粽子似的,想要坐起来都是很困难的事情,但此刻,两个士兵却将他架着站在西秦军官的面前。

    送信的西秦军官很年轻,踏上敢死营的阵地之时,脸上的神情还是很倨傲的,但在看到面前的野狗的模样时,先是脸上露出了一个错愕的表情,接紧着一丝敬佩之意毫不掩饰地出现在他的脸上,都是军人,对于受了这样的伤,还能守在第一线,还能这样站在自己面前的硬汉,他并不吝自己的敬意。

    强悍而意志坚定的对手,虽然很讨人厌,但却不能不让人佩服。

    “这是我们卞帅给贵军秦校尉的亲笔信。”年轻军官双手将信件奉上。

    对手很有礼貌,虽然野狗很想吐这个家伙一脸唾沫,然后对准他的屁股一脚将这家伙踢得骨溜溜滚下山坡去,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彬彬有礼,他也只能强装一副笑脸,虽然这个笑脸看起来要多丑有多丑,但野狗绝对认为自己是真笑了,如果笑得难看,这也是因为自己受伤了嘛。

    眼神示意手下一个士兵接过信件,野狗哼哼唧唧地道:“行了,信我们收了,你可以走了。”

    西秦军官一怔,反问道:“难道秦校尉不需要给我们卞帅一封回信吗?”

    野狗不由一僵,现在秦老大哪里,鬼才知道,怎么给对手回信,干咳了一声,又是一个眼神飞过去,一个机灵的士兵拿着信件便向山上跑去,现在大敌当前,要是让对手知道他们的最高长官不在这儿,指不定马上就会扑上来。

    “秦风,你欠我一个人情。”章小猫弹着信纸,看着纸上卞无双龙飞凤舞的一行大家,“居然盖着的是私印,舒大夫,你说这卞无双是个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捡回一条命来了。”舒畅开心地笑了起来。“他们不会进攻我们了,想不到秦疯子还有这么大的面子。”

    “现在人家等着秦老大回信呢,我们怎么办?伪造一封?”章小猫摊了摊手。

    “可别!”舒畅连连摇头:“卞无双可以给秦风写信,秦风却万万不能回信,不然将来这就是里通外国的铁证。你,回去给那个秦**官说三个字,知道了!”

    小兵眨巴了一下眼睛,“舒大夫,那三个字?我不知道啊!”

    “你这个蠢货,就是知道了三个字。”章小猫一个暴栗弹在那士兵额头之上,知道西秦人不想打,捡回一条命来,可就有些喜不自禁了。

    “知道了!就这么简单?”西秦军官有些不敢相信对方的怠慢,在他看来,高高在上的卞帅居然肯折节写一封信给一个小小的校尉,这可是天大的面子,可对方居然有些不买帐,这难道不是作死的节奏吗?

    “还不走啊?我们秦老大的回答就是知道了。知道了你知道吗?算了,看你这模样,也是不懂的,不过你不懂不代表你们卞帅不懂,就这样回答他。”野狗也不懂,但他当然知道这是章小猫他们在胡诌。

    西秦军官心道莫非这知道了三个字当中当真包含着莫大的信息只是自己不懂而已,在他看来,大军云集于此却放这到口的美食不吃,本身就是一件不太寻常的事情。

    “知道了!”听着西秦军官带回来的口信,卞无双微微楞了一下,接着爆发出一阵大笑,“倒也是一个妙人。”

    章小猫不算是一个复杂的人,舒畅也是,他们自然不知道,他们无法回答只能随口说的这三个字,到卞无双那复杂的脑袋里,想得却是另一番文章,如果卞无双知道秦风并不在这里,而这回答也非出自秦风之口,不知道是不是会气得一个倒仰,完全是对牛弹琴嘛,两边根本就没有尿到一个壶里。

    雷霆军扬长而去,只在帽儿山下留下了一个警戒哨卡监视着山上的敢死营,章小猫他们自然也不会蠢到下山去寻死,他们固守阵地,还有一点顽抗的力量,下了山,可就纯粹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

    知道不用拼命,不用送命了,山上的敢死营士兵都是爆发了阵阵欢呼之声,谁人又不惜命呢,不被逼到那个份儿上,谁愿意去死?蝼蚁尚且惜命,何况人呢?活着总是好的。虽然没有放松警惕,但山上的气氛却是大大地轻松了下来。

    “小猫,看来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要喝上你的喜酒啦!”舒畅举起碗,对章小猫连声恭喜:“今天先小小的庆祝一番,等西秦人走后,我们再去给你办一场喜宴,到时候不醉不归。”

    “章小猫要成亲啦?这可是大新闻!”和尚叫了起来,“他不是说绝不结婚的么?”

    “小猫和我一起出城的时候,跟他那个女人说了,要是这一回不死,回去就娶她当老婆,瞧,现在章小猫死不了了,回去之后当然要兑现诺言,大丈夫一诺千金,是也不是?”舒畅道。

    章小猫却是愁眉苦脸,“以为自己死定了,才说这话,早知道如此,这话是万万不能说的,当时不是不想让她太过伤心,给她一点希望吗,谁知道会是这样?舒大夫,假如我有一千金,能不能将这个诺言买回来?”

    众人都是一阵大笑:“这话你不能问我,回去问你的红儿吧!”舒畅笑着将碗中的酒一干而尽,感谢程平之大发善心,这山上的物资现在倒是应有尽有。

第四十六章:两种感受

    送信进城的仍然是那个走了一趟帽儿山的西秦年青军官。但在城里,他感受的却是与帽儿山上完全不同的两种感受。

    帽儿山的楚军,他看到的是平静,感受到的是漠然,沿途而上,那些楚军士兵最多翻翻白眼瞟他一眼,就又垂下眼皮去忙自己的事情,年青军官看到有人在用泥巴捏泥人玩儿,有人趴在地上,专心致志地观察一朵正自半绽开来的小花,有的腿翘得老高,正沐浴着阳光呼呼大睡,总之在山上,他没有感受到大战的气氛,但却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种漠然他是熟悉的,雷霆军每临大战的时候,就是这样。对自己生命都漠然的人,怎么会看重别人的性命,这样的人踏上战场,才是最为恐怖的。因为这样的人,随时都准备着去送命。

    他忽然有些明白大将军为什么不肯来打这帽儿山了,在稳操胜卷,即将大胜还朝的时候,谁也不愿意因为一些无关大局,无关轻重的小事来让己方付出偌大的代价。没有谁愿意死在即将天亮的那一刻却就此永陷黑暗之中。

    他觉得,他与敢死营的那些人是同类,所以惺惺相惜。

    但踏进城内,那是另一个感受。他感受到了热情,好像他不是敌人,而是多年不见,远道而来的友人,从开门的士兵,到现在面对着的楚军安阳郡的郡守和郡兵的统领,在面对他的时候,那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洋溢的热情,让他浑身如同千万条毛毛虫在身上爬动,满心的不自在。

    “小将军请坐。”杨义脸上的笑容可真是发自内心的,因为西秦军官进城,便代表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们不会攻打安阳郡城了,那自然是令他心花怒放。安阳郡不失,那他作为安阳郡兵的统领,自然便是守土有功,好好的操作一番,大大地升官也不是不可能的。西部大败,朝廷需要向天下交待,这个时候,自然是要树立榜样的,自己为什么不能成为这个榜样呢?所以,他显得特别热情,竟然不顾身份,居然亲自搬了一把椅子过来。

    与杨义相比,程平之总算还有点文人的矜持,脸上虽然堆着笑,但看着却是有些尴尬。虽然对手不会打安阳郡城让他开心,但这种城下之盟,却会成为他的耻辱。杨义的心思他自然懂,但西部大败,作为一方郡守,他总是脱不了责任的。

    “我不是将军,我连校尉都不是,我只是卞帅身边的一名亲兵。”年青的军官扭动了一下身子,感到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冷冷地道。

    “卞帅的亲兵,那以后还怕做不了将军吗?只不过是时间的早晚问题嘛,我就是提前叫了几年而已。”杨义笑容可掬。

    年青的军官觉得自己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仍然是低估了眼前这个楚国将军的无耻程度,他不由得偏头看了这人一眼。与楚人的西部边军的军人相比,眼前这个,真得是枉穿了一身军服啊。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在落英山脉当中,那些陷入重围的楚人边军浴血奔奋战,死不投降的场景,直到他们一个一个地倒下。

    想到那些英雄的士兵奋战到底,可到最后保护的居然是这样一些人的时候,不由得深深的替他们不值起来。不过从另一个方向想,他突然又觉得很振奋,因为楚国这样的人多了,大秦自然便会高枕无忧,如果都像那左立行,都像敢死营那样的楚**人,那秦人还有活路吗?

    “这是我们卞帅开出的退兵条件。”年青军官觉得自己一刻也不能在这里呆下去了,从怀里掏出卞无双的公文,双手奉给了程平之,“我们卞帅说,你们有三天时间筹备这些东西,三天之后的此刻,如果我们没有看到这些东西,那么,大军将立即攻城。”

    程平之接过公文,跳过了头里那些废话,直接看到最后面的清单,脸色当即就变了,“这么多?我们安阳郡怎么凑得齐?”

    杨义一把抢过程平之手里的公文,丝毫没有顾忌到双方之间的上下尊卑,一眼扫过去,脸色也是大变。

    白银一百万两,金十万两,锦缎布匹各万匹,光是这三项,就足以让了安阳郡的老命。

    “凑不凑得齐不关我们的事情,我们只管在三天之后拿到这些东西,如果没有,后果你们知道,我们不介意进城自己来搜一搜。”年青军官傲然道,他觉得在这些人面前,没有必要保持必要的礼节。

    “不不不,我们凑得齐,凑得齐。”杨义连声道:“还请卞帅安心等待三天,三天之后,我们一定将这上面的东西送到贵军大营之中。”

    “既然如此,我们三天之后再见。”年青军官冷笑一声,转身便走。

    现在安阳郡的文武长官,脸上的笑容在秦**官走之后也消褪得一干二净,“从哪里来这么多金银?从哪里来?”程平之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大厅里走来走去,“即便是将我的府库搬空,也没有这么多。”

    杨义沉默片刻,站了起来,“程大人,不是没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

    杨义冷笑一声,道:“我们为了这安阳郡不被秦人攻击而沤心沥血,忍辱负重与敌谈判,现在敌人开出了价码,为了安阳城内数十万百姓的安危,也为了他们的性命,这钱,难道他们不应当出吗?”

    “你是说,找城内的人收?”程平之变了脸色,这些年,在安阳郡,他扮演的可是一个贤官清天大老爷的形象,如此一来,岂不是名声尽毁?

    “程大人,性命与财产之间,相信城内的百姓都能拎得清。数目看起来很多,但分摊到每个人头上,也没有多少,咱们安阳郡人这些年日子过得不错,家里都富得紧,这些东西,不至于让他们活不下去。”

    程平之默然不语。

    “您是在担心您的名声吗?”杨义的冷笑声音更大了,“程大人,此事过后,难道您觉得您还能呆在这里,还会呆在这里吗?既然左右都不会在这里为官了,那又有什么关系,到时候我们走走左相的关系,调到远离这里的地方去为官,自然什么事也没有,关键是要渡过这场难关才是正途。”

    程平之长叹一声,“也只有如此了。”

    三天过后,帽儿山上,章小猫等一众人等,看着安阳郡城城门大开,一辆辆的马车,独轮车被从城里推了出来,络驿不绝的走向了西秦人的大营。

    “狗娘养的!”和尚哎声叹气,一屁股坐了下来,“憋屈呢,真是憋屈呢!”

    “憋屈你也得忍着。”章小猫叹了一口气,“能怎么办,我们能怎么办,除了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要是秦老大在就好了,他肯定能想出招儿来。”仍然躺在担架之上的野狗,亦是两眼冒绿火。

    “别说是你们秦老大,就是神仙来了,现在也只能像我们一样,站在一边儿看着。”舒畅冷笑。“更何况,你们现在秦老大在哪都不知道,是不是翘了辫子都难说?现在的落英山脉可是秦人的天下,昭华公主更是一朵招蜂引蝶的鲜花朵儿,他去了那里,说不定运气不好撞到那个高手手中,一代英才,就此英年早逝,可叹可叹!”

    “放屁!”野狗难得的第一次勃然大怒,“秦老大福大命大,你坟头上草都比人高了,他还活蹦乱跳呢?”

    啪的一声,一张膏药准确地贴在了野狗的嘴上,将他剩下的话全都憋了回去。

    舒畅撅着他的嘴巴,眼光看向落英山脉,秦风,你这个王八蛋现在在哪里呢?应当还活得挺好吧,可别真让我说中了,埋骨荒山啊,以后连给你上坟都找不着地儿啊!

第四十七章:诱饵

    被兄弟们怀念着的秦风,此刻正背着昭华公主,艰难地穿行在莽莽丛林当中。两天的时间过去了,昭华公主终于可以做一些简单的动作了,四肢也在慢慢地恢复着知觉和行动能力,也能撑着走一小段路,但想要在这种恶劣条件之下穿行,显然还需要时间。所以在逃亡的途中,仍然是由秦风将她背在背上,唯一不同的是,不用在用绳子像拴麻包一样将她捆在自己的背上了。

    几天的亲蜜接触,已经让他们褪去了少男少女的羞涩和不适,照顾者和被照顾者似乎已经适应了彼此之间如此亲密无间的接触,想想也是,连那样私密的事情,都由眼前这个男人帮着解决了,还有什么可避忌的呢?

    此刻的昭华公主闵若兮趴在秦风的背上,两只手绕过秦风的脖子的互握着,两条纤细的长腿绞在对方的腰上,以此来减轻秦风前进时的困难,因为他的两只手还要负责扒开前方拦路的荆棘和茅草,偶尔还要对付那些受到惊忧而发动突然袭击的野生物件儿。比如刚才,一条小蛇就突然如同炮弹一般从地上弹起攻击秦风,当然,现在它已经被秦风一指头弹得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刀子是不敢随意动的,任何斩杀野兽或者砍伐树木荆棘的行动,都有可能给追踪者留下痕迹,便连两人这两天的排泄物,秦风都会小心又小心地深深地掩埋起来,并在上面弄来一些动物的粪便覆盖着。

    闵若兮已经从最初的好奇宝宝变得安静了,秦风这一路之上的行动让这位曾经自诩对江湖事情了如指掌的大楚集英殿殿主变得对自己异常的不自信起来,现在她觉得,集英殿里的那些所谓江湖通,所谓的高手如果来追踪秦风的话,只怕早就被甩得无影无踪了。而如果双方易位相处,恐怕用不了多长时间,那些人在秦风的面前就将无所遁形。

    “怎么啦?”她发觉秦风突然不走了,站在一棵树前,怔怔地看着这棵大树,仿佛那树杆之上开了一朵异常美丽的花儿一般。

    秦风的手轻轻地抚上树杆,“看到了没有,这有一个图案。”

    盯着秦风的手,闵若兮低呼道:“还真是呢,你不说,我还真没有注意到。这图案刻画的好巧妙,完全顺着树的纹路在走,就好似天然生成的一般。”

    “肯定不是天然生成的。”秦风断然道:“今天一天,这是我看到他们的第五次了,一次是天然生成,两次还能说是偶然,但连着好几次,只能说明这是一种联络方式或者是一种标记。”

    在他们面前的这株树上,刻画着的是一株野草。刻画者丝毫没有破坏枝杆,沿着大树的纹理稍作改变,不注意观察,很难能察觉到。

    “这是什么意思?”闵若兮紧张了起来。

    “这些标记都是这两天才刻上去的,从树上的痕迹便可以判定出来,我还以为我们甩开了邓朴,看来他来了新帮手了,而且还是追踪方面的大行家,这些人说不定现在已经赶到了我们的前方。”秦风咬了咬牙,“这几天,我们的行动的确是慢了一些。”

    闵若兮脸庞微红,秦风的意思她自然明白,最初的时间,正是因为她的不自在和闹别扭,才让两人行进的速度大幅度的减慢,可这能怪自己吗?一个豆蔻年华的黄花大闺女,在一个莽军汉面前没有了丝毫的隐秘可言,换谁都会不开心的,更何况自己还是堂堂的一国公主。

    “现在怎么办?”

    “他们留下了标记,就说明一定还有后来者。”秦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杀了他们,不然,我们迟早会被他们发现。如果邓朴赶到了,我们可就完了。”

    “如果我能及时的恢复功力,两人联手,对上邓朴,还是有一战之力的。”闵若兮苦恼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现在的自己,倒真是应了那句话,手无缚鸡之力。

    “这个急不得。既然已经在恢复知觉,那就是一个好现象,或者下一刻,或者明天,你一觉醒来,就恢复正常了呢。不要急,一急,反而说不定会坏事。”说到这事儿,秦风就觉得有些心虚,他一直觉得闵若兮变成这样,跟自己喂她吃了那颗药有关,肯定是两种药物相冲,才闹出来的这桩子事,真正想不到,自己一时的好心,反而变成了作茧自缚。

    秦风不再多言,在大树的周围转了几转,发现了一个深约两米左右的深坑,跳下去检查了一遍,然后爬起来,看着闵若兮道:“殿下,你恐怕得睡一觉了。”

    “什么意思?”闵若兮一愕,还没有反应过来,秦风已是伸出手来在她穴道之上重重一戳,闵若兮身子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秦风,身子慢慢地软了下来。驼着闵若兮下到坑中,将她轻轻地靠在坑壁之上,然后收集来一堆堆的枯叶倾倒进坑中,片刻之间,已经将这个坑掩埋了起来,再在外面做了一些伪装,左右端详地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

    伪装并不完美,甚至有着明显的漏洞,当然这并不是秦风的疏忽,而是他有意为之,现在,这个陷坑便是他的诱饵。

    在距离这个诱饵十步之遥,秦风再一次动起手来,这一次却是给自己伪装,片刻之后,一个大活人消失了,这片树林,干净得就好像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

    秦风让自己与一片荆棘化为了一体。这些奇门杂学,是秦风在敢死营中学来的,敢死营中向来不缺这样的人,无论是杀手,强盗,还是小偷或者变态狂,都能从敢死营找到样板,这样的人,要么是疯子,要么便是天才,作为敢死营中的秦风,向来是很好学的,艺多不压身,更何况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学起来也并不费功夫。

    邓朴要的是活着的昭华公主,所以秦风大胆地用昭华公主闵若兮做起了诱饵,一国之公主,任何时候对于任何一个势力,都是奇货可居的。

    做好了这一切,剩下的便只是等待了。秦风相信,一定还会有人抵达,自己或者能从这些人嘴里得到一些什么。

    他闭上了眼睛,不再用眼睛去看,而是放开自己的心神,用心去感受着这片林子中的一切,慢慢的,他进入到了一个奇妙的境界,虽然没有睁眼,但这林子里的一切却似乎在他面前缓缓地展现出来,一草一木,一虫一蚁,无不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一只小鹿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径直停在了他的面前,竟然大模大样地在他跟前撒了一泡尿,这才摇头短短的尾巴扬长而去,一只野兔蹑手蹑脚地从荒草之中钻了出来,左右四顾,然后又嗖了一下跳起来,消失在荒草堆中。一条蛇蜿蜒游动,从埋着闵若兮的那个陷坑上的树叶之上游过,又消失在远方。

    此刻,所有的声音都显得如此清晰。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心中微微一跳,两人黑色的蒙面人出现在秦风的感知当中。

    他们来了!

第四十八章:死士

    两名黑衣人一前一后,保持着十数步的距离,即便是在这种渺无人烟的深山老林之中,他们也保持着极高的警戒,相当的专业。

    这让秦风心中微凛,因为在先前的追杀当中,西秦出动的人手,都是军中将领,而这样的人,显然不是军中的好手,而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人手。

    前方一人看到了树上的标记,走了过去,仔细地看着画在树上的那棵野草,高远明白,这棵野草之上,肯定附加着某些信息,可惜他并不明了。另一个人则背对着大树,一双眼睛始终凌厉地观察着四周。

    突然,他轻轻地咦了一声,异声将另一个黑衣人的注意力也吸引了过来。

    “怎么啦?发现了什么?”

    其中一人指着那个陷阱诱饵,秦风这个诱饵做得并不很高明,至少在行家眼里是这样,而面前这两人,显然都是行家。而秦风这么做,目的就是要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此时的秦风,身心俱已经调整到最佳,只等着对方去诱饵前查看的时候,便暴起一击。手微微地握紧了刀柄,整个身子一点一点的绷紧。

    然而出乎秦风意料之外的是,眼前两个黑衣人,在发现异状之后,不但没有上前查看异状的意思,反而不约而同地从腰上摘下了一样东西,对准了陷阱。

    看到他们手里的东西,秦风大惊失色,那是西秦人特有的强力弩,穿透力之强,便是百炼铁甲也能一弩洞穿,更别说那些覆盖在昭华公主身上的落叶了。

    看着弩箭抬起,秦风知道,再也不能等了,暴喝一声,整个人如同一只猎豹一般,化为一道流星,手里的铁刀高高举起,凌空一刀劈下。

    两名黑衣人发现了陷阱的异状,却并没有发现在他们的身边不远处,还藏着一个杀神,秦风的突然出现,让两人大惊失色。两支劲弩双双掉转对准了疾扑而来的秦风,嗖嗖两声,两枚弩箭射出。

    叮叮两声脆响,两枚弩箭被铁刀扫飞,铁刀丝毫没有受到阻碍,秦风仍然如同泰山压顶一般,一刀搂头劈来。

    一人迎上,一人却是疾向后退。

    迎上的黑衣人来不及拔刀,只能将手里的弩机迎了上去,嚓的一声轻响,弩断,手断,人头断。血雾喷溅当中,秦风落地,在地上微微一蹬,再次冲出,人刀合二为一,疾刺另一个黑衣人。

    黑衣人眼瞳中露出一丝恐惧,但出乎秦风的意料之外,此人丝毫没有躲避和招架的意思,手扬起,一枚黑乎乎的东西凌空飞出,却是扬向天空。

    “示警!”秦风心中大急,铁刀脱手飞向那黑衣人,人在空中一折,急追向那飞起的小玩意儿,伸手一捉,勉力抓住了那玩意的尾部,手上微微一震,那小玩意的尾巴被抓住了,但他的头部却与尾部分离,带着尖锐的啸声直上天空,直上十数米后,啪的一声,炸开成了漫天彩雾,久久凝聚不散。

    功亏一篑。秦风重重地落下地来,眼中的狂怒不可遏制,手上微微用力,抓在手里的那物件顿时变成了齑粉。

    铁刀重重地撞在那人刚刚拔出的刀上,一声闷响,那人手中短刀脱手飞出,右手手腕脱臼,内腑受到巨震,嘴角丝丝缕缕的鲜血流出,正瞪大眼睛看着秦风,从那双眼睛里,能看到那人的恐惧。

    秦风踏出一步,那黑衣人突然左手一翻,不知摸出一个什么东西就往嘴里塞去,手刚刚抬起,却是一阵剧痛,刚刚还远在十数步外的秦风已经到了他的面前,有力的手正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腕,随着卡的一声,这只手腕立即便断折了。

    跟着双腿剧痛传来,黑衣人啪哒一声摔倒在地上,两只腿也被秦风踢折,这一下双腿双手俱折,黑衣人躺在地上,只能呼呼地喘着粗气,却是无法动弹了。

    秦风从对方紧握的左手之中掏出一枚小小的药丸,入在鼻间嗅了嗅,冷笑一声:“想死,可没那么容易,说,你们是谁?”

    黑衣人躲在地上,看着秦风,嘴里鲜血还在涌出,但眼中的恐惧之色,居然渐渐淡去。看着高远,一声不作。

    “在我面前充硬汉子吗?硬汉子我见得多了。”秦风冷笑,抓起那人的右手,合上了对方脱臼的关节,抓住了对方的小指,两指用力,地主的黑衣人忍不住长声惨叫起来,小指骨在这一刻,已经被秦风碾得粉碎。

    “你们是谁?有多少人?”秦风握住了对方的无名指。

    黑衣人闭上了眼睛。

    两手用力,惨叫之声再度响起。

    如是者三,顷刻之间,对方的一只手五根手指完全废了,但除了声声惨呼,眼前的这个黑衣人,居然一个字也没有说。

    看着对方疼得满头大汗却一脸认命的模样,秦风叹了一口气,这是真正的死士,不要指望从他嘴里问出什么了,他伸出手去卡住了对方的咽喉,这一刻,他居然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欢喜的神色。

    手用力一扭,那人的脑袋歪向一侧。秦风在他身上摸索了一阵,然而让他失望的是,除了一些随身的武器之外,没有任何可以表明身份的东西,走到另一个断头的黑衣人身边,同样如此。

    仰头,看着空中那团直到此时才缓缓散去的彩云,秦风知道,接下来的时间,只怕得是腥风血雨了,可是如果邓朴亲自赶来了,自己又还能作什么?

    三两下将陷阱之中的落叶刨开,从里面将闵若兮挖了出来,解开了闵若兮的穴道,一言不发,把她往背上一扛,手里已经多了一根绳子,将对方牢牢地捆在了自己的背上,捡起地上的铁刀,向前狂奔而去。

    “你,你不处理那些尸体了?”看着秦风只顾拔足狂奔,对身后的狼藉丝毫不管不顾,与前几天的小心翼翼完全不同,闵若兮一时之间倒也忘了向对方问罪,只是脱口问道。

    “没必要了,现在我们已经处在对方的视线之下,除了杀出一条血路,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秦风闷声道。

    昭华公主身子微微一震,顿时没有了声音。秦风一反手,递给了她一枚药丸:“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闵若兮问道。

    “毒药,吃下立毙,见血封喉。”秦风道。

    闵若兮手一抖,险些脱手将这药扔了,“你的意思是让我在迫不得已的时候,吃了他一了百了。”

    “吃不吃在你!”秦风低头狂奔,两边树杆飞一般地从身旁掠过,“你是公主之尊,迫不得已的时候,吃了它或者会更有尊严。”

    闵若兮沉思片刻,“我明白了。你就这么没有信心逃脱么?”

    “没有!”秦风干脆地道:“如果身后追着的只是一个七级或者八级的高手,我还有信心与对手拼一下,搏一线生机,但邓朴已过了九级,巨大的境界差距,不是勇敢能避免的,而且对朴本人也经验极其丰富,在他面前,什么小花招也耍不成。”

    “秦风,可我听说,你连五级的门槛都没有跨过,怎么会有信心对抗七八级的高手?”闵若兮奇怪地问道。

    “我与众不同嘛!”秦风嘿的一笑,因为自己所练功法的关系,有幸碰到舒疯子的他,全身的经脉被这个医疯子生生地用药物扩展了近乎一倍,他体内所蕴含的内息之庞大,原本就不输于一个七级高手,再加上功法本身的霸道,他的确有与八级高手一搏之力。并不是完全没有生机,但在九级高手的面前,仍是不堪一击的。

第四十九章:一窝蜂

    大半个时辰之后,一人出现在刚刚秦风杀人的所在,低着头看着死在地上的两个黑衣人,来人轻轻地咳嗽着,“果然是秦风的手笔。”他低低地道,看了一眼再也没有任何掩饰的离去的行踪,他身形一晃,从原地再一次的消失。

    这人是邓朴,虽然受伤颇重,但他终究要比束辉强上不少,还是第一个赶到了事发地点。在他离去之后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束辉和数名黑衣人亦相继出现。

    “找到他们了。”束辉根本没有看倒在地上的手下的尸体,只是兴奋地看着秦风离去的方向,“倒也真是一个角色,能在我们的追踪之下跑出这么远,了不起了不起,不过既然已经露了形踪,再想从我的手掌心里溜脱就没有这么容易了。”他扬声大笑起来。“我们走。”

    秦风在林间狂奔,他对这片山脉极其熟悉,如果没有人阻挡,他能在短时间之内,便进入大齐的国界,这里,距离落英山脉的边缘并不太远了,出了落英山脉,便有一个大齐的县城,只要到了那里,便安全了。但现在,时间,似乎变得要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你刚刚停下来是又在设置陷阱吗?”背后,闵若兮轻声问道,口鼻里呼出来的热气让秦风的耳朵痒丝丝的。

    “一点点小把戏,没指望能挡住邓朴,但至少可以将他那些狗腿子挡住几个。”秦风的声音微微有些喘,闵若兮看着苗条,实则极沉,像现在这样全力奔跑,秦风觉得体内那火一般的感觉又再次出现了,没有丝毫的犹豫,他从怀里又掏出了一枚丸药,丢进了嘴里,吞了下去,感受着那丝丝清凉之意,舒畅的话亦在耳边响起:“你每吃一颗,离你去阎王爷儿那便又近了一步,所以,我不希望你将他们吃下去。”

    可是现在秦风不得不吃,不然就不是他自己去见阎王,而是别人送他去见阎王了。

    “那邓朴不是口口声声要活捉你吗?怎么他的那些狗腿子,在发现那个陷阱之后,根本连察看一下也不做,提弩便射,这要是将你一弩射死了,这两国之间只怕就要闹大了吧?”秦风问道。

    “如果我被射死了,那也是你的错,是你将我埋在那下面的。”闵若兮微恙道,对于先前秦风招呼就不打一个就将自己弄昏然后扔在坑里,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用叶子埋上,现在身上怎么闻都有一股酸腐的味道。自从能动弹之后,她好不容易才找了一处地方,将自己清洗得干干净净了,现在,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秦风嘿嘿干笑了两声,“殿下要问罪的话,还是等我们活着回去再说吧。”

    “我们当然能活着回去。”闵若兮肯定地道。

    听着闵若兮的话,秦风却是苦笑了几声,她或者能活着回去的机率很大,可是自己就不见得了,身后追来的邓朴,可是秦国边军的将领,自己这些年也不知杀了多少秦国边军,秦国边军那一个不是恨自己入骨?落在他手里,能给自己痛快地一刀,便算是慈悲心肠了。

    收敛起心神,秦风鼓足干劲,加速逃跑,命运只能掌握在自己手中啊!不到山穷水尽的那一刻,自己是绝不会死心的。

    邓朴感觉得自己离对方越来越近了,沿途留下的逃亡痕迹愈来愈新鲜,很显然,对方刚刚离开这里不久,一个区区五级的家伙,居然能在自己的手下逃亡这么久,不得不让他感到有些震憾,这个秦风,还真是让人难以琢磨,身为一个边军将领,居然对于逃亡追踪这样一些鬼魅勾当如此精通,要不是他还带了一个行动不便的昭华公主,自己只怕早就将他追丢了。

    倒是一个人才,可惜不是大秦的,待会追上了他们,看看能不能劝降于他,这样的人,如果归顺了大秦,那自然是极好的,虽然他杀了很多的秦人,但这算得了什么呢?这个世道什么最不值钱?人命!什么最值钱?当然是人才。大秦地处西陲,地大物薄人稀,人才更是凋零,这样的一个人如果能收复,于大秦,更于邓氏,都是上上大吉。现在国内,卞氏与邓氏相争日趋激烈,双方的争斗从朝堂到地方再到军队,那里都处于激烈交锋的状态之下,这个秦风杀了七八个卞氏嫡系子弟,如果降了大秦,除了依靠邓氏,还能靠谁?

    当然,如果不降,这样的人,便只能及早除掉了。留给楚人,便是对秦人最大的犯罪。

    脚下微微一动,邓朴心念一动,内力顷刻之间遍布全身,波的一声响,眼前突然爆出一团彩雾,有毒!两手一动,劲风吹拂,立时便将面前的彩雾吹开。心中不由微微恙怒,这个秦风,逃亡的时候,竟然还不忘算计自己,当真是可恶之极。

    **波连声的破碎之声在周边响起,一团团彩雾升起,邓朴心中微惊,他很难想象这个陷阱,对方是怎么布置的,但看那飘起的雾的颜色,他便丝毫不感怠慢。如果是在自己巅峰状态之时倒也罢了,偏生这一趟,自己连受重创,先是与郭九龄那个老不死的硬拼了一记,然后又与束辉联手,大战左立行,特别是最后一仗,让他受创颇重,实力下降严重。

    屏息凝神,脚下便欲加速从这彩雾之中穿过,刚刚踏出一步,耳边却传来嗡嗡之声,彩雾当中,一个小黑点迎面而来。

    曲指一弹,啪听一声脆响,那小黑点立时在他指间变成了齑粉,这一霎那,邓朴却也看清了,那竟然是一种类似于马蜂的小玩意。

    心里骤然一惊,脑门之上立时渗出一层细细的汗来,这是落英山脉里的杀人蜂。这玩意儿可不是单独行动的,一动便是一大群,更重要的是,这小东西奇异的很,尾后蜂针,能够刺破一个武道高手真气布下的屏障,换而言之,自己以内力遍布全身,对别的虫蚁有效,但对这杀人蜂,却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眼前出现了一团黑云,邓朴叫得一声苦也。不仅仅是他的前方,在他的左右后方,那嗡嗡的声音也是愈来愈大。

    他猛地明白,那升腾而起的阵阵彩雾,根本就没有毒,这东西只有一种功能,那就是吸引这要命的杀人蜂前来。

    厉喝一声,他猛地向前冲去,同时两拳急速击出,拳风所触之处,一团团的杀人锋下雨般地落下地来,但就在同一瞬间,邓朴看到的是极细的小针,无声无息地向着自己飞来。

    向前冲!邓朴穿过了彩雾,但他却忘了,在他的身子穿过彩雾的同时,那独特的气息却也沾染上了身子,虽然身后的彩雾吸引了大部分的杀人蜂,但还是有一部分尾追着他不放。

    远处,秦风看着团团蜂雾向着一个地方狂飞而去,心下却是大喜,饶你奸似鬼,也得喝老子我的洗脚水。

    “我们快走,这玩意儿能帮我们争取一点点时间。”他对闵若兮道。

    团团蜂群从两人身边掠过,但却在飞近二人身边的时候,却拐了一个弯,径直绕道而行,这让本来身上阵阵发麻的闵若兮大奇。

    “这是怎么一回事?”她问道。

    “你忘了我这沿途一直在彩摘一些草药和果子么?”秦风轻笑道:“什么事情都是有备无患,充分准备了,便能在某个时刻发挥异想不到的作用,先前我布下的那些陷阱,都是为了吸引这些蜂子,而我们身上,自然有这蜂子极为讨厌的味道,他们才会避而远之,不过现在邓朴身上,说不定就沾满了这些蜂子最喜欢的东西。而且这东西可十分记仇,邓朴与他们,现在只怕有一场恶战。”他得意地笑了起来。

    “我们身上有什么味道?”闵若兮抬起袖子闻了闻,除了一股股酸爽,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要是我们也能闻到就不稀奇了。”秦风从怀里拔出一把草,用力一拧,几滴汁液流了出来,浸染在闵若兮的衣袖之上,顷刻之间便再无影踪。

    “我在落英山脉一呆便是六年,可不是白呆的,有仗打的时候便打仗,没仗打的时候,便陪着舒疯子满山乱窜,那家伙,对这些玩意儿特别在行,我跟着他,自然也学了不少。”秦风笑道:“艺多不压身啊。”

第五十章:跟我走吧

    一条小溪前,秦风停了下来,将闵若兮轻轻的放在一块岩石上坐好,他不得不停下来,体内的内息翻腾不已,喷出的气息,似乎都带着一股焦糊的味道,裸露在外的皮肤如同煮熟的大虾一般通红。

    “你怎么啦?你的身体怎么这么烫?”看到秦风的异状,闵若兮有些担心地问道。

    卟嗵一声,秦风跳进了面前的一个水潭里,“我练的功法有些问题。”他简单地答道:“这些天来,有些用力过度了,该死的,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偏这个时候来了。”

    “我看见你一路之上都在吃药,那是什么?”

    “治病的药,也是要命的药。”秦风苦笑着看着身处的这个小水潭尽然在顷刻之间冒起了热气,舒畅说自己会被自己烧死,还真是没有说错。而闵若兮看到如此异状,也是震惊得张大了嘴巴。“这是什么功法,如此霸道?难道不应当是阴阳相济,水火互调么?你,你的功法路子,怎么尽往阳刚一路上走。”

    “开始练的时候小,不懂事。待发现了不对,已经来不及了,停都无法停下来。”秦风湿漉漉地从水潭里爬了起来,身上水汽一阵阵的蒸腾,把他整个人都包住了,倒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思。“瞧,是不是很方便,自带烘干。”

    听着秦风自嘲的话,闵若兮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她自然明白,这样的功法最后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你还能笑得出来?”

    “为什么不笑?不笑难道哭吗?要是哭能解决我现在的问题,我立马就号淘去了,过一天算一天呗。”秦风微笑着道。

    闵若兮点点头,“等我们过了这个坎,回到了京城,我来给你想办法,京城之中,有天下名医,也有武道宗师,更有无数的天材异宝,珍异药材,大家一齐来,应当能想出办法。”

    “那就多谢殿下了。”秦风笑道,心中却并没有多少期待,如果是大夫,那这天下,能比得上舒畅的只怕不多,宗师吗?左帅不是吗?可他也束手无策。

    “我们走吧!”他走到闵若兮身边,一弯腰,将她扛了起来。

    “你,还行吗?我现在勉力能走了。”闵若兮道。

    “现在咱们可得抢速度,就殿下你现在那速度,还不如我在地上趴着快呢!”秦风一笑,挺直身子,刚一转身,整个人却都僵住了。他背上的闵若兮在这一刻,整个身子也一下子绷得紧了。

    小溪的下游不远处,一个人影出现在那里,正缓缓地蹲下身去,掬起一捧水,轻轻地在脸上揉搓着。

    邓朴!

    秦风终究还是低估了一个九级高手的能力,他没有撑到天黑,对方便已经追上了他。

    邓朴直起腰来,隔着十几丈的距离,看着秦风,半晌,伸出了一根大拇指,赞了一声:“了不起。”

    看到邓朴的脸,纵然是现在身处险境,闵若兮还在在呆了一瞬之后,卟哧一声笑了起来。

    邓朴的脸肿得像个大馒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整张脸上还起着大大小小的红包,即便是那双捧水的手,也能看到一个个小红包。

    “多谢夸奖,可是还是没有跑脱。”秦风放下了闵若兮,反手握紧了插在地上的铁刀。

    邓朴似乎没有看到秦风的手握在刀上,又蹲了下来,捧起清水,不断地泼在自己的脸上,好像那伤口的疼痛让他难以忍受一般。“我很少赞人的,能在我手下逃这么久,而且还把我搞得这么狼狈的人,这个世上其实不多。”

    “你受伤了,而且还很重。”秦风突然道。

    邓朴哈哈大笑起来:“怎么?你是不是觉得你有机会?实话告诉你,我的确是受伤了,伤得也不轻,被郭九龄那个老不死的搏命伤了一下,关键是后来又碰到了左立行的拦截,那才是我重伤的原因。”

    “左帅没有死?”秦风大喜。

    “死了,现在死得很透彻。”邓朴毫不迟疑地道。

    “你杀得了左帅?”秦风冷然道。

    “我是杀不了,但我有帮手,那就不一样了。本来他与李帅一战,一只脚就已经踏进阎王殿了。”邓朴淡淡地道,心中想起束辉,心中却是一凛,这个家伙现在在哪里?他是谁,来自那里,有什么目的,现在自己一无所知。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让他无法掌控局势,心中总是有不踏实的感觉。

    秦风心中一阵伤感,虽然不愿意相信,但他知道,像邓朴这种人,是不屑于说谎的。终于知道了左帅的确切消息,不过却是噩耗。

    “郭九龄他们也死了吗?”

    “那些卫士们都死了,郭九龄死了没,我就不知道了。我没空去杀他,一个使用了那样邪门功夫的家伙,恐怕也活不长吧!”邓朴哼了一声。看着气息渐渐提升起来秦风,摇了摇头:“你还是决定要试一试吗?”

    “我这个人,向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秦风横刀胸前,铁刀之上,一道红光流转,慢慢地,手里的铁刀都似乎变红了。“不试一试,怎么知道真的不行?更何况,你现在前所未有的虚弱,如果平常时节,自然是没有必要,但今天,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你练的功法倒是有趣。”邓朴扫了一眼秦风,“不过你的身体也似乎出了大问题吧,现在还要跟我动手,是自己找死吗?”

    秦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有回答对方,但整个人的气势却是继续攀升着。

    邓朴没有理会秦风,而是转头看着一边的闵若兮:“昭华殿下,我们可以谈一谈吗?”

    “有什么可以谈的!”看着邓朴,闵若兮脸上露出愤怒的神色:“数万大楚边军,一朝尽死于尔等之手,还有什么可以谈的?”

    “有的,有的!”邓朴摇头道:“公主殿下,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还要继续,不是吗?秦楚两国,这些年来打来打去,死得可不仅仅是你们的人,便是你眼前这位秦风秦校尉,就杀了多少秦人,这些帐真要算起来,算得清吗?秦楚两国之征战,求得不过是一个生存空间,并不是生死相搏,我想以殿下的聪慧,当知道,我们两国之间,还是有着许多共同利益的。”

    闵若兮冷笑:“共同利益?既有共同利益,你们为什么要侵略我们,入侵我安阳郡?”

    “当然是为了活下去,今天我大秦遭逢了前所未有的大旱,国内很多人活不下去了,我们穷,这你们知道,国内无法解决,便只能抢了。我们并没有占领安阳郡的打算,和以前一样,也只不过是抢一把就走而已。”邓朴叹了口气:“要是家里富,谁愿意当强盗呢!”

    “说来说去,反而是你们有理了。”闵若兮冷笑。“既然如此,你又何苦死追着我不放?”

    “想要抓住公主殿下,正是因为我们不想将事情闹得更大,我们需要谈判,需要筹码。公主殿下便是筹码了。有了公主殿下,我相信停战的谈判会更容易一些,而且,我们还有一些别的想法。”邓朴微笑道:“公主殿下才貌双全,而我大秦的太子殿下也是风华正茂,接公主殿下去雍都,如果二位能相处得来的话,对我们两国而言,岂不是一好变两好,友益永固,在对抗齐国的狼子野心之上,更能齐心合力?”

    听到邓朴的话,闵若兮顿时面红而赤,怒斥道:“做梦。”

    邓朴微笑道:“是不是做梦我不知道,只不过将公主带回雍都,其它的事情,就不用我考虑了。公主殿下,我们真没有恶意,犯不着打生打死,便是这位秦校尉,我也是非常赞赏的,秦校尉,如果有意投奔我大秦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向你保证,边军必然能给你将军一职。可如果真要打起来的话,殿下,您觉得,凭着这位秦校尉就能挡住我吗?徒添一条性命而已。”

    闵若兮缓缓地站了起来,看了一眼秦风:“你说得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邓朴点头,“殿下也应当听过我的名子,我邓朴说话,要么不说,说了,就是一口唾沫一个钉。”

    “好,我跟你走,但你要放了秦风。任由他自行离去。”闵若兮断然道。

    “绝对不行,他在骗你。”秦风厉声道:“殿下,还记得先前的那个陷阱吗?那几个黑衣人,根本就不在意你的死活,他们用得的是强弩,如果射到陷坑里去,当时你就死了。”

    “黑衣人?”邓朴悚然而惊。“束辉?”

    “你们果然是一伙的!”秦风冷笑道:“你在这里说了这么多,是不是受伤太重,中毒太深,根本已经不能一战了,所以才想骗了我们跟你去。”

    邓朴咽了一口唾沫,心思却似乎飞到了他处,半晌才道:“不是。”

第五十一章:铤而走险

    就是现在!

    秦风左脚重重地踏在地上,人还没有动,靴子的头部却突然射出两枚极细的飞针,无声无息,人随针后,一声怒吼,手中铁刀搂头便是一刀劈下。没办法,对方的境界实在比自己高出了好几个档次,哪怕对方身受重伤,他也完全没有战而胜之的把握,这一次,却是将压厢底儿的本领全都使了出来,飞针暗算,当头一刀,以怒吼之声掩盖飞针破空之声,秦风很清楚,如果一击无功,只怕接下来自己就是被吊打的份儿了。

    邓仆低着头,嘴里喃喃自语,这让秦风心头涌起了一丝希望,刀带着风声狠厉的劈下,电光火石之间,邓朴突然抬起了手,叮叮两声极细微的轻响,两枚飞针便无影无踪,跟着侧身一拳,恰好击打在刀身侧面,秦风立时便像一个陀螺一般旋转着飞了回去,落地一个踉跄,胸腹之间骤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适感,险些儿便要呕吐出来,对手这一拳,将他聚集在一起的内息,瞬间便击打得乱七八糟。

    脸色唰地变得潮红一片,秦风以刀拄地,心下大骇,原来自己当真不是对手一合之敌。

    邓朴抬起头来,看着对面的两人:“那些黑衣人不是我的部下,更不是我们大秦的人。所以现在,你们更要跟着我走了。”

    “你说不是就不是吗?”秦风眼中涌起狠厉之色,强压下身体内强烈的不适,再一次举起了手中的铁刀。

    “我说过,你不是我的对手,刚刚你已经试过了。”邓朴摇头道。

    “我敢打赌,你也不好受。”秦风嗬嗬的笑了起来。

    邓朴的确不好受,秦风的内息太过于古怪,每一次交击,都会有丝丝缕缕的如同烧红了的针尖一般的内息窜进自己体内四处游走,如果平时倒也罢了,自己瞬间便能将其摧毁,但现在,自己重伤之余,处理起来倒颇有些麻烦,更重要的是,秦风刚刚透露的信息让他警觉,束辉和他的那些黑衣部下的目的,只怕就是想要了昭华公主的命。

    想通了这一点,邓朴立刻豁然开郎,昭华公主死了,最悲伤的肯定是楚国,可最难受的肯定是大秦,因为楚人不可能忍得下这口气,两国之间必然会因此而爆发出一场倾国之战。姑且不论最后谁胜谁负,可以肯定的是,胜利者绝对不是最后的赢家。因为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渔翁,正在一侧窥伺着两国之间的战事。

    束辉就是这个渔夫派出来的前哨兵。那么他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大齐,这个需要楚秦越三家合力方能抵挡得住的庞然大物,已经出手了。

    “我说过,我们不想要昭华殿下的命,我们只是想请他去做客,但是,却有人想要她的命,对方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要挑起楚秦之间的大战。秦风,你只要用你的脑袋想一想,如果秦楚当真打了起来,受益最大的会是谁?”邓朴反问道。

    “齐国!”昭华公主脱口而出。

    “不错,就是齐国。如果我猜得不错,那些人就应当来自齐国,秦风,我们想要的是活着的公主,而他们,需要的却是死的,我想你能分得出轻重吧,实话告诉你,我的确是身受重伤,所以不想与你动手,你的身手不错,我要杀了你,以现在的身体,只怕又要伤上加伤,而这个时候,如果齐人来了,那可就是为他人作嫁衣了。我还要留着这点力量去对付齐人,保护公主不受到伤害,也是我的职责。”

    秦风盯着邓朴,能感受得到,对方说这番话的诚意,但秦风却并不想选这一条路。如果单纯只是邓朴追来,自己的确是有死无生,但既然有第三方加入,自己反而有了游走的空间。

    “秦风,现在怎么办?”闵若兮盯着秦风,这一路之上,她已经习惯性的将对方当成了主心骨。“他说得或者不错,先保全了性命,再来说其它。”

    秦风看着邓朴,身子缓缓地向后退去,一步两步,退回到了闵若兮的身边。突然一笑,“公主殿下,我秦风才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呢。”一伸手,将闵若兮揽在了怀里,闵若兮猝不及防之下,不由闹了一个大红脸,虽然这一路之上,两人已经够亲密的了,但那是只有两个的时候,现在,可还有一个大活人正瞪着眼睛看着他们呢,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脖子上突然一阵冰凉,秦风的铁刀居然架上了她的脖子。

    “你干什么?”闵若兮惊呆了。

    秦风却不理会她,看着邓朴道:“邓将军,既然你如此在乎殿下的性命,嘿嘿,那我就不客气了,要么你放我们走,要么我杀了公主殿下一个人逃。”

    邓朴盯着秦风半晌,“你以为这样我就信了么?”

    “信不信在你,你可以选择赌一下。”秦风微笑道:“公主说不定愿意去你们秦国,但我秦风是怎么也不会去的,这些年来,我杀了你们多少秦国边军啊?不说别的,光是卞氏一门,我就宰了七八个,跟你去了秦国,公主自然会平安,我秦风却一定会死得不能再死。”

    “秦风,我邓朴向你保证,绝不会有人向你寻仇。”邓朴沉声道。“我的保证还是有效的。”

    “谁的保证也不见得有效,就是李挚的保证我也不会相信。”秦风大笑起来,“明面上不杀,暗地里阴谋诡计谁架得住?杀了人让谁也说不出话的事情,我也不是没干过,所以,我只相信自己。现在我们要走了,你要是上前一步,我就砍了殿下的脑袋,到时候,你就带着殿下的尸体回去交差吧。我想秦国皇帝一定会气得发疯,你们邓氏会不会因此受牵连那可就不是我所关心的事情了。”

    邓朴的眼神变得阴冷起来。

    秦风挟着闵若兮,大刀紧紧地逼在对方的颈上,慢慢地向后退去,一直退到树林之中,这才一个转身,将闵若兮横抱在怀里,发狂一般飞奔。

    邓朴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竟然真得站在哪里一动也没有动,似乎他正在考量,秦风刚刚所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换作另外一个楚国将领说这番话,邓朴还真不会相信,但秦风就不一样了,对于这位楚国敢死营的校尉,他是相当清楚的,无牵无挂,赤条条来去一人,所带领的敢死营全都是一群无恶不作的恶棍,而能镇服这样一群人,这家伙是个什么样的品性,只怕也就很清楚了,这样的一个人会不会为了自己铤而走险,邓朴当真是不敢保证。

    “你刚刚说得是真得么?”被秦风扛在肩上狂奔,闵若兮很认真地问道。

    “假的!”秦风轻笑道:“骗他的,他要是还动手,我就只能投降了。行险搏一搏,没想到他是真得在乎你的性命。”

    “那齐国人怎么对付?”

    “再难对付也比他好对付。先过了这一关再说。我就不信齐国人也派出了一个九级高手过来找我们的麻烦。”秦风道。

    “这可说不定。”闵若兮道:“齐国的厉害人物,可比我们多得太多了。”

    秦风猛地刹车,毫无预兆地带着闵若兮原地一个侧翻,在地上连滚几圈,闵若兮惊叫声中,耳边却传来了弩箭的不绝于耳之声。一直翻动到一颗大树之后,秦风这才一跃而起,拖刀将闵若兮挡在了身后,前方,十数名黑衣人呈半圆性包围了上来。

第五十二章:反转

    “你受伤了!”背靠着大树的闵若兮惊呼起来,秦风的左手臂上,一枚弩箭洞穿而过,鲜血正从另一头穿出的箭头之上汇聚成滴,啪啪落下。

    秦风没有理会她,只是盯着前方的黑衣人,寒声道:“齐国人?”

    黑衣人的身后,束辉从一株大树之后闪身而出,脸上带着笑容:“你猜呢?你猜错了我不会说,你猜对了我也不会承认。”

    “堂堂天下第一大国,竟然做如此见不得人的勾当。”秦风狠盯着对方,“这个消息要是传出去,不知道你们的朝廷会做如何解释?”

    束辉大笑起来,“这你可错了,第一,谁说我们是齐国人?你拿什么证明?第二,就算我们是,你们怎么将消息传出去呢?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秦风不再说话,先前跟邓朴还有得谈,这个时候,他发现说什么都是多余的,眼前这人,要的就是他们死。心中突然涌起丝丝的后悔,早知道是现在这样,还不如投降邓朴算了。自以为能挣得一线生机,不过是从虎穴跳到狼坑罢了,而且还是一群狼,更难对付。

    “射死他们!”束辉也不在多话,一挥手,径自道。

    十几把弩机扬起,秦风眼瞳收缩,横刀于前,心头却是一片惨然:“殿下,是我错了。”

    “便一齐死了,也没什么打紧。我大楚朝廷也不是傻子,不会因为我一个人而挑起两国大战,让心怀叵测之辈占那渔翁之利。”身后传来了闵若兮的声音,秦风感觉到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腰带,闵若兮站了起来,走到了秦风的身侧。

    秦风苦笑,即便不会立时暴发大战,但秦楚两国的关系必然会因此而急剧恶化,双方交流的渠道也会因此而堵塞,这,同样是给了齐国人上下齐手的机会。这些年,齐人在楚国朝堂之上培养代言人,收买官员,并不是什么特别秘密的事情。朝堂之上,联齐的声音虽然弱,但依然存在并顽固地坚持着。

    不过能与美丽,雍容,华贵的公主死在一起,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估计自己即便过了这一关,也活不了多久了,这一段时间连续的战斗,逃亡,内息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什么时候暴发,就要看老天爷的脸色了。

    耳边响起弩机发射的声音,秦风暴喝一声,挥刀便向前冲去。

    卟卟数声,那是弩箭入肉的声音,此时的秦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他的心神,全部集中在面前的敌人身上,迎着弩箭,挥刀。

    叮当之声响起,惨嚎之声亦同时响起,秦风一头撞入到了黑衣人群中,铁刀展开,将他们尽数笼在其间,即便是死,也要多找几个垫背的。

    束辉冷眼看着拼命的秦风,自己却一步一步走向无力靠在大树之上的闵若兮。“公主,我来送你上路吧。真是可惜,如此美丽的女子,竟然是被我亲手终结生命,可叹,可憾。”

    闵若兮看着一步步走近的束辉,慢慢地拔出腰间的一柄短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可体内那刚刚恢复了一小点点的内息,刚刚泛起一点波澜,便又成了死水一潭。看了一眼前方的秦风,已经被几个黑衣人围住,那些人的功力,看起来亦不是一般水准,秦风身上不时会出现一道道伤口,外套早已被削得支离破碎。

    真是到了绝境了。闵若兮叹了一口气,垂下了握剑的手,闭上了眼睛,她不想看到对面那人脸上讨厌的笑容。

    微风飒然,身前突然多了一人,闵若兮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一个宽大的背影,以及那因为不断咳嗽而不时弯腰的背影。

    竟然是邓朴。这一刻,闵若兮完全是呆住了。

    束辉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邓朴没有看他,眼光却注视着正在拼杀的秦风,秦风每挨一刀,便会有一个黑衣人付出生命的代价,那些伤看似有些骇人,却没有一道伤口是要命的。

    “功力霸道,厮杀功夫却是典型的战场作派,难怪这些年我们边军那些优秀的儿郎一个个栽倒在他手里,不冤,不冤。”邓朴摇着头,叹息道。

    又一个黑衣人倒下,秦风的身子倒退而回,与束辉,邓朴三人呈一个三角形站定,身上尽是鲜血,铁刀昂起,刀尖之上,最后一道鲜血正化作袅袅青烟蒸腾而起。看着邓朴身后的闵若兮,秦风却是不敢轻举妄动了,以邓朴的功力,一伸手便能要了闵若兮的命。

    “邓朴,这你是找死么?我可是一直没有想杀你。”束辉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狰狞的神色,有些恼羞成怒。

    “你不是杀我,是因为你还想利用我,再者,我难道是你想杀就能杀得了的么?”邓朴咳嗽着,腰佝偻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下。“现在我倒是觉得你应该替自己的生命考虑一下,先前我不杀你,是因为没有搞清楚你的身份,现在我想明白了,你不替你自己担心么?”

    束辉看着邓朴,大笑起来,“嗯,你说得不错,哪怕你现在是一只病老虎,但发起威来,我的确还是有危险的,不过我这个人,向来不喜单打独斗,我有帮手,你有吗?”他突然撮唇长啸,啸声尖厉,直刺耳膜,片刻之后,密林深处,数声回应响起,啸声连绵不绝,正在迅速向着这里接近。

    邓朴脸色微变,来的这几人,可比眼前这些黑衣人要厉害多了。

    咳嗽声愈发的大了起来,邓朴脸上的肌肉似乎挤到了一起,如同吃了黄莲一般,转头看着秦风:“秦风,你还呆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带着殿下跑路?”

    秦风与闵若兮都是一呆,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眨眼之间,这家伙就成了自己的帮手。

    “我说过,我们大秦不希望昭华殿下死了,既然如此,现在我只好替你们当一回盾牌,逃了的公主,总比死了的公主强,昭华殿下,如果你能活着回到楚国,别忘了我今日的人情。”

    “我会的。”闵若兮点了点头。

    秦风大步走了过去,将闵若兮扛在了肩上,转头看着邓朴:“我欠你一个人情,我会还你的。”

    邓朴大笑起来,“好,你这个人情我记下了,如果你能活很长时间的话,我会向你讨还这个人情的。还有秦风,我先前说过的话依然有效,如果你在楚国混不下去了,可以来秦国找我,我能给你一个将军,让你独率一军。”

    “这个就不用了。秦风回国之后,自然会得到大用。”闵若兮截断了邓朴的话。

    “那可不见得。”邓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闵若兮。

    “你觉得他们还能活着走出这片森林么?”被忽视的束辉终于忍不住发言了。

    邓朴转过头,看着他,淡淡地道:“你的帮手也不多了,我想,你一定会要他们先来帮你对付我,否则,你就是一个死字,至于他们能不能跑脱,那就是他们自己的本事了,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我们走。”秦风不再犹豫,深深地看了一眼邓朴,转身大步便跑,束辉,果然站在那里动也没有动,只是眼中的愤怒之色,却是又浓了几份。

第五十三章:大楚左相

    上京,楚国都城。

    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时节,若是往年此时,自然是携家带子,呼朋唤友,穿越熙熙攘攘的闹市,于竹林掩映之间缓行,聆悦耳鸟语,吸自然清香。辗转于烟雨湖畔,相思渡口,雾掩思竹,轻吟桃花,作两篇文章,吟几首好诗,才子佳人,眉目传情,金童玉女,追逐嬉戏,满满都是一副太平盛世的景象。

    边关之上的铁马金戈,流血搏杀,离这里似乎太远,京城之地,天下脚下,自然享受着这太平盛世所带来的悠闲人生,他们无法想象那些发生在远方的残酷。

    但今年,一切都变了样,花依旧艳,柳依然绿,人的脸上却没有了笑容。西部边军全军覆灭,十数万秦军汹涌进入安阳郡,随着安阳郡的告急文书飞马进入京城,整座城市立时便安静了下来。

    又要打一场倾国之战了吗?老一辈的人,尚记得在那些年里全民皆兵为国运一搏的惨痛回忆,数十年过去了,本以为已经忘却的记忆却又被翻了出来,回忆让现实失色。一旦爆发大战,所有曾经拥有过的一切,便如同烟云一般飘渺无依,瞬间便会化为乌有。

    六万大军全军覆灭,统兵将帅无一生还,上百年来,楚人还从来没有遭遇过这样的惨痛失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上京东城的那巍峨辉煌的皇宫,那里,有决定着大楚命运的人。

    杨一和走在皇城的御道之上,哪怕是国家刚刚吃了一个大败仗,朝中现在乱成一团,他依然昂首挺胸,背负着双手,气宇轩昂的走着,作为大楚的左相,皇帝之下的第一人,他必须保持着这份气度,给下面的人满满都是成竹在胸的感觉。

    不过是边疆一场败仗而已!在早上的诸臣会议之时,他轻描淡写地说着,塌不了天去。但表面上的轻松能欺骗别人,却无法让他释去自己心中的疑惑,这一场败仗来得太过于蹊跷了。

    西部边军的这一次出征计划的改变,整个决策都起源于兵部那个鼹鼠被挖出来,二皇子主导了这一次的所有行动,从抓住鼹鼠,到审出结果,制定计划,直到最后一刻,他这位负责国家运转的左相才被告知,也正是因为这个计划的秘密性和可靠性,以及极高的成功性,他才支持了这一行动。

    但现在的结果,却与希翼的完全相反。似乎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秦人挖了一个大坑,然后楚人义无反顾地跳进去了。

    可真是这样么?杨一和百思不得其解,以一位高居楚国兵部员外郎被查获的代价来换取歼灭西部边军,从短期来看,的确是秦国大赢,但从长期来看,却是难以定论了,特别是秦人在歼灭了西部边军,楚国西部门户大开的时候,他们却滞留在安阳郡,似乎仅仅满足于抢掠安阳郡而没有其它的什么要求,连安阳城都没有动,就更让人迷惑了。

    杨一和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却又警觉地看了一眼四周,他不想让人看到他的颓态。现在看起来,秦人并无大打一场的打算,这倒是让他松了一口气,比起边疆的大败,朝中的纷乱,则更是让他不安。

    太子殿下和二皇子之争,在边疆大败之后更是达到了顶点,谁都知道,西部边军那是二皇子的势力,左立行更是二皇子的铁杆支持者,而现在,西部边军没有了。听说消息传来的当天,二皇子便气得吐血,就在皇帝的寝宫里,劈面给了太子一巴掌,两位堂堂的皇室贵胄,居然在天子面前大打出手。

    杨一和当时不在现场,据他后来得到的消息称,是二皇子怀疑太子殿下出卖了西部边军。这让杨一和觉得有些匪夷所思,直觉地感到这完全不可能。所有的计划制定都是二皇子一手掌控的,连自己这个左相都是在最后时刻才知晓,更不用说太子殿下了。想必二皇子一定会想千方设万计的死死瞒住太子殿下,从时间上来看,就算太子殿下知道了这件事,也绝无可能作出此等人神共愤的事情来。

    要知道,秦国调动雷霆军抵达落英山脉,可不是短时间内能办到的事情。二皇子真是气得失心疯了,失去了左立行这位大宗师和西部六万边军,对于他来说,绝对是一个致命的打击啊。

    皇帝的身子骨愈来愈不好了,太子殿下小心翼翼,只要不犯错,皇帝便不可能找到他的把柄从而易储,他岂会如此自毁前程?易储,那是动摇国本的大事,就杨一和而言,其实也不希望易储,二皇子锋芒毕露,太子殿下却是圆润温华,相比较而言,他更喜欢太子殿下,当然,作为当朝左相,皇帝之下第一人,他必须保持自己中立的态度,否则,皇帝陛下是不会开心的,那自己这个左相的位子,便也到头了。

    皇帝的寝宫近在眼前,杨一和挺直的腰身佝偻了许多,脸上一直带着的笑容也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沉痛的表情,一步一步向着寝宫走去。

    “公公!”寝宫门前,杨一和向着守候在门前的大太监秦一打了一个招呼。

    “左相来了!”秦一弯了弯腰,“请左相稍等,陛下正在与安大统领说话。”

    杨一和点了点头,“陛下身子骨大好了?”

    秦一的脸上露出了沉痛的表情:“陛下身子本就不大利索,又出了这档子事,怎么好得起来?这几天一直卧床不起,好在今天精神好了一些,这才召左相进宫来。”

    “陛下进食可还好?”

    “早上喝了一碗米粥,刚刚又进了一小碗米饭,吃了一点青菜。”秦一低声道,“安大统领刚刚进来,也不知说了些什么,陛下竟然大发脾气,连平时最钟爱的茶杯也砸了。”

    杨一和微微一惊,安如海是内卫大统领,是唯一一个可以不必禀报直接面见皇帝的大臣,在皇帝的信任排行榜上,稳稳的要居于自己之前,这个掌控着内卫,控制着京城安全的大统领,究竟说了一些什么竟然让皇帝如此生气?

    他微微倾了倾身子,靠向秦一,不动声色之间一张银票已是塞到了秦一手中:“公公可听得一二?”

    秦一极自然的将银票收起,手一缩,银票已经自手中消失,倒似乎这个动作,他练习了千百遍一般,当然,身为皇帝身边最得宠的大太监,这样的动作,几乎每天都要来几遍的,不过来自眼前这位左相的就少了。眼前这位,也根本不必巴结自己。

    收了银票,秦一脸上多了一些笑容,将声音压得极低:“好像是跟二位皇子有关。”

    杨一和心里咯噔了一下。跟二位皇子有关的事情,必然便是眼前的这场大败仗,作为他来讲,情愿这场败仗是左立行的指挥出了问题,也不愿意是其它原因。特别是这二位这里出了问题,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这是会要人命的。

    “多谢公公。”

    “不敢。杨相可要小心一些了。”秦一垂着头,退到了房门口。

    房门吱呀一声响,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现在杨一和的面前,正是内卫大统领安如海,看到杨一和,他点了点头,“杨相,陛下召你进去。”

第五十四章:愤怒的大楚皇帝

    屋子里虽然熏着香,但却依然掩盖不了那一股浓郁的汤药味道,大楚皇帝半靠在床榻之上正大口地喘着气。平时在朝堂之上精心装扮,穿上威严的皇帝盛装,还不大看得出来皇帝的病态,实际上除了少数几人,在朝堂之上,敢于直视这位皇帝的也没有几个人。但此时杨一和看到的却是一个头发掉了大半,脸色苍白,郏骨深陷,骨瘦如柴的病如膏肓的老人。

    “陛下。”站在床榻之前,深深的弯下腰去。

    “自己坐吧,一和。”大楚皇帝摆了摆手,指了指床榻跟前的锦凳。

    杨一和依言坐下,看着皇帝,轻声道:“陛下,边疆不过一场败仗而已,动摇不了我们大楚的根本,了不起最多回到十年前的状态,秦人也没有大打一场的意思,他们也很清楚,与我们大规模交战,最后吃亏的肯定不是我们,我们的国力比他们强出太多了。您还是保重龙体要紧,这些小事,臣下等就能处理好。”

    大楚皇帝半闭上了眼睛,却没有回答杨一和的话,杨一和说完这几句,也沉默不语,两人是几十年的君臣,对于双方的脾性都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秦国今年遭了大旱,国内民生凋蔽,所以不得不打这一仗,而他们进安阳郡只抢掠而不攻城,自然是向朕表明了他们的态度。这一点,朕明白得很。”半晌,大楚皇帝才缓缓地道:“一和,你当真以为我是为了这场败仗而大动肝火吗?”

    杨一和依旧沉默不语,有时候,不说话反而是最好的态度。

    “这一仗,输得蹊跷啊。”大楚皇帝眼中闪过丝丝愤怒的光芒,“左立行是什么人,朕清楚,你也清楚,就算他是一员庸将,就算他指挥失当,六万精锐的边军,怎么可能全军覆没?更何况,左立行是我大楚数一数二的名将,本身亦有着大宗师的修为,能将他打成这般模样,将他的性命都留下了,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对方早有准备,对我们的行动计划了如指掌,这才会算清楚了所有的环节,根本没有给左立行一点点可乘的机会啊。嘿嘿,为了杀左立行,李挚竟然亲自动手,不惜负出身受重伤的代价。一和,你说这奇不奇怪?”

    “此事,的确有奇怪之处。”杨一和不得不表态了。

    “有人等不及了啊!有人要提前动手了啊!”大楚皇帝用力的捶着床沿,愤怒让他的声音嘶哑起来,又急促的喘起气来。杨一和赶紧站起身来,走到皇帝身后,轻轻的替皇帝抚着脊背。

    “陛下,保重龙体要紧。相对于您的身体而言,这些都只是小事,只要您不倒,大楚就什么事儿也没有!”待皇帝慢慢地平静下来,杨一和这才轻声相劝。

    皇帝苦笑了一声,将身体重新靠到了身后的垫枕之上,看着杨一和:“一和,一晃眼间,便是三十年过去了,还记得当年你我君臣少年之时的事情吗?鲜衣怒马,年少轻狂,追逐嬉戏,为了我的少不更事,你当年可是背了不少的黑锅,被先皇打了不少的板子。”

    杨一和微笑道:“为主分忧,本来就是臣子的本份。”

    “转眼你我都已白发苍苍,看看现在的我,堂堂一代宗师,竟也挡不住病魔的侵袭,竟然只能躺在床榻之上等死。如果不是我现在这般模样,那些鬼魅之徒,怎敢如此肆意妄为。”皇帝的脸上浮起了不正常的潮红。

    “陛下,此事只是有疑点,不能妄下结论。眼下,还是先处理西疆之事,将善后做好,再说其它吧!”杨一和轻声道:“秦国的使者已经在往上京的途中了。”

    皇帝嘿了一声,斜眼看着杨一和,“我听说,这些天你只是在忙着善后,根本就没有去查一查这背后的事情?是你忽略了呢,还是你根本就不想查。”

    杨一和沉默片刻:“陛下,一动不如一静,眼下大楚朝,再也禁不起大的变故了。所以,臣不是忽略了,而是不愿意查。臣愿意相信,这是左立行指挥不当,中了敌人计谋才导致的一场大败。臣在朝堂之上也是这般说的。”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啊!”皇帝轻叹了一口气,“凡事求稳,不肯冒险。”

    “陛下,眼下大楚新败,不能冒险。此事不查则已,一旦动手去查,说不定就会查出天大的漏子,那时候,陛下如何自处,朝廷如何平天下悠悠之口?”杨一和神色平静,看着皇帝,侃侃而谈。

    “我已经让安如海去查了,拿了我的金牌,任何人都可以查。”皇帝的神色亦很平静。

    杨一和脸色大变,卟嗵一声跪了下来,“陛下,臣斗胆请您收回成命。此事,只能缓缓图之,决不可冒进,时日一长,终是有解决的办法。”

    “看来你也想到了,如果出问题,就只能是出在朕的儿子身上。所以你不愿意去查。”皇帝仰望着帐顶,“如果我身体不像现在这般,自然便如你所说的那样,一动不如一静,缓缓图之,但我等不了啦。我要在死之前,剜了这颗毒瘤。这等脓疮长在大楚的身上,不平之,朕不甘心。”

    “陛下,臣不相信这是太子所为。”杨一和仰起头来,大声道:“如果仓促查之,说不定便会坠入别人算计之中。”

    “你也想到这一点了?”皇帝冷笑起来,“你不是不相信,你是不愿意相信,我也不敢相信,所以我要去查一查,查个水落石出。一和,朕虽然老了,成了一头病老虎,但病了的老虎也是老虎,谁做出的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来,朕不将他千刀万剐,如何能让大楚万千百姓服膺?”

    “陛下!”杨一和仍然坚持自己的想法,“此必在上京引起人心动荡,一个不好,就会引发内乱,太子监国已久,已是自成体系,二皇子英才过人,麾下聚集了无数跟随者,两方势力,几乎棋鼓相当,只能徐徐图之,不能快刀斩乱麻啊!”

    “如果在我死之前,没有办好这件事,那才会给大楚留下无穷的遗害。”大楚皇帝冷冷地道:“所以,我要在死之前,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查不出来的秘密,只要我们认真去做。一和,你对此事既然如此抵触,那就不用管了,只需去管理好朝政就好了,善后之事,亦是重中之重,与秦人谈判,也只有你这样的老将出马,才会在我们大败之后,不致于再失了体面。”

    “臣明白了。”杨一和知道皇帝决心已定,只能无奈的点头。

    皇帝长叹了一声,又是久久的沉默了下来,“听说你的儿子这一次重伤而归,你还雷霆大怒,准备去找那个伤了他的军官算帐,现在想起来,这次意外,倒是救了你儿子一命,不然,你儿子只怕也回不来了。可怜朕那女儿,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究竟如何,实是让朕牵挂啊!”

    “内卫还没有查出公主的下落吗?”杨一和惊问道。

    “没有,内卫找了秦人,秦人不承认公主落在了他们手中,如果她还活着,秦人一定会兴高采烈的拿着她来当筹码,现在他们不承认,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她逃走了,暂时还没有回来,第二个就是她已经死了。秦人不敢承认。”

    “公主聪慧过人,又武功高强,左立行就算大败,必然也会作出妥善的安排,陛下不用担心,也许过不了几天,公主就安然无恙地回来了。”杨一和安慰道。

    “但愿如此吧!”皇帝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一和,朕累了,你下去吧。按朕所说的办,安如海会通报你他的调查情况,但你不许过问此事。”

    “臣知道了。”

第五十五章:两个耳光

    心事重重的杨一和走出了皇宫,神思有些恍惚。阳光将他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每走一步,脚步都会踏在自己的影子之上,这让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上京要不太平了!他在心里哀叹一声。

    作为国家的首相,他最重要的工作,就是保持这个国家的稳定,只有稳定,才有发展,多年的辅相生涯,让他对这一点有着极深的认识。而稳定,首先便要来自于最高层面。这几十年来,虽然朝堂之上不时会爆发亲齐还是抗齐之争,但在皇帝的领导之下,绝大多数人都还是清醒的认识到,要想楚国长治久安,联秦越抗齐是必然的选择。越国与楚国没有交界,他们对于齐国的侵吞野心有着更深刻的认识,所以一直交好大楚,秦楚虽然年年都有交锋,但都局限在边境之上的小规模战争,双方的统治者也极力的将战争限制在局部,打而不破,时打时和。

    而这些年自己担任大楚的左相,也没有辜负皇帝这位少时的玩伴对自己的期望,大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实力蒸蒸日上,国力早已凌驾与秦越之上,成为齐国之后第二大国。

    但眼下的一切,却极有可能被这一场意外的战争打断了。如果仅仅是一场战争的失败并算不了什么,一位大宗师的死亡也算不了什么,大宗师是国家的终极武力但并不是决定性力量,但隐藏在这场战争之后的,两位王子对于储位的争夺才是最让人忧心的。

    内乱,向来比外患更恐怖,更何况,这一次的内患是掌握着极大势力的两位皇子之间不死不休的一场决斗,杨一和不知道,当尘埃落定之时,楚国会变成什么样子?不管是那一位获胜,可以想见,最终受损的都会是国家本身。

    就杨一和而言,他愿意镇之以静,这场阴谋的挑起者,无外乎就是想要挑起大规模的内乱来借机肃清自己的敌人,目的显而易见。依杨一和的性子,按兵不动似乎是最佳的选择,但皇帝老了,病了,撑不了多长时间了,而这种血腥的挑起战斗的方式,很显然也激怒了皇帝。

    正如皇帝所说,即便是病了的老虎,那也是一只老虎啊,他当年可是堂堂一代武学宗师,在战场之上纵横捭阖,东征西讨,硬生生地将当年危机四伏的楚国稳定了下来。这一次阴谋的发起者,显然是触动了他的逆鳞。原本也想平稳过渡的皇帝,看起来是要掀起一场声势浩大的肃清了。

    对杨一和来说,他其实更倾向于太子殿下顺利继位,太子殿下或者进取心不足,但守成却是绰绰有余的,二王子的确英武不凡,天姿过人,但比起皇帝来,还是差得太远,这样一个才具无法与皇帝相比,却又雄心勃勃想要做出比皇帝更加耀眼的功绩来的人,是极有可能将楚国带进万劫不复的。

    楚国必须要清楚地明确自己的定位,虽然现在楚国国力仅次于齐国,但历来老二是最不好当的,老大警惕你,时时要收拾敲打你一下,后面的也以你为目标,不时会来小打小闹一番。再者,这个仅次于齐国也是相对而言,其实就现在天下而言,楚,秦,越三国加起来,才勉强能与齐国抗衡而已。

    满肚子的愁绪,一脸的惆怅回到自己的左相府第,皇帝已经发话了,不许自己插手,就怕安如海借题发挥,大兴牢狱啊。好在安如海跟自己一样,并没有明确的政治倾向,希望他能一如既往的保持现在的态度,不要因为这一次的失败而有所改变。

    朝堂之上,暗流涌动,所有的矛头,似乎都在指向太子殿下。二王子当庭发难,只差指都会鼻子大骂太子殿下卖国了。

    这一次损失的是二王子的铁杆支持者,最大的一股军方势力,战斗力强横的整整六万边军啊!杨一和却怎么也不敢相信,太子那样一个温和敦厚的人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可是自己敢保证吗?不敢!陛下只是在捱日子,二皇子咄咄逼人,逼宫之势汹涌,在朝中已占上风。即便太子不为,他的麾下,那些谋士会不会因此而动了歪心思又怎么说得定呢?

    回到自己的书房,杨一和仍然有些神不守舍。要不要站队是一个问题,站错了队便更是大问题。特别是像自己这样的人。所以不站队更稳妥,即便将来新皇继位,也会需要自己替他稳定一段时间的局面,然后让自己光荣体面的退休,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己的年纪也不轻了,到时候只要知进退,懂规纪,新皇也不会把自己怎么样。

    想到这里,心中不由豁然开朗起来,是啊,凭自己的资历和功绩,凭什么要站队?

    “父亲!”房门笃笃的敲响,杨致那张俊美的脸庞出现在门口。对于这个儿子,杨一和本来是挺骄傲的,自己文官出身,但这个儿子却在武道之上有着非同寻常的天赋,如果他将来能够成为九级以上的大高手,那在大楚,绝对可以独挡一面。但是这这一次出去的历练,让他大失所望,特别是在自己详细讯问了护送他回来的人之后,更是极为光火。

    驴子拉屎外面光啊!儒雅的杨一和给自己的儿子下了一个极为不雅的评语。平素自己公务繁忙,只看到了儿子光鲜的一面,却忽略了他最本质的东西。这段时间,他一直把儿子关在家里禁足,搬了几乎一屋子的书,让他必须一一读完并在每读完一本之后,给自己写下心得收获。

    只顾着让他去习练武道,却忽略了让他读书养涵,这可是个大大的失误。

    “什么事情?”他板起了面孔。

    “二王子派了人来,求见父亲。”杨致小心翼翼地道。

    “不见!”杨一和断然道。

    “啊?”杨致有些惊讶。

    “我的话没有听清吗?不单是二王子的人不见,太子殿下如果派人来了,也是同样不见。”杨一和喝道。

    “是,父亲,我知道了。”杨致吓得赶紧低下头,这段时间,父亲是轻则喝骂,重则体罚,让他实实在在体会到了父亲的厉害。

    看着杨致还不走,杨一和沉下脸来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杨致犹豫了一下,“父亲,听说那个敢死营现在还在安阳城,居然毫发未伤?”

    啪的一声脆响,杨致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这突如其来的一耳光,打得杨致头昏眼花,脑袋发蒙。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杨一和问道。

    杨致很是有些委屈地摇摇头。

    “这一段时间让你读书,看来还是没有丝毫长进啊?你心中还在怀恨敢死营,还在痛恨秦风是吗?”杨一和冷冷地问道。

    “父亲当时不也说要替我出气吗?”杨致不服气的反问道:“那秦风让儿子出了那么大的丑,难道我不该恨他吗?”

    “我当时说要收拾那个秦风,替你出气,是因为你祖母和母亲都在场而已,你居然还当真了?”杨一和冷笑道:“就凭你的所作所为,人家留了你一条命下来,便是给了我天大的面子了,你以为凭着你,斩了人家的军旗,还能活着回来?”

    杨一和叹了一口气:“为私而言,我心中实是不高兴的,但为公,这个敢死营这些年来,为国为军,立下多少汗马功劳,就算这一次,左立行命令他们身为诱饵出行,你知道诱饵是什么意思吗,那就是送死的意思,但他们也毫不犹豫,立即起行,这才是楚国的军人。只是这一次,他们能侥幸逃脱,当真是命数所定啊。杨致,如果不是因为这一出,你,早就死了,说起来,我还真得感谢秦风呢!”

    杨致愤愤地低下头。

    “你收拾一下,今天就出京,返回万剑宗去,跟着你师傅再多学几年吧,这一次出去,想来你也见识了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你再踏出万剑宗宗门一步。”杨一和冷冷地道。

    “父亲,眼下京中正是多事之秋,儿子要留在京中为父亲分忧。”杨致一听便慌了,又将自己赶出京城关到万剑宗里去,可不会将人憋坏么?

    “糊涂!”杨一和反手再一巴掌,将杨致另一边脸也变得通红:“京城之事,也是你能插手的,我就是怕你呆在京城给人利用,以你这性子,被人卖了,只怕还得帮人数钱。滚回去,等一切事了,我让你回来,你才能回来。听清楚了吗?”

第五十六章:被撕掉的那一页

    安如海透过铁门之上的小窗看着天字第一号牢房里的犯人。

    屋子不大,深藏于天下,阳光那是一丝儿也见不到的,唯一的亮光,便是来自于小桌之上的一盏油灯,油灯终日不灭,关在其中的人,不辩日夜,不知时光。一个人蜷缩在屋角的床榻之上一动不动,犹如僵尸一般。

    伸手召了召,一直恭候在一边的狱丞赶紧小跑过来,从腰上取下钥匙,插进锁孔。

    “这天字一号牢房的钥匙由你亲自保管?”安如海问道。

    “是,统领。这天字一号房自从小人上任之后,就一直没有动用过,这回还是第一次启用呢!”狱丞陪笑道。

    “是吗?”安如海嘿嘿一笑,“以后这间牢房不会闲着了,会很忙,很忙。”

    狱丞一愕,安如海笑容却敛去了,猛地伸手握住门栓,哗啦一声,将门拉了开来,一步跨了进去,又砰的一声将门关紧。

    门开的声音惊醒了屋角蜷宿睡着的囚犯,他猛地抬起头,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安如海魁梧的身影,一下子跳了起来,嘶声吼道:“安如海,你们不讲信用,你们说过,只要我配合你们,就会放了我的。”

    安如海静静地看着对方,当西部边军全军覆灭的消息快马第一时间报回京城的时候,内卫第一时间便控制住了眼前这个人,而那时,这个消息还并没有传开。现在看起来,眼前这个人倒是真的并不知道西部边军已经失败的事情。

    安如海坐在了小桌旁,伸出小指挑了挑灯花,让油灯显得更明亮了一些,“你配合得真好啊,多亏了你的配合,我们大楚西部边军才会全军覆灭,六万大军,一个也没有回来,连左立行左帅也殃命于落英山脉,刘震,你说,我们要怎么感谢你才好呢?”

    耳边半晌没有传来回音,安如海转过头来,眼前的刘震犹如泥雕木塑一般呆在那里,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大张着,亮晶晶的涎水在嘴角长长的吊挂着,整个人似乎都傻了。

    “这,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半晌,刘震终于回过魂儿了,两腿一软,整个人都瘫坐在了地上,这可是关系到他以及他的家人性命的大事。“这不可能,安统领,能不能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你是逗我的,是吗?”

    “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我安如海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你以为我连夜亲自去把你抓回来,关在天字一号房,是在开玩笑?”安如海冷冷地道。

    刘震傻傻地看着安如海,突然一跃而起:“这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我都是按照你们所说的去做的,安统领,我一直都在你们的监视之下,什么也做不了对不对?”

    “也许你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方法。”安如海冷笑道,“我们说起来也算是同行,而且你非常出色,能在我们大楚混到如此高位,实在让人佩服之极啊。”

    刘震两腿一软,再一次瘫在了地上,嘴唇哆嗦着,有些绝望地看着安如海,喃喃地道:“安统领,真的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我在来这儿之前,已经将你的家人统统都关到我哪里去了。”安如海不为所动,而是向着对方又丢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不不不!”刘震脸色的血色瞬间褪尽,“安统领,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们说过,只要我配合你们,他们就会没事。我按你们所说的都做了,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看来我们需要再次好好谈谈了。”

    一个时辰之后,安如海走了出来,铁门在他身后砰然关上,回望屋内,刘震如同没了骨头的一堆烂肉一般在地上抽搐着。现在安如海确信,眼前这个敌方上百年来最成功的间谍,的确没有撒谎,对于后来的事情,是真正的不知情。

    这对于安如海来说,却是一个残酷的事实,不是从刘震这里出的问题,那问题就在大楚内部了,而据安如海所知,知道这件事情的人,绝对不会超过一只手去,而且局限在一个极小的范围之内。

    从时间上来判断,能让秦国如此好整以遐地布置这个巨大圈套,那就是从刘震被抓获之时,这个计划便开始了。如此一来,范围就更小了。

    破获这个案子的是郭九龄,而郭九龄是二王子的人,郭九龄第一时间并不是向自己和皇帝汇报,而是去报告了二王子,随后,这件事情,便完全被二王子闵若英掌控,直到审出口供,制定出了最后的更改左立行军事方案之后,二王子才求见皇帝,呈上了这个方案,而自己,也是在这之后,才知晓了这件事情。

    难道说是二王子自己做的这个局?这也太荒谬了,左立行是二王子绝对的支持者,也是二王子在军方最大的助力,二王子就是患了失心疯,也绝不会做这件事情。

    安如海的脚步在幽深的走廊里传来沉闷的回响声,思路似乎走进了一个死胡同了。

    “大人,这刘侍郎究竟犯了什么事?前段时间在地字号关了几天,但马上又出去了,这回倒好,直接进天字一号了。”身后传来狱丞有些迷惑的问话,安如海脚步微微一顿,“我记得地字号和天字号牢房,见犯人和提审犯人,都是必须要登记在册的是吧?”

    “是的,安统领好记性。咱们这牢里,关得都是大人物,特别是地字号和天字号,那更是难得启用,但凡用一次,那都是了不得的人物,所以见面或者提审,都有着严格的规定,必须要登记备查的。”狱丞讨好地道。

    “带我去看看这刘震第一次被关进来时的记录。”安如海道。

    “是,统领请!”

    册子很厚,但写上字的却没有几页,正如狱丞所说的那样,地字号和天字号牢房在现在的大楚,极少启用,像刘震这样,短短的时间之内,连续在这两个牢房里呆过的人,更是绝无仅有。

    “天字号牢房的钥匙在你手里,这地字号呢,总也不是你掌管吧?”一边翻看着册子,安如海一边问道。

    “天字号牢房就只有三间,而地字号牢房却有十几间,卑职那里管得这许多,更何况,还有哪些普通牢房呢?”狱丞笑道:“这地字号牢房,一共有四个人专管。两人一班,十天一轮。统领也知道,咱们这牢房,关得都是官员,最小也是五品官,所以我们在管理上,也是相当严格的。”

    “将这两个人叫来见我。”安如海点了点登记册上的签名,刘震进来的时候,恰好便是这两个人在轮值。

    “刁庆和胡小四今天正在轮休。”狱丞为难地道,听到安如海嗯了一声,立即接着道:“统领先看着,我马上让人去找他们,刁庆家就在附近,好找,不过胡小四是个单身汉,平时轮休之时,就不好找人了,统领需要等一等。”

    “快去找吧,我就在这里等。”安如海微微点了点。

    屋内就剩下了安如海一个人,册子就写了短短的两页,全都是郭九龄的提审记录以及二王子闵若英的签名,再无其它,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二王子不可能,郭九龄现在生死不知,难道是郭九龄?

    安如海摇摇头,郭九龄这个人,他是极其了解的,如果说他是西秦的间谍,安如海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又翻了一页,看着空白干净的纸张,安如海轻叹了一口气,这件案子,当真麻烦得很。仰起头来,看着开在墙上部的那个小窗户中射进来的阳光,安如海下意识地轻轻地抚摸着这本册子,看来希望又要落空了。

    这间房子,是狱丞的房间,也是唯一一个能见到阳光的地方。

    刘震自己没有问题,二王子没有问题,郭九龄没有问题,刘震从地字号牢房走出去之后,一举一动便完全在内卫的监控之下,而且是自己亲自布置的人手,更不会有问题,而且那些人,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要监控刘震。问题出在哪里呢?

    突然,安如海低下头来,眼神古怪地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册子,手指也停在了一个地方。这一页的第一行有着微微的内凹,那是在上一页写字的时候印过来的,但仅仅只有这一行而已,下面却没有了,但上一页上,郭九龄与二王子的签名却足足有七八行。

    猛地提起了册子,安如海仔细地审视起来。这种细微的痕迹,也只有像他这样九级高手,而且精于此道的人,才会注意到这种极细微的差别。

    小心的拆开册子的封线,一点极细小的纸屑从内里掉了出来。

    这册子曾被人撕掉了一页。

    安如海猛地站了起来,刚刚提审刘震的时候,他漏掉了一件关键的事情。

第五十七章:杀人灭口

    风一般的冲回到了天字一号牢房,狱丞不在,没了钥匙,安如海也顾不得其它了,伸手一扭,喀嚓几声,已是将铁门闩生生扭断,直接闯了进来,一把提起仍然瘫在地上的刘震,厉声喝道:“我问你,上一次你被关押的那几天,除了郭九龄,二皇子殿下,还有谁来见过你?”

    刘震睁开一双绝望的眼睛,看着安如海,“除了他们两个,还有一人。”

    “谁,那人是谁?”安如海又惊又喜,“告诉我,那人是谁?”

    “我不认得啊!”刘震摇头道:“不过他穿着的也是你们内卫的制服。”

    啪哒一声,安如海松手,将刘震扔回到了床榻之上,看着对方,厉声道:“刘震,想必你也知道你现在的处境了,如果还想活着的话,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回答我所有的问题,不要有其它的任何不切实际的想法。”

    “安统领,都到了这个地步了,我还能有什么想法?我的确不认识那人,那人所问的问题,与郭九龄与二皇子殿下所问的都是一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安如海点了点头,原本也不该在他这里有什么期望了。失望地转身,突然又冷笑起来,这世上原本就没有永远的秘密,再小心翼翼,仍旧还是露出了一点马脚,刘震不认识,但还有其它人,天字一号房里的狱丞,狱卒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从他们哪里,自己还是照样能找到线索,只要线索存在过。

    大踏步走出房门,看到走廊的尽头,狱丞正急匆匆地一路小跑过来,看到狱丞脸上惊慌的表情,安如海的心不由一沉。

    “统领,统领不好了,出事了。”狱丞的声音在颤抖,人也在颤抖。

    “冷静些,慢些说,出什么事了?”安如海喝道。

    “刁庆死了,一家人全都死了。”狱丞脸色苍白,即便再迟钝,他也知道大事不好,安统领刚刚要见这人,这人就死了。

    “刁庆死了?”安如海脑子里轰的一声,如被大锤重重一击,有些头昏眼花。

    “死了,一家人全都被杀了,全都是一刀毙命,白日行凶啊!我派去的人到的时候,血都还没有凝结了。”狱丞道。

    “胡小四呢?”安如海迈步便向外走去。

    “胡小四还没有找到,他家里没有人。”

    “找,对了,胡小四平时都有什么爱好,经常出入哪里?”

    “胡小四就是好赌,但他钱也不多,平常休沐之时,大多出没于一些小赌馆。”

    “那家赌馆?”

    “这个,卑职确实不知啊!”狱丞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安如海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快的手脚,自己刚刚奉皇命开始查探,对方立即便开始出招了,看来内卫里的确有大问题,消息走漏得如此之快,这个奸细在内卫的级别不低。

    走出御牢,安如海微微地闭了一下眼睛,从幽暗的牢内出来,明亮的阳光,让他一时之间很不适应。

    “动员所有能动员的人手,全城搜捕胡小四。”安如海道:“重点,胡小四居住范围十里方圆之内所有的小赌馆。要快。”

    “遵命!”看到统领沉如锅底的脸色,两名内卫人员二话不说,转头就跑。

    “带我去刁庆的家。”转头看着仍在抖索的狱丞,安如海命令道。

    刁庆的家在距离天牢不到五里的一个小胡同里,这里居住的大都是一些并不富裕的人,长长的窄窄的巷道里,污水横流,不时能看到一堆堆的垃圾之上,野狗野猫在上面扒拉着,看到安如海这一行人走过来,立刻便呜咽着躲到墙角处,即便是畜牡,也能感受到这些人身上的腾腾杀气。

    巷子里还有不少的行人和玩耍的孩子,看到这些人,立刻将身子紧紧的贴在墙壁上,尽可能多地给他们留出更多的行走空间。

    胡四的家境看起来很不好。安如海略感诧异,在天牢之中作事,收入还算是丰厚的,不算额外的其它收入,光是薪水,便能顶得上一个七品官了,怎么这刁庆竟然住在如此的贫民窟之中。

    刁庆的小院内外,此时已经站满了内卫。推开院子,一股浓烈的血腥气立时扑面而来,一只死狗就倒在距院门不足五步处。

    “统领,一家七口,全都死光了,一刀毙命,凶手做得干净利索,基本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左右邻里也已经都询问过了,没有听到任何声息。”一名内卫迎上了安如海,低声道。

    安如海沉着脸走到堂屋门前,屋子里的境像让他瞳孔微缩,六具尸体呈一个圆形,倒在一张桌子的周围,桌上的饭菜还摆着,似乎是一家人正在吃饭,凶手便闯了进来。

    “不是七口人么?”

    “刁庆的爹长年瘫在床上,现在也被人扎了一个透心凉。”内卫禀报道。“没有活口,连七岁的娃娃也没有放过,当真是丧心病狂。”

    “这条巷子应当不会有太多的生人进来,如果来一个,应当能引起众人的注意。”安如海走到了尸体面前,蹲下身子,看着地上的刁庆,一刀便削断了喉头,力道拿捏得极好,是个用刀的好手,出刀极快,屋里几个人,都没有叫出声或者表现出震惊,痛苦的表情,应当是一霎那间,便被人尽数杀了。出手之人,至少有七级以上的功力。

    能驱使七级武者来做一个杀手,可真是了不起。安如海心里有些发寒,七级武者,已经算得上一流好手了。

    “统领,内卫正在分别询问这巷子里的百姓,应当很快就有回报。”

    “屋子里搜查过了吗?”

    “还没有,怕破坏了现场。”

    “搜吧,没有什么现场可堪察得了。”安如海站起身,径直走了出去,现在,他只是担心胡小四也被人杀了,那这刚刚发现的唯一一点线索,也就完全没有了。

    “统领,向四周邻里询问,今天上午,的确有生人进来过,不过众人都说不出那人有什么特点,也没有任何吸引人的地方,唯一让他们记住的就是那人披着一件斗蓬。”

    “统领,刁庆的平时起居也都查清楚了,此人行止极有规律,十天上班,十天休沐,为人和善,但家境很差,父母多病,特别是父亲一直病瘫在以上,医药费便是一笔很大的开销,再加上还有三个孩子,所以平时这刁庆还做些小玩意儿让妻子拿到街上去卖,都是一些手工艺品。”

    内卫陆陆续续地回到院子中,在短短的时间之内,便将刁庆的所有事情调查得一清二楚,不能不说,他们的效率奇高。

    现在在安如海的脑子里,刁庆已经有了一个较为完整的映象,老实,善良,勤奋,和善,持家,贫穷。

    尸体已经被收敛起来了,很快便会随着城外化人庄里的火焰腾起而化为阵阵青烟,一大家子,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统领,您看!”一名内卫拎着一个小箱子走到了安如海的面前,找开,一整箱银锭出现在安如海的眼前。

    “可怜,有命挣,没命花!”安如海叹了一口气。

第五十八章:初现端倪

    尸体被蒙着白布,一具接着一具的抬了出去。安如海现在只希望,还来得及找到那个胡小四,否则,城外化人庄,只怕又要多一具尸体了。

    “就算要灭口,杀了刁庆也就够了,居然连孩子也不放过,当真是丧心病狂。”身边的一名内卫低声道,满脸皆是气愤之色。

    “或者,这个杀人者,以前与刁庆一家都照过面。”安如海叹道:“如此大的一个局,设局者自然不会容许出现一点点的失误,就算我们不查,刁庆也活不了多久,只不过我们的迅速介入,才加速了他的死亡。”

    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之声,安如海抬头,便看见内卫偏将杨青从外面跑了进来,看到杨青身上的伤痕和血迹,安如海不由心里咯噔了一下。

    “统领,幸不辱命,如果我还稍微晚一点到,那个胡小四便也完了。”杨青喘了一口气,道。“胡小四拿下了,我已派人重兵护送到了内卫衙门。”

    “辛苦了!”安如海大喜,拍了拍杨青的肩膀:“伤得重吗?”

    杨青咧嘴一笑:“不要紧,皮外伤而已。那胡小四在一个赌馆里赌得正开心了,我们几乎是与杀手同时抵达的。”

    “杀手呢?有活口吗?”

    杨青摇摇头:“两个人,身手都极其不错,一个在格斗之中被当场杀了,另一个眼见脱逃无望,自杀了。我们死了三个,伤了五个。”

    “有什么发现?”一边往外走,安如海一边问道。

    “事情有些麻烦。”杨青压低了声音,“统领,你还是回去自己看吧。”

    停尸房内,两具尸体蒙着白布放在台子上,安如海揭开白布,看着两张陌生的,平平无奇的脸庞,两个人都穿着一般百姓习惯穿着的棉布大褂子,粗粗一看,没有任何可以值得深究的地方。杨青拉开其中一人的外褂,露出里面的内衣。“统领你看。”

    “嗯?”安如海看了杨青一眼。

    “统领,这人的内衣,并不是一般的民间所用,而是军用,军用的内衣在织料之上,与市面之上是不一样的,而且都有编号。”杨青翻开了内衣的领子,果然,安如海在上面看到了一串数字。

    “另外一个也是这样,看到这些数字之后,我马上让内卫去查这批编号的内衣是发到那支军队中去的,结果查出,这两件内衣,当初都是发往东部边军中的一批。”杨青抬头看着安如海,脸上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东部边军!安如海的心脏也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证明吗?”他问道。

    杨青摇头:“什么也没有,其它的所有东西,都是在京城随处都可以找到的,再说了,只怕他们不会让我们发现其它更有价值的线索,这内衣,只怕是因为平素穿习惯了,所以才没有换下。”

    安如海转身走了出去,如果在这两个人的身上,还能找到其它更明显的标志,他反而要怀疑了,可现在这样,却由不得他不将事情往更坏的方向上想了。

    “能伤得了你的人,必然不是普通士兵,查,查这两个人的身份。”看着安如海的背影,听着他的命令,杨青的脸上却是露出了苦意,这可真不是一个什么好差事。

    内卫偏厅里,胡小四坐在椅子上,仍在发抖,小小的偏厅之内,此时竟然站着十多个严阵以待的内卫,一个个都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先前的赌馆血战,吓坏了这个狱卒。那两个人是来伤他的,那个被内卫杀死的杀手,临死之时还将手里的刀狠狠地投掷向他,如果不是一名内卫拉了他一把,那一刀铁定是要将他开膛破肚的,狠厉至此,让胡小四到现在,心脏还在砰砰的跳。

    安如海提着一个小包袱走进了偏厅,摆了摆手,厅内的内卫们立即退了出去,偏厅的门紧紧的关上,安如海将手里的小包袱扔到了胡小四的脚下,“胡小四,解释一下吧,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钱?”

    看着那个包袱皮,听到包袱砸在地上发出的叮当的银两碰触之声,胡小四的脸色立刻变得煞白。

    “知道我是谁吧?”安如海冷然道:“你也知道,今天如果不是我们,现在你已经死了,哦,顺便告诉你,刁庆一家都被杀了,惨得很,一家七口,无一生还。”

    胡小四一下子从椅子上滑到了地上,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安统领,你想知道什么?只要我知道的,我都说。可是,可是我真没有做什么啊,这钱,这钱也是内卫给的啊?”胡小四颤声道。

    “你说什么?”安如海脸色一变,“内卫给的?是谁给你的?为什么给你?”

    胡小四咽了一口唾沫,“就是几个月前,那个刘侍郎被关进来的时候,有两名内卫进了天牢,拿着令牌,说是要提审刘侍郎,我们按规纪给他们作了登记,后来,他们临走的时候,将这页登记撕了,说是内卫办案,不能留下痕迹。我和刁庆也不以为意,以为这是内卫的规纪,我们小小的狱卒,哪里敢得罪内卫呢。后来我们休沐回家的时候,便有人给我送来了这些银子,说是内卫的案子办得很顺利,破了大案子,但我们要守口如瓶,忘了这件事,不然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那两个人是谁?”

    “我只认得其中一个,是内卫的牙将鹿正浩鹿将军。”胡小四道。

    安如海霍的走到门边:“杨青,马上拘拿鹿正浩,快一点。”

    “另外一个什么体形,什么模样?说给我听。”返过身来的安如海厉声问道。

    “个子不高,体形很块儿,两条眉毛好像一把尺子一般平直,手很大。”随着胡小四的描述,安如海的心一下子便沉到了谷底,转身大步便走出了偏厅,“守好偏厅,我没有回来之前,不许任何人接近这个人。”

    胡小四描述的那个人是内卫的副统领杨毅。安如海觉得嘴里有些发苦,虽然不愿意相信,但他不得不承认,在这场背景恐怖的较量之中,内卫完全被卷了进去,不管最后结局如何,自己这个内卫大统领必然要为此担责的。

    “统领,鹿正浩自杀了。”杨青匆匆地赶上了正准备出门的安如浩身边,“今天鹿正浩轮值,他看到我,只是笑了笑,突然就拔刀自刎了。”

    “知道了,跟我走。”安如海冷冷地道。

    “去哪?”

    “杨毅家。”

    “杨副统领?”杨青脚步一下子像被钉子一样钉在了哪里,“这,这怎么可能?”

    “第一次关押刘震的时候,杨毅与鹿正浩去见过刘震。”安如海道。

    大批的内卫在安如海的带领之下,赶到内卫副统领杨毅的家的时候,内里早已空空如也,不但见不到杨毅,连他的家人也是踪影全无。

第五十九章:泣血

    杨青看着空荡荡的房屋,有些傻了眼,昨天,他还看着副统领杨毅在衙门里办公,今天,便黄鹤一去杳无踪了。

    踏进杨毅的书房,还能闻到一股焦糊味,书桌旁边的火盆里,还留下了大半盆黑乎乎的灰烬,杨青蹲了下来,小心地拨着灰烬,在内里找出一些没有烧尽的残片,如获至宝地一一收起来。

    “叫人进来搜查吧!刮地三尺,他跑得很急,不见得就处理干净了。”安如海只是站在门口看了看,就转身走了出去,似乎显得心事重重。

    院子里又一株桃树,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满树桃花依旧艳丽,可人却再也看不见了,回望着大门,安如海脸色难看之极。

    “统领,找到了,果然不出统领所料,书房里还有很多东西,他跑得太急了,并没有烧光。”杨青捧着一叠东西从屋里走了出来。

    夜色已深,内卫衙门却是灯火通明,极短的时间内,内卫便在上京之中逮捕了将近二十人,而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太子一党。

    安如海没有参与审讯,全都交给了杨青去办理,他自己去独身一人,走出了衙门,有些落寞地在街上行走着。

    不知不觉间,他竟然走到了杨一和的府邸之前,几度走向大门,最后却终于又停了下来,长叹一声,转身离开。

    天色大亮之际,杨青推开了安如海的公厅。“统领,审出来了,根据从杨毅那里查抄出来的秘信,我们秘密逮捕了太子殿下的一位师爷,一个时辰之前,他招了。”

    安如海抬起头,看着杨青,“他招了什么?”

    “杨毅知道了刘震之后,以他特殊的身份进了天牢,提审了刘震,然后又抹去了这一段记录,他将这件事情,禀告了太子殿下,而杨毅与太子的接触,一直便是通过这个师爷的。也就是说,从一开始,我们自以为这件极秘密的事情,便已经被太子一方知晓了。”

    “他还召了什么?”

    “没有了,他说将这件事回禀给太子之后,以后的事情,他便全都不知道了,他在太子身边,只是负责杨毅这条线的。”杨青道。

    “高明啊!”安如海喃喃地道。

    “统领,你说什么?”杨青诧异地看着有些神不守舍的安如海。

    “哦,没什么,没什么!”安如海站了起来。

    “统领,现在看起来,恐怕泄密的一方,真得是太子殿下那边了。”杨青的脸上露出愤怒的神色,“为了让二王子栽一个大跟头,竟然要用上六万英勇的边军战士的性命吗?”

    “杨青,记住你的身份,这个结论,别说是你,便是我也不能随便下。”安如海厉喝一声,“封存所有档案,将这些东西原汁原味,准备呈报给皇上。”

    “是,统领。”杨青低头道。

    “告诉所有参与此事的内卫,禁言,关于这件案子,让我听到只言片字,定斩不饶。”安如海强调道。

    “知道了,统领。”

    这一夜,很多人没有睡,包括杨一和。皇帝不许他插手,不代表他不知道事情的进展,随着内卫在上京之中一天之内逮捕了多位官员,而且基本上都是太子一系的人,杨一和知道,他最不期望的事情,还是按照最坏的预想发生了。

    “左相,太子殿下亲自上门,要见您。”也是一夜未睡的管家顶着两个黑眼圈,走进了书房。

    “不见。”杨一和一惊,站了起来,“你去告诉太子殿下,就是我天不亮便出门了。”

    “是!”管家刚刚转身,外头却传来了喧闹之声,太子的厉声喝骂之声,已是传了过来,杨一和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你去吧!”

    太子闵若诚径直闯了进来。

    “左相,你也要落井下石了么?”站在书房外头,一脸憔悴的闵若诚盯着杨一和,厉声道。

    “太子殿下,进来说话吧!”杨一和摇摇头,走出了书房,向闵若诚弯腰行了一礼。

    两人走进书房,闵若诚先前的厉色,却在转瞬之间消失无踪。

    “左相,不是我做的。”他看着杨一和,道:“在左立行出兵之前,我完全不知道他们已经改变了行动计划。”

    杨一和盯着闵若诚,半晌才道:“太子殿下,关键不是我信不信,而是皇上信不信。”

    闵若诚颓然坐下,现在,所有的线索,一齐都指向了他,当他知晓这一切的时候,又惊又怒,但完全没有防备的他,根本没有任何时间反映,一切便已经发生了。

    “殿下,偷偷提审刘震的是鹿正浩,而鹿正浩是杨毅的亲信,现在鹿正浩死了,杨毅逃了,而京中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杨毅是您的人。更重要的是,在杨毅那里找到了您与他的一些秘密信件,现在,就我所知道的东西,光是这些信里面的东西,就足以让皇帝陛下震怒不已了。您的师爷,在天亮之前,也召了,承认他将这件事情通报给了您。”

    “没有,他从来没有跟我讲过这件事情。”闵若诚厉声叫了起来。

    “他是您信任的心腹之一,您说这话,别人信吗?”杨一和盯着闵若诚,缓缓地道。“虽然这些供词之中,没有一个是指证太子殿下您做下这件事情的,但这些线索,却又无一不是指向您的,您,百口莫辩。”

    “左相,我真的没有做这件事情。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闵若诚大叫起来,“父皇的身体不行了,撑不了几天了,我是监国太子,我什么也不需要做,只需要等到父亲龙驾殡天便可顺利成章地接位,我有什么好急的?急得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他抬起头来,似乎猛然明白了过来:“左相,谁着急,谁才是设下这个局的人,这是陷害,这是陷害我啊。”

    杨一和有些怜悯地看着面前完全失态了闵若诚,是的,这是一个局,可这个局,却让太子殿下输得干干净净。

    “我帮不了您,太子殿下。”杨一和闭上了眼,不再去看面前的闵若诚。

    “左相,您知道我是冤枉的,是不是,您知道的。”闵若诚双手抱头,痛苦地呜咽着,“可您为什么不愿意为我说话?”

    “空口无凭,难道我就这样跟皇帝说吗?我拿什么反驳内卫审结出来的证据?”

    “安如海害我!”闵若诚又愤怒起来。

    “不是安如海害您。”杨一和摇头道:“是您自己太大意了,杨毅,还有那个师爷,都是您心腹之人,他们才是害您的人。”

    “对,杨毅跑了,但那个师爷还在内卫手里。”闵若诚的眼睛亮了起来,“左相,只要重刑审那个师爷,一定能找到证据的。”

    闵若证如同抓到了根救命稻草,手舞足蹈地道。

    杨一和摇摇头,“没用了,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个师爷,现在已经死了,他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说出这一番话,这番话既然已经说出来了,他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死了,怎么会死了?他在内卫的牢里,怎么能死?”闵若诚呆了。

    “一个人自己想死,谁又能拦得住?”杨一和叹息道。

    “左相救我!”闵若诚两膝一软,竟然跪倒在了杨一和的面前。

    “太子殿下,万万不可如此,您为君,我是臣,岂可乱了尊卑?”杨一和一惊,跳了起来,双手去扶闵若诚。

    闵若诚纹丝不动,抓着杨一和的手,仰起头,“左相,您与父皇是总角之交,这几十年来,没有谁能像您一样得到父皇那样的信任,别人都说安如海最得父皇信任,可我知道,安如海只是父皇跟前的一条狗,只有您,才被父皇看成是朋友,如果还有一个人能救我,那个人一定是您,左相,难道您能眼睁睁地看着我被别人陷害,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双手沾满了我大楚勇士鲜血的人,坐上那个位置吗?天理难容啊!六万条性命啊,还有若兮,他连若兮的性命都不顾,如此一个无情无义,心狠手辣的人,会将大楚带向深渊的,左相,您是大楚股肱,柱石,您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几十年来和父皇一齐打造的这盛世天下毁于一旦吗?”

    杨一和的身体微震,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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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停地战斗,不停的杀敌,秦风是国家的悍将,军队的马前卒,永远冲锋在第一线,用赫赫战功书写着自己光荣的履历,但大变陡至,昔日的功臣,转眼之间却成了国家的罪人,人人得而诛之的叛徒,兄弟血洒疆场,部下反目成仇,情人苦恋虐心,一时之间,四面楚歌。这位昔日的国之悍将身份反转,开始了为自己而活的人生,揭开了一段昔日马前卒,后世开国君的波澜壮阔的人生。马前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马前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马前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