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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枪手1号     马前卒txt下载     马前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六百四十七章:秦风的想法

    夜风习习.吹在身上略有些凉意,来时秦风与闵若兮并肩而行,回时,闵若兮却紧紧地抓着秦风的手,她抓得是那样的紧,以至于秦风甚至觉得她的指甲已经嵌进了自己的掌心之内.看了一眼闵若兮,发现她双肩略微向内收拢,竟然是有些畏寒的意思

    闵若兮的武道早就到了宗师之境,自然是不畏寒暑,之所以如此,只怕是心里有心事

    “兮儿,不要担心什么,我就是我,从来没有变过.”秦风柔声道

    听到秦风的话,闵若兮身子一抖,似乎从自己的臆想之中清醒了过来,秦风却感到手被她抓得更紧了

    “你先前跟文卫二公说,李清的回家之路,注定不会一帆风顺,或者他回家了,或者他失败而死去了,你说浩瀚的星空,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李清大帝不是神,他亦然是人.”闵若兮仰头看着秦风

    “是这样的.”秦风点头道

    “我害怕.”闵若兮道:”我害怕他没有成功地回家,他又回来了,他就藏在你的身体里,要不然,你为什么能练成他的武功,看懂他写的日记?”闵若兮身体抖索得更厉害了:”我害怕你现在只是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我害怕他会夺去你的身体,然后,他又谋算着要回家.”

    秦风停下了脚步,转身凝视着闵若兮的眼睛,肯定地道:”兮儿,你想多了,我就是我,我是秦风,决不会有什么李清大帝的灵魂寄居在我的身体之内,哈哈哈,就算真如你所想的那样,那又有什么可畏惧的,一个千多年前的老鬼,我会怕他吗?直接就像碾一颗臭虫那般碾死了.我是这个世界的人,我的家就在这里,有你的地方,有文儿武儿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闵若兮将自己依偎进秦风的怀里,死死地搂着他的腰:”永远不要离开我们.”

    “我当然不会离开你们,咱们生同床,死同穴.”秦风在闵若兮的额头之上波的亲了一口,两手一探,将闵若兮举了起来,手碗一转,将她放在自己的背上,笑着道:”还记得我们在落英山脉逃亡的时候吗?那时候我就这样背着你,你像个木头人儿一样动弹不得呢?”

    “当然记得.”闵若兮破涕为笑,两只手拎着秦风的耳朵:”我现在可不是木头人,我们回去,驾,驾,快点跑起来.”

    秦风大笑,加快速度,一阵风一般地掠过了长长的巷道

    在他们的身后,霍光微笑着拉开了与他们的距离,此时在他的眼中,前面的这二位不是身份尊贵的皇帝皇后,而只是一对热恋中的男女而已

    又是新的一天来到,秦风坐在书房之中,看着窗外灿烂的阳光,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昨夜的闵若兮当真是非常的疯狂,就好像他们又回到了当初在昭狱的那几个晚上.更多的时候,她就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大家闺秀,不过昨晚的闵若兮,秦风更喜欢.早上离开的时候,她还像是一只慵懒的小猫一般蜷缩在被窝里呢!过度的疯狂自然会带来更多的疲惫

    摸了摸还有些酸痛的腰,秦风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早上新鲜的空气.现在的他,对于自己当然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如果说以前自己的脑子里一直有一把锁,锁住了自己很多记忆深处的东西,那么李清的日记就像是那把开锁的钥匙,打开了那一扇尘封紧闭的大门

    毫无疑问,这具身体是这个世界的土生土长的,或者说就是李清大帝的多少世子孙,但这个人,肯定是在某个时候挂了,说不定就是在练这混元神功时挂的,而真正的自己,却无巧不巧的在这个时候来到了这里,重新成为了这具身体的主人

    秦风不想去探究这里头的奥妙,因为细思极恐啊!反正他觉得,活着就好.身体是工具,思想才是主体,只要思想还是自己的,那么承载思想的工具是什么,其实并不那么重要

    自己识得李清的文字,当然是因为自己的思想与他来自同一个地方,那颗李清念念不忘的蔚蓝色的星球,但毫无疑问,李清所处的年代,要远远地超出了自己那个时代.后来者却先到了上千年,时光让人永远也无法去窥探他的奥妙

    至于自己为什么能练成李清大帝的混元神功,秦风其实也有自己的一些猜想.混元神功是为李清大帝量身打造的,而李清的身体或者说是基因与这个世界上的人是完全不同的,所以即便混元神功在这个世界之上成了大路货,也没有人能练成功,因为练他,就是一个死字

    而自己之所以有这个缘份,恐怕最大的因素,就是自己的身体里,流淌着李清的血脉.隐藏的基因在经历了千年之后,终于出现了返祖的迹象?

    或者说是一种基因突变?

    这便是自己能将混元神功练到了一定程度还能撑着不死的原因所在吧?大概这种基因突变并不完整,所以少年时的秦风会时时地受到残酷的折磨,而这个时候,舒畅到了秦风的身边,又为他迁延了很长的时光

    闵若兮那致命的一掌,震散了秦风的丹田,或者这一掌,才真正地解锁了那些突变并不完整的基因.生死关头之际,大概是那些基因也察觉到了生死之间的大恐怖,所以才在那个时候完成了最后的变异

    混元神功不再是要命的魔头,而是成了自己保命的护身符

    如果这个时候自己能去到李清大帝遗留在玉龙山下的战舰之上,去启动那里的主机,分析一下自己的基因,搞不好自己这具身体里的染色体,也只剩下了二十三对了

    如果从这个方面来讲,自己是不是也不算是这个世界的人了?秦风不无恶意地想着

    对他来说,这无所谓

    正如他对闵若兮所讲的那样,这里,有他的亲人,这里才是他的家

    心若安处,便是故乡

    他才不会想着要千方百计的跑回家去

    宇宙的奥妙,即便是李清那个时代的人也没有搞清楚吧,要不然他就不会糊里糊涂的掉到这个世界上来了.回去的路那有这么顺畅,一个搞不好,他就说不定会在浩瀚的宇宙之中迷失了道路,从而成为了星空之中流浪的一颗星星.直到他们的生命走到尽头

    秦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所以他也不会想着要回去

    李清将这个世界当成了一个工具,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存在的目的,都只是为了帮他收集到足够的资源从而让他能踏上归家的路途.而自己,却是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真真切切的家,建设一个更美好的家园,才是秦风最内心的目的

    以李清的能力和见识,他如果真能沉得下心来,这个世界只怕早就开启了工业化的序幕,上千年的发展,说不定等自己来的这个时候,这个世界与自己原来所处的那个地球,发展得早就差不多了.但他却没有这么做

    或者他认为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做这些完全是在浪费他的时间,想要重新建立起一个完备的工业体系,显然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这个时间或者要长达数百年,秦风可是知道,在地球之上,从开始工业革命到最后发展到信息数字化时代,可是足足用了好几百年的时间

    人生不过只有几十上百年,显然李清没有耐心去做这些事情

    或者,自己从现在就可以做了

    李清在日记中曾经写到工业化序幕就是一个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便会释放出穷凶极恶的恶魔.但秦风可不这么认为

    他将这个世界当成了自己的家.那么,他就有义务让这个家有足够的自保能力

    现在这个世界,如果面临了外部威胁,恐怕毫无抵抗之力.假设一下,如果像李清所拥有的那样的战舰来个十几二十艘,只怕征服这个世界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要知道李清就凭着一艘残破的快要解体的战舰,便一举歼灭了数十万的周军,从而建立起了唐朝

    世界是奇秒的,星空是无垠的,但世事也是无常的,你怎么敢肯定在未来的某个点不会有这样的强大力量光顾这个世界呢?

    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很多年后,也许永远也不会来

    但有备无患,打铁还得自身硬呢.这个潘多拉魔盒里的魔鬼便由自己来打开吧,自己活着的时候,当然不可能看到自己前世那样的光景,但却可以满怀期待他们的未来

    当自己征服了齐国之后,玉龙山下李清遗留下来的战舰,也将会成为自己的财产,相信那里面还会有大量的财富值得自己去挖崛

    自己不能让他们一下子发展到多么高的高度,但却可以大大地缩短这个发展的过程

    想到这里,秦风开心地拍了拍手:”来人.”

    乐公公应声而入

    “去将天工署的徐来大人请到我这里来.”

第一千六百四十八章:打出来的交情

    上京城,二道巷子

    顾问一身便服,一只手拎了一长条大约十来斤的猪肉,另一只手提了一坛子酒,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二道巷子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存在,因为这里聚居的都是火凤军的家属.现在这里的每家每户,基本上都只有妇孺老人孩子在家.因为大楚的火凤军现在要么已经战死在沙场之上,要么在伤兵营里,要么便还在战俘营中

    大战结束之后,明军已经就地解散释放了其它的楚军,但火凤军因为其特殊的地位,一时之间还不会有最终的处理结果

    顾问跑来这里,自然是寻友的.而他在这里唯一算得上朋友,也或者说是敌人的,便只有一个火凤军军官,季承了

    季承是在相州被俘的,大战结束之后,因为有顾问的作保,所以他被提前释放,得以回到了上京城二道巷子他的家.当然,他得每三天去报备一次,以证明自己还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

    走在巷子中,顾问忽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背心里不由渗出了一层冷汗,军人的直觉,让他总是觉得有人在一边窥伺自己,瞟了两眼巷子两边紧闭的门户,顾问明白过来,那些目光就来自那些门后

    自己虽然穿着便服,但脚上却还穿着制式的军靴,这在其它地方,或者没人能分辩得出来,但这里,聚集的都是军户人家,只怕最熟悉的,就是军人的装备了

    他猛然清楚为什么这些窥视的目光之中带着仇恨了

    明楚之战,十万火凤军,最后幸存下来的,不会超过两万吧,而能够全须全尾的回来的,最多万把人,在伤兵营里,最多的便是这些火凤军士卒,他们作战勇敢,死亡率,受伤率,自然便是居高不下

    这二道巷子里,也不知此战过后,多了多少孤儿寡母,多了多少失子老汉老妇.自己一个大明军官这个时候走到这里来,要是能收到敬仰的目光,那才是见鬼了

    战场相逢勇者胜,我们凭本事赢的,自己为什么要心里发虚?顾问想到这里,挺起了胸膛,他并不担心会受到袭击,别说这里大多是老弱妇孺,就算还有些精壮汉子又怕些什么,像二道巷子这样的地方,自然是大明军方控制的重点,在周边,都驻有军队,他们要是胆敢袭击自己,转眼自己,只怕便会给整条巷子带来杀身之祸

    顾问也有很多战友死在了火凤军手里,光是一个季承,就让他折了不少兄弟,不过从顾问从军以来,接受的教育就是在战场之上各为其主,厮杀拼斗,死了,是自己运气不好,本领不强,怨不得旁人,所以他并不怨恨季承,反而觉得这的确是一条好汉

    仗结束了,恩怨自然也就了了

    他说过要来二道巷子找季承的,自然就要遵守诺言,当然,他还想与季承打上一架

    因为季承跟顾问说过他家的所在,所以顾问没花多少功夫,就在巷子里找到了季承的家,这里的院子长得一模一样,都是楚国朝廷为火凤军士卒建造的统一的庭院,要是事先不了解清楚,还真是难以找到

    咚咚的敲响木门,随着吱呀一声,大门被拉开,一个半大的孩子露出了半边脸庞,仰头看着顾问,露出好奇的神色

    “大叔,你找谁呀?”

    顾问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今天过来,还特意地剃了胡须,打扮得挺精神的,自己看起来有那么老吗?自己才二十五岁,连老婆都没有找呢?季承比自己好像大不了两岁吧,这小子居然就这么大了?

    “叔叔找季承,他是你爹吗?”顾问蹲了下来,笑咪咪地问道

    “爹,有人找你!”小孩子回过头来,大叫道.一边喊,一边将大门完全拉开,然后顾问就看到了季承,上一次自己在战俘营里将这家伙保出来,跟现在又有一个多月了,看起来他的气色,似乎比起离开战俘营的时候还要憔悴一些

    “顾问?”季承惊讶地看着对方:”你怎么来了?”

    “我说过要来看你的嘛!”顾问笑吟吟地将手里的肉和酒递给了季承,东西虽然不值钱,但现在在上京城,像季承这样身份尴尬的家伙,还真是不容易买到,而这酒,可是货真价实的大明烧刀子,这是大明攻入上京城,彻底控制了这座城市之后,犒赏士兵们的,每人只有一斤,顾问没有舍得喝,临来之时,还将几个战友的那一份也拐了来,凑够了眼前的一坛,这在上京城,目前更是有钱也没地儿买的东西

    “多谢!”季承没有客套,酒倒也罢了,肉对于他家来说,现在还真是好东西,家里一家老小,多少天没沾过荤腥了.”孩儿他娘,来客人了,把东西拿进去,中午炖肉吃!”

    一个妇人随着季承的喊声从屋里走了出来,有些羞涩地向顾问欠身福了一福,从季承手里接过肉和酒,眼中闪过了一丝丝惊喜的神色

    这让顾问看着有些心中涩然,季承可是火凤军的校尉,官职不低,薪俸也很高的,看他妇人的模要,肯定也是出身官宦之家,但现在几斤肉,几斤酒,便让她很高兴的模样,可见这一两年上京城的惨状了

    “屋里坐吧!”季承侧身道

    “算了,就在院子里坐,外头敞亮.”顾问摇摇头,”看你模样儿,不太好啊,出了什么事儿?”

    季承叹了一口气,走进屋内,提了两把椅子就在院子中,两人是打出来的交情,倒也没有什么客套之类的东西

    “我回来了,但我兄弟没了.老娘受不了这个刺激,一下子就病倒了.”季承叹了一口气

    顾问不由哑然,当初在伤兵营里的时候,自己劝季承的话,想不到竟是成了事实,不过想想也是,十万火凤军,就剩下了两万,季承的兄弟战死了也属于正常

    “确认了吗?”

    “确认了,前两天咱们这儿一个断了一条腿的老兵被放回来了,他与我弟弟是一个哨的.”季承叹了一口气,

    “那就没错了.”顾问点了点头,火凤军中,现在能回家的,也就只有那些重伤痊愈而又丧失了战斗力的家伙了.”在哪儿没的?”

    “阳陵邑!”

    “难怪!”顾问摇了摇头,阳陵邑的火凤军是伤亡最为惨重的,最后只剩下了主将卢文培率领的百多个亲兵

    “以后有什么打算?”顾问问道

    “还能有什么打算?”季承惨笑道:”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我老婆你也看到了,做不了什么活计的.但愿这一次你们能不秋后算帐,我就此退役,老老实实的找一个活计,奉养老母,养活妻儿罢了.”

    顾问摇了摇头:”只怕你不能如愿.”

    “什么意思?”季承一下了紧张了起来

    “别这样紧张.”顾问一摊手道:”我从我们将军哪里知道了一些关于如何处置火凤军的消息,也算不得什么秘密,马上就要正式公布了.”

    “准备拿我们怎么样?”

    “火凤军战斗力惊人,而且所有人都集中在上京城,是上京城的落地户,现在幸存下来的火凤军大概有两万人,像你这样战力无损的人大概有一万多人,这样多的战士集中在上京城,自然是不能让上头放心的.所以你们这些人将会被整编入我们大明军队,然后调防到昆凌郡去.”顾问低声道

    季承面色惨然,”那像我这样的人,自然也是跑不掉的了.到了昆凌郡,是要准备与齐人打仗吗?”

    “短时间内可能打不了,但迟早是避免不了的.季承,你们至少要在那里服役五年之久.”顾问道:”我们大明的军队,一般士卒的服役时间只有三年,但你们,要服役五年,而你是尉官,本人又很出色,只怕退役无望.”

    从顾问嘴里听到这个对于季承来说绝对是噩耗的坏消息之后,季承沉默了片刻:”你知道我不是怕死的人.”

    “当然,这一点我早有领会.”顾问点了点头

    “可我现在,却是真的不能死啊.”季承脸色惨然,”或者,我也只有像那个断了腿的家伙一样,才会避免过次入伍吧.”

    顾问不由变了脸色:”你胡说什么呢?这可不是我映象中的季承能干的事情.季承,大明的军饷是很高的,你这样的尉官,每年的饷银足以让你一家人生活得很好了.”

    “不仅仅是因为钱的问题.”季承叹了一口气道

    顾问看了看屋内,沉默了片刻,”我还知道一个消息,但我也帮不上忙,你也知道,我不过也是一个校尉而已.”

    “什么消息?”

    “我们大明将在上京城设立镇守府,镇守府下,会设立一个新兵训练营,因为以后这个新兵训练营招收的将是楚地人,所以会需要一些楚人教官.你弓马娴熟,战场经验也丰富,如果有机会去哪里,你就会留在上京了.”

    “这些教官会在火凤军中招收吗?”

    “也许吧,不过你们火凤军中人才也不少,看你的运气吧.季承,即便选不上,你也不要做糊涂事情,一旦你们被纳入大明体系,你就成了大明军人,你真要敢自残逃避的话,军法无情啊!”

第一千六百四十九章:如今曹云

    曹辉大步行走在幽长的廊道之上,新的大齐皇帝曹云与先皇曹天成有着截然不同的办事风格,其雷厉风行的作风保持了他在军中一贯的习惯,这让齐国上上下下的官员们都有着一种如芒在刺的感觉.从这个小院子里发出去的每一道旨意,必然在最快的时间内得到贯彻执行,稍有拖延,惩罚便会如期而至

    曹云不看过程,只看结果.一项任务下达之后,你要怎么完成他不管,但如果没有达到他想要的效果,那负责此事的官员,便只有一条路好走,自己脱下纱帽让贤.要是误了事,不定还有牢狱之灾

    与大明秦风将政事基本上都甩给政事堂,自己只掌握一些大政方针不同,精力充沛的似乎无穷无尽的曹云,却是军政一把抓,事无巨细,他都要亲自过目,审阅

    现在的首辅田汾,不再像以前那样大权在握,而变成了大齐所有政策的执行者

    曹辉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但他却能清楚地感受到曹云那看似旺盛的精力之后,深深的疲惫,他头上的白发,就在这半年多的时间之中,增加了很多

    不过曹辉对于如今曹云的霸道作风丝毫不敢置喙.对于他来说,现在也是戴罪之声.要知道先皇曹天成的那一系列政策,特别是针对曹云而设计的那些事情,他都是亲自参与的

    如今田汾虽然还是首辅,曹辉纵然还是鬼影的最高长官,但他们的权力却已经大幅度的缩水了

    旧的官僚体系正在被逐渐摧毁,新的官员都是皇帝亲自提拔的,新的秩序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建立起来.曹辉觉得,当这一切都趋向稳定的时候,或者就是自己的岳父去职的时候了

    现在田汾没日没夜地工作着,努力跟着曹云的脚步,与其说是为了齐国,倒不如说是在为自己挣取一个体面的结局

    现在的曹云的确还需要田汾来稳定局面,但当政局完全稳定下来之后,只怕田汾就会成为新皇帝的眼中刺了

    至于自己,面临的情况或者要更好一些.或者说,只要曹冲活着一天,自己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

    在经历了去年的那一场风暴之后,曹冲便再也没有回到玉龙山上去闭关参悟了,而是以皇帝特使的身份,在齐国国内奔走,曹冲的声望,能力,足以让齐国所有那些心中还怀有不满情绪的官员们抛弃掉自己的私心杂念,而全心全意地配合新皇帝的工作

    大半年了,曹辉只是在五月的时候见过曹冲一面,现在,他应当正在帝国的最北方,哪里,一些原先依附于大齐的女真部落正蠢蠢欲动

    这些该死的野蛮人以为大齐现在碰到了困难便有隙可乘,那真是打错了算盘.曹冲此去,给他们留下的路便只有两条,要么便是覆灭,要么便是彻底成为大齐的部属,不再像以往那样只是一些上贡不上朝的格局

    大齐现在要集中所有的精力来对付未来与明国的决战,在这个过程之中,任何拖累大齐强大的因素,都会被无情的剔除

    现在的皇帝在齐国拥有着巨大的声望,而其中最主要的一点,便是将没收的大量豪绅贵族的土地,分给了那些无地的百姓

    当然不是无偿的,而是以平价的方式售卖,每丁十亩,三年偿付清所有欠债,当然,在这个过程中,该缴的税赋还是要交的.这与明国有很大的不同,但齐国有齐国的国情,不可能完全照搬明国的模式

    像明国那种朝廷负债累累,靠向民间贷款,发行国债的方式来维持国家机器运转的事情,齐国是想也不敢想

    田汾曾专门组织了齐国国内一些大钱庄的掌柜以及户部精通财货的官员对大明的这套体系进行过深入的研究,可是愈研究,愈糊涂,愈是觉得内里学问太深,在搞不清楚状况的情况之下贸然也搞这一套,只怕画虎不成反类犬,将齐国拖进深渊

    明国没有徭役,所有需要百姓服劳役的事情,全都由政府出钱购买,这才齐国人看来也是不必要的,组织百姓在农闲之余修路铺桥,兴修水利,只要控制得当,并不会让百姓有更大的负担,齐国人觉得自己要做的就是严利的管理好官员,减少他们利用这样的机会来鱼肉百姓,就能完美地解决这个问题了

    而在这大半年中,所有的一切,似乎也在映证着齐国正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无地百姓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土地,这让他们的干劲冲天高涨,对于官府的赋税,徭役也没有以前那样抗拒,一路路的观风使回报到朝廷的都是让人兴奋的好消息

    齐国正在以让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加快着中央集权的步伐

    脚步停在了小院的门口

    皇宫很大,但曹云却坚持在这样一个比较偏僻的小院子内处理政务,至于其它的地方,他甚少踏入

    “曹大人,陛下宣你进去.”去禀报的太监回来的极快,这让曹辉感到很欣慰.皇帝对于他而言,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是信任有加的,但凡自己求见,从来就没有迁延过片刻

    与这个简陋的小院一样,曹云处理政务的房屋也一下简单得令人发指,一张大桌子上堆满了各类文卷案牍,桌子后面放着一条板凳,前面,也同样的放着几条板凳

    这是曹云自己下令布置的,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太舒服的环境会让他在不知不觉中颓废下去,只有艰苦的环境才能让他时时刻刻感到大齐现在仍然处在危望之中.坐着连靠背都没有一个的板凳,会让他时时刻刻保持警醒

    曹辉进去的时候,曹云正坐得笔直,两手放在大案之上,鹰隼一般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面前的首辅田汾,聚集会神地听着田汾的汇报

    田汾正在说的是曹云上任之后,最为关注的两件大事之一,吏改.历朝历代,吏治改革都是一个大课题,一个不慎,不会使得天下动荡不安.曹云在访问大明的半年时间之中,对于大明的官吏映象极为深刻.他曾在桃园郡见到过破破烂烂的郡守府,也看到过郡守府里只有那么大猫小猫三两只的官员

    但就是这么几个官员,却将整个桃园郡治理得井井有条,虽然那里还很困难,很疲蔽,但那欣欣向荣的气象,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了的.反观那时的大齐,一个郡守,麾下除了大量的官员吏员之外,还有庞大的幕僚团队,朝廷给付了大量的薪饷,但得到的效果,却是微乎其微,似乎朝廷对于他们的要求,仅仅就是平安不生事就好了

    国因事而兴,事因人而成.与秦风见面的时候,秦风的这些话让他映象深刻,有人,用对的人,才是成事的关键.再好的政策,也可能因为用的人不对而导致最终的失败

    田汾现在主抓的就是这一件事情.田汾担任了多年的首辅,对于大齐官场的情弊,自然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对于大齐官场之中那些人能用,哪些人要慎用,那些人就是一砣狗屎,心中自然也有数.用他来抓吏改,不仅仅是要让田汾把这件事情办好,更是要让田汾与过去作一次切割,做这样的事情,当然是最得罪人的,曹云甚至能预感到,这件事完成之后,田汾差不多就要成为一个孤臣了

    这,当然是曹云最想要的

    毫无疑问,曹云并不担心田汾治理政事的能力,与曹辉所猜的当一切都稳定下来之后他便会收拾田汾不一样的是,他想的是慢慢地打磨田汾,彻底让他成为自己的助力.当明齐开始争霸之后,自己最主要的精力,恐怕就会转到军事之上了,这个时候,他需要一个稳定的后方,一个能帮自己分忧的处理政事的能手.他麾下猛将智将可以说是一抓一大把,但像田汾这样的理政能手,却基本上没有

    现在是进行吏治改革的最佳时机,旧有的秩序已经被打破,新的秩序正在建立,要是再过上几年,所有一切再度稳定下来之后,想在做这件事可就难了

    曹辉垂手站在一边,听着皇帝与首辅之间的奏对,曹云话不多,多半时间是在听,但偶尔问上几句,却是直中要害.曹辉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岳父额头之上甚至有细密的汗珠

    与现在的曹云奏对,绝对是一件苦差事.他那双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睛,让人不自觉的就心里发慌

    “首辅啊,你的心还是太软了.”曹云的声音铿锵有力,不容置疑:”明人已经覆灭了楚国,三国归一,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们哪有时间来给这些人慢慢转变思想,跟得上我们思路的,节奏的,就是好官,重用,跟不上的,滚蛋,敢私下搞小动作的,砍头.用最短的时间完成吏治改革,我们才能有足够的时间让我们愈发的强大起来.不要以为我们比现在的明国疆域广大,人丁更多,事实上,现在的我们,比他们弱.这一点,我们君臣要有清楚地认知.我们要将自己放在弱者的地位之上,用拼搏的心态去面对明人.”

第一千六百五十章:做好自己才是正经

    虽然没有指着鼻子喝斥,但这样夹枪带棒的一顿,也让田汾涨红了面庞.”陛下,臣知错了,下去之后一定雷厉风行.那些懈怠的人,臣一定会从重从严从快地处置他们.”

    曹云点了点头,”这才是正理,首辅啊,你没有去过明国,没有看过他们的官吏是怎么办事的,你如果亲眼见了,不仅会震惊,而且会恐惧啊.到现在为止,朕还是想不清,那么大一个郡府,就那么几个人,是怎样将一应公务都办理下来的.我倒不求咱们大齐的官吏个个都像那桃园郡贲宽,长阳郡马向南一般,只消有他们一半的心劲就够了呀!”

    “这都是臣的不是!”田汾垂首道

    “多年积蔽,一时之间积习难改罢了,你也不必都揽在自己身上,该你负的责任,你跑不了,不该我负的,朕不会强加在你的头上.”曹云摆了摆手

    “多谢陛下,那老臣就告退了.”田汾站了起来,躬身告退

    “先不忙着走,坐坐吧.曹辉今日来,想必是咱们那位年轻的对手,又搞出什么新花样听?.”曹云看向曹辉,指了指大案前边的另一条板凳,笑道:”你坐下说吧!”

    “是,陛下.”曹辉谢了恩,坐到板凳上,挺直了背脊,稍微沉吟了一下,理了理头绪,道:”陛下,明朝打下上京城之后,便对军队进行了大规模的裁撤和整编,今日臣已经收到了详细的情报.”

    “说说看.”曹云顿时来了兴趣

    “进入上京城之后,秦风便开始了大规模地裁减军队,特别是在进入楚国之后,那些投降的楚军部队,几乎都是就地解散.”曹辉道

    “就地解散?”

    “是,这样的军队超过了十万余人.”曹辉道:”其它诸如关宏宇,宿迁等大将的主力军队,也几乎裁撤过半,同时据可靠消息,那些来自大明本土的老战营,在返回明地之后,也将大规模地启动退役制度,这一次规模肯定不会小,因为从去年开始发动对楚战役之后,明人已经有一批服役到了年限的人推迟了退役.”

    曹云长吁了一口气:”他大规模地裁军对于我们而言,是一件好事,至少表明,短时间内,他没有对我们用兵的计划.”

    “陛下,明朝退役士兵,说是退役,其实就是朝廷不给发兵饷了,那些士兵退役的时候,自己的盔甲武器全都能带走,实则上卸除负担,藏兵于民的法子,只要他们需要,随时能将他们重新集起来的,关宁,韩华锋部就是最明显的例子.万万不可大意.”田汾道

    “明人实行精兵高薪,太多的士兵常年服役,他们负担不起如此大的开销.所以才想出了这个法子,首辅,你觉得我们正在进行的军事改革,可否采取这种策略?”曹云问道

    田汾迟疑了一下,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陛下,大齐与明国不同,在明国行之有效的方法,在我们大齐,说不定就是乱国之始,像允许士兵携带武器退役之策,在大齐,万万不可行.”

    曹云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我明白了,就这样吧,曹辉,你继续说.”

    “陛下,值得关注的是,秦风对麾下大将进行了重大调整.周济云被任命为东部战区大将军,驻扎昆凌郡,统率驻扎于东部六郡的军队共计五万余众.以杨致为上京镇守府大将军,麾下亦有两万人.这明显就是针对我大齐的.”

    “一路之上,由两个大将军坐镇了啊!”曹云呵呵一笑.”周济云是个心高气傲的,那杨致也是年轻气盛,两人在一路,秦风就不怕他们两个争权夺势,互不服气?”

    “如此才好.”曹辉笑道.”不过看秦风的安置,应当是以周济云为主,杨致为辅,杨致任镇守府大将军,公开的任务是负责楚地各郡的安全,但陛下,在上京城,还设置了一个新兵训练营.”

    “新兵训练营?”曹云有些不解地看了一眼田汾,又转头看着曹辉,等着曹辉的解释

    “陛下,明国这一次设置了二个镇守府,一在上京,一在雍郡,两个镇守府下都设置了新兵训练营,他的主要作用,顾名思议,就是训练新兵,以后大明军队各部人马军队的来源,都将从这些新兵训练营出来,而不再允许各部自己根据缺额招募了.”

    “真是妙招啊!”曹云稍稍想了想,便拍手赞道:”如此一来,朝廷对于军队的掌控就更加严密了.几乎是断绝了掌兵将军们仗兵作战的根源.”

    “陛下,可是这样也有不妥的地方啊,您想想,训练这些士兵的是镇守府,也等于是杨致的兵,但指挥这些兵的却是周济云……”田汾皱眉道

    “首辅对于明人的军制还是不太熟悉啊!明军与我大齐军队不同,他们全国上下,所有的军队使用一样的军事条例,兵部尚书章孝正更是编制了大明军队各类操典,成为训练军队的规范.以前大明军队各部虽然是自行招募士兵,但训练的规范却是一样的.所以每隔一段间,明军都会大规模地调动军队,但战斗力并不受影响,就是因为此了.”曹云道:”如今是更进一步啊.首辅,朕觉得,我们也可以这样办啊.”

    “陛下,现今我大齐刚刚开始整编军队,以龙镶军为骨架,重新编练新军,同时又是保证边境之上的稳定,慢慢地将编练而成的新军调往边境替换原先的部队,这一过程,起码就得三五年方能完成,而这一过程中,我们边军的整体作战能力是呈下降趋势的,此时更需要大将军的忠心和能力,如果我们先在就行此措施,未免让大将军心中不安稳.陛下若真有心,不若等一切都安定了下来之后再逐步实行.”田汾道

    “一步落后,步步落后啊!”曹云摇了摇头,”就依首辅所说,这事暂且搁下吧.曹辉,除了东边,北面吴岭哪里呢?”

    “正要禀报陛下.吴岭仍然是大将军,但秦风调了甘炜去做他的副将,同时将黄豪提拔为中央战区大将军.”曹辉道

    “又是一路之上两位大将军,这甘炜,便是那个绰号野狗,黄豪就是那个和尚吧?”曹辉问道

    “是,陛下.”

    “这一路的威胁始终还是最大的啊,吴岭这些年来,一直琢磨的就是如何与我们齐人打仗,那野狗是个憨直性子,唯秦风之命是从,他去了那里,是不会与吴岭争权的,反而会让吴岭的势力大涨.鲜碧松接下来要头痛了.”曹云摇头道

    “陛下,那是不是要考虑将鲜大将军换一个位置?”

    “吴岭狠,但鲜碧松却稳,虽然不过有功但求无功的性子我不喜欢,但现在他却是最合适这个位子的人.”曹云笑道.”接下来那吴岭肯定会不断地挑事,换一个人去,不免会中了吴岭的计,但鲜碧松却忍得住这口气,沉得下这个心.”

    “陛下明鉴.”田汾不失时机的奉承了一句

    “陛下,秦风已经将其在秦地的驻军几乎抽调一空,其精兵强将要么调入到了周济云的麾下,要么便调入到了吴岭的部下,其对我大齐的野心已经一览无余了.”曹辉道

    “这有什么可说的.早能料到的事情!难道我们对他们就没有野心吗?”曹云笑了起来:”不过是各逞心机罢了.别看秦风现在张牙舞爪地大肆调派军队,其实他现在又哪有什么心思对我们怎么样?西地还刚刚稳定下来,楚地现在还是一片混乱,今年他们打了这许多大仗,国内又逢天灾,稳定国内才是他这几年的大计,所以啊,我们根本不必要太过于担心.与他们一样,这几年,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安心地做好自己的事情,打铁还得自身硬,与明国的这场战争,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分出胜负的,打得最后,终究还是国力的一场拼比.”

    “陛下说得极是.”田汾道:”但明国狼子野心,终是不可不防,权云派来的使者还在与我们就通商的问题商谈,其它的都好说,必竟通商不但对他们有利,于我们而言,也是同样有利的,但他们提出的想要在我们大齐之内设立他们的银行,这就万万不可应允,前几日那特使晋见了陛下,还请陛下不要为他的花言巧语所迷惑.”

    “他的确是花言巧语想要说服我,不过楚国前车之鉴,朕岂会上当.”曹云冷笑一声:”楚国经济,瞬息之间全面崩溃,朕虽然不明这其中的奥妙,但他们这个所谓的银行在其间居功甚伟,这一点,没有什么可谈的,通商,可以,但想要我们大齐承认他们的纸钞,不行.既然他们也不承认我们的制钱,那双方的交易,就只能使用金银等结算了.首辅,明国的这一套东西,我们大齐就找不到懂他们的人才吗?”

    “陛下,现在虽然有些眉目了,但弄懂了,却不能说精通了,大明的这个纸钞,在臣看来,就是一个掠夺财富的东西,一张轻飘飘的纸片,却能将我们的真金白银弄走,这自然是绝不能允许的.”田汾道

第一千六百五十一章:破茧重生的齐国(上)

    长安城的最西边,有一个封闭的坊市,坊市的周围,驻有军队守护,普通人无法进入,而里面的人,也无法随意外出,生活在这个坊市的人,有些或者一辈子也从来没有走出过这个坊市

    因为这个坊市里居住的都是匠户,他们还有另外一个名称,叫作匠奴.一旦成为匠户,世世代代便被锁在了这个狭小的区域里为大齐工作,父传子,子传孙,没有特别的机缘,根本就没有机会摆脱这样的命运

    因为这个坊市里的人,生产的都是大齐的武器装备

    自从大明崛起,以各种各样的新式武器,横扫战场,带给各国军队巨大的杀伤之后,这些匠户的命运一下子便更加地悲惨了起来.大齐皇帝曹天成将从战场之上缴获的大明的诸如弩机,霹雳火等武器装备运送到这里,命令这里的匠户们拆解,仿制

    齐国匠户之中不乏聪明之人,有了样本,逆向的摸清制造的工艺加以仿制并不难,很快,他们便制造出了一批弩机和霹雳火,当这些东西刚刚被仿制出来的时候,不论是皇帝曹天成还是军方,都是大喜过望

    明齐的第一次大规模交锋,要齐国军队的惨败而告终,数万军队被明军或杀或俘,但齐军决不认为是自己的战斗力不如对方,决定战争胜负的,恰恰是第一次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这些威力巨大的武器

    现在,他们也拥有了同样的武器,自然让他们信心十足,认为下一次两军再次相遇的时候,他们一定能占得上风

    但让人想不到的是,这些仿制出来的武器,竟然全都是一些样子货,完全无法长期使用,看起来崭新的装备,连试射这一关都没有过,便纷纷折戟沉沙

    皇帝曹天成大怒欲狂,认为这些匠户根本没有尽心尽力,而是敷衍了事,皇帝震怒,自然是需要用人命和鲜血来填平,一批大匠和普通匠户被问罪下狱,最后尽皆死于非命

    匠户们战战兢兢地再一次开始了仿制,但每一次的结果都是一模一样,当最终他们得出结论是制造这些钢铁的质量根本无法达到这些武器所需的强度和韧度之时,已经死了大批优秀的匠户了

    然后便轮到冶铁炼钢的那些工匠们流血了

    多年以来,齐国工匠在付出了无数的性命和鲜血,在高压之下,的确是将钢铁的质量提高了一大截,但显然,距离他们想要的高度还是不足.这一状况,一直持续到了曹天成倒台,曹云上台,全面开始了模仿大明的改制之后,境况终于有了大的改变

    封闭的坊市被打开了,虽然仍然有军队把守,但坊市里的人却可以自由出入了.坊内的匠户也被解除了匠奴的锁链,他们的后代可以与普通人一样选择去经商,去务农,甚至读书作官

    无数的匠奴们第一次走出了锁住了他们一生的这片区域,看到了外面崭新的完全不同的世界.对于新皇帝曹云,他们感恩戴德

    哪怕解除禁令只有短短的大半年时间,但却激发了匠户们无尽的激情,各种各样的奇思妙想在一项项政策的刺激之下开始迸发,困扰他们数年之久的难题,似乎在不经意之间就被解决了.焦煤的使用,转炉的发明,炒钢法的诞生,使得齐国的冶铁炼钢的技术出现了质的飞跃,仿制的明国弩机,霹雳火等武器,虽然还达不到明国那样的水平,但却也勉强可以在战场之上使用了

    一个个曾经低贱的匠户,因为这些技术的突破,而摇身一变成了官员,得到了大笔的赏金,走出了这个坊市,在其它地区购置房子,置下田产,从赤贫而变得富裕

    与当初明国在实施这一政策之后,各种各样的新式技术寸出不穷一般无二,齐国也终于走到了这一步.先行者走过的道路为后来者提供了巨大的鼓舞,只要在技术之上有一点点的突破,只要发明一样新的东西,自己的命运便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些匠户们第一次觉得,改变命运的机会,终于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七月的天气,还并不算热,但在这个坊市的一角,却是热浪滚滚,十数个高炉子浓烟滚滚,一个个匠人们哪怕只穿着一条短裤,仍然是汗流浃背,今天这里,却来了无数衣裳华贵的大齐高官,站在他们最中间的,却是大齐皇帝曹云

    曹云不惧热浪,但却仍然面孔潮红,于他而言,质量上佳的钢铁,便意味着更锋利的武器,更强悍的盔甲,被明人压制了多年,现在他终于看到了超越的希望

    曹云一直认为以大齐工匠的水平,没有理由比不上明人的那些匠师,他们所欠缺的只是动力而已,大锅饭一齐吃,干好干坏一个样,反正都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活着,只是为了活着而已,完全没有奔头的日子,当然无法让工匠们尽心竭力,只消给他们开一条口子,让他们看到上进的通道,他们追赶上明人甚至赶超他们,那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事实让他很是欣然,一切都如他所料,禁令解开只不过大半年时间,他所希望的美景便在一步一步的靠近.一项项的技术难题迎刃而解,一样样的新发明层出不穷,虽然很多都是鸡胁,但他却从中看到了匠人们渴望改变的强大动力

    今天,是最新的炼钢技术投入实际使用之后第一次开炉出钢水,曹云亲自到场来检验成果

    “开炉!”随着一声令下,数个赤膊大汉用力地扳动了一根粗大的铁杠,紧闭的炉门缓缓开启,红艳艳的钢水蠕动着从内里缓缓地流进一个个的泥模

    一个时辰之后,一块淡青色的钢锭摆在了曹云的面前,在它的旁边,还摆放着另一块钢锭.一块是齐国制造,另一块却是齐国通过一些非正常的渠道从明国获得的

    “开始吧!”曹云有些紧张地盯着一边早已经准备好做对比实验的匠户们

    强度,韧度,一项项的测试逐一下来,匠户们脸上的喜色愈来愈浓,而曹云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两者虽然还有差距,但已经不像过去那样绝望了,至少,他们已经达到了最基本的标准,这便意味着,齐国以后在武器,盔甲制造之上,终于攻克了瓶颈,明国拥有的,他们也将同样拥有

    像明国的弩机,连弩,霹雳火这些武器,其制造工艺早就被齐国匠人所掌握,当困挠他们的材料问题得到解决之后,剩下的都已经不是问题了.以齐国庞大的地域之内所拥有的无数的优量的矿山,他们迟早能在这一项技艺之上超越明人

    对于这一点,曹云毫不怀疑.去年与秦风的谈判,在用俘虏的那些明国谍探换回来明人的水泥制造技术之后,短短的大半年时间里,无数的水泥制造作坊便已经遍及大齐各地,从目前的产量来说,已经差不多要赶上大明的产量了

    像边境重镇常宁郡,潞州等地,各类要塞,堡垒,城池,正在进行着大规模的改造,钢筋水泥结构的建筑正在将齐国的边防要塞升级换代.即便是明国的霹雳火,对这些钢筋水泥构造的要塞,堡垒,也是徒呼奈何

    完成边境重镇的这些军事改造之后,接下来便是要利用水泥制造技术来大幅度地改造国内的交通网.曹云雄心勃勃地制定了一系列的道路改造计划,去大明访问的那半年里,他见识到了大明道路网络的畅通,四通八达的大道,勾通各方,方便的不仅仅是百姓日常的行走和加快货物的流通,更重要的是军队的调动将比以往会快上好几倍,雨雪天气,将不再是行军的障碍

    虽然齐国还不能制造明国那样的轨道车,但路要一步一步的走,饭要一口一口的吃,曹云深信,只要再过上几年,齐国绝对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轨道车其实并不是一个很难的技术,修建轨道车更重要的其实是大量的资金投入,据曹辉的鬼影所获取的情报,大明的轨道车其实到现在,绝大部分都是处在一个亏损的状态,需要国家投入大量的资金进行补贴

    而更重要的一点是,明国大量的轨道车,除了少数几条主干线之外,其余的,都是由明国的巨商大贾们投资建造的,这些支线轨道车与主干道一齐构成了大明如今四通八达的轨道交通,最远的一条,是从大明都城越京城一直通到了边境桃园郡.他的存在,使得明军可以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将驻扎在越京城,沙阳,正阳等地最为精锐的中央战区的军队,迅速调遣到边境线上

    齐国现在明显还不具备这样的实力,政变的疮伤还在慢慢地恢复,旧有的豪绅被打倒在地,而新的曹云所期待的那些巨商大贾还没有成长起来,齐国还在摸着石头过河,明人很多行之有效的政策,并没有看起来那样容易模仿

    现在的曹云,面临着秦风当初一样的窘境,那就是缺钱.缺海量的钱,如今正处在一个爆发式增长的齐国,因为缺钱,很多东西,便不得不搁置起来

第一千六百五十二章:破茧重生的齐国(中)

    伍大临抱着膝头坐在田埂之上,笑咪咪地看着眼前一眼几乎望不见尽头的麦田,麦穗沉甸甸地垂了下来,每一束,都代表着今年将要获得丰收了,这让伍大临天天笑得合不拢嘴,但凡有一点点时间,他都会溜哒到这片属于他家的田地里,满足地看着这些代表着他家希望的土地

    说起来,伍大临是一个可怜人儿,他曾经是一名大齐军人,但他的运气不好,在一场与楚国的战争之中,他失去了一条胳膊,只能退役回家

    那时的齐国军人伤残回家,可不像明国那样有一整套制度来保证退役士兵特别是伤残士兵以后生活无虞,他在领了一笔微薄的抚恤金之后回到了家乡

    在乡下,一个残疾的人,生活何等艰难是可想而知的,伍大临只到四十岁的时候,才勉强找到了一个带着两个儿子的寡妇当媳妇,总算有了一个家.成家之后的第三年,寡妇给他再生了一个儿子,这让他觉得这一生已经非常满足了

    他拼命地干活,平时租种着大户人家的十亩地,一年下来,交了租子,赋税之后,连吃饭都成问题同,他不得不去城里寻找一些活计来贴补家用,但一个残疾人,能找到的工作也是有限的,哪怕伍大临再勤奋,一家人也是穷得叮当响,家无隔夜粮,那是经常的事情

    好在随着两个养子逐渐长大,家里多了两个劳动力,日子才稍稍地好了一些.但勉强能吃饱之后,一个更大的问题就又摆在了伍大临的面前,两个养子已经到了说媳妇儿的年龄,但他家拿什么去给两个养子找媳妇呢?

    虽然是养子,但伍大临一向将他们当亲子看待的.而且这两个小子,也差不多就是他养大的,他可不想他们像他这个老子的一样,快四十岁了才找到老婆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却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喜从天降

    老皇帝没了,新皇帝上台,忽然之间,他们这些人,居然就分到了大量的田地,每丁十亩,他家五口人,可是足足分了五十亩地

    伍大临这一辈子去得最远的就是县城,哪里会知道远在长安,洛阳的两场战争,已经将大齐的政治格局完全改变,他活到现在,见过最大的场面,也不过是一次偶然在县城街上见到了坐在轿子里的县老爷的仪仗而已

    伍大临知道原来租田地给他们种的大老爷,在一个晚上,被官兵将一家老小都捉走了,听说是犯了谋反大罪

    他对以前的地主老爷一点儿好感也没有,租子收得极重,哪怕是碰到灾年也不肯降一点租子,现在看起来,果然不是好人

    皇帝肯分土地给他们,自然便是好皇帝.虽然还是要收钱的,但价格却很低,而且允许他们分年支付,虽然对于伍大临一家来说,这也算是一笔不少的钱,但把帐算一算,却是划算极了

    今年只能种一季春小麦了,等到秋后,便可以准备将家里的五十亩地好好地规划一下,一部分种冬小麦,一部分种春小麦,然后再其它的时间还可以套种一些别的东西,只要老天爷作美,用不了几年,他便可以将这五十亩地真正变成他伍家的了

    从土地到手之后,伍大临就几乎一门心思地扑在地里,天不亮就出门,月亮爬上了天空才回家,用尽他这几十年所有的种田经验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他伍家的希望所在

    抬头瞅瞅天空的太阳,他笑得更开心了,再过上几天,便可以收割了.一亩四百斤绝对是没有问题的,五十亩地,便是两万斤呢,交了公粮,再扣除掉每年要偿还的这些土地的钱款,还剩下五千斤麦子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一家五口人,哦,不,只剩下四口人了,长子今年已经被征去当兵了,三丁抽二,他伍家恰好有三个儿子,必须要有一个去当兵,四口人,两千斤粮食便足够吃了.剩下的三千斤卖掉,家里总算也是有了余钱

    当然,这些钱是不能乱花的,要存起来,准备给两个儿子存彩礼钱,等到农闲的时候,自己的老二还可以去城里找一些临时工做做,又可以赚得一些钱,家里的房子要好好地收拾收拾了

    伍大临想着想着,便嘎嘎地地笑了起来,有了余钱,要给几个儿子准备彩礼钱,当然,还得将家里的茅草房换成大瓦房,今天只能种一季小麦了,明天可以种两季,再加上套种一些其它的作物,家里的收入,绝对要比今天翻上一番

    这日子,还真是有盼头啊!

    “伍老头,伍老头!”远处传来了呼喊声,伍大临站起身子,看着远处气喘吁吁地跑来的里正任海

    “任里正,找我有什么事儿?”伍大临问道

    “伍老头,今年村子里麦子长势最好的,就数你家啊,你小子,这是要发了啊!”任海瞅着面前那些麦田,有些羡慕地道.论起种地的水平,村子里还真没有人能与伍大临比

    “能发到哪里去了,三个儿子,就是三个讨债鬼呢!老大老二这眼看着就要讨老婆了,钱都还没有着落呢!”伍大临嘿嘿地笑着,嘴里这么说着,但脸上的笑容却出卖了他心里的得意

    “早晚的,早晚的.”任海拍了拍他的肩膀:”找你不是为别的,是上头又派下徭役了,就在这季麦子收割之后,每户人家要出一个人去修路.你家老二这些年不是跑到城里去打短工了吗?赶紧叫回来.”

    “又要服劳役?”伍大临脸上变色.百姓服徭役,历来就是一个要命的活计,明国没有徭役,所有的这些需要工程,都是朝廷或者当地官府出钱购卖,由商人们承包建设,但在齐国,却仍然是在农闲时节征发民夫

    服徭役不但没有钱拿,还得自备粮食,过去每年服徭役,死人那是经常的事情,而地方胥吏,也正是利用征发徭役的机会,来盘剥百姓,中饱私囊

    “听说是去螃蟹湾那里修路和修城堡,听说几个月前,那里打了一场大仗,明人的战舰跑来了,将螃蟹湾哪里打得稀乱啊,险些儿便守不住了.这一次征发劳役便是要修建更坚固的堡垒.”任海作为里正,消息自然要灵通得多.”为期一个月,自备粮食,十天之后集合先到县城汇合大部队,然后开拔.”

    看着伍大临哭丧的模样,任海安慰道:”伍老头儿,不由担心,我可是听人说了,这一次修城堡,修路与往年都不一样,听说是用水泥和钢筋来做呢,用不着再去开山劈石了,我可是听县城里的衙役们说了,哪玩意儿修路建房子又快又好,修完之后,比石头还要硬呢!”

    “水泥?”伍大临一脸的迷茫

    “咱们县里不就有一个这样的作坊吗?就在梅山那里.”任海笑着道:”所以啊,这一次没有你想得那样可怕.当然,你不想去也可以,不过要交一贯钱的免役费,这可不是我讹你啊,你家老儿就在县里打短工,县里可是贴了告示的.”

    伍大临想了想,一贯钱,他是断然不肯出的,但让老二去服徭役他也不愿意,家里老婆子也肯定不同意,老大去当兵了,这生死可真难说,伍大临自己也当过兵,当然知道危险有多大.再让老二去服这徭役,要是真出了什么事,那老婆子就不用活了.再说了,农闲时节,让老二在城里打短工,可比自己能挣更多的钱.县里大部分青壮都去服徭役了,到时候就不好雇人了,这工钱肯定噌噌地长啊,老二就能挣更多的钱

    想到这里,他便有了决定

    “任里正,老二不去,我去.”

    “你?你这老胳膊老腿的,虽然也算个丁,但真顶得住,虽然我听说现在比以前要好很多,但修路修城堡,这肯定还是很累人的,别搞得你当时候真回不来了,那可就是我的罪孽了.”任海有些迟疑

    伍大临单手捶捶胸膛:”任里正,别看我没了一只胳膊,但这身体可比一般人好得多,瞧这些地,咱们村子里有谁比我种得好?您说是不是?您就行行好,到时候就说我老二病了,去不成,这徭役可是不等人的,自然就是我去了.”

    “伍老头,你这好日子可刚开始,可别将自己折腾没了,忙我可以帮,咱乡里乡亲的,不过你可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想清楚了.”伍大临眉开眼笑地道:”回头我就把老二叫回来,赶紧收割,将这些麦子收进仓里,我才能安心地走呢!”

    “哪也行,你当年也是当过兵的,螃蟹湾里尽是兵,你去说不定还能说上几句话,到时候真有这样的机会,咱村子里的人,你可得多照应照应.”任海叮嘱道

    “那是自然,都是乡里乡亲的,到了哪里,我不帮他们是谁.”伍大临嗬嗬笑道,指着自己的断臂道:”这上面的伤啊,在别处只能让人瞧不起,但在军队里,还真能凭他说几句话.”

第一千六百五十三章:破茧重生的齐国(下)

    十天之后,当所有的春小麦装进了自家仓库,该交的交了,该卖的卖了之后,伍大临在自家的独轮车上装上了几十斤磨好的麦面还有简单的一些衣物被褥等行礼便与同村的一起去服徭役的人一起去县里集合。

    今年的收成果然与他估计的差不多,两万斤小麦的收入,伍大临即便心里早有了估算,但当小麦入仓的时候,两口子仍然是激动得一夜没有睡着。

    当然,收割的时候,县上收缴公粮和各类赋税的差役也等在了村子里。公粮自不必说,今年粮食大丰收,差官收起来一点压力也没有。村子里所有人都分上了土地,大家伙在伺候这些在若干年后将变成自家财产的土地的时候,哪一个敢不经心,那都是将这些地当祖宗供着一般。

    让伍大临欢喜的是,今年收取其它赋税的差役,居然允许村民们拿粮食来折算银钱缴纳了。往年这根本行不通,必须得交钱,而村民们大抵手里哪有现钱,就不得不将刚刚新收的粮食拿到城里去卖,而黑心的粮商们,这个时候,却是合起伙来将价钱压得低低的,即便是丰收年,多收了三五斗,卖出来的钱也不会多出来。要是碰上歉收年,那日子就更惨了,为了筹得交赋税的钱,百姓不得不将自己的口粮也拿出来卖掉。

    换了新皇帝,果然变化大啊。差使们的脸色虽然仍然难看了一点,但比起往年来,可算是好得多了,在伍大临的心里,只要这些差役们不开口就骂,举手就打,脸色臭一点又算得了什么?

    既然不愁赋税钱了,那么粮商的日子自然就难过了起来。百姓们哪个肯将粮食贱卖给他们?价格不好,那就将多出来的粮食藏起来,只要保管得好,便是放上好几年也是没问题的,就算交公粮不要,但放着自家吃也是没问题的。

    伍大临走的时候,村子里已经来了好几家粮食的掌柜的了,收购的价钱已经与交给官家的持平了,不过伍大临叮嘱老婆子再等一等,说不定还能涨一点点价格。那时再卖,就能多收获一些,家里三个儿子,压力山大啊!

    总之,伍大临对现在的生活很是满意,他希望皇帝能长命百岁,要是皇帝突然间就没了,再换一个来,说不定就又变卦了,那他所有的憧憬与期待也就化为了流水。

    在丰收的喜悦之下,要去服一个月的徭役也没有往年那样恐怖了,往年恐惧,是因为不但活儿累,还吃不饱,好多人都是活生生又累又饿而死的,今年,他还怕什么,独轮车上装着好几十斤白面呢,往年哪有麦面吃,能有一点点杂面就不错了。有这么好的东西打底,就是活计苦儿一点,也能撑得住。

    将独轮车的一根车把绑在腰里,只靠着一支手,伍大临便将小车推得如飞一般的行走,人逢喜事精神爽呢。不让老二去服徭役的决定太英明了,回来的老二说了,城里雇短工的价钱,因为徭役的缘故,果然是飞涨,已经足足是过去的两三倍了,短工还可以挑着掌柜的做呢!自己这副德性,官府自然是不嫌弃的,但那些掌柜的肯定嫌弃啊。虽然干起活来,自己比老二还要强一些,但卖相不佳,也是枉然。

    到了县城,这里已经聚集了好几千人了,伍大临原以为自己的日子已经是过得极好的了,等到所有人到了一块,一瞅,嗬嗬,敢情今年大家伙的情况都差不多,小车上装得都是往年稀罕的白花花的面粉。

    一个村儿的人就是一队,所有的粮食都集中起来,到了地方上,自己开伙作饭,原则上自然是你带什么,到时候就吃什么,带多少,就吃多少,带少了,你得饿着,带多了,吃不完的也归官家。往年各家带来的东西千奇百怪,但今年,他们这个县,清一色的白花花的面粉,伍大临在营地里,听到的都是对现任皇帝的歌功颂德之声,对此,他深有同感。

    整个莱州,在这一季的农作物收割之后,今年竟然都轮上了徭役任务。齐国的徭役分为三种,一种是朝廷的,一种是郡府的,另一种则是县上的,一般而言都是轮换着服徭役,历来都是朝廷的最苦,郡府次之,县上最好,所以在过去,徭役就是地方上胥吏发财的最佳机会,怎样轮换,派谁去,那自然是他们手中的权力。

    不过看起来今年的情况要好得多,因为伍大临本身条件是很难过关的,但从新上任的里正,到上面的差役,居然都没有借此向他勒索讨钱,本来准备还付出一点代价的伍大临,自然是心里欢喜,这可又省了一笔。

    同村儿里出来的,以伍大临的年纪最大,自然就形成了以他为首的一路人,等到了螃蟹湾的时候,伍大临赫然发现,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了,到处都是前来服徭役的百姓,他们这个县距离螃蟹湾较远,堪堪在期限到达的前一天抵达了这里,要知道,服徭役要是误了期,可是要治罪的,上到送人的差官,下到服徭役的百姓,那可是要大板子伺候的。

    简单了垒了一个灶,派了几个小伙子去拾捡柴禾,伍大临这一个村儿的人,草草的吃了一顿,然后便等着上头的差官来分派任务,现在不干活儿,自然要少吃一点,伍大临也不管地些小伙子们不满的眼光,他们不像自己有经验,要是将粮食吃完了到后来不够吃,但活儿又要干完,那可就惨了。而且徭役这玩意儿,虽然规定了天数,但到时候活计没干完,延期是经常的事情,真要按着天儿来计算,到时候怎么办?自然要留有余地。

    因为螃蟹湾是水师大营的驻地,属于军事禁区,像来到这里的多达上万人的服徭役大军自然是要被严格管制的,在他们驻扎地方的周围,每隔十几步便钉上了木桩,木桩上拴上了绳子,如果随意越过这个界限而被巡逻的士兵发现之后,轻则吃板子,重则掉脑袋,在军中服过役的伍大临可是知道军法的厉害,那真是完全不讲道理的,不管你什么原因,一旦违反了,妥妥地被倒霉,所以他再三叮嘱着村儿里的年轻人,最好就在给自己划定的这地儿呆着,哪儿也别去,等到分派完了任务,自然就会好起来。

    而他,倒是转悠到了绳圈的附近,遥遥地看着远处螃蟹湾那耸起的如同螃蟹两只大钳的山峦。那上面的景象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不但看不到一棵树,甚至连石头都是焦黑的,听任里正说这里打过仗,那定然是被火烧得,这得要多大的火,才能将山烧成这般模样啊?那明国,肯定是一个很强悍的国家,自己家的老大现在正在当兵,老天爷保佑,最好不要碰上这些凶神恶煞的敌人啊。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断臂,虽然好几十年了,但伤处似乎又隐隐作痛起来,脑子里似乎又想起了当年那支举着火凤旗冲杀过来的军队。

    也不知道那楚国现在怎么样了,自己这伤,可还是拜他们所赐呢!他摇了摇头,决定回去照管那些小伙子,这里汇集的大多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家伙,可别使意气,要知道,一进了这个大营,那也是按军法管理的。

    水师大营,宁则枫满面笑容地冲着莱州郡守丁声明拱手致谢:“宁郡守,这一次劳工如期到达,宁某多谢了。”

    丁声明笑着拍了拍桌上的名册:“宁统领,这可是我莱州的精华啊,可不敢往死了用,明年的赋税能不能完成,还看他们的呢!”

    宁则枫大笑:“今年皇帝陛下改革,我可是知道,莱州今年上缴的赋税不但如期完成,还多出了一部分,丁郡守就等着皇帝陛下表彰吧。”

    “那里那里,还有很多郡可比我们莱州做得要更好,丁某不求有功,但求无功,陛下也说了,我莱州啊,只要保证宁统领的水师一切供应无差,那就是大功一件。”丁声明笑着道:“所以宁统领要求征发徭役,我是一点也不敢拖延啊。”

    “大明水师比我们强大,我们要迎头赶上,任重而道远。有丁郡守这样的人为我后援,宁某甚是放心。”

    “你我算是一根线上的蚂蚱,蹦不了你,也跑不了我,要是你这儿出了事儿,你逃不脱法场一刀,我也只能找根绳子去上吊了。”丁声明两手一摊:“宁统领,现在明人还假扮海盗来挑事吗?”

    “五月以后,他们就不敢来了。”宁则枫冷笑道:“虽然正面干仗,我们还打不过他们,但宁某守土还是没有问题的,除非他们一支舰队倾巢出动,否则来那么三两只,我还真有信心拿下来。不过宁郡守也不要大意,沿岸其它地方的巡哨一定要提高警惕,我担心他们从地它的地方偷袭。”

    “那是自然。”丁声明点头道。

    “丁郡守,你送这些劳工过来辛苦了,宁某略备薄酒,不成敬意,还请丁郡守赏脸。”

    “酒自然是要喝的,托皇帝陛下的福,今年莱州大丰收,我们的日子要比往年好过多了。”

1654: 破茧重生的齐国(再下)

    宁则枫请丁声明喝酒,地点并不在水师大营内,却是在螃蟹湾左钳的山项之上

    整个山顶都是光秃秃的,大片的岩石被生生的烧碎,酒桌摆在一块巨大的石板之上,原本坚硬的青石被烧得光是裂口,颜色也变成了黑色.坐在这里,可以将整个水师大营,以及周边的造船厂,修船坊,以及各种配套的作坊看得清清楚楚.虽然已是黑夜,但这整片区域之中,却是灯火通明,这里的每一个作坊,都是不分日夜在工作着.而从外界通往螃蟹湾的道路之下,纵然是夜晚,也依然络驿不绝,一辆辆的马车,牛车将各种各样的物资,原材料运到这里,投入到那些似乎是无底洞一样的作坊里

    “宁统领到我大齐虽然还只有一年,但却已经让我大齐的水师,从无到有,从弱小到现在能在海上与明军水师较锋,实在是居功甚伟!”丁声明赞叹道

    他的眼光,落在两个钳臂之内那一片巨大的海域之内,那里,四艘三桅战舰正静静地停泊在泊位之上,在他们的周围,则簇拥着数量众多的各式各样的小战船

    宁则枫自失地一笑,”丁郡守这可就是抬举我了.大齐水师能有今天这样的规模,我自然付出了极多,但要说与明国交锋,那就不尽不实了.现在在海上,我们是老鼠,明人是猫,我们现在正在玩得是猫捉老鼠的游戏呢.我们的战船,一旦被明军找到踪迹,基本上便在劫难逃了.”

    “明国水师在我们的海域之内肆意往来,其实每一次战舰的数量都极少,从战报上看,他们一般是两艘战舰结伴而行,现在我们既然有四艘三桅战舰,为什么不派出去与他们较量呢?”

    “因为我不敢啊!”宁则枫笑着替丁声明倒满了酒

    “我观宁统领并不是怯战之人.”丁声明摇头道

    “多谢丁统领理解我,今年以来,可有不少人上表参我,好在陛下信任我,给予了我极大的自主权.”宁则枫道

    “为何不敢?”

    “第一是战斗力的问题.我们虽然有四艘战舰,但还并没有形成最强的战斗力,不论是船上的武器配备还是水兵的素质,与明军都有着较大的差距.而我们的每一名水兵成长起来的代价是何其大也,这一点,丁郡守是清楚的吧?”

    丁声明无言地点了点头,为了尽快地让齐国水师拥有一支合格的水兵队伍,宁则枫采取了残酷的养蛊练兵之法,每一次出海的战船,基本上都是抱着必死之心而去,十成之中,能回来二三成就算不错了,而这两三成,便成为了正式水师的成员.巨大的牺牲换来的成熟的队伍,宁则枫舍不得也是情理之中

    “第二就是战舰的数量,如果我们四艘战舰倾巢出击,运气好的话,能击将他们完全击沉,但据我估计,只怕我们也会损失一到两艘战舰.这个损失,明人承受得起,我们却受不起啊!”宁则枫叹息道:”明人的宝清船厂和葫芦岛船厂如果全力运作造战舰的话,他们一年,可以造出十艘来,因为他们的工艺已经极其成熟,熟练的工人比比皆是,而我们,一年四艘,基本上就到顶了.在第二造厂没有投入正式使用之前,我们在造舰的速度之上根本与明人无法比.明人损失一艘,在极短的时间之内,他们就可以补充到位,而我们,就不行了.所以没有组成一支足以与明军其中的一支舰队相抗衡甚至要占有优势之前,我是不会贸然去寻求主力战舰的决战的.”宁则枫爱惜地看着海湾里的战舰

    “还有其它的原因吗?”

    “当然还有,第三,就是我很忌惮现在游戈在我们这一片海域的明军水师将领周立!”宁则枫一口饮尽了杯中酒

    “那个独眼龙?”

    “正是,当年我想尽了办法想要把他拉到我的队伍中来,却终是没有成功.”宁则枫道:”明军四大舰队的统领,周立,何鹰,周宝桢,周杨帆,周扬帆常驻海外,其它何鹰与周宝桢,我还真没有看在眼里,便连我那位亲爱的兄弟,我也根本不在乎,但这个周立,却结结实实是一员海上骁将,如果是另外两个的话,我说不定还会去试一试,但既然是周立的话,我就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找他,因为说不定我看到的,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现在两国格于国内局势和双方签定的和约,他们不好再公然大规模地入侵螃蟹湾,但引诱我出去,必然是周立做梦都想做的.”

    “如此阴险?”

    “此人的确很阴险.”宁则枫笑道:”不管他摆出什么样诱人的姿式,在我实力不足之前,我绝不会去冒险.因为我以前,哪怕是掌握了绝对的优势,自以为一切都在手中掌握,但一个小小的意外,就让我满盘皆输.沦为了我那亲爱的兄弟眷养的一头家猪.嘿嘿,他不但大权在握,富贵逼人,更是搏得了一个重情重义的名声.可事实是,他是最清楚这样做,才是折磨我的最佳方式呢,杀了我,岂不是太过于便宜我了.哈哈哈!”

    丁声明默默地点头,这一年多来,与宁则枫密切配合,对这个人,他自问还是颇为了解的,这是一个颇有大志的人,这样的人,最痛苦的恐怕莫过于被人这样折辱吧,这比杀了他更让他痛苦

    “可是如此的话,我们就未免太被动了.宁统领,现在我们的渔民都不敢下海啊,一出海,就有可能被明人逮去,这样的例子,已经不胜枚举,现在我们的渔民,不得不上岸谋生了,可是这些人,一不会种地,二不会做生意,日子过得实在艰难.”

    “这是我们成长必须付出的代价.”宁则枫毫不此所动,”这些渔民可以来投我水师,他们能更快地成为一名好水兵.”

    丁声明苦笑了一声,按着宁则枫的练兵手法,只怕这些渔民真来到了这里,在一次次的袭击明国战舰的过程之中,十有八九会成为海上冤魂

    “宁统领,那我们就这样一直忍气吞声吗?”

    “当然不,不过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发展我们的非对称性对抗.”宁则枫道

    “何为非对称性对抗?”

    “就像我们一次次的利用小战船的出击.不瞒丁郡守说,这些小战船,都是用不符合要求的木料制造的,就算不出海,放在家里泡上一两年也直接会散架,他们存在的唯一目的,一是炼兵,二来就是对明国水师形成一点点的威胁,哪怕这些威胁微不足道,但十次之中,只要他们成功一次,我们就赚了.”宁则枫笑道

    “就像上一次,我们就干翻了他们一艘.”

    “就是如此!”宁则枫笑道.”还有我们在他们的航道之上袭击商船的行动,我们迫使明军不得不在这条航线之上放上了一支舰队来护航,其实也是这种战术的胜利.至少,这一支舰队不可能来骚扰我们了.”

    “非对称性对抗?”丁声明若有所思地喃喃重复着

    “说白了,就是实力不如对方的情况之下一种无奈之举.”宁则枫自嘲地道.”不过给他取了一个更好听的名字用来遮羞罢了.”

    “但我们不是成功了吗?”

    “对双方的实力改变并没有一点帮助,不过是缓解我们面临的局面罢了.”

    “这种局面不会长久的,现在我们一年能建造四艘战舰出来,明年就会有八艘了,而到了明年,第二船厂也会投入生产,而我们也会培养更多的造船匠师出来.明年,我们就会有一支真正的船舰队出来了.”

    “我们想要与明军在海上正面对决,至少需要五年.”宁则枫却没有丁声明这样乐观:”别忘了,明军拥有五层巨舰,大明号已经在服役两年了,他们已经摸索出来了新的战法,大秦号已经下水了,我想,现在他们已经开始在建造大楚号了.丁郡守,海上,我唯一能向陛下承诺的是,将来不会让海疆成为明人的后花园.决战始终在陆上,只有大齐在大陆之上击败了明人,获得了胜利,我才能在海上有机会获得最后的胜利.”

    “我们起步太晚,只要你能做到这一点,那就足以让你在我们大齐胜利之后封候封公.”丁声明举起了酒杯:”宁统领,让我们为了大齐光明的未来,干杯.”

    “同心协力,同仇敌忾!”宁则枫举起了酒杯,与丁声明重重一碰,两人皆是一饮而尽

    两人在山顶之上举杯同饮,而在海湾里,在海岸上,无数的人正在作坊里拼命地工作着,一艘艘的小战船正是从这里驶进海湾,然后载着战士驶向茫茫的大海,而最大的作坊里,第五艘三桅战舰的龙骨已经安装完毕了

    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以伍大临为代表的无数的百姓正汇集在这里,准备用他们的力量,来让这里的防守更顽强,让这里的道路更畅通

第一千六百五十五章:西行记(1)

    (终于写到最后一卷了,开心.)

    马车悄无声息地行走在茂密林间的大道之上,虽然八月的日头已是相当的毒辣,但在从永平郡通往虎牢关的这条商道之上,却是凉风习习,大山,丛林,将炎热的天气阻隔在外。

    这条商道,经过五六年不间断地修整,扩建,如今,已经可以容纳两辆马车并排而行,从前的用碎石压平的道路,今天已经全部变成了水泥路,使得通行更加快速,便捷。而永安郡的郡府正在雄心勃勃地准备筹建一条从永安郡通往虎牢关的轨道车,轨道车技术,现在在大明已经相当的成熟,虽然在这条道路之上有凤县,来仪县都是崇山峻岭,阻阻重重,但与长阳郡比起来,却又是小巫见大巫了。永安郡一面自己努力地在筹集资金,一面派出了团队常驻越京城,想尽一切办法,调动一切人脉企图获得朝廷的资金支持。

    事实上,他们的这个计划,工部也正在考虑当中,因为永安郡在打通了这条商道之后,与西地中部富庶地区的联系相当地紧密,如果修建了轨道车,就会将西地这片膏腴之地与大明本土更加紧密地联系起来。

    秦风懒懒地躺在这辆特别改造过的马车之上,享受着窗外的美景以及那徐徐吹来的带着草木香气的清风,半眯着眼睛,细细地听着林间无数的蝉叫鸟鸣之声,只觉得整个人从内到外,无比的轻松愉悦。

    当然,如果没有耳边传来的乐公公那声情并茂的郎读奏折的声音,那就更美好了。他是皇帝,不管他走到那里,总是有无穷无尽的奏折跟着他的速度而涌来,想要真正得到一点属于自己的时间,其实从他坐上皇帝这个位子,基本上就没有了。

    他其实是出来逃难的。

    自从从上京城回到越京城之后,闵若兮不知发了哪门子神经,竟然一门心思地准备给他纳妃子了。似乎她下定决心要改变自己在大明臣子们中间那母老虎的形象,要做一个温文娴淑顾全大局的一国之母了。

    闵若兮想改变,秦风却不想接受。

    如果说在以前,他还无可无不可。但当他真正清醒了过来,知道了自己从哪儿来,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后,反而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了。

    那几个女人被闵若兮从上京城带回来之后,秦风坚决不允许她们住进皇宫,拗不过他的闵若兮只好在外面寻了一处地方,先将这些人安置下来,派了人去教授她们宫廷的礼仪,这样的举动,自然代表着闵若兮并没有改变她最初的想法。

    秦风不可能让这些女人进宫,一进了宫,那可就真是瓜田李下,自己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这些女人自己不要,但她们还要嫁人呢。

    秦风很讨厌这种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强扭在一起的瓜,在他看来,想要获得一个好的结果,有很多其它的办法,只要将所有人的利益都放在同一个方向之上,那么便能牢牢地将众人绑在一起,反之,就算是亲如兄弟姐妹一般那又如何,还不是为了利益会反止相向?

    至于女人,他觉得自己有了闵若兮一个,就已经很满足了。他与闵若兮一起经受过苦难,一起开创出偌大的事业,更有可爱的一子一女,他与她之间,已经容不下其它人再插进来了,那会让秦风感到很不舒服。

    至于闵若兮所说的子嗣繁荣的问题,秦风觉得自己只需要在闵若兮身上多努努力,说不定就能再生上几个。说起来闵若兮现在也不过才三十出头,她的身体可是杠杠的好,至于她所说的什么因为自己的无相神功练得太高深了而以至于不能再生育,秦风压根就不信。

    因为他私下里问了舒畅,舒疯子只是笑而不语,这就很有猫腻了,保不齐是闵若兮私下了警告了舒疯子不许多嘴。

    人在京城,不但闵若兮天天就这事儿来烦自己,政事堂的那些家伙们,有意无意地也会提上一嗓子,或明谏,或暗喻,好像秦风不多找几个女人就有多么地对大明不负责任一般。萧老头子居然还专门找到自己,从古到今,从礼法到律法,喋喋不休地给自己上了整整半天的课,那家伙大概是自己老牛吃嫩草,七十大几的人了居然还在不久之前纳了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为妾有些不好意思了吧?所以想引经据典的将自己也拉下水。要不是看在这老家伙为国事不辞辛苦地奔波劳苦,自己一定会在他纳妾的那天送一副老牛吃嫩草的图去,看他羞也不羞。

    诸如种种,让秦风不胜其烦,这些人,要么是他的亲人,要么是他的股肱大臣,一说都是为了他好,为了大明好,还真是说不得,骂不得,于是秦风便以巡视西地为由,逃之夭夭了。理由冠冕堂皇,当然也是对这些家伙们一个无声的警告。想起自己走的时候,闵若兮一脸的无奈的中间夹杂着甜蜜和幸福的复杂模样,秦风就觉得有趣极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轻笑出声,乐公公看到秦风的模样,知道他现在心不在焉,也便停了下来掩上了奏折。

    秦风支楞起身子,看着外头。这条商道相当的繁忙,自己是微服出行,并没有大规模地仪仗出行,但他现在确信,这个时候在自己所处这条道路的几里路范围之内甚至更远的地方,一定布满了各种警卫及谍探。

    比方说马豹子,刚刚便骑着一匹马得儿得儿地悠闲地超过了自己的马车往前去了。

    说起马豹子和石书生,秦风就抑制不住的高兴,大明算是白捡了两个宗师级的战力。当初马豹子和石书生在帮着曹辉抢了宁知文之后,曹辉便卸磨杀驴,这两个齐国绿林上的好汉险儿便一命呜呼了。

    后来因缘巧合被明国所救,为了了结这段新的债务,两人一个给宁知文当了相当长时间的保镖,另一个在伤好之后,干脆参与了大明攻击楚国的战斗。

    大明征服楚国,他们两个与大明的契约便算是结束了,本来准备回家去继续当他们的绿林好汉的这二人,却意外地接到了来自齐国老巢的消息。

    曹辉是一个极狠的人,斩草要除根的道理相当的清楚,当初暗算了两人之后,随后便派了人去,直捣两人的老巢。群龙无首的这些人,被鬼影一击而破,只余下几个心腹保护着二人的家人亲眷逃亡,要不是后来齐国内乱爆发,只怕他们的亲人家眷早就落到了曹辉的手中或者一命呜呼了。

    也就是马豹子和石书生两人在明楚之战中露面的消息传到了齐国,他二人的心腹手下这才护着他们的家人一路辛辛苦苦地逃到了明国境内,当二人看到如同叫花子的一帮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立刻就怒了。

    齐国是回不去了,只能在明国安身,这样优秀的打手,明国怎么会放过,立时军方的,鹰巢方面的人马走马灯似的上前游说,都想将他们纳入到自己的体系当中。事实上,现在明国的所有宗师,基本上都是在明国的体系之内。

    最终,二人选择了鹰巢,因为相对于军方而言,鹰巢的自由度要更高一些,而且像他们两人这样的身份,一般情况之下也不会劳动他们出手,更多的只是压阵而已。平常更多的时间,二人都是在越京城里逍遥度日,与其它的宗师一起磨练自己的武道修为,以期能让自己再更进一步。对于这二位最附大明,大明这边自然是给予了最高的待遇,宗师,作为这个世界的最高战斗力,从来不会有人嫌多的。秦风只要一想起楚国的宫廷之内就还隐藏着三个老而不死的家伙,便能想象到齐国肯定也有没有出现的底牌。比较起来,倒是越国与秦国显得寒碜多了。

    这一次秦风微服出巡,马豹子便是作为鹰巢派出的护卫随行。他倒是兴高彩烈,于他而言,常年呆在一个地方,也是一件极痛苦的事情。而且能有与秦风单独相处请教的机会,也不是经常都有的。

    马豹子对于秦风的武道修为,那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的。

    说是微服出行,但秦风估计,这一路之上,暗地里用来保护自己的人手,起码不会低于一两千人,而且都是军方和鹰巢的精锐好手。

    收回了目光,秦风看向了马车地板之上那一堆奏折,问道:“乐公,你说说,程维高提出告老还乡,多少是真心,多少是假意?”

    乐公公想了想,道:“陛下,在奴才看来,只怕程公这一次提出告老还乡,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为什么这样说?”秦风皱了皱眉头,“莫非他有什么不法事而不敢离开永安郡吗?”

    乐公笑了笑:“不法之事倒不见得真有多少,但要说他清清白白,那也说不上.陛下可知,程公平时看不出什么,但他回到自家府第之后,所过日子之豪奢,那是令人侧目的,至少,老奴从来没有看到过陛下如此铺张浪费过。”

第一千六百五十六章:西行记(2)

    秦风目不转睛地盯着乐公公.乐公公局促地缩了缩身子,”陛下,程公的身边的确有我的人,但我们从来没有刻意地去做什么,只是观察程公平日里的言行罢了.陛下不许鹰巢的国内司监控郡府以上官员,老奴自然也不敢逾界,只是看着而已,绝没有做其它的事情.”

    “如此甚好.”秦风沉默了片刻,”这些人不是不能存在,但如何把握好自己的本份,则是最重要的.乐公,这些人,只能是耳目,不能是鹰爪.如果逾了界,你知道该怎么做.”

    “老奴明白.”乐公公连连点头道

    秦风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有些好奇地问道:”你说程公私下里生活极其豪奢,那豪奢到何等程度?”

    “陛下,程公好吃鸡舌.”

    “口腹之欲嘛,这算什么?”

    “但程公每日必吃,而为了凑够一盘鸡舌,程府每日要宰杀鸡三百余只,只取鸡舌一味.”乐公公道

    “每日三百只鸡?”秦风顿时瞠目结舌.”你有没有搞错?”

    “怎么会搞错呢?”乐公公微笑道.”程公为了掩人耳目,剩下的鸡肉,府内也消耗不安,最后都是由府中下人悄悄地弄出去掩埋掉.”

    秦风有些不解:”那这程维高一天光花在吃上就得多少钱啊?但每年的吏部考核,监察院监察,程公不论在治政还是在清廉之上,都是上上评价啊!要说金景南循私枉法,我是断然不信的.”

    “程公哪里用得着贪污?”乐公公道:”程公治理永平郡自前越便开始了,在永平郡,程公是一呼百应,程公的产业遍及各行各业,到了我大明时代,商业蓬勃发展,程公响应了陛下的号召,将自家拥有的土地都拿了出来,但事实上是,程公的产业差不多就控制着整个永安郡的经济命脉.程家打一个喷嚏,永安郡都得感冒.”

    秦风皱起了眉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当然不是什么好事.”乐公公笑道:”陛下这一次提出要调程公去越京城任职,他当然不愿意去,他一旦离开永平郡,新上任的郡守想做一番事业,必然会动一动程家.您也知道,有时候有些不事情,不查的话,自然是什么事也没有,一旦真要查起来,那总是会查出问题来的..

    “那你觉得程公的问题在哪里?”

    “陛下,程公在永安郡呆得时间太长,这本身就是问题.他家族的产业遍及各行各业,就算程公什么也不做,在永安郡做生意,那也是无往而不利的.更何况,程家如此大的家业,只怕程公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产业是属于他的,怎么会什么事也没有?程公正是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不愿意离开永安郡啊!”

    “这么说来,他向我提出告老还乡,是在将我的军罗?”秦风冷哼了一声

    “程公今年不过六十刚出头,比起萧尚书来说,还算是年轻力壮呢.”乐公公道:”而且程公可是在陛下建立大明的过程之中立下大功的,这些年来,也算是兢兢业业,永安郡虽然比不上沙阳正阳,但在我大明,也是首屈一指的郡治,如果陛下就这样让他告老还乡的话,自然会引起很多人闲话的.他只怕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以告老还乡来跟陛下讨价还价呢!”

    “讨价还价?”

    “不错,程公是聪明人,他清楚,在大明的政治体制之下,他在永安郡连续治理十余年,已经是异数了,便连马向南马公,如今也已经离开了长阳郡,所以他知道,扛是扛不过去的.”

    “所以便想威胁我?”

    “在老奴看来,程公只是想体体面面的离开永安郡,而后来者不要秋后算帐.”乐公公道:”陛下,其实这也算不了什么,真如果查出了什么,对于朝廷,对于陛下,脸面上也不好看.所以在老奴看来,陛下只需要对他有一个承诺,程公就会高高兴兴的离开永安郡去越京城上任.如此一来,永安郡也会在后来者的治理之下,慢慢地摆脱程公的影响,从而真正成为大明的一条有力的臂膀.陛下,如果真兴起风浪的话,以程公在永安郡的威望,只怕会引起动荡的,最起码,永安郡的民生,经济,以及以后的发展都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秦风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这家伙也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才敢威胁我呢,真是可恶.乐公,你说是不是?但你明知道他可恶,还不得不如他的觳中,这就更让人心里不爽快了.”

    乐公公笑而不语

    秦风叹了一口气,治政可不像打仗那样痛快,因为你的对手不是敌人,而是自己人.都是为大明建国立下过大功的有功之臣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你不可能期待自己的手下都是圣人,都一心为了国家而不顾己身,这样反而不正常了.自己的手下要真出现一个这样的人,秦风反而要担心不已了

    关键的便是其中的这个度.总体说来,程维高的所作所为,还在他的容忍范围之内,虽然这些年来,程氏一族在永安几乎便是土皇帝,但永安郡的确在发展经济民生之上大踏步的向前,而且带动了周边郡治,影响力更是延伸到了虎牢关一带

    “他想要的,便给他吧.”摇了摇头,秦风道:”你回头派一个机灵的人回去,告诉他这句话,既然他是聪明人,就该知道见好就收.他走了,他程氏家族也该收敛一下了,该拿出来的,就要拿出来,不要想着什么都往嘴里喂,吃相太难看,今日我不追究,来日总也是有人追究的.”

    “陛下英明.”

    “这不是英明,这是和稀泥!”秦风没好敢地道.”曹云跟我说过,打仗,就是要尽量地把复杂的战况简单化,越简单越好,然后利用强势的力量平碾过去,而治政啊,我看就是把简单的事情,尽量地弄得复杂一些,千丝万缕,牵一而发动全身,一点点没有考虑周全,眼前看不到什么,但日后却会因此发酵,在这件事上看不出什么,但在看起来毫不相关的另一件事上却暴发出让你想象不到的问题,难呐!”

    “所以自古以来都说,马上得天下,马上不能治天下.”乐公公笑道

    “无非就是平衡嘛!”秦风自嘲地一笑:”其实这些年来,我早就已经学会了妥协与忍耐了,政事堂的大臣们越来越放肆了,权云冷嘲热讽,方大治棉里藏针,金圣南的口水都要喷到我的脸上了,萧老头更是给我上了半天课,就算是后来者曾琳,不也是委婉地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吗?我要是再蠢一点的话,还真听不懂他到底在讲些什么!”

    乐公公强忍着笑,心知道这是陛下在借此发泄政事堂诸位大佬们逼着皇帝纳妃的不满呢,在乐公公看来,这根本不算什么事儿啊,陛下三宫六院,不是挺正常的吗?各位大臣们的要求也的确是为国家考虑,不过自家的这位皇帝,想的的确与一般人不一样,说不过臣子,拗不过皇后,居然借口西巡,逃之夭夭,放了所有人的鸽子了

    发泄了一阵子,秦风又平静了下来

    “程维高离开永平郡,换谁去呢?贲宽在桃园郡辛苦这么多年了,整个人瘦得跟个麻杆似的,看着怪可怜的,该让他享享福了,把他调到永安来?不妥不妥,此人一个孤耿性子,到了永安郡,只怕便会撕掳开程维高的事情,而且这个人的性子不够圆滑,不好打交道啊,这样的事情,又不好明说,需得做到心照不宣才行,总不成我堂堂皇帝之尊,还要对新任郡守说,前任的事不要查了,就这样算了.”秦风看着乐公公:”你说是不是?我真要这样说了,臣子奉诏倒好,要是不奉诏当场反驳我一通,那才是真正没脸.我觉得贲宽干得出来这样的事情.”

    “贲郡守其实做事还是很有手腕的,当年他贩卖人口的事情都干过.”乐公公道

    “这不一样啊!”秦风摇头道:”贲宽这人,是有着极强的掌控欲的,他要到了永安郡,岂能容忍事事有人挚肘,当时候必然会发生冲突.不行,不行.我宁愿将这家伙调到越京城府当知府.”

    越京府的头头虽然号称知府,但实则上地位比起地方郡守可还要高上半格.天子脚下不好当官,不但要有头脑,也要有手腕,还得忠心耿耿,贲宽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秦风想了好一会儿,才一拍大腿,”我怎么把那人忘了,就他了.”

    “不知陛下属意谁?”

    “陈也,武陵郡的郡守,这家伙是商人出身,在武陵也干得不错,此人就圆滑多了,可谓是八面玲珑,连吴岭这样的人他都相处的如鱼得水,你说区区程维高的这点事儿,他还摆不平吗?更重要的是,这家伙可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家财巨万,当商人当腻了又来考官儿做,偏生又做得极好,是个人才,是个人才啊!”

    “倒是与耿户部有异曲同工之妙!”

    “陈也生财或者比不上耿精明,但论到做官,他可比耿精明强多了,有他这个头脑在,相信永安郡会在不知不觉之中,便慢慢地清除掉程维高的影响.”

    “陛下所想极是,陈也本身就是商人,想来他一定会用商人的手段来解决永安郡现在面临的一些问题.”乐公公连连点头

第一千六百五十七章:西行记(3)

    一口气解决了两个问题,秦风的心情显得好了一些,从马车的一角一大桶冰中掏摸出一瓶果饮,美美地啜了一口,道:“乐公,找点有趣的奏折念一念,今天我不想再听到沉重的话题了。”

    “是,陛下。”乐公公笑着在一堆奏折之中挑挑捡了捡了一番,打开一份,道:“这是大理寺卿弹弹劾博彩署阮富的折子,陛下要听听吗?”

    “阮富怎么又惹了唐老儿这个老古板了?他不是一向都很小心的嘛,夹起尾巴做人做官,说得就是阮富这种人吧?”秦风有些诧异地道。

    “阮富的身份与其它人不大一样,再加上他掌管的博彩署可谓是日进斗金,不知多少人盯着他呢,谨言慎行也是他的立身之本。”乐公公道。

    “唐老头才不会盯上阮富这个博彩署的钱,他弹劾阮富什么?”秦风问道。

    “还不是老调重弹,说博彩署就是引人向恶,鼓励赌博之风,这一次还加上了案例来佐证!有理有据,义正辞严。”

    秦风哼了一声:“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他知不知道博彩署一年给国库增加多少收入?回头让耿精明削掉他大理寺一半的运营经费,看他怎么说?站在道德的高度批评人谁都可以做到,但国家要运行,百姓要吃饭,军队要军饷,还要修路,建桥,兴水利,那一样不是流水一样的花钱。什么案例来着?”

    “沙阳郡一名官员挪用公款购买博彩,血本无归,事发被抓捕送交大理寺,因为数额巨大又无力偿琮,被判处死刑。这个官员家中还有妻子稚子,这家伙这一出事,一家子都陷入到了困境当中。”

    “这与博彩有关系吗?全大明官员千千万万,怎么没见别人出事?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作为一名官员,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如何能替大明牧守百姓?”秦风不满地道:“政事堂的家伙们是嫌我太清闲了吗?连这样莫名其妙的奏折都送到我的面前来?”

    “陛下,大理寺卿虽然不是政事堂成员,但也是六部九卿的高官,他是能直接向陛下上奏折的,权首辅他们没有资格扣下他的折子。”乐公公解释道,他知道现在秦风什么事都要往政事堂诸位大佬身上靠一靠,然后找机会骂他们一顿。

    “阮富现在几品官?”

    “陛下,正六品。博彩署虽然日进斗金,但衙门规格并不高。”

    “记着,晋升阮富为正五品,这样一来,唐老儿该知趣地不会来聒噪我了吧?他一直就想取谛这博彩署,什么时候他能找到一个生财的新法门可以比美博彩署之后再说吧!”

    “陛下,这样一来,恐怕唐大人会羞恼辞官的。”乐公公有些为难地道。

    “让权云去解决。”秦风哼了一声,“阮富这两年替财政解决了老大的难题,有功当赏。对了,发文斥责沙阳郡,他们的财政管理很有问题啊,一个普通官员,可以一个人悄然挪用如此众多的银钱,互相监督,互相制约的律例那里去了?是不是人浮于事?再给我问问金景南,他的监察御史在沙阳郡是吃干饭的吗?”

    乐公公一面挥笔记下秦风的这些话,一边暗自咋舌,看起来自己挑的这件折子一点也不轻松啊,陛下竟然要一口气处分这么多的官员,这道圣旨一下去,沙阳郡上下都得地震,都御史金景南本身就是一个刻薄性子,这一次挨了皇帝的骂,必然要将沙阳郡查个底儿朝天,也不知有多少人要跟着遭殃了。

    “做事的人做得越多,自然犯错的机率就大,一些人站着说话不腰疼,整天指责这指责那,自己又拿不出实际解决问题的办法,光凭一张嘴混饭知,这种人最讨厌了。”秦风气哼哼地道。

    乐公公低着头在奏折之中又翻腾了一阵子,突然笑道:“陛下,您刚刚夸奖了阮富,这里又有一份耿户部代阮富上奏的折子呢,他果然又玩出新花样了。唉呀,真是奇怪了,怎么章兵部也在这份折子之上副署了?”

    “两位尚书联名?”秦风也郑重起来,伸手接过折子,“阮富又想干什么?”

    打开折子,却是一篇极长的奏文,主要说了二件事,第一件事,算是对大理寺卿的弹劾的自辩,顺带说明了博彩署对朝廷的贡献以及他的不可或缺的重要性,秦风直接一目十行地掠过,第二件事,阮富想要在上京城开一个赛马场,简单地说,就是又开辟一个赌博的场子。

    耿精明署明自然是又可以增加收入,按照阮富所写的具体方案,这赛马场真办起来,必然又是一个能下金鸡蛋的老母鸡。

    而小猫联名,却是觉得办赛马场对于民间养马,培养优秀的骑士等有着非常大的作用。现在大明的战马主要有两个来源,最主要的是来自青州的荒原马,这也是大明骑兵如今最主要的坐骑,另一个来源就是上京城外的战马培育基地。上京城的培育基地出产的战马的确厉害,这在战场之上已经由雷暴的雷骑所验证了,但产量太少,根本无法满足兵部的需要。而赛马这事儿,基本上都是有钱人家才能玩儿的,养一匹战马或者赛马与养一匹驼马那可完全不能同日而语,为了取得胜利,这些有钱人家,一定会想法设法地培育出更好的战马来,这些平时都是个人的财产,真到了战时,一声令下,可全都是国家的资源啊。

    小猫不仅仅是建议在上京城可以办这样的赛马场,还要全国有条件的地方,都要办,像雍郡,上京城,沙阳郡,正阳郡繁华的有钱人聚集的地方,都搞一个,要让养马,赛马蔚然成风。

    沉吟了片刻,秦风将折子丢还给了乐公公,“这件事我准了,让政事堂再合议一下之后便交办吧。”

    “是,陛下。”

    就在秦风沿着永平郡通往虎牢的商道向着虎牢关方向缓缓前行的时候,在横断山脉之中,一场战斗刚刚结束了。何卫平满面苦涩地看着一片狼藉的战场,看着已经被大火烧毁的棋盘寨。而站在他身边的陈绍威更是满脸痛苦之色。

    自从拓拔燕主政沧州之后,齐军对于横断山的骚扰袭击便没有停止过,拓拔燕一直便在不停地蚕食着明军在横断山区中的领地。如今已经直接威胁到了横断山区最为重要的跑马坪要塞。而棋盘山军寨在一月之前落入到拓拔燕之手后,跑马坪已经没有了屏障,成为了搞齐第一线。因此何卫平与陈绍威策划了夺回棋盘山军寨的军事计划。一来是保证跑马坪的安全,另外,也是因为皇帝要西巡,在皇帝到来之前,夺回棋盘山也算是能给皇帝一个比较好的答卷。

    现在,棋盘山军寨是夺回来了,但付出的代价,却让两人都满心的苦涩。

    事实上他们二人都清楚,这一战,是他们输了。

    棋盘山军寨夺回来了,但已是满地废墟,拓拔燕将这里破坏得很彻底,而更重要的是,拓拔燕利用了他们急于夺回这里的心里,设下了埋伏,重创了这一次主攻的虎牢新军第五营,第五营伤亡惨重,连营将苏星移都受了重伤。

    “老陈,这一次可真是没法交待了。”何卫平苦笑着道。

    “何将军,我们总还是夺回了棋盘山。”陈绍威低声道。

    “换一个不懂军事的人,还敢这样打马虎眼儿,但陛下是什么人,战争是个什么样子能瞒得过陛下?他只要一听,便知道其中蹊骁。而且伤亡这么重,需要抚恤,安置,这些都是要上报兵部的,又怎么瞒得过?还是老老实实向陛下请罪吧!”何卫平叹息道。

    两人对视无语,一直以来,大明军队在战场之上向来无往而不利,极少吃败仗,但偏偏他们就在横断山脉之中连连吃瘪,更重要的是,在整个大明上下都在欢庆征服楚国的喜悦之中的时候,他们的败仗便像是一块黑漆漆的泥巴贴在了一副金光灿灿的躯体之上,要多显眼便又多显眼。

    很显然,不管是兵部也好,还是政事堂也好,对于给他们添了堵的虎牢新军必然没有什么好映象了。

    “陛下来后,我自去请罪,你留在这里,主持重建棋盘山军寨,花费了这么大的代价才夺回来,务必要牢牢地守住,绝不能再出问题了。跑马坪和棋盘寨都交给新四营镇守,将新五营调下去整编吧。”何卫平道。

    “是,何将军。苏移星的伤不要紧吧?”

    “还好,养上个把来月的伤也就差不多了。”何卫平点了点头,万幸的是苏星移在受伤之后被他的亲兵给拼死抢了回来,要不然他们虎牢新军还要创造一个新的历史,第一个在战场之上阵亡了一营主将。真要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何卫平的这张脸也就完全没地儿搁了。

    “陛下要来的消息,仅限你我二人知道,虎牢那边,也就只有老唐知道。”何卫平压低了声音:“绝不可外传。”

    “末将明白。”

第一千六百五十八章:西行记(4)

    “陛下,末将损师辱国,有负圣恩。”何卫平跪倒在秦风面前,以额触地,“请陛下责罚。”

    “起来说话吧!”秦风道。

    何卫平从地上爬了起来,稍稍侧头瞟了一眼站在一侧的虎牢郡守唐惟德,想从他那里得到一点点提示,但唐惟德脸上却连一点表情也没有。

    他从棋盘山快马加鞭赶回来的时候,秦风一行人却是早已经到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带兵打仗的,谁敢说自己就没有打过败仗,谁又敢说这一辈子就一定会一场败仗也没有打?”秦风站起身来,走到屋子中间巨大的沙盘间,凝视着沙盘之中整个横断山脉的模似造型。“只是屡战屡败,在同样的战术面前连接吃亏,却一直找不到克敌制胜的办法,这就不大好了。”

    “是末将无能。拓拔燕那厮,实在是狡滑之极。”何卫平惭愧地道。

    “不要怪敌人太狡滑,要从自己身上找问题。”秦风面无表情地道:“两军对垒,难道我们还期望敌人很蠢而因此获得胜利吗?”

    何卫平满脸通红。

    秦风瞅了他一眼,“拓拔燕此人,想来现在你们也已经知道了他的事情了,他本来是我们想尽办法,费了极大的心力,转弯抹角安排进入到了齐国当中的,此人的能力勿容置疑。要不然也不会在齐国一路青云直上,一直做到了镇守一方的大将,当初他镇守横断山脉的时候,你和他也应当打过交道吧?”

    “那时的他,用兵也只不过是中规中纪而已。”何卫平道。

    “中规中纪?”秦风轻笑出来:“那是因为哪个时候,他还是我们大明的人。所以不曾露出真正的狰狞而已,慕容海那时候也在他的身边,慕容海,你说是不是?”

    慕容海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秦风长叹了一声,“就是因为这个人太出色了啊,我们才终于失去了他。成为了齐国镇守一方的大将军,娶了世家的女儿,有了一个令人艳羡的家庭,在齐国,他能得到的都得到了,就算他回到明国,我们能给他的,也绝不会超过这个了。郭公临走之前,已经对此有了一些警觉,可惜那个时候我们的注意力都在楚国身上,忽略了这一点,回过头来时,什么都来不及了。”

    “叛徒人人得而诛之。”何卫平厉声道。

    “站在我们的立场之上,自然是如此,但站在他的立场之上,就又是另外一番说辞了。”秦风道:“其实就我个人来说,还是很欣赏此人的,他在齐国之时,替我们也立下了不少的功勋,说起来,他并不欠我们的。何卫平,此人的胆略,见识,都是上上之选,与他对阵,稍有疏忽大意,就会吃他的亏,你认真地了解过此人的过往吗?”

    何卫平惭愧地摇了摇头。

    “当年安排他率军从正阳郡突围,辗转千里投奔齐国,一路之上,虽然有鹰巢的人员向他提供情报,但军队里的人,可并不了解他,当他一路辗转腾挪突破层层阻碍之后,军方的确是使尽了全身的解数要拦截他,到了那个时候,其实鹰巢的情报人员对此已经无能为力了,因为不止一支军队在围堵他。但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之下,他仍然凭借着他惊人的嗅觉找出了一条生路逃之夭夭了,说实话,事后复盘,连我在内的诸多大将,对此都是相当地惊艳啊!此人天生就是一个将种,我们拿他当谍探用,委实可惜了,但木已成舟,费了偌大的功夫才让他进入到齐国,自然就不可能半途而废了。”

    秦风不无遗憾地道:“此人当年最擅长的就是率领小股部队的突击,来去如风,诡异莫名,很难预测到他的下一步行动。在齐国磨励了这许多年之后,对于统率大部队也有了一定的心得,如果他能将这两者有机地结合起来,将来,我们在战场之上一定会多一个难缠的对手。”

    “末将一定会在横断山区击败他的。”何卫平发狠道。“末将愿立军令状。”

    秦风摆了摆手,“我看了你们这几个月与他交锋的军报,每一次他出动的人手,都不过千余人,而且分成了数股,这样的战斗,正是他所擅长的。而你的应对方式就有问题了。何将军,你一心求稳这一点我是能理解的,但在横断山区这样的地形地势之下,这收拢部队,妄图以优势兵力压倒对手的打法,就成了最主要的败因了。”

    “被人断粮道,断后路,各种突袭,焦头乱额,数月以来,一直退到了跑马坪附近才稳住了阵脚。”秦风摇摇头:“在其它地方,稳是没有问题的,但在横断山区里,他有一百种法子让你稳不下来。让你疲于奔命,更何况那个时候,我们还要分兵保护一个个的兵寨,就更加缚手缚脚了。”

    “请陛下赐教。”

    “对付拓拔燕这样的打法,你只能针锋相对,以精锐对精锐,以小股对小股。在横断山区打成一窝乱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纠缠,谁都别想安生。”秦风笑道。

    “啊?”听到秦风出了这样一个主意,何卫平不禁有些惊疑不定。

    秦风指点着一个又一个的军寨,“你将军马摆放在这些军寨之中,连成一线,看似稳妥,实则上是将自己的位置明白无疑地告诉了对手,这就如同黑夜之中一盏明晃晃的灯,让人不注意都不行。拓拔燕以各种小规模的突袭来引诱你们出击,因为你自己已经将更广阔的区域交给了他任他予取予求,他想分则分,想合则合。你们的任何军事行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中,你安能不败?”

    何卫平恍然大悟:“末将明白了,末将会立刻着手挑选精锐之士,组成突击队,给他们最好的装备,让他们潜入横断山脉,给他们完全的自主之权。这样,他们占优势的时候可以随意进攻,他们如果遇到困难则可以退回到就近的军寨进行修整,补充。横断山区越乱,对我们其实是越有利的。”

    “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时候,那可就不是他拓拔燕想分则分,想合就合了。”秦风笑道:“到时候大家一样脑壳疼,自然就重回到一条超跑线上了,然后我们就可以利用整体上的优势,一点一点地把他压回去。”

    “陛下英明,臣五体投地。”

    “也别五体投地了,兵部对于你以及陈绍威肯定是会有处罚的。政事堂上也有换你的提议,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再错过了,那就只能去新兵训练中心去带菜鸟了!”秦风呵呵一笑。

    何卫平立时背心渗出一片白毛汗。

    秦风指了指幕容海:“我把慕容海借给你几个月,等我回来的时候,再让他归队。慕容海,这几个月的时间,你帮着何将军训练一支能在山地之中作战的骑兵,规模也不用太大,几百人的规模即可。何卫平,拓拔燕那里应当也有这样的一支部队吧?”

    “是,陛下,这一次棋盘山之战,我们在这支骑兵之下吃了大苦头,山路崎岖陡峭,他们居然可以纵马如飞,如履平地。”

    “蛮族特有的技艺,拓拔燕在蛮族呆了好几年,学会了这个。不过现在我将慕容海给你,他可是原版原装。当年要不是蛮族出山,弃己之长与我们在山下决战的话,我们想要击败他们还真没那么容易。”秦风笑道。

    何卫平向着一边的慕容海拱了拱手:“有劳慕容将军了,不知慕容将军有什么特别的要求没有?”

    “别的不说,何将军必须要将你麾下所有的骑术不错的骑兵集合起来让我挑选,想要在几个月内练成一支熟练地在山地作战的骑兵,首先便需要他们拥有最基本的骑兵技术。”慕容海沉声道:“我会用尽一切办法来让他们习得这项技艺的,数百兄弟,最后能平安归来的,只余下百余人,这份血仇,我要向拓拔燕讨回来。”

    “虎牢新军下所有骑兵,即便是何某的亲卫,也任由慕容将军挑选。”何卫平正色道。

    “好了,军事上的事情就说到这里吧。”秦风摆了摆说,走回去坐了下来,目光转向唐惟德,“永安郡有一份动议,要修建一条从永安到虎牢的轨道车,你们虎牢这边有什么看法?”

    “陛下,臣求之不得,也已经上了奏折,请求朝廷批准。”唐惟德道。

    “花费甚大呀!”提起钱来,秦风便有些愁眉不展。

    “陛下,修建这条轨道车,不仅仅有利于永安与虎牢的连接,更重要的是,朝廷可以藉此将西地与本土更紧密地联系起来,陛下,这与朝廷对西地的大方略是相辅相称的。”唐惟德道。

    秦风微微点了点头:“你说得也在理,你们可以与工部先讨论方案,等过了这一段时间之后,再作最后的决定吧。”

    秦风嘴里的这一段时间,自然是要等永安郡那边的人事变动结束之后才好正式推动此事,不过这件事情,自然不会对唐惟德讲了。

1659:西行记(5)

    秦风并没有在虎牢关停留太久.虽然现在这里还有战事在发生,而且明军明显地在横断山区处于劣势

    在秦风看来,这样的局部小规模的冲突还不足以让他投以太过于重视的目光,横断山区的较量,便如同明国与齐国在海上的厮杀一般,都是为了争取未来在双方大规模的争霸战争爆发之时,能够占据一个有利的地位而已

    一个以山贼之名,一个以海盗为号,大家心照不宣,闷头悄悄地干活.毕竟对于双方亿万百姓来说,现在双方可是和平相处,两国皇帝可是亲自签定了和平条约的.私下里虽然大打出手,但在明面之上,却仍然是装作和平共处哥俩好的

    在这样的大局面之下,横断山区的战斗规模不可能扩大,因为拓拔燕当真敢打到虎牢关来的话,那就是擅自挑起边衅,会提前引爆双方大战的,而这,是双方都不愿意看到的

    也就仅此而已了

    相比于这里的战斗,秦风其实更关心齐国今年的粮食收成等民生经济的发展,鹰巢的注意力现在已经将大部分力量放在收集齐国的经济数据,地方发展等上了,因为这些东西,便代表着齐国新皇帝曹云上任之后改革的成效,成效越明显,齐国的国力将会恢复得越快,双方的争霸之战便将会更快地爆发

    鹰巢成立了一个专门的分析小组,就是针对齐国的这些民生数据展开分析,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小组,就是一门心思地搞破坏了.不是武力搞破坏,而是想法设法地怎么去迟滞齐国的发展.不同于楚国,一场金融入侵,便将楚国弄得千疮百孔,现在齐国可是吸取了楚人的教训,对于大明的金融计划,是严防死守,双方的谈判在这上面毫无进展,谈判的使者发回来的奏折,最乐观的态度是迫使齐国划定一个双方的交界边郡成为试点,允许明国的货币在这里流通,但离开这个地方,便成为了一张废纸

    不过秦风还是很开心,能打开一条缝隙,以后便能用撬棍一点点的将这个缝隙扩大,终有撬开大门的时候

    而这,便是大明关于金融,银行,钱庄的谈判上大明的底线所在

    为了应对明国在这方面的强势,齐国也不是没有做出相应的对策,田汾组织了齐国国内十家规模较大的钱庄,成立了钱庄联盟,共同出资共千万两白银存进国库作为担保金,发行了属于他们的银票,这十家钱庄,几乎涵盖了整个齐国境内的各个郡治,他们想以此来对抗便利的明国纸钞的流行

    与明国的银行不同的是,这些钱庄,仍然只接受较大数额的钱款,并且在服务的过程之中仍然要收取保管费,手续费等,所以能使用这些钱庄的,基本上还只属于有钱人和为了方便的生意人.真正的老百姓,可是不会将钱放进钱庄里去的

    田汾大约知道明国银行的经营赢得模式,明国银行是来者不拒,将所有明人手里的浮财基本上都给集中了起来,然后来进行投资贷款以此获得来支付民众存款所产生的利益,不过哪怕知道这些原理,田汾也不想贸然尝试,因为他很清楚,一旦在齐国试验失败,带来的震荡他承受不起,更何况那些实力强大的钱庄,也是反对的最主要力量

    齐国与明国现在的较量,军事之上的其实已经退居二线而且是在暗中进行,反而是民生经济一跃而成为了最主要的较量战场

    两个超级大国最后的较量,必然是全方位的国力的较量.不可能靠着一些先进的武器装备或者一两样利器便能改变双方对抗的态势

    换句话说,谁能坚持得更久,谁就将成为最后的胜者

    秦风只带了马豹子和乐公公两个人,甩开了护卫大队,三个人,三匹马,便悄然离开了虎牢关.他们三个,两个宗师,一位九级巅峰,想要不惊动其它人离开,实在是太简单了,乐公公纵然不愿,但在秦风的威胁之下,也只能妥协,因为他很清楚,如果他坚持,皇帝可以轻而易举地制服他,然后将他也甩掉,马豹子则是满脸的兴奋,对于陪着皇帝去做这样的事情,这位曾经的齐国绿林大盗有着异乎寻常的热情

    等到虎牢关在第二天清晨醒来的时候,三个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将知悉内情的人惊得无不是浑身冷汗,何卫平,唐惟德以及幕容海三人面对着秦风留下来的一纸便柬,相对无言.他们根本不知道秦风到底要走那条线路,自然也就无法派人跟上去,如今之计,只有将那些曾经护卫秦风一路抵达虎牢关的侍卫们全都副封闭管理,不让他们与外人接触,另外秘密扔人回越京城向政事堂回报,等待政事堂对此做出反应

    对于皇帝三人的安危,倒并没有太多的担心,毕竟凭他们三人的实力,足以横行天下.而且西地,纵然还有一些大盗及贼匪,但想威胁到他们就很难.只是秦风的身份,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让他们始料不及

    何卫平和唐惟德觉得自己在战败的这条罪行之上,似乎又要再加上一条了,政事堂的大佬们本来就对他们不爽,现在出了这档子事,这份不满,恐的又要加深几分

    现在的秦风自然不会在意属下的看法以及埋藏在心中的不满,他只是简单地想要知道西地的真实情况,有时候,奏折之中描写的东西,与实际情况恐怕有很大的出入

    对于大明本土,他并不担心,那里经历了十多年的深耕,所有人对于大明已经有了极深的认同感,身为一个大明人,已经成了他们的骄傲,无数的典章制度,法律法规深入人心,礼部尚书萧华推行的村村有学堂家家有读书人的计划在大明本土已经结出了硕果.而楚地,虽然是大明新近征服的,秦风也没有太多的担忧.因为有着闵若兮的这层关系,融合楚地的难度会比想象中小,更重要的是,南楚本是膏腴之地,百姓富裕,这两年过得极苦,也是因为战争的缘故,到了大明手中,用不了几年,或者他们的富庶于繁华甚至会超过大明本土

    唯一让秦风放心不下的便是西地了

    论自然条件,这里远远不如大明本土与楚地,在西秦时代,他们更多的是扮演着强盗的角色.苦寒之地,自然就民风彪悍,想要融合这里的子民,想要付出的代价,会比其它地方难上太多

    因为想让这里的人摆脱贫困,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偏生老天爷还不作美,西地很多地方,居然在今年发生了十年一遇的旱灾

    这让西地的境况雪上加霜

    今年政事堂进行援助的重点在楚地,对于这一点,秦风也很清楚,因为这是用最小的代价来迅速地让楚地恢复繁荣

    一分力量投入楚地,便会让楚地有几分的收获,而十分力量投入西地,或者只会有一分的收获,所以政事堂自然会选择先易后难,在政事堂的计划之中,现在减弱对西地的支援,等到楚地恢复过来,国家便能腾出手来,与楚地一起对西地进行更大规模的援助

    这样的政策,对于一个国家的执掌来说,制定起来不会有丝毫的愧疚感,但对于西地人来说,或者不会有这样的感受

    因为这会让他们的贫困无法得到解决

    所以秦风要来亲自看一看.作为一国皇帝,他必须要对有可能存在的隐患有着清楚的了解,他可不想当他与齐国作战的时候,西地出现什么不稳定的迹象

    离开虎牢关的前十天,秦风的心情是愉快的,不管是以虎牢为中心的区域,还是以雍郡为中心的区域,发展势头都极其良好,农夫们正快活地在田地里收获着庄稼,从他们的笑容和歌声之中,就能知道今年获得了一个丰收年.在这两个区域之内,都有着丰富的水资源,这几年,大兴水利的这些地区,并没有受到旱灾多大的影响

    一条条道路正在铺设当中,虎牢郡唐惟德,雍郡钟镇,新桐黄成,这三位郡守正力图有一条条水泥大道将这三个黄金区域连接起来,构成一个更大的区域,并将三个区域之内的长处结合起来,打造一个更大的富庶地区

    雍郡是西地的政治经济中心,虎牢郡地处西地中部,拥有大片肥沃的土地,新桐在被大明征服之后,经过整合,数年时间,已经超越大冶成为大明的第一钢铁基地,强强结合,给这片区域带来了更广阔的发展空间

    但走出了这片区域之后,情况就慢慢地变得严重了起来,离这片区域愈远,情况便变得越差.愉快了十天的秦风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变得心事重重起来

    “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他忧郁地对乐公公道

1660:西行记(6)

    秦风站在一片麦田面前,伸手摘下一节麦穗,在手里一搓,麦粒脱落,一颗颗地躺在他的掌心之中,两根手指一掐,将一粒麦粒掐破,不由得摇了摇头.这一片麦田看起来金黄金黄的煞是好看,但麦粒根本就没有包浆,十颗里面,倒有六七颗是瘪子.今年虽然还不至于绝收,但歉收是肯定的了,打下来的粮食,只怕供一家温饱都不足

    马豹子拔出一柄短剑,蹲下来将短剑插进土里,直至没柄,拔出来时,却看到只有剑尖部分沾上了一些湿润的泥土

    “这一季算是完了.”马豹子摊摊手,与眼前两位比起来,他对于这些显然要更了解一些

    这里是营州,比起干旱最为严重的涔州还远着呢,这里已是如此,可以想见涔州如今已是成了何等模样

    扔掉手里的箅子,秦风抬眼四顾,远处,一个小小的村庄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走,去哪里看看吧!”

    “陛下,这营州的人烟还真是稀少啊,进入营州咱们也走了三天了吧,还没有见着什么人烟稠密的地方.”马豹子有些奇怪地道.”以前我可是听说秦国人很能生的,人多得很,悍不畏死,向来是用人命来换取战争的胜利的.”

    听了这话,秦风苦笑不已,对于这一点,他当然清楚得很,因为当年他在落英山脉对付的就是这样一些秦人,衣不蔽体,连武器也是破破烂烂,但在战斗时却能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

    而这些秦人战士,有相当大的部分都来自于像营州,涔州这样的贫穷地区.原本这些地方,人的确很多.越穷越生,越生越穷,这本就是一个怪圈儿

    现在营州落到这种人烟稀少的地步,与大明当年的一些政策是脱不了干系的.像长阳郡马向南,桃园郡贲宽,可都是干过贩卖人口的勾当,雇佣一些胆子奇大的商人,深入到秦国各地,将那些无法生活下去的秦人,通过各种各样的方法,带出秦国,卖到明国各地.有一技之长的最贵,青壮次之,便是老弱妇孺,这些地方郡守也同样愿意出钱,只是便宜许多,因为这些郡守都很清楚,这些老弱妇孺或者没有什么劳动力,但他们却是拴住这些青壮的最好的锁链.一家一家的被贩卖到明国的,这些地方郡守是最欢喜的,因为这代表着他们能更好地控制那些彪悍的秦人

    当年明国的很多郡治,因为战争,也因为齐国的肆虐掠夺,人丁缺失的极其严重,而这样不计手段的弄来人口,是当时大明很多郡治的不二选择,大明朝廷自然清楚,但是也只能将聋作哑,因为这种手段虽然说出来不好听,但却能壮大明国的实力,同时也削弱当时还是敌人的西秦的实力

    因为秦国最勇猛的战士,大都来自这些贫困地区,你不能指望像雍郡那些比较富裕的地方还有敢于舍弃一切去战斗的那样的勇气

    这种从一开始的小规模的贩卖,到后来演变成了大规模的逃亡,直到西秦被明国灭亡,这种向明地逃亡的潮流还没有停止.但这个时候大明朝廷自然再也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了,严禁各地再吸收这些地方的流民

    不过对于人而言,向往更好的生活自然是一种本能,哪怕已经不允许这样的逃亡,但仍然有不少人冒着风险向明地流亡,到得最后,新上任的大明官员,不得不派出人手来堵截逃亡的路线

    至此,像营州,涔州这样本来人丁极多的地方,在经历了战争的死亡以及流亡之后,竟然成了人烟稀少之地.完全的荒芜了

    对于这样的现状,秦风只能报以苦笑,有时候当时看起来无比英明的政策,换一个时间,换一个背景,就立刻成了弊端.但这个苦果,只能大明自己咽下去,只有后来接手了营州,涔州这些地方的大明官员们想办法来解决了

    “也亏得现在人烟稀少,要是人太多了,这场旱灾,只怕受到的损失会更大,情况会更不可控.”秦风的口气自然还是很硬的.”走吧,去村子里看看,讨一口水喝,弄点吃的.”

    三个人现在的打扮,秦风就是一贵介公子,马豹子这体形,容貌,自然就只能担任保镖这样一个角色了.乐公公稍微地易容改装了一下,下巴上贴了一些胡须,一副老仆的模样,只要不开口,并看不出什么异样,当然,在这样的穷乡僻壤之处,即便他开口,只怕这些乡人也无法分辩出他竟然是一个太监.这些地方,何曾见过太监是什么模样?

    踏进村子,却意外地发现整个村子的人,似乎都聚集在了一起,围在一个地方不知在干些什么,而三个明显不是本地人的他们走进来之后,也立即引起了这些人的注意.一个拄着拐棍的老者,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

    “老丈!”秦风抱拳一揖:”有扰了.”

    “客人不知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老头一看这三人的打扮就不似平常人,弯腰还了一礼,问道

    “我们三人来自雍郡,想去涔州访友,路过此地,人困马乏,想来村子里讨碗水喝,弄点吃食,不知可否行个方便?”秦风道

    “这时节,怎么要去涔州?”老丈皱起了眉头,”你们三人一路远行,人生地不熟,现在又是这般光景,就不怕半路被人打劫了去?真是胆大.”

    秦风笑道:”老丈,我可是听说现在很安全啊,不像前几年那样乱了.现在不是大明统治了吗?还有很多盗贼吗?”

    “前两年是没有的.那时来到这里的明人很厉害的,将那些盗匪杀得杀,捉得捉,很是太平了些的,不过今年光景不一样啊,好些人都吃不上饭了,这人一恶,什么事儿干不出来?你们这几个人真要碰上了恶人,静悄悄地杀了一埋,谁知道你们去哪里了?”老丈摇头道

    秦风嗬嗬地笑了起来:”我这位保镖很厉害的.一般的盗匪可不看在眼里.”他指了指马豹子,马豹子也很配合地挺了挺胸膛

    老丈摇了摇头,很是不以为然.外地人当真是不知深浅,转身大声叫了几句,一个老妇人便走了过来,老丈低声吩咐了几句,老妇人便转身而去,片刻之后,却是端来了一个盘子,里头放了几个黑面馍

    “老丈,能不能再给点水?”秦风看着手里几乎大部分都是麸皮的黑面馍,有些为难,这要咽下去,还真是有些困难

    “水还要稍等一会儿,村子里唯一的这口井已经不出水了,我们正在往下挖呢.已经挖了两天了,差不多该要出水了.”老丈指了指哪边聚集的人群

    正说着,那边聚集的人群突然爆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老丈精神一振,”看来是出水了.”

    老丈转身钻进了人群之中,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却是提了一个桶,笑着将桶往三人面前一放,再递过来一个瓢,”天可怜见,终于是出水了.”

    拿着瓢,看着桶里半桶黄泥汤一样的水,秦风楞了半晌.终于还是舀了半瓢,喝了下去,这感觉,似乎又回到了当年在残酷的战争当中的一些场景了

    一边嚼着馍,秦风一边问道:”这里旱情已经如此严重了,官府也没有人管吗?”

    “有人管的.”老丈笑道:”说起来现在的官府比以前可要好得太多了,前些时日,还有官府的差役来告诉我们,今年收成不好,赋税什么的肯定是要免的,郡里的大老爷已经向朝廷上奏了,听说皇帝是极圣明的,肯定没有问题.现在日子还是能过的,今年不用缴赋税,新朝廷也不用服徭役,现在虽然有些困难,还是能熬过去的.”

    “官府就丢下这么一句话?就没有想想其它的办法帮你们渡过眼前的困境?”秦风追问道

    “瞧你这位客人说的,官府的事儿还是很多的,不受赋税,不盘剥百姓,那就是极好的了,而且我们这里受灾还不是很严重的,县里的那位县老爷前些时日还到过我们村子看了一眼,很和善的,现在正在那些受灾更严重的地方组织人打井取水了,老头子活了大几十年,还真没有见过挽起袖子和手下一起挑土打井的县令大人呢!”

    “这么说来这个官儿还是不错的.”秦风笑着道

    “是很不错呢.还告诉我们不要担心,今天我们这些地方虽然遭灾了,但雍都,虎牢那边可是丰收了的,等秋收结束之后,救灾的粮食那是一定会来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水.所以啊,我们把井挖得再深一些,另外这老天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可怜我们来一场雨呢,您说是不是?那不就全活过来了.”

    “您说得是!”秦风有些感慨地连连点头

    村子里的人都一个个拎着桶过来站在井边,井然有序地由另外一个老者分派着这种黄泥汤一般的水,一个个笑逐颜开的

    老百姓啊,但凡还有活下去的希望,那就是最温顺的人

    临走之时,秦风给了老丈一张十两银子的纸钞,倒是将这位老人给惊呆了

1661:西行记(7)

    涔州郡城,城门已然关闭,城墙之上,全副武装的士卒神情略有些紧张地注视着城外那一片片的草棚子.涔州大旱,赤地千里,整个州郡,这个秋季已经全然绝收.大量百姓开始逃亡,先是逃向县城,然后在县城无力承担之后,便又向着府城出发,现在府城之外,已经聚集了上万难民,而据探子的禀报,更多的人还在向郡城汇集

    大量难民聚集郡城,便如同这烈日之下聚集的一堆堆干柴,恐怕只要一点点火星,就会燃起冲天大火

    而郡城之内,拢共也只有千余名兵丁驻扎,大家手拉手站成一圈,连偌大的城墙也站不满.城外人心惶惶,城内又何尝不是胆战心惊,一旦真有乱子出现,恐怕涔州便面临着一场浩劫

    岳开山坐在府衙之内,蓬头垢面,胡子拉碴,嘴上长着好几个大水泡,这一段时间,他是内外交困,心急火爎,要不是深知涔州安危现在基本上就悬于自己一人之身上,只怕他早就累趴下了

    “在城外打井的队伍进展如何?打了多少口井了?”看着堂下的官员,岳开山厉声道

    “郡守,到现在为止,已经打出了***,但涔州今年旱得太厉害,井要打得极深才能取水,而且水量亦不充足,而城外聚集了上万人,而且数量还在增加之中,纵然打井的人再努力,也得好几天才能打出一口来啊,负责打井的梅东已经累得病倒了,还让人抬着指挥打井了.”一名官员道

    “城内还有多少粮食?”

    “郡守,城内粮食按照如今的人数算,最多还能支撑一个月,这已经是将怕有粮食的粮食都集中起来了缘故.”

    “告诉那些粮商,我不管他们用什么办法,马上给我运粮食过来.”

    “郡守,那些粮商也知道情况危急,可现在就算调运粮食,也需要时日,而现在更重要的,不是粮食,而是水啊!”一名官员的话,让岳开山顿时颓然.看着衙门之外那火辣辣的日头,瞬息之间整个人都感到不好了

    粮食还可以筹集,实在不行,一天就算只喝上一点稀粥也能渡命,但没有水,却是最要命的

    “老天爷啊,来一场雨吧!”岳开山坐在椅子之上仰天长叹

    “郡守,恐怕我们得做万一的准备了.”涔州守备将军马磊一脸的郑重,”城外难民愈聚愈多,城内只有一千多兵马,必须要将城内的青壮力量组织起来,以防万一.否则一旦事发,靠这一千多人,怎么能守住城池?一旦让难民生乱,就将生灵荼炭了.”

    “现在也只能如此了.”岳开山渭然长叹,”马磊,组织青壮,发放武器,城内有不少来自大明本土的商人和他们的护卫,这些人大都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便以他们为主干来组织吧!”

    “是,大人!”马磊点头道:”大人,光是如此,还是不够,末将认为大人还应向营州等地求援.”

    “信使早就去了.”岳开山疲乏地点了点头.”你去吧,抓紧时间,但愿不会生出什么乱子来.”

    屋内众人都是默然,如果一直不下雨,那绝对是会出乱子的

    杨亚雄一脸的惶急的走了进来,他是大明鹰巢驻涔州分部的指挥官,看到他略有些恐慌的模样,屋里所有人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上,鹰巢肯定是有人混在外面的难民之中打探消息的,看他现在的模样,莫非是已经不幸被马磊说中,外面要生乱子了吗?

    众人眼巴巴地看着杨亚雄,生怕从他嘴里听到什么不幸的消息.却不料杨亚雄竟然有些惊慌失措一般,连一般的礼节也顾不得了,径自窜到了大案之后岳开山的身边,在一脸愕然地岳开山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之后才直起身子

    于是众人便看到岳开山的脸色从惊愕到木然,最后竟是霍地站了起来,满脸的不可思议的神色

    “郡守,出什么事了?”一众官员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

    岳开山楞神了半晌,这才道:”大家放心吧,不是外面的难民出了乱子,到目前为止,难民们的心态还算平和,外面打井不能停,不管能不能打出水,都要拼命打,还要加派人手,要让所有人看到希望.城外的粥棚要保证难民的饭食供应,各县所有的官员和吏员,必须各司其职,想尽一切办法安抚难民的情绪.告诉他们,与难民一起吃,一起住,难民没水喝,他们也渴着,难民没饭吃,他们也给我饿着.”

    “遵命!”厅内众官员心知必然出了什么事情,但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不是难民闹事,那就算不得什么大事.一齐向岳开山躬身告退,退出大厅去各司其职.现在他们一个个都如同坐在火焰山上,一个不好,便是玉石俱焚的下场,纵然事后朝廷必然会派兵前来平乱,但那已经不关他们什么事了,估计他们到时候,早就一个个的呜呼哀哉了

    待到众人都退出了大厅,岳开山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一下子全都垮了下来,看着杨亚雄,颤声道:”你有没有搞错,陛下,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到涔州,这,这不是添乱子吗?涔州现在这个局面,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郡守,这样的事情,我怎么敢随意来报,找到我的人是乐公公,是陛下身边的贴身太监,我们来上任陛辞的时候,他就站在皇帝陛下的身边.”杨亚雄苦笑着道

    岳开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现在陛下既然已经到了涔州,再着急也没有什么用了,现在关键时怎么保护好皇帝陛下,最好是劝皇帝陛下马上离开涔州,去哪里都好,就是不能留在涔州郡城.陛下也真是的,居然只带了一个护卫一个太监便大摇大摆地跳进了这个是非窝,他倒是快活了,下面的官员,恐怕就难受了

    作为当过多年地方官的岳开山来说,不管是在齐国,还是在大明,最讨厌的莫过于上官搞什么微服私访了,更别说皇帝悄没声的就来了

    “亚雄,我的目标太大,不好去迎皇帝,你悄悄地带人去将陛下请到郡守府来.”岳开山吩咐道

    “是,我这就去.”杨亚雄连忙答应着转身便走

    “站住!”岳开山想了想,又道:”别带太多的人,带几个精干的,便服去,陛下本身便是宗师,身边的护卫必然也很不凡,并不需要你们的保护,你只需要将陛下迎进郡守府就好了,我在侧门处等你.”

    “知道了!”

    “等陛下进府之后,你立即调你最信任的手下在郡守府下秘密布防,不要惊动任何人,这个消息,也不允许泄露给任何人知道,明白吗?”

    “属下省得!”

    看到杨亚雄匆匆离去,岳开山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心里想着待会儿见到了皇帝陛下,该如何开口劝他立刻离开涔州

    郡守府的侧门虚掩着,轻轻一推便开了,乐公公率先走了进来,进门之后,身子向旁边一让,笑吟吟的秦风便出现在了焦头乱额的岳开山面前

    “陛下!”岳开山一撩袍子,就要跪下见礼,却被秦风一把抓住

    “我微服来访,是不速之客,就不必见礼了.”他笑着道:”看你模样,似乎不怎么欢迎我来?”

    岳开山苦笑:”若是好年景,臣自是求之不得,正好让陛下看看臣治理地方的手须,但现在陛下来,却是看到了臣最为狼狈的时候,臣斗胆,不敢迎陛下进府,还请陛下马上离开涔州以策万全.”

    秦风笑嘻嘻的却似乎没有听到岳开山的话,径自越过了他,走进了这个不大的小院,”岳大人果然是个趣人,这院子布置得别出心栽,有瓜有果,颇有野趣.”

    “陛下!”岳开山一脸苦相地跟着秦风的脚步:”眼下涔州正是多事之秋,可谓朝不保夕,陛下此时出现在涔州,臣实在无力接待啊!”

    “不需要你接待.”秦风笑道:”昨天我们就进城了,你虽然封了城门,但却也拦不住我们几个.从昨天到今天,我们倒是将城内逛了一个遍.西地人风物情,与上京城果然大不一样.对了,他叫马豹子,过去也是齐国人,你认识吗?”

    岳开山看了一眼跟在秦风身后的马豹子,道:”闻名已久,不曾见面.”

    “你是官儿,我是盗,当然是见不得面的.”马豹子笑道

    “陛下.”看着秦风自顾自地走进了院内小亭之内坐下,岳开山紧跟而来,垂手而立,还想再劝秦风马上离开

    “你很不错,涔州现在这个景况,你还能维持到现在没有生乱子,难为你了.”秦风收敛起了笑容,正色地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你大可不必担心,在我来的路上,我碰见了来自营州的援兵已经进入涔州境内了,以他们的速度,大概也就在四五天的功夫便能抵达郡城,想来你不会只向营州一家发了求援信吧?”

    “臣向左近所有州郡都发了求援信.”

    “那就得了,既然营州的已经快到了,那其它郡的援兵也不会太远.”

    “关键是天不下雨啊!援兵到此,治标不治本.”岳开山苦笑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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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前卒介绍:
不停地战斗,不停的杀敌,秦风是国家的悍将,军队的马前卒,永远冲锋在第一线,用赫赫战功书写着自己光荣的履历,但大变陡至,昔日的功臣,转眼之间却成了国家的罪人,人人得而诛之的叛徒,兄弟血洒疆场,部下反目成仇,情人苦恋虐心,一时之间,四面楚歌。这位昔日的国之悍将身份反转,开始了为自己而活的人生,揭开了一段昔日马前卒,后世开国君的波澜壮阔的人生。马前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马前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马前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