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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枪手1号     马前卒txt下载     马前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炫耀

    秦风接到的奏报是闵若兮已经回到了越京城,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媳妇儿居然一声不响的便跑到了虎牢关,而更让他震惊的是,刚刚闵若兮的这一拳之威.

    闵若兮自幼便有武道奇才之称,过去数年之间,闵若兮已经在九级上徘徊,而让秦风比较气闷的是,较之自己每日不敢懈怠的苦练,才能修为日渐精进,闵若兮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却不见其修为拉下,反而也是一日强似一日.

    这数月分别,今日重见,媳妇当面一拳赏给自己,却是赫然已经跨进了宗师的门槛,这可更是让秦风不解了.他可是知道,这半年来他媳妇可没闲着,在越京城中往来奔波,比他也不会闲到那里去,可这女人,咋就又大大的进了一步呢?

    要知道这世上,世上武者千万人,能跨过此关的,也不过那么廖廖几人而已,其它人却都卡在这一关,一辈子也跨不过去.而他媳妇,居然这样玩着玩着就成了宗师,真要说出去,岂不羞煞天下武者.

    难怪媳妇要巴巴地一路跑到虎牢关来,原来是找自己炫耀来了.

    先前响声虽然不大,但却已经惊动了将军府内的警卫,待众人赶到这里,看到瑛姑,乐公公,再看看场中正与陛下打斗的人,哪怕蒙着脸呢,但就是猜也能猜出是谁了.

    马猴赶苍蝇一般将众人赶走,一路走一路怒斥着众人,活生生的三个人溜进了大将军府,幸好是自己人,要是刺客,那怎么得了?先不说刺客能不能得手,就是让人进来了,他觉得这便是一种耻辱了.

    被他痛骂的士兵也是一肚子的委屈,这三个人,武道修为最差的乐公公,那也比他们厉害得多呀!

    马猴一边走一边琢磨着,要怎么样才能避免同样的情况发生了?要是真有如此级别的刺客来谋刺陛下,如何才能御敌于外呢?

    身后劲力撕破空气的呼啸之声传来,马猴回头,突然醒悟过来,除非烈火敢死营中有九级以上的高手坐镇,否则像这样的大高手潜进来,根本就无法预防.

    他有些苦恼地举起自己的拳头看了看,深恨自己的武道修为进境缓慢,自己可算是得天独厚了,指点自己武道修为的那一个个可都是大高手,陛下,娘娘,瑛姑,霍光,贺人屠,最差的一个就是乐公公了,可人家也是九级的大高手啊.可即便如此,自己的武道修为仍然如同蜗牛在爬,到现在,勉强涨了一个七级上,连八级的门槛都还没有摸着呢.

    以前在皇宫之中驻防,还没有察觉过这一个问题,这一次可就将这个破绽显露出来了,这可不行,必须要堵住这个漏洞.军中一时找不到这样的高手,但可以去民间江湖之上招募啊,只要能网罗到一个,那可就让烈火敢死营的战斗力再上一个新台阶.

    想到这里,心里顿时放松下来,陛下不也跟自己说过吗?自己武道修为一时间上不去不要紧,但自己只要懂得驭人,那就够了.

    当然,这次是一个契机,又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将烈火敢死营狠狠地操练一番了,现在他们的尾巴的确有些翘上天去了.

    马猴已经不关心庭院之中的那一场比斗,两口子打架,有什么好看的.陛下他们两口子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但他们的武道修为自己望尘莫及,在一边看着,纯粹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这脸,打得恁疼,有这时间,马猴情愿自己再去刻苦修练.让自己距离心中立下的那个小目标再近那么一点点.

    庭院之中,闵若兮的处境已经相当困难了,她的确在自上京回国途中,晋级宗师境界了,但毕竟初入门槛,对这个境界之上力量的运用还并不娴熟,此刻在她身周,一个又一个的小小的黑洞时隐时现,秦风已是将困在了方寸之地.

    不过闵若兮是那种外柔内刚的女子,晋级宗师,她本来以为可以在丈夫面前对抗更久甚至还有取胜的可能,但不过数息时间,自己便已经寸步难行.心中又是恙怒,又是不服气,冷哼一声,连连挥拳,这一次却是再无保留而是全力出击了.

    一边观战的乐公公脸色微变,不由自主踏上一步,却被瑛姑一把揪了回来:”没事儿,娘娘就算全力出击,也奈何不得陛下,你上去可就是找死了,他们劲力的残余波动,就足够你受的.”

    九级巅到宗师,是一道坎,而一旦垮过了这道坎,那就完全是两个世界,这也是为什么当时秦风能够越级杀死邓朴而让世人无比震惊一样.乐公公只是关心则乱,宗师相斗,双方一旦都全力施为,还真无法善了.

    瑛姑却并不担心,数年之前,秦风便能以九级巅诛杀邓朴,而晋级宗师之后,修为进境之快,让人瞠目结舌,现在别说是她和霍光,便连贺人屠也是甘拜下风.闵若兮刚刚跨进宗师境,秦风收拾她不要太容易.

    果然,在闵若兮恼羞成怒全力而击之时,秦风放声大笑之中,轰的一声响,道道劲气波散开来,即便乐公公站得远,也只觉得劲气刮面如刀,不由自主再退几步.等到烟尘散去,却只看见了秦风一个背影,双臂横抱,臂弯之间,却是先前还雌威大发的皇后娘娘,此时却如同一只小猫一般,被秦风捉了抱在怀中.

    乐公公正欲跟上,又被瑛姑一把拎住后颈给拉了回来

    “乐老头,亏你还是服侍人服侍了一辈子的,这点眼力见都没有么?”一把拖着乐公公边走边喊道:”小马猴,躲到哪里去了,快滚出来.”

    秦风夫妻数月不见,自然是小别胜新婚啦,乐公公此时才醒悟过来,不由拍了拍脑袋,自己是个太监,有时候还真没有想到这个事情之上.

    红烛灭,床榻摇,秦风迤逦,娇吟喘息,自不必言.不知过去多长时间,房间里这才渐渐的平静下来,窗外月光透入,两人相拥而卧.

    “你怎么突然一下子就又进了这么一大步?”低头看着怀里慵懒的妻子,秦风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

    “不知道,只是归家途中,路过竹海,想起当日毕万剑在哪里大战李挚之事,便去观摩一番,不知为何突然心血来潮,就在哪里打坐调息,谁知这一调息,居然就过了一天一夜,自己还以为只是短短一瞬呢,醒来之时,便已经成了这般模样.”闵若兮一副无辜模样让秦风更加气闷,自己晋级宗师是在与邓朴血战之时,那可是九死一生,算是一条腿已经在阎王老儿面前晃荡这才换来晋级宗师之境,自己媳妇却是观摩前人之战,打座练功片刻便跨过这一个高高的门槛,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其实秦风也明白,九级上至宗师,已经不是勤修苦练能够解决的问题了,到了这个境界,更重要的就是一份体悟,一种心境.不过跨过了这个门槛,那又是一番新天地,眼前境界骤然开阔,才能发现,自己不过是夏虫而已,更是不敢有一丝懈怠.

    不过看自己媳妇的这个模样,似乎并没有这个自觉.或者正是这种心态,才让她能够将别人的荆刺之路走成坦途吧!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当真是强求不得啊.

    “太后她老人家,还好吧?”秦风问道,对于这位老太太,秦风并无好恶之心,不像自己那已经做了鬼的便宜老丈人,当初可是大笔一挥,就把自己送上了黄泉路.

    “身子骨是一日不如一日了!”闵若兮叹道:”自父皇去后,母后本来就已日渐体弱,这一次又受了如此大的惊吓,身体便更加不堪了,虽然带去了舒畅特意制的养生丸,但母后已经是渐近油尽灯枯,不知还能熬多长时间!”

    “破罐子经熬,也许看着病弱,但实则无事,你不要想太多了.”秦风安慰道,一语未了,被闵若兮伸手拿着软肉狠狠一扭,不由痛得大叫一声.

    “什么叫破罐子经熬?有你这么说话的吗?”闵若兮竖起了眉毛.

    “乡间俚语,话糙理不糙嘛!”秦风反应过来,笑着解释道,这比喻的确不当.”你跑到我这里来是为了炫耀自己已成宗师了呢,还是想我了呢?”

    闵若兮哼了一声:”当然是想来讨教一番,谁想你啦!”

    “嘴上虽硬,身体却很诚实!”秦风大笑,伸手拍拍闵若兮丰满的臀部,啪啪作响.

    软肉再剧痛,这一次闵若兮下手更狠,秦风张大嘴丝丝倒吸凉气,心道这一块肯定是被扭得青紫了.不过这闺房之乐,却也是其乐无穷啊.正想再调笑几句,怀里的闵若兮却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这一次回上京城,我没有去宗庙拜祭!”

    秦风微微一愕,旋即明白了闵若兮的意思,她这一次回去,可是去打钉子撬墙角,一门心思要动摇楚国的统治根本,这家庙,她是无颜踏进去拜见闵氏祖先的.

    这个,可真是不好劝说了,他只能将妻子紧紧的拥在怀中.

    ”苦了你了!”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秦风欠的人情

    郭九龄一大早便来求见,看见站在秦风身后的乐公公,不由一怔,眨巴了好半晌眼睛还是没有想明白出了什么事,乐公公这几个月不是一直跟在皇后娘娘身边么?皇后娘娘返京,乐公公现在也应该在越京城,怎么会出现在虎牢关?

    还没有想清楚明白,身边佩环叮当,一个人影端着托盘越过了他,走到秦风的身前,放下托盘,将一碗燕窝放在秦风身前,回过头来,对着郭九龄嫣然一笑。

    “娘娘!”郭九龄讶然道。

    “他们昨天晚上到的。”秦风嘿嘿一笑,“进越京城的,只不过是兮儿的鸾驾而已。对了,郭老,这么一大早便来找我,出了什么事了?”

    郭九龄哦了一声,看了一眼夫妻两个眉梢含春的模样,恍然大司一般的连连点头,少年夫妻,数月未见,可以理解。

    “陛下还未用早饭,便先请用了早饭之后,臣再说吧!”他笑咪咪地道。

    秦风干咳两声,都是男人,对方那比较诲涩的笑容,自然是心知肚明,“我一边吃,你一边说,咱们抓紧时间,说不得一会儿,那些家伙们又会来寻我,便又不得空了。”

    端起燕窝,一边唏里哗啦的喝着,一边看着郭九龄。

    “我们在青河郡那边的负责人回来了。”

    “哦,卞无双那边是一个什么样的反映?”秦风问道。

    “五万驻扎在落英山脉的边军,已经奉秦廷之命往雍都集结了。”郭九龄道:“不过听说苑一秋举荐由卞无双来统一指挥所有的军队,遭到了秦皇的怒斥,现在卞无双的情绪不是太好。”

    “如果卞无双真的当上了这支军队的统帅,我们还麻烦多一些,这老家伙可不好对付。领兵打仗还是有一套的。”秦风却是喜上眉梢。“说来也是奇怪,卞无双这样听话?五万大军就这样拱手让给了秦廷?先前他不是一直蠢蠢欲动吗?我还以为他要趁着秦廷空虚,来一个虎口夺食呢!”

    郭九龄点了点头:“先前我们也是这样以为的,都认为卞无双会演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但现在看起来,却并非这样,五万军队,可是他麾下一半人马了。当然,这些军队并非他麾下最为精锐的人马。”

    “就这一件事?”秦风放下喝得干干净净的碗,放在桌上,有些奇怪的盯着郭九龄,这并不算什么着急的事情啊。

    “这位负责人回来的时候,还有一位卞无双的使者也跟着回来了。说是要请见陛下,有大事相告。”郭九龄道:“这就有些奇怪了,我看那使者气度不一般,只怕在卞无双麾下也是极其重要的人物,陛下,那卞无双是不是也有意向我大明投降?”

    “还有这样的事情?”秦风也是讶然:“我们隔着落英山脉可还有着万水千山,在他们前面还有秦廷的人马顶着,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到他哪里去,他派人来见是个什么意思?投降?这样的枭雄人物,不到最后时刻,岂会放弃心中所念?那青州卢一定,到现在还在摇摆呢?更何况于卞无双?”

    “臣也正是这般思虑,所以一大早便来求见陛下,他们昨夜抵达虎牢关,那使者要求除了陛下之外,不能让其它人知道他来到了虎牢关。”郭九龄道。

    “既然来了,那当然要见上一见。”秦风笑道:“不管他出于什么理由,来见我,那自然是一种善意,在我们与秦廷马上就要决战之前,如果卞无双真与秦廷决裂的话,那对我们来说,不谛于是大喜事一件,那秦国的垮台可就会更快了,我们付出的代价也就会更少,喜闻乐见,喜闻乐见呢!”

    “现在那人我已经带来了,就在将军府偏厅候见。”郭九龄道。

    “让他进来。”秦风道。

    片刻之后,一人随在郭九龄身后进到了小书房,一见来人,秦风微微一愕。

    那人见到秦风,也并不大礼参拜,而是微微一笑:“陛下,当年你欠我一个人情,现在我来要帐了。”

    这句话一入耳,秦风不由得放声大笑起来。边笑边挥手道:“兮儿,乐公,郭公,你们都去吧,这是我一老友,有趣,当真是有趣之极。”

    看着秦风的模样,闵若兮几人都是惊讶之极,什么样的老友居然会让秦风欠帐,更重要的是,秦风居然要单独见他?

    这样的人,当然不是区区的一个普通的使者,郭九龄心中微恼,连此人的真实身份都没有搞清楚就把人带到了皇帝的面前,这个面子可折得不小。他狠狠地盯了来人一眼,向秦风微微躬身,转身走了出去。

    屋中转瞬只剩下了秦风与那使者两人,秦风终于止住了笑声,看着对方,“我看过你的画像,可不长这副模样,这副面皮可真不错,几可乱真。”

    来人微笑,手在脸上轻轻掠过,整张脸骤然换了一个模样:“早闻陛下麾下有巧手,易容之术千变万化,神秘莫测,但我卞氏数世传家,手里倒也有一些奇珍异宝,这便也是其中一样了。”

    “世家积蕴,自非寻常!”秦风走到来人面前,拱手道:“当真没有想到是卞公亲临我虎牢关,请,请上座。”

    来人居然是现在秦廷驻落英山脉的大将军,昔日秦廷三驾马车之一的卞氏无双。不单郭九龄想不到,便连秦风又何尝不是极为惊讶?

    当年在楚国南阳,他的确欠了这卞无双一笔帐。那时敢死营一众部下被困,如果卞无双想要全歼他们的话,并不难,也许就是大军一个冲锋的事情,但当时卞无双就放过了他们,而让人送给了敢死营一封信,言道秦风欠了他一个人情。当时秦风其实并不在山上,而是正保护着闵若兮在落英山脉之中逃亡。

    但包括小猫,舒畅,野狗等人,的确也因此逃过了一劫,所以这个情,秦风还是承认的,也正是因为这些兄弟们幸存了下来,最终才有了他潜逃到越国之后,手中还有一支精锐的可以生死相托的兄弟。

    两人分宾主坐下,秦风倒也不以自己皇帝为尊,而卞无双却也不自惭而居于下,两人平坐,卞无双凝视秦风良久,才喟然长叹一声:“早知当日在南阳放过的将是现在大明的开国将帅,当年就该不惜死伤,将他们一举全都拿下啊!如果真那样做了,兴许也就没有现在大秦倾覆之祸了。”

    “一饮一啄,自有天定。”秦风微笑道:“非我即彼,卞公不必纠结于此,秦国大势将倾,外祸只是引子,内患才是真因。”

    卞无双点了点头:“陛下所言,自是不错,但如果没有陛下这种天纵之姿,兴许我们还能熬上几十年,那或者就又可能是另一种变化了。”

    秦风摇头:“秦国多年之来不思变通,死守固策,即便没有我大明,国祚也绝不会长久了,天下大势,分久必合,这些趋势。”

    “所以当时邓氏谋杀李挚之后,卞某人虽然形同丧家之犬,被邓氏赶去了落英山脉,但内心其实也认为或者这是秦国崛起之良机,横甸一战,如果大秦获胜,必凤凰涅磐,浴火重生,只可惜,邓洪功亏一篑啊,天时地利人和,还是被陛下打得大败亏输,其实这一战之后,卞某人便知道,秦国几无翻盘余地了。”卞无双叹道。

    秦风微笑着亲自替卞无双倒了一杯茶。

    “即便时至今日,大秦如果应对得当,其实也可苟颜残喘,只不过皇帝陛下显然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先杀邓洪,再恶卞某人,终于使得大秦崩溃在即了。”卞无双声音低沉道:“他只看到失去虎牢,大秦膏腴之地将尽数失去,必须要夺回以保祖宗社稷,却不知此时此刻,与大明正面决战,必然会输得一无所有啊,如果能逐地抵抗,死拖着陛下的前进脚步,未必不能挣得一线生机。”

    “如果让卞帅统军,我们的确会遇到这些麻烦,但显然,您如同邓洪一样,现在也成了秦皇心中一根刺了。如果有可能,我相信他定然想把你也一起宰了。”秦风笑道。

    “他当然这样想,不过我又岂会给他机会?”卞无双摇头道。“不过我卞氏与秦国相扶数世,所以这一次,我还是从落英山脉之中调遣了五万军队与他,算是最后对他马氏的帮助了。”

    “卞公亲自到虎牢来,是想投我大明了么?”秦风笑看卞无双。

    “那也要看陛下这一战的结果如何啊!”卞无双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如果能大胜,那是一个说法,如果是惨胜,那自然又是另一个说法,如果您要是败了,那就完全没得谈了。”

    听到卞无双的话,秦风又是大笑起来,指着卞无双,“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一个准备投奔我的人,在我面前还能如此大气谈条件的?卢一定跟你比起来,简直就不在一个档次上了,哈哈哈!”

    “陛下怎么能拿我与卢一定相提并论呢!他以前的主子那才是我的对手。”卞无双笑道。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卞无双的思路

    秦风端起案几上的茶杯,轻轻地啜了一口,看着卞无双,微笑着道:”失败自然是不必说了,前两条,却愿闻其详.”

    “自当为陛下详解.”卞无双呵呵一笑.”虽然我遣走了五万士卒,但在陛下面前,我也不说假话,那五万人徒有其表,即便上了战场,也是送死的样子货,碰到兵力弱的,自然还可以靠人堆,但要碰到明军,便成兔鸡瓦狗了.”

    “这可不见得呢!”秦风哈的一笑:”当年我在落英山脉的时候,对于秦国边军的战斗力可是记忆犹新.他们的凶悍,我是亲自感受过的.”

    “今日不比往昔啊!”卞无双摇头道:”虽然走了五万人,但于我而言,剩下的这五万人才是我真正的倚靠,这也是从陛下这里吸取了经验啊!”

    “这是个什么道理?”

    “陛下兵少而精,战场之上却横扫四方,给予了卞某人很多的启发啊,所以这几年在落英山脉,我也一直在做这件事情.这五万人才是我的心血所寄,朝廷的投入,青河所得,还有我卞氏一族这百余年来积攒下来的财富全都投入了进去,这才有了今日的成就.秦兵本来就勇悍,再加上重金投入,陛下,我现在的信心是前所未有的强啊.”

    “我大明集全国之力,也才养了十余万兵,你一个家族,纵有百年积蕴,又能有多少钱?而且这兵,可是一个无底洞呐!”秦风笑着摇头.

    “自然与陛下您的兵的装备比不得,但我们的战斗力,却也不输这世上任何一支军队了.”卞无双傲然道.”即便是与陛下您的军队也可以瓣瓣手腕了.”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到我这里来呢?”秦风淡然道.

    “胳膊扭不过大腿呐!”卞无双笑道:”我自问已经自己的这只拳头练得足够有力了,但比起您来,却不值一提了,正如您所说,这是一个无底洞,我损失一个,便少了一个,而陛下您坐拥一国,却是活水源源不绝,假如我们大秦的陛下还对我信重,那我以这五万战兵为本,辅之以其它兵马,与您在大秦这片土地之上缠斗,就算每仗必败,但拖上他几年甚至十年,卞某自认为还是做得到的.可惜啊,陛下因为邓洪,根本就不再信任我们这样的人,他就怕我回来之后,谋了他的这个皇位呢!真是可笑,国将灭,却还视这位子为珍宝.”

    “那你不会谋这个位子?”秦风笑道.

    卞无双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也说不准,如果真让我回来,掌握了所有的权力,说不定真想到那个位子上去坐一坐.”

    “这不就结了,这说明马越他担心的并没有错嘛!”秦风一晒道.

    “君臣相忌已经到了这个程度,所以说大秦已经没救了.”卞无双道:”现在大秦虽然是强弩之末,但困兽犹斗,拼起命来这战斗力也不见得就差了,如果陛下与马越这一战,仅仅是惨胜的话,那说不得,卞某也就要来做一次黄雀,与陛下较量一番了.”

    “就这么有信心?”秦风问道.

    “信心什么的谈不上有多强,陛下,当年你带着数百残兵败将在雁山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今日之辉煌?”卞无双反问道.

    “我有!”秦风很认真地点头道.

    看着一脸正经的秦风,卞无双呆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难怪,果然非常人成非常事.不过陛下,纵然我没有十足的信心,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面对这样好的机会,我如果不把握一下,岂不是要后悔一生?有这样的机会,搏一搏,就算输了,也自心甘.”

    “能理解.”秦风点点头:”如果我们惨胜,到时候你数万强军扑上来,说不定还真能将我们逐出来,至不济也可以保住半壁江山,你如果真能做到这一点的话,那齐国肯定会立即跳出来给予你强大的援助以拖住我的后腿.而到了那个时候,马越的位子你当真还是可以坐一坐的.”

    “是啊,我就是这么想的.”卞无双笑吟吟的道:”假如陛下惨胜,那我必然就会跳出来.”

    “那如果我胜得轻而易举呢?”秦风好奇地看着卞无双:”你就直接向我投降?这不像你的风格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专门跑一趟虎牢关来见陛下又有何用处?”卞无双一摊手:”其实我还很担心陛下一生气,将我的脑袋砍了呢!这一趟,我其实是冒了大风险的.”

    “我欠你一个人情,自然是不会杀你的.”秦风笑道.

    卞无双听了这话,却是哈哈大笑起来:”陛下真会开玩笑,如果陛下觉得杀了我有利于明国,别说您只欠我一个人情,便是您欠我十个,还不是一样照杀,我这一次来,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让您不杀我.”

    “这么有信心?”秦风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道.”我还真没有想到你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把握呢,既然不是投降我,你又怎么能说服我放了你呢?”

    “自从邓洪在陛下面前大败亏输的时候,我就一直在研究着陛下以及陛下的大明.”卞无双双手抚膝,”其实在横甸之战之后,陛下的眼光,便已经没有秦国的身上了,因为秦国已经不在陛下您的眼中,已是将其视为囊中之物了.”

    “为什么这么说?”

    “陛下,大明兵威之强自然勿容置疑,但您在经济之上对秦国的掠夺,才是让大秦越来越沉沦无法翻身的主要原因啊!”卞无双叹了一口气:”邓洪败亡之后,我一直在想,如果秦皇召我回雍都秉政,我该怎么做?想来想去,竟是发现束手无策,您已成势,就像现在,当秦国失去了明国在经济之上的支持,国内经济立即便崩溃了,现在的大秦,用一句民不聊生来形容,并不为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国疲则兵弱,秦国不是半只脚站在了悬崖之上,而是已经两只脚都迈了出去,正在下坠,怎么也拉不回来了.即便现在马上就改弦更辙,更又拿什么抵挡您的大军呢?所以,必败无疑.”

    “而现在,你的手,已经伸到了楚国之内,自楚皇大败于齐国之后,大明便采取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的向楚国进行着经济渗透,现在的楚国,恐怕距离千疮百孔也差不多了吧?”

    卞无双看着秦风.

    “你是怎么看出这一点的?”秦风哈哈一笑,却没有否认.

    “陛下别忘了我的家世,我卞氏与邓氏还是很不同的,他只不过是一武勇之家,而我卞氏,在经济之上的才能,并不差,要不然我卞氏也不可能是秦国第一豪富之有,有些东西,别人看不懂,我卞无双还是略懂一些的,当然,您大明的很多经济之上的策略,卞某人却是不明白,但我可以去学习,去研究,从结果倒推回您的手段.有了这些经验,所以我能推断出,楚国离经济崩溃也不远了,现在他们就已经极端依奈明国的支持了,楚皇闵若英只看到了他们如今在武备之上离不开大明的支持,我看到的,却是您正在私底下拼命地挥着锄着挖着楚国的墙基呢,恐怕楚国在倒轰然倒塌的时候,才会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卞公果然高明.”秦风冲着卞无双竖起了大拇指:”虽不全中,亦不远亦.”

    “秦,楚必亡于大明之后,今后天下,将是明齐争霸之势,而从长远来看,我更看好陛下的大明.如果陛下能在这一战中,速胜马越,我自然会选择大明.”

    “刚刚你还说,你不会向我投降!”秦风提醒着对方先前所说的话.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卞无双与卢一定又有什么区别?”卞无双摇头道:”卢一定那个性子,当断不断,左右摇摆,一心想要攫取更多的权势却又缺乏相应的才干,此人以后即便投降了陛下,恐怕也不会得陛下重用,而我卞某人,可不想以后便在大明做一个富家翁.我还想在未来的岁月之中名扬天下呢!”

    “未知卞公有何教我?”秦风不动声色地道.

    “在我来虎牢关的时候,我已经派了犬子去上京城,秘密会见楚国首辅马向东!”卞无双道:”如果陛下一战便将马越杀得溃不成军,直接进军雍都,那我卞某人就会率五万边军进入楚国,投降楚国.”

    语出石破天惊,秦风惊讶地看着卞无双.

    “程务本与闵若英的君臣猜忌已经愈来愈深了,但现在,闵若英却不敢动程务本如果动了他,则荆湖边境一线有着极大的可能崩溃,荆湖如崩,则楚国必将无法再抵挡齐国大军,这也是闵若英深恨程务本,却又不得不容忍至今的原因.”卞无双微笑道.”而这一切,却是陛下的手笔啊,皇后娘娘这一次楚国之行,收获之大,让人惊叹.”

    秦风若有所思地看着卞无双,不得不说,他被对方的思路给惊着了.此时,他已经反应过来对方的真实想法.

    “不愧是卞公,说实话,我已经动心了.”秦风笑道.”我觉得,我们可以很深入地谈一谈.”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卞无双笑道.

第一千零八十章:可怕的合作者

    卞无双自视甚高。不屑于拿自己与卢一定去比较,如果在秦风挟大胜秦廷之威而率军投降的话,那自然就是为时势所迫,与卢一定也就没有什么两样了。

    卞无双自然不肯。即便是最终还是要归顺于大明,卞无双也要让自己非常荣耀地踏入大明的门槛,成为大明朝廷所倚重的一员。

    而要达到这一步,在秦国,自然是不行的。不管怎么说,他是秦臣,如果率落英山脉的军队在秦皇马越的背后狠插一刀的话,不免会为世人所垢病,在自己的身上留下洗之不去的污点。所以他要等,等到秦皇被秦风彻底击败之后,他即率麾下投奔楚国,而他与秦风的交易,自然就是为大明谋夺楚国出一份大力。

    当然,这是在秦风大胜马越的前提之下,前面卞无双还说到一点,如果明国只是惨胜,让他看到了割剧一方甚至击败明军的机会,他也不会放过。

    假如马越最终不敌,但却也重创了明军的话,卞无双振臂一呼,以他的家世,以及在秦国所拥有的声望,只怕还真能聚集起一股不小的力量,到时候以光复秦国,为秦皇复仇的大义名份,也不是不能做一番事业的。

    这是一个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政客。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为自己留下几个选择,而且这些选择全都是**裸地摆在桌面之上,是正大光明的阳谋。

    秦风不喜欢这样的人,但他也清楚,恰恰是这样的人,才是一个合格的合作者,他们能趋利避害,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路途。而其中最大的问题就是自己能不能成为他们的选择者。做好了自己,才能让这样的人臣服。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秦风不可能要求自己的帝国之内,每一个人都对自己忠心不二。其实即便是现在,大明无数重臣之中,除开那些自起寒素之时便跟着自己的那些人之外,秦风真是吃不准还有谁能与自己祸福相倚。

    大家跟着秦风一起干,说白了,就是利益二字。跟着你,能发家致富,能名垂青史,能享荣华富贵,你自然便能团结一大批人,但如果跟着你,光是吃糠咽菜,战战兢兢,朝不保夕,你怎么能奢求别人对你忠心耿耿呢!

    大家都各有目的,各有所求罢了。就像现在正在大明国内拖着七老八十的身躯而奔走的礼部尚书萧老头,他难道完全是为了大明的基业万世永固么?非也!他是为了自己的身后之名,身后之荣,但他在为自己这点小心思奔走的时候,却也将大明的文化教育事业给带动起来了。此人是越国读书人之首,他的四下奔走呼号,可比单单朝廷的一纸诏令要有效率得多。

    当年的刘老爷子就完全忠心于自己?当然也不是,在当时那样的绝境之下,刘老爷子必须要选择一方来确保刘氏一族的延续,确保沙阳一系的未来。他选择了当时名声不显,实力不强的自己,证明了他独到的眼光,也让沙阳一系人马,现在在大明朝政之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力量,不管是大明军界,还是政界,抑或是商界,沙阳系的领头人物,一个个都是响当当的头马。对大明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而自己,只不过是他们这些人达到自己目标的一个粘合剂,一个领头人,因为只有自己,才能把这些各种各样的人团结在一起,联合在一起。否则大家分崩离析,啥也干不成。

    奢望所有人都对自己忠诚的皇帝,不是疯子,就是傻瓜。作为一个皇帝,你要做的就是平衡各方实力,然后达到所有人想要目标,如果能将这些人的目标与自己的目标整合起来,一齐为了这个大目标而努力,便足可称之为一个英明的皇帝了。

    明国现在国势蒸蒸日上,就是因为自己做到了这一点,而秦国即将亡国,也是因为他们没有做好这一点,人心离散,各有想法,其国焉能不败?而楚国,现在正在走上秦国的老路,闵若英所想,与大臣们所想不一样,与士民们想法不一样,南辕北辙,各自使力,自然会愈行愈远,联系双方之间的纽带,在这样的离心力之下,终究会越绷越紧,最终断裂。

    卞无双无疑是一个极其厉害的人物,原本秦风还因为他在秦国内斗之中败给了邓洪而有些小瞧了他,但经此一事,秦风却是完全扭转了这个看法,此人,可比自己麾下的那些人,在眼界之上要强出不少啊。

    与这样的人合作,可真是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因为说不定什么时候,这个人便能瞅准时机,狠狠的咬你一口,让你痛入骨髓。

    但同样的道理,这样的人如果你能压得住他,用得好他,却也能成为手中最为锋利的一柄利刃。

    瞅着对面的卞无双,秦风心中倒是被激起了一股豪气,降服这样的家伙,那成就感可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陛下,楚国现在内忧外患,国家摇摇欲坠,但闵氏上百年经营,底蕴尤在,皇后娘娘的楚国之行,最重要的其实就是动摇了楚国的国之根本,现在楚国内部烽烟四起,虽然还不成气候,旋起旋灭,但这扇大门一旦被打开了一条缝的话,终究还是会被愈推愈大。这是楚国现在最深刻的但却最隐蔽的危机,可惜,楚国君臣,却没有人能清醒的看到这一点,他们被齐国兵势吓着了,现在一门心思地想着抵挡住齐人,一旦等到他们省悟过来,却是为时已晚了。”卞无双侃侃而谈。“而现在楚国面临的最危险的当务之急,却是闵若英与程务本的君臣之争。”

    秦风微笑点头。

    “闵若英现在不敢杀程务本,是因为荆湖防线离不开程务本,罗良是大将之才,但却不是帅才。经过这一次大败,相信闵若英也看清楚了这一点,所以闵若英虽然深恨程务本,却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但这种容忍,不会随着时间推移而减轻,反而会让戾气越来越深重。”卞无双道。

    “你说得不错。程务本为了打造这条防线,现在迫不得已地做出了一副权臣的模样,挟兵以威上京,两边之间,如果不是为了抵抗周济去的全力打击,只怕早就翻脸了。”秦风道。

    “程务本是大明经略楚国的一大障碍。此人不死,大明只怕就不会大举入侵楚国,但大明却不能亲自动手去杀此人。这不仅是私人之谊,也是楚人的人望所系,所以,杀程务本便只能是闵若英来动手,如此一来,楚失干臣,闵若英却失人望,至少在荆湖,是没有人会念着这位楚皇了。”

    “所以你要入楚,造成一个闵若英能杀,敢杀程务本的外部因素!”秦风笑道。

    卞无双抚须大笑:“正是如此。陛下,大秦亡于明国,卞某人势孤不支,率兵投奔楚国,丧家之犬,无所倚靠,除了向楚皇输诚之外,别无他路。闵若英自然会看到这一点,所以只要臣一入楚国,必然会成为楚皇大力拉拢的对象。”

    “卞氏无双,声名播于天下,并不弱于程务本,你一旦入楚,投靠闵若英,便给了一个闵若英敢杀程务本的心气。”秦风点头道。

    “不错,卞某人在军略之上,倒也不敢妄自菲薄,纵然比之程务本或者有所不足,但也不会弱上多少,至少与他有一争之力,不像罗良,虽然是宗师之尊,但在布军打仗之上却是血气之勇,毫无亮点。”卞无双傲然道。

    “我之入楚,闵氏必然让我进军东部六郡,以期打开局面,与荆湖形成犄角之势,此事若成,则楚皇对于程务本的依赖便会大幅度降低。到了这个时候,程务本的死期必至。程务本一死,在楚国,能在军略之上与我抗衡的人便没有了,楚国的大军指挥权,迟早将落入我手。”

    “你一旦拥有了楚国的军事指挥权,我又如何能保证你还对明国效忠,为大明做事呢?”秦风笑问道。

    “陛下何必明知故问?国之战,岂是靠军事而独行?楚国的墙角在未来几年,恐怕会被陛下挖得千疮百孔,我即便达到目标,又如何能与大明相抗衡?无源之水,终将干涸。而且正如先前所言,只要陛下能保持一直如此强势,卞无双当然会一直是陛下驾前最忠心之人。”卞无双微笑道。

    “你真是一个可怕的合作者。”秦风伸指点了点对方。“你一旦入楚,恐怕闵若英便会将你的部队七调八调,到时候你的部下遍布楚国,隔着千山万水,只怕指挥就不灵了。”

    “我想,这正是陛下所期望的吧?”卞无双哈哈一笑:“如果我卞无双有别的想法,那这种调度自然是对我不利,但如果是我与大明合作,到时候却是好处无限,大势一成,四方响应,楚国须臾可下。”

    秦风默然片刻,点了点头,向着卞无双伸出手去,“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吧,我相信,你未来将会一直是我大明的顺臣。”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忠奸

    郭九龄很是有些愤怒,但偏生还发作不出来,只能将这愤怒压在心底。卞无双就这样出现在皇帝的跟前,而自己,作为鹰巢的大统领,却一无所知,最难堪的,还是自己将这个人送到了皇帝陛下驾前。

    现在,自己还要负责将这个家伙在全须全尾的送回去。

    “郭大人不太高兴?”卞无双很是得意,郭九龄也是闻名天下的大人物,名声可不弱于他,能调戏他一次可真是不容易,想必以后也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真想宰了你。”郭九龄想了想,歪着头认真地道。

    卞无双大笑,看了看有些逼仄的马车车厢,“郭大人,这个距离之下,好像我一根手指头便能戳死你。”

    郭九龄狠狠地瞅着他,当年落英山脉一仗之后,他的武道修为便一落千丈,如果不是舒畅,他早就性命不保了,但失去的修为,却是再也回不来了,他年纪又大了,从头再来自然也无从谈起。

    “从天上落到地下的那种感觉如何?”卞无双问道。他是很认真的在问,以郭九龄的阅历,自然能看出这一次对方不是在调笑他。

    “不经历者无法体会。”郭九龄耸了耸肩,“简单一点说吧,以前我们内卫的衙门口养了一只大犬,我还会失势的时候,每次进门,那大狗都趴在地上像一只兔子,但后来我变成了一个没用的家伙,再踏进那门的时候,那大狗却是作势欲扑,身上毛发倒竖。”

    “狗尚如此,何况于人?”卞无双自然明白这只是郭九龄的一种比喻,不过郭九龄当年经历过的事情,只怕比这要更回不堪。“所以啊,我这一辈子,绝不想去体会这种感觉,我也不想我的儿孙们去体会这种感觉。郭兄,我的年纪也太罗,为子孙谋,不得不殚精竭虑啊!”

    郭九龄哼哼道:“你如此谋法,终有一天,会葬送了自己卞氏一门。”

    “那倒不见得。”卞无双笑道:“我不太相信纯粹的忠义,只是觉得实力要与地位相匹配,这一次如果我能成功,那么可保我卞氏在大明皇帝治下百余年的富贵还是没有问题的,至于以后,那就不是我一个冢中枯骨所能管的了,自有儿孙谋了,我还是相信我卞氏能出几个人才的。”

    郭九龄有些痛恨的瞅着对方,“程务本这样的人,最后却要死在你这种人手里,想想真是让人不痛快,那是真正的忠臣,铮臣。”

    “忠臣,铮臣不一定就能强国强天下。”卞无双晒然一笑,“而且程务本如果死了,对于大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吧,看来是郭大人与程务本有旧?”

    郭九龄闭上了嘴巴。

    卞无双得意的笑着,“楚国之行,恐怕还是会有不少的阻碍会困难,郭大人就没有什么可以教我么?”

    “你就这么认定我大明一定会在接下来的这一场大战之中获得决定性的胜利吗?你不是还跟陛下说过另一条路吗?”郭九龄道。

    卞无双指了指窗外,“每多过一天,明军的优势就会大一分,现在以我的了解,恐怕到了秋中,雍都都不见得能发动正式的攻势,每过一天,雍都就会失败一点点,所以我对他们获胜,基本就没抱什么指望了。”

    郭九龄点了点头:“你的眼光的确不错。等你准备进军楚国的时候,会有一些人来找你,这些人自然是我鹰巢的人,你把他们安插到你军中去。”

    “没问题。”卞无双答应得很干脆。

    “这些人不止是监视你,还负责着你在楚国之时,与一些特殊人物的沟通,在楚国,你不是孤军奋战。”郭九龄淡淡地道。

    “这个,我早有心理准备。”卞无双笑呵呵地道:“皇后娘娘两次楚国行,肯定是很有收获的,杨一和也留下了不少的政治遗产,现在应当都着落到了杨致的身上吧?”

    “到时候你自然便会知道了,现在我却还不能与你明说。”郭九龄道:“这就像一个一环套着一环的机关,你只有破解了前面的一个关卡,后面的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其实这事儿,我觉得不应该让皇后娘娘知晓。”卞无双突然莫名其妙地暴出了一句。

    “娘娘冰雪聪明,只要你出现在楚国的土地之上,娘娘立即便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所有你觉得这有意义吗?”郭九龄哈哈一笑,“娘娘是大明的皇后。”

    卞无双思索片刻,点了点头,想起临走之前那一顿晚宴,参加的人极少,大明的皇帝皇后,眼前的郭九龄,还有一个就是首辅权云。也就是说,现在知道这份合作的也就只限于这四个人了。

    宴席之上,秦风很热情,权云很谨慎,郭九龄很恼火,而皇后,却让卞无双有些胆寒,每看一眼对方,他都觉得背心里有无数根小针在扎着。

    “娘娘已经晋级宗师了?”他突然问道。

    “好眼光!”郭九龄得意的一笑,冲着卞无双竖起了大拇指。“娘娘刚刚晋级宗师不久,这都让卞大人看出来了。”

    卞无双有些哑然,也有些骇然。

    秦风今年二十八岁,晋级宗师,天下震惊。这样年轻的宗师,纵贯这片大陆的历史,好像也只有千年以前的那位大帝做到过,这也是卞无双最后决定投靠大明的原因之一,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千年已过,又一位情才绝艳的人物出现在这片大陆之上,说不定便又是这片大陆统一的征兆。

    不过好事儿为什么都落在了秦风一家呢?闵若兮比秦风要年长一岁,今年也不过二十九岁,竟然也跨过了宗师这一级门槛,当真是让人说不得。自己勤修苦练一生,已经看清了那扇大门,甚至能数得清那扇大门上的铜钉了,但却仍然是看得见,摸不着,徒然徘徊于外。

    人之际遇,当真是无法说得清。也许上天特别眷顾这夫妻二人吧。

    宗师之稀少,即便以大齐之幅员辽阔,底蕴之深厚,也绝不会超过十个。而现在的大明,便有了霍光,贺人屠,瑛姑,皇帝秦风,皇后闵若兮,这就是最扎实的底子了。想大秦,到了现在,压阵的宗师,便只剩下皇帝马越一人了。

    想到这里,突然又特别钦佩起齐国的曹冲。当年的四大宗师,李挚,曹冲,卫庄,文汇章,李挚已死自不必说,而卫庄与文汇章可都与秦风有扯不清的关系,而曹冲以一人之力便将这二个绝顶的大高手牵扯在齐都长安,可就很了不起了,要是这二人也归了大明,那大明可就更了不得了。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郭大人,你也送了我差不多几百里了,前面就是大秦控制区了,咱们就此别过吧!”卞无双笑着冲郭九龄拱拱手。

    “也好,你可别落在了马越手里,要不然咱们可就空欢喜了一场。”郭九龄笑道:“你要是被马越捉住了,那落英山脉的五万兵,还真说不准会归谁呢?”

    “马越如果有这样的巧心思,又岂会落到现在这样的下场!”卞无双不无轻蔑地道。“入了秦地,便如同回到我自己的家,郭大人尽管安心回去准备吧。”

    “那就此别过,楚地再见了。”郭九龄笑着拱手。

    卞无双点头为礼,找开车门,一跃而下,前方密林深处,似有人影晃动,卞无双头也不回地径直进入到了密林深处。郭九龄看着远方片刻,这才一挥手,道:“回去吧!”

    卞无双一路返回青河郡的时候,把他惊吓着了的大明皇后娘娘闵若兮却是已经到了兴元郡。卢一定的问题该要解决了,本来秦风准备亲来,但闵若兮心情不好,向秦风要求由她来处理这个问题,秦风只能答应。

    她自己刚刚挖了闵家的墙角回来,又看到自己准备掘了楚国的顶梁柱,心情很是恶劣,便让她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秦风不认为卢一定还有什么挣扎的余地。秦皇马越杀邓洪,灭邓氏满门,可谓是堵死了卢一定最后的一点念想,就算他想,他麾下的将士也不会干了。所以这一趟,注定是一场武装游行而已。

    闵若兮带着瑛姑以及一半的烈火敢死营卫士疾赴兴元郡。而此时的兴元郡已经尽数在明军的掌握之中,杨致坐镇郡城,于超追风营四面出击,将溃兵顽匪一一歼灭,兴元郡的秩序正在迅速的恢复之中,闵若兮的到来,更是让兴元郡上下再也不敢有任何异动,这一位,当年可是在出云郡杀得血流成河,用几千人的头颅筑成京观的大明皇后娘娘。

    闵若兮的到来,不仅震慑了兴元郡最后的那一点残兵溃匪,也让迎接她到来的杨致失魂落魄,让杨致不可思议的是闵若兮居然也晋级宗师了,似乎他与那两口的差距,是愈来愈大了。

    这让他颓废不已,连着几天喝得酊酊醉,然后又疯子一般的开始修练。他所统率的一营兵马,一时之间全都老老实实的不敢有一点越矩之处,谁都知道,他们的这位将军发起怒来可有些恐怖,而很明显的是,这几天他的心情很是不好。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无可奈何

    心情更不好的还有现在占据了丹阳郡的卢一定.出兵占据丹阳郡,在他自己看来是一招妙手,不但扩大了自己的地盘,拥有了更多的讨价还价的筹码,同时也向各方展示了自己的实力,告诉他们,自己并不是没有选择的余地.

    但问题是,他想要献媚的对象对此没有任何的反应,似乎他占据丹阳郡根本就无所谓一般,倒是雍都来了钦使,裂土分封的条件让卢一定非常惊讶,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秦廷的条件如此优厚.

    而真相随即在数天之后被揭晓,邓洪被杀,邓氏灭门.朝廷正在集结大军,准备马上反攻虎牢,与明军决一死战.

    对此,卢一定是哧之以鼻.朝廷能拿得出手的就是五万雷霆军,但明军的任何一支部队提溜出来,都不比雷霆军差.而且据他所知,现在聚集在虎牢,青州,永平的明军主力部队,随时都可以拉出五万人来,而且其中还有矿工营这样的重装部队.

    雍都来的圣旨现在被他像垃圾一般地扔在一堆文卷当中,根本就没有当回事儿,秦国眼看着就要没有了,这圣旨还能值几个钱?来传旨的使者真还把自己当成了一根葱,没一刀宰了他,便算是自己有良心了.

    雍都来人是打发走了,但摆在面前的问题,他却不知如何解决了.

    占据丹阳之后,他以为的大明使者没有来,等来的却是大明对于兴元郡势若霹雳一般的打击,不足一月,整个兴元郡便尽数落入到了明军之手,追风营的骑兵斥候,已经多次深入到丹阳境内,如果不是自己极力约束手下,只怕两军已经起了冲突.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只怕现在还在郡城之中的杨致率领的五千步卒也会压到丹阳郡边境来.

    明人,似乎并没有和他谈判的意思,这让他焦燥不已.

    麾下三万大军,现在已经有了不稳的迹象,邓洪之死,在中下级军官和士兵之间,还是造成了不少的震动,这不是自己一时三刻能够压下去的,可以说,朝廷在灭了邓氏满门之后,也就绝了自己与朝廷合作的可能.秦皇的这一手,断了自己的这一条归路,而更重要的是,卢一定一点也不看好即将到来的这一场决定.

    如果自己不投降明国,那么在这场决战到来之前,明国肯定便要先解决自己.于超和杨致占领兴元郡,只怕就是明国要对自己动武的前兆.

    说到这一点,卢一定觉得自己真是很委屈,自己早就想投降明国了啊,现在所有举动,只不过是想为自己多争取一点利益而已,秦风难道看不出来么?怎么说现在自己也拥有两郡之地,十万大军呢!

    真要逼急了,兔子也会咬人呢!卢一定咬着牙想.

    到了八月间的时候,还是没有等到明人前来找自己谈判,恼羞成怒的卢一定下达了一系列的军事命令,三万大军中的两万人被布署到了兴元郡的边境,与追风营对峙,如此一来,双方的磨擦自然就不可避免了.

    随着双方小规模的冲突愈来愈多,愈来愈激烈,卢一定干脆将自己的中军大营也移到了前线,或者现在一些小规模的冲突,反而能稳定一下日益不稳的军心,自己要做的就是控制住规模,不要引火烧身就好.

    远处那一道微微起伏的丘岭便是兴元郡与丹元郡的分界线,此刻,在靠近丹元郡的方向,一场小规模的战斗却正在进行着,距离卢一定的大营,并不远,卢一定策马立于辕门之外,便能清晰地看到那一场争斗.

    一方是他的骑兵斥候,而另一方,自然就是明军的追风营.

    双方在边境线之上的冲突愈来愈激烈,而这些战斗多半就发生在丹元境内,因为卢一定严厉约束他的部下,不得越境进入兴元郡,但明军追风营却毫无顾忌,越境挑衅,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如果说现在双方还有一定的底限的话,那就是双方这样的交战规模,始终维持在百人之下.

    身着黑色半身甲胸甲的是明军的追风营,而着土黄色皮甲的则是秦国士卒,因为双方都是骑兵,所以虽然只有两百余骑再争斗,但动静并不小,数里的范围之内,双方骑兵往来追逐.

    卢一定眉头紧锁,因为他的士卒,此时正落尽下风,双方的差距不仅仅是装备之上的差距,更是战斗力的差距.秦国的骑兵精锐,在数年之前的横甸之战几乎一战丧尽,而培养一个合格的骑兵,不是一件容易事,其中所需要的海量的投入,是卢一定所负担不起的.现在他的三万兵马,说起来都是骑兵,但其中绝大部分,不如说是骑着战马的步兵.机动性是极强,但一旦碰上了真正的这种骑战,便相形见绌了,在最初一段时间吃了大亏之后,卢部再派出去的斥候,就是他手中掌握的真正的骑卒精锐了.

    可是即便如此,现在他看到的,仍然是自己的士卒落在绝对的下风之中.在双方战斗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之下,装备的优劣,便决定了生死之间的差距.追风营的骑兵清一色的马槊,环首刀,半身胸甲,光是一根骑槊,造价便昂贵之极,在卢部之中,只有中级上以军官才能拥有,但在明军之中,却是一种制式装备.

    “大将军,派人上去接应吧,不然,我们这百余骑,只怕都回不来了.”将领卢毅实在忍不住了,策马冲到卢一定的跟前,这一百多骑兵可是卢部之中的精锐,就这样毫无价值的战死在他们的眼前,他实在是受不了.

    卢一定死死地盯着前方的战场,半晌才抬起马鞭,指着那道丘岭线,”你可知道,那丘岭之后,是不是有着于超的大部兵马,如果我们派人上去,他们会不会也借机冲上来?”

    “就像追风营全部在此,也不过五千余人.”卢毅大声道.

    卢一定嘿的一声:”卢将军,如果追风营全营在此,你觉得我们这里的两万人,就一定有胜算吗?”

    卢毅顿时哑然,能胜么?他不敢说.他只是不忍见到自己的同僚在自己的面前战死而不去营救.

    “百人交战,如果他们技不如人,我也无话可说.”卢一定沉声道,但卢毅仍然从主帅的话语之中听到了那压抑的怒气.

    说话之间,两边的争斗已经到了尾声,数十名秦军士卒终于摆脱了明军的围堵,狼狈地逃离了战场,向着他们这边狂奔而来,而在他们的身后,获胜的明军聚集在了一起,齐齐的举起了他们手中的马槊,哟嗬哟嗬地狂吼着,向着遥远的秦军士卒们示威.

    卢一定脸色铁青,策马转身便向着辕门内走去.

    他在等着明军使者来招降他,这样他便可以提出条件,但明人却在向他炫耀着武力,这里面包含的意义,卢一定如何不明白?

    秦风这是要他无条件投降.

    自己还拥有不俗的实力,还拥有两州之地,卢一定甘心将自己一点保障也没有的交给别人来裁决吗?他不甘心.或者自己再派人去求见明皇,利用这交涉的机会,将时间再往后尽量的拖一拖,越往后拖,离自己便越有利,等到雍都大军打来的时候,自己的活动余地就更大了.

    现在的问题是,明人会给自己这个时间吗?明人难道看不出自己的打算?

    忧心忡忡地回到自己的中军大营,却意外地看到了韩锟竟然等在自己的大帐之中,韩锟现在坐镇青州,他突然出现在这里,肯定意味着青州出了什么大事.

    “青州怎么啦?陈志华打进来了?”卢一定神色为之大变.

    “大将军,这倒没有,不过青州的情况,已经相当危急了.”韩锟的神色很是憔悴,他与卢一定一起策划的进军丹阳,将主力拉到丹阳郡内的时候,却忘件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些年来,明人无时无刻对青州有形无形的渗透.

    以前有卢一定的数万大军坐镇,这些问是,都被强大的军队所镇压,自然是什么水花也不能泛起,但当卢一定的大军一去,平静水面之下的暗潮,立时便涌动了起来.

    留在青州的军队,一支接着一支的成建制的向明人投降,他们本来就是卢一定后来强行征来的军队,作为卢一定本军的辅军,而明人渗透的,也正是这样的一些军队.

    除开这些军队,青州本地的乡绅,也开始异动起来,他们或明或暗地与开平郡开始勾结,投奔明人的意图,已经是昭然若揭,韩锟已经弹压不住了.

    陈志华虽然还没有一兵一卒踏进青州,但青州却快要变成明军的领土了.

    “大将军,快下决定吧,迟则生变了,青州已经不复为我们所掌握了.就算青州郡城内驻扎的军队,我也不敢说他们就完全没有异样心思.”韩锟叹道.”人心,已经全乱了.我敢肯定,只要明军公开踏进青州境内,青州必然望风而降.”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无路可走

    青州是卢一定所部的基本盘。这些年来,卢一定尽心竭力的经营着青州,将各地的百姓往青州城周边驱赶,屯田种地,以满足军队需要。几乎所有的工匠也都被集中到城内管束,其实所有的青州人,他们的日常工作就是为军队服务,而他们,也沦为了军队的一部分。

    这些人没有军藉,自然也就没有薪饷,他们唯一获得的报酬,便是一日三餐。而为了这一日三餐,他们却必须为军队的需要日夜劳作,从实际上讲,这些人,几乎已经沦为了奴隶。

    青州军队的奴隶。

    在这样残酷的统治之下,卢一定的确在青州积蓄起了不小的财富,再加上与大明的通商往来,他的粮库里粮食堆集如山,武库之中武器琳琅满目,如果有需要,他可以随时武装起超过十万人的军队起来。

    这便是卢一定的底气。他率领三万精锐占据丹阳,自认为明军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不会也不敢随意进攻青州,因为在青州,他还有足够的力量,野战不行,但依靠着青州郡城强大的防守力量,仍然可以与明军相抗衡。

    他什么都估计到了,却没有估计到人心。

    没有人愿意过这样的日子。残酷的压榨之下,积蓄的是反抗的怒火,任谁日夜劳作,辛苦终年,最终却一无所得还能安之若素。

    卢一定在青州之时,无人敢于反抗,但当他离开青州之后,被压制下去的愤怒,从最开始的一点星星之火,终于开始在青州郡漫延。

    大量的人口集中在青州郡城内外,一旦所有人的情绪被点燃,对于青州军来说,不谛于是一场灭顶之灾。

    “大将军,末将马上率部回返青州,末将相信,只要我们的军队出现在郡城,所有的暴乱,立即便能得到平息。”卢毅杀气腾腾地站了起来,大声道。

    “哪有这么简单!”韩锟立即反对,“先不说丹阳郡能不能分兵,就算能分兵,又能分出去多少?这些人马回到青州城能不能起到作用?青州城内本有驻军近两万人,而现在不稳定的也就是他们,当前还勉强保持着平静,一旦丹阳回去,那些本地驻军惶恐之下,必然会立即发动叛乱,卢将军,不要忘了,现在粮库,武库都在这些人的掌握当中,一旦开战,先不说输赢,单说这些东西如果在战火之中被毁去,接下来我们将如何生存?”

    “再者,开平郡巨木营已经陈兵边境,青州郡一旦发生叛乱,毫无疑问,那些人肯定会邀请陈志华入境,明军一旦入境,后果如何,不用我说诸位也都知道。他们现在正愁没有借口介入青州郡呢!”

    “他们还没有介入吗?现在青州发生的这些事情,又有那一样能与他们脱开关系?”卢毅愤然道。

    “这些事情,我们心知肚明,但又如何能摆到台面上来说?”韩锟无奈地道:“这些年来,我们想从明人哪里获得粮食,获得武器,便只能向他们大开方便之门,虽然知道这是饮鸩止渴,却又不得不为之。”

    帐下将领争论不休,卢一定却是懊悔不已,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青州是他的基本盘,一旦失去,自己这三万人,可就当真成了无源之水,丹阳郡虽然地势关键,但现在却根本无法养活他的人马。更重要的是,明军大军压境,随时都有可能与自己发生火并。

    青州一失,丹阳难守,自己能到哪里去?重新回归秦廷的怀抱?明知道那是一艘已经在下沉而且无可挽求的破船,自己又不傻,难不成还赶着往上爬不成。

    其实自己已经没得选了,要么与明人开战,然后华丽丽的战败,要么便去逃窜流亡,没有了根据地的军队,未来的路是什么,似乎也不用多说。要是自己选这一条,只怕现在帐中的不少将领,多半便要自找出路了。

    也就是说,自己最后剩下的唯一一条路,就是向明人投降了。

    而明人摆出来的架式很明确,甭跟我讲条件,有什么事先投降了再说。而这,恰恰是卢一定最不能接受的。

    他希望有条件投降,他希望自己能永镇青州。

    “都下去吧,安抚好士卒,青州郡的事情,现在不能泄露半分,否则只怕军心不稳,我,还要好好的想一想。”卢一定以手抚额,显得极是颓废。“韩先生留下来,再与我详细说说青州的事情吧。”

    众将告辞而去,大帐里只剩下了卢一定与韩锟两人。两人沉默相对好半晌,卢一定才开口:“明人当真是下定了决心么?”

    韩锟点了点头:“大将军的意思,我给陈志华讲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了,而他的答案,则是根本不可能。”

    卢一定愤怒地道:“卢某人现在坐拥十万大军,两州之地,只不过向秦风讨要一个永镇青州的差使,缘何如此吝啬也,当真当我卢某人是案板上的鱼吗?”

    韩锟叹了一口气:“大将军,明人断然拒绝您,倒不是因为他们大方抑或是吝啬,而是他们的国策使然。秦风治下的明国,地方郡守的权利正在被一步一步的收归中央朝廷,自决权力越来越小,秦风要打造的是一个高度的中央集权制度的国家,在这样的制度之下,绝不会容忍一个在地方之上拥有军政两方面权力的巨头。像开平郡,以前是陈志华节制军民,但现在,新任的郡守已经上任,陈志华已经只负责军事了。您想要永镇青州,对于秦风来说,不谛于就是割据一方,国中之国,他焉能答应?这与他们现行的国策完全是南辕北辙,所以,明人宁可与我们开战,也绝不在这一点上妥协。”

    “如果不如此,怎么能保证我们数万青州军队的利益?如果按照虎牢军队那种模式,以后我们岂不是要任人宰割而毫无还手余力?”卢一定道。

    韩锟默然,卢一定所说的数万青州军队的利益,说到底就是他卢一定的利益,没有了这数万军队傍身,卢一定在明人眼里自然就什么也不是了。揉圆搓扁,随人心意。

    “大将军,其实退一步说不定就海阔天空。陆大远他们,现在过得也不错。”韩锟道。

    “什么叫过得不错?”卢一定叹道:“完全沦为了明廷的附庸。陆大远也好,何卫平也好,现在都是秦风手里的棋子,要用则用,不用则弃,难道我们都要落到这样一个下场吗?”

    “形式如此,如之奈何?”韩锟叹道:“除非卢将军完全放弃投奔明国的想法而决定与秦廷并肩作战。”

    “那是死路一条。”卢一定断然道,“不要看马越纠集了二十万大军,在明人眼里,那就是一堆破烂,根本改变不了局势。”

    “既然如此,大将军又还有什么犹豫的呢?”韩锟道:“既然别无他路,也就只剩那那条小道了,纵然没有了往日的辉煌,但至少也可做一富家翁。明国现在一心一意想着要与齐人争锋,卸磨杀驴的事情,还是不会做的。”

    “就是不甘心啊!”卢一定长叹,“奋斗了一辈子,好不容易站到这个位置之上,难道又要在一夕之间,打回原形么?韩先生,我要好好想一想,想一想。”

    “大将军,明人不会给我们留下太多的时间了。”韩锟道:“明国皇后娘娘闵若兮已经到了兴元郡,此人可是心狠手辣之极。为子孙后代计,不能再犹豫了。”

    “我知道,我知道。”卢一定挥挥手,“你先回青州吧,无论如何,也要先将青州的局势稳一稳。”

    “是,大将军!”韩锟点头道:“那我就先回青州了,在青州,韩某人还有几分薄面,但也拖不了多久了,生变恐怕也就在旬日之间。”

    “我知道了。”

    韩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在卢一定的军营里,没有呆上半日功夫,便又启程上路。

    “韩先生,卢一定还想附隅顽抗么?”两马并齐,一个侍卫模样的人,向韩锟发问道。

    “大将军他,只是心有不甘而已,其实内心深处,也知大势不可逆了,尚请多宽肴几日,他必然能转过这个弯儿来。”韩锟道。

    “时不我待,我们可没有时间等他了,看来还得添一把火,让他更明白一些了。”侍卫打扮的人笑道。

    “大明如何安置卢将军?”

    “这一点,韩先生倒不必担心,如果他能见机,那荣华富贵是少不了他的,敬献两郡之地,封候拜公也不是不可能。越京城中也会为卢将军准备好一座豪华的府邸。”

    “就此将卢将军闲置么?”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侍卫轻笑:“卢一定不比陆大远和何卫平,他心思太多,放在军中或镇守一方,都有可能出问题,与其将来弄得不能善始善终,伤了主君贤明,还不如早做打算。而韩先生你,陛下是属意你来治理青州郡的。这样的安排,既可安卢一定之心,也能安青州军之心,当然,也给了韩先生一个发挥才能的空间。”

    “青州郡啊?”韩锟摇头。

    “一张白纸好作画,卢一定在青州郡弄得天怒人怨,韩先生只要稍有善政,便可颂声如潮呢!”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分崩离析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韩锟是卢一定所倚重的谋士,也是他多年的兄弟,对卢一定也算是忠心耿耿,不遗余力的为其谋划,但他没有卢一定那样的执念,一旦发现事不可为,立时便是改弦更张。

    卢一定大军离开青州郡占据了丹阳郡,青州郡失去了高压之力,压抑已久的愤怒,立时便如被春雨滋润过的野草,顽强的生长了出来。起初之时,韩锟还竭尽全力稳定青州的局势,弹压反抗的力量,但当留在青州郡的军队也出现了不稳定的苗头之后,他便知道,事不可为了。

    这些留下来的军队与卢一定带走的精锐不同,他们绝大部分都是在横甸之战后招募起来的兵丁,不论在战斗力还是在忠诚度上都是大打折扣的,更多的,都是为了混一口饭吃,弄个肚儿圆而加入的军队,他们的待遇,较之卢一定的心腹之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家人,现在在青州郡过着宛如奴仆一般的生活,他们的那一点军饷可不足以让家人过上温饱的生活。

    怨言早已存在,只是以前不敢表露出来而已。而在这个时候,明人几年来默默不语的渗透,终于开始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到现在为止,韩锟根本不知道在青州郡,到底还有多少人完全可信?

    那些在他明前恭恭敬敬的留守军官,那些笑语晏晏与他往来的绅商地主,说不定在背地里,早就已经投奔了明朝,正在他的背后准备随时拔刀砍下他的脑袋呢!

    民怨如沸汤,在有心人的煽动之下,越来越烈。青州郡与开平郡相邻,而开平郡明国百姓的日子是怎么样的,在青州郡知晓的并不乏人,人比人,那可是气死人的。

    谁不想过上好日子呢?或者青州郡的那些百姓,以前连饭都吃不饱,现在勉强能填饱肚子已经是不小的进步了,但人总是往前看的,吃饱之后,自然不会满足于眼前的境遇,还想将日子过得更好一些,而明人为他们提供了一个标准。

    我们为什么不能过像明国人一样好的日子呢?

    如果当一个秦国人不行的话,那么,我们成为一个明国人,是不是就能过上这样的好日了?

    这样的念头一旦滋生,就会像野草一般疯狂生长,这个时候再来上一把火,立刻就会燃起能焚毁一切的冲天烈焰。

    韩锟深刻的明白了眼前的局势,所以当他再一次抵达开平郡见到陈志华,而陈志华向他抛出橄榄枝的时候,他立即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一份好意。

    想尽一切办法说服卢一定无条件投降,而他,将会在事过之后,担任青州郡的郡守,成为明国的一方封疆大吏。而卢一定,生命无忧,富贵得享,当然,他最渴望的拥兵割据一方,是想也不用想的了。

    青州有了韩锟的配合,向明国靠拢的心思自然就更热切了。其实可以说,现在的青州,已经不再卢一定所有,之所以还没有公开易帜,只不过是不想过分刺激卢一定,让他恼羞成怒狗急跳墙罢了。

    能和平解决的问题,现在明国便不想用武力来解决,打仗是要死人,打仗是要毁坏地方的,打一仗容易,但善后却需要更大的力气。

    所以,和平过渡,对双方都是最好的一种选择。

    卢一定还没有拿定主意,所以明人决定再帮他一把。

    韩锟回到青州后不久,野狗甘炜亲率苍狼营,沿着青州的边境线一侧,疾插丹阳郡所属的县治贞丰县。这一路上,他们横穿了青州三个县治,却通行无阻,向卢一定发出了无声的警告。

    丹阳青州军大营,卢一定的中军大帐灯火通明,军官们的争吵之声,远远的传出帐外,将领们的意见并不统一,有的愤怒之极要求决死一战,有的不想投降却又畏惧明人军威,建议离开丹阳,率兵远窜,有的建议向明人投降,避无无谓的损失。

    争吵无果,将领们各自愤愤然离去,中军大帐之中,如果不是卢一定余威犹在,险些便要上演一出全武行。

    而目睹这一切的卢一定,更是颓丧万分,出现这样的场景,已经说明他对军队的控制力在急速的下降之中。

    不少的将领们已经对他离心离德了。如果不是他的嫡系部下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只怕有的将领的大刀已经向着他的脖子上砍下去了。

    现在的卢部,内里成分相当复杂。极少数仍然忠于朝廷,另一部分却是邓氏死忠,这两部分人在邓洪被处斩之后,彼此已经相当尖锐对立,但有一点他们却是相同的,就是不愿向明军投降。

    要求决一死战的是忠于朝廷的人马,要求率兵远窜的自然是邓氏死忠,他们无所谓朝廷与明军的决战谁胜谁败,甚至两败俱伤他们才高兴。剩下的,才是愿意跟随卢一定的。

    原先,生存这一共同目标把所有人捏合在一起,而现在,到了十字路口,究竟要走那一条路的时候,彼此之间的矛盾终于完全爆发了出来。

    野狗率领的苍狼营出现在贞丰县,彻底击碎了卢一定的幻想。出现这种情况唯一的可能便是青州,已经不在他的掌握之中了。要不然,明军怎么可能会有一营兵马,大摇大摆的几乎横穿了整个青州郡抵达了贞丰县,对自己的侧翼形成了巨大的威胁。

    没有了青州,丹阳郡自不可守,与朝廷同心,则自己马上面临败亡,率兵远窜,或可一时免祸,但却难保长远。一支流窜的军队,比土匪也好不到那里去。摆在卢一定面前的,其实已经只有一条路了。

    “大将军,蔡强率本部人马跑了。”卢毅一阵风似的冲进了中军大帐,脸色苍白,蔡强是卢部大将,麾下足足五千人马。“末将已经集结了人马,只要大将军下令,末将便去把他追回来。”

    卢一定抬起头,看着卢毅一阵苦笑,摆了摆手:“算了,大难来时各自飞,他要跑,便由他去吧!”

    “可是大将军,蔡强必竟是我们多年的兄弟,他这一路,只怕便是在往死路上走了。”卢毅道。

    “人各有志,岂能强求,你如去追他,说不定咱们自己就先火并起来。卢毅,我已经决定了,向明军投降,但在今夜,如果有人想走,也不必阻拦。”卢一定心灰意冷地道。

    “大将军,如果走的人太多,将来在明人哪边?”卢毅没有说完,但内里的意思,卢一定却是明白。

    “这些都没有意义了,即便是这三万大军一个也不少,我卢某人也不可能在统率你们作战了,倒是你们这些将领,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卢毅,你记好了,以后夹紧尾巴做人。”卢一定站了起来,摆了摆手:“你去吧,我想好好的睡一觉。”

    青州军大营,整整一夜的时间,都是乱哄哄的一团糟,不时便会有一支或多或少的兵马,离开大营,走进漆黑的夜里,向着未知的远方奔去。

    而中军大营,虽然灯火通明,严阵以待,但却没有任何人来干涉左右大营的行动。直到天色大明,卢一定穿戴整齐,再一次击鼓聚将的时候,昨日还济济一堂的将领们,今天已经少了一小半。

    “大将军,昨夜一共有一万二千名士卒离开了营地。”卢毅低着头,两眼浮肿,显然一夜未睡。

    “他们是合兵一起走的吗?”卢一定问道。

    “不是,各自离开,最多的就是蔡强的那一营五千人马,其它的千余人也有,百余人也有。”卢毅回头扫了一眼帐内的将领。

    十数名将领出列,有些羞愧以低头道:“末将御下不严,请大将军治罪!”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谈什么治不治罪?”卢一定轻笑起来:“各位兄弟,相聚一场,总缘分,今天也是我最后一次以大将军的身份跟你们说话了,以后你们之中如果有人飞黄腾达,还请多多照拂我卢某人啊!”

    众人愕然看着他,卢一定却是大笑了起来,一旦决定彻底放弃,他反而轻松下来。

    “击鼓,出营,列阵。”他大声道。

    隆隆的鼓声之中,青州军一队一队的开出了军营,在旷野之上列阵,而与此同时,在远处那一道丘岭县上,黑色的追风营骑兵们也正在缓缓地走下高坡,在他们的身后,更多的步卒一队一队的紧跟而下。

    卢一定望着愈来愈近的明军部队,垂头半晌,再抬起头来时,脸色已是恢复了平常:“所有人,下马,弃兵!”

    剩余下来的一万八千余青州军齐唰唰地翻身下了战马,将自己手中的骑枪,佩刀,放到了地上,牵着战马默然而立。

    对面的明军扎住了阵脚,片刻之后,数骑越众而出,走在最前面的,竟然是大明皇后闵若兮。在他身后,杨致与于超左右分列。

    卢一定抱着自己的头盔,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青州坊市

    青州郡城是一个又一个的坊构成的,每一个坊都有着不同的功能,分门别类,负责着不同的生产,他们构成了整个青州郡城的基础.在城内,没有人能游离于这个体系之外,每个人都是这个体系之中一个小小的组成部分,在体系内发挥着自己的作用.所以在青州城内,你是看不到流民的,因为流民,全部会被逐出城外,要么去城外的军屯去种地,要么就是任你自生自灭.

    这是卢一定这几年来统治青州的基础.乍一看郡城之内,治安良好,百姓各安其业,各司其事,但这些却都是建立在远离郡城的那些累累白骨之上的成果.

    围绕着郡城的,是一个个大型的农庄,这些都是军屯,负责在这里耕种的也全都是从各地驱赶来的百姓.而没有被纳入这个体系的百姓,其生活之凄惨,就不能为人道了.

    青州占地辽阔,但除了郡城以及周围数十里地之外,可以用百里无为烟来形容,那些原本林立的村庄,如今早已被野草所占据,成为了飞鸟走兽的家园.

    卢一定用整个州郡的荒废,换来了郡城周边数十公里范围内的畸形繁荣,用无数百姓的血泪,换来了他麾下军队的人强马壮.但不管他怎么做,终究是无法扭转天下大势,当百姓们有了第二种选择的时候,结果便勿容置疑了.

    青州在无声无息之中便易主.

    应波是一个铁匠,住在乌衣巷中,乌衣巷这个坊市里面住的,全都是跟冶铁打铁有关的人户,他们负责的便是整个青州兵的武器盔甲的打制.作为铁匠,他们在青州坊市的地位要稍高一些,待遇也要好一点,但这一段时间,应波已经饿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肚子了.

    他家有五口人,他和他爹都是铁匠,自己的媳妇也在武器作坊之中有一个将甲叶缝制在一起的工作,再就是两个孩子,五口人,有三个人劳作,倒也能勉强混一个饱肚,但一个月前,老父亲劳累过度,突然倒下了.在这些坊市之中,不劳动者不得食,老爹一倒下,少了一份收入,却多了一张嘴.他与老婆两个人的那点伙食,如何养得活一家五口人?

    坊市之中,是不许私人开火的.这也是卢一定节省粮食,控制所有人丁的一种手段,到了饭点,应波两口子在各自的开伙点上,领了自己的饭食带回家去,两人的饭食,五人分食,一段时间下来,应波已是瘦了一圈下来.

    就算是这样,还是家里老爹媳妇尽量节省一点吃食给他的缘故,他是铁匠,那可是一把力气活,不吃饱,如何干活?

    但又怎么可能吃得饱呢?从昨天开始,老爹就躺在床上死活不张嘴了,就算是两口子跪在床榻前求着老头吃一口,老头儿也是闭目不应,他竟是要绝食求死了.

    一大清早起来,应波脚步有些踉跄的端着一个饭盆走向开伙点,今天就算是下跪,也得求着那里管饭的长官,多施舍一点,老爹在这个坊市也是老人了,谁不知道他是一把打铁的好手?

    一大早起来,饿得发慌的他灌了一肚子的凉水,走起路来,几乎能听到肚子里的水咣当作响.他们这个开伙点距离坊市不远,让他有些奇怪的是,平日里站在坊市口的那些凶神恶煞的士兵,竟然没有了影子.

    这些士兵是看守坊市的,不允许他们这些坊民走出这一片区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从来不曾见这里没有人驻守,可现在,怎么就一个人也看不见了呢?

    有着同样疑惑的不止是应波一人,整个坊市里的人越来越多,与应波一样,所有人都端着饭盆,但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坊市的入口.

    事出反常即为妖,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了,要不然这些驻守坊市的士兵,怎么会消失呢?

    应波只是看了几眼,便转头向着开伙点跑去,现在他需要的是度命的饭食,有不有士兵在坊市驻守,与他并没有关系.抢在最前头,说不定打饭的饭头还能给自己多舀一点,要是排到了最后,饭桶里都没有了,想给自己弄一点也不可能了.

    坊市内其它的坊民们也只是好奇地看了几眼,便都不再理会,他们被拘在这里面,已经习惯了,即便没有士兵看守,也没有那一个想着要走出这个坊市.

    在坊市之中,至少还有一口饭吃,而从这里走出去,只怕就要活生生的饿死了.

    应波冲进了开伙点,内里的情形却让他吃了一惊,里面的布置已经与昨日大不相同了,一个军官坐在一张桌子后面,前面摊着一个薄子,身后还站着四名扶刀而立的卫兵,这些人不是青州兵,他们的盔甲样式都完全不一样.

    应波顿时傻在了哪里.抬头看了里头一眼,那一个个的饭桶和菜桶面前,站着的也不是熟悉的饭头儿,却是穿着同样盔甲的士兵.

    “先去那边登记,登记完之后才能过来领饭菜.”饭桶之后的士兵当当的敲着桶沿,大声吼道.

    只是迟疑了片刻,应波便走到了桌子前,他嗅到了肉香,今天居然有肉,上一次吃肉是什么时候,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姓名!”军官提起笔来.

    “应波!”

    …….

    军官问得很详细,姓甚名谁最擅长打制什么,家里有几口人,都能干些什么,一一登记在册.

    “好了,去领饭吧!”军官挥了挥手,应波赶紧捧着饭盆走到了饭桶边.

    “长官,我家里还有一个病倒的老爹,还有两个小娃娃,都饿得快不行了,能不能多给我一点饭食?”应波抱着万一的希望,向着那个看起来凶狠恶煞的士兵央求道,面前的这个士兵脸上有一道醒目的伤疤,看起来着实有些吓人.

    那个士兵瞅了他一眼,便开始往他的饭盆里妥饭,一勺两勺三勺,应波惊喜地看到,那个看起来极凶的家伙,竟然给他装了半盆饭,然后又从另一个菜桶里舀起一勺勺的菜往盆子里装,那可是一块块的大肥肉炖山药啊.

    “多谢长官,多谢长官,我爹他有救了,总不会饿死了.”看着满满一盆子的饭菜,应波连连鞠躬,泪水长流.

    “快走快走,下一个,下一个!”刀疤士兵不耐烦地敲着饭桶,驱赶着他.应波又鞠了一个躬,这才转身赶紧向着家的方向跑去,老爹已经几天没有吃饭,只喝一点水了,再不吃点东西,只怕真会活活饿死了.

    今天早上来到饭点的所有坊市的坊民们都开心异常,因为他们都领到了比往日多得多的饭食,更重要的是,还有肉.平常只能勉强吃饱的他们,即便领了足够的饭食,却也不敢一次性吃完,而是小心翼翼的留下来一点,这样的好事,只怕也就只这一遭吧.

    过了饭点,开伙点便冷清了下来,门口的军官翻阅着手中的册子,小心的揣进怀中,转身看着那个刀疤士兵,摇头道:”真是可怜呐,这些可都是匠人啊,在我们大明,这些人可都是宝贝,在这里,居然活得连狗都不如,唉.”

    刀疤士兵看着一排空空如也的饭桶,也是连连点头:”是啊,要是在我们大明,这些人可都是官府争抢的对象,在这里未免也太惨了一些,不过他们的好日子也快到了,大将军让我们先期进来统计这些匠人名册,不就是要把他们都弄回去吧,等到了大明,他们就翻身罗,老方,别看你现在人模狗样的,等你退役之后,肯定没他们挣得多.”

    那军官深有同感:”是啊是啊,谁叫我们没有一技之长呢,除了拿刀子砍人,啥也不会.”

    “老方你还识字,不像我,斗大的字识不得一萝筐,以后啊,也只能土里刨食了.”刀疤士兵道.”我可是马上就要退役了.”

    “你可以去桃园,听说那里最欢迎你这样凶狠的家伙.现在哪里秦人多,蛮人多,那里的官府正在招揽退役的士兵去那里安家,听说一去,就可以当一个屯的屯长,专门负责管理那些秦人,蛮人.一般人可镇不住他们呢.只要你肯去,那里房子,土地,牲畜都给你备好了,每月还另有一份饷银拿.”

    “老方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我识字!”老方得意洋洋地道:”前几天在长官哪里看到这份公文,不过还没有公开,你可得抓紧罗,这一次退役的人可不少呐.等打完这一仗,你们这一批人就要退役了,那个时候才会公布.你孤家寡人一个,去哪里也无所谓你说是不是?”

    “这还真是一个好去处.”刀疤士兵高兴地道:”听说那些蛮人是妇人多,男人少,去了哪儿,说不定还能讨一个老婆,我这模样,在开平,没人愿意嫁给我.”

    “找个秦国妇人也不错嘛!很能吃苦耐劳的,不像咱们大明的娘子,现在是愈来愈娇贵了,娶一个老婆,攒的一点家财大半都没了.”老方心有余悸地道.

    刀疤士兵大笑起来,眼前的这位老方刚刚娶亲不久,娶的就是大明的娘子.

    青州已经向大明投降,他们这一批人是开平郡先期派出来统计青州郡匠人的先遣兵,这些匠人,开平郡是志在必得,准备先将他们弄走藏起来,免得到时候朝廷的工部又跑来打秋风.而同样的场景,此刻正在青州各个坊市之中上演.

    但凡有一技之长的,都是开平郡想要哄抢的对象.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稳定青州

    青州城突然之间就变得热闹了起来。以前的郡城虽然人口众多,但却如同一个大大的牢笼,一个个的坊市将无数的百姓拘在其中,辛辛苦苦的劳作从而换取一口吃食,真正能自由在城内生活的只是一小部分人,而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卢一定带走的那些精锐军队的家属,郡城官员的眷属以及一些有头有脸的大商人。所以虽然人多,但真正热闹的却仅限于几个地方而已。

    但现在就不同了,一个个的坊市被打开,所有人都可以自由行走,很多没有了拘束的坊民们第一次走出了他们生活了好几年的那片小小的坊市,睁大了眼睛新奇的看着已经完全不同的青州郡城。

    城头之上高高飘扬的大秦旗帜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大明的日月旗,街头之上往来巡逻的也不再是身着黄色皮甲的青州兵,而是一队队身着黑甲的大明士兵,排着整齐的队伍,行走在大街小巷。

    街上一家家的门店里,琳琅满目的货物看花了众人的双眼,街头之上,还有源源不绝的马车,将一车车的货物卸下来,搬运进一家家的店铺内,小二们站在店门口,卖力的大声吆喝着,炫耀着自家货物的好处和便宜。

    青州郡城,现在充斥着大把的商机。成千上万的坊民们获得了自由,他们成了自由民,而与此同时,他们也得到了一笔不菲的遣散费,不管是他们要在城内重新安家还是回归故里,这些包罗万象的货物都是他们急需要的。

    应波扶着他的老父亲从一家医馆里走了出来,其实他的老父亲倒也没有什么大病,就是累饿而导致的。老人家极心疼两个孙儿,平时有一口吃的,总是尽量节省下来让两个孙儿吃,自己不免就吃得少了,他从事的又是力气活儿,一来二去,终于是积劳成疾,轰然倒下了。不过现在他们一家算是拨开去雾见青天了,应氏两父子都是手艺极其粗湛的匠人,而且身家清白,妻子孩子俱全,这样的人,却是大明官府最喜欢的那种匠人。所以应波第一批便被鳞选了出来,不日就要离开青州城前往开平郡。

    两个人都是熟练的工匠,月饷便都开到了十两银子,父子两个一个月便能拿到二十两银子,一年便是二百四十两,这对于应家来说,完全就是一笔天文数字,以前怎么也想不到,他们还能赚取到这样高的工钱。这笔钱,已经足以让他们过上富足的生活了。

    一家人对于青州城没有任何的留恋,这里留给他们的只有惨痛的回忆,如果不是老爷子身体还没有恢复,应波恨不得立马背上包裹就走人。

    媳妇牵着两个孩子站在医馆门口,两个孩子手里一人拿着一串粮葫芦,正小心翼翼的一口一口的舔着,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吃这玩意儿呢,十文钱一串,要是以前,那是怎么也舍不得的,不过现在,就只能算是小钱了。

    以前的应家算是身无分文,在与大明过来的官人商谈好了工钱之后,应波试探着说想要先支取一个月的薪钱,倒是没有想到那官人竟然极是豪爽的当场便拿出钱来,只是要应波在这一个册子之上摁上了一个手印,应波并不识字。拿到的钱并不是应波印象中的铜钱或者纹银,而是一叠薄薄的纸片,他本来有些狐疑,但走出了坊市,看到青州城中所有的人在买卖货物的时候都使用的是这种纸片才放下心来。

    其实青州城已经使用明国发行的这种货币好几年了。卢一定与明国开平郡的商贸往来极其频繁,明国货币早就无声无息的取代了原先青州郡通用的秦国货币。只是应波这一类的匠人被拘在坊市之内,根本没有机会与外界接触,这才不知道此物为何物罢了。

    “爹没事了吗?”女人轻声细语的问道。

    “没事了,就是身体亏空了,多补补就回来了。”应波开心地看着媳妇:“去了开平郡,以后你就不用出来做事了,只要在家带好两个娃娃就好。”

    女人以前跟着他吃了不少的苦,白天要跟他一样去干活,晚上回家还得操持家务,以后一个月家里有二十两银子的进益,哪里还需要女人干活?

    女人也很开心,连连点头。只觉得生活一下子便敞亮了起来,变得极有奔头了。

    一家人并没有买什么东西,马上便要启程去开平郡了,听说那边比青州城要繁华的多,这里的东西都是从哪里运过来的呢,到了哪儿,自然可以再采买,现在应波倒是恨不得马上启程出发了。要知道,坊里还有几户与他一样的人家,已经随着明国的官人离开好几天了,他要等着第二批出发。

    美好的日子在前头等着自己呢!

    他心里是喜滋滋的。

    城里每个人都很忙,而最忙的那一个,无疑就要数韩锟了。作为大明朝廷任命的青州第一任郡守,他恨不得自己化为三头六臂,将眼前一桩桩,一件年的事情都处理得完美无比从而让大明皇帝和政事堂认识到自己的能力。

    他也的确是一个有能力的。卢一定带军不错,但治政却不大在行,青州郡以前的政务,都是在韩锟在处理,而那些坊市的出现,就是韩锟的大发明之一,为了尽量用少的付出来换取更大程度的收入,韩锟当年便搞出了这些个封闭的坊市,用管理军队的方式来管理这些坊民,让他们为青州军打造出无数的物资,军械。

    稳定青州郡城,是他的第一要务。其实稳定了青州郡城,便等于稳定了整个青州郡,实在是因为除了青州郡城及周边外,整个青州郡已经没啥人了。

    第一步当然是军队。卢一定的精锐部众走了,但郡城之内以及周边的军屯之中,还驻扎有数万部众。

    大明并没有派遣太多的军队进入郡城之内来,也是不想过多的刺激城内的军队,从青州郡城决定投降到现在,大明派进城来的军队,不过区区千余人,倒是各类吏员派过来不少,主要协助韩锟处理各类事务。

    要让军队稳定,莫如让他们放下武器。韩锟的第一步便是挑了一批靠得住的人充作自己的心腹,然后一部一部的开始遣散这些军队,每个士兵都能拿到丰厚的遣散费,按入伍的年头来规定遣散费的多少,年头愈长,钱便愈多,即便是今年才刚刚被招进来的,也有十两银子的遣散费。

    而遣散的第二步,便是安置了。青州郡现在多的是土地,青州辖下各府县,百里无人烟,韩锟大笔一挥,每一个愿意回乡的都可以拿到百十亩土地,地契文书,郡府当场办理。

    有钱拿,有地可以种植,绝大部分的被遣散的士兵立时便喜滋滋的揣着银子,拿着这些地契文书,欢欢喜喜的出城回乡而去。

    即便是那些不愿意回乡去的人,官府也准备了第二套法子,无数的青州本地商人以及明国来的商人们,叫着号子在街上招揽用工,只要去应工,立时便能白纸黑字签下契约,聚集到数十人,这些商家老板们便会带着他们出城去大明贩卖货物或者购回货物,总之,这一段时间,必须要让这些从前的军人们都离开郡城,把他们尽量的分散开来。

    每过一天,都会一部分的士兵离开郡城,踏着归乡的道路,而韩锟的心便也安稳一分。而入城的明军也一天比一天多了起来,城内,已经基本上处在明军的完全控制之下了,就算是现在有心要想要作乱,韩锟也已经完全不惧了。

    为了尽量的分散这些驻在城内的兵马,韩锟算得上奇谋迭出,就连两地的商人也被他完美的利用了起来,在短短的时间之内,便让青州郡城之内的数万士兵被化解于无形,让这个巨大的隐患不复存在,这分能力,让陈志华也是赞叹不已,要知道,在这个过程中,他和他麾下的军队一直在紧张的注视着这里,一旦事有不偕,大明军队便会长驱直入。不过这样一来,不免就要杀得人头滚滚了,对于已经人丁稀疏的青州郡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受到秦风的影响,大明的地方大臣们,对于人丁的多寡都异常重视,有人才能创造出一切,而大明的很多边境官员们都受过缺人的煎熬,陈志华就是其中之一,当年的开平郡被秦人折腾得只剩下大猫小猫三两只,他入主开平郡之后,有一段时间可谓是过得艰难之极,同样的还有现在的桃园郡守贲宽,堂堂的封疆大吏,亲自跑到虎牢关去招揽人丁,可见那里缺人缺到了什么地步。

    这数万军队,将来便是青州的复兴之基石呢!

    处理了城内,韩锟这才将目光投向城外的那一个个军屯点,与城内不同,那一个个军屯点便是一个个的军事要塞,每一个军屯,都驻扎着少说千余人,多则四五千人的军队,说服他们,可比说服城内的士卒难多了。

    正当韩锟踏上去这些军屯点的路途当中的时候,卢一定在丹阳郡正式向大明投降的消息传了过来,这让他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此行终于没有任何的阻碍了。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剿匪

    一间四面漏风的破屋内,聚集着十数名将领,简放站在一张只有三条腿的破桌子前,摸裟着下马,盯着面前的地图.

    这是一幢三进三出的大宅,可以看出以前的主人家境还是不错的,但现在,整个宅子却是已经废了,宅子内的野草都有半人高,青瓦屋顶也破了好几个大洞,一副凄凄惨惨的景象.

    富户已是如此,普通百姓的处境,更是惨不可言了.

    简放带着的虎贲营已经出来十余天了.剿匪,成为这段时间青州郡的主要任务.野狗带着苍狼营去了丹阳郡,羽林营驻扎青州郡城稳定形式,剿匪的任务,而虎贲营便担负起青州剿匪的任务.

    说起来青州原本是没有土匪的,在卢一定执政时期,几股土匪被卢一定派出的兵马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无门,要么被砍了脑袋,要么投降了卢一定成为了青州军的一员.随着卢一定将百姓驱赶到青州郡城及其左近,一部分变成了城里的坊民,另一部分变成了军屯中的屯户,在青州当土匪也失去了生存的土壤,遍地荒芜的地方,当土匪你去抢谁呢?

    现在大规模出现在青州郡的土匪,说白了,就是兵匪.

    在丹阳郡的卢一定决定投降大明的时候,青州军出现了大面积的逃亡,除开部将蔡强率领的五千人成规模的逃走之外,还有七千余人则作了鸟兽散,这些人大都是以百余人,数百人一股出逃.

    蔡强是逃往了秦廷控制的新桐郡,而其它的那些逃亡士兵却是漫无目的,四下流散.

    这些人有战马,有武器,一旦失去了军纪的约束,其暴虐的一面,立时便显现出来.丹阳算是秦国境内一个勉强还说得过去的郡治,至少老百姓还能活下去,这些土匪兵的出现,立时便让丹阳郡的百姓遭了大殃.

    一日之内,各地上报来的土匪劫掠多达数十起,百姓伤亡累累,财产粮食损失可是不计其数.一时之间,整个丹阳人心惶惶.

    进驻丹阳郡城的闵若兮自是勃然大怒.丹阳郡刚刚归附于大明治下,一个稳定的环境是大明极需要的,更何况接下来的对秦战役之中,丹阳郡将是一个重要的战场.如果后方不稳,这一仗打起来就艰难了.

    这一件事的始作俑者其实便是卢一定,在他决定投降之后,面对着士卒的大量逃亡,他并没有采取任何的措施而是听之任之,使得他麾下三万精卒逃散一半,以至于造成了今日之困境,但眼下,显然不是追究这个家伙的责任的时候,要是现在拿住这个把柄对卢一定穷追不舍,只怕剩下的近两万青州军也会生乱.

    却不得卢一定,而且还不能派卢一定所部去剿匪,闵若兮就只能动用明军了.于超的追风营便承担起了丹阳郡内剿匪的任务.

    闵若兮给于超的任务是恢复丹阳郡的稳定,对那些土匪则是杀无赦的血淋淋的命令.

    逃走的那些青州军卒也许变得更凶狠了,但没有了秩序和组织,在明军的眼中,却也是更加不堪了,旬日之间,流散在丹阳郡内的这些逃卒,倒在于超追风营马槊之下的便超过三千人,追风营纵马丹阳,追亡逐北,连续的作战之后,那些逃散的青州军卒终于明白,明人这是要将他们赶紧杀绝,不留活口啊.落在追风营手中的土匪,就没有一个活下来的.不管是战阵之上被杀的,还是见势不妙投降的,全都是赏一刀.

    丹阳没有了立足之地,他们实在是打不过追风营,剩余的土匪见势不妙,拔腿便往青州跑.他们本来就是青州人,对青州郡熟悉得很.

    在被追风营在丹阳郡内追杀的过程之中,这些土匪本来已经合拢成了比较大的规模,但随着战事的发展,他们发现,聚集的规模越大,便越容易受到追风营的追风营的打击.这样的事儿一多,他们便也学乖了,逃往青州郡的过程之中,他们分裂成了十数股人马,最大的一股也不过数百骑.

    这些土匪逃进青州郡之后,剿灭这些土匪的任务,便着落在了简放的虎贲营的身上.于超的追风营不可能离开丹阳郡,因为追风营还要用来震慑随着卢一定投降的一万八千余青州士卒.在没有完成对他们的改编之间,任何警惕都是必要的.

    这些青州军卒不同于虎牢守军,自立的意识很强.为了确保万一,野狗亲自带着苍狼营亦进驻了丹阳.但苍狼营与杨致带领的一部虎牢新军都是步卒,没有了追风营这一营骑卒的坐镇,总是有着巨大的漏洞.

    逃进青州郡的这些土匪,至少有三千余骑.这可就苦了简放了.这些土匪都是骑兵,来去如飞,神出鬼没,而虎贲营是由原来的越京城城门军改编而来,全营五千人,只配备了两个哨的骑兵,也就是一千人.

    以步兵为主的虎贲营要剿灭这些骑匪,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虎贲营的战斗力,比起羽林营来要强上不少,主要是因为虎贲营中,不但有改编之时从外军调来的一些战斗经验丰富的基层军官,更有简放当时在龙游城带回来的数百战卒,那些士卒经历过龙游那场惨烈的攻防战之后,整个人都是脱胎换骨,本来这样的人有一千余人,但这两年连续的退役之后,还剩下了六百余人,现在亦是虎贲营的主要的基层军官,最差的也能混一个伙长干干.

    虎贲营现在暂时归置于陈志华的统领之下,为了成练这支军队,让他们的战斗力迅速的提高,陈志华毫不犹豫地派出了虎贲营来剿匪.这种小规模的,但战斗烈度绝对不低的战斗,对于一支新军而言,的确是一个不错的磨练场.

    其实虎贲营成军已经两年了,算不上新军,但在陈志华这样的将领眼中,一支没有上过战场的军队,不管你成军多久了,都是新军.只有打上几场仗,身上溅过敌人的血,流过自己的血,那才算是一支老军.

    虎贲军是新军,但简放可是经验丰富的老将.以步卒为主的虎贲营要剿灭全部是骑兵的土匪,难度自然不小,关键是人家打不过可以跑.而骑兵想跑,你还真拦不住,关键是简放自己手中的骑兵不足.

    他自然不会让自己的步卒以两条腿去与对方的四条腿抗衡,那不但会劳而无功,甚至会让这些土匪找到机会反咬自己一口.简放采取的是一步一步的压缩这些土匪的活动空间,逼迫这些土匪主动的聚集在一起,然后他才一鼓而歼之.

    青州虽大,但这些土匪活动的区域其实也是有限的,无他,这些人也是要吃饭的,真到了那些荒无人烟的地方,他们拿什么生存,战马可以暂时啃一啃草,那些土匪能吃草?就算是战马,长时间光吃草不吃粮,那又还能剩几分力气?

    所以简放很是优容的稳扎稳扎,三面逼迫,将一股又一股的这些骑匪赶到了新祥县.因为他只给了这些骑匪们这一条出路.

    新祥县距离青州郡城不远,是青州郡归顺大明之后,一个重要的安置青州百姓的县城,这里面有粮,虽然不多,但对于已经饥不择食的这些骑匪而言,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至于骑匪到了新祥会不会祸害刚刚迁到新祥的百姓,并不在简放的考虑范围之内,这是新任郡守韩锟要考虑的事情.他要做的,只是将这些骑匪一网打尽.

    现在基本上已经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简将军,根据我们事先便藏在城内的探子送回来的情报,逃进新祥的这些骑匪有一千五百余人,他们的境况不太好,其中相当一部分已经羸弱不堪了.他们进城之后,立即搜刮了城内所有的粮食,准备再一次逃亡了.”一名将领汇报道.

    “逃,还能往那里逃?这里便是我给他们准备的刑场.”简放冷笑道,指着破桌子上的地图,道:”新祥的东面是凤山,这些骑匪不可能上山,要是上了山,那可真是找死了.而北面是葛溪,现在正是丰水季节,他们也过不去.西面便是青州郡城,他们不可能去送死,唯一能走的便北面了.北面的战场布置得怎么样了?”

    “回将军,北面三千兵马已经布置到位.各种陷阱已经准备得妥妥得了,只等他们前去送死.”一名将领笑呵呵地道.

    “明天,以我部骑兵为主,二千步兵为辅,自西面大张旗鼓接近新祥,记好了,二千步卒,要给我弄出五千人马的气势来.要让这些骑匪认为我们担心他们去骚拢青州郡城,所以将主力都布置在西面,逼迫他们从北面逃亡.正好坠入我们的陷阱之中.”

    “是.”

    “不要轻视敌人,一千五百骑兵,这可不是小数目,千余骑冲锋起来的气势,那可不是好玩的,我们的士兵都没有打过大仗,见到这样的场面,很有可能会军心动摇,这是考验我们虎贲营的关键一战,熬过了这一战,虎贲营才敢说是真正成军了.你们都是百战老卒,不需要我多说.”简放扫视着屋里的将领们,他不担心这些人,而是担心那些普通士兵.

    “将军放心.”将领们齐声领命.

    “拦住他们,困住他们,等到我们的骑兵从北城绕过来,就是他们全军覆灭的时候,皇后娘娘说了,对这些骑匪,一个不留.”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入我觳中

    翟猛子是现在新祥城中所有骑匪的头头.之所以能当上头头,当然不是推选出来的,而是在一次次的逃亡,彼此之间的仇杀当中脱颖而出的.

    因为他比别人更凶恨.

    不要认为大家都是从以前的青州军之中逃出来的就会彼此兄友弟恭,恰恰相反,为了争夺有限的那么一点点资源,一见面大打出手的可能性反而是更高一些的.青州疲蔽,生存艰难,逃出大营之后,生存便成了第一要务,青州百姓不多,都被卢一定弄去了郡城,要么成为屯民,要么成为坊民,真正漏网在外的极少,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打劫他们,便成了首选.

    但从大营逃出来的一共有一万二千余人,其中五千多被蔡强带着投靠了朝廷,剩下的却是做了鸟兽算,翟猛子算是其中带着的较大的一股,有三百余众.

    这些逃散而出的骑兵,大都是邓洪时代的人马,既仇恨朝廷杀了邓洪,灭了邓洪满门,却也不愿意向明人投降,因为邓素邓朴却是死在明人手中,但大势如此,他们反抗不得,不如逃散而去,自在逍遥.

    这些人,除开蔡强所部是有计划有组织的逃跑,剩下的人,却是各有心思,没有一个领头的,宛如一盘散沙,逃出来之时激于一时义愤,没有多想其它,逃出之后,才发现存活下来大是不易,这些人除了当兵打仗,一无所长,而现在,除了抢劫,却是什么也不会了.

    彼此争抢,杀戮,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子,便汇成了数股大的骑匪,一面彼此争夺,一面又要应付明人的清剿,终于最后只剩下了翟猛子这一股了.剩下的要么做了刀下之鬼,要么便脱下军服,丢了武器,逃窜进山.

    青州大地之上,这也是最后一支成规模的骑匪了.

    新祥城中,有着刚刚从青州郡城归来的千余百姓,这些人原本都是新祥城人,坊市解散之后,这些人便领了遣散银各自归家,回到家乡重建家园,不论是韩锟还是陈志华,自然都是要大加鼓励的,除了他们自购的一些粮食及日常物资之外,郡府还增送了大量的农具,牲畜等物.

    只可惜,他们归家不久,便又再遭荼毒,翟猛子的大队骑匪冲进了新祥城.

    说起来,这也是简放刻意为之,一点一点的挤压着他们的生存空间,而这些骑匪要生存下去,附近便只有新祥一地有粮,除了这里,他们不可能去别的地方.

    做为以步兵为主的虎贲营,不可能在偌大的地界之上追着大批的骑匪,那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但是预先设定好一个战场,然后将骑匪诱到这个地界,然后一鼓而歼之,就没有问题了.

    骑匪有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无粮.简放封死了他们其它的出路,单单留下了新祥这一个口子,骑匪们不到这里,又还能到那里去?

    翟猛子以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哨官,打仗凶猛那自是一定的,但要论到战略战术眼光,下套设陷阱的功夫,又哪里是简放这等人的对手,简放毫不费力的便将他一路逼到了新祥,剩下的也就是一战而将其歼灭了.

    至于新祥城内又遭难的百姓,并不在简放的考虑之列,这些骑匪也是你们青州郡自己人呐,要是死在这些骑匪手里,那是你命不好,要是没死,朝廷,郡府自然会来赈济你们的,这不在军队的考虑范围之内.

    千余人聚居的一个小城,又能有多少粮食呢?翟猛子冲进城内,刮地三尺,所搜集起来的粮食也不足以让他们支撑多少天,而他派出去的斥候,已经发现了大批的明**队正在向新祥城袭来.

    必须马上离开了.翟猛子知道一直如同附骨之蛆一般跟在自己身后的这股明军的厉害,这此天里,他想过太多的办法想要甩脱对手,却无法如愿,想要反杀对方,往往会落进对方的圈套,现在他们又追了上来,要是将他们困在这新祥城中,不用打,迟早都能饿死自己.

    现在自己也算是人强马壮了,剩余下来的粮食也够十来天的吃用,想在一片旷野之上追上骑兵,对方那是在做梦.

    至于下一步要去哪里,翟猛子也不知道,反正当务之急要是摆脱身后这股讨厌的明军,逃出去之后,自是海阔天空,有得吃就吃,没得吃便去抢.

    丹阳新桐那边不能去,那里快要成为两国交战的战场,自己这点人马到了哪里,连个泡都不会冒就会被人吞了,青州郡城去不了,那里现在驻扎着明人的大股人马,开平郡城方向,也有明军驻扎,不过开平郡与青州郡的边境线足够长,或者自己可以去哪里,没粮没钱了,便冲进开平郡去抢一把,然后退回到青州郡来,现在明人要与秦国朝廷大打,说不定一时也还顾不上自己了.

    至于将来,想那么远干什么?总得先过了眼前这个坎.

    “好好的睡上一觉,凌晨时分,所有弟兄们出北城.”翟猛子大声下令道,先前斥候带回来的情报,弟人来自东面,数千步卒,上千骑卒,那是追在自己身后的所有敌人了.

    麻烦的只是那千余骑兵,只要不被他们缠上,那些步兵便只有跟在自己身后吃屁的份儿.

    翟猛子一点都不担心他无法摆脱敌人的追击.

    城内灯火点点,有骑匪们纵情的狂笑之声,也有百姓的哭嚎之声,还有女人的嘶叫之声,当了骑匪,以前的那些军纪自然是荡然无存了,翟猛子也懒得去管,明天便要再一次逃亡,这些混帐东西要是把力气都浪费在了女人肚皮之上而导至气力不济,死在逃亡途中,那也只能怪他们自己.反正自己的心腹他是不许他们这样散漫的,这一千五百余骑,内里的山头极多,只是被自己压住罢了,或者多死几个,反而更有利于掌握这支人马.

    手里夹了一枚信香,翟猛子便睡在了城墙之上.按照斥候报回来的敌人军情,他们至少也要在明晨才会抵达新祥,至于步兵,来得就要更晚一些了,他一点也不着急,离开了新祥,接下来便又是亡命了,能多睡一个安稳觉也是好的.

    他本来就是一个亡命之徒,倒也心大,躺倒在城墙之上便自呼呼大睡而去.

    直止天边露出一丝曙光,信香也烧到了尽头,烙着了翟猛子的两指,他猛地一下跳了起来,揉了揉眼睛,看向东面,野草随风如波而起,仍然没有看到敌人的踪迹,不过想来也不远了.

    “传令下去,集合兵马,准备出城.”他大声吼道.

    片刻之后,城内忙乱了起来,到处都是人吼马嘶之声,一队队骑兵从各处钻了出来,手里或多或少都提着一些个包裹,想来不是粮食,便是一些金银珠宝了.

    虽然现在是骑匪了,但以前终究还是秦军精锐,在一声声的怒吼声中,这些骑匪还是列出了阵形,在街道之上列队准备出发.

    新祥没有多余的粮食,城里百姓的这点活命粮,如今全都已经在他们手中,也不过能支撑十数日而已,想要活命,就要不停的奔走,不停的劫掠.他们是骑兵,守城自然不在考虑之内,守城,便等于成了翁中之鳖,将自己的脑袋送到明人的刀下了.

    翟猛了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再一次看向东面,那里,有数骑人马亡命奔来,那是自己放在东面的斥候,明人果然是来了.

    他大步下城,翻身下马,厉声吼道:”出城!”

    一队队的骑匪们冲出了城门,向着北面奔去.骑匪中的另一个首领刘大疤子策马走到他身前,”老大,不如一把火烧了新祥吧?”

    “嗯?”翟猛子瞪着他,”何必多此一举?”

    “明人自诩仁义之师,这城里可还有千余百姓,大火燃起,他们难道见死不救?如此一来,不是耽搁大把时光,就是要分兵救人,于我们可都是有利的.”刘大疤子嘿嘿笑着.

    翟猛子点了点头,”说得倒也有道理,你看着办吧!”他两腿一夹,策马冲出了城门.

    片刻之后,,新祥城中燃起了冲天大火.

    一千五百骑匪便在这一片大火之中,向着北方疾驰而去.

    距新祥城十余里,三千余人的虎贲营已经列阵而待,一排排的机弩隐藏于步兵阵列当中,这是骑匪们想要逃出新祥的必经之路,除了破开虎贲的阵列,他们无路可走,要么就是上山,要么就是渡水,这对于骑匪来说,都是死路一条.

    远处燃起了冲天的火光.

    “将军,是新祥城,这些狗贼,死到临头,还不忘造孽!”一名将领愤愤地道.

    “杀了他们,什么罪孽都消了.”简放淡淡地道,马鞭指着前方道:”布置得怎么样?”

    这名将领得意地笑了起来:”将军放心,前面这片开阔地,便是骑兵的坟墓.有了这些布置,再加上弩机,他们能有一小半人冲到我们阵前,就已经算是了不得的事情了.”

    简放微微点了点头.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功过

    站在虎牢大将军府前,卢一定仰头看着巍峨壮观的大将军府,有些震惊,他来过虎牢,映象之中的虎牢大将军府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的.

    “虎牢之乱,大将军府被烧成了一片白地,新的将军府是刚刚修建的.外面刚刚粉饰装修了一下,看着还不错吧?”陪同卢一定来的陆大远笑着介绍道:”其实内里还都没有装修,远没有看头好看,用陛下的话来说,也就是驴子的粪蛋,外面光!”

    卢一定瞪大了眼睛看着对方,”虎牢之乱离现在才多长时间?怎么可能就修建出比以前要更壮观瑰丽的大将军府?”

    陆大远两手一摊:”事实胜于雄辩,老卢,新的大将军府就在你的眼前,不用我多说什么,其实你与开平郡也交往甚密,大明很多事情,都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是不是?”

    卢一定点了点头,心里却不太认同,开平郡那里的确有很多让他出乎意料的地方,但想想还总是有据可考,是在自己的接受范围之内,但从五月的虎牢之变到现在才不过三个多月,一片白地居然就竖立起了如此庞大的大将军府,实在让他难以相信.

    “老卢,请吧!”陆大远伸手相请.

    卢一定无条件投降,作为过去的同僚,也算私交不错的朋友,陆大远算是松了一口大气,他可虽知道,如果卢一定还不作出决定,大明这边其实已经做好准备攻击了.青州韩锟提前向大明输诚,使得陛下彻底没了顾忌,没有了青州郡那边的粮食辎重的供应,丹阳的数万青州兵在明军的数面夹击之下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好在卢一定最终还是在最后关头明智的选择了投降,不过可惜的是,他在最后时刻没有约束部众,三万精锐战卒,逃散近一半,特别是部将蔡强率五千人成建制的逃到了新桐,投告了秦廷,这让大明这边的高官们相当的不满,陆大远最近没有见到皇帝本人,但从那些朝廷重臣们不经意见流露出来的情绪,陆大远也猜得出来皇帝肯定是不高兴的.

    蔡强跑去新桐,等于未来的明秦大战,又多了一股强大的敌人,而逃散到青州的那些逃卒,则给致力于恢复青州郡秩序的地方政府带去了相当大的麻烦.

    陆大远不知道皇帝最后会如何处置卢一定,但据他所知道的消息,只怕得到重用是不可能的了.这是前两天押送粮草辎重来虎牢的永平郡守程维高亲口告诉陆大远的.陆大远在永平郡驻扎了近两年,与程维高结下了深厚的友益,程维高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是有了确切的消息.

    这让陆大远很为老朋友不值,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呢!前面九十九拜都拜了,偏偏最后一哆嗦出了问题,这也真是时也命也,也是自己这位老朋友性格之上缺陷的最为致命的一次失误.

    卢一定这一次来虎牢,上头指派自己来负责接待,陪伴,也是看在自己与他过去的交情之上,而自己能做的,也就是替他宽宽心,陪他好好地在这虎牢转一转,散散心了.

    卢一定到虎牢已经是第三天了,大概皇帝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今天终于决定接见他了.陆大远这几天也没有闲着,到处拜访朝廷重臣,打探陛下到底要怎么处置卢一定,但都没有一个准话,也让陆大远无可奈何.

    卢一定自己也是忐忑不安,但如今已是人为刀殂,我为鱼肉,他也只能坐等命运的安排了.最后蔡强的逃走,青州的糜乱,都与他脱不开关系.

    大将军府内横平竖直,所有的房屋都是一个风格,方方正正的建筑,横平竖直的排列其中,让卢一定比较惊讶的是地面平平整整,既不是夯土而成,也不是镶嵌的石板,但走在其上,却又能感觉到极其坚硬.

    正如陆大远所说,外面虽然看起来金壁辉煌,但内里却还是一片灰扑扑的建筑,看不出是什么建筑材料筑成的.一些工匠正在忙忙碌碌地将白灰刷到墙上,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石灰水的淡淡气味.

    没有转来弯去的回廊,也没有遮蔽视线的假山树木,整个将军府内光秃秃的,似乎一眼能从这头看到那头.

    因为是皇帝临时驻驾所在,府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警卫极其森严,看他们所着的制式盔甲,便应当是闻名天下的烈火敢死营了.

    这些人即便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身上弥漫出来的那股淡淡的杀气,仍然让卢一定身上如同长满了毛刺,他是大将军,死在他手上的亦是不计其数,但现在在人家的地盘,身处这种气氛之中,也不由得他不毛骨悚然.

    迎面走来一位太监打扮的人,陆大远立时站住了脚步,微微躬身,笑迎道:”乐公!”

    出来的正是秦风身边侍候的太监乐公公,陆大远可不敢小觑眼前这位.前几个月,乐公公随着皇后娘娘出使楚国,马猴便一直在皇帝身前跟着,现在乐公公回来了,马猴自然便不用一直守在皇帝面前,而是去忙自己烈火敢死营的事情了.

    “二位将军,陛下正在等着你们呢!”乐公公笑咪咪地看着两人道:”知道两位来了,让老奴出来迎接两位.”

    “哪里敢劳公公相迎.”陆大远笑着道:”真是折煞末将了.”

    “二位将军请!”乐公公笑着侧身相让.

    “公公请!”

    一番推让,还是乐公公在前面领路,陆大远,卢一定在身后跟着,踏进了秦风的书房.

    “陆大远见过陛下.”陆大远躬身为礼.

    “罪臣卢一定见过大明皇帝陛下.”卢一定却是跪拜在地,五体投地.

    “卢将军多礼了.”秦风笑着摆摆手,”乐公公,快去扶卢将军起来.”

    “罪臣有罪,青州兵多有逃散,都是臣约束不力,不敢推娓,只请陛下降罪,”双手伏地,以额驻地,卢一定将姿态放得极低.

    卢一定倒也光棍,一进门就把这事儿摊开来说,秦风倒是有些意外,看来这几天自己凉着他,他倒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想以此给自己来一个先下手为强么?秦风淡淡的一笑,那有这么容易,不管是首辅权云,还是兵部小猫,都准备就着这件事来拾掇卢一定,荣华富贵既然少不了他的,那么剥夺他军权便是必然要做的事情了.

    “这件事嘛,影响的确有些大.”秦风沉吟了一下,转身走回到大案之后坐了下来,”乐公公,请卢将军起来.”

    乐公公上前,低声道:”卢将军请起来回话吧.”

    卢一定这才爬了起来,与陆大远一左一右,坐在了秦风的两侧.

    秦风从大案上抽出一份案卷,乐公公双手接过,走到卢一定跟前,将案卷递给了卢一定.

    “卢将军,这是青州郡刚刚送过来的奏报.”秦风淡淡地道:”韩郡守为了恢复青州郡的秩序,可谓是殚精竭虑,青州郡这一段时间也的确恢复得不错,百姓开始返乡,今年这一年虽然是赶不上,不可能有收获了,但荒废了太久的那些土地要重新归整起来,积蓄肥力,以待来年.不单是韩郡守,开平郡为了供应这些人今年的粮食,也是出了大力,本来一切都已经上了正轨,但从你营中奔逃而出的数千逃卒,却险些将大好局面毁于一旦.”

    秦风的脸色很有些不好看,”这里面就是这些逃卒造成的损失,烧了房子抢了粮,我也不多说些什么,左右不过是我大明再多支应一些,但这么多的百姓被杀死就是无可挽回的了.青州郡本来就人丁廖落了,这一场劫难,全郡一共有一万多名百姓被杀,而这,本来是可以避免的.”

    摊开这份案卷,卢一定越看越是心惊,这份奏章是韩锟写的,韩锟不会害他,这里面一个个的数据,肯定是实实在在的,当初自己的一时心软,竟然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也难怪皇帝会将他在虎牢凉了好几天.

    他咽了一口唾沫,无言以对.

    “好在三军用命,逃入青州的这些逃卒,已经尽数伏诛.”又一份奏章被乐公公递到了卢一定的手中,这是昨天才送到大将军府的捷报,虎贲营统兵将军简放率军在新祥城将最大的一股骑匪围堵剿灭,一千五百余名骑匪尽数被灭.至此,青州郡内成建制的骑匪已经尽数被剿灭,剩下的都是一些散兵游勇,已经不成气候,也对地方上造不成危害了.

    看到这一份奏章,卢一定心中更是震惊不已,这可是一千五百骑兵啊,这可是自己麾下的精锐人马,而为首的翟猛子,虽然职位不高,但在自己军中也结结实实的是一员猛将.就这样被一营步卒给包围歼灭了,想想也觉得不太真实.但堂堂的大明皇帝,怎么也不可能拿这样的事情跟自己开玩笑.

    “都是罪臣约束不力,才酿成如此大祸,臣实在是惶恐不安.”卢一定站了起来,垂首道.

    秦风却是展颜一笑:”好了好了,事情左右已经过去了,死去的人不能再活过来,我们终是要向前看的.卢将军率青州郡,丹阳郡归顺我大明,那是有大功的,瑕不掩喻,过不掩功,这一点,不管是我还是诸位臣工,都是很清楚的.”

    “多谢陛下!”卢一定连声道,心里却是更加不安起来,这话说得虽然漂亮,但有暇,有过,却是不争的事实,这话从皇帝嘴里说出来,代表着的自然不是一般的场面话了.

第一千零九十章:明升暗降

    乐公公从秦风手里接过一封不久前他刚刚写完的诏书,笑呵呵的走到卢一定面前,”卢将军,恭喜了.”

    卢一定疑惑的从乐公公手里接过诏书,只瞄了一眼,便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脸上震惊万分.

    封候诏书.

    是封他卢一定为候的诏书.

    大明立国未久,哪怕是对待开国功臣,秦风对于官职,爵位的封赐可以产是极其谨慎,建都越京城之后,一品官不过区区二三人,堂堂的各部尚书,都只不过是三品而已.至于爵位,更是一个也无.

    这倒不是秦风吝啬,而是秦风想要的是一统天下,想要的是击败秦楚齐,建立一个大一统的国家,官不封高,爵位不显,也是给所有人一个念想,盼头,免得麾下文臣武将们都因为功成名就而生出懈怠之心,没有了勇猛向前的精神.

    全朝上下,也只有一个王厚,在身故之后,才被封为公.

    而这封尚没有加盖玉玺的诏书,赫然是封卢一定为丹阳候的诏书.

    卢一定正是因为很清楚大明的功勋体系,所以才震惊之极,不说别人,单是秦风麾下第一悍将,铁杆心腹,署理着兵部的小猫章孝正到现在,也不过是三品.而首辅权云,多年辛苦,替秦风管理着偌大一个国家,是秦风每一次出征的后方大管家,现在也不过晋升二品.

    封候,这可是超品了.

    “陛下,无功不敢受禄,臣不敢封诏!”双手捧着诏书,卢一定向前一步,跪倒在大案之前.

    秦风哈哈一笑,示意乐公公将诏书接了过来,平放在大案之上,他却一手从案边拿起玉玺,放在嘴边哈了哈气,砰的一声,便重重地盖了下去.

    “乐公公,送去给首辅大人,让他加盖政事堂大印,然后明发天下.”秦风将诏书递给了乐公公,道.

    “遵命陛下.”弯腰躬身接过诏书,乐公公急步离开.

    “陛下,臣,臣不敢奉诏,臣无寸功于大明啊!”卢一定抬头,看着秦风,极力推辞.

    “谁说卢候无功于大明!”秦风站了起来,走到卢一定跟前,双手将他搀了起来,牵着他的手,径直来到一边的挂在墙上的巨大的地图之前,指点着道:”从雍都传来消息,马越集结的大军前锋已经从雍都开拔了,由苑一秋统领,足足五万人呐.这一次马越是倾其所有了,除开先锋部队之外,整个大军分为了左右中后四部,左路将领安自山,右路年纯凤,中路马越亲自领军,后路由秦国太子马超挂名,主要就是运送后勤辎重.按照秦国部队的行军速度,大概在十月中时,就会与我们接触了.”

    “这一战,还没有开打,秦国就已经输了.”卢一定沉默半晌,开口道:”如果是在虎牢刚刚出事的时候,马越便能当机立断,立率五万雷霆军直逼虎牢,同时号令天下勤王,或许还有几分胜机,现在,则是一分也无了.”

    秦风一笑,卢一定这个或者优柔寡断,但在军事之上的眼光,的确还是有的.那个时候,如果马越不顾一切的率五万雷霆军出击,还真有几分胜机.

    那个时候,虎牢还是一片混乱,大明军队还没有部署到位,虎牢近十万降军军心不稳,更重要的是,眼前的这位还没有最后拿定主意是顺秦还是归明抑或是自立,当时那种情况,必然也会牵扯到明军不少的兵力去防备他.

    五月间,马越如果倾力一战,虽然胜算不大,却总也还有二三分,可现在距离虎牢事变已经足足过去了三个月,虎牢降军已经改编完毕,而他,也迫于形式,向大明称臣投降了.现在大明已经再也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各路兵马陆续部署到位,以明军的战斗力,秦国这一战必败无疑.

    马越看似集结了更多的兵力,但却丧失了唯一的那一丝丝胜机.

    有时候,人马更多,并不见得胜算就更大一些.马越终是惧了明军的战斗力,不集结更多的人马,就没有胆气与明军作战.

    “苑一秋,安自山,年纯凤这三人如何?”秦风问道.对于这三人,大明这边真还没有太多的情报.

    “苑一秋是大秦宫殿供奉,而安自山,年纯凤都是以前雷霆军的老将,已经退役,这一次算是重新披挂出山了.”卢一定皱眉想了一想:”陛下不必担心,其实大秦真正能征惯战的大将,基本上都集中在边军之中,雷霆军的这些将领,勇猛悍战那是不错的,但要论到统兵打仗,临场调度,应急反应,那可就大大逊色了,毕竟,雷霆军虽然凶悍,但上过的战场太少了,以前他们中的一些,要么在邓洪的麾下作战,要么在卞无双的麾下作战,都是为将而不是为帅,这一次要独立指挥一军,碰上了大明的这些能征善战之将,只怕毫无还手余地.”

    “借你吉言.”秦风哈哈大笑,转身走了回去,却不坐回原来的位置,而是坐在了左侧,指了指对面的陆大远身旁的坐位,笑道:”卢候请坐吧.”

    卢一定挨着陆大远坐下,身子挺得笔直,毕恭毕敬的看着对面的秦风.

    “封你为候,一来是因为你确有大功,你献青州,丹阳两郡于我大明,便是让我大明再也没有了后顾之忧,侧翼也自无患,现在这个时候我也不须瞒你,本来我大明已经决定要在八月中的时候,全面出击对付了.不拿下青州等地,我实在是不放心,但你弃暗投明,却是让我们节省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来处理侧后翼的问题,也算是一举解决了侧后翼你这十数万人马潜在的威胁.如今兴元,丹阳,青州,不仅是我稳固的后方和侧翼,更是我们可以出击的基地,这是大功啊.以此封候,你当之无愧.”秦风道.

    “臣惶恐!”卢一定心中微惊,原来大明给自己定下的大限竟然是八月中,想想也是后怕,真要打起来,自己只怕败亡无日,现在他可是已经知道,在他之前,只怕韩锟就已经将青州献出去了,真到了那时节,在丹阳的自己,无足够的粮草和后勤支援,无兵源补充,遭到数面围攻,败亡即不是瞬间即至.

    “封候,是酬你之功,也是安你麾下数万将士之心,是安青州之心,丹阳之心.”秦风道:”这一点,也是你的功劳啊!”

    “能为陛下做一点事情,是末将的本份,也是末将的福份.”卢一定奉承道.

    “但我先前也说了,功是功,过是过!”秦风脸色一整,道:”在丹阳,你的部下分崩离析,蔡强率部投奔新桐,成为了我们的敌人,这还算是好说一些,志不同道不合,战场之上再见真章就是,但那数千乱卒逃入青州,却是作恶累累,犯下罪行无数,卢候,这却也是你的罪过.”

    “臣甘愿领罪!”卢一定脸色有些发白,当日一念之差,却是让自己今日尴尬万分.

    “这件事你的确做得很不好,用政事堂诸公的话来说,你这是在其位,却不谋其政,因此他们对你的领兵之能,御下之能有些不能尽信.”秦风道:”你麾下尚有近两万精锐,眼下也要马上进行整编了,首辅以及章兵部都认为此次整编,卢候最好能回避.”

    卢一定顿时一怔,秦风所谓的回避可不像嘴上所说的那样简单,这是要剥夺他的兵权.如果不能参与此次整编,一旦整编完毕,那还有他什么事儿?没有了兵权,那自己又算怎么一回事?

    “陛下,我……”卢一定正想开口,秦风已是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卢候在担心什么,这两万人是卢候的心腹精锐,对卢候是忠心耿耿,卢候不在,整编的确有些关碍.”

    “是,臣的确很担心那些人桀骜不驯,不服管教,反而生出许多事端来.”卢一定低头,小声道.

    “政事堂当然也担心,不过卢候此时得封丹阳候的消息,想来已经正快马送往丹阳军营了,营中诸将,对于卢候的安危的担心自然也就没有了,而且卢候成为我大明第一位候爷,不但是卢候的荣光,也是他们的荣光嘛.”秦风笑咪咪地道:”随同这份诏书一起去丹阳的还有加封卢毅的命令.有他在,想必也能安稳住丹阳军心.”

    看着卢一定的脸色有些精彩,秦风内心有些好笑:”这一次整编青州军的人选,其实政事堂也已经有了打算,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你的老友陆大远陆将军了.陆将军以前也算是他们的上司吧,有陆将军再加上卢毅,想来那些大兵们,不会再有多少抵触情绪.”

    卢一定叹了一口气,对方什么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自己想再回到军中统兵,已经是不可能了,这也怪不得别人,如果以前自己能当机立断,能痛快一些,没有那些小心事,现在未尝不能与陆大远一样,得到皇帝的信重,可事已至此,又还能说什么呢?

    不管怎么说,也不算是一无所得吧,至少大明第一候的荣光还是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些年,臣也自觉心力交萃,陛下体恤,臣正好可以好好的休息一段时间了,早听说越京城繁华,臣正好去越京城一观.”

    卢一定这么懂事,秦风表示很满意.

    “其实在越京城,已经为卢候准备好了候府,卢候这一次去越京城,正好可以好好地将候府整饬一下,我大明第一候的府第,可不能名不符适,缺什么只管问工部要.”

    “多谢陛下.”卢一定连声道.

    “卢候也不要有其它什么想法,就先休息一段时间吧,将养好身子,将来,朝廷还是要大用你的.”秦风微笑着道.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大战将起

    跨出虎牢大将军府的大门,卢一定回头看着这幢壮观的建筑,脸上却是充满着黯然神伤之色,这一别军旅,只怕就是永别了.

    终究还是贪心害了自己.

    他叹口气,转身看着身边的陆大远,拱手道:”陆兄,你们是老交情了,这一次去丹阳,那些儿郎们,还请多多保全.”

    “卢兄尽管放心,他们以前也都是我的袍泽啊,我怎么会亏待了他们,再者,他们亦是精锐之极的士卒,只要善加运用,以后功劳还不是手到擒来.”陆大远拍拍卢一定的肩膀,打着包票道.

    “这一次他们会上战场吗?蔡强在新桐,陛下会不会命令他们去新桐攻打蔡强?”卢一定迟疑了一下,问道.随着蔡强逃去新桐的五千部众,不久之前亦是他的属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真是兄弟相残了,卢一定心中殊是不愿.

    陆大远微微摇头:”卢兄,这就不是我们能操心的了,也许会让他们去攻打新桐以表明心迹,以功劳来立足于大明军伍,也许不让他们去,你别忘了,在丹阳,追风营和杨致也在哪里啊.不管怎么样,这些事情你就别管了,也千万不要就这件事再多说什么,现在于卢兄而言,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明白了.”卢一定点点头,”既然如此,我马上启程去越京城,看看我的丹阳候府如何?”

    “正是这个道理!”陆大远大笑道:”你的家人,韩锟都已经送到了开平郡,你到开平之后,就能与他们汇合了.卢兄,到了越京城,安定下来之后,不妨去大明各地走一走,看一看,要知道,我在大明这几年,可是几乎走遍了大明所有的州郡.”

    “我能随意离开越京城?”卢一定疑惑地问道.

    “卢兄这是说什么话?”陆大远有些惊讶地看着卢一定:”卢兄,你想多了,你是大明堂堂的丹阳候,也是大明的第一个候爷,身份尊贵,大明境内,那里你去不得?哦,对了,按照大明的体制,你可以随身带百名亲卫一起进驻候府.”

    卢一定呆了呆,随即摇了摇头;”还是算了,我带那么多护卫干什么?去了越京城,如果真需要,我便再找朝廷要吧,原来在军中的那些亲卫,留在军中或许前途更好一些.陆兄,回头我写一封信给卢毅以及另外几个将领,相信对你接下来的整编会有一定的用处.”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陆大远喜笑颜开地拱手道谢.随即看到卢一定的神色之间显得有些憔悴,不由安慰道:”卢兄,你本是大才之人,这一回也不过是稍微休息一段时间,像我们这样的人,一辈子难得有什么消闲时光,我也是成了大明的俘虏之后,才真正的过上了一段舒坦的日子,你便放心吧,以后还有你大展雄风的时候.”

    “真有么?”卢一定有些不敢相信,”只怕很难.”

    “秦国亡国,就在旦夕之间了.大明的雄心,陛下的宏愿可不仅仅就到此而止,吞楚灭齐,一统天下那才是最终的目标,卢兄,相比起齐国,秦国又算得了什么?到了那个时候,才真正是两军对垒,旗鼓相当见个真章的时候,你说到了那时候,陛下会让你这样的呆在越京城里白拿粮饷享清福吗?到时候肯定要把你使唤得团团转!”陆大远大笑着道.

    “但愿如你所说吧!”卢一定难得的展颜一笑,”那就听你的劝,等到了越京城安定好之后,我要去大明的各个地方转一转,我也想看看,大明究竟是凭着什么,在短短的这几年的时间之中,便聚集此如此庞大的国力,军力的.”

    “肯定会让你大吃一惊的.”陆大远得意的一笑,他可是每个地儿都去瞧过了.”对了,何卫平他们还设宴要请你一齐喝一杯呢,既然你明天就要走,要不大家就在今天聚一聚?”

    “不了,大家现在身份都还挺尴尬的.以后吧,以后你们到了越京城,我作东!”卢一定挥了挥,转身独自远去.

    九月中,秦皇马越集结二十万大军出雍都,以苑一秋为前锋,安自山左翼,年纯凤右翼,马越自统中军,向着虎牢方向滚滚而来,而大明方向,皇帝秦风坐镇虎牢关,集结了追风营,宝清营,苍狼营,巨木营,猛虎营,矿工营,虎贲营,羽林营以及烈火敢死营共计四万五千人名明军以及何卫远所统的虎牢新军六个战营中的四个计两万人,以及陆大远原辖下一万人马以及改编自青州军的两个战营一万骑兵迎战,双方大战一触即发.

    这一战,双方一共集结了近三十万大军,秦国是举国之力,大明却只是动用了不到一半的本部人马,从人数上看起来,秦人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但从实际战斗力上来看,却又不见得是如此了.

    “这一仗,看起来还有得一打呢!”横断山区跑马坪军寨,拓拔燕盯着地图,那上面画着的几个巨大的红色箭头,代表着秦军的三支大军的进攻路线,而蓝色的箭头,则代表着大明的迎击方向.”明人似乎没有将秦人放在眼里呢,所谓骄兵必败,他们太狂妄了,这一战事关秦国国运,马越会拼命的.”

    坐在上首的郭显成却是微微摇头:”秦军虽然,却是一群乌合之众,除了马越亲率的五万雷霆军尚有一战之力外,其它各部,根本就不是明军的对手.马越的进攻发动得太迟了,要是在五月就发动这一场大战,不要计较兵力的多少,反而胜算更多,那个时候,他没有集结起更多的部队,秦风又何尝布置好了?那个时候,秦风可是一心想着要安内,要消化那近十万的降兵.可现在嘛,明人已经准备就绪了,一部部的主力战营都已经布置到位,这个时候打,嘿嘿,就是我大齐的精锐兵马也不敢言胜,他马越,拿什么打?”

    “必竟二十万人呐!”拓拔燕嘿嘿地笑着:”大帅,就是二十万头猪,也够他秦风砍得了.”

    “打仗又岂是杀猪?”郭显成失笑道:”这一仗,不在乎杀多少人,秦风要的是击溃.秦军现在是一时血气之勇,只要连续吃上几个败仗,那士气只怕就要垮了,毕竟不是百战精兵.明军就不同了,他们即便吃上一次败仗,也会败而不乱.而秦人……”郭显成摇了摇头.

    “卞无双很奇怪!”拓拔燕点了点落英山脉方向:”说他与秦廷离心离德吧,他还派了五万士卒回去助战,说他忠于秦廷吧,可他剩下的五万大军,怎么不向雍都方向运动反而缩进了落英山脉之中?”

    “不要指望卞无双对秦国有多忠心!”郭显成冷然道:”他虽然只剩下了五万人,但这五万人恐怕是他能绝对控制的.如果秦军胜,他自然会大军尽出去报效朝廷,如果秦军败,他缩进落英山脉,明人也不好打,他就有资本与明人讲条件了.明国不太可能冲进落英山脉去与他较量,秦风早年在落英山脉之中作战多年,深知在那片山区之中的仗有多么难打.”

    “大帅,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您一直呆在跑马坪,可不是为了在这里看虎牢的这场热闹的吧?”拓拔燕笑嘻嘻地道,他作为郭显成现在的心腹之一,在没人的场合之下,与郭显成说话就显得很随意了.

    “你倒看得清,我当然不会是闲着没事呆在这里看风景的!”郭显成哈哈一笑:”秦风想三下五除二就收拾了马越,我怎么能让他如愿?当然要给他找找麻烦!”

    “大帅要在横断山区发动一场战役?”拓拔燕眼光闪动.”现在可是一个好机会,横断山区的秦国守军,哦,现在应当算是明国守军了,军心并不稳定,明军为了应付即将到来的大战,也没有大力加强横断山区的防御力量,打上一打,就算不能对秦明这场大战施加多少的影响,但只要能抢下横断山区的控制权,对我们以后也是大有益处.到了大齐与明国开战的时候,咱们想出去揍他们就出去揍他们,而他们就只能龟缩在虎牢关中被动防守了.”

    “你看得很准,就是这个意思.”郭显成双手一拍,道:”如果能吸引明人大规模来援,牵制他一部分兵力的话,那是最好,这样能让马越坚持更长的时间,要是出现了奇迹,将这场战事拖成一个僵持之局,那我们就赚大了.如果明军不理会横断山区一心想要先打垮马越的话,那我们不妨就发力拿下整个横断山区的控制权.”

    “大帅英明!”拓拔燕竖起了大拇指,”这一次末将去打头阵.”

    “你是横断山区的主将,最擅长的又是骑兵作战,攻打明人在深山老岭之上的军寨能发挥多大的作用?”郭显成笑道:”不要事事都想着立功,也要把功劳给部下让一些,这一次让黄安和张柏去吧!”

    “这两个家伙?”拓拔燕不屑一顾.

    “上一次大战,这两个家伙虽然有失节的表现,但那种情形之下,也不是必死之罪,再者,这两人也是我大齐有名的家族啊,这一次陛下推动国内改革,黄氏与张氏两家因为他们两人的原因,毫不犹豫的全力支持陛下,付出了不小的代价,陛下的意思是给他们二人一个机会.”

    “就怕他们烂泥扶不上墙.”拓拔燕冷笑着道:”我看这二人有些颓废,委以重任的话,只怕会误了大帅的大事.”

    “没办法,这也是陛下的意思,他们两家给了陛下支持,陛下要有所回报,如果这一次二人还不能建功,那拿下他们,他们的家族也没什么话好说,只能怪他们自己不争气了.拓拔燕,这是国内政治的大气候,我们这里嘛,必竟只是一隅之地,要顾全大局.”

    “末将明白了.”拓拔燕道.”也就是说,陛下并没有将这里放在眼里呗!”

    郭显成呵呵的笑了起来:”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外头可不能乱说,要是传到陛下的耳朵里,你这将军就当到头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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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前卒介绍:
不停地战斗,不停的杀敌,秦风是国家的悍将,军队的马前卒,永远冲锋在第一线,用赫赫战功书写着自己光荣的履历,但大变陡至,昔日的功臣,转眼之间却成了国家的罪人,人人得而诛之的叛徒,兄弟血洒疆场,部下反目成仇,情人苦恋虐心,一时之间,四面楚歌。这位昔日的国之悍将身份反转,开始了为自己而活的人生,揭开了一段昔日马前卒,后世开国君的波澜壮阔的人生。马前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马前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马前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