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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枪手1号     马前卒txt下载     马前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章:皇帝的决定

    安如海跪在皇帝的榻前,皇帝半靠在床榻之上,慢慢地翻看着安如海这几日来调查出来的厚厚的一本报告以及相应的佐证。

    “一切都很顺利?”皇帝问道。

    安如海注意到,皇帝并没有太认真地看那本报告和佐证,似乎只是在走马观花一般走过场而已。

    “是,是很顺利。发现了一条线索之后,其它的也就顺理成章了。”安如海答道。

    皇帝笑了起来,笑声很怪异,犹如夜枭一般直刺耳膜。“顺利好,顺利好!真是蠢材啊,蠢材!”

    安如海低着头,不敢发一言,他不知道,皇帝这一声蠢材评价的究竟是他,还是另有其人。

    “如海,这件事情,你怎么看?”丢下手中的报告,皇帝两眼逼视着安如海。

    安如海一抬头,皇帝的眼光有些刺人,似乎一直看到他的心魄当中,悚然一震之后,他再一次垂下头来:“臣没有看法,臣奉命调查,只是将调查结果准确地呈报给陛下,至于其它,全由陛下圣裁。”

    “圣裁?对裁!”老皇帝又是大笑起来,紧跟着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声,安如海惊惶地看到,一口口的鲜血随着老皇帝的咳嗽之声喷溅而出。一边的秦一忙不迭地取了温水,热毛巾替皇帝漱口,擦拭。

    陛下是真不行了。安如海有些伤感,皇帝曾是大楚为数不多的几位宗师之一,但武道修为再高,终也是抵不过年岁以及病魔的侵袭,安如海很清楚,连皇帝陛下的修为也不足以压制病痛的时候,距离那一天也就真的不远了。

    “这是在逼宫呐!在逼朕呢!”老皇帝喘着气,一扬手,厚厚的报告雪片一般地飞舞起来,落了安如海一身。

    安如海跪在哪里,动也不敢动。

    皇帝陛下病了,这大半年来,几乎都没有怎么走出这座寝宫的大门,但陛下的心里却是清楚得很。

    垂着头,安如海不吭声,等着皇帝陛下发话,他知道,当陛下再一次开口的时候,必然就是大楚下一个时代开始的前奏。

    “安如海。”喘息之声慢慢平息,头上传来了皇帝的声音,先前的愤怒已经从声音里完全听不出来,只余下了平静。

    “臣在。”安如海屏住了呼吸。

    “你,拿了朕的令箭,去…去封了太子东宫。任何人不得出入,包括太子。”

    安如海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知道,终于尘埃落定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役之中,二王子闵若英完胜,太子殿下完败。

    这大楚,要变天了。

    向皇帝陛下叩了个头,站起身来,转身向外走去,秦一站在门边,两手捧着皇帝的金批令箭,递给安如海。

    紧紧地握着金批令箭,安如海觉得有些烫手,以前也多次拿着金批令箭去办事,但这一次,却完全是不同的。

    刚刚踏出宫门,迎面一人走来,正是大楚王朝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当朝左相杨一和。两人隔着御道,默默对望。

    “那天,我以为你会进去。”片刻之后,杨一和打破了觉默。

    “想了又想,进去又如何?终究是改变不了结果。”安如海摇头道。

    “那不一定,如果你我合力,陛下不得不考虑。”

    “杨相,我是绝不会违逆陛下的意思的。”安如海低头看着手里的金批令箭。

    杨一和的目光也在同时落到了金批令箭的上面,脸色微微白了一下,却又瞬间恢复正常,“安统领,你也是军人!”

    安如海心里头突然涌起一阵惭愧:“杨相,我先是陛下的臣子。”

    “哪怕陛下错了?”

    “这一次,我倒觉得陛下不见得就错了,或者,另有一番局面也说不准,杨相,你是文臣之首,当朝首辅,看问题,想事情,想来比我这个武夫会更长远一些,为什么这一次,你却想不开呢?”

    “君子立于世,有所为,有所不为。”杨一和沉默半晌。“杨某读书,入世,为臣,治政,不敢说光明磊落,却也不敢践踏底线。”

    “没用的,陛下已经下定决心。”看着杨一和这个文人,安如海心底却是涌起一股敬佩之意,这或者就是他们读书人所说的气节吧,自己只怕永远也学不来。

    “如海这是要去太子东宫?”杨一和问道。

    “是!”

    “能否等我片刻?”

    安如海一阵躇踌,杨一和是皇帝少年玩伴,总角之交,数十年来,辅佐皇帝治理大楚,德高望重,深得陛下信任,被陛下视为益友,他真能改变结局吗?

    “用不了多长时间,耽误不了你的公事,再说,这事儿,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难不成这点点时间,太子殿下还能做出什么事儿来吗?”杨一和苦笑道。

    “卑职就在这里等候杨相。”安如海终于下定了决心,不管成与不成,都拖这一阵子吧,也算是对这位老臣的尊敬。

    “多谢如海了。”杨一和点点头,转身向着宫内走去。

    踏进寝宫的大门,杨一和一声不吭,直接跪倒在了地上,以额触地。皇帝躺在床上,歪着头瞧着杨一和,也是不做声,两人就这样一跪一躺,诡异的对峙着。站在一边的大太监秦一局促不安的扭动着身子,眼光在皇帝与杨一和两人身上转来转去。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皇帝终是长叹了一口气:“一和,起来吧,朕心意已决。”

    “陛下,六万英灵如何瞑目?数十万遭劫的安阳郡百姓如何心服?”杨一和抬起头,梗着脖子,道。

    “死者已矣。百姓,唉,百姓永远也不可能知道,这内里的真相了。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当年我们一起读书的时候,你不记得老师所说得了吗?历史,总是淹没在胜利者的笔尖之下。”皇帝嘿嘿笑着:“一和,你为相近二十年,这个道理,难道还没有悟透么?”

    “陛下,君者,正也,势也,如以狡得利,以诡立世,以狠谋身,则人不久,国不长。”杨一和缓缓道。“陛下,太子殿下宽仁,如为君,纵不能让大楚发扬光大,但守成足矣,二王子为君,则极有可能走上两个极端,要么大楚凌霸天下,要么大楚亡国灭族,陛下,我们不能冒这个险啊!”

    “若英不可能是一个明君,但或者能成为霸君。”病榻之上的皇帝叹道:“若诚宽仁太过,只可能成为懦君,一和,这一局棋,他居然毫无还手之力,连身边之人,都一一背他而去,着实让我失望透顶,如此之人,你认为当真能成为大楚守成之君么?我活不长了,你还能活多久?你又能帮他几年?没有人能一直扶着他,若英狠是狠了一点,但站在我的角度看,或者于大楚而言,他更合适。天下承平百余年,东齐虎视眈眈,一统天下之志早已不加掩饰,如战争暴发,齐必先攻楚,我只能冒险。”

    杨一和沉默了下来,他太清楚皇帝陛下的性格了。点了点头,他无言的叩了三个头,“陛下,臣老了,臣请告老还乡。”

    “也好,你当首辅二十余年,若英上位,必不容你,早些儿走吧,趁我还活着,能让你衣锦还乡,荣养晚年。”皇帝伤感地道。

    “多谢陛下。”杨一和哽咽着站了起来,又深深弯腰行了一礼,“陛下保重。”

    御道之旁,安如海看着杨一和泪流满面而来,便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更改了。“左相!”

    “我已经向陛下辞官了。”杨一和摆摆手,步履蹒跚而去。

第六十一章:最后一课

    “父皇!”闵若英跪倒在皇帝的床榻之前,双手扶着床帮,眼中闪烁着泪光,“您,您的身体没有大碍吧?儿子实在担心得紧。大楚,离不开您啊!”

    听着儿子的话,大楚皇帝百感交集,凝视着眼前这张酷似自己年轻时的脸庞,对方的眼里,看不出丝毫的伪善之色,那悲切,焦灼,实实在在的存在着。

    可皇帝清楚,眼前的这位儿子,只怕恨不得自己早一点死去,当然,是在自己确定他的储位之后。

    “安如海的调查结束了,这是他的调查报告以及相应的证据,你,不想看一看吗?”皇帝伸手拍了拍身边厚厚的报告,盯着闵若英。

    闵若英微微一楞,伸手想去拿这叠报告,但皇帝的手却压在报告之上,闵若英的手僵在了半空,伸也不是,缩也不是。

    “若英,我想问你一件事。”皇帝的眼睛眯了起来,盯着闵若英,声音虽轻,但在闵若英的耳中,却似乎带着极大的压力。

    “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左立行?”

    犹如晴天霹雳,震得闵若英两眼发花。他张口结舌地看着皇帝,连连摇着头,“不,不,不不不,我怎么会要杀了左帅?这,这关我什么事?”

    啪的一声脆响,脸上挨了老皇帝重重的一记耳光。

    “你当我是傻瓜吧?”皇帝的声音仍然很低,似乎是在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愤怒,又好像是在怕别人听到。

    “这个局设得很完美,你是这样认为的,是吗?”老皇帝冷笑道:“可是你画蛇添足了。西部边军的覆灭,已经足够把矛头指向你的皇兄了,你不该再在京中闹这一出,登记册中故意遗留下来的纸屑,杀人灭口却又故意留下了一人,杀人者身上代表着东部边军的内衣,还有杨毅,那个师爷,这些都是多余的,你知道吗?”

    闵若英身子微微向后缩去,整个人都僵在了哪里。

    “从一开始,我当真以为是你皇兄所为,目的就是剪除你的羽翼,让你主导的这一次行动以一次大失败而告终,从而让你声名狼藉,没有再与他竟争的能力,可是你不该做后面那些事情,你是在侮辱你父亲的智商啊!”皇帝呵呵的笑了起来。

    “或者你能瞒过大多数人,但你以为你瞒得过安如海吗?瞒得过杨一和吗?你故意留下那些踪迹让安如海逐一发现,可安如海是什么人?你可知道,在那夜的逮捕行动之中,安如海已经到了杨一和的门前,但他没有进去,因为他在犹豫。”皇帝看着面如土色的闵若英:“杨一和说得不错,你心狠,但却没有大智慧,唯有的那些小聪明,却都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

    闵若英的身子又向后缩了几步。看着皇帝的眼神之中,露出了狼一般的目光。

    “你想杀朕?”皇帝冷笑起来。

    “儿子不敢,儿子哪里有这等大逆不道之心?”闵若英汗透重衣,皇帝虽然躺在病床之上,但闵若英却突然发觉自己完全动弹不得,身上似乎压上了千斤重物,稍一挣扎,骨头竟然发出了喀喀的声响。看着皇帝,他的眼里,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你老子是病得不行了,但虎死不倒威,你以为凭着你九级的身手,就可以在朕病重的时候,有一击得手的机会?”皇帝呵呵的笑了起来,“或者,你是仗着那个跟你进来的假扮太监的家伙,他是罗英吧?”

    闵若英整个人都几乎要趴伏到了地上,两只手死死的撑在地上,地上青砖啪啪之声不断,一块接着一块变得粉碎。

    “就这股狠劲,倒跟你老子有几份相象。”皇帝叹了一口气。

    寝宫之外,作太监打扮的罗英在闵若英趴伏在地上的瞬间,佝偻着的眼站直了,恭顺的眼睛里,瞬间露出了鹰隼一般的目光,整个人在瞬息之间,竟然高出了一大截。他向前踏出了一步。

    寝宫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抱剑的老人走了出来,站在了罗英的前面。一身洗得发白的布衣,随意挽着的头发披散在肩上,怀里抱着的剑也极其普通,在上京的街头兵器铺里,一两银子便可以买一把,但这个人就随随便便地站在哪里,罗英刚刚踏出去的一步,却又收了回来。

    “罗兄,好久不见。”抱剑老人微笑着道。

    “你,还没有死?”罗英咬着牙道。

    “是啊,成老不死了。”抱剑老人笑道,“不过你什么时候挥刀自宫变成太监了?是不是男人当腻了想试试不男不女是啥滋味啊?”

    罗英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看着抱剑老人,喉头咕咕几声,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而更让他震惊的是他们所谋划的事情,只怕已经暴露了,看着抱剑老人身后的大门,眼中的焦急显露无遗。

    “你怎么会在这里?”

    “早年被皇帝狠揍了一顿,一直想着想找回场子,却始终没有机会,如今皇帝要走了,我来送他一程。这个场子,看来我是找不回来了。”抱剑老人微笑道:“老对手,老朋友,离世的时候,自然应当有老朋友陪伴在他身边,只是想不到,你居然会这样出现在我面前。”

    “陛下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所以,我们还是等着吧!”抱剑老人微笑道。

    罗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无声的点了点头,看到抱剑老人出现,他就明白,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看老皇帝的态度了。

    屋内,苦苦支撑着的闵若英身上压力骤然一空,正全力抵抗着压力的他,整个人竟然呼的一下弹向空中,所幸寝殿足够高,在堪堪撞到屋顶的时候,他终于化解了那股压力,落回地上,他却是又四脚着地的趴伏到了地上,动也不敢动。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左立行吗?”老皇帝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因为,因为左帅是宗师,如果事后他知道这件事情是我做的,定然会与我反目成仇,我不想有这样一个宗师级别的敌人,更担心他因此而仇恨于我,转投他国。”闵若英颤声道:“天下宗师本就不多,像左帅这样本身即有宗师修为,却又精擅练兵打仗的人物,要么为友,要么杀了。”

    “果然是狠辣。”老皇帝叹息道:“我大楚宗师级别的人,本来就少,现在可就又少了一个。想来西秦,东齐,现在必然是极开心的。”

    “父皇!”闵若英颤抖着声音道,抬起头来,乞求的眼光看着皇帝。

    “左立行也罢了,宗师虽然少,但一代新人胜旧人,我大楚总是还会有新的宗师出现的,但兮儿,你竟然也不顾她的生死么?”老皇帝的眼中露出了哀色。

    “儿子派人去了,与,与对方的约定之中,也明确说清了,要确保兮儿的安全。”

    “确保?那么现在我问你,兮儿在哪里?”老皇帝的声音大了起来。

    闵若英低下头去,无法回答。

    看着眼前这个心狠手辣的儿子,老皇帝微微摇头,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究竟对大楚是好还是坏,可是自己,还有的别的选择吗?不想上京大乱,他就必须做出最符合大楚的利益的选择。

    “我已经命令安如海去封了太子东宫。”盯着闵若英,老皇帝淡淡地道。

    啊!闵若英目瞪口呆地看着老皇帝,大起大落,大喜大悲,让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个人。

    “你已经控制了禁军,内卫也大部分倒向了你,安如海现在能控制的,只不过是其中一小部分了,在这方面,我不得不说,你的确做得很好。今天宣你进宫,想来你也做好了两手准备是吧?迫不得已,你会鱼死网破,作殊死一搏是吧?”

    “孩儿,孩儿……”

    “现在你该知道,并不是所有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之中是吧?就算你掌控了禁军,掌握了大部分的内卫,但我要杀你,易如反掌,你所倚仗的罗英,现在也是动弹不得。”老皇帝叹了一口气:“今天,是我给你上的最后一课,让你知道,胜利在望的时候,往往就是一败涂地的时候,你明白了吗?任何时候,都要如履薄冰。”

    “孩儿,孩儿记下了。”

    “起来吧,坐到我身边来。”老皇帝拍着床沿,道。

第六十二章:担架上的伤员

    安阳郡,虽然秦楚之间的战争状态还没有结束,但双方之间对峙的气氛却已是大大减轻,秦军主力开始陆续回落英山脉,一部分雷霆军已经起程返回雍都,聚集在安阳郡的逃难百姓也开始陆陆续续的启程回家。

    跟七八年前一样,他们被搜刮得干干净净,大部分男人,连身上的衣物都几乎被扒干净了,身上只裹了一件遮羞的裤衩。秦国边军的这种搜刮行为,连他们的同伴雷霆军也是大开眼界。安阳城的人,年纪稍大一些的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在左立行还没有来到安阳之前,他们就是这样过的,几乎每两到三年,秦军就会来这么一趟。直到西部边军强势崛起,他们才算过了几年好日子。

    可现在,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安阳的楚军已经无力保护他们了。

    帽儿山上的章小猫等人,每天都能看到这样的返乡者,一批批在他们的眼前走过,这让他们脸上火辣辣的,身为楚**人,看到本国子民受到如此凌辱却又无能为力,这让他们感到屈辱。

    “去井径关的探子回来了。”剪刀走到章小猫的跟前,“哪里现在已经成了秦国边军的大本营,秦国边国正在以井径关为中心,修建更大的城池,以后,我们想要拿回井径关可就更难了。”

    章小猫沉着脸,半晌才道:“重新拿回井径关?五年之内,想也不要想。除非安阳再来一个类似于左帅的统帅,可左帅也历经七八年时间才成功地占了落英山脉的一半,此一时也彼一时,以后,我们的日子会更不好过了。”

    众人都是默然。重新控制落英山脉的秦人,这一次是一定会汲取教训,不会重蹈覆辙的。

    “派出去找秦头儿的人还没有消息么?这都多少天了?”章小猫看着剪刀,有些着急。

    剪刀摊了摊手,“落英山脉这么大,现在又是秦人的地盘,想找到秦头,只怕难度有些大。”

    “秦头到底干什么去了呢?我们找不到他,他应该很轻易的便能找到我们啊,可他为什么不回来呢?难道...难道…”野狗在两个士兵的扶持之下,勉力站着,眼中浓浓的都是哀愁之色,不过在眼角扫到舒畅又摸出一张膏药之后,他立即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秦人又来了。”和尚突然道,“瞧,他们抬着一副担架。”和尚的脸上突然露出惊恐之色,瞪圆了眼珠,看着身边的几人。

    霎那之间,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下来,秦人抬着一副担架往他们这里来,而敢死营现在唯一流落在外的人员仅仅就是营校尉秦风一人而已。

    章小猫突然拔腿便往山下跑去,稍一楞神,和尚与剪刀也紧紧地跟了过去,舒畅楞楞地站在原地,身体晃了几晃,一股浓浓的不祥预感让他几乎有些站立不稳。

    “不会吧,不会吧,秦老大不会有事吧?抬上来的不会是他吧!”一边的野狗喃喃的不停地道,眼睛也直勾勾地盯着山下逐渐靠近的那几个秦人和担架。

    啪的一声,一张膏药准确地贴在了他的嘴上,“闭嘴!”舒畅呵斥道。

    章小猫飞一般地跑下了帽儿山,在山脚之下的那一片树林之中,他迎上了那一行秦人。对面是一个老熟人,当初送信上山的那个年青的秦人军官,看到章小猫几人,他举起了手,抬着担架的秦兵都停了下来。他们都没有带武器,但此时,章小猫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风一般的卷到担架身旁,章小猫终于看清了担架上的那个人,一霎那间,全身紧绷的神经瞬间便松驰了下来,和尚与剪刀两人也都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三人吐气的声音是那么的明显,以至于那个年青的秦军军官居然笑了起来。

    担架上的不是他们牵挂的秦风,而是章小猫认识的那个从京城来的内卫,郭九龄。

    “我们的斥候在落英山脉之中发现了贵方这位人员,卞将军说,有鉴于双方现在已经基本处于停战状态,而且双方也将在上京举城会晤谈判,为表示我们的诚意,特将郭将军送还给贵方。”年青军官扬声道。

    “多谢!”章小猫拱了拱手,不管怎么说,对方愿意交还郭九龄这样的楚方高级将领,的确是释放了一定的善意,“只是贵军为什么不将他送还给城内呢?”

    他指了指远处的安阳城。

    “在下不想见到贵方城中那些人的嘴脸。”年轻军官微笑道:“我更愿意与你们这样的楚人打交道。他们,是军人的耻辱,你,我,虽然是敌人,但我对你们,仍然要说一声佩服,希望有朝一日,我们能在战场之上一决雌雄。”

    “如果你留在边境之上,我想,机会大把的是。”章小猫笑了笑。“再次表示感谢。”

    和尚与剪刀走了过去,从秦兵的手中接过了担架,转身便向山上走去。章小猫拱手对年青军官道:“我们欠了人情,但我们一定会还的。”

    “我倒希望你们欠我们的人情会越来越多,却永远也没有还的时候。”年轻军官针锋相对。

    “是吗?那就拭目以待吧!”章小猫冷笑,“告辞。”

    山顶之上,舒畅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不是秦风。”一反手,哧的一声撕下了野狗嘴上的膏药,疼得野狗大叫一声。

    “你怎么知道不是?”嘴巴一得自由,野狗立即问道。

    “如果是秦风,现在山下那三个货必然如丧考妣,现在看他们脚步轻松,自然不是秦风!”舒畅看了一眼野狗,道。

    “那就好,那就好!”野狗嘴一咧,呵呵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道:“大夫,以后能不能别用膏药贴我嘴巴了,瞧我这个把月,连胡子都长不出来,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是个小白脸呢!”

    舒畅咯的一声笑,“这么黑,这么丑的小白脸,倒是第一次见。”

    野狗立即便黑了脸。

    担架放在了舒畅面前,“郭九龄,内卫副统领,公主的护卫头头。”章小猫看着舒畅,“大夫,还有一口气儿,看看不能不能救?这老家伙说不定知道秦头的消息。”

    “我宁愿他不知道。”舒畅叹了一口气:“连郭九龄都被人打成了狗,秦风那点本事,何以自保?如果他当真找到了昭华公主,那更是大不妙。”

    唉声叹气当中,他伸出手去,替郭九龄诊起脉来。

第六十三章:苏醒

    郭九龄觉得自己似乎沉睡了百年,努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转动着有些凝涩的眼珠,眼前的景象从模糊,再慢慢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呼吸骤然沉重,眼瞳也一下子放大,因为他看到,在他的头顶上方,飘扬着一面大楚军旗。

    “醒了醒了!”一个破锣般的嗓子在耳边响起,带着无限欢欣。“大夫手段当真高妙,将这老儿从阎王殿里又抢回来了。”

    郭九龄偏过头去,发现在他的身边,躺着一个浑身缠着绷带的家伙,躺在哪里,犹如一个粽子,正瞪着一双大眼瞧着自己。

    “这是哪里?”他转过头来,赫然发现,头顶上方一下子多了好几个脑袋,正瞧着稀罕一样的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自己。

    “这里是大楚西部边军敢死营驻地。”正中间的一个脑袋开了口,“郭老,在下章孝正,曾经的追风营校尉,我们见过的。”

    “楚**队,西部边军!”郭九龄喃喃地低语道,“我,我怎么在这里?我不是在落英山脉之中吗?我回来了!”

    一句话说完,脑袋一偏,又昏了过去。

    “咦,昏得这么干净利落?”躺在郭九龄身边的野狗大为佩服,“了不起,了不起,大夫,不会是你医术不到家,这老儿又被阎王老儿召回去了吧?”

    “死开些!”一双手插进了几个大汉之间的缝隙里,扒开,一个略显瘦小的身影钻了进来,正是医疯子舒畅。蹲下身子,翻开郭九龄的眼皮看了看,又诊了诊脉,哼了一声:“这老头子一听是咱们敢死营,大概是放松了下来,所以又昏倒了,没事儿,让他好好的睡一觉吧,老子从阎王爷哪里抢人,要么抢不回来,抢回来了,阎王老儿就召不回去。”

    野狗哼哼唧唧,“大夫,你老是干这话,肯定是把阎王老儿得罪狠了,当心来日他收拾你,我估摸着你将来到了他那里,肯定是上刀山下火海过油锅,十八层地狱已经为你预定了一个名额。”

    啪的一声,一张膏药袭来,野狗却是早有防备,说完这句话便捂住了自己的嘴,这张膏药便正好贴在了他手上,抬起手来,咭咭的笑道:“这一招儿,我早有防备,你暗算…啪…唔….”

    “收拾的就是你,你再能也翻不出老子的手心。”舒畅拍了拍手,轻蔑地瞥了一眼野狗。

    “大夫,这老儿什么时候醒啊?我还想问他话呢!”小猫扯了扯舒畅的衣袖,问道。

    “这家伙现在放松下来,估计一觉要睡到大天亮,明天问吧!”

    “不能现在把他搞醒吗?”

    “我好不容易将他救活,你不会这么快就想让他再去报到吧?”舒畅两手一摊。“再说了,现在就算问出来一些什么你又能怎么办?秦军还在山下呢,莫非你还想带着敢死营再进落英山脉不成?”

    小猫叹了一口气,转身,有些落寞的走开。

    山上慢慢地安静了下来,舒畅躺在两个病人的不远处,不管在哪里,他总是过得最舒服的,士兵们用砍下来的树,给他做了一个躺椅,铺上垫子绝对舒适,敢死营中多的是手艺人,这还真算不了什么。当然,也只有大夫有这个待遇,即便是两个伤员,现在也只不过是躺在石板之上,作为优待,两人的身下铺了厚厚的一层落叶。

    野狗偷偷瞄了一眼闭上眼睛的舒畅,似乎是睡着了,无声咧嘴一笑,偷偷从身上折了一根小树枝,慢慢的一点一点伸过去,伸到了郭九龄的腋下,不停的捅啊捅,那里可是软肉,捅一下够疼的。

    小样儿,不怕你醒不过来。野狗在黑暗之中露出一口森森白牙。

    郭九龄如同木雕泥塑,任野狗在哪里作着小动作,就是沉睡不醒,气得野狗龇牙咧嘴,一不小心用力过猛,喀巴一声,树枝断了。

    野狗闪电般地缩回了手。

    “死狗,再做小动作,信不信我拿根树枝来捅你屁股!”舒畅没有睁眼,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野狗立时汗毛倒竖,现在他可还不利索,翻个身都要人帮忙的货,舒畅要捅他屁股,绝对是一捅一个准。再说了,敢死营想捅自己屁股的人只怕不在少数,别人不说,和尚绝对是兴高采烈。这个死变态。

    野狗在心里骂了一句,却是不敢再玩这些小动作了,瞄了一眼郭九龄,你个老不死的,咋就能睡得这么死呢?咬牙切齿之间,野狗却也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郭九龄觉得浑身燥热,他想扭动身子,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一股股炙热在身上流淌,似乎要榨干他身上的每一滴水份。

    “水,水!”他喃喃地叫道。

    嘴里一股冰凉的汁液灌了进来,他贪婪地大口喝着,体内的炙热似乎随着这股清凉而迅速地被压制了下去,然后,他感到了满嘴的苦涩。

    缓缓的睁开双眼,入眼一片刺目的白,赶紧闭上眼,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眯着眼睛睁开,是的,大楚的军旗,敢死营的军旗,还有那一个个身着黑色铁甲,手握着铁刀的敢死营士兵,在出征之前,他去过敢死营,知道这是敢死营的标配。

    “郭老,你醒了?”一个人半蹲在他眼前,脸上带着微笑。有些眼熟,应当是在左立行的大帐之中见过。

    “你是?”

    “我叫章孝正,曾经的追风营校尉,绰号小猫。”小猫重新作着自我介绍,“你现在还好吧?”

    “还行。”郭九龄想了起来,那时杨致就是这个绰号叫小猫的人陪着他敢死营去的,当然,两个人最后都被抬了回来。

    “我们想知道,大军究竟出了什么事情?”章小猫询问道:“六万大军呢,怎么可能让人一锅端了?”

    郭九龄的身体剧震,在这一刻,他似乎又回到了残酷的战场之上,火光,惨叫,无数的弓弩,陷阱,四面八方数不清的敌人,被压缩在狭小山谷里的楚军挤在一起,连转身都困难,突围,逆袭,一个个领头冲锋的军官倒了下去,士兵们一层叠着一层,尸体几乎要垒成了山。

    眼泪抑制不住的流了出来。

    “陷阱,整个军事行动计划,都是一个巨大的陷阱,敌人知道我们要走那条路,他们知道我们的一切,可我们却什么也不知道。六万兄弟,就这样没了。”即便是沙场之中的百战老将,此刻也忍不住号淘起来,哭得跟一个孩子一般。

    “怎么会这样?我记得你说过,这个计划,只有少数几个人知晓的,可现在秦人却早就作好了准备。我们久在边疆,对秦人了解很深,可为什么雷霆军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专门为了这一次的计划?这岂不是说,你们在京城还没有出发之前,秦人就已经知道了这一切,开始秘密调动兵力?”章小猫不可思议地问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郭九龄连连摇头。这些天来,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他不敢往深里去想,更不敢往那可怕的猜测上去想。

    “好了,别哭了,男儿流血不流泪,一大把年纪了,哭个屁啊?”人高马大的和尚不耐烦地吼道:“你是怎么一回事啊?你不是公主的护卫头头么?公主呢?我们秦头去找你们了,秦头呢?”

    “公主,秦风?”郭九龄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着诸人,终于回想起了那一天的事情。

    “秦人想要活捉公主殿下,我们拼死抵挡,后来,秦风也赶来了,帮我们打退了敌人的一进进攻,再后来,秦风带着公主先走,我们留下来抵挡追兵争取时间,再后来,我就不知道了。”

    “追他们的是谁?”舒畅插嘴问道。

    “邓朴!”郭九龄道。

    听到这个名字,舒畅立刻觉得牙疼了起来,捂着腮帮子,丝丝的吸着凉气,敢死营的几个军官,也一个个变了脸色。

    邓朴的名字,作为与秦国边军一直在较量的他们,怎么可能没有听到过?

第六十四章:你不走,我就死给你看

    落英山脉之中,逃亡仍在继续着,前些天,是秦风背着闵若兮在跑,现在,是闵若兮拖着秦风在跑。

    一天之前,束辉的手下再度追上了他们,所幸的是,闵若兮终于恢复了大约一半的功力,一场恶斗,追来的杀手全部殒命,但不幸的是,秦风也受了不轻的伤。而更要命的是,束辉如同附骨之蛆一般地缀上了他们。

    一个功力比他们高,追踪水平也远胜他们的家伙跟上了他们,便成了他们挥之不去的恶梦。

    “放开我,你快跑。”秦风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说这句话了。体内如同沸腾的钢汁一般的内息,肆意在身体内游走,秦风觉得自己的每一寸肌肉,都如同有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在刺扎,每动一步,都剧痛入骨。如果不是这些年他在战场之上浇筑了钢铁一般的神经,换一个人,早就忍不住了。

    可即便是如此,他也觉得,鲜活的生命气息正在一步步离自己远去。

    可不管是第几次说,换来的都是闵若兮的怒斥。“闭嘴,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这样咱们谁都跑不掉。”秦风叹息道,“他会追上来的,我们两个现在联手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先跑再说,实在跑不掉,便拼个你死我活吧。”闵若兮咬着牙道,她能感到秦风伤势的严重,因为手腕之上能感到,拖着的秦风的身躯愈来愈沉重。

    远处的山岗之上,一个黑色的人影出现在一棵树巅之上,微微了望了一下,发出一声长啸,身影旋即消失在莽莽丛林之中。

    “他来了。最多一柱香功夫,就能追上我们。”秦风道:“放下我,你现在马上就跑,或者还能逃出生天。”

    “绝不!”回答他的依然是倔强的声音。

    闵若兮拖着身躯愈来愈沉重的秦风,艰难地向着山顶奔去。

    两人终于上了山顶,闵若兮突然发出一声惊喜的大叫,秦风转过头来,眼中也闪过一丝绝处逢生的光芒,山脚之下,一个县城的轮廓出现在他们的眼前,一路逃亡,他们终于即将要抵达他们的目的地,东齐的落英县。

    “我们要到啦,我们只要逃进落英县城,束辉就再也不敢向我们动手啦!”闵若兮欢叫了起来。

    秦风回头,看着已经到了半山腰的束辉,脸上的欢喜褪去,吸了一口气,手腕一圈,一振,欢喜之中的闵若兮再也拿捏不住秦风,被他甩脱了手,一离开闵若兮的掌握,秦风立刻向后退去,呛的一声,铁刀出鞘,反手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秦风,你干什么?”闵若兮大叫起来。

    “现在,你马上跑,用你最快的速度,跑向落英县城,记住,一进城,便要高声呼唤你是大楚国昭华公主,越多的人听到你的呼声越好,直奔县城,把你的公主金印给他们的县官看,一定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快走。”

    “要走一齐走!”闵若兮踏前了一步。

    秦风立即后退,手腕用力,脖子上立时渗出丝丝的血来,“闵若兮,快滚,你想让我白白的死掉吗?想一想郭九龄吧,为了你,他现在生死不知,想想你那些护卫吧,为了你,他们葬身荒山,死后连一具全尸也不会有,注定会成为野兽腹中的食物,你再想想邓朴吧,我们的这个敌人,为什么重伤之余,还要替我们抵挡追兵让我们逃命,因为你不能死,明白吗?你不能死,走,你再不走,我就自杀。”

    听到秦风歇斯底里的吼叫,闵若兮的眼泪唰地一下流了下来,“秦风,我走,我走,你坚持住,等我到了落英县城,马上叫他们来救你。”

    “走,快滚!”秦风厉吼。

    闵若兮仰天发出一声凄厉之极的大叫,一个转身,人如飞鸟投林,如飞一般向着山下掠去。看着闵若兮离去的背影,秦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转过身来,以刀拄地,看着半山腰上那个愈来愈接近的黑色人影。

    束辉停住了脚步,脸色难看之极地盯着远处,闵若兮的身影正在他的视野之中变得愈来愈小。如果马上去追,还有可能在县城之外将她堵住,但现在,他必须先要打发了眼前的这个顽强的楚军校尉。

    “你这是在自己找死,滚到一边儿去,我放你一条生路。”束辉厉声道。

    秦风呵呵的笑了起来,“你怎么不是直接杀过来,这个时候还经跟我废话,是你自己受的伤也很重吧?与邓朴联手杀了左立行,他受了伤,你又怎么能完好如初?然后又跟邓朴干了一架,纵然你有帮手,想来击败他,你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现在你也没有信心能干掉我了吧?所以想吓唬我?我呸,你爷爷我岂是吓大的,老子见过的花招比你的高明太多了。”

    束辉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狠戾起来,秦风说得不错,他的伤也着实很重。这也是他不想再跟眼前这个家伙纠缠的原因,很明显,这家伙是不想活了。

    “你已经快要死了,我不动手,你也会死,你的内息已经快要失控了吧?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蠢人,为了内息的刚猛,居然走的这样一种路子,现在是不是感到身处融炉啊,还想多活几天的话,赶紧找个地方去调息吧,说不定还有奇迹发生。”

    “想不到你功夫不咋的,眼光倒还不错,你说得很对,我的内息快要失控了,不过还是能挡一挡的,我伤痕累累,你也疲惫愈死,现在我们半斤八两。”秦风摆了摆手里的铁刀,他不介意与眼前这个家伙多说几句,因为每多说一句,闵若兮便跑得更远一些,离县城更近一些。

    束辉看着秦风游移的目光,心下已是恍然对方的意思,不再多说,身形前冲,一拳便向秦风击来,刀光闪烁,秦风铁刀劈出。

    落英县城之内,主街上有一座落英饭庄,酒不甚好,但主营的落英山上的各类野菜以及山珍,却是别处绝对没有的。凭着这点特色,生意倒也极是不错。不但楼下大厅里常常人满为患,便是楼下价格不菲的雅间,也基本没有空着的。来这里的人,多半都是为了收购这落英山脉里的奇珍异草,这些东西,贩到齐国都城长安,那身价可是一跃百倍。

    两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坐在二楼的一间包房内,一个悠闲自得,另一个却是目光锋利如刀。

    “卫夫子,你们越国人搅到这件事情中来,对你们可是大不妙,你就不怕我大齐回头便兴兵征伐吗?”目光如刀的老人提起酒壶,为对面的老者满上了酒。

    “无所谓啊!”卫夫子笑呵呵地道:“这些年来,你们兴兵侵略我们越国,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又有什么结果?只要秦楚仍在,你们就无法全力对付我们。曹兄,这一点,我们都明白。”

    曹姓老者沉默了片刻,突然笑道:“你把我堵在这里又有什么用?我相信束辉一定能解决问题,或者很快,你便能看到他出现在这里了。”

    “也不一定!”卫夫子摇摇头,“于我而言,尽人事,听天命而已。只可惜这一次我是游历在外听说了这件事情,不然带几个人来,也不至于现在孤家寡人,只能堵住你一个,否则,你根本就没有机会。”

    曹姓老者哈哈笑了起来。

    城外,一声清亮的啸声突然响了起来。听到啸声,卫夫子的眼睛越来越亮,曹姓老者的眼光却愈来愈厉。

    “瞧,意外出现了。”卫夫子笑得极是开心,端起了桌上的酒,“曹兄,我敬你一杯。”

    楼下,一个衣衫破烂的女子风一般的掠过,伴随着她掠过的身影,是响彻整个县城的呼喊:“我是大楚昭华公主,我要见你们的县令。”

    “听说大楚昭华公主外秀内慧,今日一见,名不虚传,曹兄,你看重的弟子束辉,也不过如此嘛,竟然让一个女子逃出了生天,可惜了,你再也没有机会杀她了,从现在开始,你们齐人还要加大力量保护她了,嗯,我在想,会不会是你亲自来护驾呢?”卫夫子得意的笑了起来,“因为从现在开始,你们与秦人的身份可就反转过来了,现在秦人肯定是想杀昭华了,你们却要来挡护花使者了,哈哈哈!”

    “卫庄,你是不是也想试一试,将昭华公主杀死在我们秦人的馆驿之中?”片刻的失神之后,曹姓老者已是恢复了正常,淡淡地端起了酒杯:“一次突然兴起的谋划而已,成功自然是喜,失败了也谈不上悲。机会很多,只要你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如是而已,大齐一统天下,是大势所趋,天命所归,你们就算再顽抗,也不过是多苟颜残喘几年而已。”

    “我不如曹兄那样深谋远虑,我所想的,只是有机会便坏你们一件好事,如此而已。”卫庄卫老夫子笑盈盈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第六十五章:你自己死会比较惨一些

    闵若兮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雨点一般落下来,她很清楚,秦风其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面对着一个一只脚已经跨进了九级门槛的高手,他一丝儿机会也没有。可就是这样,在她奔逃进县城的过程当中,束辉一直没有追上来,这只能说明他被秦风硬生生的拖住了。现在秦风,除了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来拖延,还能有什么其它的方法呢?

    她呜咽着向前奔跑,眼前闪过的却是这一路之上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秦风的机智,秦风的仔细,秦风的温矛,秦风的粗暴,还有这个大莽汉的羞涩,最终汇聚成了一张嘴角上翘,似乎永远带着微讽笑意的棱角分明的脸,清晰的在她眼前呈现着。

    她自然不知道,在她飞奔而过落英饭庄的时候,二楼的雅间里,齐越两国,两个名震天下的大宗师,正表情复杂地盯着她的身影一掠而过。一个满怀欣喜,一个却是愤怒恼火。

    “我是大楚昭华公主!”带着呜咽的呐喊之声在街道之上响起,所有的人都震惊地停下了脚步,放下了手中正在做着的活计,转头看着在大街上飞奔的这个衣衫破烂,披头散发,身上血迹斑斑的女子。

    门后面探出了人头,窗台上多出了一双双探询的眼睛,大家的目光,追随着那个向前的身影,片刻之后,纷纷议论起来。

    秦楚大战,楚国大败亏输,双方发生战斗的地方正是在落英山脉,这一段时间,早已经轰传天下,那么,大楚的公主在战败之后,从落英山脉之中逃到这里,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县城里不乏有楚国的客商,听到闵若兮的呼喊,他们毫不犹豫丢下手中的货物,放弃了正在商谈的生意,拔脚便追了上去。

    一家商铺的后院,掌柜的匆匆走了进来,从树下笼子里掏出一个信鸽,将一个小小的竹管绑在了信鸽的腿上,一扬手,信鸽扑楞着翅膀,直上云宵,在空中盘旋一圈,振翅向着远方飞去。胖胖的掌柜伸手撕去了外面的长袍,露出内里早已换好的劲装,看着院子中汇聚起来的伙计,微微点了点头:“公主落难至此,从现在开始,这个据点被放弃了,我们去保护公主。”

    “遵命!”伙计们也早已打点好了行装,尾随着掌柜向着县衙方向而去。

    闵若兮直奔县衙而去。砰砰两声,两人想要阻拦的衙役被震得四脚朝天跌在了地上,朱红色的大门向后飞去,又压倒了闻讯而来的另一群衙役,闵若兮冲进了县衙的大门,盯着匆匆赶来的,正站在大堂门口的落英县令,手里高高的举起她的公主金印。

    “我是大楚昭华公主闵若兮。”

    落英县令看着闵若兮,双手抱拳,深深一揖到地。

    “大齐落英县县令马巍,恭迎大楚昭华公主殿下。”

    山顶之上,秦风再一次飞了出去,手中铁刀也远远地飞到了一边,这一次,他再也没有爬起来,竭力地仰起头,呸呸地吐着满嘴的沙土,努力地让自己翻过身来,瞪着眼睛看着数步开外的束辉。

    他的模样有些恐怖,握刀的右手臂现在软塌塌地垂在一侧,根本就不再受他控制,被打折了,口鼻耳里,都有血沫渗出,甚至连眼角都有极细的血丝渗出。不过他仍在笑着,极为得意的笑着。

    束辉有些感慨地看着眼前这个家伙,这是第几次击飞他了,第五次,或者第七八次,每一次,这个家伙都像一个顽强的蟑螂一般,在自己以为他已经不行了的时候,又慢慢地爬起来,继续横刀拦在自己的身前。

    这样的硬汉,倒真是天下少见。即便身为敌人,束辉心里也涌起了敬佩之情。这一次,他再也没有能力爬起来了吧?

    杀了这个可恶的家伙!束辉身前慢慢走去,看着束辉渐渐逼近的身影,秦风放松了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在地上躺得更舒服一点,就要死了么?也不错呢,至少不会像舒疯子说得那般,被自己的内火烧成一堆黑渣渣。

    好吧,左右都是死,貌似现在的死比较有意义一些,至少,救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吧,许多年以后,当这个女人找到如意郎君,拜堂入洞房的时候,或者会想起自己的音容笑貌吧,当她儿孙满堂,享那天伦之乐的时候,膝上抱着孙儿,或者也会给儿孙们讲一讲自己的故事吧?

    山脚之下的落英县城之中,突然响起了鼓声,接着便是清越的钟声,听到钟鼓之声,秦风呵呵的笑了起来,大笑,得意的笑,看着束辉,他眉开眼笑。

    “你输了!”他得意之极的道。“你再也不可能杀她了。”

    在钟鼓之声响起的刹那,束辉便停住了脚步,脸色先是难看之极,接着便是复杂到了极点,看着秦风,他无言的摇摇头。

    “是的,你赢了,现在我们不但不能杀她,还要小心翼翼地保护她,将她全须全尾的送回到上京去,从这个角度上来讲,你的确是赢了。不过,从你个人的角度来看,你却输了,再也没法儿翻本了。”束辉摇着头,走到了秦风的面前,居然盘膝坐在了秦风的身边。

    “听你的口气,好像也爱赌几把啊!”秦风嘴里还泛着血沫,说出来的话却让束辉一愕,半晌,他笑了起来。

    “不错,像我这样的人,自然是爱赌几把的,没事的时候,我常去最普通的赌馆赌几把。”

    “那你岂不是有赢无输,凭你的本事,要捉弄那些闲汉,倒真是杀鸡用牛刀。”

    “这你可错了,如果这样的话,还有何乐趣可言?”束辉大笑起来,“在那些赌馆里,我当然是用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去赌,还时常被一些出千的家伙们弄得血本无归。”

    “看着他们出千?”

    “这也是一种乐趣,不是吗?当然有时候碰上我心情不好,自然是要打断他们的手的。”束辉笑道:“有时候我喜欢掌控一切,有时候我却更喜欢这种琢磨不定的感觉。”

    两个刚刚还生死相拼的家伙,这个时候,居然像老朋友一样聊了起来。

    “接下来,你们齐人可要给闵若兮当保镖了。”城里的钟鼓之声不断,秦风侧耳倾听了片刻:“现在秦人说不定想要杀她了,让闵若兮死在你们手里,对他们可是大大有利。”

    “是啊,接下来,我这个追杀者,说不定要夙夜守在你们这位昭华公主的卧室之外,给她站岗放哨了。”束辉叹气。

    “你可老实一点。”秦风警告道。“要是你敢偷看她睡觉换衣洗澡,我作了鬼也要咬你一口。”

    束辉神色奇怪地看着秦风:“从你的语气之中,我怎么听到了一些其它的味道,似乎你并没有将她当作一位公主,而更像是你的,嗯,怎么说呢,心上人,意中人或者是情人的意思?”

    “胡说八道。”秦风老脸一红,“逃亡了这许多天,便是阿猫阿狗也都养出些感情了不是?现在我与她,是朋友。”

    束辉站了起来,大笑着便向远处走去:“朋友,哈哈哈,好得很,好得很。”

    看着束辉的背影,秦风大叫了起来:“喂,你不杀了我再走吗?”

    束辉回过头来,看着秦风,“你,还需要我杀吗?你马上就要自己死了,而且会死得很惨,轰的一声,内火爆发,将你从外到内,烧得乌漆麻黑,我恨你,所以不想让你死得很快,这样死,会让你比较惨一些。”

    秦风大怒,看着束辉扬长而去的背影,破口大骂起来。丝毫不理会秦风的束辉,身影在林间几个闪烁,已是扬长而去。

    “狗娘养的,齐人就没有一个好人。”秦风叹了一口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红得让人感到害怕,那股灼热的感觉,似乎自己正处在融炉当中。

    “杀人太多,报应不爽啊!”秦风哀叹道。身上的温度愈来愈高,体内火线一样的内息如同毒蛇一般窜来绕去,他的意识渐渐的模糊起来。

    今天的太阳真他妈亮啊!

    瞪眼最后看了一眼高悬于空中的太阳,秦风骂了一声,脑袋一歪,彻底昏了过去。

    (伤心呐,三江又拒绝了我,好像三江拒绝我都成了常态,从马踏天下开始,就没一本通过了三江审核的,说出来都是泪啊!不过让我骄傲的是,没有三江,我也活了过来,这都是兄弟姐妹们的支持啊!希望能得到大家更多的支持,求收藏,求票票,求点击。)

第六十六章:动还是不动,这是一个问题

    无声无息的,秦风的身边多了一个人,正是那个在落英饭庄堵住了曹姓老者的卫庄,看起来他的心情很好,俯身凝视着昏迷之中的秦风,他微笑道:“了不起的家伙,如果没有你的话,这一局棋,他们就下赢了。看起来你的伤不轻啊,嗯,冲着这一点,我也应该帮你一把,一个英雄,是不应该死得这么无声无息的。”

    卫庄蹲了下来,伸手握住了秦风的手,一股淳厚的内息,缓缓的向着秦风体内流去。感受着对方体内紊乱的内息流动,卫庄微微皱起了眉头。

    温润的内息如水如风,将那些四处乱窜的如火焰般的内息悄无声息的包裹住,正想将这些失去控制的内息送回他们应当流动的轨道,卫庄手腕却是微微一震,本来毫无反应的秦风的内息,在顷刻之间,似乎感受到了危险而化身为千百根极细的钢针,一齐刺向卫庄的内息。

    如同万千钢针扎在布帛之上,**的破裂之声不停的响起,卫庄脸色一凝,手上微一加力,将这些袭来的钢针一一粉碎。

    “古怪之极!”卫庄松开了手,看着昏迷之中的秦风,“古怪之极。”他又重复了一遍,两根手指头搭上了秦风的脉门,屏息诊脉片刻,不由连连摇起头来。

    “这可真是。老头子第一次发了善心,不想却是拍错了马屁,表错了情,哎,这可真是没有谁能救得了你呀!”卫庄遗憾地道。“居然有这样偏门的内功修练方法,而且还让你练到了这等地步?不对啊,这经脉怎么如此宽阔,居然伫存着如此之多的内息,对了,对了,看来你是碰到了一个了不起的大夫,可惜啊可惜,如果你不是先碰到这个大夫而是先碰到我,尚还有救,现在可是神仙下凡也无能为力了。”

    卫庄不停的喃喃自语,“老头子第一次出手救人,居然就要以失败而告终,当真是可耻之极,看来我就不是这一块料啊!”

    老头子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子,“不过我既然伸手了,自然就不能让你死在我的面前,这个人我可丢不起。好歹也给你续几年命吧,也算是酬谢了你这一路之上护送昭华公主的功劳。”

    从地上扶起了秦风,手掌按在了他的顶门心上,深吸了一口气,淳厚的内息,如同沽沽泉水,源源不绝的进入到秦风的体内,将他体内火一般的内息包裹,缠绕,然后送回到经脉当中。半晌,卫庄松开了手,秦风如同没有骨头一般地瘫在了地上,不过此时的他,脸上的火红色已经逐渐褪去,呼吸虽然若有若无,却也不似先前那般抽风了。

    “可惜可惜,如此一员猛将,一个忠心耿耿的军人,本来应该在战场之上大放异彩,成为抗齐阵营之中最为璀璨的明珠的,却要英年早逝了。”卫庄负手看着地上的秦风,摇头叹息。

    山脚下,城门处,数十匹马踩踏着地面,发出隆隆之声,向着山头奔来,卫庄微微一笑,转身,踏出一步,山顶之上已是人影渺然。

    一马当先跑在最前头的自然是昭华公主闵若兮,虽然也已经接近精疲力竭,但却仍然鼓起了最后的力量,双手死死的抱着马头,“快点啊,快点啊!”脚尖不停地敲打着马腹,马儿闪电般地在林间穿梭一路向上,看得后面紧跟着的人都是担心不已。

    她知道自己安全了,当自己出现在落英县城,出现在公众面前便亮明自己的身份,自己就立刻会从一个被齐人追杀的逃亡者,变成齐人必须要全力保护的贵人。但秦风,此刻还活着吗?心中被浓浓的阴影笼罩,但却又还抱着万一的希望。万一呢!

    山路陡峭,马儿已经无法再向前行,自马鞍之上飞身而起,踩着树冠,闵若兮飞快地向上掠去。

    “公主,小心一些!”身后,曾经的落英县城里一个客栈的胖老板,却展现出让人惊悚的身法,三腾两挪之间,便已经追上了闵若兮,小心翼翼地跟在她的侧后一步。

    胖老板展现出来的身手,让那些更后面的落英县城的衙役们一个个面无人色,或者他们想起,在过去的岁月里,他们曾无数次地去敲榨过这个看起来软弱之极的胖子,吃过他的豆腐,勒索过他的钱财,甚至调戏过他的家眷,看到现在的这一幕,他们这才明白,或者以前,每一次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们其实都在阎王殿的大门前徘徊,这个胖子一伸手,便足以让他们死上无数次。

    “秦风!”一跃上山顶,看到静静的躺倒在地上的秦风,闵若兮发出了一声尖叫,飞扑到秦风的身前,双膝跪在他的面前,两手伸出,小心翼翼地捧起了秦风的头,秦风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尽是鲜血,看着极是恐怖。

    闵若兮哀哀地哭泣起来,她没有细查秦风是不是还活着,因为下意识中,她认为秦风根本没有活着的机会。

    将秦风的头紧紧地抱在怀里,闵若兮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胖掌柜有些尴尬地看着这一幕,他转过了身去,望着山下,不看身后那让人伤感,却又让人遐思的一幕。

    秦风觉得自己在做梦,天上在下着雨,不停地落在他的头上,脸上,但雨却是热的。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却似乎躺在一堆棉花堆上,软绵绵的,让人觉得极其舒服,空气之中有着淡淡的香气,不停地从鼻翼之间飘进自己的脑海。

    只是呼吸有些困难。

    他缓缓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触目所处,却是一片月白色,其它什么也没有,眼珠上翻,看到的仍然是一片月白色,有什么东西挡住了自己的视线。然后,他听到了砰砰的心跳之声,是从这片月白色之内传来的。

    感觉慢慢地回到了自己的体内,思维在长时间的停滞之后,终于又回到了他的脑子之中,自己好像被什么人抱住了。哭声,好熟悉!

    他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猛然一下子便明白了自己现在的状况,闵若兮抱着自己的脑袋,而且自己的脑袋现在正在对方很私密的部位,难怪如此之软,如此之香。

    动,还是不动?这是一个问题。闵若兮以为自己死了,抱着一个死人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这个人还活着,那就大有问题了。

    要是她知道自己还活着,会不会以为自己是故意占她便宜呢,会不会干脆给自己补一刀,让自己真真正正的变成一个死人呢?

    一个莽军汉,一个前不久还是陌生人的臭男人!秦风在心里想着,这一路之上,自己每每开骂之时,公主的回骂,就是这两个词,金枝玉叶的公主,着实不怎么会骂人啊!不像自己一套一套的,骂得她眨巴着眼睛完全不明所以,听不明白啊。

    哭声愈来愈大,抱着自己头的手愈来愈紧,自己的脑袋越来越深深的埋进那高耸的双峰之间,有些出不动气了。

    秦风艰难地举起了自己还能动弹的左手,一点一点地举了起来,举到了号淘痛哭着的闵若兮的眼前。

    闵若兮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一只脏兮兮的黑色的,沾染着血迹的手在自己的眼前晃荡着,她伸出自己的手,慢慢地握住了它,然后,她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之声。

    尖叫声音之大,让胖掌柜也霍地转过头来。

第六十七章:哎呀疼死我了

    刺耳的尖叫声中,包含着无穷无尽的喜悦,悲伤欲绝的美眸之中重现闪现出耀人的光彩,泪珠儿还挂在脸庞之上,人却已是破啼为笑。她拼命摇晃着秦风的脑袋,丝毫不顾秦风被他晃得直翻白眼。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你就是你曾经说过的那个打不死的小强,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死去呢!”她咯咯的笑着,摇晃着,语无伦次。接下来,又将秦风的脑袋紧紧地抱在了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那是大悲之后的大喜,欢喜的眼泪。

    胖掌柜有些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如果说先前公主是对于一个拼死保护自己下属的壮烈牺牲而伤心欲绝,不顾下上尊卑,男女之别的话,那现在,就太有些不寻常了,这超越了正常的上下级,正常的男女之间应有的关系。

    眨巴了几下眼睛,他再一次转过身去,默默地看着落英县城中袅袅升起的炊烟,这事儿,要不要写进自己的报告中去呢?

    秦风不得不再一次承受香艳的憋闷,这一次,那柔软和异香,更加的清晰,他努力地挣扎了几下,终于让自己的脸庞重新见到了阳光,“殿下,松手,你再这样,我没有被束辉打死,却要被你活活憋死了。”

    哭声戛然而止,闵若兮这才恍然醒悟,自己还是一个云英未嫁的黄花大闺女,而对方,却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汉,而且,这不再是两个独处逃亡的那个世界,旁边,还站着一排排的外人。

    外人,这便是闵若兮这一刻想到的最恰当的词。

    胖掌柜背对着自己站着,但此刻,落英县令马巍却有些尴尬地站在哪里,不时看看天气,再看看周围的树林,一双眼睛不知往哪里看才合适。除了这两位,其它的人,却都一个个瞪着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二人。

    脸腾地红了,手慢慢地滑了下来,两根手指揪住了秦风胁下的软肉,突然狠狠一扭。秦风嘶的一声倒抽一口凉气,张大了嘴巴,却还不能叫出声来,因为闵若兮的另一只手刚好落下来,掩住了他大张的嘴巴,将他的惨叫之声尽数堵回到了咽喉之中。

    “哎呀疼死我了!”他只能在肚子里嘀咕着。

    一副简易的担架,抬着秦风,向着山下的落英县城走去,闵若兮没有骑马,倒像一个小媳妇儿一般,亦步亦趋地跟在担架身边,一只手一直扶着担架的一侧。

    月光如水,自窗户的缝隙之间倾泄而入,躺在软绵绵的床上,秦风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这些天来的艰辛逃亡带来的后遗症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消除的,稍有风吹草动,便能让他从睡梦之中醒过来,偏生这县衙里就没有个安静的时刻,秦风干脆扶着床爬了起来,挪到窗边,推开窗户,静静地欣赏着高挂于夜空之上的圆月。

    一切都显得不那么真实。

    束辉没有杀自己,倒还想得通,他是想让自己在痛苦挣扎之中慢慢的走向死亡,以泄他的心头之恨,但问题是,自己昏过去之前,身体内的隐患明明已经全面爆发了。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困绕自己多年的隐疾,自己更是无比明晰,以前靠着舒畅的药辛苦的压制着,但这一次的逃亡,每一次的战斗,都是拼尽全力,终于触发到了那最后的底线。

    可是自己现在还好好的活着。不但活着,那些肆虐狂暴的内力,现在都老老实实的呆在经脉之中缓缓流动,丝丝缕缕归于丹田,然后从那个大本营中流淌到四肢百骸之中。如果硬要说有什么问题,那就是自己再也无法调用其一分一毫,好像那些东西再也不属于自己。

    想不明白,秦风微闭上眼睛,收敛心神,将神思一分一分沉浸到身体当中,他要好好的探究一番,自己的体内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如果体内的这股隐患就这样老老实实的呆下去,倒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他暗自想道,这一次回到京城,靠着与昭华公主闵若兮的交情,或者能谋到一个清闲的职位,然后便混吃等死,悠哉游哉吧?

    半晌过后,秦风长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自己那狂暴的内息之外,居然附着上了另一股完全不属于自己的内息,这股外来的力量,如同一根根藤条,缠绕着依附在自己的内息之上,将自己的内息死死的锁住,让其不能外溢分毫。

    探查出来的这个结果让秦风大为震惊,这是个什么情况?这种本事,便是当年的左帅左立行也做不到,左立行的内力修为也偏向阳刚一路,如果采用这种方法,对自己而言,只是火上浇油,而眼下,缠绕着自己内息的这股外力却中正淳和,更重要的是,这并不是修为高就能办到的事情。

    他皱起了眉头,看来是在自己昏迷之中,有人在闵若兮之前找到了自己,并且救了自己,他是谁,为什么要救自己呢?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半晌之后,他突然重重的一拍脑袋,管他呢,能让自己多活几年,自己便有多了一些机会,这些外来的力量虽然不足以根除自己的隐患,但却在短期之内,让自己再无性命之忧。秦风能清楚地察觉到,属于自己的内息,每时每刻都在不停地攻击着缠绕着它他们的那股外来的力量,此消彼长,终有一日,它们会破除这份桎锢,重新破茧而出要了自己的命。但至少,自己可以多捡几年活头了。

    说不定,这几年自己能找到其它的办法呢?至少,这位神秘的救了自己的家伙,给自己提供了一个新的办法,等回到了上京城,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还可以去找闵若兮嘛,大楚宗师虽少,但总还是有那么几位的,到时候试着将这个办法再来一次,说不定又能多活几年。

    多年的病痛磨难,早让秦风变成了一个乐天派,什么事情都往好的一面去想,左右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睡觉!”他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重新爬回到了床上。

    身上的伤口都被仔细的包扎了起来,这都是闵若兮的杰作,在秦风这个久病成医的人眼中,闵若兮的手艺着实不怎么的,哪怕这一路之上,自己已经给她作过好几次紧急的培训了,但长进有限,绑得时松时紧,在最后,居然还来了一个华而不实甚至很影响实际效果的蝴蝶结。不过此刻秦风看了一眼这个扎眼的蝴蝶结,心里却莫名地感到了一丝甜蜜。

    看起来也还蛮漂亮的嘛!

第六十八章:轮到我来照顾你

    鸟儿宛转动人的歌喉将秦风从睡梦之中惊醒,彻底放下心思的他,在后半夜睡得很死。一睁开眼,便看到昨夜自己忘了关上穿户的窗台之上,一只色彩斑澜的鸟儿正在哪里引吭高歌,唱几声,停下来,用那细长的喙梳理一会儿自己漂亮的羽毛,再仰起头来得意的叫上几声,蹦蹦跳跳的从窗台的这一端跳到那一端。

    秦风微笑着,这几年,很少看到这样温馨的场景了,大军驻扎之处,人声嘈杂,杀气冲天,有灵性的鸟儿自然是有多远躲多远的,更何况,靠近敢死营驻地的鸟儿从来都是没有好下场的,绝大部分成了那些士兵改善伙食的美味佳肴。

    撮起唇,秦风模仿着鸟儿叫了几声,小鸟转过头来,歪着脑袋,小绿豆般的眼睛直溜溜地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床上的秦风,脑袋歪来歪去,似乎在打量着这个发出同样声音的同类,模样为什么会如此不同?

    小鸟的俏皮模样让秦风大笑起来,鸟儿顿时受了惊吓,两翅一展,朴楞楞地便飞走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支小蛮靴先探了进来,接着秦风便看到,闵若兮双手端着一个托盘,侧着身子,肩膀在前,笑意盈盈地出现在秦风面前。

    “睡醒了?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将托盘放在床边的柜子上,闵若兮侧身坐在床榻边上,伸手将几缕垂到脸前的头发拢到了脑后,歪着脑袋看着秦风。

    秦风瞧着闵若兮,头发散乱,鬓歪钗斜,小脸之上,还沾染上了几处污渍,看样子倒是没有梳洗一般,脏兮兮的。自然而然的,秦风伸出手去,替闵若兮擦掉脸上的污渍,逃难的那些天中,秦风便一直是这样照料着不能动弹的闵若兮的。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秦风伸手擦拭着,闵若兮亦坦然受之,两人似乎都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早上去给你熬了一点粥啊!”闵若兮邀功一般地指了指托盘,内里放着一碗香气四溢的粥,旁边还有几样小菜,打眼一看,便是色香味俱佳的美食。

    “这真是你做的?”秦风表示怀疑。

    果然,闵若兮的脸红了,期期艾艾地道:“其实,其实都是胖子做的,我就打下手而已,不过这熬粥的米可是我择的,落英县衙弄来的米不是太好,我一粒一粒择的哦!这几样小菜倒不错,都是落英山脉之中时新的野菜,平常倒是难得吃倒。”

    秦风笑了起来,“可真是得陇望蜀呢,忘了前一段时间,咱们哪有得米吃,只能捉些鱼儿蛇什么的,现在倒挑剔了。对了,胖子是谁?”

    “哦,忘了告诉你了。胖子是楚人,他是我们大楚在落英县的一个坐探,负责这里的情报收集,这一次我出现在这里,他便自暴了身份,来当我的护卫了。”闵若兮解释道。

    “这么偏僻的地方,也有咱们大楚的坐探啊?”秦风小小的震惊了一把。

    “大齐是我们楚人最大的敌人,对他们的情报搜集,可从来都是不遗余力的。”闵若兮微笑道:“胖子是内卫系统的,其实我掌管的集英殿,在这里也是有人的,现在我身边已经有了可用的人手了。更多的人正在汇集过来。”

    “哪就好。我现在可是手无缚鸡之力了。”秦风叹道:“虽然现在大体上是没有危险了,齐人要当你的保镖了,但秦人,越人说不定又要玩什么花样,你啊,说句实话,以你的身份,就不该轻易出京,更不该上战场。”

    “这一次不来,又怎么有机会见到你呢?”闵若兮抿了抿嘴,“外面的世界太精彩,可不是沉闷的上京能比的,那里,终日看到的,更多的都是醉生梦死,晨昏难分。”

    秦风笑了起来:“这样的日子,可真是我梦寐以求的呢!你居然还嫌闷,当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你要想过这样的日子还不简单,这一次跟我回到上京不再回去不就可以了?只怕你过不了几天,便会厌烦了。”闵若兮端起了粥碗,一边手汤匙轻轻搅拌着,一边道。“来,尝尝!”

    看到纤纤素手舀了粥递到自己嘴边,秦风却有些尴尬了,举起自己的左手,道:“我左手能动,我自己来吧!”

    “怎么?我就不能照顾照顾你啊?这些天在落英山脉逃亡的时候,你不是一直在无微不至的照顾我吗?”闵若兮瞪起了眼睛,接着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脸一下子变成了熟透了的红苹果。

    秦风当然明白闵若兮为什么突然害羞了,这个问题,似乎会成为两人之间绕不开的东西了。不再说话,张开嘴巴,吞下了对方喂来的粥。

    “我择的米,我烧的火,怎么样,火候还不错吧?”闵若兮献宝般地道。

    “当然,火候把握得极好,米粒个个都饱满圆实,好吃!”秦风连连点头。

    听了这夸奖,闵若兮立刻便像得了宝一般开心的笑了起来,“那就多吃一点。”

    胖子的手艺着实不错,不但粥熬得香,几样小菜也是各具特色,这让已经许久没有正经吃过一顿饭的秦风胃口大开,风卷残云,三下五除二,便将一碗粥几样小菜一扫而空。

    “吃饱了么?”闵若兮笑问道。

    “饱了饱了。”其实秦风还真没有饱,不过看着对方的目光,还是违心地来了一句。

    放下碗,闵若兮盯着秦风,“看起来你的气色很好,昨天岳巍请了他们落英县最好的大夫来给你瞧过了,说你只是疲累,脱力,好好休息就没事儿了,可我知道这小小县城的庸医是断然看不出你体内的隐疾的,现在,它怎么样了?”

    秦风想了想,没有对闵若兮说出自己体内的变化,只是道:“还行,本来以为这一次是死定了,不想打了一架,昏迷了一回之后,一觉醒来,居然发现它老实了,除了使不上劲,倒也没有别的什么问题,看来这一回是捡了一条命回来,或者三五年内,都不会有什么问题了,不过现在这模样,可真是只能混吃等死了,敢死营是回不去了,这模样回去,分分钟是被那些混帐犊子玩死的节奏。”

    “回不去就不回去了呗。”闵若兮却是笑语晏晏,“怕什么,偌大的上京城,堂堂的公主府,还供不起你啊?再说了上京城里医学大家也有,武道大能也多得是,到时候一股脑儿地把他们弄来,给你会诊,不怕找不出办法来。”

    “我可是有正规军职的军官,长期在你哪里混饭吃可不像话。”秦风摇头道。

    “公主府里又不是没有现役军官?回去之后,我就把你调过来。或者,干脆你就退役算了,这个军官,也没什么当头。”闵若兮道:“你以后陪着我就好了。”

    “那可真成了吃软饭的小白脸了。”秦风哈哈一笑,“小猫他们知道了,岂不是会笑话死我!”

    “他们要敢笑,我就让他们哭都哭不出来。”闵若兮脸一红,站了起来,拎起托盘,飘然向外走去,走到门边,又回头道:“等回到上京,我便去找父皇。”

    门咣当一声关上,秦风看着紧闭的大门,心头一阵愕然,找皇帝干什么?自己一个小小的校尉,还能入得了皇帝的法眼?最多便是一句知道了,你看着办吧!

    不过想想闵若兮说得也是一个办法,自己体内这股外力,明显是一位武道大宗师所为,既然他能做到这一点,或者其它的宗师便能更进一步,替自己解决了这个麻烦也说不定。实在不行,当真便去公主府混饭吃?西部边军完了,左帅完了,重建西部边军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且就算重建,只怕敢死营也不会再像以前过得那么滋润了,而且作为前西部边军唯一一支幸存下来的部队,还是一支比较特殊的部队,新去的统帅不定怎么处理它呢?或者,让小猫他们都离开算了。

    秦风托着腮帮子,陷入到了沉思当中。

第六十九章:讨好

    门口响起笃笃的轻敲之声,秦风转头,一个陌生人正站在哪里,微笑着注视自己,虽然不认识,但一瞧那微胖的体型,秦风立即便反应过来,他应当就是闵若兮嘴里的胖子,那个在落英县城的大楚坐探。

    “秦校尉,在下可以进来么?”客栈老板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当然可以,请进,请进。”说实话,秦风对于这样一些人,心中还是充满敬佩的,自己带兵打仗,战争一爆发,脑袋就别在裤腰带上,而像对方这样一些人,脑袋是时时都别在裤腰带上,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发现了,光荣了。

    问题是,你出了事儿,你的国家指不定还不承认有你这样一号人,于是你死了之后,记得你的人,或者只是知道你的那有限的几个人,短暂的悲痛之后,立即会有新人来接替你的位置,而你,只会是国家档案里面一个被标上死亡的沉默的名字,最终淹没在如海般的档案文献之中。

    有胆子当坐探的人,都是神经异常强韧的家伙。

    看着胖子勾着身子走进来,秦风又赶忙道:“坐,请坐,我身子不利索,就不起来了,可别见怪。”

    “哪里敢劳动秦校尉。”胖子欠了欠身,寻了一张人凳子坐下。

    “不好意思,还不知道尊驾贵姓。”秦风笑着问道。

    “不敢不敢,免贵姓彭,彭武。在这落英县城里已经呆了七年了。”胖子笑着道。

    “七年!”秦风不由咋舌,比自己从军的年龄还要长呢。“你是属于内卫?”

    彭武点点头,“是啊,在下属于内卫系统的。”

    “这一次真是抱歉了,因为我们的缘故,让你暴露了!”秦风歉意地看着对方,由衷地道歉道,据他所知,在内卫之中的这种坐探,一旦暴露之后,就算回去了,前程也会大受影响。

    彭武却笑了起来:“秦校尉言重了,说起来,我还得感谢您呢。”

    “感谢我?”秦风有些惊讶。

    “是啊,我啊,在内卫之中算是没本事的一个人,所以才会被派到这落英县来当坐探,说实话,这里啊,根本就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值得刺探,我这一来,就是七年有余,只怕上司不查记录,还记不记得我都是一个问题。”彭武叹了一口气,脸上满是落寞之色。

    又是一个失意者啊!秦风立刻对眼前这个家伙充满了同情,身在官场,不怕上司怀恨你,因为有人恨你必然就有人欣赏你,就怕别人记不得还有你这一个人啊。一个随时可以被忘记的人,注定是要潦倒一生的。

    “不过这一次秦校尉你们到了这里,却是给了我一个回家的理由啊!”彭武兴奋起来,“我正大光明的暴露了,不但不用被担心追责,还有极大的可能被记上大大的一个功劳,秦校尉可能还不知道,自从落英山脉我方大败,公主失踪之后,所有在外的内卫系统都接到了通知,我这个快被人遗忘的地方,也被送来了联系的信鸽,当时我还在想,上头这是病急乱投医呢,不想,还真让你们从这里来了。”彭武脸孔微微发红。

    秦风注意到彭武说得是回家,而不是升官晋级。作为第一个发现公主的内卫系统的人,回上京之后,他肯定是要升级的。不过对方的兴奋点明显不在这里。

    “你,很久没有回家了?”他问道。

    彭武的脸色黯淡下来,“是啊,七年,自从到了这里,就再也没有回家了,这是纪律,我们出来之后,就被抹掉了过去的一应纪录。”他自嘲地拍了拍肚子,“秦校尉,我出来的时候,和你差不多年纪呢,可现在瞧瞧我,当了七年小老板,别的没长进,武功还丢下了,倒是这肚子见长。”

    “家里还有别人吗?”

    “有,爹娘都在呢,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回去,他们还能不能认出我来呢?不过我唯一能让他们高兴的是,这一次回去,我还带上了媳妇和儿子,一家子呢!我在齐国娶了女人,生了孩子。”

    听着对方的话,秦风却有些心酸,亦有些伤心,对方期盼着回家,是因为家里还有人在倚门而望,还有双亲可以叩头请安,可自己,却是一个孤儿,赤条条来去一人,说来潇洒,可内里酸楚,则唯有自己方能体会了。

    “这可真要祝贺了。”秦风笑道:“彭先生是上京人?”

    “是啊是啊,这一次回到上京,秦校尉要是不嫌弃在下,还请去家里做客。”

    “那是一定要去的。”秦风笑道。

    “像我这种在齐国当坐探,又娶妻生子的人,回去之后,是肯定不能留在内卫系统的了,到时候还要请秦校尉多多关照啊!”彭武欠了欠身子,脸上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我?”秦风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彭兄这可找错庙门了吧?我人在军中,而且官职卑位,小小的一个校尉而已,哪里能帮得了彭兄的忙,彭兄自己的军衔级别也不会比我低吧?而且你还是上京本地人,怎么的也比我要强不是?”

    彭武笑了笑,“我倒也是校尉,不过此校尉非彼校尉,难得秦校尉不嫌弃在下,称了我一声彭兄,我便也托大叫一声兄弟,到时候我求上门来,你可别推托才好。”

    虽然感到对方求到自己不太可能,但秦风还是点了点头,“到时候只要帮得上忙,彭兄尽管开口。”

    “多谢了!”彭武大喜,站了起来拱手道:“哪我就不打扰秦兄弟休息了,你受伤颇重,正要好好休息,公主都不许我们来打扰你呢!”

    “彭兄忙去吧。我现在就是闲人一个。”秦风笑道。

    彭武走到门边,突然又回过头来,神神秘秘的道:“兄弟与公主的事情,我在报告之中可是只字未提的。”

    丢下这句话,彭武已是消失在门边,留下秦风一脸茫然,什么我与公主的事情?

    半晌,蓦地明白过来,该死的彭武,居然真将自己当成吃软饭的了,难怪跑来跟自己套近乎,说了这么一大套,敢情着眼点在这里!

    想通这些,秦风立时便郁闷了。

    这都哪跟哪儿啊!

    叹了一口气,重重的跌回到被窝之中,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闵若兮的音容笑貌来,这一路之上的点点滴滴,一一涌上脑海,如同过电影一般在脑子里一幕一幕的闪现。

    她还真是一个不错的女人呢!不由自主的,秦风在心里赞了一个。

第七十章:换药

    被秦风在心中暗赞的不错的女人,在落英县衙里经过几天的休养,滋补,憔悴,疲惫迅速地离她远去,一天天的荣光焕发起来,明眸皓齿,青丝白肤,蜂腰****美胸,即便只是穿着在街上随随便便买来的服饰,依然让服侍她的落英县令夫人十分嫉妒眼热,看一眼,便分外自惭形秽,只是在心中暗叹如此国色天香犹如天外神仙似的女子,将来也不知是什么样的男儿才能配得上他?

    闵若兮倒没有这份自觉,一大早爬起来,草草的梳洗一番,随意地用钗子在头上挽了一个髻,便抱了药箱准备去秦风那边儿给他换药。

    “公主,这些事情,其实只要让大夫去做就好了。”一边的县令夫人有些看不过眼,“您是堂堂公主殿下,这种为大兵换药的事情,偶尔为之就可以了,倒也不必时时去做。”

    闵若兮一笑,“有些事情,自然是自己来做更好一些,多谢夫人关心了。”出门而去,胖子彭武准时地候在门外。

    “胖子,今天还是熬昨天晚上的那种粥,秦风吃了赞不绝口呢,可以弄点荤腥了,我问过大夫,说没有问题了。”昭华公主将堂堂的坐探校尉当成了厨子来使,这位倒也丝毫没有觉得不妥,乐颠颠的便去了。作为一名资深坐探,察颜观色那是必备之功,虽然只是惊鸿一鳖,彭武已是对很多事情了然于胸,这一次自己回去,内卫肯定是做不了了,但只要抱紧了公主这条大腿,还怕日后不能飞黄腾达么?而在眼下,想抱公主的大腿,自然便是要让还躺在屋里的那位开心啦。

    倒也不是彭武势利,但只是身在官场这个圈子里,就算你有本事没有人欣赏那有怎样?想当年刚刚进入内卫之时,他还不是一腔热血,满脑子的忠心,但被扔到落英县来一呆就是七年,再好的性子也给磨没了。每每夜深人静,自然便会生出许多情绪来,长年累月,也就悟出了许多东西,现在机会便摆在面前,如果不死死抓住,那才是傻子呢。

    比方说现在,公主对他的态度,便有了极大的改变,从最开始的正儿八经的彭大人,到中间的彭武,再到现在的胖子,称呼的变化代表着一个人对你的亲昵的程度,只用了短短几天,自己便让公主对自己的称呼上升到了绰号的高度,自然是让坐探校尉欢喜的。

    闵若兮不理会县令夫人的嘀嘀咕咕,也不在意彭武的那一点小心思,在她看来,现在能让秦风住得舒服一些,吃得满足一些的人,都是好人,都值得她好好的感谢一番。虽然那县令夫人有些饶舌。

    “换药啦!”推开房门,正穿着一条短裤,一只手撑在床上做着俯卧撑的秦风吓得砰的一声摔了回去,一拉被子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这位公主殿下,现在越不越不讲究了,先前还敲敲门,问一声,现在是直接推门就进。

    看到秦风的窘态,闵若兮开心地大笑起来,“秦风,你干什么啊?又不是没有看过?那天你昏迷的时候,全身上下的药都是我给你换的,也是我包扎的,倒没有见过一个大男人像你这么扭扭捏捏的。”

    秦风心道我不是扭扭捏捏,我只是在你面前不好意思而已。

    “起来!”将药箱摆好,从里头一样一样的掏出来,按顺序摆好,闵若兮双手叉腰,看着秦风,“不然我就扯被子了。”

    秦风无可奈何地坐了起来,却仍然用被子将自己的下半部分牢牢地裹着。

    用剪子剪开以前的绷带,一层层地将带血的绷带取下来,屋里立刻弥漫起一股血腥味,闵若兮凑近看着伤口,欣喜地道:“看到新肉芽了,恢复得真快,落英县的这个庸医,看外伤还是很有一套的嘛!”

    秦风苦笑,对方还真不是一个庸医,只是一个不通武道的普通医者,如何能瞧出自己的隐患来。

    “别动哟,我给你涂新药膏,肯定有点疼的。”耳边传来女人的轻声细雨,紧接着伤口处便传来一阵阵的清凉感,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轻轻地在背上抚过,秦风的肌肉不禁立刻绷紧,脑门上冒出一阵阵的虚汗。以前在军中,受了伤,要么便是麾下给自己涂药包扎,要么便是舒畅亲自动手,手法自然都是挺利落的,但下手可是没轻没重,那个时候鬼哭狼嚎自然是免不了的,可现在那纤纤细手温柔的落下,虽然不疼,但心里却更紧张。

    上药,包扎。感到差不多了,可身后那只手却依然落在裸露的背上,闵若兮不动,秦风自然也不敢动,僵持了片刻,身后传来闵若兮幽幽的叹息:“身上怎么这么多伤啊,一层叠一层,都没块好地方了。”

    “军人嘛,都是这样。”秦风道:“特别是我们敢死营的弟兄,身上没几块伤疤,都不好意思赤身洗澡的,我在敢死营里呆了六年,伤多一些也很正常嘛,又没死,都是些皮肉伤,不碍事的。伤疤啊,是军人的勋章,我在西部边军之中嚣张跋扈,连左帅也敢顶撞,不就是仗着这些伤疤吗?要是没这些,左帅把我脑袋砍了几百遍了。可惜左帅没了,他是一个好人呐。”

    手指轻轻地在伤疤之上掠过,闵若兮的声音却是有些颤抖,“我在京中,倒是经常听说一些热血贲张的故事,可是这一次我经身经历了,却发现,现实与故事之中的差距,可是太大了。”

    秦风转过身来,看着闵若兮,“打仗嘛,都是残酷的,你不杀我,我就杀你,其实谈不上勇不勇敢啊,上了战场,再温顺的人,也会被逼成屠夫,没有谁想活在这样的战乱之中,可现实就是这样,不得不打,不能不打。而像我们敢死营的这些人,又多了一些其它别的东西。”

    “我听说你们敢死营都是一些十恶不赫的坏人?你是怎么将他们整治的服服帖帖的?”闵若兮问道。

    “十恶不赫?”秦风笑了笑:“人之初,性本善,谁是十恶不赫的呢?很多事情,并不是表面看的那样,即便真有些人其罪该死,但当了军队这个大融炉之中,其实也会被感染的。我在敢死营这几年,招来的人,其实已经摒弃了那些真正的十恶不赫的家伙了,这也是我们敢死营战斗力节节上升,死亡率却在逐年下降的原因了。这些人,都还想活着回去过正常人的生活呢。有了这个念想,自然便好管教了。”

    “看来传闻与现实的确有很多的差异。”闵若兮道。

    “当然,你啊,是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我们是在泥潭里打滚的走狗,生活环境天差地别,所见的,所想的,所做的,自然不一样,看问题的角度也自然不一样。”秦风道。

    “以后可不许你这么说了,什么走狗,多难听,我啊,在别人面前,或者是金枝玉叶,在你面前可不是。”闵若兮脸红了红,“你就把我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好了。”

    “现在或许可以,但回到大楚,可就不行罗!”秦风哈哈一笑,“公主殿下,到时候我去公主府求见你,你可别弄几条恶狗追着咬我啊。”

    “公主府的大府随时都对你开着,你想什么时候进来,就什么时候进来,你不想进来,我还会差人去捉了你进来呢!”闵若兮脸红通通地站了起来,抱了药箱,转身就走。

    “呆会儿胖子给你送粥菜来,一点也不许剩下,要吃得光光的,我会检查的哟!”

第七十一章:人面桃花相映红

    吃饱喝足了,自然得要出来走动走动,连着几天躺在屋里,秦风都觉得自己快要变成猪了,浑身都酸得要命,不由在心里痛骂自己当真是贱得可以,这可曾经是自己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生活,但当他真正来临的时候,自己居然受不了。

    天生劳碌命呐!

    胖子彭武当然此时又得义务承担搀扶秦风的工作,现在对于巴结秦风和闵若兮的事情,他是乐此不疲,现在的雪中送炭,自然比以后上杆子去献媚,效果要好上太多了。

    “秦大人,去后院看看桃花吧!落英县令爱桃花,他的后花院之中,载种了数十棵桃树,现在正值花季,可是赏花的好时节。”彭武笑咪咪地道。

    “想不到彭兄还是风雅之人啊,我可是个俗人,看到桃花,想到的却是香喷喷的果子。”秦风笑道。

    “我哪算什么风雅之人,不过此时此节,赏赏桃花倒也应景儿。”彭武道:“我现在啊,对锅铲倒是情有独衷。”

    两人都是大笑,“好,那咱就去附弄风雅一番。”

    实则上,秦风是想去后花院静一静,他有很多事情,需要好好的想一想。无关乎这一次战争,仗已经打输了,怎么输的,不是他这个小小的校尉能关心的事情,重要的是,他的敢死营幸存下来了。虽然也没有了许多好朋友,但相比较而言,亦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他现在需要考虑的是他与昭华公主闵若兮的关系。

    这一路逃亡,两人之间的关系,实则上已经到了一个异常亲密的程度,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不管是情愿还是被迫,这都是一个不可改变的事实。脱险这些天来,闵若兮的表现,已是明明白白的给了秦风一个信号。

    但对于秦风,这却是一个问题。

    首先,他还能活多久。现在隐患似乎是安份了,但自家事自家知,秦风很清楚,自己体内那狂狂怪戾的内息,无时无刻不在攻击着那股外来的力量,没有活的源泉补充的这股外力,最终只会被一点一点的蚕食掉,当自己的内息破围而出的时候,便是自己毙命的时刻。发作起来,只会更加凶险,在自己体内这一场不见硝烟的搏斗之中,自己的怪戾内力正在迅速地增长着。

    自己喜欢闵若兮吗?开玩笑,一个美丽不可方物,武功高,性子好的女人,谁会不喜欢?更何况两人还有了这样一段患难与共的经历,亲密无间的接触。但正因为喜欢,秦风才会犹豫,他不想自己喜欢的女人,是不久的将来,变成一个凄凄惨惨戚戚的寡妇,一辈子郁郁寡欢。

    二来,即便自己不死,好好的,但自己与闵若兮之间巨大的身份鸿沟也是一个难以跨越的障碍,她是堂堂的昭华公主,大楚皇帝的独女,而自己呢,一个举目无亲的孤儿,连父母是谁都不晓得,浑身伤疤,满手血腥,这就好比烂泥沟里的臭泥鳅居然梦想成为天上真凤的伴侣,别说她的皇帝老子了,只怕旁人也看着不舒服,比方说落英县的这位岳县令和他的夫人,见到自己之时,那话里话外的酸意,自己又岂能听不明白。

    头痛,满满都是头痛。

    彭武突然停下了脚步,低声道:“秦大人,公主也在赏花。”

    正在想事情的秦风没有想到彭武突然停步,惯性仍然向前走去,被彭武拖了一个踉跄,稳住步子,抬头看去,透过前后两个院子中间的月亮门,正好看见一株桃树之下闵若兮的背影,大概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闵若兮回过头来,看见秦风,嫣然一笑。

    “秦风,你也来了,快进来陪我赏花!”

    月亮门,桃花树,美人笑!秦风的脑子里突然泛起一句诗,人面桃花相映红。倒正是契合此时此景。

    他转头看向彭武,对方也正看着自己,尴尬地笑着。

    这贼胚,他绝对是故意的。秦风在心里暗骂。

    事到临头,总不能做了缩头乌龟,这可不符合秦风的个性,在说这种事情,躲就躲得过去么?以闵若兮的性子,现在自己转头跑的话,她绝对追上来拎着自己的耳朵把自己再提溜回去。

    迈步,踏进了月亮门,身后,彭武早已一转身一溜烟儿的去了。做贼心虚表露无遗。

    “秦风,花儿真好看!”隔着花枝,闵若兮一手扶着枝条,将脸镶嵌在几株桃花之间,笑盈盈地道。

    “是啊,真好看。”秦风只能附和。

    “你折一枝给我戴在头上,选最好的最漂亮的哦!”钻过花枝,闵若兮站到了秦风的身边,几乎贴着了秦风,身上的幽幽香气与桃花香一并往秦风的鼻子里钻进来。

    “花长在树上挺好的,折断了就没了生机了!”秦风微笑着道。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花谢空折枝。”闵若兮仰起头,吐气如兰,看着秦风道。

    在对方的逼视之下,秦风不自然地转过了视线,伸手在一株桃树巅上折下了一支桃花,闵若兮笑着侧过头,等待着秦风将花插到她的鬓上。

    “若兮,我……”

    “不要跟我说你的病,回到上京,要名医我找名医,便是需要武道宗师,我也能给你请来,办法总比困难多。最多不过是不要这一身武功了,便做个闲散人也好,我的武功还算不错,别人欺负不了我,我还可以保护你呢。”

    “你……”

    “不要跟我说门不当户不对的话,也不要跟我说我父皇怎么怎么的。我父皇最疼我了,只要我开口,就没有不准的,再说什么叫门当户对?我闵氏是大楚的皇室,大楚之内,还有谁能跟我闵氏门当户对?”

    “这个……”

    “不要忘了,你,你对我都做了那种事情了,难道你想始乱终弃吗?”闵若兮转过头,幽怨地看着秦风,小脸之上的委屈显露无遗,似乎受到了秦风莫大的欺负。

    秦风无语了,什么叫我对你做了那种事情,幸亏这里没有别人,否则还以为我秦风是什么人呢?当时那种情况,不是你动弹不得么?事急从权而已,怎么现在反面成了我欺负你的罪证了。

    “还有什么问题么?”闵若兮问道。

    “呃,这个,没有了!”什么话都让闵若兮说尽了,秦风还能说什么,突然之间他发现,当真娶一个如此冰雪聪明的女人当老婆,似乎也不是什么明智的事情。你屁股一撅,她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好吧,比喻的确是粗俗了一些,但话糙理不糙啊!

    “那还不快点给我把花戴上?”闵若兮笑得极是开心,仰头,略偏。

    秦风将手里的花枝轻轻地插在了她的鬓边。

    闵若兮咯咯的开心的笑着,伸出两手挽住了秦风的胳膊,“来,我扶你转转,这院子里桃花,当真是开得极漂亮的。”

    低头打量着女人容光焕发的面孔,恋爱中的女人,果然是最幸福的。

第七十二章:耿耿于怀

    恋爱中不仅女人是幸福的,男人也是如是。

    秦风现在便如是,抛开了所有的烦恼不去想它,剩下的,便满满的都是幸福。对于他来说,爱情来得很偶然,也很突然,二十余年的人生,绝大部分他都是在孤独之中渡过的,能让他回味品尝的,也便只余下男人之间的友情了。

    爱情,似乎从来没有想过,酷烈的战场,隐患重重的身体,压得秦风有些直不起腰来,根本没有心思来考虑这个,长年呆在军营里的他,见过的雌性动物都屈指可数,更遑论女人了。

    可爱情就在突然之间不期而止。一个高贵美丽清雅脱俗宛如画中仙子的女人,就这样一头撞进了他的生活,满满地占据了他现在所有的心思。

    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能让他回味无穷。白日相携赏花,夜间秉烛清谈,秦风忽然觉得,就这样呆在这个偏僻的小县城也没有什么不好。

    但幸福的日子总是会觉得很短,时间也在两人的唧唧我我之中飞快的溜走,在他们抵达落英县城的第十天,在秦风刚好能正常的行走坐卧之时,当两人正计划着走出县衙去游赏一番落英县城的时候,落英县令岳巍岳大人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他们两人的面前。

    齐国派来的护送闵若兮返回楚国上京的部队已经抵达了落英县城。

    岳巍的出现不合时宜,同样的,在闵若兮看来,这些齐国人,就没有一个是合时宜的,能让她看顺眼的。先是偷偷摸摸的一路追杀,几乎将两人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险险儿逃出生天,刚刚收获爱情,心中生出无限喜悦,正想好好的享受这难得的相聚之时,他们便又极煞风景的出现了。

    总之,他们就没有一个好人。

    “我不想见他们。”闵若兮冷了脸,一拂袖子,寒着脸转身就走。“秦风,你去全权处理此事吧!”

    刚刚还笑逐颜开,转眼之间寒霜密布,岳巍顿时有些懵了,在他看来,遭受了磨难的公主殿下不是应该日夜思盼着返回上京并且因为听到此事而喜笑颜开么?

    “秦校尉!”他转头看着秦风。

    “没事没事!”秦风大度地挥挥手,对于他们遭到束辉追杀之事,他自然不会多嘴跟眼前这位县令大人讲,而事实上,这位县令对这些事情,恐怕也都蒙在鼓里根本就不晓得。“这些天承蒙你招待,热情周到,又有这无边美景,公主殿下极是喜欢,想来是不想这么早就离开这里吧,所有些有不高兴,岳大人,你这桃花种得好呢,公主多半就是喜欢这些桃花而不舍得走。”

    岳巍笑了起来,如果是这样,那就放心了。但大楚的公主住在他这里,对于他而言,就是一个负担而不是一种荣耀了。能早一些送走,自然便多轻松一些,别的不说,自己又可回到本来属于自己的后院来享受自己载种的这些桃花而不是与一群衙役们一齐委屈地窝在偏房之中。

    “走吧,我随你去见见长安来的人。”秦风道。“这一路之上,也不见得就太平无事了,公主的关防之事,也得好好商量商量。”

    “秦校尉请!”岳巍侧身相让。

    县衙大堂之内,一名全身着甲的将领正背对着大门,背着双手在那里欣赏着大堂中间一副虎啸南山的巨副中堂。秦风一进门来,那全身亮闪闪的甲胄便几乎晃花了他的眼睛,这他娘的绝对不是上战场的将领该有的,踏上战场,这样一身招人眼睛的盔甲,绝对是对方高手,神射手们亮眼的靶子啊!在他的敢死营上,上至校尉,下至小兵,身上的盔甲都是黑沉沉的,将领比起士兵来,也不过是全身甲与半身甲的区别而已。

    穿着这样的甲胄,大概应当是大齐皇帝的仪仗队吧!一些易碎的花瓶而已,只怕不可能指望他们真能济得什么事来。秦风在肚子里暗自腹绯了几句。

    “束将军,昭华公主的护卫秦风秦校尉过来了。”岳巍躬身道。

    束将军?秦风一愕,这个姓很少见,但偏偏近期他就认得了一个,也是齐人。秦风瞪大眼睛,看着那个银甲将领缓缓转过身来,笑咪咪地看着秦风。

    犹如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从外头一直凉到了心里面,站在他面前的,不是苦苦追杀了他好几天,险些儿便要了他和闵若兮性命的束辉是那个?唯一的区别,便是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英武,帅气,阳光,而追杀自己的那个阴森,残忍,噬杀而已。秦风立即推翻了先前对这个亮闪闪的家伙的评论。

    “束辉?”他脱口而出:“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束辉哈哈大笑着:“秦校尉,看到你,真是意外啊意外。”

    秦风嘿的一声笑,瞪着对方,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原来二位是认得的?”岳巍讶然道。

    “认得,当然认得,不打不相识,老交情了。”束辉的眼光没有离开秦风,嘴里却在回答岳巍的话。“岳大人,我与秦校尉有些事情要商量,就不劳烦你了,你自己去忙吧!”

    竟是直接下起了逐客令,而且是在别人的家里。

    “是,两位自便,下官这便告退。”岳巍躬身一揖,转身走出了大堂。

    目光对撞,似乎要在空中撞出火花来。

    “这是我第一次行动失败,居然是败在你这样一个人手里,真是让人难以想象。连邓朴这样的高手都被我赶跑了,最后却输在一个五级的家伙手中,真是让人郁闷。”束辉看着秦风,摇头叹息。

    “你会逐渐习惯在我手里失败的。”秦风冷笑着。

    “是吧?不太可能吧!”束辉微笑道:“如果我看得没有错,你现在好像手无缚鸡之力,我一根手指头就能要了你的命。”

    “那又如何?现在你还敢杀了我不成?”秦风冷笑。

    束辉点点头,“是啊,现在的确杀不了你,但前路漫漫,说不定便有机会哦,公主我是不能动了,只能恭恭敬敬的送她回上京,但一个小小的校尉,路上出一点意外,这不是什么大事吧?”

    “好啊,长路迢迢,我随时恭候。”秦风毫不示弱。

    束辉看着强硬的秦风,又是一阵大笑,“好了秦校尉,我们不开玩笑了,过去的便过去了,现在我们是朋友,一齐送公主回上京是我们的任务不是吗?你不要这要看着我,这世上的事情啊,有时候真是难以说清,先前吧,我是杀手,邓朴那家伙千方百计阻挠我,不惜身受重伤,现在呢,我与他身份可是反转了,秦国人指不定便会生出一些什么事来。我现在化身保镖了。你可知道秦人的细作头头是谁吗?是邓朴的二哥,那可是一个极难对付的人,我宁可与邓朴再斗一场,也不想招惹这个人。”

    “你不用东拉西扯,秦人根本就不想与大楚全面开战,他们没事刺杀公主干什么?”秦风反驳道。

    “那可不见得,如果让昭华公主死在我们的保护之中,怎么死得谁说得清?楚国皇帝就这么一个宝贝公主,最后定然将怒火撒在我们大齐身上,秦人自然是乐得看热闹,这样投入小,收获大的事情,谁不想做呢?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上头干嘛要派我来做这个护送将军?随便找一支郡府的军队将领过来不就得了。”束辉一摊手。“你这一路上的表现让我刮目相看啊,我想,我们有很多可以探讨的地方,怎么样秦校尉,愿不愿意合作?”

    “为什么不愿意?”秦风一仰脖子:“目标一致的时候,自然便合作,不过你对我的种种,我可是记在心里头,束将军,我是很记仇的。”

    束辉看着秦风,微笑道:“我对于失败也一向是耿耿于怀,如果你能活得更久一些,我想我们或者真可以做一个好对手。”

第七十三章:心里的痛

    帽儿山上,阵地依然存在,但已经只驻扎了一个小队保持警戒,帽儿山下,修起了大片的军营。西秦军队拿到了满意的赔偿之后,已经退走数日了,敢死营也下了山,利用先前砍伐的树木,在山脚下修起了自己的营房,当然,保持着敢死营一向的传统,没有栅栏,没有壕沟,没有望楼,有的只是隐藏着的无数的机关陷阱。

    他们现在就像是一个没娘的孩子,无人亲无人爱,西部边军全军覆灭,他们成了唯一的幸存者,城内的郡兵系统与政府系统与他们不相统属,他们也不想搭理对方,就这样在城外驻扎了下来。好在先前程平之提供的粮草尚足以维持,倒不致于断了粮。

    城门虽然开了,但郡兵仍然保持着警戒,当然,他们现在不是警戒着西秦人去而复返,而是在监视着敢死营。

    “差不多也就这样了。”舒畅松开了郭九龄的手腕,看着他道:“你元气大伤,想要恢复昔日九级的身手,那是没有可能了,你的境界至少要跌一半下来。我已经尽力了。”

    躺在床上的郭九龄却是豁达得很,笑着冲舒畅拱了拱手,“多谢舒大夫,我已经很知足了,说实话,我都没有想到还能捡回一条命来。武功这东西,有没有都没有关系了,我年纪也大了,没了这身武功,以后正好可以呆在家里好好的享享福,不用再出来跑东跑西了。”

    “你倒豁达得很。”舒畅笑了起来,“不过你也应该知足,也亏得那些西秦人将你送到敢死营这里而不是送到城里,真将你送到城里去,你多半性命不保。”

    “你的确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大夫,比上京的那些什么御医强多了。”郭九龄连连点头道。

    “不不不,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各有擅长而已。”舒畅呵呵一笑:“郭老头,你现在命也捡回来了,还呆在我们这里干什么?怎么不回城里去。”

    “不回去了,还是在你们这里舒适一些。城里,气闷。”郭九龄摇摇头。

    “喜欢呆在这里就呆着吧,不过我可提醒你,说不定有人要找你的麻烦哦。”舒畅呵呵一笑,一甩手,走了出去。

    “有人找我的麻烦?”没等郭九龄反应过来,小木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门前,遮住了阳光。

    是章孝正章小猫。

    “听大夫说你没大碍了,所以我来问你一些问题。”章小猫当的一声,将手里的铁刀扔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瞄了一眼铁刀,郭九龄笑道:“小猫,有什么问题你直接问就好了,还拿着刀进来干什么?吓唬我?有什么值你得吓唬的?”

    小猫寒着脸看着他,“郭大人,你还能笑得出来,是因为你还活着吗?可是我们西部边军死了六万弟兄,我的追风营三千兄弟,一个也没有能回来,我的豹子兄弟,狼牙兄弟也没有回来。到现在为止,秦老大也无影无踪,你能笑得出来,我可笑不出来。”

    听到小猫的话,郭九龄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

    “小猫,相信我,我和你一样的伤心难过。”

    “不,不一样!”小猫断然道:“那是我们朝夕相处的兄弟,而对你而言,他们只是一群陌生人,对朝廷的那些大人物来讲,他们都是帐册上的一笔数字罢了。郭大人,我到今天还记得当时你在大帐之中对我们所说的那些话,不知你还记不记得?万无一失,嘿嘿,现在看起来,是不是一个笑话。”

    “这也正是我不解的问题。”郭九龄看着小猫,“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我一直在盯着,期间了解这件事的人屈指可数,但他们都是绝不可能泄密的人。”

    小猫冷笑着,手握在刀柄上,“你活了下来,还是西秦人将你送回来的。”

    “你怀疑我?”郭九龄讶然道。

    章小猫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却不做声。

    郭九龄憾然摇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也无法向你证明我自己,不过这件事,从一开始,我便是最主要的策划者和实施者,你将这笔帐记在我身上,也并不为过,如果你要取了我的脑袋给你的追风营和你的兄弟们报仇,我无话可说。”

    小猫霍地站了起来,手握住了桌子上的铁刀,瞪视着郭九龄,郭九龄将头转向一边,闭上眼睛,小木屋里一时之间陷入到了凝滞到中。

    “小猫,够了!”门口,舒畅出现在哪里,看着小猫,低声喝道。“他还是一个病人,而且,这种事情,也不是他便能做到的。”

    “那是谁做的?如果说没有人泄密,秦人怎么会有准备?雷霆军如此大规模的调动,为什么我们一无所知,内卫是干什么吃的?大夫,这些天我一直在想着这件事情,这里头一定有阴谋,有阴谋。”章小猫吼道。

    “我不知道,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管是谁做下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终有一日会水落石出,老天爷不会放过他的。”舒畅道。

    “老天爷,嘿!”章小猫冷笑一声,拖刀便走,“大夫,我从来就不信老天爷这个杂种。”他扭头看向郭九龄,只看到偏转在一边的那个苍老的面容之上,一滴大大的泪珠正滚落下来。他长叹一声,大步走了出去。

    舒畅也是长叹一声,倚在门边,久久无语。

    “整件事情,的确应当是天衣无缝,但现在却又的的确确出了问题,小猫说得不错,肯定是内部出了问题,而且能够做出这件事来的范围相当小。”床榻之上,郭九龄睁开了眼睛,看着舒畅。

    “你准备怎么办?”舒畅道。

    “伤好之后,我准备回京里去,我要调查这件事情。我要查个水落石出。”郭九龄咬着牙道。

    “说不定你是在找死。”舒畅冷冷地道:“能比你位置高的人只有那么几个,如果真是他们做的,你以为你能查出来?查出来你又能扳倒他们?说不定你刚刚开始就会死得不明不白,不要忘记了,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九级高手了,只是一个人人可欺负的家伙。”

    “功夫没了,人脉还在,眼晴还在,心智还在。”郭九龄淡淡地道:“大夫,我虽然入了内卫系统,但也是从战场之上走下来的人,这一次,我亲眼目睹了西部边军的弟兄们浴血奋战,一个个,一排排地倒在敌人的屠刀之下,作为这个计划的制定者,我心里的痛又有谁知道?我就觉得,是我将他们送到死路上去的,不将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我死难瞑目,将来去了地下,遇到那些死难的兄弟,我怎么回答他们的质询?”

    “你好自为之吧!”舒畅摇摇头,转身走了出去。

第七十四章:人心散了

    小猫落寞地走出小木屋,丢了刀,仰面朝天倒在一株树下,将自己摊成了一个大字,他是真得不甘心。但却又不知道向谁去发泄,他自己心中也明白,郭九龄不过是自己泄愤的一个口子罢了,只看他这一次险些儿性命不保,如果不是舒畅,铁定是翘辫子的下场,自己就不该怀疑他,但自己又该去向谁出这一口气呢!

    身边传来脚步声,舒畅走了出来,盘膝坐在小猫身边,秦风不在,舒畅隐隐成了敢死营最有发言权的人,无论是剪刀,和尚还是野狗,都对他服气,小猫虽然在临战时接过了指挥权,但现在无仗可打,小猫自然也就指挥不动那几位了。

    “大夫,我要回城去了!”小猫盯着天上的悠悠白云,道。

    “嗯?”舒畅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我答应过红儿,这一次如果不死,回去便娶她当老婆,现在我活着,自然要回去兑现诺言。”小猫道。

    舒畅笑了起来,“这是应该的,定个日子,我们去喝你的喜酒。办得热闹一些。”

    “那是一定的。”小猫笑道。

    “不知道欢不欢迎我去?”身后,传来一个阴测测的声音。

    章小猫也懒得起身:“剪刀,你什么时候才能改了这阴沉沉的性子?一句好话,让你说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改不了啦!”剪刀嘿嘿冷笑:“就这个样子啦,爱谁谁。你还没有回答我,欢不欢迎我去呢?不过我想,尊夫人是一定欢迎我的,这一次要不是我把你打得趴在地上爬不起来,你现在魂儿不知道在哪里飞呢!”

    小猫沉默了半晌,叹了一口气,出人意料的没有反驳他。

    野狗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我是肯定要去的,不过小猫,我的那点饷银可一向是到手就花光,到时候只能白吃白喝,没有红包包的。”

    小猫翻身爬了起来,拍着野狗的肩膀:“不要紧不要紧,打一个欠条就可以了,我不计利息。我结婚,兄弟连一个红包都不包,岂不是让我在老婆面前没有面子。”

    野狗瞪大了眼睛,看着章小猫:“这也可以?”

    “我不怕你赖账。”小猫大笑:“和尚呢?”

    野狗一拐拄地,一拐指着树林深处,“在哪里边快活呢!井径关的小碧楼现在没了地盘,进城去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又受南阳城里同行排挤,便只能在靠着我们军营的地方搭了几个窝棚做生意,和尚有老相好,现在无事,他自然是在哪里风流快活。”

    舒畅和章小猫一齐摇头,“野狗帮我一并接了和尚吧,我就不去打扰他的好事了。走了走了!”弯腰提起了刀,扬长而去。

    “小猫的心冷了!”看着小猫的背影,舒畅叹气,看了一眼剪刀与野狗:“等喝完了小猫的喜酒,我也准备离开了。”

    “大夫,你也要走?秦老大不在,你又走了,我们怎么办?”野狗瞪大了眼睛看着舒畅,这两人不在,剩下的三人,可是谁都不服谁,那敢死营可就要成为一盘散沙了。

    “现在秦风还一点消息没有,我准备沿着落英山脉走一趟,然后去越国那边,秦风的伤势我已经是技穷了,听闻在北越昆仑山中,有一隐世神医,如果能找到他,或者能想出办法来救他。”舒畅道。

    “还有人的医术比你更高?”野狗不相信地摇摇头。

    “医道一途,那有第一第二之说,各人技业有专攻,不过此人也仅仅是传闻而已,但去碰碰运气,说不定瞎猫碰上死耗子呢!有一丝希望,总要尽百分百的努力。”舒畅展颜一笑,“至于我走之后,你们还是各管各的一摊儿,反正以往也不是这样的么?如果实在争执难下,就去找小猫,他是局外人,必然能站在一个公正的立场上解决问题,你们的粮草,给养不济的时候,他也可以给你们想想办法。你们几个啊,这段时间可得约束部下不要出什么乱子,现在不是以前了,西部边军没有了,左帅没有了,你们的头顶之上,可再也没有遮阳的大树了,让人抓住了把柄,可就没人帮你们了。”

    剪刀默默的点头。野狗满不在乎地盯着天上的流云。

    “大夫,要是秦老大不回来了怎么办?”野狗突然问道。

    “这个?”舒畅一愕,他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我会等到秦老大的消息,如果他不再回来了,我便要跑路了。这活计老子也不干了。”野狗狠狠地用拐杖戳着地,“小猫说得有道理,咱们不过就是别人手的棋子而已,本来我也只有这个命,但却也不甘就这样让人往死路上送,秦老大不回来,我就当逃兵,奶奶的。”

    “说得好,到时候我们兄弟结伴,风流快活去。”林中传出一个嘶哑的声音,和尚衣衫不整地从内里走了出来,两边脸上赫然一左一右,各印着一个大大的女人唇印。

    这家伙这几天昏天黑地,不分日夜,先前那本来丰满的脸郏可又瘪了下去,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萎靡不振的模样。

    “老子才不跟你这个花和尚一路。”野狗呸了一口:“老子宁愿去当强盗,去剪劫打劫,也不干那等下流的勾当。”

    “哎呀呀,你可真是不解风情,果然是名符基实的一条野狗。”和尚连连摇头。

    剪刀盯着两人,眼中阴晴不定。

    舒畅看了三人一眼,摇头苦笑转身离去,秦风不在,可真是没有人约束他们了。这两个家伙在军中磨励了这几年,如果当真又转身去干上黑道,那可是为祸非浅。

    落英山脉,井径关。

    敢死营临走之时,将这里一把火烧成了白地,现在这里又变成了一个大工地,秦国边军正在这里大兴土木,重新修建关城,这里,将是他们以后出兵抢劫南阳郡的前哨基地,也是他们以后抵挡楚军报复的重要关口,抢下了井径关,于西秦而言,战略意义非同小可,意味着他们又在与南楚的边境之争中重新占据了上风,以后对楚国南阳郡又将予取予求,左立行七八年的辛苦,毁于一旦。

    邓朴躺在一顶大帐之中,脸色青紫,无神,这一次,他可是吃了大亏,先伤于郭九龄,又伤于左立行,接着又被秦风暗算,再最后与齐人束辉一场火并,伤上加伤,秦人的后续人马找到他时,他已经只剩一口气了。

    “二哥,你真打算去行刺昭华公主么?”看着站在自己榻前的一个削瘦的身影,邓朴声音嘶哑地问道。

    “此一时也彼一时。”邓方看着邓朴,“我知道难以得手,但却要给束辉找找麻烦,寻寻他的诲气。也给你出一口气。”

    邓朴苦笑,“这是何苦来哉?”

    “不,我们绝不能向他们示弱,一报还一报而已,国力我们比齐人弱,连南楚也比不上,但在黑暗战线之上,我们可比谁也不差。齐人想混水摸鱼,这一次我便搂草打兔子,万一得手了呢?”邓方嘿嘿冷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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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前卒介绍:
不停地战斗,不停的杀敌,秦风是国家的悍将,军队的马前卒,永远冲锋在第一线,用赫赫战功书写着自己光荣的履历,但大变陡至,昔日的功臣,转眼之间却成了国家的罪人,人人得而诛之的叛徒,兄弟血洒疆场,部下反目成仇,情人苦恋虐心,一时之间,四面楚歌。这位昔日的国之悍将身份反转,开始了为自己而活的人生,揭开了一段昔日马前卒,后世开国君的波澜壮阔的人生。马前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马前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马前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