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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枪手1号     马前卒txt下载     马前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秀水河之战(1)

    张喻按刀站在秀水河大桥之上,看着桥下奔腾的河水汹涌地掀起一股一股的浪潮,卷着无数的枯枝烂叶打着旋的往下游而去,间或还能看到一些死去的畜牲尸体抑或是被溺死的人的尸体。

    从三天前开始,大明与秦国的斥候就在秀水河西岸展开了一轮又一轮的剿杀,每天都在死人,有时候还能看到身着己方军服的斥候的遗体从上游漂来,被浪卷向远方,而守卫秀水河大桥的他,也只能站在桥上,向这些战死的袍泽行礼,这么汹涌的河水,根本不可能下去打捞,也许到了下游洄水处,他们会被友军发现从而打捞起来安葬。

    秀水河一点儿也不秀气,反而脾气异常狂暴,特别是现在进入了梅雨季节,无数条支流小河的水汇进了秀水河之后,使得秀水河水位大涨。而秀水河大桥,则是一座在秦国境内很罕见的八拱石桥,桥面宽阔,足以通过载重马车,这也是原来虎牢连接秦国腹地的重要的交通要道。

    现在,当然也成了双方争夺的重要据点。

    五天前,张喻率五百将士抵达秀水桥,开始在这里构筑防线,守住大桥,不让敌人一兵一卒通过秀水桥便是上司交给他的任务。

    桥头,已经竖起了两个高达四米的筒子楼,灰扑扑的楼身,让张喻很有安全感。五天前抵达这里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修建这两个筒子楼。因为秀水河大桥的重要性,他的长官特地从上面要来了数十包水泥,这东西张喻是第一次见到。随同这五十包水泥一齐来的工匠的修筑手法也让人大开眼界。

    首先是挖深坑,这河边土地湿润,好挖得很,士兵们只费了小半日功夫便将两个筒子楼八个深坑挖好,然后在这位工匠的指导之下,一根根的钢筋扎下去,包上模板,把水泥和就地取材的沙子,鹅卵石混合在一起加水搅拌,弄成泥湖湖便灌进了模板里。一天功夫,在太阳炙热的光线之下,八根灰扑扑的柱子便立了起来。

    接下来一块一块从河中弄来的青石也被这些叫水泥的玩意儿给粘合在了一起,外面再糊上一层厚厚的水泥,两个筒子楼,仅用三天,便在张喻的面前树了起来。当然不美观,但在张喻的眼中,却是惊若天人。

    筒子楼的下半部可以藏人,而在上半部,却是安装了四台弩机,两个筒子楼,八台弩机,能够封锁的范围有多大,张喻可是心知肚明。对于进攻者来说,在弩机的射击范围之内,就是无解的死亡区域。

    连接两个筒子楼的,同样是用坚石的青石筑就,在他们的后面,安装的是两台强弩,这种强弩射整不太快,但威力的强悍,就不是普通弩机所能比得了,用研发出这种弩机的大匠们的话来说,就算是宗师级的人物,也不敢硬接这种弩机的当头一击。

    这种弩机也是刚刚配置到队伍中来的,与张喻以前见过的强弩截然不同,看不到弓弦了,上弩是用摇柄,弩箭装在一个长长的圆筒子里,张喻试过一次,百米之内,能将一棵合抱粗的大树射一个对穿,威力之大,让他大为惊惧。

    这种弩是用来破进攻者的盾阵或者其它的工具的,在张喻看来,任何进攻器具,只怕都挡不住这玩意儿一击。

    张喻是楚国人,是当年组成宝清营的最早的一批士卒,当年蹈海而来的数千楚军士卒,活到现在的只剩下了不到两千人,其中有一半因为受伤而退役,剩下的一半仍然在宝清营中服役的士卒,去年又被将军江上燕带走了八百人。而当时决定留在大明的二百多人,都是在大明已经娶亲生子,落地生根了。

    现在的宝清营的骨干指挥力量,便是由他们这些人组成的。他现在是都尉,是五百人的头儿,一人的薪资便可以养活一家人。不过他的老婆是开平郡的大户人家的小姐,不但不要他养家,反而给他倒贴,对他唯一的要求,可能就是要求他升官吧,在仕途之上能有一个好的发展。所以张喻在军中是相当豪爽的,像他的五百手下,基本上每个人都受过他的接济,对他忠心得很,他们这五百人,也是宝清营中公认的战斗力最强的一支部队,要不然,守卫秀水河大桥这样高风险的任务也不会落到他的头上。

    高风险,自然就有高回报,只要守住大桥,便是大功一件。这是临出发前,营统兵将军邹正亲口告诉他的,当然,如果守不住,就要拿自己的脑袋军法从事。

    张喻不在乎拿脑袋去凑数,因为他很清楚,对于自己而言,要么是守住大桥,立下大功,要么便是被敌人攻破,自己战死在这里,一个死人,砍不砍脑袋还有什么关系呢?

    秀水河大桥的关键,在于这一次明军的战略,他们要将秦军苑一秋的部队顶在秀水河的西岸,让他难以大规模渡河,从而使得秦军的左右两翼突出向前,从一个正品字形,变成一个倒品子形,如此一来,身为前锋的苑一秋便不能有效的对两翼形成支援,而明军则可以轻而易举的切断秦军左右两翼的联系,集中力量,各个击破。

    秀水河两岸可能的船只都已经被明军毁去,连两岸透合造木筏子的树林都被一把火烧了一个精光,秦军苑一秋部想要过河,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就算过一段时间水位降低,水流平缓,人还可以游过去,但大批辎重怎么过河?

    张喻无法想象那场面。所以夺取秀水河大桥,便是苑一秋必然要面临的选择,当然,这样一来,也将他置于高度危险的状态之中。

    迈步走到前方的两个筒子楼前,提起刀背,敲了敲墙面,传出来的声音让他很满意,昨天下雨了,他很有些担心这叫水泥的啥子不能干透,现在看起来很好,更重要的是,今天出了一个大太阳。虽然热得很,但这筒子楼可是越来越硬了。

    桥上士兵们顶盔带甲,哪怕汗透了军容也是一丝不苟,而前面的大片开阔地上,一半的士卒们正吆喝着将一块块巨大的石头从河道之上弄上来,乱七八糟的放置在那里,设置成路障。

    现在的明军,除开了重步兵矿工营外,其它的野战营已经换了装,以前的盔甲统统被淘汰,变成了更轻便的半身甲,虽然只防护上半身的重要部位,但士兵们的负重却因此减少了不少,对于作战倒是更有利了一些。

    作为在一线作战多年的张喻,自然知道这小小的一个变革,对于军队的战斗力的帮助有多大。以前的锁子甲什么的,远远比不上现在自己身上穿的这种一体型的半身甲好。

    推门走进了左边筒子楼的底部,内里一个年青人正在忙碌着,一包一包的药材,一罐一罐的成药被他分门别类的码在边上木架之上,一左一右支着两张小床,整个筒子楼底部便几乎没有了什么空间。

    这位年轻人是宝清营的诸多的大夫之一,虽然不穿军装,但可也是有军职的,眼前这位来头比起宝清营中其它的大夫来头更大,是毕业自越京城太医署,那里可是诸多太医们亲自授课的地方,名震天下的神医舒畅舒大人,也是他们的老师之一,比其宝清营原来的那些大夫们,那水平可不能同日而语。

    年轻人来宝清营不久,是今年刚刚毕业的一期,立功之心很是强烈,来了之后便强烈要求到最危险的地方上来,邹将军本来是舍不得的,但架不住人家立功心切,张喻的边鼓又敲得狠,没奈何只得答应了。临来之时,还警告张喻,要确保他的安全,就算自己死了,也得把眼前这位保护好。

    张喻自然是满嘴答应,在最危险的战场之上,有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对于士兵们有多重要,张喻可是太清楚了,那就等于多了一条命。对于大明将大夫直接配备到最基层的军中,张喻是非常满意的,这种待遇,在楚军之中是不敢想象的。也就是大战的时候,才会在后方招一些大夫,但要从前线将这些受伤的人送下去可是不简单的,好多兄弟便在这个过程之中一命呜呼。

    “王大夫,准备得怎么样了?”张喻笑容满面,这位一来,他马上向士兵们高调宣布这位来自京城太医署的大夫医术是何等的高明,在张喻的嘴里,只要你不被别人爆头,受伤之后还有一口气在,那这位叫王凌波的大夫都能把你从阎王老爷那里抢回来。

    对于士兵来说,太医署的大夫,以前那都是给大人物们看病的牛人,有这样一个人呆在这里,事谛于是生命又多了一重保障,那士气自然便又激昂了几分。

    “我倒希望开打之后,我这里啥事儿也没有!”年轻的大夫还有几分羞涩,说话慢声细语,嘴里在说着,手里却还在有条不紊的将一些剪子刀子什么的整齐的码在架子上。

    “我倒是想,不过怎么可能呢?只要在打仗,总要没一些兄弟,不过有了王大夫您,咱们就多了一条命了。到时候,还要辛苦您了。”

    “这是我的份内事,怎敢说辛苦!”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秀水河之战(2)

    与年轻的大夫又攀谈了几句,这才心满意足的退了出来,走到另一幢筒子楼跟前,门却是开着的,站在门口,便能看见内里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正在打坐。

    这人是上面派来来,听说是一个九级高手,最初张喻还担心这人桀骜不驯,但来了才发现,这个看起来面相很凶恶的大汉很好相处。这人到秀水河大桥,便是专门为了对付敌人有可能的使用高手突击,对于军队而言,特别是像明军这样打击火力极其猛烈的军队来说,个别的高手本不足虑,但如果到了九级之上,就有些不好对付了,一旦让他们突出阵列,那就是一场屠杀了。

    九级高手可不是大白菜,到处都能看到的。张喻很清楚,以前他的老长官江上燕,便只是一个武道修为过了八级的武者,好像在整个大明的军队系统之中,真正拥有九级修为的也没有几个。

    说到底,军队还是依靠着集体力量,个人英雄主义在战场之上能发挥出来的作用微乎其微,一般而言,在战场之上耍帅的人,都会死得很快。

    张喻便听老长官江上燕说过以前矿工营的副将杨致将军的事情,这位九级大高手在战场之上孤身一人突出敌人军队,然后便被无数的小兵给围住,要不是后面救得快,这位便会给一些普通之极的小兵用乱枪攒死。

    这一次自己是防守,配备这样一个大高手却很有必要,至少能保证敌人高手冲到自己面前的时候,自己能少死几个兄弟。

    当然,作为一个普通的武者,张喻对这样的武道高手,内心也是充满了崇敬之情,反正自己这一辈子是练不到这个水平了。

    这人的姓氏却是很怪,姓昌,一个张喻以前很少听到过的姓氏,叫昌永岗。使得武器也很冷门,流星锤,两个长满倒刺的流星锤中间用一根长长的铁链连着。这种武器极难练习,但一旦练成,却是威胁极大。眼下,这一对流星锤便系在那昌永岗的腰间,加上铁链子,怕不有几十斤重。

    站在门口看向内里,张喻总觉得对方眼前的空间有些扭曲,从门外照进去的光线,似乎也有些偏离了本来的轨道,这大概便是这样的大高手所谓的劲力外放了。听说真正到了宗师的级别,从外表上看起来就和普通人差不多,动起手来,似乎轻描淡写,实则撼山移海,不过那就不是张喻所能理解得了。

    宗师之间的生死对决,基本上是不可能看到的。以前在横甸有过一场,大明的皇帝陛下对战秦国大帅邓朴,听说那一战,方圆里许范围之内,根本不能站人。不过那时的张喻正跟着老长官江上燕在龙游,可没有眼福看到这一战。反正后来的传言是愈来愈神,有些张喻是根本就不敢相信了。

    这些大高手一向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平素很少能看到这些人的身影,但这一次张喻可是知道,几乎每一支前突部队之中,都配备了这样的人手,如果九级不够,不会配上数名八级巅峰的好手坐镇。也不知朝廷是从哪里一下子召集了如此多的好手的。

    对于这一点,坐在筒子楼里的昌永岗可比张喻可要清楚多了。自从大明建国越京城,连续挫败了数次齐秦企图巅覆大明政权的阴谋,一次次在战场之上证明大明的强大之后,大明便算是站稳了脚跟,然后,他们这些闲云野鹤一般的江湖人物的好日子,便也算到头了。

    皇后娘娘建集英殿,遍访大明境内的各大门派或者成名人物,高薪礼聘进入集英殿,说是礼聘,其实便是先礼后兵,识相的,乖乖的接受集英殿的领导,在集英殿需要你的时候,卖命出力,不识相的,便有人来教你好好做人。

    与那些宗派家大业大,扎根乡土,根本没法儿与朝廷龇牙咧嘴不同,昌永岗原本是一个闲云野鹤,孤身一人,无牵无挂,一门心思想要更上一层楼,突破九级桎锢,自然是不肯受这个约束的。当集英殿找上门来的时候,他打了一个哈哈,连夜收拾东西便准备跑路,对抗他是不敢的,也知道干不过,所以准备逃到深山老林甚至齐国楚国去避一段时间,等这阵风过去之后再回来。不过还没等他跨出大门,一个女人就堵住了大门。

    然后自然是一场火并,身为九级巅峰的昌永岗被狠狠地教了一遍怎么做人,然后便被这个女人押回了越京城。

    到了那时候,他才知道,收拾他的那个人叫瑛姑,大明的数名宗师之一,人家早就瞄上了自己了。

    这一去,昌永岗哪里还有选择,从此不但成了大明集英殿的一员,而且还是坐镇京城集英殿老巢的人。

    本来还有些愤愤不平,认为朝廷这是势大欺人,但很快,他就不做这些想法了,在集英殿,他能看到朝廷搜罗来的各种各样的武学典藉,与自己所学相互印证,更重要的是,在这里有不少的武学宗师的心得体会,这些东西,可是各门各派的不传之秘,千金也买不到一睹的机会,但在集英殿中,却任人观看。有了这些,他那颗燥动不安的心,倒是平静了下来,安安心心的在越京城集英殿呆了下来。

    还别说,这一年多来,修为着实精进不少。

    而让他死心塌的,却是这一次他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皇后娘娘自楚国归来之后,居然就突破了宗师的门槛,这可让他惊为天人了。作为皇后娘娘出使楚国的随行人员之一,他可是知道,出发前娘娘一直还是九级巅峰,与自己差不多同一个水平。

    娘娘不过二十九岁,就已经达到了这一步,突破这样的大关,在自己是难上加难,在她哪里便如同喝白开水一样简单,再加上皇帝陛下比娘娘还要小一岁,可突破九级进晋宗师还要更早,这两口子一定有什么秘籍啊。

    所以昌永岗决定死心塌地的替皇帝两口子干活,说不定立下大功之后,便能得到突破的方法让自己更上一层楼。

    集英殿是大明的一个秘密存在,如果说鹰巢还为人所知的话,那能知道集英殿存在的,却是屈指可数了。因为集英殿本来的任务就是控制整个大明的江湖以及黑道,顺带着还向齐国,楚国等地渗透。

    包括这一次参战,也是在接到命令之后,以大明的热血江湖人物自告奋勇这朝廷效力的名义到军中的。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波的一声,在声前炸响,昌永岗缓缓地睁开双眼,看着门口笑咪咪的张喻。

    “张校尉!”他站了起来,打了一个招呼,伸伸胳膊腿,很满意自己现在的状况,这一次临来之时,晋见皇后娘娘之时,与皇后娘娘聊起了突破宗师门槛的事情,娘娘着实指点了几句,让自己受益匪浅。

    “昌先生,可真是委屈你了。”张喻陪笑着道。

    “有什么委屈的,都是为国效力。”昌永岗笑着走了出来,“敌人什么时候到?”

    张喻笑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前面派着有斥候呢,总在这几天吧,前面斥候交锋越来越激烈了,光是今天,我就在秀水河看到漂下去了好几具尸体呢!”

    “咱们秀水河大桥如此重要,怎么只怕五百人来说呢?”昌永岗扶着石栏杆,有些不解地看着张喻,将自己这样的人都派到这里驻扎,却又只派五百兵,他有些想不通。

    张喻一笑:“昌先生,你看这秀水河大桥的地势,五百兵已经是极限了,再多,往哪里摆?怎么打?也只能放在对岸看热闹,这个地方啊,人多不起作用。再说秀水河除了我们这个大桥之外,还有好几个地方虽然没有桥,但水势要平缓一些,适合泅渡啊,抢渡啊什么的,需要更多的兵力堵截,咱们宝清营可只有五千战兵,所以分到秀水河大桥,便只有五百人了。”

    听着张喻的解释,昌永岗老脸一红,术业有专攻,论起武学道理,他可以一套一套的,但说起打仗,他竟然连一个小小的校尉也不如。打仗可不是人越多越好,而是要将人用对地方。用对了,或者一小撮人马便能发挥出极大的功效,有错了,人再多,也是别人毡板上的鱼肉。

    “这一次可全仗着昌先生了,咱们这里地理位置太重要,秦人肯定会主攻这里,到时候必然有大高手突击,咱们这些人,对付一般人没有问题,但对上武道大高手,就力所不及了。”张喻道。

    “放心,有我在这里,管他什么大高手,来一个,灭一个。”昌永岗抖抖腰里的流星锤,哗啦啦作响。这一年来,武道修为精进不少,信心着实爆棚。很是盼望来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来一场生死决斗,大明皇帝陛下便是在生死决斗之中突破的,说不定自己能成为第二个,要真是如此的话,那可就要名扬天下了。

    第一是皇帝陛下的,能成为第二,那也是极不错的。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秀水河之战(3)

    指挥军队作战,昌永岗是不会的,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如果有秦军的武道高手发起突袭的时候,能够起到牵制作用,挡住敌人的高手,其它的,他并不在乎.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这个感兴趣,特别是对于张喻在桥头的布置,更是好奇.

    “张校尉,我们既然是要守住桥头,那集中兵力岂不是更好,你怎么在桥的前头还作了那些布置呢?”昌永岗指着桥头前方数十米远的那些明军设置好奇的问道.

    对于昌永岗的询问,张喻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昌先生,您看前面这片开阔地,我们设置了一个层层递进的弧形保护圈,其实也就是保护我们中心阵地,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敌人就会自两侧绕过来,如果他们在我们的侧面布置好强弩或者大批的弓箭手的话,对我们的桥头守军是有着极大的威胁的,因为地形,我们不能展开更多的兵力,如果让他们在侧翼对我们的桥头形成持续压制的话,那么桥头最终也会守不住的.”

    张喻指着前方,侃侃而谈,能在这样的大高手面前指点江山,心里还是颇为自豪的.在那片地方,他利用修建筒子楼剩下的水泥以及河道之上取之不尽的青石,修筑了一道道弧形的防线,说是防线,其实就是半人高的胸墙而已,胸墙呈半弧状,最前方有四个,恰好将两翼能够威胁到桥头的地方都守住了,第二层有三个,第三层有两个,而再往后,就是桥头的两个筒子楼了.站在他们这个地方看出去,防线如同打开的一柄折扇,五百士兵,倒有二百人布置在这些防线之后.筒子楼上并不需要多少兵马,每个筒子楼上,仅仅各布置了十六人,这些人主要就是负责一共八台弩机.这些他们守住桥头的大杀器,并不需要多少人操控.

    “要是敌人使用投石机进攻怎么办?”昌永岗突然问道.

    张喻一笑:”至少他们不敢用投石机砸这座桥,他们要夺下桥来利用其过河,投石机倒是威力大,破坏力也厉害,但他的准头却是不敢恭维,要是将桥砸垮了,他们岂不是白辛苦一场?这里可不适合强渡.”

    “果然处处皆文章呢!”昌永岗连连点头:”可是五百人的确是太少了一点.”

    “那就要看他们愿意拿多少人来换了!”张喻淡淡地道:”昌先生,死伤太多的话,对士气的打击是异常严重的,我敢打赌,如果在这里敌人躺上两三千人,只怕他们的进攻,就会后继无力了.”

    “你只有五百人而已,尽想着要在这里歼灭数千秦军,这胃口太大了吧?”昌永岗不敢相信张喻,这小子信口胡吹大气.

    “那可说不准!”张喻嘿嘿一笑.

    两人正说着,昌永岗的耳朵微动了几下,他侧头倾听片刻,转过头来看着张喻,”马蹄声,好像有十数骑的模样.”

    “斥候!”张喻脱口而出.

    “好像是一骑在前,十数骑在后!”昌永岗又听了片刻,再次开口道.

    张喻脸色微变,当即冲着筒子楼上警戒的士兵吼道:”吹警哨,准备战斗.”

    尖厉的哨音在秀水河大桥的筒子楼之上响起,正在忙着布置障碍的士卒们丢掉了手里的东西,一个个迅速地向着阵地跑了回来,片刻之后,整个的扇形阵地之上,已经布满了士卒.

    稍倾,急骤的马蹄之声响起,张喻抬眼看向前方,果如昌永岗所言,一骑在前,十数骑紧追在后,前面那人,毫无疑问就是明军的斥候了,此时看起来却是狼狈得很.

    身后羽箭如飞,前方的明军斥候伏在马上,只顾打马而逃,根本就没有还击的可能.

    “快一点,再快点.”张喻焦急地道,他不可能派自己的麾下出去迎接,对方是骑兵,他这里可是士卒,派上几十人出去迎接,在对方十数骑斥候眼中,只是一堆待砍的菜,能充当斥候的都是军中翘楚.

    “铁牛.”他大吼道,一个汉子奔到了他身边,手里提着一张铁胎弓.在大明,因为弩机的存在,弓箭手这种培养周期较长的士卒,基本上已经被淘汰,而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弓手,都可以称之为神射手,都是极精于箭术的好手.而他们的弓,也可以根据他们自己的要求由军工坊为他们量身打造,基本上作为殂击手在用.

    “去接应那个兄弟!”张喻大吼道.

    “是,校尉!”铁牛应了一声,一手提了铁胎弓,一手擒着一壶箭,几个窜跃,便冲向了前面的那片开阔地.

    就在此时,狂奔的明军斥候战马一声哀鸣,扑倒在地,数枚羽箭插在战马的股上,有一根好死不死地正中粪门要害之地.马上的斥候一跃下马,毫不停留,也不回头,只顾着向前狂奔.

    嗖的一声,又是一箭飞来,射中了这名斥候的小腿,斥候重重的跌倒在地,翻过身来,已是抽出了腰间的佩刀.

    铁牛便在这个时候突然从一块石头之后冒了出来,张弓,引箭,嗖的一声,冲在最前面的一名秦军斥候面门中箭,倒仰着栽下马来,这些明军之中的神射手,射术之精可远非一般人能比的.

    一箭既出,铁牛快速引弓,出箭,连射三箭,三骑栽下马来,此时,追来的斥候已是分成了两股,两骑奔向倒在地上的明军斥候,另几人却是策马冲向铁牛,一边迫近,一边不停的引弓射击.

    两相对射,铁牛可就没有那么从容了,而且对方马速太快,很显然对方是瞧准了这边的守军没有战马,打算将他们两个都斩杀当地之后,再从容退去.

    铁牛只能一边引弓还击,一边退身身后的障碍区,此时的准头,可就不怎么样了,对方斥候从容地能躲避开去.

    “昌先生!”桥头之上,张喻转头看向昌永岗.现在的状态便是铁牛能够确保无虞,但那个斥候铁定要被斩杀当场了.

    昌永岗一笑,弯腰从地上捡起了几块石头,其实那不是石头,而是前段日子修筒子楼是遗留下来的一些小水泥团,不过坚硬程度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昌永岗挥臂,呜的一声闷响,张喻只觉得眼前一花,远处那两个迫近明军斥候正挥刀欲斩下的秦军骑兵骤然之间便从马上倒飞了出去,人在空中,鲜血喷溅而出,在空中绽开一朵朵的鲜红的花朵.

    张喻张大了嘴巴,喝彩都忘了,在这个位置,强弓都射不到的地方,这位就这么随随便便的一挥臂,便杀了两个人.

    已经准备作困兽之斗的那个明军斥候侥幸不死,一骨碌翻身跑起,一瘸一拐的向着桥头奔来,而昌永岗在这边,还在不停的挥出手臂,每一次挥击,身边的张喻都只能听到呜的一声轻响,然后远处的秦兵骑兵便有一个栽下马来.

    片刻之间,十余骑精锐的秦兵斥候,便倒在了地上,只余下一匹匹的战马,茫然地站在空地之上,徒劳的用嘴叼着骑士的衣服,试图将倒在地上的骑士拖起来.

    铁牛瞪大了眼睛看着前方,又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弓,再回头瞧瞧桥头之上的昌永岗,如同在做梦一般.

    “铁牛,把马弄回来!”张喻终于反应了过来,扯开嗓子道.训好的战马,从来都是宝贵的财产.”去几个,把那个兄弟扶回来,再去搜搜那些秦人斥候.”

    斥候都是一军之精锐,身上肯定还是有不少好东西的.

    片刻之后,腿上中了一箭的明军斥候被两个士兵架了回来,扶到了大夫王凌波的筒子楼中,王凌波也没什么废话,三下五除二,弄掉贯穿了小腿的羽箭,止血,然后往伤口之上涂抹了一些不知是什么的药膏,接着就操起针线,像缝衣服一样的缝起伤口.

    张喻看得头皮发麻,但眼前的这个士兵居然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不由大是震惊,心中大叫硬汉了不得.

    不过这士兵此时却颤声问道:”大夫,我腿上一点感觉都没有,是不是没用了!”

    王凌波将线头打了一个结,又拿起两贴膏药,一前一后啪的贴上去,这才抬起头来,”没事,我给你上了麻膏,这样就感觉不到疼,等这麻膏的劲儿过去了你才晓得疼呢!没啥事,运气好,没伤着骨头,就是伤口有点大,好了会留疤.”

    “疤算什么,没疤的兵才没脸见人呢!”斥候这才喜笑颜开.

    “兄弟,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前面有什么情况?”张喻终于问到了正事之上.

    “敌人的大部队来了,足足一万人,还有两千骑兵,为首的敌将叫钟镇,我们这一队斥候与他们的斥候撞上了,就我一个人逃了回来.校尉大人,请给我一匹马,我要回去回禀邹将军.”斥候道.

    张喻点了点头,”这就来了啊!来得好,杀我袍泽,我要你们十倍百倍的还回来.兄弟,你还能长途奔驰吗?”

    “没事,腿伤了,走路不大行,骑马却是没问题.多谢大夫!”斥候站了起来,大声道.

    “好.”张喻挥了挥手,铁斥将先前收拢过来的马牵了一匹过来,递给了那名斥候.斥候也不多方,翻身上马,一溜烟儿的过了桥,向着宝清营的大营方向急奔而去.

    “弟兄们,要干活了!准备好口袋装赏银了吗?”张喻大笑着抽刀,”铁牛已毙敌三人,你们可是落后了.”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秀水河之战(4)

    秀水河大桥出现在钟镇的视野之中,他缓缓勒马,在他的身前,二千骑兵驻马而立,在他的身后以及左右,越来越多的步卒赶了上来,开始列阵。

    秀水河上,大明的日月旗高高飘扬,让他微微皱眉,这是大秦的土地,怎能容忍敌人的旗帜耀武扬威,稍后斩将夺旗之后,一定要狠狠地践踏在自己的脚下,吐上两口唾沫才能让心里舒服。

    其实自从离开了落英山脉之后,他就一直很开心。

    他在落英山脉打了近二十年的仗,与那块土地结下了不解之缘,也一路高升到了统兵大将,但数年之前的落英山脉之变,在他的心里却落下了极大一块阴影,他无法忘记他的顶头上司杨智率领着发动军事政变的数百将卒,悲壮而又绝望地冲向楚国大军的那一幕。

    数百人无一生还,他们甚至没能冲到对方的阵前,便倒在了那如雨一般的箭矢当中。他们是去送死的,是在卞无双的逼迫之下,为了不被以叛国的罪名押上断头台从而祸及家族亲人而自愿去送死的。

    在那一次惊心动魄的政变之中,他侥幸站对了队伍,也因此而升官发财,但内心却一直无时无刻的不在受着煎熬。

    他并不得卞无双的信任,他得以升官,不过是卞无双要用他来安抚那些落英山脉的将士罢了,换而言之,他只不过是一块牌坊,一块标榜卞无双仁义的牌坊。

    随着卞无双在落英山脉扎下根来,随着他对军队的控制力越来越强,自己也越来越被边缘化。而他,也对卞无双是愈来愈不爽了。

    他们,本应该是大秦对抗楚国西军的利刃,但自从卞无双上任之后,与楚军的关系,反倒是愈来愈好了,数年之间,两国之间刀兵相见的日子几乎没有,便是那些斥候游骑之间的猎杀,也几乎不见了。

    而这,都是因为卞无双几乎完全放弃了对落英山脉的经营。哪怕就是在楚国安如海率兵离去,随后副将宿迁又带着两万西军赶赴东线,如此的大好时机,卞无双都没有发动那怕一次战役,如果能趁着那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重夺井径关,那楚国南阳,便又是大秦予取予求的粮仓。

    但很显然,卞无双的关注点不在哪里。

    这让钟镇非常愤怒,卞无双瞅着国内。

    这一次,大秦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卞无双手握着十万大军,却并没有存着救国续亡的心思,哪怕他派出了五万兵卒。

    这五万人,不是卞无双的嫡系,他们中的很多将领,要么是当年落英山脉幸存下来的一些将领,要么便是当年调入边军中的雷霆军将领,他们与自己一样,在边军之中都受到了排挤与非难。

    这五万人,在落英山脉中的日子非常难过,军饷不齐是常态,军粮不继是日常,常常是饥一顿饱一顿。所用的武器盔甲都是卞部嫡系淘汰下来的旧货。在这两年中,钟镇的日常便是为部队找食。

    他的日子非常的不好过。

    不过苦日子总算到了头,卞无双借着这个机会,将他们打发了出来。五万边军,以原边军右路大将金守德为主将,自己为副将,回应雍都皇帝的动员令。

    到了雍都之后,他们终于换上了新的甲衣,拿到了新的武器,得到了足够的饷银,终于不用为一日三餐而忧愁了。

    五万大军全部划归了以苑一秋为大将军的前军。金守德为副将,而自己,则成了前军一万人的统兵将军。

    带的兵比以前要少多了,但钟镇心中却很畅快,国家有难,匹夫有责,现在,他们要用自己的鲜血来捍卫这个国家的尊严。

    五万边军,比起皇帝陛下召集起来的其它一些郡治的勤王军而言,战斗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哪怕这几年他们吃不饱,穿不暖,但士气犹在。大秦边军,实在是一个非常容易满足的团体。他环顾四周,旧貌换新颜的边军们斗志昂扬,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五万人一回来便能立即担任先锋前军重任的道理。见过血的部队,打过硬仗的部队,自然不一般。

    其实在钟镇的心中,即便是那些雷霆军,也不见得真就比自己这些边军更能打,特别是在逆境之中的战斗能力。

    “报!”一名斥候如飞一般打马前来。到得近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倒在钟镇身前,“禀报将军,已探清敌军布署,秀水河大桥有明军宝清营一个哨五百人驻守。”

    “五百人?”钟镇先是一楞,接着便是哑然失笑,这一段时间,双方的斥候往来剿杀,前军大本营一直没有摸透在秀水河大桥究竟有多少人马驻扎,所以这才有了自己率一万重兵前来攻打的事情。毕竟如果夺得了大桥,那么大军通过秀水河便有了一条捷径,原本以为这样的重要之地,明军肯定有重兵驻守,现在,居然只有五百人。

    这点人马,给自己塞压缝也不够,轻轻一击,皆成齑粉矣。他不以为然的摇摇头,都说明军悍勇,百战不殆,只怕是言过其实了。对方的将领,看起来并不知兵啊,他们压根就没有重视秀水桥的意思。

    “传令骑兵,冲上去,给我淹了他们。”钟镇下令道。原本以为的苦战不会有了,不过是一场手拿把攥的胜利,今天,可以过河去扎营。

    秀水河大桥之上,昌永岗微微色变,骑兵与密集的步兵队可不一样,俗话说骑兵上万,遮天蔽日,距离拉得较开的骑兵冲锋,哪怕只有千骑,也遮盖了他目力所及的范围。千骑踏地,隆隆之声犹如雷霆,震得秀水河大桥似乎也在微微颤抖。

    张喻却是脸色如常,没有丝毫变化,“昌先生,您别看他们气势汹汹,但越到我们跟前,他们的阵形就会起向内收拢了,因为我们外面的展开空间就这么大,他们一旦队形密集起来,嘿嘿,那就要有好戏看了。”

    马蹄声中,张喻几乎是吼着在喊:“昌先生,对方没有将我们放在眼里,正好,我们借机咬他们一块肉下来,哈哈,扮猪吃老虎,我最喜欢了。”

    看着张喻轻松的表情,昌永岗也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心中同时又还有些羞愧,自己武道修为虽高,但着实是没有见过这种大场面呢,眼前空上小校尉,比自己镇定多了。

    奔跑之中的秦骑,不时有人马失前蹄,一个倒栽葱栽下马来,这样的冲锋当中,跌下马来的下场如何,自然不言而喻。

    看到对方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之下落马,昌永岗不由得有些惊奇。

    “先生,一点小把戏,前面那些开阔地上,我们挖了一点小坑,上面作了一点小小的伪装,如果是步兵上来进攻,屁作用也不起,但如果是骑兵嘛,嘿,一蹄子下去踩空,那就又好戏看。本来只是顺手为之,也没做多少,不想还能有所斩获,舒坦!”张喻兴高采烈地大笑:“敌人是我二十倍又如何,昌先生,却看我这五百人马,如何在大敌环伺之下,做一个响当当嚼不烂煮不透的铁豌豆。”

    张喻斗志昂扬,昌永岗也不由得激起好胜之心,一拍手掌,大笑道:“好,那我便在张校尉麾下做一小兵,随叫随到。”

    张喻大声道:“小事不敢劳烦先生,但如敌人有高手出动,便全靠先生了,我们这些人,打群架可以,单挑就不咋的了。强弩。”

    随着张喻一声吼,数张强弩立时便从墙后昂起了狰狞的头部。

    “射!”

    两米长的全金属弩箭伴随着呜呜的咆哮之声,在空中划过一道光芒,越过了前方的数道屏障,一头扎进了阵形逐渐收拢的骑兵冲锋阵容之中。

    射击的士卒们压根就不看效果如何,一名士兵立即从地上再拿起一根弩箭,放到箭槽里,另外两个士兵一左一右,配合着转动摇柄,看两人股着腮帮子的模样,便知道这摇柄着实沉重。昌永岗只扫了一眼,便明白如果不是如此,那强弩射出去,如何有如此威力?刚刚他可是看到了,数枚强弩在密集的冲锋阵容之中,开出了两个血胡同,最前面挨上这弩箭的,无论人马,皆是被洞穿而过,一名士兵甚至上身被强大的冲击力直接给截成了两半,那情形,不是一般的恐怖。

    大明的强弩一改各国强弩射速慢的弱点,在第一枚弩箭射出去还没有完全坠地的时候,刚刚低垂下去的强弩便又抬起头来,转动着机身,崩的一声响,再一次发射。这东西,你说他一次能杀多少倒不见得,但他造成的恐怖观感,却对人心有着极大的打击。没有什么能挡得住他的倾力一击。

    远处观战的钟镇此时的眉头便皱得很紧,他倒不是在乎对方的弩箭一次性杀了他几个士卒,而是惊讶对方的射速。什么时候强弩的射速如此之快了?不过强弩再厉害,面对着光涌如潮的骑兵,还是不够看,等到骑兵冲到近前,一切便结束了。

    他的这种感觉,到桥头两个筒子楼之上的八台弩机发射时,终于完全改观。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秀水河之战(5)

    桥头的攻击面太窄,当秦骑行进到这里的时候,自然而然的便呈现出前细后宽的一个扇面,大量的人行进到前方的时候,原本分散的队形便开始收紧,地面之上,凌乱摆放的河石更是让骑兵们举步维艰,这些石头个头并不大,对步兵而言,或者算不了什么,但对于骑兵来说,则需要纵马避让,他们的速度便不可避免的降低了下来。

    速度缓慢,而且还队形紧密,这是明军弩机最喜欢的敌人进攻的方式了。这个时候的骑兵,除了个头大更显眼之外,似乎看不出什么别的优势。

    但个头大更显眼还有一个致命的劣势,那就是明军都不城要瞄准,泼雨般的将弩机中的短箭发射出去就可以了。

    嗡嗡的弩机叫声响蚊子叫,但带去的却是实实在在的死亡。

    弩机的弩箭很短,比一般的羽箭还要短上一半,以前的这种弩箭是用铁打制,造价高,但在今年初的时候,兵工坊终于研制出了用木杆替代原来的铁杆的技术,选用的是苹果木,这玩意儿很脆,射进人体之后,多半便会因为强大的惯性受阻而炸裂,以前的明军弩机都要想千方设万计的回收,不过现在,完全成了一次性产品。但对于挨箭的人来说,则是一场噩梦,因为这些苹果木箭杆在体内炸裂之后,会造成第二次伤害。

    铁弩箭形成的多半是贯穿伤,只要当时不死,拔下弩箭之后还有活下来的希望,但苹果木箭杆却是炸开,这让伤口里到处都是碎木屑,想要清理干净,那完全是做梦,挨上一下,即便当场不死,但一条命,便也去了一大半了。

    在钟镇目瞪口呆的表情之下,前冲的骑兵,如同割韭菜一般,一排一排的栽倒在地上,片刻之间,便在前方那片开阔地上铺满了人马的尸体。

    秦军再骁勇,也顶不住如此巨大的伤亡,终于有人心理崩溃,转身打马向回逃,继而十骑,百骑,进攻的秦骑顷刻之间便已经崩溃了。

    “就是这么简单!”看着逃回去的秦骑,张喻哈哈大笑,敌人的大意,让秀水河大桥第一次遭受到冲击的时候,他以不损一人的代价,便血洗了对方的骑兵前锋,以近两百具人马的尸体,拉开了秀水河大桥血战的帷幕。

    不得不说,长期处于落英山脉的钟镇和那里的骑兵,他们不论在对战场之上的认知和对武器更新速度的了解,都已经远远的落后了这个时代。像弩机这种新式的武器,与明军大打出手的齐人已经有了充分的认知,那是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代价。而以前邓朴麾下的开平战线之上的秦国也有着刻骨的记忆,不过这些人中的残存者,现在都已经摇身一变,成了明**队。

    而落英山脉的秦国边军,距离另一侧的明国,实在是太遥远了。这是他们第一次碰到这种武器,始同下雨一般的弩机暴射,射速恐怖的强弩,都远远的打破了他们的认知。两百骑的伤亡对于第一轮进攻的骑兵是一个巨大的损失,但对于兵员高达万余人的钟镇,并不是不能承受,但第一次面对这种武器的时候那种迷茫,才是这员老将内心不安的真因。

    数名受伤侥幸未死的伤兵,躺在了钟镇的身前,裸露出来的伤口让人触目惊心,皮甲对于弩箭的防护能力几等于无,锋利的三角箭头轻而易举的破开了皮甲对人体的保护,随军的大夫,小心翼翼的剜出带血的箭头,清理着伤口内的木屑,但对于更多的细小的木屑却无能为力,只能草草包扎了事,至于这些伤员能不能活下来,那就要看各人的命硬不硬了。如果能在受伤后的两三天内,不发烧,不化脓的话,那存活率就大大的提高。

    钟镇看着远处那堆集的尸体,心中充满了悔恨,他知道自己太轻敌了,对于敌人的不了解,让他吃了这个大亏。这个地形,本来是不适合骑兵冲锋的,他原本以为,如此声势浩大的冲锋,足以让对面的防守之知魂飞魄散,精气一丢,这仗就容易打了,可谁能料想到他,最终大损士气的是他自己。

    那些人都是骑兵,秦国养一个骑兵不容易啊,自从邓氏铁骑几乎全军覆灭之后,秦国再也没有能力组建起一支强悍的骑兵,除了雷霆军,但那是皇室亲卫。从落英山脉回来的骑兵,整个只有三千骑,苑大将军一气儿便拨给了自己二千骑,现在,却有二百余骑死得一文不值。

    “派人将死难兄弟的遗体拖回来。”钟镇道。带回战死者的遗体,一来可以让士兵们重新凝聚士气,同样的,也是清理一下战场,到现在他已经明白,对方虽然只有五百人守卫这座大桥,但想要夺下来,自己只怕要经历一场苦战。

    上百名士兵在一名校尉的带领之下,赤手空拳的走向战场,对面的秀水河大桥之上,仍然是一片安静,在钟镇这个位置之上,他甚至看不到对方阵地之上有士兵在防守。

    这让他尤其心惊,敌军的心理素质,强悍的令人发指。

    “叫老哨长过来。”他收回目光,对身边的亲兵道。

    老哨长,也是在落英山脉之中打了多年仗的老兵,麾下出过无数的将领,不过这人,却一直没有被提拔起来,但在军中无论是人脉还是资历抑或是经验,都是极丰富的。在那一场兵谏失败之后,这位万年老兵终于当了军官,现在已经是一名偏将了。不过不论是部队中的老兵,还是他的上线,都仍然习惯性的叫他老哨长。

    “老哨长,给你一千步卒,你能拿下来吗?”钟镇盯着面前这张满面风霜布满苍桑的老脸,问道。

    老哨长低头察看着伤兵们的伤口,又抬头扫了一眼对面的防御布署,老脸有些抽搐。对方防御的面积不大,主要便是桥头那一块,但布置的却是天衣无缝,愈向内里,防守的强度就愈大,更重要的是对手一线防御之后强大的支援力量。秀水河没有城墙,但对于他而言,攻打这种阵地,便如同攻打有城墙作为依托的防守阵地一般无二,不付出巨大的伤亡,根本不可能拿下来。

    “只能有人命填!”他低声道:“我需要士兵们披甲,不是皮甲,而是铁甲。”

    钟镇眼角跳了跳,他这一万大军,拥有铁甲的人可真是不多,哪怕他们在雍都换了一次装,但也只是装备上了皮甲而已,就这,也让他欢喜了很长一段时间,要知道他们在落英山脉,连皮甲也是奢侈品。

    “一千铁甲没有,给你五百。”他道。

    “末将勉力一试!”老哨长的眉头皱成了川字形,“钟将军,大盾挡不住对方的强弩,我需要更多的木头,做成巨盾。”

    “哪来这许多木头?”钟镇抬眼看着周遭的一片空空荡荡,目力所及之处,连一片树林也看不到,全被明人砍伐得干干净净,想要合适的木材,那得到极远的地方砍伐。

    “磨刀不误砍柴工。”老哨长道:“让骑兵出去,砍了树木拖回来。”

    “这样可是耗时日久,只怕今天,就不可能发起第二次进攻了。”钟镇面露难色。先锋军如果不能及时过河的话,那三路大军,便变成了左右两翼突前了,拖延的时日愈久,这种态势便会愈加明显。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将,他可是清楚,一旦左右两翼太过于突前,很容易为对手所趁。

    “钟将军,这便不是我能决定的了。没有巨盾,我们不可能接近敌人的阵地,便是铁盾也不行,挡不住敌人的强弩攒射。”

    钟镇想了想,咬牙道:“行,就听你的,做巨盾。今天便是夜攻,我也在所不惜。”

    秦军想要发动夜战,着实是一个不容易的决定,因为到了夜间,夜盲阵便会成为军队的大敌,与富得流油,吃得极好的明军相比,秦军的夜盲阵,是一个很普遍的事情。

    相对于秦军这边的紧张,秀水河大桥却是一片平静,敌人不攻了,他们也乐得清闲,他们本来的目的就是延缓敌人的前进步伐,所以时间在他们这一边。

    “张校尉,那些人来收尸体的秦军,怎么不一并收拾了?”昌永岗有些好奇的问着张喻,这可是痛找落水狗的好机会嘛,为什么要让他们把尸体收回去,摆在哪里,也可以震骇一下敌人。

    “这是惯例!”张喻道:“战场收敛战死者的遗体,另一方不得干扰,因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轮到我们干这种事情。如果我们坏了规矩,以后别人也可以有充分的理由这样对付我们,让袍泽的尸体暴尸荒野,这会打击士气。”

    “原来如此!”昌永岗点头道,军队有时候行事,和江湖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一边的大夫王凌波也凑了过来,或者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多的尸体和鲜血,他的脸有些发白。“现在天气还很热,如果不收拾这些尸体,只怕到明天,这里就要臭不可闻了,到时候受害的也是我们自己。还有很大的可能传播瘟役疾病,那就更可怕了。”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秀水河之战(6)

    一面面巨大的木盾出现在战场之上,缓缓的向着桥头阵地靠近.这些木盾完全是由一棵棵碗口粗细的圆木钉成,很是粗制滥造,有些地方甚至留着枝叉,长着绿叶.一面面的巨木盾之后,一个个的秦军士卒猫着腰躲在后面,小心地向着桥头推进.”

    “他妈的,真是有些麻烦.”张喻这一次脸色有些紧张了,他很清楚,这一仗,只怕就要短兵相接了.

    “强弩,破盾!”张喻厉声怒吼道.

    强弩抬起头,沉闷的响起中,一枚强弩破空而出,轰的一声,一面巨盾从中裂为两半,木盾之后传来惨呼之声,不少士兵倒不是为巨盾所伤,而是被断裂开来的木盾给砸伤,震伤的.

    筒子楼上,弩机立刻适时响起,啉啉之声,不少秦军士卒立时被射倒在地.断裂的木盾还没有散架,哪怕裂成了两半,后头也还能藏上一些人.

    强弩不停的响起,一面面的巨木盾被破开,破开的瞬间,筒子楼之上的弩机便会立即适时发射,扫倒一批人.

    整个场面看起来仍然是一场一边倒的战斗,但桥头之上的张喻,脸色却没有轻松起来.而在秦军这一方面,负责前敌指挥的老哨长,也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虽然死人很让他心痛,但打仗,那有不死人的,如果有需要,有价值,让他死,也毫不犹豫.因为他看到了希望,这种巨木看还是挡不住对手的强弩,但强弩也不能将巨木盾击碎,这极大地减轻了他们的伤亡,他们在一步一步地向着桥头镇地靠近.

    只要短兵相接,他们就胜利在望,就是用人堆,就是用人命换,他们也能换出一个胜利出来.

    阵地之后,一个个的明军士卒,将一根根的长矛搁在墙上,将环首刀插在脚边,静静地看着正在一步一步接近的敌人.

    宝清营,那是从长阳郡一步一步地杀出来的,伴随着大明一起成长起来的老军,士兵们经验其其丰富,眼前的情形,瞄一眼,便知道,接下来肯定就是一场血战了.

    张喻盯着前方看了半晌,突然道:”传令下去,第一道阵地后的人,撤回来.撤到第二道阵地之后,成为第二道阵地士兵的预备队.”

    “为何不战而退?”昌永岗不解地问道.

    “我们只有五百人!”张喻道:”可不能与敌人拼消耗.秦军越过了第一道阵地,他们就完全暴露在了我们弩机的射程当中,能够冲到我们第二道防线之上的敌人,可就不会那么多了.我要用尸体,将这两道防线之间的空地填满.”

    听了这话,昌永岗抬头看了一眼两道防线之间的距离,再瞄了一眼敌人木盾之间的间距,顿时明白过来.

    “这个距离,还是会有不少秦军士卒能冲过来的.”

    “冲过来的,也不过晚死片刻而已.”张喻嘿嘿一笑,拔出刀来,”昌先生,你就看好吧,我先下去了.”

    昌永岗解下了腰里的流星锤:”我也去帮忙.”

    张喻一怔:”昌先生,你是高人,这些小兵,那值得您出手,交给我们就行了,您只需要镇守在此,等候敌人的大高手就行了,如果他们久攻不下,肯定会出这一招的.”

    “我是明人,下面的将士也是明人,我出手,也可以减少士兵的伤亡,你也不用担心什么,杀这些小兵,耗费不了我多少力气.”昌永岗嘿嘿笑着.

    “那倒也是!”张喻眼睛一亮,这里每一个士兵都是他的手足,在一个锅里搅马勺都这多年了,虽然打仗肯定会死人,但能少死一个不是更好?”那就有劳先生,不过先生只要在后面押阵,看到哪里出了危险,稍稍助力一些就可以了.”

    “行,没问题!”

    明军撤离了第一道防线,老哨长顿时喜出望外,敌人只有五百兵力,这就是他们最大的劣势,他抬头看了一眼那两个筒子楼,深吸了一口气,”越过第一道障碍之后,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向前冲,只要与明军搅在了一起,他们就不敢射箭了.”

    第一道阵地也不是那么好越过的,试着砸了几下,也不知这阵地是怎么筑成的,居然纹丝不动,秦军士卒只能攀越而过,大半人高的墙体,攀越的时候,却也不能举着沉重的木盾了,士兵们只能举起手中的小盾,用平生最大的力气,最快的速度攀越.

    而这,也正是筒子楼上的机会,先前一阵断断续续发出啸叫的弩机,立时疯狂的咆哮起来,一个又一个的士兵从墙上倒下来,很快,地上便铺满了一层尸体.

    这些来自落英山脉的秦国边军也的确悍勇,即便是死伤累累,却也是毫不畏惧的前赴后继,他们在落英山脉之中作战便是如此,向前,再向前,杀死一个明军,抢装备,抢武器,成功一回,下一回保命的机会就大增了.

    越来越多的人爬过了第一道墙,举着手里的小盾,嗥叫着冲向第二道防线,数台弩机立刻换了射击目标,向着他们密集射集,被压得抬不起头来的第一道防线之上的秦军立时便感到压力大减,顿时勇气大增,攀爬的速度更快了一些.

    老哨长的心在滴血,短短的时间之内,第一道墙体靠着他这一方,铺起来的尸体便有半米高了,想来另一边也是如此,这都是他的部下啊,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已经有近两百个兄弟,倒在了冲锋的途中.

    他盯着最前面的士卒,快了,还差十步,又倒下了几个,快呀,快向前冲.五步了,四步了,头上没有箭射下来了,他的兄弟们冲到了第二道墙前.

    老哨长大叫一声,这是高兴的,短兵相接,终于短兵相接了,为了达到这一个目的,算上骑兵,他们已经死了四五百人了,而这,已经相当于对面防守敌人数量的全部了.

    “冲上去,杀死他们!”他拼命地嘶吼起来,虽然前方根本不可能听到一个字.

    就在这些秦军士卒冲到第二道防线的一瞬间,先前没有看到人的防线之上,冒出了两排人影,长矛在一声低喝着,齐唰唰地刺了出来,就像在这一瞬间,这道原本光秃秃的城墙之上,突然长出了无数的倒刺.

    枪出,盾破,甲破,人也破.刚刚冲到防线之前的第一批秦军士卒便倒了下去.长枪收回,在他们身后,第二排长矛适时刺出,又将随手扑上来的人刺倒.

    两排长矛,此收彼刺,将冲锋的士卒一个接着一个的刺倒在墙体之下.

    秦军亦是极是悍勇,有一些哪怕是在临死之前,还惦记着把自己手里的长矛狠狠刺出,手里的佩刀拼命的砸向对面.

    不过很可惜,在他们的前方,是半人高的墙体,而明军露在墙体上面的上半部,穿着胸甲,这些濒死的士兵力量有限,击在对方的胸甲之上的力量已经不足以破开甲胄了.那点最后残余的力量,也不过是在甲胄之上留下几个白印,几道伤痕罢了.

    更多的人在涌过第一道阵地,更多的人倒在冲锋的途中,也有更多的人,冲到了第二道防线之前,明军终于出现了伤亡.

    有人直接被刺中了或者砍伤了面门,脑袋,那自是没得救了.也有人只是受到了轻伤,但哪怕是轻伤,也立即被替换了下去.

    防线在秦军的狂攻之下巍然不动.秦军的战死者却愈来愈多.

    铁牛站在第三道防线之后,提着他的铁弓,手里扣着几枚羽箭.作为宝清营中为数不多被保留下来的神射手,他们是不需要上第一线去厮杀的.而他,也不是用来杀那些普通的士兵的,他的作用,是殂击敌人的军官.他的弓是特制的,他的箭也是特制的,这是由大明的军工坊专门为他们这些人量身打造的,只有一个目的,发挥出他们自身最大的实力,当他们的箭道武道修为提高之后,又可以重新去订制适合自己的弓箭.

    秦军之中一个军官高高了跃了起来,从空中向着第二道防线之后冲去,这是一个至少有着六级修为的武者,此时的他,已经是在拼命了,这一下落到敌人的阵容之中,可以想象接下来是什么下场,但是他要的就是用自己的命换来对面敌人一时的混乱,只要敌人的阵形混乱,他的兄弟们就有了机会.

    呜的一声响,一箭破空而至,身在空中的这名秦**官狂吼,挥刀格飞这一突如其来的冷箭,他的身体在空中因为这一格而有了暂时的一个停顿,这一停顿,便要了他的命,第二箭适时横空而来,箭头轻松地破开了他身上的铁甲,深深的钻进了他的胸腹,半空中发出一声不甘的嚎叫,第三箭立时飞来,从他大张的口中穿过,将他射得倒飞出去,跌在了身后的尸体堆中.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秀水河之战(7)

    老哨长失魂落魄的看着自己身周跟着自己撤下来的六百余人,他们跟老哨长一样,此刻都充满着沮丧甚至绝望的神色,整整一千人,千赴后继地攻打那一个小小的阵地,倒在阵前的近四百人,足足四成的伤亡率,而那低矮的防线却仍然如同铁铸的一般矗立在他们的眼前。

    老哨长身经百战,身上疤痕累累,在战场之上从来没有畏缩后退过,从来都只想着勇往直前,但今天,他第一次早早的便生了退缩之心。整齐划一刺出的长枪此起彼伏如同汹涌浪潮一般一浪接着一浪,似乎永远止歇,一个个士卒便在这一次次捅刺之中倒在了阵地之前,而更让他恐惧的是,那一张张毫无表情的脸,仿佛他们在进行的不是一场战争,而只是一场练习,不过前面的靶子换成了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后面的鸣金号角让他如释重负,立即下达了撤退命令,代价却是涌过第一道阵地的士卒尽数阵亡。进攻不容易,想要全身而退,更是难上加难。

    钟镇没有责怪老哨长的进攻不利,整个战事他都一清二楚地看在了眼里,不是己方不勇敢,而是敌人太强悍。

    他付出了五六百人伤亡的代价,却连秀水河大桥的毛都还没有摸到。

    “今天就到这里吧!扎营,埋锅,造饭,校尉以上军官,至致中军大帐会议!”钟镇看着远处的秀水河大桥,不甘的吐出一口浊气。

    他本来还准备过了河之后再安营扎寨,原本五百人的一个防守阵地,根本就不在眼里,但现在,这个小小的桥头堡,却成了他面前的一个拦路虎。

    必须要想出别的办法来,不然自己就算拿下了秀水河大桥,一万先锋军非得付出数千人的代价不可,那自己这支部队也就废了,拿下大桥的意义又何在呢?

    秀水河大桥的筒子楼内,随军大夫王凌波面色有些苍白,他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两军的生死相搏,第一次目睹人命贱如狗,在明军阵地的前面,敌人的尸体高高的堆集了起来,死相千奇百怪。

    好在的是,明军的伤亡很少,四十多人负伤,十人战死。此刻战死者的遗体已经被搬到了河对岸,轻伤者已经处理完毕,此刻躺在他身前的是一个重伤员。

    这人时运不济,在敌人撤退的时候,他从防线之后探出了身子,振臂欢呼,不想在矮墙之下一个受伤未死的秦军军官,却抓住了这个机会,狠狠地给了他一刀,将他整个左小臂完全地斩了下来。

    那个秦人军官自然是被愤怒的明军士兵戳成了筛子,但校尉张喻却因此勃然大怒,在他看来,这完全是不必要的战损,这个士兵失去了左臂,再也握不了长矛,等待他的,只有是退役了。这件事情,立即便当成一个反面教材,在全队被反复告诫。

    失败时不灰心丧气,胜利时莫得意忘形。

    手臂断了,自然是接来回去,王凌波只能是替他止血,缝合伤口,敷上药膏,这个在防线之上厮杀了半日的伤兵,此刻却正在伤心的哭泣。他很清楚,自己将要离开军队了。

    一排排士兵站在大桥之上,身上都是血迹斑斑,一个个吊桶从桥上被扔到水里,河水被提上来,哗啦一声泼在士兵的身上,立时,殷红的血水便从身上流了下来,如此反复数次,这才不再有红色的血水流出,这帮人退下,另一帮人再站了上去。

    铁牛正在战场之上寻找着自己的箭矢,这些箭矢都是特制的破甲箭,要是不寻回来,可就身出一支就少一支了,一些士兵正在清理着战场之上的敌人尸体,这一次他们毫不客气的将死尸扔到了秀水河中,河水汹涌,顷刻之间便带着这些尸体涌下了下游。

    昌永岗将自己的流星锤一端垂到河里,抖啊抖的清洗着上面的血迹以及血肉,身边,张喻正在一个士兵的帮助之下清洗着身上的血迹。

    “暴风雨前的平静呢!”将两个锤头都洗得干净了,提起来拴在腰间,看着张喻道:“张校尉,今天已经要天黑了,你说,秦人会不会夜袭呢?”

    “不会!”张喻很肯定地点道,“咱们这多大一块地盘,用得着偷袭吗?”

    “如果他们派一些水性不错,武道修为也不错的人从上游悄悄地飘流下来,然后沿着这些桥墩爬上来呢?敌人有一万人,从里面找出一批武道修为不错的人,并不难呢?要是他们绕到了我们后面,可就麻烦了。又或者他们连夜打制木伐,强行渡河一部分呢?”昌永岗提出一个又一个可能。

    张喻眉头一皱,“昌先生所说的第一个可能,倒还真是要警觉起来。不过强渡过河一批人然后再从屁股后面夹攻我们嘛,我倒不担心。”

    “这是为何?”昌永岗担心的恰恰是第二个。

    “水这么大,就算他们能武一些木阀子强行过河,在对岸,我们还有一支骑兵埋伏在哪里呢,就等着他们这样过去呢,一过去,还没有站稳,骑兵冲了过来,要么当刀下鬼,要么跳河里喂鱼去。”张喻嘿嘿一笑,“咱们这儿儿,说白了,就是一个坑,他要是不分兵,老老实实的打我们这儿里,死得慢一些,他要敢分兵渡河,那就死得更快一些。”

    “可五百人,还是少了一些。”昌永岗道:“今天一战,可是便有四十多个兄弟不能厮杀了,明天,只怕敌人的攻势会更猛。”

    “会有支援的。”张喻低声道:“我们只要再顶一两天罢了,现在主力部队不在中线,后续部队从虎牢那边过来,总需要一点点时间的。”

    “有援兵我就放心了。”昌永岗松了一口气。

    “昌先生,今天晚上只怕还要麻烦您了,刚刚您说的第一个可能,我越想越有道理。”张喻道。

    “包在我身上了。你们只管放心休息,真敢过来,我一个人就够了。”昌永岗道。

    “那敢情好。铁牛,铁牛!”张喻大声喊了起来。

    刚刚将自己的破甲箭都找回来的铁牛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校尉。”

    “今天晚上你跟着昌先生值勤,听从昌先生的安排。”张喻吩咐道。

    “有老鼠扎?”铁牛两眼顿时放光。

    “说不定有水老鼠。”张喻笑道:“对了,别用破甲箭,用普通箭矢就行了,你要是用破甲箭,掉到河里可就捞不回来了。”

    “那是,扎老鼠这样的活儿,用不着破甲箭,我瞄他们脑袋射。”铁牛憨厚的笑着。

    夜幕降临,秀水河大桥之上安静了下来,不远处的秦军大营也安静了下来,一片灯火如繁星,一边却只有两盏孤零零的气死风灯挂在筒子楼上,随风轻摇。

    昌永岗盘膝坐在桥面之上,他的屁股下面,就是桥墩,而铁牛,则趴在栏杆之上,瞪大眼睛看着河面。昌永岗是九级上的大高手,目力远超常人,即便是黑夜,也能看得清清楚楚,铁牛是神射手,目力自然也非比寻常,虽然比不上昌永岗这样的,但借助着天上淡淡的星光,还是能分得清楚河面之上飘来的到底是人还是别的东西。

    时间悄悄的流逝,铁牛越来越困,终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也不知过去了多年,屁股突然一疼,却是一边的昌永岗弹过来一块小石头打在他的屁股上。

    “来了!”昌永岗两眼炯炯有眼。

    铁牛顿时睡意全消,提起铁胎弓,扣了一支箭在手中,瞪大眼睛搜索着河面,而昌永岗,此时却如同一条蛇一般,顺着墙面溜到了桥墩上,蹲在阴影之中窥伺着河面。

    看到了一个。铁牛精神大振,一膝脆地,铁胎弓缓缓地拉慢,向着河里那个漂漂荡荡的脑袋瞄准。

    “去死!”他轻声道,手一松,羽箭啉的一声闪电般的飞出。

    其实此时此刻,在秀水河两岸,并不是只有秀水河大桥一处发生着激战,另有数处要津所在地,爆发的大战,远比秀水河大桥更是险恶,秀水河大桥因为地势的原因,少数兵力就可以据险扼守,而另外的地方,却是一张针尖对麦芒的硬战,秦军强渡,明军守卫,投入的兵力,动辙便是成千上万。

    前线打成了一团,虎牢关中,也是一片忙碌,无数的军粮物资,从大明国内源源不断地向着这里汇集,然后又从虎牢里分成了若干支运送队伍,向着前线分发,战事一开,银钱便如哗哗的大水流去,平时户部苏尚书恨不得一文钱瓣成两瓣花,眼下却是眉头都不眨一下,大笔一挥,便是大笔的银子流淌出去。

    商人们此时更是汇集在虎牢城,跟着大军后面,生意好做,这对于明国商人来说,已经是一条金科玉律。大明超过一半的物资便是由这些商人们提供的,大明朝廷利用他们的人力物力来筹集物资,比起自己运送,更要节省成本,于双方而言,是一件两利的事情。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拼命印钱

    随着战事的初步展开,秦风案头之上的奏折立时便多了起来,基本上都是与这一场战争有关,国内的政事,则基本上交给首辅去处理了,秦风现在的注意力完全转到了与秦皇的这一次作战当中去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首先向秦风汇报的自然是户部的苏开荣,现在每天从他手里流转出去的银两都是以十万两计,当然,这位以铁公鸡称号而闻名的户部尚书,现在倒是慷慨大方得很,但有所需,决不拖延.

    “陛下,这一次将粮草供应交给商人承包一部分这步棋算是走对了,从现在施实的情况来看,比朝廷自己组织人马来运送,大约要便宜两成下来.臣准备接下来将这些粮草运送任务全部交给他们,这样,还能节约不少.”苏开荣抱着帐本,眉开眼笑地道.

    “全部交给商人,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呢?”秦风有些不放心:”这个价格,他们有钱赚吗?”

    “商人自是无利不起早,没钱赚,他们怎么肯干?”苏尚荣笑道:”他们的钱赚在两个方面,第一他们运送的都是去年或者前年的陈粮,眼下秋粮马上就要收割入库了,这些粮食再不出库,立马就得跌价,眼下我户部采购虽然比市场价要低不少,但如此大批量的购入,本身对他们而言,就是解决了大问题,不仅解决了陈粮而且给他们腾出了仓库,第二,他们的运输成本比我们要低,这些大粮商,本身就有成熟的运输网络和销售网络,第三,他们一路之上的损耗比我们要低得多.”

    “为什么损耗要低?”秦风问道.

    “陛下,这个,嘿嘿,粮食是朝廷的嘛,这个……”苏开荣干笑了几声.

    “好了,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了.”秦风脸黑了黑,无非就是崽儿卖爷田不心疼嘛!

    “陛下圣明.”苏开荣拍了一句马屁,”总体上算来,粮食发运,比我们发运的成本要低上三成左右,我们从这个三成中拿回来一成,其它两成作为他们的利润.”

    “你还没有如果耽误了军机呢?”

    “陛下尽管放心.”苏开荣,”这些承运的粮商在获得这个资格之前,与我们户部还有兵部那可都是签了军令状的,一旦误了军机,那抄家杀头可是免不了的.您说,他们敢有丝毫懈怠么?只怕比我们自己运还要保险几分.”

    “这倒是!”秦风一笑,但凡威胁到了脖子上的脑袋,那自然都要比平时要经心得多了.”户部估算,我们这场战争要打多久,不会影响到国家的正常运转?”

    “陛下,我们现在有钱!”苏开荣洋洋得意地道:”现在大明帝国银行正在没日没夜的印钞票呢.”

    “以前苏灿不是说不能滥印纸钞吗?说要量入为出,还有一个什么纸钞不能钞过大明整个国计收入的多少,怎么现在就可着劲的印呢?”秦风奇怪地问道.”现在就不担心了?”

    “陛下,我们现在缺钞票了.您这几个月在虎牢,对于国内的情况可能还不太清楚,现在咱们的钞票购卖力大大增强.物价大幅度下跌啊.比方说米吧,以前一石米一两银子左右,现在几乎跌下了三分之一.”

    “这不是因为新粮要上市么?”

    “不,跟新粮上市有一定的关系,但更重要的是,市面上钱不够啊.钱不够,他便值钱,物价就下跌.”苏开荣说绕口令似的跟秦风道.

    “说人话.”秦风一瞪眼睛.”物价下跌,用更少的钱买更多的东西,对老百姓不是更好吗?”

    ”陛下,这很简单啊.”苏开荣叫起屈来,”虽说老百姓因为物价下跌,钱能买更多的东西,但那些种粮的老百姓开心吗?那些作坊的老板高兴吗?他们的收入少了啊!”

    秦风楞了一会,点了点头:”这倒也是.”

    “还有更重要的,我们这便物价大跌,那出口到楚国的那些货物,便也跌价了,楚人用相同的钱,可以买我们更多的东西,我们是大亏啊.而我们大量在楚国采买的那些东西,人家可没有跌价,我们要用更多的钱才能买回来,又是大亏啊!这一进一出,对国计可是大不利,所以现在苏灿是没日没夜的印钱然后将其投入到市场上去呢,前两天首辅还召集户部,工部以及帝国银行的人一起会议了这件事情,要在青州等地大规模开建工程呢,工部已经开始计划这件事,呆会儿便会要跟陛下汇报了.”

    秦风呆了片刻,这些东西,他着实有些不太懂,但自己不懂也没啥关系,下头办事的人懂也行.不过从这件事上也能看出一个很明显的事实出来,那就是现在的大明,在经济之上,已经差不多实现了腾飞了,秦国马越倾家荡产的来跟大明打一场国运之战,而大明,却还在发愁怎么将钱更多的花出去,两家的经济完全是天上地下.

    打仗原本是一个耗钱的活儿,秦风犹记得前几年,每一打仗,苏开荣都愁得跟个什么似的,现在满脸红光,一脸的志得意满.

    媳妇儿的这场楚国之行,可是给大明带来了太多的利益啊.今年一年大明经济的大腾飞,与楚国的绝大贡献可是脱不了干系的.

    “陛下,臣还有一事上奏.”苏开荣合上了手里的帐本,道.

    “说吧,什么事?”

    “臣请陛下下旨征辟耿精明入户部为官,给臣来当副手.”苏开荣道:”等臣再带他两年,他便可以胜任这个户部尚书了.”

    “耿精明?”秦风讶然道:”你什么时候看上他了?”

    “我盯上他很久了.”苏开荣嘿嘿一笑:”这一次他为了得到粮食的承运权跑来找我,这不送上门来吗?我先跟他安了一个临时的户部调度司的司长,等到战后,您一道旨意,他想走也就走不脱了.”

    “这家伙不是主做丝绸生意的吗?后来又去铁路署那边帮忙了好一段时间,那个什么公私合营的股份制就是他搞出来的吧?怎么又跑去做粮食了?”秦风好奇的问道.

    “这家伙,鼻子比狗还灵,我们这与秦国还没有打起来呢,他便跑来找我了.要拿下这一次整个军队的粮食承运权.起初臣可是一点也不放心的,但他立下了军令状,最后他麾下的那些粮食也都签了军令状过来,而且给出的整个预算价格,比我们事先预算的要低了三成,我就先给了他们四成的活儿.这件事儿,他其实根本就没有投入一文钱,而就是揽了一个总.”

    “你觉得他能胜任户部尚书?”

    “能,绝对能!”苏开荣肯定的点头:”他比我强.臣啊,在节流一项之上,自认第二,没有人敢任第一,但在开源之上,臣就远远不如他了.此人对于赚钱,有一种天生的能力,陛下,现在说耿精明是我大明第一豪富,大明的商人们绝对不会否认.这样的人,如果能让他做上大明的户部尚书,那大明以后还会缺钱吗?肯定不会了.只要他来户部,我带他两年,让他熟悉一下大明户部的运转,此人绝对能辅佐陛下干一场大事业啊.您不是说过,打仗,更多的是打得钱,打得国民经济,其次才是军队的作战能力,咱们好好的发展经济,到时候用钱压死他们.”

    听了这话,秦风大笑起来:”你这话说得也真是不错,国富民强,自然军壮.不过听你这个意思,这个耿精明很不乐意当官似的?”

    “陛下,现在这家伙是我们大明的首富呢,何等逍遥自己?用他自己的话说,喘口气的功夫,那就是成百上千两银子的生意.咱们大明的官儿,限制颇多,这家伙当然不愿意.”苏开荣哼哼道:”这家伙也不想想,要不是陛下,他能发家致富这么快,瞧瞧楚国,齐国的那些富人,现在都是想千方设万计的悄悄的把钱往咱们大明搬呢?昌隆银行现在赚得是盆满钵满呢!”苏开荣叹了一口气,当年他也可是昌隆的股东,可惜最后为了避嫌,他不得不从里面退了出来,要是现在还能做股东的话,那早也是超级大富翁了.

    “听你这话的意思,是不大满意朕对官员的限制啊?”秦风皮笑肉不笑地道.

    苏开荣吓了一跳,赶紧站了起来:”不敢,不敢,陛下这是为了天下社稷,在职官员不得经商,臣是衷心拥护的.臣掌户部,天下闻名,跟随陛下,以后名垂青史,岂不是比有几个钱要好多了.”

    “嘿嘿嘿!”秦风笑道:”我怎么好像听说,昌隆银行准备在你退休之后要请你过去啊?”

    苏开荣尴尬地半晌,才道:”陛下,臣退下来后,便是无官一身轻了,过去只是发挥一下余热,现在昌隆银行对我们大明来说,也是一柄无上的利剑,臣去给陛下盯着.”

    “那薪饷也可观得很啊!难怪你要急着找接班人.”秦风大笑.

    “陛下,陛下,臣六十好几的人,实在是精力有些不济了,未雨绸缪嘛!”苏开荣开笑道.

    “好了好了,不开你玩笑了.”秦风收住笑.”这个事情,我会考虑的,哼哼,普天之下,莫非王臣,率土之滨,莫非王土,这耿精明跑出朕的手掌心.”

    听了秦风这话,苏开荣顿时大喜.

第一千一百章:大兴土木

    苏开荣喜滋滋地告辞离去,秦风看着他一抖一抖的肩膀,觉得这家伙肯定是因为找到了耿精明这个家伙来当他们户部尚书,他可以提前退休好去昌隆那边赚大钱才这么高兴的?想得美,总还得好好的压榨你几年。耿精明开源不错,你节流也干得挺好的呀,两相搭配,相得益彰。

    “乐公,叫巧手进来。”秦风收回目光,想了一下,刚刚苏开荣所说的那个叫什么通缩的问题,听起来问题不小,首辅汇集了几个部门在想法解决这个问题,兵部打仗只是其中之一,工部的大工程也是其中之一,要问问工部的大工程就究是怎么计划的。

    片刻之后,巧手抱着一大堆资料,走进了秦风的房间。乐公公去请他的时候,便已经告知了他陛下想要知道些什么。

    “陛下,首辅召集几个部合议解决通缩这个问题的办法,就是拼命印钱,拼命用钱。”巧手眉开眼笑地道:“可着劲儿的用,我们工部,还从来没有如此阔绰过呢?只要计划拿出来,通过审核,便能立刻开工。陛下,这是我们今年最后三个月以及明年全年的工程计划。”

    看着一大堆报告,图纸,秦风脸都黑了,“拿这些来干什么,你只需要给我一个汇总的就行了。”难不成还要让自己来一份份的阅读?

    “原本是想让陛下有一个更直观的认识!”巧手麻利的将所有东西一卷,然后堆到一边的椅子上:“陛下,那我来为您介绍一下。”

    “快说吧,后头我还要见好几个人呢?”秦风道。

    “陛下,明年最大的工程,就是两条铁路的修建,铁路署的规划那是早就有了的,路线他们也已经堪察完了,一条是沙阳郡至越京城,另一条是丰县至昭关。原本因为资金的问题是二选一,现在既然钱多得用不完,要可着劲儿的用,自然是两条一起开建。”巧手笑得合不拢嘴,“而且我们既然有钱了,那些大商人们要入股,可就不那么容易了,门槛大大提高。这一回,我们要控股。”

    秦风点了点头,修建铁路,对于大明来说,是一举多得的事情,铁路所到之处,会需要大量的人工,消耗无数的材料和物资,对于拉动大明的内需是相当重要的一颗棋子,从沙阳郡到越京城的铁路,将贯通太平,沙阳,正阳,越京城这几个大明帝国的经济命脉之地,如此就可以围绕着这条铁路打造一个经济圈儿,铁路的存在,将大大降低物流的成本,增加这些发达地区的人员流动,增大这些区域的经济活力,这几个地方,现在相比其它郡治,已经异常发达了,也到了一个瓶颈,铁路修通,将会使他们打破这个瓶颈,再上一个新台阶。

    而修建到昭关,也可以带动益阳,武陵,桃园三地的经济发展,使这三个现在还很凄惨的郡治焕发出活力,更重要的是,在军事之上的地位也异常重要,有了这条铁路,大明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向昭关注入大量的军队。一旦和齐国开战,那么这条铁路,就将成为大明的一条军事大动脉,将军队和物资源源不断地投入。

    “陛下,我们工部迫切希望陛下尽快地拿下秦国的新桐郡。”巧手道:“新桐有铁矿啊,秦国的那些家伙,技术不过关,炼铁冶炼的技术简直就是一堆渣渣,但那里的铁矿蕴藏和品质,都不比太平铁矿差啊。只要我们一接手,将会使我们大明的钢铁产量再上一个新台阶。”

    “新桐有这么好的铁矿?”秦风吃了一惊:“那为什么以前秦国如此缺铁?我可是记得当初在落英山脉的那些边军,一个个拿着破铜烂铁与我们作战,以抢到我们的武器为荣。”

    “陛下,我们也是在鹰巢的探子渗透过去之后才知道这个情况的,然后我们派了专门勘探铁矿的人随着鹰巢探子去打探了一番,新桐的铁矿,居然被几个家族把持着,他们为了掘取最高的利润,居然联合起来控制铁矿的开采,以提高钢铁的价格,再加上他们的技术实在太渣,还停留在土法冶炼阶段,这产量哪里上得去?这是抱着金饭碗讨饭呢。两条铁路同时开建,可以预计到大明国内的钢铁价格将会飞速上涨,这会加大我们建造铁路的成本呢!”

    “嗯,关于先打新桐这不是问题,在兵部的计划之中,本来就要先拿下新桐。”秦风点了点头,道。

    “哪太好了,回头我就马上与太平铁矿那边联系,抽调一批大匠和技工,只要一拿下新桐,他们就立即出发,前去接收这些矿山,挖矿,建高炉,冶铁,练钢。”巧手两眼只冒绿光。

    “行,这事我晓得了。除了铁路,还有什么?”

    “第二个大的项目,就是秦州郡,丹阳郡,兴阳郡以前接下来的被我们占领的秦国土地的水利建设了。”巧手道。“我们准备要建一个横贯这几个州郡的大型水力网络,为接下来的这些地方的大开发作好前期准备。这几个地方,除了青州,可都是秦国的粮食产区,但这些地方,根本就没有完善的水利系统,完全靠天吃饭,这怎么能忍?就算是青州,围绕着郡城周围数十里的区域,那也是种粮的好地方,其它的地方,要为我们大秦养牧荒原马,那就先不管他。”

    “为什么不先开发武陵,益阳,桃园三地呢?那三郡可是我大明本土呢,现在他们也还没有吧?”秦风有些不满地道。

    “陛下,人口啊,那三个郡,现在哪有多余的人口?丹阳,兴阳这些地方就完全不同了。原本就是秦人的粮食产区,百姓生活还是不错的,人烟稠密,有足够的人口支撑我们我们进行这样大的工程。而且臣也认为,咱们在这些地方兴修水利,更是刷好感的大好良机,咱们投钱,给他们修水利,咱们不征发他们的徭役,只要他们来工作,我们还给他们发工钱,陛下,我敢肯定,只要我们这些工程一完工,我们大明也就在这些地方完全站住脚,扎下根了,到那个时候,这些人还会记得秦国皇帝是谁啊?只会记得我们大明的皇帝的英明,仁慈。”巧手滔滔不绝地道。“这对于我们大明快速消化占领地,是非常有帮助的。”

    “这个很不错,可以有。”秦风鼓掌叫好:“巧手,难得你能想到这些啊!占领容易,消化难,想让这些秦人彻底死心塌地的忠于我大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呢,当初陆大远和他的一万部属,可是在大明足足待了两年这才归心的。如果你这件事能成,那我们倒是可以轻轻松松的消化掉占领地了。”

    “陛下,这也是秦国太穷了,老百姓过得太苦了,咱们不用付出太多,便能得到丰硕的回报,这些工程虽然投资大,但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啊,一旦修成,便可以源源不断地为我大明创造财富呢!”巧手道。“不过这些现在还只是拿出了计划书,前期筹备都还没有开始,过些时日,政事堂就会将完整的报告弄出来,陛下一旦批准,便可以进入实施阶段了。”

    “秦国原来可是一个人丁很丰富的大国,早些拿下他,我们便可以将这些人力更有效的利用起来。”秦风道:“现在我们大明的人口还是太少了。很多地方,都没办法开发啊。”

    “是啊是啊!”巧手深有同感:“先前陛下颁布的鼓励生育的法令,真要见到效果,起码也要等到十几年后啊。还是征服来得快,打下秦国,至少可以缓解我们眼前的人手不足。这些大工程一开,人力可就成了桎锢工程进度的最大问题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水泥的大规模制造现在有眉目了吗?”秦风问道:“前线不少地方都用上了水泥来建造防线,反响非常好,现在下面要水泥的报告都快把小猫给淹了。这玩意儿不但可以用来快速构建防线,还可以用来修路,对于眼下正在作战的军队来说,实在是非常实用的,秦国的道路体系太差了,一旦出现大雨,便泥泞难行。”

    “陛下,现在最后的难关便是如何将其磨成粉末状,这是最后一个难关了,工部的大匠们正在研制水力器械,但短时间内,不见得会有成效,而且在太平郡哪边,石灰岩,泥灰岩这些矿藏并不多,工部眼下派出了不少人在全国各地寻找大型的这些矿区,一旦找到了,才有可能大量生产出水泥,眼下,只能让他们节约点用了,用到关键点上,修路,就暂时免了吧。”巧手有些为难地道。

    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啊!什么事都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秦风叹口气,也只有这样了。

    “陛下,还有一件事,我们工部,准备与礼部合作,开办属于我们的技工学校。现在技术人才太少了,光靠着那种师傅带徒弟的形式,完全无法满足我们的需要。到时候萧老头出人教学徒识字,我们出大匠教学生学技术。”

    “你们自己看着办。反正你们现在工部不是多得是钱吗?总不成还需要户部另外拨钱吧?”

    “不需要不需要,现在我们有钱,有钱得很。”巧手得意洋洋。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要用人头立威

    巧手离开,吏部尚书方大治又前脚赶着后脚的来了.

    方大治现在可是春风得意的很,要知道,在大明朝堂上下,可都是将能坐上吏部尚书这个位子的上,都视作了下一任首辅的当然人选.所以哪怕与方大治一同被调入朝廷,一样被委以重任的金景南如今也风头正劲,但所有人还是更看好方大治.

    “陛下.”行过礼,坐在秦风的下首,方大治也不废话,直接说正事,”青州,兴元,丹阳三郡如今已经归于我大明治下,接下来,这三地马上又要大兴水利,所以臣觉得这三地的吏治改革,必须要马上进行了.不然到时候,大笔的银钱投进去,我担心会人浮于事,甚至贪污**,这些官吏的那些龌龊勾当可真是防不胜防.前两日,臣还听小猫说,运到哪里的专门用于军队改编的一些物资,一过他们的手,都要少上一两成,还美其名曰漂没,简直是岂有此理.现在还直是一些不多的物资人,明年大工程一上马,那可是海量的物资银钱投下去,他们再来漂没一两成,岂不是要酿出大事来?”

    听了方大治的话,秦风一笑:”这漂没了一两成,小猫也知道了,但不见小猫有什么动作嘛!这是为何啊?”

    “陛下,那些官员,都是他们本乡本土出来的,背后的乡土情结异常重,那些老百姓啊,还就信着他们,哪怕明明这些家伙一个个贪得厉害,将大头都弄走了,就给他们一口汤喝,他们还感激得不得了.当真是贱得可以啊.小猫不是怕出事吗?所以就忍了.”

    “小猫是兵部,手里握着兵权,都担心出事,你就不怕?”秦风反问道.

    方大治怔了一怔,”臣可以一点一点的想办法.”

    “现在大明的官员本身人手都不足,你想动这几个地方,那里来的人手?”秦风问道.

    “臣从沙阳郡弄了一批来,又从长阳郡挖了一批来.”方大治道.

    嗯?秦风一怔,沙阳郡的方大治能弄来他不稀奇,方大治就是从沙阳郡出来的,想从沙阳郡弄一些官员出来,肯定是要给面子,而且沙阳郡那地方,读书人本来就多,官员吏员也多,他弄一批走,腾出了位子,那些吏员便能更进一步变成官员,那待遇可就大大的往前踏上了一步,而另外一些人,便能从一些临时聘用的变成吏员,可谓是皆大欢喜,但长阳郡可不一样,到处都差人,方大治是怎么从那里挖人的?

    “马向南就眼睁睁地看着你挖他人?”秦风问道,既然是挖人,方大治肯定是挖得那些能干活的能吏,而这些人,也必然是马向南青睐的.

    “所以臣说是挖呢!”方大治嘿嘿的笑着:”长阳郡的官员,吏员的薪饷虽然是朝廷提供的,但地方补贴可就比其它地方差远了,谁让他现在穷呢?那里的官员,谁不想出来当官?以前是没这个机会,现在我给了他们这个机会,那还不巴巴地往出跑?”

    “可现在这地方也穷得很啊!”秦风奇怪地问道.

    “臣答应这些人他们的薪饷和补贴都由吏部供给,不从地方上出,他们没了后顾之忧,自然是千肯万肯了.”方大治笑道:”长阳郡的官员,很善于治理那些一穷二白的地方,马公把他们调教得很好啊,有了治理长阳那种地方的经验,到了这里,还不是小菜一碟,其实这些地方并不差,只是秦国朝廷也好,还是秦国官员也好,治理不得法而已.陛下,长阳的官员,很快就要抵达虎牢了.”

    “人都来了,你才跟朕说,是想朕替你背黑锅吧?”秦风似笑非笑的瞧着方大治,这一次调动的,肯定都是一些县官县丞之类的官员,这个级别的,吏部直接都可以调动而不必上禀到政事堂,更不会抵达自己这里,方大治这家伙,果然骨子里还是有着商人的狡诈劲儿,先把这事儿做实了再说.如果长阳郡的郡守不是马向南而是换别人的话,只怕他都不会理地方上的意见了.”是不是马公勃然大怒,追过来了!”

    方大治脸上露出一些尴尬的模样,点了点头:”人还不有到,不过已经到了越京城了,只怕很快就会追过来.”

    “长阳郡的官儿本来就很紧张,马公好不容易调教几个出来,还被你挖了墙角,他不怒才怪!”秦风哑然失笑.

    “是啊陛下,这老儿犯起崛来不可理喻啊,这长阳郡的官员,也是大明的官员,吏部调动是很正常得嘛.他却不依不饶,这不是将这些官员看成了他的私产么?”方大治眨巴着眼睛道:”陛下,这一次您得治治他,让他改改这毛病.”

    秦风盯着方大冶,幽幽地道:”这老头儿真敢拿拐杖抽你.”

    方大治苦笑:”陛下,马公在越京城就是这么说的,他也知道,过了吏部的手续,人他是要不回去了,这次来,估计就是找我出气来了.这事儿,陛下要是不管,他真敢抽我.”

    “这我可不管.”秦风哈哈大笑:”你自己解决吧,你呢,也不用在我面前叫苦了,你早就有想法有办法是不是?”

    “陛下果然是明见万里.”方大治道:”马公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他这么叫嚣,无非是想替长阳郡在以后多从我这挣一点福利回去,所以我已经准备好与他谈判了.”

    “早知道你最擅于和稀泥了.”秦风的指头点了点方大治,”好了,不扯其它的,说正事吧!”

    方大抬一笑,这和稀泥,对于基层官员来说,是一个贬义词,但对于他们这个级别的官员,那可就两说了,首辅权云最大的本事是什么?就是和稀泥,当然,文雅一点的说法叫做平衡各方利益,如何平衡,当然就是和稀泥嘛.只要和得好,利益各方都满意,那就是一个合格的首辅了.擅于和稀泥,

    “请陛下明示!”

    “青州可以步子大一点,但兴元,丹阳这两地,现在还不能动.”秦风想了想,道:”现在这两地,最主要是进行军事改编,其次是稳定民心,实在是不宜大动干戈.正如你所说,那些地方官员,虽然官当得不怎么样,但乡望却很重,关系盘根错节,牵一而发动全身,在战事结束之前,我不想有任何的枝节.”

    “如果现在不动,只怕明年这些人便会出大问题了.他们习惯了过去的那种作风,干坏事还干得理直气壮.”方大治道,”陛下,到了明年,可能就要人头落地了.”

    秦风冷冷一笑:”或者一些人头落地,更能让我大明的律法,在本地建立起权对的权威.到了明年,工部的工程开始兴建,这些本地的百姓马上就能从这些事情之中发现我们大明与秦国的不同,他们能实实在在的得到实惠,能够极大的改善自己的生活,不会再满足于吃饱肚子,与大明的交通频繁,会让他们发现大明其它地方的百姓,与他们那巨大的差距,交流会让他明国官员与本地官员之间的不同,那个时候,所谓的乡望,只怕会变成怨望.”

    停顿了一下,秦风看着方大治:”到了那时候,你吏部再换人,只怕他们会更欢喜呢!”

    “只怕到时候拿人的是刑部,不是我们吏部了!”方大治苦笑道,他想得是治病救人,提前预防,陛下想得却是要杀要立威,不得不说,陛下的策略会更有效果,真如陛下所说的那样,到时候即便那些官员都被刑部拿了杀头流放,百姓也不会多说什么.

    “他们今儿漂没一点,明儿漂没一点,就让他们先漂没着,不过是替我们将这些财物先存放在他们家里而已,到了那时候,不还是得乖乖地还回来,说不得,还有大笔的利息入帐.新官上任,拿着这些财富,造福乡里,妥妥儿的马上赢得百姓的支持.”秦风道.

    “是臣想得浅了!”方大治点头道.

    “大治啊,其实你想的法子也不能说就错了,提前预防,治病救人,在大明本土是适合的,但在占领地上就行不通了,我们要用更快的法子收纳人心,更快的将这些占领地纳入我们的体系当中,让他们发挥出作用来,说不得就得养出一些贪官污吏出来,然后再拿他们的脑袋来用一用,其实说起来也不冤枉他们,他们的的确确就是一些吸食民脂民膏的贪官,”秦风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臣惶恐,臣应当从整个全局来考量.”方大治站了起来,躬身道.

    “你以前治理一郡之地,现在却是中枢重臣,眼光自然要更远一些,就像小猫,多火爆的性子,现在不也当着没看见吗?就是因为他看到了这一层.”秦风微笑着道.

    “臣明白了,臣要学得还有很多.”

    “嗯,要总揽全局,的确要学很多,吏部历来是国家第一大部,你要多多用心.”秦风点头道.”乐公公,送方吏部,再看看,章兵部来了没有?另外给我弄一壶酽茶来.”

    送走了方大治,秦风站起身来,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今天小猫是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了.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整体布署

    小猫顶着两个黑眼圈出现在了秦风的面前,从开战以来,他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比以前带兵打仗要更辛苦一些,以前,只管击败眼前的敌人就好,但现在,他虽然坐在屋子里,却要时时刻刻把控着全局,每一个战场他都要关注,任何一个地方出现一点意外,他都会提心吊胆一阵子.不停的调配兵力,物资,虽然麾下有两位侍郎还有司职着不同任同的司署,但作为挽总的兵部尚书,每一件事情,他都需要做到了然于胸.

    两位侍郎,身份都很特殊,一位是刘兴文,皇帝的亲家,未来太子的老丈人,另一位,便是前越国萧大将军的儿子萧宁,两人都是武将出身,但本身的才能,却局限为一将之才,对于掌控全局力有未逮,所以基本上大事便全压在他的身上,两位侍郎只是根据他的安排去做好手边上的事情.

    “陛下.”匆匆而来的小猫简单的抱拳躬了躬身子,秦风已是将一杯浓浓的酽茶推到了他的面前.

    “来,先喝一杯茶提提神.”秦风道:”一天睡几个时辰?”

    咕咚一声,小猫将一杯酽茶整个的吞了下去,茶极苦,苦得小猫龇牙咧嘴,但精神倒是为之一振.”有时候能睡两个时辰.”

    “有张有弛,不要太辛苦,前方应当出不了什么乱子.”秦风笑道.

    “陛下曾说过,狮子搏兔,亦出全力,更何况眼下的秦人,还没有弱到兔子那一步,他们现在可是一条快要疯了的恶狗,可不能阴沟里翻船.”小猫嘿嘿一笑,”陛下放心,臣顶得住.”

    伸手拍了拍小猫的肩膀,秦风点了点头,小猫不仅是他的重臣,更是他的兄弟,多余的话,就不用多说了.

    “现在整体情况如何了?”

    小猫将带来的地图摊在了秦风的面前,一个个红蓝箭头清楚地呈现在秦风的眼前,红色的代表着明军,蓝色的代表着秦军.

    “陛下,三个方向上几乎同时开战.在景县,万县,安自山,年纯风的左右两翼,正按照我们的意图大踏步向前,而中路的苑一秋,则被我们死死的挡在了宛县之外.所以你可以看到,现在原本落后于苑一秋的左右两翼秦军,已经与苑一秋并驾齐驱了.等到进攻景县的安自山领先苑一秋一天左右的路程的时候,我们会将他们挡住,巨木营与苍狼营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了,同时与他们配合的,还有陆大远的一万人.”

    “我们第一步要消灭的是进攻万县的年纯凤部,因为有着新桐郡的存在,所以他们的脚步要更快一些,现在已经领先了苑一秋一天左右的路程,明后两天,就将与我们的主力部队进行第一次的接触了.”小猫笑了笑,”而与此同时,我们收复新桐的战争将立即开始,追风营与杨致大举进入新桐郡,将会逼迫新桐郡的蔡强以及新桐郡兵与他们进行决战,因为他们不阻拦我们的话,于超可就会直接插入到年纯凤的背后了,秦军绝不能接受这种局面,当然,决战也不会改变什么,我们会击败对手,然后插到年纯凤的背后.”

    “当于超和杨致绕至年纯凤的身后的时候,年纯风的主力,也会遭遇到矿工营,羽林营,虎贲营的进攻,同时辅助他们的还有两个营的虎牢新军.”

    为了在第一时间歼灭掉年纯凤的右翼兵马,大明这边动用了四个大明本部战营,而矿工营与追风营,更是大明军队之中的王牌队伍.

    “此战乃是关键.”小猫目光炯炯,手指戳在万县方向,”三线同时进攻,只消打掉他一翼,秦军立时便要进退维谷.”

    “中线如何?现在那里压力应当很大吧?”秦风问道.

    “不错,现在压力最大的就是中线宝清营了,中线我们暂时没有进攻计划,主要便是防守,除了宝清营,还有虎牢两个营的新军,有何卫平亲自指挥,虽然有秀水河天险,但苑一秋的进攻不可谓不猛,苑一秋统带的是从落英水脉回来的五万秦军,战斗力比之秦军的左右两翼要强上许多.现在,也是哪里打得很苦.”

    “秀水河大桥呢?”秦风还是更关注这里.

    “陛下,秀水河大桥虽然只有五百人,但在他们的背后,可是藏着马猴的三千烈火敢死营呢.”小猫嘿嘿的笑着:”我已经告诉了马猴,必要的时候,他可以向秀水河大桥支援一部分士兵.秀水河这里就是苑一秋的一个坑,别看只有五百人,但守住大桥,臣认为没有什么问题,因为那里的地形和地势,不是人多能改变问题的.只有拿人命堆,敢死营的部队,上马便是骑兵,下马便是步卒,他们一点一点的往上支援,还会给苑一秋造成一种错觉,那就是我们在中线的兵力不足,只能采取这种添油战术,他会严令钟镇猛攻秀水河大桥,那里,会成为一个死亡磨盘,将精锐的秦军在哪里一批批的送去阎罗王哪里.”

    “只怕我们自己在这里的伤亡也不会小啊,那五百人,也不知道最后还有多少人能活着回来?”秦风轻声道.

    “兵凶战危,上了战场,脑袋便别在了裤腰带上,我们大明的士兵都有这个觉悟,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个道理,大家都是懂得.”小猫却没有这个感慨,”就算这五百人最后全都没了,但只要完成了任务,那也是值得的.等到左右两翼的秦军被我们消灭掉,中线便可以大步向后撤退,这个时候,难题就甩给了苑一秋和马越了,是向前,还是退后?”

    秦风微微一笑,”到了那时,我们给苑一秋腾出向前的空间,不过只怕他已经不敢向前了.”

    “不错陛下,那个时候,他们左右两翼已经没有了,向前,便会陷入我们的三面夹击之中,可后退吗?哈哈,两军对垒,向退,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那你认为,苑一秋是会进攻还是会后退?”

    “陛下早已成竹在胸了吧?我认为他们会后退.而且会一路退回到雍都去.”小猫道.

    “不,我的意见恰恰与你相反,到了这一步,苑一秋会不顾一切的向我们发起猛攻,而马越会后退到雍都!”秦风摇了摇头:”也只有这样,才能掩护马越安然退回到雍都,而我们呢,在消灭苑一秋之前,是不可能大规模追击他的.”

    “这个有很大的可能.”小猫想了想,”不过到时候,我们可以派出骑兵追周马越.”

    “雷霆军的战斗力还是很可观的,如果兵力不够,很可能被他们反咬一口.”秦风摇头道.

    “让雷霆军退回到了雍都,到时候我们可就不好打了.”小猫皱着眉头道.

    “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退回雍都,他们就成了翁中之鳖了.”秦风笑道.

    “落英山脉的卞无双这个时候,恐怕也会有所行动.”

    “卞无双你不便担心,也不必考虑,他是绝不会回军救援雍都的.”秦风一笑道.

    “这是为何?”小猫惊讶地问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秦风神神秘秘地看着小猫道.”好了,横断山脉那片不大安分,郭显成要来打秋风了,却也不得不防.”

    “这个陛下放心,我们收到情报之后,便派出了援军.由卢毅带领丹阳郡第一个改编完成的战营进入横断山区,最多十天,他们就会抵达横断山区要塞,而在他们之前,第一批补充横断山区要塞的军需也已经出发了.到时候,会跟齐人一个惊喜的.”小猫冷声道:”齐人就是不大气,老是这样偷偷摸摸的想要混水摸鱼,但那一次他们占着便宜了,狗改不了吃屎,这一次便让他们再栽一个跟头.”

    “一切都已安排妥当,接下来,我也要动一动了,我去万县吧,这一战需要越快结速越好.”秦风道:”那里集合了我们的主力,必须要有一个统一的指挥,不然配合之间出了岔子,便会延缓战争的进程.”

    “何必陛下亲临?臣去即可.”小猫道:”陛下还是坐镇虎牢,笑看我们全歼敌军吧.”

    “不不不,这一场战事,基本上是你在安排,你更熟悉几个战场的整体情况,你坐镇虎牢,随时调配兵力,物资.”秦风连连摇头.

    小猫还要再争,门口却响起了一个声音:”小猫,你不用再说了,他啊,是坐不住了,静极思动,不去前线打上一仗,心里只怕跟猫抓一般.”

    听到这个声音,小猫回头躬身:”娘娘.”

    闵若兮端着一个托盘出现在门口,款款的走了进来,将托盘放在大案之上,”都已经三更了,你们是不准备睡觉的吗?喏,熬了一点鱼翅汤,你们趁热喝吧.”

    “多谢娘娘!”

    “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好谢的.”闵若兮笑着坐在一边,看着两人喝着鱼翅汤,”陛下去万县,我便去宝清营瞧一瞧.这整天呆在虎牢,也真是呆腻了,听说秀水河景致不错,我准备去看看.”

    小猫无语地看着皇帝与皇后两人,眨巴着眼睛半晌没有说话,他很清楚,说了也没用.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夜攻

    铁牛眯着眼睛,平静无波的松开了手指,羽箭带着凄厉的破空之声,自桥上射下,波的一声响,犹如一个西瓜被敲破,河面上泛起一股血红,瞬间便被汹涌的河水冲刷得无影无踪.

    一箭射出,铁牛干脆站了起来,拉弓,上弦,射击,向着河面之上一个又一个的飘飘荡荡的脑袋射去.

    正如昌永岗所预料的一样,这些从上面漂下来的人,大都是军中的武道强者,如果是在岸上,铁牛这样的人,他们是不放在眼里的,就算是暗算,他们也能作出一定的反应.但此刻人在水中,即便想做出一些反击的动作也难.很多人只能将头藏在水下泅渡,好在这个距离离桥墩已经不远了,只要能借上力,他们就再也不惧这个射冷箭的家伙.

    张喻没有注意桥墩这边,而是坐在筒子楼上,冷冷地盯着远处那片开阔地,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相信,黑暗之中,一定会有敌人正在潜伏靠近.

    第一道阵地之后此时已经站满了人,既然是偷袭,他们就不可能举着那么沉重的木盾向前缓缓推进,眼下,他们应当是猫着腰,或者伏在地上在向前潜行,不过这又有什么用呢?

    黑夜之中,突然响起了清脆的铃当之声,不是一只,而是数十只铃铛声同时作响,与此同时,黑暗之中传来了惊呼之声,瞬间沉寂,然后便是震天的呐喊之声响起,黑暗之中,影影幢幢的也不知站起来多少人,嗥叫着冲向两个筒子楼,筒子楼上的灯笼,便是最为明显的目标.

    随着轰轰的声音不断响起,一堆又一堆的大火在远处被点燃,将战场照得透亮.

    强弩崩崩的声音不停的响起,伴随着一阵又一阵的惨叫之声,稍过的片刻,筒子楼之上的弩机那种特有的哒哒之声密集的响了起来.

    远处,钟镇眉头紧锁,他没有想到,白天一场大胜之后,明军还有如此的警惕性,更没有想到的是,趁着入夜之后,明军竟然在这片开阔地之上布下了一些示警的东西,那些铃铛肯定就是在入夜之后他们悄悄的布设的,铃声一响,便代表着有人在进攻了.

    钟镇觉得自己应当用最快的速度拿下秀水河大桥,因为他现在也异常担心明军有大量援军到来,不说别的,只要在河对岸再布上一两千人,源源不断地对秀水河大桥进行支援,只怕自己再想夺下这里,就相当难了.

    今天晚上,他是势在必得.所有能拿得出手的手段,全都使出来了.进攻分为了三路,一路就是眼前的强攻,这一路如果不能得手的话,那么势必又要同白天一样,付也惨重的代价而一无所获.桥下水中是他精选出来的数十名武道修为相当不错的好手,最差的也是五级左右的修为,领头的是一名校尉,七级身手在军中,已是主力战营的一个统兵校尉了,这一队主要是能在筒子楼后的桥面上争取取得突破,只要他们上桥,以他们的战力,必然能获得战果,就算不行,只要他们能吸引筒子楼上那些不停响起的弩机也是可以的,只要没有如此密集的封锁,正面的强攻便会取得效果.

    而他更看重的,则是此刻正在进行的,一支三千人的部队,正在自离此数里的一处水势稍微平缓一些的地方泅渡过河,白天拖来的作来做木盾的大批木材此刻全部被扎成了木筏,随军的所有马车全都被拆卸了下来,扎不成筏子,士兵们便抱着一块块木板冒险横渡.

    就算这前两支人马都不能取得成功,只要这支人马在对岸登陆,然后前后夹击,突破秀水河大桥的防守,便不在话下

    前两支人马,都是吸引对手的幌子,能成功最好.

    河面之上,数十名好手受到铁牛弓箭的威箭,被迫潜下水去,在他们看来,既然有第一支箭,那么接下来,肯定便是覆盖性的射击,藏在水下,多少有一些保障.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此刻在桥墩之上,瞄准他们射击的不过一人而已.真正的打击,并不是这个持弓的明军,而是另外一个人.

    潜下水去,便有些不辩方向,十几名秦军好手钻出水面来换气的时候,却赫然发现,自己早已顺着水流漂过了大桥,此刻,秀水河大桥已经在他们后方了.

    铁牛不慌不忙的射击着,他们逮着一个人,便是连续几支箭封锁住他的所有线路,然后稳稳一箭击杀,这样效率虽然不高,但却稳定,至于那些已经到了桥墩附近的人,他也懒得去管,因为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杀神在呢.

    昌永岗提着流星锤,站在阴影之中,盯着第一个靠近桥墩的人.那人武道修为很是不错,一靠近桥墩,手探出,已是稳稳地扣住了桥墩,下一刻,他已是从水中暴起,一手提刀,带着哗哗的水流,冲天而起.

    此人正是那个带头的七级武道好手.

    流星锤无声无息的从黑暗之中飞了出来.

    这名秦军校尉在最后一刻,终于察觉到了危险,勉强横刀胸前,眼光看向那片阴影,眼中却是满满的绝望.

    扑的一声响,流星锤击在佩刀之上,佩刀当即断为两截,反向插进了这名校尉的身体,紧跟着锤头又重重的敲在他的胸腹之上,将那人远远的砸飞了出去,卟嗵一声掉在了水中,激起漫天的水花.

    一个又一个的秦军士卒沿着桥墩爬上来,或者向上飞跃而起,但等待他们的却是此回彼出的流星锤,堂堂的一个九级高手,此刻藏身在阴暗之中,如同阴间的修罗,正快意地收获着一条又一条的生命.

    即便是正面交锋,这些人也不是昌永岗的一合之知,更何况是在现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之下.片刻之间,靠近这个桥墩的秦军便是无一幸存.

    从远处的一个桥墩上,终于爬上来了数名秦军,铁牛射死了几个,但他可不是昌永岗,看着那些呐喊着冲向他的秦军,他一转身,扭头就跑.

    几名秦军沿着桥面冲向桥头的明军阵地,然后他们的眼前便多了一个人,下一刻,他们的身体如同纸鹞一般的飞了起来,飞向了汹涌的秀水河.

    桥面之上安静了下来.

    昌永岗拎着流星锤走向了前方的明军阵地,”铁牛,刚刚还有不少人漂到下游去了,你守在这里,如果他们游回来,就用箭招呼他们,挡不住,就叫我.”

    铁牛应了一声,跑到另一边的栏杆前,俯身看了一眼咆哮的河水,喃喃地道:”这么大的水,想游回来,不大可能吧?”

    然后他便提着他的弓,跟在昌永岗的身后,也跑向了前面的阵地.

    距离秀水河差不多十里远的一处河湾地,一些木筏缓缓地靠向了岸边,随着咣当一声,木筏的前端撞上了河岸,筏子上的秦军发出了一声压抑的欢呼声,老哨长一手提着长矛,一手提着刀,从筏子上一跃而下,双脚终于踏上了实地.

    三千人从河水下水,靠着如此简陋的工具,又面临着如此汹涌的河水,老哨长不知道能有多少人爬上岸来,好在的是,这一个河湾是这一段水域一个难得的回水湾,只要渡河的士兵能靠近个片回流,便有极大的可能安全上岸.

    上了岸的士兵默默的坐在河岸之上恢复着体力,而老哨长则紧张地站在河边,数着一个个靠岸的木筏,或者一个个抱着木头漂流过来的士卒.每来一个木筏,每看到一个士兵**的爬上河岸,他的心里便欢喜一份.

    这次黑夜渡河,并不亚于一场大战,白天是与明军在斗,而这时,他们却是在与秀水河在斗.

    “老天爷保佑.”他在心里不停的祈祷着.

    时间在一点点推移,岸上坐都会的士兵越来越多,靠岸的木筏越来越少,老哨长站在河水边,又等了大约一柱香的功夫,只有两名士兵精疲力竭的从河水里爬了出来,刚刚走到岸上,便已是双脚发软地瘫倒在了那里.

    “二千零五百四十二名.”老哨长在心里默念着,鼻子抽了抽,有些发酸,一次夜渡,便有四百五十八名兄弟再也看不到了,老哨长很清楚,在这样汹涌的河水之中,不能爬上岸来,最终的下场便只能是成为鱼虾的食物.

    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坐着休息的士兵当中,低声道:”抓紧时间,养精蓄锐,黎明之时,便是我们进攻之时.”

    老哨长不知道的是,在距离这个河湾不远处一片林子之中,数双眼睛,从前到后目睹了他们的渡河之举,在看到所有的秦军上岸之后,这几人悄无声息的退出了这片林子,然后撒腿向着远方奔去.

    这一段沿河地区,就这么一个回水湾,如果秦军想要强行渡河的话,那么这里,便是秦人唯一可以选择的地区.明军早已经在这里布下了几个哨位,关注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他们,来自大明最为精锐的皇帝亲军,烈火敢死营.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黎明时的攻击

    天空比先前变得更加黑了起来,那些在空中闪烁的星星一颗接着一颗的隐没,老哨长低垂着的头霍然抬起,站了起来.随着他起身,二千人士卒也依次站了起来.

    黎明之前的天空最是黑暗,现在出发,赶到秀水河大桥,刚好便是天色微亮的时候,那个时候,也是守军最为疲惫,最为渴睡的时候.

    昨天晚上,又是大半夜的攻击,想来那些守军现在已经浑身筋酸骨软,一待敌人退去,便躺在地上连一根手指头也懒得动了吧?

    “出发!”老哨长提着自己的长矛,大踏步向前走去.

    沿着河岸,两千人排成数列长队,向着远处的秀水河大桥疾扑而去.没有人作声,脚踩在河滩之上,也几乎没有声音,每个人的心情都极其沉重,却又隐隐的有着一些兴奋.秀水河大桥的战斗不过才仅仅打了一天一夜,但这支万余人的秦军,便伤亡接近了两千人,五分之一的力量,便倒在这个只有五百人把守的大桥之上.

    从来没有见过的强劲的弩机,闻所未闻的扑天盖地的弩机弩箭,即便是面对面的厮杀,他们也没有占着半分便宜.

    如果不是明人太过于狂妄,只在这里派驻了五百人守这样一座重要的大桥,如果他们在这河对岸在驻扎一支兵马,那么凭着这些利器,只怕他们人再多,也无法打过这条河去.

    老哨长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发现有些看不懂现在的战争了.以前,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五百人把守的大桥竟然能挡住一万人的一支强军.

    打赢了这五百人,过了江,还会碰上多少明军?仅仅五百人,便有如此多的利器,假如明军有五千人呢,五万人呢?那是一个强大的国家,一个几乎占了大秦几乎半壁江山的强国,不是一股举手可灭的土匪强盗.

    这一仗,真打得赢吗?老哨长心里泛起了一阵悲凉.

    哗啦一声,一个浪头击打在岸边的礁石之上,将老哨长蓦然从自己的思绪之中惊醒过来,背心里却是早已经泛出了一身冷汗,大战当前,自己竟然已经未战先怯了.这在以往,何曾出现过?偷偷地抬眼扫视四周,所有人都在急匆匆地赶路,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他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小人物而已.无论是过去落英山脉的那个老哨长,还是现在的一介偏将,国家大事永远也轮不到自己去操心,自己要做的,无非就是想尽办法去打赢眼前的这一战罢了.

    至于以后还打不打得赢?自己又岂能猜得到?或许老天开眼,就打赢了呢!

    他努力地振奋起精神,让自己显得更加器宇轩昂一些,将为兵之胆,要是自己显出了颓废,这一战,还怎么打?

    天边已经微微的露出了鱼肚白,秀水河大桥的轮廓已经隐隐约约的出现在所有人的眼中,老哨长立即将所有的私心杂念全都从自己的脑海之中赶了出去.

    “全军加速!”老哨长高高的举起了手臂,但却没有再落下来,因为他听到了一声马嘶.

    他霍然转头,看向一侧的远方.

    其实也不算太远,只不过有里许地而已,一面腥红的大旗正在晨风之中微微飘荡,火焰,骷髅,战刀,这面旗帜看起来分外眼熟,与他曾经在落英山脉之中的老对手楚国敢死营的旗帜大同小异.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一排排狰狞的骑兵.

    这一霎那,老哨长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响,霎那之间变成了一片空白,整个人如同木雕泥塑一般的僵在了哪里.

    骑兵.

    那面腥红的大旗微微前指,黑色的骑兵开始向前缓缓移动,然后越来越快,隆隆的马蹄之声响起,将汹涌的河水奔涌之声也尽数压了下去.

    如雷的蹄声惊醒了老哨长,他僵硬地转动着头颅,看着在河岸边上拉出的长长的自己的队伍,没有远程攻击武器,没有紧密的阵形,这样的步兵,只能在冲击起来的骑兵的案上羔羊.

    “李恿浩,出击阻敌!”老哨长的声音里带着恐惧,也带着一丝丝哭腔.

    敌人不是没有布置后手,他们一直便躲藏在黑暗之中,他们一直在等着自己这些人横渡秀水河,他们要的就是抓住这样一个机会来全歼一部分精锐的秦军.

    他们一直都在.他们一直在偷偷地窥伺着自己,现在,他们终于找到了最好的时机.

    李勇浩带着约三百名士卒吼叫着冲向了迎面而来的骑兵,不管是发起冲击的他们,还是后面慌乱的其它人,都很清楚,他们没有生还的可能,他们唯一的作用,就是为剩下的人列阵争取一点点时间.

    可是,敌人的骑兵离他们太近了.

    “列阵,列阵!”军官们大声嘶吼着,老哨长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吼叫着.

    发起冲击的正是马猴统带的两千烈火敢死营骑兵.

    秀水河大桥如此重要,明军岂能不布置后手?负责这一带防务的宝清营邹正,将皇帝配备给他的这两千骑兵,全部藏在了秀水河之后.

    五百人守秀水河大桥,凭借着险要的地势和凌厉的武器,邹正认为他们能挡住敌人数天,敌人眼见不能正面攻下大桥,必然便会另外想办法,强渡秀水河,便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本来以为对手会在白天大举强渡,而烈火敢死营也是准备半渡而击,守住那个唯一勉强适合登陆的地点的,但万万没有想到,对方居然半夜偷渡.

    夜里作战,显然不符合烈火敢死营的特点,夜色会让他们无法发挥骑兵的优势,夜色也会让他们增添不必要的伤亡.一块石头,就足以让战马筋断骨折.

    所以马猴将战斗的时间定在了凌晨天亮的时候.他选了一个好地方,然后静静的等着渡河的秦军前来.

    一切皆在掌握当中,当敌人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完全没有一丝丝防备.

    战旗前指,马蹄翻飞,两千骑兵如同黑压压的乌云,向着长蛇一般的秦军扑了过来.李勇浩带领的三四百阻击的秦军,连一个浪花都没有泛起来,便消失在冲锋的骑兵当中.丝毫没有起到阻击的作用.

    烈火敢死营是皇帝亲兵,与火凤,雷霆,龙镶这些皇家亲军动辙数万不一样,烈火敢死营全营只有五千人,从大明所有军队之中精挑细选而出,这些人都是身家清白的良家子,上马便是骑兵,下马便是步卒,战力超群,是整个明军的标杆部队.别说是这些秦军,便是雷霆军出现在他们面前,在数量相等的情况之下,也会被这支军队碾压.

    秀水河边的秦军,根本没有时间列成紧密的抗击骑兵的战阵,便被骑兵截断成了数堆,瞬间便陷入到了各自为战的境地.

    骑兵们的战马纵横,手中马槊吞吐,每一挑,便会将一个秦军刺倒在地上.偶尔会有骑兵被刺落马下,但瞬间便会有更多的骑兵扑上来,将这里完全吞没.

    老哨长绝望地看着整个战场,战场之上完全呈现一边倒的景象,秦军已经完全崩溃,不少人在骑兵的追击之下,亡命的奔向秀水河,然后不顾一切的涌身跳进河里,哪怕河水是如此的湍击,就算是淹死,总也比被明军像杀狗屠猪一般的杀死要好一些.

    老哨长叹了一口气,伸手抚摸着身上的一条条伤疤,他是幸运的,与他一起进入行伍中的,没剩下几个了,他还活得好好的.但幸运终有用尽的时候,自己的大限,终于要到了.

    猎犬终须山上丧,将军难免马上亡呢!自己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了.

    “举枪!”他厉吼起来.聚集在他周围的数十名士卒齐唰唰地举起了长枪.

    “向前!”老哨长再次吼叫起来.

    数十柄长枪组成了一个小小的方阵,以老哨长为核心,向着前方踏进.

    正前方数区战马狂奔而来,马上骑士手中平端的马槊在向下滴着鲜血,接近再接近,如同惊鸿一般在他们的身前拐了一个变,高速掠过,齐齐刺出的长枪全都落在了空处,身侧却传来了惨叫之声,正前方的骑兵只不过是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罢了,来自一侧的攻击才是实实在在的.

    几十人组成的小小方阵,瞬间便被骑兵破开,一个个士兵被雄壮的战马撞飞,被长长的马槊挑起,侧面的骑兵一掠而过,带走了十数条性命,不等残余的人回过神来,正面的骑兵再一次冲撞而来.

    老哨长的长枪没有来得及刺出去,整个人便飞了起来,他看到了身上掠过去的骑兵,看到了滔滔的秀水河,还有秀水河中那起起伏伏的一个个挣扎求生的袍泽.

    这一仗,打不赢啊!

    似乎飞到了最高处,他的身子开始飞速下落,身体内的力量正在一点点的流逝,视野也渐渐的模糊起来.

    这一仗,打不赢的!

    砰的一声,老哨长重重的坠在了地上,所有的思绪也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新桐战事

    一轮娇阳蓦然从地平线上跃出,红色的阳光,映照着地上的鲜红的血液,红得另人刺眼.秀水河大桥上有人注视着这里的战斗,而在秀水河的另一侧河岸之上,也有人注视着这里的战斗,只不过两方面的人心情却截然不同.

    钟镇木然地站在河边,身后是数百名骑兵.他在得到对岸战斗的消息之后,以最快的速度的赶到了这里,目睹的却是一场残酷的屠杀,他过河的三千士兵,在这一场战斗之中无一幸存,他看到老哨长身体高高飞到空中,重重地摔倒在河水的浅滩之上,溅起漫天的水花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哀嚎一声,双腿软倒,重重地跪倒在地上.

    自己早该想到的,如此重要的地方,明军怎么可能没有后手,怎么可能只派五百人守着桥头,他们就是在诱使自己派人强渡过河,然后将自己的有生力量聚歼在河对岸啊.

    烈火战刀敢死营,那是大明皇帝的亲军.

    一万随他前来攻打秀水河大桥的秦军,哪今活生生的折损了一半,只剩下了五千人,身后传来士兵们压抑的啜泣之声,士兵已经跌落到了最低谷.

    十去其五,这仗,还怎么打得下去?

    他跪在沙滩之上,重重地嗑了几个响头,站起身来时,额头之上已是鲜血淋漓,他流着眼泪,踉踉跄跄的向着远处的大营走去.

    现在他已经不用顾忌自己的表现会不会影响到军中的士气了,因为军中已经毫无士气可言.

    二千骑兵在马猴的带领之下,风驰电挚的奔到了秀水河大桥,大部队在河对岸忙着扎营,另有一骑却是飞奔上了大桥.

    “见过马统领!”张喻抱拳行了一礼.

    马猴冲着他点了点头,两人之间的地位实在是相差太远,他倒也不用矫情,草草还了一礼,眼光却是看着一边的昌永岗:”昌先生辛苦.”

    昌永岗微笑着道:”为陛下效力,那里说得上辛苦,马统领这一仗却是打得荡气回肠啊!”

    马猴却是晒然一笑:”偷袭对手,痛打落水狗,哪里算得上荡气回肠,倒是你们这里,真正是让人热血沸腾.张喻,这一仗打完,你要升官儿啦!”

    “多谢马统领.”张喻大喜,升官,自然是谁都喜欢.

    “得,你别套我,最终还得看你们老大,不过这一次你的表现着实不错.”马猴一笑,”升上一级,当一个偏将,那是妥妥儿的了.对了,小王大夫呢?我麾下好几个兄弟伤得着实不轻,还得请小王大夫去瞧一瞧.”

    “我这边也伤了几个,小王神医正在替他们收拾,也应当差不多了.王大夫,王大夫!”张喻扯开嗓子吼道.

    手上,身上沾满血迹的王凌波从小屋里跑了出来.

    “小王大夫,我手下有几个弟兄,不要劳料烦你跑一趟.”马猴冲着王凌波拱了拱手,如果是平常的军医,马猴自然用不着如此客气,但这王凌波,倒正儿八经的是舒畅的入门弟子.在越京城,也是经常见面的.

    王凌波瞅了一眼对面,”你们骑兵还有受伤的?”

    “瞧您说的!”马猴眼睛一鼓:”难不成我们骑兵都是钢筋铁骨啊?”

    “有几个?”王凌波对张喻倒是客客气气,但面对马猴的时候,却是没啥好脸色,显然这里头有些其它的隐情在里头.

    “八个.”马猴做了一个手势,”死了二十七个.”

    骑兵作战,一旦掉落马下,生存的机会,的确微乎其微,所以王凌波先前才有如此一问.

    二十七死八伤,如此低的损失,却全歼了近三千敌人,这个战果,让张喻和昌永岗都是脸上变色,这战斗力也是过于恐怖了.

    看着他们的表情,马猴却不以为然的挥挥手:”对手根本没有防备,没有远程武器压制,没有盔甲防身,这样的敌人,胜了也没有什么可欢欣鼓舞的.”

    王凌波回到小屋之中,收拾了一些药材,挎着一个药箱子,便往对面骑兵营地走去,马猴倒是没有跟去,而是与张喻与昌永岗一起眺望着对面的秦军大营.

    “这一战打垮了对面的敌人,短时间内他们是没有力量也没有心气再来攻打秀水河大桥了.”马猴指着对面道:”如果我估计得不错,他们会在这里掘土筑城,与我们形成对峙之势,然后等待援兵了.”

    “马统领,你要不要去冲击一下,以烈火敢死营的战斗力,说不定一战就能把敌人全歼在这儿!”昌永岗两眼放光,”昌某愿为马前卒.”

    马猴放声大笑:”昌先生,这可不行.对面的钟镇虽然在我们这边名气不显,但其本身还真是有几把刷子的,而且这可是一个完整的大营,防御设施还是很完善的,烈火敢死营野战无敌,但要我带着麾下的儿郎们去冲击这样防御完好的大营,我却是不愿的,伤亡太大了.这种事儿,得步兵来干,大家针尖对麦芒.”

    “那就让他们在哪里矗着?”昌永岗反问道.

    “无所谓.”马猴笑了笑.主战场不在这里,但这样的军事机密,他却不能跟眼前这几位说了.”这里打垮了钟镇,接下来苑一秋肯定会派援兵来,他们在另外几个地方,也被邹正打得鬼哭狼嚎,估计接下来来会把这里当作攻击的重点.再来,说不定便是金守德,甚至苑一秋了.”

    金守德是秦军前锋军的副将,苑一秋更是主将,听到这两人,张喻脸色不由微微一变,昌永岗却是满脸兴奋之色.”苑一秋是秦国供奉,九级巅峰高手,如果能与他一战,倒是快慰平生.”

    马猴哈哈一笑:”昌先生,说句实话,如果你与苑一秋单挑,我估计你干不过.”

    “如果完全能干得过那也就没有什么意思了.”昌永岗却是不以为意,”当年陛下在横甸与邓朴一战,又何尝有把握了,还不是一战而胜,并借机突破到了宗师境界.”

    马猴张大了嘴巴看着昌永岗,敢情这位打着的是这个主意?想再来一个阵前突破,这可是九死一生的活儿,不过人家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他可不能再臭着一张嘴去打击人家了.

    秀水河大桥暂时陷入到了平静当中,各自酝酿着下一次的风暴,而此时在遥远的新桐郡,战争的阴云却是密布.

    新桐本身只有三千郡兵,但蔡强率领五千骑兵从丹阳郡跑到这里,却是让新桐郡守陈楚喜出望外.这可是一支强兵,有了蔡强的相助,新桐便又有了几分保障.蔡强一到,他是立即将其迎进了郡城当中.

    明军拿下了兴元,丹阳之后,随时都有可能有向新桐发起进攻,陈楚这几个月,一直在做的事情,便是整军备战,三千郡兵肯定是成不了气候的,但新桐却并不差人,新桐的豪绅不少,这些人都是新桐一个个铁矿的大老板,他们手里有的是人,更重要的是,他们有兵器,盔甲,每一家为了镇压矿工,都有或多或少的精锐人马.

    大敌当前,本来大家还各有心事,都想着自己能多保存一点实力,人家多出一点,对于这些人,陈楚一向是缺乏约束力的,但随着蔡强的到来,他的底气立码便厚了起来.搜罗府库,摊派战争赋税,先给蔡强所部重重地发一笔饷银,然后又满足供应对方粮草,立时便与蔡强结成了联盟.

    这个时候,陈楚对郡里的大豪们可就不客气了,要么带着人马上到郡城集合,要么便由蔡强的骑兵来你家拜访作客.

    面对着这五千来自青州的强大骑兵,新桐的地头蛇们,只能选择屈服.几个月的时间,陈楚便聚集起了两万人马,而全都还是自带盔甲武器,虽然粮草还得由郡府供应,但最终,还不是着落在了全郡的百姓身上?

    更重要的,此时秦廷皇帝马越御驾亲征,二十大军压下虎牢,其中右路年纯凤所部进攻万县,而新桐就与万县相邻,当年纯凤所部大军进入万县之后,朝廷在这一带的势力一时之间达到了顶峰,新桐的土豪们可也没有胆子在这个时候与朝廷较劲.因为局势很清楚,此时俗人桐已在了年纯凤所部的侧翼,如果胆敢在这个时候再与郡守说东说西,陈楚可是有着大把的理由名正言顺地将他们干掉,然后将他们的财产,矿山等一并收入囊中,要知道,陈楚本身也是新桐最大的一个铁矿矿主啊,各家所占有的那些矿山,矿工,匠人以及铁厂,可也是他觊觎了很久的事情.

    麾下拥有了两万大军,再加上蔡强的五千骑兵,陈楚踌躇满志,并不认为明军能够拿得下他们的新桐郡.因为此刻已经进入到了新桐郡的明军,合起来只有区区一万人,于超的追风营,以及杨致率领下的一个刚刚完成改编的虎牢新军营.

    由蔡强牵制住于起的追风营,自己的两万大军,还收拾不了杨致的五千人?如果能击败了这支进入新桐的明军,确保年纯凤的侧翼,更进一步突入丹阳,转战兴元,那可就要立下大功了.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主动出击

    新桐郡守陈楚想要立下不世之功,却是求战心切。按照他的想法,区区一支万余人的明军,以他现在手头上的实力,足以战而胜之,击败了这支明军,他立即便可以深深的插入明军的后方,前攻丹阳,威胁青州,侧击兴元,与年纯风大军形成夹击虎牢之势。

    但他自以为这个英明的计划,却遭到了新桐郡的豪绅们的强烈抵制。这些人,现在是新桐军队的主体构成部分,对他们而言,保住自己赖以生存的家园那就足够了,进攻?固然有可能立下大功,但这功劳却不是那么好拿的。立足于本土防守,有着很多天然的优势,天时地利人和齐备,但要打出去,那就是完全两回事了。一旦功成还好,如果失败,对于他们而言,却是灭顶之灾。一个家族如果没有了一定的实力,那么被人吞并就是转眼之间的事情。

    大家虽然现在被强力组合在了一起,但彼此之间的矛盾却也是重重,一旦攻出去,作为郡内最大势力的郡守陈楚,大可以利用自己的职权,给各家分派各种各样的任务,正大光明的削弱各家的实力,只怕还等不到战事结束,这新桐郡就是他一家独大了。

    没有好处的事情,谁肯去做?大家抱团取暖,齐心协力对抗陈楚,倒是让陈楚无可奈何,满心愤怒。

    我自一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陈楚只觉得憋闷得很。因为他的出击计划,连刚刚从丹阳投奔他而来的蔡强也持不置可否的态度。

    “郡守,问题不在于明军的那个步兵战营,而在于于超的追风营。”蔡强心有余悸地道,他是为数不多的参加了横甸之战的秦国骑兵将领又能安然逃回去的人。那一战,给人留下的映象过于深刻。“追风营是明军的王牌部队,战斗力强悍,来去如风,有这支军队的存在,便是悬在大家头顶之上的一柄利刃,各位家主不愿贸然出城而战,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蔡将军,你手上也有五千骑兵,这可是我大秦铁骑,难不成还怕了他们不成?”陈楚满腹怨气的盯着蔡强,你跑到我这里来,我好吃好喝的当菩萨一般的供着,就等着你关键时刻出一把力呢,你去在这个时候过河拆桥,上墙抽梯,恁不地道了。

    蔡强苦笑一声:“郡守大人,蔡某人在丹阳的时候,不愿跟着卢一定附贼,而是夜奔出逃,奔蔡郡守,可见我蔡某人对朝廷的一片忠心。但如果仅仅是两支骑兵对决的话,我的确没有获胜的信心。数年之前的那支大秦铁骑何等强悍,仍然败在明军手中,现在我麾下这五千骑兵,强则强矣,但对上追风营,还是有很大不足的。如果是步骑协同作战,我或者还有几分把握,但单纯想依靠我的骑兵对抗追风营,却是力有未逮。”

    陈楚沉思片刻,抬起头来:“蔡将军,如果我说,只需要你将追风营引开,并不需要你与他们决战呢,你觉得如何?”

    蔡强眼中亮光一闪:“郡守大人是想利用手中的步卒先行吃掉杨致的那五千人?”

    “不错!”陈楚眼中凶光闪现,“蔡将军是久经战争的大将,现在的局势不用我说,你也能看出一个大概,如果我们坐拥大军不出,这支明军便很有可能穿过我们新桐郡直接插入万县,对年大将军的侧翼形成致命的威胁,如果年大将军兵败,我们新桐到时候可就袒露在了明军的数面围攻之下,那些家主满脑子的油汤,那里看得出这一点?明军若胜,我们完蛋,明军如败,我们这个时候拥兵不出,皇帝又能放过我们?”

    蔡强沉默片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郡守大人说得不错。如果让这支明军插到了年大将军之侧,只怕年大将军便要吃亏了。”

    “所以,无论于公于私,这一仗,我们都要打。追风营既然难打,那我们就打杨致。只要歼灭了杨致这五千人,我们就可提兵向万县逼近,那时你我步骑交相配合,与为掩护,那追风营又何足惧哉?”陈楚分析道。

    与追风营硬撼,蔡强肯定是不干的,那是送羊入狼口,一战下来,只怕自己的这五千骑兵便要化为乌有了。但如果有大量的步兵配合,就完全不一样了,有了步兵无数远程武器的掩护,追风营是断然不可能强攻的。

    一个步骑混编的大队人马,只要协同得当,缓缓的如同乌龟壳一般的向着万县方向推移,即便追风营在一侧窥视,也是无法可施。

    骑兵打装备齐整的步兵战阵,真是占不着什么便宜,这在历朝历代无数次的战争之中是已经接受过残酷的检验的。以步抗骑,那是用无数步兵的性命堆集起来的经验。

    “也就是说,我要将追风营引开!”蔡强凝声道。

    “不错,蔡将军,明军新入我新桐郡,对于我新桐郡的地理并不熟悉,我给你派出一些熟悉本地情况的向导,你的任务,就是引着追风营到处跑,把他们引得越远越好。好让我们腾出手来收拾杨致。”陈楚信心勃勃地道:“二万人对五千人,我们的武器装备并不比他们差,我们的士兵也是武器盔甲俱全,可不是那些穷得叮当响的边军能比的。五个对一个,我还不信打不赢。”

    蔡强心中略有不快,因为他过去也曾经是那些穷得叮当响中的一员呢!不过现在却也只能忍着,自己的粮草,饷银都还着落在眼前这个人的身上呢。不过这一次倒了新桐郡,看到那些一队队衣甲鲜亮的各家族私兵,心里也着实不平衡。在秦国边军之中,普通的士卒有一身皮甲就足以笑傲同僚,铁甲,那是少之又少,除了将领以及将领亲兵之外,其它的人,都只有去战场之上抢掠。

    而这些家族私兵,却是人人全身甲胄,奢侈得令人发指。

    对于这些私兵的战斗力,蔡强倒不怀疑,因为这些家族私兵都是拿钱粮喂饱了的,平素又要用来镇压矿工的暴乱,冲突,武力值不差。蔡强只是担心,这许多家的私兵聚在一起,怎么糅和,怎么捏成一个整体。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将领,他很清楚,一个没有凝聚力的队伍,是不可能发挥出他们十成十的战斗力的。

    将自己的这个担心说了出来,却让陈楚听得笑了起来。

    “蔡将军多虑了。陈某在新桐郡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威望的。”他微微昂着头,略显得意:“再者,如果是对上强敌,这些家主们肯定是你推我让,只要揽功,不想付出,但如果敌人比较弱小,那可就你是一些饿狼盯上了羔羊,人人都想上去咬一口了。他们只是不想我进攻丹阳,兴元,但如果是在本土作战,还是能把劲往一处使的。他们的根儿就在新桐,要是不将明人赶出去,他还还能有什么?”

    “如此,倒是我多虑了。”蔡强倒也觉得陈楚说得有道理,保卫家园,向来都能激起人的战斗**,新桐这些豪门家主一身所系,尽在新桐,如果新桐没了,那他们也不过是一些烂泥之中的虫子任人践踏了。

    “如此蔡将军觉得如何?”陈楚感觉到蔡强已经动心了。

    “好,那我就出去与那追风营周旋一番,不过郡守大人,我却不是往万县去,我会挥兵去丹阳郡。”蔡强道。

    陈楚先是一皱眉,接着却是反应了过来,抚掌大笑:“妙啊,攻敌之所必救。明军新下丹阳,人心未附,如果蔡将军杀回去,说不定还能有义士举义旗群起相助,那追风营断然不肯让蔡将军再入丹阳,他就不得不去追将军了,等你们一走远,我这边就对那杨致动手。到时候蔡将军带着他们绕几个大圈子回来再与我们汇合,那追风营再强悍又能如何?便让他们攻找我们试一试?”

    “就如此定计,还请郡守要去说服那些家主,我骑兵作战在外,补给会很困难,最多支持三到五天的游击就要回来,郡守要在这几天的时间之内,解决掉杨致,否则就会有麻烦了。”蔡强道。

    “五天,足够了!”陈楚胸有成竹。“将军开拔,郡守府会再拨一万两银子作为开拔费。”

    “多谢郡守慷慨相助!”蔡强倒是心中一喜,有了奖赏,士气便会再上一个新台阶,这新桐郡守倒是大方得很。从来不吝银子,到了新桐这几个月,不但粮饷不差,光是赏银连上这一次,也发了两次了,这在以前的青州军中,是不可想象的。能把饭吃饱就不错了。

    新桐郡已经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准备着主动出击,而进入新桐久的追风营和杨致的战营也终于汇合到了一起。

    拿着刚刚收到的最新的新桐军队动向的情报,于超放声大笑,将情报甩给杨致:“杨兄,人家这是瞄上你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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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前卒介绍:
不停地战斗,不停的杀敌,秦风是国家的悍将,军队的马前卒,永远冲锋在第一线,用赫赫战功书写着自己光荣的履历,但大变陡至,昔日的功臣,转眼之间却成了国家的罪人,人人得而诛之的叛徒,兄弟血洒疆场,部下反目成仇,情人苦恋虐心,一时之间,四面楚歌。这位昔日的国之悍将身份反转,开始了为自己而活的人生,揭开了一段昔日马前卒,后世开国君的波澜壮阔的人生。马前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马前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马前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