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2:西行记(8)
说到这一次的旱灾,秦风也就无可奈何了
“老天爷的事情,我们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不过既然我们无法解决眼前的困境,那就必须要着眼于将来了,对未来,你有什么规划?”
听到秦风这么一说,岳开山眼里闪过一丝异色,看样子如果涔州当真发生了暴乱的话,皇帝是不惮于大开杀戒的.眼下营州各地的援兵离这里只差数天的路程,就算暴发了乱子,涔州郡城只需支持数天,就可以等来援军了
不过岳开山委实不愿意发生这种事情,涔州本来不人口流失严重,现在整个州郡,大概就只有不到二十万人,偏生地域还很广阔,人丁不足是他面临的重大问题,而这个问题,说到底还是当年明国经略秦国时所带来的后遗症.如果再杀一通的话,涔州以后只怕要真没人了
“陛下,臣来涔州之后,详细地阅读过了涔州的州志.”岳开山理了理思路,道:”涔州旱灾,并不是偶而才发生的,最近十年之中,每三年左右,便会碰到一次,只是这一次特别厉害罢了.缺水,是涔州自古而来便存在的一个问题,所以臣这一次提出的修建一条运河,并不是因为这一次的旱灾而临时冒出来的主意,而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也只有这样,才能一功永逸地解决涔州的问题.”
秦风略微点了点头,示意岳开山继续说
“涔州虽然缺水,但这里,并不是一个真正一无所有的地方.”岳开山略微有些兴奋起来:”涔州西部地区靠近大漠,自然条件的确较为恶劣,但往东而来,自然条件即大为变化,臣甚至认为可以用肥沃来形容,只要有水,一切便会改变.陛下,臣敢在您面前立下军令状,修通了这条运河,最多五年,臣便能将这涔州给陛下建成西部江南,让这里米面不缺,瓜果飘香.”
“你倒是有信心!”秦风笑道
“陛下,为政一方,为国牧民,如果连这点信心都没有的话,那还不如早早告老还乡的好,免得误了地方,误了百姓,最后误了自己.”岳开山傲然道
“说得好.有一些官员不求无功,但求无过,这样的心态发何能造福万民,这样的官员,也是我们大明下一步将要清理的对象,无功即为过.”秦风敲了敲桌子,道
对于朝廷的政策,岳开山并不置喙,而接着道:”陛下,即便是涔州西部,也并不是一无所有啊.”说到这里,他突然站了起来,跑到院子的一角,那里瓜蔓蜿蜒,绿意盎然,岳开山在一片绿叶之中扒拉了一会儿,居然从中摘了一个碧绿的西瓜出来,两手捧着巅巅地走过来,献宝似的放在桌上.”陛下,涔州西部靠近大漠,但却盛产两样东西,其中一件便是这涔州瓜了,一方水土长一方人物,生一方宝贝,这话真是没有说错,这涔州瓜,因为这里土质的关系,也因为这里日照的关系,比起大明其它地方生长的那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马豹子站在一旁听到岳开山说得如此好吃,忍不住凑了上来,立掌如刀,在瓜上虚画了几下,哧拉一声,一个好好的瓜,立刻便分成了整整齐齐的八瓣,红色的果肉,黑色的果粒呈现在众人的面前,一股甜香迅即在院子里弥漫开来
秦风笑着拿起一块,”来,都尝尝,看看我们岳郡守的牛皮吹得大不大?”
壤沙,味甜,回味极长,秦风细细地品味了一番,满意地点点头,岳开山的确没有吹牛皮,再看看马豹子,八块西块,他倒是一个人消灭了六块,稀里哗啦一下子就吃完了,还意犹未足的看向那一片瓜地
“可惜的是,今年干旱太厉害,涔州瓜也基本绝收了,臣这个小院子里,因为有口深井,倒还能保障他们成熟.”岳开山叹息道.”这瓜不但好吃,更好看,要是这些东西能卖到大明本土,必然身价百倍啊.”
秦风摇头道:”瓜果不好保存,路途太过于遥远了.”
“所以臣说想修一条运河.这样,我们就能将这里的特产通过水路运往雍郡,虎牢等地,而等这条运河修成之际,我想大明的轨道车也必然通到了这些地方,再通过轨道车进入大明本土,必然会为涔州带来丰厚的收入.”
说到这里,岳开山又去摘了一个瓜来,放在桌上
秦风举起这个比普通西瓜约小了一半的涔州瓜,放在眼前细细地观看,晶莹透剔,当真是不但好吃,而且好看.卖相极佳
“要是在这上面印上一些字,只怕卖价还会高一些.”放下瓜,他笑着道
“印字,这怎么印字?”岳开山迷惑不解地问道
“简单.”秦风道:”最简单地用一张纸即可,在纸上写上诸如福禄寿喜等字,剪开,然后将纸包在撤上,因为他们接受阳光照射的强度不等,等瓜成熟之后,这些字就自然而然地印上去了,你想想,这样的一些东西运到大明本土,是不是会更值钱?”
岳开山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瓜,半晌才连连点头赞道:”陛下当真是奇思妙想,让人佩服.”
“你刚刚说了有两宝,还有另外一个是什么?”
“还有一个是沙枣.”岳开山道:”同样产自于涔州西部,不但好吃,更是一味好药材.西部虽然不如涔州东部土地肥沃,但这两样东西,便足以让他们摆脱贫困,现在臣想的,就是怎么解决涔州缺水以及运力的问题.”
秦风沉吟了片刻,道:”你所说的修运河,并不是不可行,但现在有两个问题,第一个,是财力问题,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啊,所需要的费用,是一个极恐怖的数字,而且不仅仅是钱,还涉及到民力问题,涉及到沿途多个州郡的协调问题,你涔州一家断然是无法单独进行的.”
“正因为如此,臣才上书请朝廷主持这项大工程.”岳开山道
“政事堂拟定的今后几年的发展规划,是重点扶持楚地啊,你也知道,楚地本来富庶,但在我们这几年的刻意打击之下,那里的经济一落千丈,但只要稍加扶持,楚地便能在极短的时间之内恢复一定的实力,从而开始反哺朝廷.这一点,你可理解?”
“臣自然是理解的.”岳开山有些沮丧
“所以这两年,朝廷是无力向西地进行大规模投资的.”秦风敲了敲桌子,”你发展本地经济的愿望我理解,但朝廷必须要从全局考虑,与齐国的争霸,也许在很久之后,也许就在明天爆发,所以我们是只争朝夕,政事堂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大明的实力上一个新台阶,而西地,投资大,见效慢,必然要被向后排.其实政事堂在这几年对你们这样的州郡,只有一个要求,就是稳定即可.”
“陛下,不富难安啊!如此一来,西地与其它地方的差距愈来愈大,人员流失会愈来愈严重,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臣拿什么来说服他们留在涔州?等到朝廷回过头来治理西地的时候,只怕西地早就荒芜人烟了.”
秦风沉默了一会儿:”刚刚我说的,只是第一个问题,还有第二个问题,人力问题,你涔州现在有民不过二十余万,如此大的遍及全州的过程,你如何开展?从何而来的人力?”
岳开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秦风所说的问题,他自然都有所考虑,实际上,从一个国家来说,政事堂所拟定的国策,是毫无问题的,也是眼下对大明最有利的,但现在他身为涔州郡守,自然要为涔州谋福利,如何在朝廷的大方向不变的情况之下,从缝隙里觅得机会,就是他到涔州之后一直在考虑的问题
“陛下,关于资金的问题,臣其实是有些想法的.”他一字一顿地道.”还想请陛下斧正.”
“说说看.”
“单看总体资金,自然是数额巨大得令人有绝望之感,但将他分成几个阶段,就不会那样恐怖了,现在,我们需要的,只是一笔启动资金而已.”岳开山道:”具体事情,具体分析,臣知道我们大明是不存在徭役这一说的,都是朝廷付钱购买,但在涔州,却可以另当别论,我们可以以工代赈,动员这里的百姓来自己动手,今年涔州绝收已成定局,明年要合靠朝廷赈济,与其让百姓白白地享受这些赈济不如让他们用力气来换.也就是说,我们只需要用一部分粮食,就可以换来无数的劳力.”
“这是其一,其二,涔州劳力稀缺,其实也不仅仅是涔州,营州等地同样存在这个问题,我想请陛下下旨,大明本土,以及楚地等监狱里关押的那些并非罪大恶极的家伙,都可以统统发配到我们这些地方来编管,劳教.这样,也只需要用少量的资金便能换来无数的劳力.”
“接着说!”秦风感兴趣起来
“另外,臣从铁路署发展轨道车的事情之中得到了启发,既然轨道车可以引进民资,那这条运河,我们为什么不能引进民资呢?”
“这个不妥.”秦风摇头道:”轨道车上引进民资,但也只允许他们修建支线,主干线是绝不许他们插足的,因为这是要收费的,你这一条运河之上,引入民资,到时候运河之上光在设卡收费,那成什么样子?”
1663:西行记(9)
“陛下,臣是想成立一个大的部门,民资可以进入,但他们没有管理权,没有运营权,只有在年底分红的权利,运河自然是要收费的,到时候,沿途百姓用水,也是要收费的,这些费用刨除成本之后,都可以计入赢利,这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情,一朝投资,世代受益,我相信一定会有那些有前瞻性眼光的人愿意投入资金.陛下,眼下大明的国策,让很多人拥有大量的金钱,但却找不到出处啊.做生意,是有风险的,而投入这样一项有国家主持的大工程当中,风险之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岳开山越说越兴奋
“你是想学铁路署最初筹集资金时候的那样发行股票?”秦风问道
“是.”岳开山肯定地道:”当时臣还在昆凌郡的时候,就对大明铁路署如此筹集资金铁方法敬佩不已,完全是天才的想法啊,一股铁路署的股票不过一两银子,便是凡夫走卒都能买得起,陛下,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就算是那些巨富商贾拿出他们的全部身家,又能有多少钱?但亿万百姓,每人拿出一两银子,那又是多少钱?所以臣一下子便想到了这个办法,为此,臣还专门写信给耿户部以及王署长请教相关的问题,臣觉得完全可行.”
“如果真要这么办的话,那就不能以你们涔州的名义进行,而是要以朝廷的名义来进行了.”秦风想了想,道:”以你涔州如今的状况,只怕还真吸引不到多少人来投资.”
“如果朝廷出面,所有问题自然迎刃而解.”岳开山喜不自胜地道
“修一条运河,横跨千里,穿超数个州郡,这可真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情.”秦风揉了揉太阳穴,不由自主地想起在他曾经呆过的那个时空,某个帝王也曾修建了一条运河,但却让他的帝国就此陷入到了困境当中,最后那个帝国的垮台虽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但这一条当时可也是他最重要的罪证之一
不过当时那位修建运河的目的是方便自己出行享乐,自己现在修建这条运河,却是为民谋利,应当大不一样吧?而且,自己还是有很多办法来避免过度使用民力的
想到这里,他对岳开山道:”我这里吧,原则上是同意了,但你还需要去向政事堂证明你的方法可行,要知道,如果你说服不了政事堂的话,我也是不会强压政事堂同意开动这项工程的.当然,我会向他们表达我的倾向性意见,相信这会给你不少的帮助.”
“多谢陛下.”岳开山大喜,”臣会联系营州等郡治一起去,便是雍郡虎牢的钟大人和唐大人,我想也一定会乐意助我们一臂之力,因为这条运河真能修成的话,不但我们可以因此而得利,作为运河的源头,他们也会因此而获得一个新的财赋增长点的.”
“先别忙着谢,这件事成与不成还是两可呢!”秦风道
“一定能成,政事堂诸位大人都是眼界开阔之辈,他们所虑的,只不过是怕银钱不到位,造成工程修一个半三不落的反而遗祸无穷,只要能解决资金的问题,他们何乐而不为?更何况,我们还能解决掉各地监牢里花钱养着的那些犯人?想必其它各郡也是乐见其成的.”
“真把那些犯人都弄到你这儿来的话,你这涔州以后就不怕出大乱子?那些人可都是一些罪犯啊!”
“臣还真不怕.”岳开山笑道:”涔州民风彪悍,便是女人,逼急了也能提着刀子砍人,臣又不要那些穷凶极恶的大盗,那些普通犯人被押到了这里,只怕他们只有夹起尾巴做人的份儿.”
秦风大笑:”那我就拭目以待,对了,你刚刚拿了涔州瓜我吃,还有一宝,沙枣呢?你这儿肯定有存货吧?”
“那是自然.”岳开山笑道:”刚刚净忙着向陛下汇报了,臣这便去拿些来让陛下尝尝,看看是不是名不虚传.”
岳开山站起身来,急匆匆地向着屋里奔去
看着他的背影,秦风微笑点头.岳开山还是昆凌郡的时候,这个人他就盯上了,当时在昆凌郡,这家伙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侵略者,但偏生他就在那片土地之上牢牢地扎下了根,将昆凌郡经营成了周济云的大本营,这份治理地方的本事,还真不多见,将他放到涔州看来也是放对了,他所考虑的这些事情,如果真的变成现实,西地不但会与大明本土联系更紧密,也能一举改变西地贫蔽的现实
一盘红彤彤的沙枣放在了秦风的面前,拈起一颗,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倒果然不愧是岳开山吹牛皮,味道着实不一样
“的确是好东西.多吗?”秦风举起一颗沙枣,问道
“现在不多.”岳开山坦然道:”因为卖不了钱,多半是一些野生的,还有一些百姓在家里种上那么几颗自吃,臣正准备发动百姓大规模栽种,涔州西部种庄稼是不行的,但这玩意儿却可以大规模栽种.涔州瓜在没有解决掉运力之前,臣还不想发动百姓大面积种植,但这沙枣不一样,他是可以长期存伫的,新鲜的可以当果实卖,卖不完的晒干了还可以当药材卖.臣已经让人开始大规模地育苗了,等解决了眼前这档子事,臣便准备开始实施这一计划了.”
“好,我等着在越京城里看到你的沙枣大卖.”秦风大笑,抬头看了看天色:”岳郡守,我们远来是客,坐在你这后院之中也小半天了,眼下是又累又饿,能否招待我一顿呢?不要大鱼大肉,就你这涔州特色菜肴来上几份?”
“能招待陛下是臣的福分.”岳开山笑道:”只是臣招待了陛下之后,还请陛下赶紧离开涔州.”
“还没有待客,就开始赶客了,真是好没道理!”秦风大笑:”乐公公,你说是不是?”
乐公公在一边陪笑着道:”陛下,臣觉得岳大人所说甚有道理,涔州现在不太平,陛下万金之躯,实在是不宜身处险地.”
“啧啧啧,你这个叛徒!”秦风大笑,”先吃了岳大人的接风宴再说,如果满意,那既是接风又是践行,如果不满意,嘿嘿,那可就难说了.”
岳开山听着这话,可是有些犯愁,满不满意,还不是陛下一句话,到时候哪怕他吃得心满意足,要挑根刺还不容易,听陛下这话的意思,就没准备离开
岳开山是一个不矫情,极务实的人物,秦风说是便宴招待,他果然便是便宴招待,只不过涔州本地厨师做出来的饭菜,自然是与越京城的风味大不相同,不但秦风三人吃得极香,便连岳开山自己也是连吃了好几碗,要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他根本就没有正儿八经的吃过一顿饭.现在皇帝陛下赶到此地,虽然还是没有解决迫在眉睫的难题,但至少,已经为涔州未来的发展拨开了乌云,现出了一缕曙光
皇帝陛下虽然说他只会给出带有倾向性的意见,但这就足够了,政事堂的诸位大佬,当然会把皇帝的话当作一个极其重要的参考
大明的这种政治制度,与岳开山所了解的有着很大的不同,以前不论是齐国,还是楚国秦国越国,很多事情都是皇帝一言而决,这种皇权至少的思想,甚至可以上溯到历史上的所有朝代,以英明圣武而著称的大唐开国皇帝李清,更是将首辅当成了一个摆设
但现在的大明,在岳开山看来,皇权和相权相互制约,皇帝的命令没有政事堂盖大印,便不能下发,反过来,政事堂的意见如果皇帝不同意,便也无法成行.简而易方,大明治国的方略,就是皇帝与政事堂的诸位大佬们相互商量着办,有时候,就是一个相互妥协的过程
这样好吗?
有时候看起来不好.比如现在岳开山想办的事情,如果是在齐国,他只需要说服皇帝一个人就可以了,但在明国,皇帝同意了,只不过成功了一半
这样不好吗?
岳开山有些说不准,或者从长远来看,这样是好的.因为这可以极大地避免一些愚蠢的政策出台,或者说一句犯上的话,要是皇帝昏庸,政事堂还可以对此有一个制约
岳开山有些看不懂面前的皇帝.要知道,这个制度,完全就是他一手谛造并且作为法律典章固定下来的,一位开国皇帝,竟然设计出了一种制度来束缚自己的手脚,这在岳开山看来,的确是有些不可思议
岳开山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进入政事堂来挥斥方遒,指点江山,当然,他也很清楚,自己要走到这一步,还需要很长的时间,至少,只要周济云还掌握着兵权的时候,自己是休想进入政事堂的
或者,等到大明征服了齐国,一统了天下之后,才是自己发挥本领的最佳时机,现在,自己还是将所有的心思都用在涔州吧,这里将是自己走进政事堂的最佳起跑地点
能将最为穷困的涔州治理成西部江南,便是自己从政生涯之中最为亮眼的一笔
1664:西行记(10)
吃了饭,外面早已是黑定了,万里无云的空中,硕大的一个银盘高悬于空中,整个院子都笼罩一层淡淡的银白色的月光之中.秦风慢悠悠地喝着茶,赏着月,岳开山在一边喋喋不休地劝说着秦风赶快离开涔州城,秦风只当是蚊子嗡嗡嗡,丝毫不理会
岳开山无计可施,只能陪坐在一侧发呆.面前的皇帝,显然不是一个能被别人劝说得动的人物,只是如今涔州的局势,让他已是如坐针毡,而皇帝在这里,不谛是将这些针尖还烧红了摆在他的屁股下面,虽然还没有扎着他的肉,但他却已经感受到了他炙热的气息
杨亚雄在院子门口探头探脑了好几次,看到他脸上焦急的神色,岳开山也不敢怠慢,走到院门口
“什么事?”
杨亚雄瞅了一眼院子里那个悠然饮茶赏月的人,满脸的惶急之色:”大人,不好了,外成的难民又异动,他们正在向郡城方向移动.”
“你说什么?”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岳开山的脸色立时就变了,城里头的青壮还正在组织当中,城里头真正有战斗力的不过只有千余人,外头却有数万难民.下午一切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有了变动
“下午不是说情绪还很稳定的吗?怎么突然就变了?”
“城里组织青壮,发给青壮武器的事情,不知怎么就泄露出去了.而且还有从外面刚刚汇集到这里的一些难民,说郡守大人您正在从外郡调集兵马,准备将他们一举拿下,难民营里便乱套了,扣留了外面的官员还有那些打井的工人,现在正将他们绑着排在队伍的第一排,向着郡城逼近呢!”杨亚雄颤声道
“城里头有奸细!”岳开山狠狠地道
“大人,现在怎么办?”杨亚雄又瞅了一眼院子里那个人影
“还能怎么样?马磊将军上城了吗?”
“冯将军已经上城了,其它的官员,现在都已经被动员起来组织城内青壮准备上城头.”
“你马上去,告诉他们,我随后就来.”岳开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
“是!”
杨亚雄匆匆而去
岳开山转过身后,身后却突然多出了一个人影,赫然正是秦风,刚刚明明还看到他稳如泰山的坐在哪里,一个转身的功夫,居然就到了自己的身后
“碰到麻烦了?”秦风笑问道
“一点小麻烦,臣能解决!还请陛下马上离开涔州城.”岳开山正色道
“如果是你能解决的小麻烦,恐怕你就不会这么急着摧我离开了吧?”秦风摇头道:”恐怕是大麻烦,城外头的难民闹起来了?”
岳开山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是的,陛下,不知怎么走漏了消息,外头知道我正在城内组织青壮,也从外面请了援兵,他们似乎是想先下手为强了.”
秦风点了点头,一摆头,双手倒背在背后,便向外面走去,乐公公与马豹子赶紧跟了上去
“陛下,您去哪里?”岳开山惊问道
“当然是去城头.你不能解决的问题,我试着去能不能解决.”秦风笑道
“陛下,万万不可!”岳开山几步抢到前头,卟嗵一声跪在秦风面前,”陛下,臣能解决,臣若不能解决,愿与涔州城共存亡,只是请陛下马上离开,乐公,护送陛下离开.”
秦风嘿嘿一笑,嘴巴冲着马豹子一歪,马豹子一伸手,就将岳开山拎了起来,可怜岳开山一介书生,在马豹子这种人手里,便如同一只小鸡崽儿一般
“我可不想失去一个相当有能力的封疆大吏.”秦风一边走一边笑道:”岳开山,记着,我是皇帝,我出现在这里,对于百姓来说,本来就算是一颗定心丸,这可不是你一介郡守能比的.”
岳开山还想说话,但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喉咙中间,他回头怒视马豹子,马豹子一脸戏谑的笑容,也正在看着他,能将一介堂堂郡守,封疆大吏拎小鸡一样拎在手中,让他这位昔日的大盗头子非常的开心
当几人走上城头,在秦风的示意之下,马豹子这才一脸坏笑地将岳开山放了下来.此时,岳开山已经知道事不可违了,城头之上所有的人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岳开山一行人呢
马磊看着秦风,一脸的呆滞.拼命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似乎以为自己看花了一般,揉了一会儿眼睛睁开来看,确认自己没有看错,顿时满脸激动之色,向前连跑几步,在乐公公横身站在秦风面前之时,他已是推金山倒玉柱地跪到在地上:”敢死营第二哨第五队队长马磊见过陛下.”
秦风倒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一个敢死营出来的将领
“你是敢死营老兵?”
“是,末将是三年前从敢死营出来的,现在隶属雍郡镇守府属下,被分派到涔州任守备将军.”马磊大声道
“起来吧.”秦风笑着伸手扶起了他,敢死营出身的老兵基本上是很少退役的,除非是因为伤残,一般情况之下都会提拔之后分配到其它部队担任军官,这也是保证各部对皇帝的绝对忠心
马磊是站起来了,但城头之上,现在除了岳开山等少数几人之后,全都跪了下来
皇帝啊!
居然在他们最危险的时候,出现在了这里
“万岁,万岁,万万岁!”城头之上,无数的人齐声高呼
城头的山呼万岁之声,将城外的鼓噪之声也压了下去,在听清楚了城头之上山呼海啸的呐喊之后,城外,瞬间也是一片死寂
秦风摆了摆手,”都起来.”
他径直走到了城头,向着城下看去
无数的火把将城下照得一片透亮,最前头的,是被难民绑架的各州县的官员以及那些在城外安抚难民的城内官吏,以及一些打水井的工匠,后面,则是一排排精壮的汉子,秦风甚至在其中还看到了不少身形壮硕的妇女,这些人手中只有极少的武器,看起来是抢了那些官员,衙役,捕快的,更多的,则是手持大棒子.而在这些人身后的稍远处,站着的则是老从和孩子,这些人手中,居然也提着一根根的棍棒
西地民风彪悍,由此可见一斑啊
秦风摇了摇头,看到这副场景,他似乎想起了他刚刚起兵之时,带着兵站在沙阳城头之时,那些由莫洛带领着的难民
那一战,血流成河,无数的老弱妇孺都倒在了那一役之中
他深吸了一口气,踏上了城垛,看着城下,大声道:”大明皇帝秦风在此,下头可有主事的人吗?”
城头之上的人或者不觉得什么,但在城下,无论远近,秦风的话,都似乎是在他们的耳边响起,而且不管远近,听到的声音都是一样的
城头之下,仍然是死一般的寂静,似乎下头的人,还没有从刚刚的震惊之中清醒过来
好半晌,一个声音猛然响了起来
“皇帝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他们是骗人的,大家不要相信他们.”
听到这话,城下的人顿时又鼓噪起来,对于这些百姓来讲,居住在越京城的皇帝,距离他们这里万里?涔州地处偏远,贫穷无比,什么时候皇帝会到这里来了?
秦风大笑,这一次的笑声却如同滚雷一般由远及近,到最后直声如霹雳,隆隆在众人的耳边响起,城下众人顿时都面无人色
“皇帝怎么就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秦风看着重新安静下来的城下,道:”而且,你们觉得,这大明天下,还有谁敢冒充朕吗?而且是当着如此多的官员,士兵?他不要命了?冒充朕行骗,那是诛九族的大罪.”
这话似乎是有些说服力,城头之下,无数人仰头看着那高高在上的站在城垛上的男人.被捆着跪倒在地上的那些官员,更是兴奋地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向前跑到了城下,居然也没有人去管他们
“朕知道,你们听到了一些谣言,现在,朕就给你们一个解释!”秦风道:”朕本来正在西巡,途中听说涔州大旱,朕心系涔州你们这些子民,所以就快马加鞭,提前抵达了此处,朕想亲眼看到这里你们生活得怎么样?所以,今天你们在这里看到了朕.”
“朝廷从来没有忘记你们,朕也从来没有忘记你们.”
“至于你们听到的谣言中所说的那些军队,哈哈哈,那其中一些不过是朕的护卫军队,另外一些嘛,是周边州郡听到朕微服到了涔州所以派过来保护朕的.并不是如大家所想,是来捉拿大家的.”
“我们如何才能相信你所说的是真的?”城下,终于有一个人大步走了出来,站到了城下,仰望着秦风
秦风道:”朕在这里,就是最好的保证,当然,如果你们还不放心的话,那就这样吧,你们看如何?”
秦风向前踏出了一步,前面是高高的城墙,他却如同在下台阶一般,就这样一步一步地向下走去
“陛下!”岳开山大惊失色,扑到城墙之下喊道
秦风一边向下走,一边回头大笑:”都是朕的子民,难道朕还怕他们害了朕吗?”
在他身后,马豹子有样学样,也一步一步的走了下去,倒是乐公公就不那么潇洒了,一跃而下,后发而先至
1665:西行记(11)
所谓先声夺人,也不过如此了。
偏远的涔州人哪里见过这种如同神仙一般的手段,对于秦风和马豹子而言,不过是宗师对于自身体内的真气一种具体的应用而已,但在这些难所眼中,却是不折不扣的不可思议的东西。看着两人一步一步地走了下来,所有的人竟然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数步。
城上城下,一片安静。
只有岳开山急得团团乱转,最后一咬牙,看着马磊道:“打一个筐子,再找些绳子,将我放下去。”
马磊犹豫了一下,岳开山大怒,“快点。”
绳子固定好,岳开山钻进筐子,看着马磊道:“城池交给你了,万一有什么变故,陛下他们逃走应该是问题不大的,你守好城,绝不能让难民破城。”
岳开山抱着决死的心态,被缓缓地放到了城下,一溜小跑地追着秦风而去。
秦风越过了那些跪伏在地上三呼万岁的还被绑着的官员,乐公公上前,扯断了几个人身上的绳子,示意他们去帮助别人松绑,自己却紧紧地与马豹子卫护在秦风左右,即便是马豹子是一个放浪形骸的人,这个时候也略略有些紧张。
秦风已经走到了先前那个越众而出的汉子身前,看起来,他应当是这些难民的主心骨之一。
“你叫什么名字?”秦风温声问道。
那汉子的脸色有些发白,身体也有些颤抖,看着秦风,喉头蠕动,张开嘴巴,却是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皇帝陛下当面,还不跪下回话?”秦风身侧,乐公公阴沉沉的略带着尖厉的嗓音响了起来。
卟嗵一声,那汉子终于还是跪了下来。
“草民杨三槐见过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三槐这一跪,他身后黑压压的人郡终于也是依次跪了下来,见到此情此景,乐公公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后面气喘吁吁地赶过来的岳开山也是松了口气,那些被松了绑绳,提心吊胆跟上来的各县治的官员们也是松了一口气。
秦风拍了拍杨三槐的肩膀,看着从眼前一直跪到极远处的人群,扬声道:“涔州是大明的领土,涔州人自然也是大明的子民,不管遇到什么困境,朝廷也不会放任大家受苦而不管,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朕快马加鞭赶到此地,就是要向大家表明,涔州之难,朕与涔州人共当之。”
皇帝是什么样的人物?在一般普通人的心目之中,大概也就和天上的神仙一样离他们那样遥不可及吧。他们这一辈子,只怕几乎所有的人,连县太爷也不见曾见过,平日里接触最多的也不过是收税的胥吏,办差的衙役而已,这一次实在活不下去了,才抱着搏一搏的心态聚到郡城指望能寻到一条活路。
不曾想,却见到了皇帝。
那个距离他们无比遥远的人,现在正活生生地站在他们的面前,向他们承诺,朝廷绝不会不管他们。
皇帝可是金口玉言啊,话一说出来,自然是落地生根,绝不更改的,这便是普通老百姓对于皇帝最朴素的认知啊。
皇帝离他们太远,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皇帝自然是好的,不好的,只是下面的那些官员而已。如果今天是地方官员许诺的话,他们断然是不肯信的,但皇帝的诺言,却又截然不同了。
秦风一把扯起了跪在地上的杨三槐,牵着他往里走去。所过之处,跪着的百姓纷纷向两边避开,让出了一条大道。
“你为什么叫三槐这个名字呢?”秦风和和气气,如同在与一个邻家大哥拉家常一般。
“回陛下,草民家里种了三棵槐树,所以生下来后,爹就取名叫杨三槐。”
秦风大笑,“就地取材,倒也应景。看起来你在本地还颇有些声望,这里所有人都听你的嘛。”
杨三槐低下头,皇帝这话不好回答,与一般人不同,他好歹读过两本书,知道一些历史故事的。
“三槐,这一次你可知道你做错了吗?”秦风温声道。
杨三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家都活不下去了,只能来县里,来郡里讨一条活路,草民不过是薄有些声望,所以大家推举我做一个领头人而已。”
“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你可以把我们的这一次谈话当做一次讨论,看起来你读过书?”
“小时候跟着村子里一个童生读过两年。”
“那好,既然读过书,那自然就明理。”秦风点头道:“你可知道,遇到灾害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自然是要想法设法活下去。”
“活下去是前提而已。”秦风摇头道:“那你可知道,怎么样才能活下去吗?”
杨三槐一怔,这个问题,他真回答不上来,难道当着皇帝的面说,冲进城去吃大户吗?
“我且问你,这涔州的官员吏员,可曾贪污腐败?”秦风扫了一眼亦步亦趋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他的声音不低,后面的自然也都听到了,此话一出,不少人都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可曾鱼肉百姓?”
杨三槐却摇了摇头:“比起前秦,大明的官员对百姓算是很好了,这些基本上是没有的。”
秦风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么说起来他们还是称职的。杨三槐,你可知道官员最基本的职责是什么吗?”
“草民没有当过官,不知道。”
“是维护秩序。”秦风道:“不管是他们收税也好,还是干别的也好,最基本的一个职能,就是维护地方上的秩序,只有有了秩序,才能做好其它的事情,一个乱七八糟的地方,是什么也干不成的。”
他颇有深意地看着杨三槐,“那现在,你知道我说你错了,错在什么地方了吗?”
杨三槐脚步一顿,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这一次是天灾啊!”秦风叹息道:“并不是人祸,官府存在的职责,是维护秩序,所以有他们的存在,就能尽可能地组织大家抗灾防灾自救,其实碰到这样的情况,并不是人多就能找到活路的,反而是人越多,越难活。比方说你们在自己的县里,当地官府可以组织人深打井,人不多,或者一个地方只需要那么区区两口井就能度命,然后等待朝廷的救援或者雨天的来临。但现在,你瞧瞧,数万人聚集在这里,郡守派出了所有会打井的人来打井,但仍然只能满足小小的一部分人,你说是不是?”
杨三槐脸上冒出了汗珠。
“你把他们聚在一起,不是在救他们,是在害他们呢。”秦风:“知道吗?你破坏了秩序。涔州郡乱了,官府的职能无法发挥出来。”
“草民不懂这些。”杨三槐颤声道:“只要陛下能让大家渡过这一次的难关,草民愿意领受一切惩罚。哪怕是刑场一刀也绝不退缩。”
秦风大笑,“言重了,不至于此,不至于此啊。也亏得朕到了这里啊,杨三槐,如今你们捆绑官员,威胁郡城,如果你们当真攻打郡城,那就是造反了,什么后果,其实我不说你也知道,到时候死的又岂是你一个人而已,那是这里在场的所有人啊。当然,现在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草民愿意领罪。”杨三槐道。
“朕已经赦你无罪了。”秦风微笑道:“这件事,朕还是说话算话的,岳郡守,是也不是?”
岳开山向前踏出一步:“陛下金口玉言,言出法随,自然如是。”
“瞧,这是你们的郡守,现在你放心了吧?既然你在这里威望还不错,那就替朕去找一些在这些难民之中说得上话的人过来,咱们坐下来好好地谈一谈,怎么才能渡过眼前的危机怎么样?嗯,你放心,就在这里谈。”秦风指了指站着的地方,此时他们已经深入到了难民的最中心,四周望去,密密麻麻的尽是跪倒在地上的难民。
“草民这就去打人。”杨三槐打消了所有的疑虑,大声道。
“好,快去快回。”秦风大笑,转头看着乐公公:“乐公,还不让大家都起来,坐着吧,都坐下来,今日朕与自己的子民们就在这里,好好地聊一聊。”
一撩袍子,秦风就这样坐在了地上,双手虚按,向着周围拘禁的百姓们笑道:“大家都坐下,坐下来。”
见到传说中的皇帝如此随和,百姓们也都慢慢地放松了下来,虽然对于遥远的皇帝并不了解,但这位皇帝上任之后,免除了他们的徭役,赋税也收得极低,大家都还是挺满意的,私下了也会说一句圣明天下。现在涔州危机,皇帝又亲自现身到了这里,对于他们来说,无异是来了一个主心骨,而且还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主心骨,在他们的眼中,皇帝那是星宿下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呢?
杨三槐的动作很快,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便有十数人尾随着他,到了秦风的身边,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这些人,秦风诧异地发现,居然还有一个妇人。
西地民风,果然与其它地方迥然有异啊。
“都坐,坐下说,不必拘礼。”他笑道。
1666:西行记(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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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围坐成一圈,除了秦风与马豹子两个人神色轻松,意态悠闲之外,其它人却是心情各不相同,拘禁,紧张,害怕,焦急,不一而足
“岳郡守,这里的人你都认只吗?”秦风笑问道着右侧的岳开山
岳开山摇了摇头
“那你这个郡守可不称职啊!”秦风道:”能坐在这里的人,应当都是你涔州有名望德高望重之辈了,你身为一郡之守,却一个也不识得,这不应当啊.”
岳开山脸色微红,欠身道:”是臣之失职.”
“当年马向南马公治理长阳郡,那时的长阳郡境况之惨,比之今日之涔州可要厉害多了,马公上任第一件事,便是走遍了长阳的山山水水,认识了无数的长阳的有识之士,而在后来,这些人,也给了马公治理长阳郡提供了极多的帮助,即便是现在,这些人只要还活着的,都成了长阳郡发展的瑰宝呢!”
“陛下,臣明白了.”岳开山连连点头,秦风话里头的意思他此时才算是真正明白了,自己到了涔州之后,做了很多事,但最应当做的一件事,就是与当地人打成一片,让这些人认可自己,相信自己却没有做好.所以等到灾难到来,涔州的百姓对自己才没有信心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秦风满意地道.”今晚就好好地认识认识在场的各位,我想以后你需要请益他们的地方多着呢.”
闻弦歌而知雅意,岳开山当即起身,抱拳向着在场所有人团团一揖:”岳某奉陛下之令,治如涔州,以后还要请各位多多帮衬指教.”
堂堂郡守向自己失礼,包括杨三槐在内的十几个人都是坐不住了,纷纷起身还礼,连声道:”不敢当,不敢当.”
“大家坐吧,这是他身为郡守该做的.”秦风笑道
众人再次盘膝而坐,一个白首老者向着秦风深深一揖道:”陛下倒也不必苛责岳郡守,其实岳郡守到了涔州,做得还是很好的,从来没有向涔州人摊派过苛捐杂税,治下官员也很清廉.”
“清廉,那是一个官员最基本的操守.”秦风道:”这是值不得老丈表扬的.”
老丈有些迷糊地坐了下来,清廉难道还值不得赞扬吗?在他的人生经验之中,一个官员要是清廉,那离任的时候,百姓都会送万民伞的.看着秦风,他实在是觉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不过老丈刚刚有一句话没有说错,岳郡守还是为涔州做了不少事的,比方说,为了一劳永逸的解决涔州常年干旱缺水的问题.”秦风指了指岳开山道:”岳郡守来涔州上任,其实就已经发现了涔州的问题所在,他啊,之所以没有与大家有更多的交流,实在是正在与朝廷打官司呢!”
众人有些茫然地看着秦风,涔州干旱,这是一直以来困挠这里的问题,但这是地理的原因,也是老天爷的原因,人能有什么办法,他们生于斯,长于斯,也早就习惯了,只是今年的干旱实在是超出了大家最大的承受能力
秦风一伸手,乐公公立即会意地从身后找来了一支火把,举着站在了秦风的身边.秦风摒指如戟,在地上勾勒出一根根的线条,岳开山立时便看出来这是西部的大致的地理图.其它人可就看不懂秦风在干什么了
“这是一副地图!”秦风看着众人,指着地上解释道:”我们涔州在这里,大家看,这里是营州,喏喏,这里就是雍郡,啊,就是前秦的都城雍都嘛,现在叫雍郡,这里呢,是虎牢,大家在地图上别看着这些地方相隔不远,其实真正的距离啊,还是极遥远的.”
“我们这里呢,缺水,干旱是我们最大的敌人,但是呢,在雍郡,在虎牢这些地方,却是不缺水的,从横断山脉发源而出的涓涓细流汇聚成了声势浩大的秀水河,各位,这秀水河也算是这些州郡的心头患呢,因为他时不时地也会发发脾气的.”秦风笑道
“陛下,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呢?”一人问道
“当然有关系啦.”秦风笑道:”知道你们的岳郡守为什么与朝廷打官司吗?那是他想修一条河,从涔州一直修到这些地方去,将那里的水引到我们涔州来,这样一来,可以缓解那些地方的秀水河泛滥之危,更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我们涔州的缺水问题.”
“这,这不是异想天开吗?这得有多远,人力怎么可能修成?”在场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秦风大笑道:”倒也不是不可能.朝廷正下定决心要修,那是绝对可以修成的,不过现在嘛,朝廷有些困难,所以呢,暂时无法满足岳郡守的要求,所以岳郡守就与朝廷打起了官司.”
“陛下说能修成?”一人颤声问道
“当然能修成.”秦风断然道:”只有要钱,有人,便能修成.可问题就在这里啊,现在呢朝廷没钱.大家知道我们大明刚刚灭了楚国吗?”
在场之中有人点头,有人摇头
“楚国是一个很大的国家,我们将他们征服了,将他们也纳入了我们大明的领土,不过呢,打了很久的仗,所以朝廷现在没钱了.”秦风笑道
“朝廷怎么会没有钱呢?我可是听说皇帝吃饭,每一顿都是一两百道菜,每一样菜只吃一口就不吃了呢!皇帝住的都是金房子呢!”坐在这里的唯一的那个妇人突然开口道
秦风看了她一眼,开心地大笑起来:”现在大明的皇帝就坐在这里,可以很认真地告诉你,这些都是胡说八道呢.一顿一两百道菜,就算一样只吃一口,那恐怕也会把朕撑死吧.乐公公,来来来,你过来,诸位,这位是贴身照管朕生活的大总管,你来告诉大家,朕平常都吃些什么?”
乐公公走上前来,道:”陛下如果一个人吃饭,一般也就两菜一汤,一荤一素,如果是陛下与皇后娘娘,王子公主一起吃饭的话,四个人便是六菜一汤.奴才还记得,当时最困难的时候,陛下整整一个月连肉都没有吃过.”
听到乐公公如此说,众人都是满脸不相信的表情
秦风笑着道:”诸位,当皇帝啊,就跟各位当家长一样,只不过呢,大家当家长,只需要管一家老小吃饱喝足就够了,朕当这个皇帝,便要管整个大明国所有人的吃喝拉撒了.要是管不好,让其中有些人吃不上饭了,穿不暖衣了,大家就会不满意了,就会掀桌子,瞧,你们现在不就是不满意,要掀了涔州这个桌子吗?”
众人都是惶恐起来,杨三槐嗫嚅着道:”陛下,我们没有想着造反,我们只是想讨一个活路而已.”
“其实意思是差不多的,你们说是不是,朕来得及时,所以这事儿没有弄成真的,如果朕来晚一些,说不定你们就开始打涔州城了,”秦风笑吟吟地道.”所以啊,朕这个大家长,可比你们这些小家长要难当多罗,吃不上肉那是很正常的嘛.当然,朕也有办法能吃上肉,那就是横征暴敛,向你们加税,向你们摊派,你们愿意吗?”
众人都是把头摇得拨浪鼓一般
“朕也不愿意啊,因为这样做的话,你们会掀桌子啊.”秦风笑道:”所以说呢,比起让你们掀桌子,朕决定还是不吃肉的好.”
秦风说得风趣,众人也都听得笑了起来
“除了没钱,还没人,修这样一条纵贯数个州郡,长达上千里的运河,所需要的人力是很巨大的,可我们涔州,如今也没有人啊.”秦风一摊手道:”所以朝廷呢,就否决了岳郡守的提议,岳郡守不服气,正与朝廷打官司呢!”
“陛下.”杨三槐突然爬了起来,跪倒在秦风面前:”如果朝廷愿意修这条河,我们涔州人愿意出死力,我们这些人,即便是妇孺,别的没有,一把子力气还是有的,我们的祖父辈,还有我们这一辈人,都吃够了缺水的苦头,现在我们这些人愿意为子孙后代谋,我们愿意下死力修这条河,哪怕累死在河道之上也绝不后悔.”
杨三槐一带头,在场的所有人也都跪了下来
“请陛下成全.”
秦风站了起来,负手而立,看着月光之下,无数盘膝坐在地上的涔州百姓.悠悠地道:”在朕没有来涔州之前,也觉得这条运河的修建可以缓一缓,不着急,但等朕真到了这里,看到了涔州人所受的苦难,朕就觉得这条运河,非修不可,而且要越早修越好.所以,今天朕在这里向所有的涔州人承诺,这条河,马上就要修,现在就要修.岳郡守,你觉得可以吗?”
“可以.”岳开山两眼放光,”陛下,就算现在没有钱,我们也可以先启动,涔州秋后基本绝收,今冬到明年都要依靠朝廷救济,但我们涔州人,不愿白白吃朝廷的粮食,我们以工代赈,用自己的力气换饭吃,诸位,你们觉得如何?”
“郡守说得是正理,靠自己力气换来的饭,吃得理直气壮.”一众人异口同声地道
1667:西行记(13)
有了远大的目标可以期待,又有了近期的目标准备着去实现,原本有些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慢慢地松驰了下来,大家更多的是在讨论着接下来要怎么来动员人力开挖河道,憧憬着当运河修成之际,涔州将再也不会受干旱之苦,肥沃的土地有了足够的水来滋润,西部江南的美景,并非不可能实现的目标
大家的兴致很高涨,以至于他们都忘了,这还只是一个大大的画饼,想要将他变成事实,恐怕还是三五年之后的事情.而迫在眉捷的事情,并没有得到解决
秦风当然不会指望所有人都会忘记这一件事情,他想要做的,只是稳定住大家的情绪,让所有的事情,回到可以商量着办的节奏中来,涔州郡城的确没有多少抗打击的能力,但等到周边的援兵抵达,所有的一切,便就尽在掌握之中了.更何况,护护他一路西行的敢死营在得知了他的具体位置之后,一定会不眠不休地往这里赶
他相信在杨亚雄知道自己出现在涔州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向岳开山汇报而是利用鹰巢的渠道向上禀报自己抵达的消息
秦风做好了准备,只是没有想到第一个提出来这个问题的居然是这圈围坐着的唯一的那个壮硕的妇人
女人,果然是更看重现实的生物
“陛下,未来我们可以过得很好,可是现在我们怎么办啊?现在不能活下去,又哪有什么未来啊?”女人的嗓门并不太高,似乎还很不好意思,说完这句话,就低下了头
最高兴的时候,一瓢冷水兜头淋下来,将众人所有的热情一下子就浇灭了,是啊,要是眼前活不下来,又谈什么未来啊?
岳开山站了起来,先向秦风一揖,再转过身来,向着在场的所有人抱拳道:”各位,先前陛下曾经说过,如果大家不聚在一起,而是各安其所,反而能更好地渡过天灾.所在在这里,岳某拜托各位,带着自己的乡人返回居所,郡府,县治,为派出更多的打井队去为大家打井,不管打多少,打多深,一定会为大家带来一些水源,现在大家全都聚在这里,反而不利于我们渡过这次天灾,拜托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还是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看到众人点头,岳开山不由得喜形于色
秦风亦站了起来,”先前大家都在谣传的那些军队,等他们到了这里的时候,朕亦会把他们派下去,派他们去干什么呢,不是去监视大家,而是让他们这些人去为大家打井,去为大家寻水,大家齐心协力,共渡难关.朕在这里向大家承诺,不解决涔州的干旱危机,朕就绝不离开涔州.”
秦风此语一出,在场的众人都是感动莫名,一齐跪倒在地,齐声称颂
“多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风的身份非比寻常,他的一句承诺,作为皇帝,必然是要说话算话的,而为了他的这句承诺,只怕这大明天下所有的官员,都要为此买单,政事堂的大佬们肯定也会想尽办法来缓解涔州的危机
这也是秦风说一句,能顶得上岳开山叼叼一万句的原因,所处的位置不同,承诺的可信度,自然也是大不相同
“诸位请起,涔州大旱,百姓受苦,朕感同身受,你们各自返乡,努力抗灾,朕就呆在涔州郡城,为大家向天祈雨,也希望上天垂怜,降下甘霖,解朕百姓苦难.”秦风大声道:”岳开山,现在就去办,设香案,置三牲,朕要为西地百姓向天祈雨.”
看到秦风如此做,周遭百姓更是感激
“陛下乃天之子,天之子向天祈雨,老天爷一定会降下甘霖,救我等于苦难之中,多谢陛下.”周遭称颂之声不断响起
岳开山听到这些反响,反而有些不敢动了.作为读书有成之人,他自然知道天子是什么天选之子的说法是万万不靠谱的,但老百姓相信并不是一件坏事,反而有助于朝廷统治.但陛下当真要以天之子的身份求雨的话,事情可就有些大条了,要是求不来,岂不是说陛下这个天选之子有些名不符实?传扬出去,影响可就大了
秦风自然不清楚这一瞬间岳开山竟然想了这么多,他是不在乎的.现在他最想做的,就是让这些人都顺利地返乡,这里的人各自返回居住之地,一个县,一个乡,一个村的散开来,反而更有利于救灾,这样聚在一起,对于郡城来说,不管是救灾,还是安全,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至于是不是声望会受损,作为一个马上皇帝,又岂会在乎?他只知道,现在自己的态度越诚恳,资态放得越低,便越有助于问题的解决
“岳开山,还不去办?”他瞅着岳开山,一迭声的摧促道
“是,陛下.”无奈地岳开山回头招来了一名小吏,低声吩咐了几句
天色已经放亮,以许三槐为首的这些人都选择了相信秦风,他们各自返回自己的乡人中间,开始动员乡人们返家
当然,这也不是一个容易的过程,只看那些地方乡人们的激烈的反应程度,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郡城的大门已经打开,但聚在城外的乡人,却并没有向着城内而去,这让有些提心吊胆地岳开山放下心来,搭建祭台的材料从城内运了出来,匠人们开始快手快脚地找建一个简易的祭台
当太阳从东方升起的时候,祭台搭建完毕,设置了香案,供奉了三牲,秦风便在城上城下万众瞩目之中登上了祭台,解散了头发,除去了鞋袜,脱去了衣衫,赤膊跪在祭台之上,仰首向天,喃喃自语
至于他到底在说什么,自然是谁也听不见的
见到此情此景,岳开山啥也说不出来了,看到那些一边盯着这里看着,一边还在恋恋不舍地收拾家伙什准备离开的乡人,他亦走到了祭台之下,学着秦风的样子,赤膊跪在了祭台之下
一个又一个的郡府官员们跪在了岳开山的身后
只有那些县治的官员们,还在百感交集地与那些乡老人在努力地劝说着乡人们返乡
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太阳愈爬愈高,也愈来愈热烈,岳开山瞅着那万里无云的天空,欲哭无泪.求雨这种事情,在他看来,自然是很无稽的一件事情
但虽然明知道无效,但秦风的所作所为很明显还是起到了效果,因为看到这一切的乡人们,已经开始背着简单的包裹,开始步履蹒跚地离开郡城之下了
到得中午时分,城下数万人众,已经约有三分之一离开了郡城之下
乐公公轻手轻脚地爬上了祭台,看着跪在哪里的秦风,低声道:”陛下,已经快午时了,老奴带来了一些汤水,您先喝一点吧!”
秦风姿式不变,只是斜睨了他一眼,”为山九仞,岂能功亏一篑,不将这些人全都遣散,我就不能起来,不能吃东西,要让他们看到我的诚心,知道吗?”
乐公公苦笑着直起了身子
就在他站直身子的那一刻,他忽然怔住了
有风来
不是那种热辣辣的风,风里带着一丝清凉的意味,这是雨风.他霍然抬头,看向风来的方向
“陛下!”他颤声大叫了起来
“鬼吼什么?”秦风不满地道
“风来了,风来了.”乐公公兴奋得不能自抑,身体如同打摆子一般的颤抖起来,像他这样的武道大高手,像这样完全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事情,可真是极为罕见的
“风来了?”秦风惊喜地道
“不但风来了,云也来了!陛下,您看,您看!”秦风一下子跳了起来,感受着来自西边的那带着清凉的风,头顶之上虽然还阳光灿烂,位西方,却已经乌云盖顶了
“起风啦,来云啦!”秦风转身,面向着周遭无数的百姓,高举双手,大声吼叫了起来
所有人都看向了西方
风愈来愈大,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风中所带来的雨意,这一刻,整个郡城上下全都是死一般的安寂,直余下秦风欢喜的大叫之声
风来了!
云也接着来了!
刚刚还阳光灿烂的天空,瞬息之间便被一层层的乌云所掩盖,伴随着霹雳一声惊天响,一滴豆大的雨点,啪的掉落在祭台之上
秦风赤着上身,双手向左右大大地张开,仰面向天,承接着那自天而降的雨水
“下雨啦!”
他疯狂地大吼道
哗啦一声响,似乎是一大片丝帛被大力撕开,大雨倏忽而至,砸在地上,溅起一片片白色的烟尘
雨下得是那么的大,干旱已久的地面只来得及溅起了少许的烟尘,便被持续而来的雨水所压服
祭台之下,岳开山目瞪口呆地看着上面张臂箕立的秦风,雨,还真被陛下给求来了
他忽地五体投地的趴伏在已经泥泞的地面之上,声嘶力竭地大吼道:”陛下万岁,天之子万岁,万岁,万万岁!”
如注的雨水之中,无数的人在泥泞之中跪了下来
“陛下万岁,天之子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刻,城上城下,城里城外,唯一还站在的只剩下祭台之上的秦风,张开双臂,闭着眼睛,享受着这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荣耀
1668:西行记(14)
秦风趴在澡桶里,背后乐公公正卖力地为他搓着后背。一场大雨足足下了一个时辰,而涔州城下的狂欢也进行了足足一个时辰。
不但是那些涌到涔州郡城来我外地难民,便连城内的居民也都从涌了出来,加入到了这一狂欢的人群之中。早前,双方隔着高高的城墙,箭拔弩张,险些儿便要大打出手,但这一场雨,却将双方的敌意化解得干干净净。
可不管大家怎样狂欢,那个在祭台上的男人,却是所有人膜拜的对象。
涔州遭旱灾了。
涔州人活不下去了。
皇帝来了。
皇帝为涔州祈雨。
涔州真的下雨了。
涔州在西地也属于偏僻之地,是属于那种典型的穷得叮当响的地方,吃上顿愁下顿是常态,信息更加的闭塞。原本的他们,对于皇帝至是一个模糊的概念,因为那离他们太遥远。秦风自起家以来的横扫六合八荒,建立起了一个偌大的帝国这样的赫赫武功,于他们而言,似乎也只是旁人家的事情,跟他们关系不大。
唯一让他们对这位皇帝有了一点好感的就是这位成了他们的统治者之后,裁减了徭役,大幅度降低了赋税,让他们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的时候,他们真心诚意地念叼了几句皇帝英明的话,其它的,也就那样了。
皇帝离他们还是那样的远。
但这一场雨,却让大明国的皇帝在他们的心中无比的清晰起来。天选之子,神之代言人,是他们在心中对于这位大明国皇帝的新的定义。
恐怕秦风自己也没有想到,因为这一场雨,他将自己的高大无比的形象,牢牢地烙印在这极西地区。
或者现在这种影响还只局限在这涔州,局限在这些亲眼见到秦风求雨成功的人心中,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口口相传,这种影响必然会以惊人的速度传播开来。
历来这种神迹,是最引人好奇和遐思的。
而此时正舒舒服服地泡着澡的秦风自然还不会感受到这种变化,他只是在心中感叹自己的确好运。
起初,他只不过是想演一场戏,骗骗那些老实巴家的人们,只要他们听从分派回到了自己的家乡,人一散,心自然也就散了,想到聚齐可没有那么简单,再加上各路援军的抵达,事情便会牢牢地掌控在朝廷手中。
可谁知当真下雨了。
这可真是一雨解千愁啊!
想到在那暴雨之中,万民高呼万岁的场景,秦风又是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他当然不会相信自己是什么天选之子,神之代言人,他只能感叹自己当真是好运来了,门板都挡不住啊。
久旱逢干霖,这一场大雨足足下了一个时辰,当时就在秦风有些担心再这样下下去的话,涔州旱情刚解,涝灾又来的时候,老天爷很给面子的将雨小了下来,最后变成了和风细雨,至于此时,外面已经只剩下了牛毛细雨在纷飞了。
地已下下透了。
雨小了下来,狂欢的精疲力竭的百姓们背起了自己的包裹,满怀着欢喜回返自己的家乡,虽然与来时一样的一无所有,但回去的他们,现在却怀惴了一肚子的希望。
皇帝说了,要修河,要赈济,不会让涔州人饿肚子,天选之子所说的话,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吗?回家去,好好地等着官府安排便是。
“乐公,经此一事,我觉得涔州人应当会对我大明归心了吗?”秦风笑问道。
“陛下,何止是归心?陛下的形象已经深深地烙进了他们的内心之中,自此以后,他们会成为陛下最为忠实的臣民。”乐公公的语气之中充满了欢喜。
“侥幸啊!”秦风叹道:“老天爷给面子,如此解决是再好不过的了,一举两得。”
“陛下是天选之子,自然是承天之意。”乐公公肃然道。
秦风歪过头看了一眼乐公公,见这个老家伙一脸的肃穆,不像是在说奉承话,反而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感慨,心中先是一楞,不由又是一阵晒笑。
算了,没有必要解释了。乐公公不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人,既然他也这样认为,那么涔州那些百姓恐怕这种认知还要更深,这事儿传扬开去,对于大明朝恐固统治还是很有好处的。至少于对于西地融合进整个大明有着莫大的好处。
自从征服秦风之后,经济愈发达的地区,融入大明体系便越快,越穷的地方便越难,用这样一种方式,虽然上不得大雅之堂,但却胜在有奇效。最难的一步跨过去了,以后的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接下来,无非就是让这些地方的人能吃得上饭罢了。
越穷的地方,他们的期望值就会越低,也更容易得到满足。
或者这件事情,对于楚地的融合也会有大帮助的,不妨让鹰巢将这件事情大力地宣扬一番。秦风拍了拍脸颊,做这件事情,虽然有些不要脸,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似乎不要脸并没有那么重要。齐国锐意改革,以这个庞然大物的雄厚的底子,只怕用不了几年,整个国家便会焕然一新。自己要是不用最快的速度将西地,楚地整合进大明帝国,形成合力,只怕异日两国交锋,自己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秦风可不会认为大明与齐国打过几仗都获得了胜利,就自大地认为齐人不过如此。那可是一个以一己之力,与秦楚越三国抗衡了百余年便且将这三国压制得死死的只能当小弟的狠角色。如今的曹云,可以说是历代齐王之中最为厉害的一个,早先自己将他单纯的当作一个军事统帅,可真是大错特错了。齐国大变局之中曹云展现出来的灵活的手腕,缜密的布局,狠辣的心思,让他思之便不寒而栗。
这是一个需要自己仰视的对手呢!未来与齐国的较量,容不得自己狠一点点的错。
洗完澡,换上一身新衣,神清气爽的秦风走出房门,虽然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但人逢喜事精神爽,现在的他,只觉得自己精力极是旺盛。门外,岳开山毕恭毕敬的肃立在门前,在他身后,还有好几个涔州郡的重要官员。
“你们都没事儿干吗?”秦风不由一楞,问道。
“陛下大展神迹,涔州如今风平浪静,救灾的各项事宜原本就是有方案的,现在只不过是按步就班地执行罢了。”岳开山垂首道。“臣等聚于此,是想再聆听圣音。”
秦风有些发呆。他没有想到,一场祈雨还有这样的附加效果,岳开山是一个能臣,他归附大明,或者说是一种无可奈何之下的选择,原本的他,对自己是尊敬的,这一点他能感受得到,但现在,他居然从岳开山的语气之中听出了畏惧。
敬畏二字,在岳开山的这短短的几句话中,表露无遗,再看看岳开山身后的人,看着自己的眼神,那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似乎在仰望一位神邸。特别是那位出身敢死营的将军马磊,此刻眼中直接着闪现着狂信徒一般的光芒。秦风甚至相信自己此刻下令让他去死,他也会兴高彩烈地割掉自己的脑袋。
“好吧,既然都在这里,那便一起来议议事吧,一场雨,解决了目前的旱情和困局,但未来的涔州,的确还有很多的不确定性,还有无数的事情要做。”秦风摆了摆手道。
在众人的前呼后拥之下,到了郡府的议事厅,秦风扫了一眼堂上的众人,道:“早前岳郡守一直致力于修建一条通往雍郡方向的运河,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朝廷并没有批准,今天呢在这里我给大家一个肯定的答复,这条运河,的确是修。当然,在修之前,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岳郡守,你们需要有一个详细的预案能让政事堂诸公们心服口服。”
“陛下,臣一定会做到这一点的,臣已经有了很多的方案。”岳开山激动地道。
秦风摆摆手,阻止了岳开山准备长篇大论的企图。
“但运河的修成非一日之功,在我看来,起码要五年,涔州人才能真正享受到运河带来的红利,但在这五年之中,涔州时时刻刻还会面临着像今年这种天灾的危险,未雨绸谬啊,各位,下一次还会有这么好运气吗?我看不见得。”
“在做大事的同时,亦要从小事着手。”秦风看着众人,“做好抗灾防灾的准备,不要看天吃饭,至少,在老天爷不给面子的时候,我们准备的充足了,也能抵御更长的时间是不是?”
“陛下教训得是。”岳开山点头道:“臣到涔州近一年了,看到了涔州的问题,但的确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是臣侥幸了,臣愿领罪责。此事给了臣极大的教训,对于接下来要做的工作,臣也有了一些想法,只等各地难民归乡之后,便可以开始施实了。”
“比方说?”
“虽然这场雨解决了旱情,但打井的工作不能停,我们要打更多的深井,那怕平时不用,也要有备无患,臣还想请工部支援涔州一批水泥,臣想要在各地修建大量的储水窖井,有雨之时便可收集在哪里。”
秦风微微点头。
“大家畅所欲言,人人都来谈谈如何改变涔州的现状。”
1669:西行记(15)
来时轻车简从,三人三骑悄无声息的便到了涔州,回去的时候,就万万行不通了。早前岳开山恨不得秦风走得越快越好,现在秦风提出要离开,他却是死活也不答应了,带着全郡一大票官员们跪在秦风面前,恳请秦风等护卫的军队抵达之后再启驾回返。
没奈何,秦风只能在涔州住了下来。
随后的几天,先是营州等地的驻军率先赶到,接下来涔州周边的驻军相继赶到,而此时,从鹰巢得知了秦风具体方位的烈火敢死营,也一路飞奔而至涔州,到了此时,秦风才终于得以踏上返回的路途。
作为郡守,岳开山自然是一路恭送皇帝到郡治边界,在那里,下一位郡守早就恭候着迎驾了。两人并辔而行,刚刚下过雨的涔州,天显得格外的蓝,空气显得格外的清甜,而更让两人开心的是,原本只能看到厚厚的灰尘的地面,如今已经冒出了一层绿绿的嫩芽,没有什么能比这个能让这两人感到开心了。
大地正在向他们展示着生命的顽强,哪怕经历了如此长时间的可怖的干旱天灾,但稍有甘露降下,生命便立时复苏。
涔州人是彪悍的,但却也是热情甚至是狂热的。大明皇帝祈雨成功,为涔州人带来了福音,回程之中,秦风马上便看到了他们的回报,每过一个城镇,每过一个村庄,百姓几乎是倾巢而出,立于道路两边,向着车驾遥遥而拜。
因为军队在道路的两侧设置了警戒线,他们根本无法靠近,如果不这样的话,秦风甚至怀疑他们会冲上来将自己包围起来欢呼。
这个时候,秦风自然是表现出贤明君主爱民如子的风范,站在高头大马之上,向着周遭的百姓不断地挥手示意,每一次挥手,都会引来一阵阵更大的欢呼。
连续几天下来,秦风笑得脸都有些僵硬了,直到此时他才发现,一直保持着这样和熙的笑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亏得涔州现在人少得可怜,偌大的地盘之上,只剩下了二十余万人,要是他的全盛时期,秦风估计自己得笑到脸抽筋。
不过人虽然辛苦,但心里却是心花怒放的。经此一事,西地人心的稳固,整体融入大明的速度,步伐会加快很多。在这样一个的时代里,个人的魅力,特别是皇帝的个人魅力,是具有无可阻挡的吸引力的。
连秦风自己也不曾想到,一场旱灾这样在朝廷看来的大麻烦事,在最后竟然演变成了一件大好事,倒真是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了。
因祸得福,不外如是。
岳开山自然也很开心,以后他治理涔州的难度,将会直线下降,在大量地动用民力开挖运河修整道路兴修水利等大工程之中,他基本可以确定能做到一呼百应了。涔州可不像大明的本土,什么工程都以政府购买的方式来进行,涔州一是没有这个财力,二来,他也想节省下来钱来做其它一些事情。有了这件事打底子,以后他只需要掏出更少的钱,便能办更多的事情。
这可不是他岳开山对民苛刻,而是涔州实在太穷,哪怕朝廷会给予援助,相对于涔州要做的事情,仍然是杯水车薪,一分钱当成要瓣成好几瓣来花才行的。
好在的是,涔州人一直便生活在糠罐罐里,自己现在往糠罐罐里掺上几把米,就足以让涔州人欢喜的,以后情况好转,才逐渐往里面加入更多的米,直到把糠全部换成米,这样一来的话,等自己离开涔州的时候,一把万民伞肯定还是妥妥的能带回家的。
一路行心情是舒畅的,唯一让岳开山尴尬的是,涔州的道路条件太差了。刚刚的一场大雨让涔州的干旱一去不复返,但也让道路泥泞难行。再加上现在的队伍前有仪仗护卫,无数的人脚马蹄行过,等到秦风抵达的时候,基本上路就没法看了。
数次相劝秦风去坐跟随着的马车,都被秦风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岳开山以为秦风是要抚慰一路之上的百姓,让百姓看到自己的身影,相信他在涔州的承诺并不是以讹传讹,孰不知秦风却是知道现在这样的道路情况,别说是岳开山的那辆马车,便是将自己留在虎牢的那辆马车搬过来自己坐在上面,一样是受罪。倒还不如骑在马上来得自在。
对于他这样的马上皇帝来说,骑马就是家常便饭,长途行路毫不以为是受罪。当然,自在也是要付出代价的,这就是无论秦风还是岳开山,身上都沾满了点点泥浆,一身衣裳几乎都要变成土黄色的了。
大明的官员现在已经形成了一种共识,那就是要想富,先修路,每一任官员上任之后,在了解完最基本的状况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修路。
没有主干道的修主干道,主干道都修好了的那就修支线,连支线也修得差不多了,那就争取村村通,户户通,反正现在修路,似乎已经成了考核一位官员的必须科目之一。以至于像大明本土,交通网络已经相当的完善,而道路交通网络的完善,拉近了各地的距离,加强了百姓之间的交流,也让各地物资的流通,人员的往来成本大大降低,更进一步地促使了商业的繁荣,财富的增加。
但岳开山上任之后,还没有来得及做任何事情呢,干旱天灾便不期而至,别说修路了,能让老百姓不闹事不造反,就足够让他焦头乱额了。
“陛下,道路的改善已经被列入了郡府的计划当中,将会先于运河开始,主干道将会沿着运河修建,到时候,水上有船,陆上有大道,这样的情况,将不会再出现了。”他难为情地瞅着自己和秦风身上的泥点子,道。
“路要一步一步的走,饭要一口一口的吃,岳郡守,以涔州现在的状况,切忌想要一口吃成个胖子,更不能驭民太甚,民力有穷尽啊!慢慢地来,我们不是许下了五年之期么?五年之后,我再来涔州,来看看你的运河,你的大道,还有你的涔州瓜和沙枣林,如何?”
岳开山激动地拱手道:“陛下,五年之后,您再来之时,臣向您保证,您会看到一个安居乐业的涔州,一个物产丰富,商业繁盛,交通完善的新涔州。涔州不会一直都是朝廷的负担,而会成为大明进行的有力的肢体之一。”
“这正是我所盼望的。”秦风大笑。
去的时候极快,但回来一路之上可就是慢悠悠的了。一路之上过郡经县,秦风都要接近慰问一番,西地的官员可不比大明本土的官员那样条件优渥,基本上都还是在乱泥潭中打滚,绝大部分地区纵然比岳开山面临的情况要好一些,但也是条件极其艰苦,秦风自然要给他们鼓劲打气,吹嘘一番美好的未来。
事实上,秦风决定修建运河,对这些沿途的州郡确实也有着极大的推进作用,现在各州郡都是干劲满满,不用秦风动员,一个个都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准备大干一番。
大明本土的官员虽然日子过得优渥,但相对的来说,他们要做出一番成绩来,可也就难得多了,像去年的考评,很多官员便只得了一个中的评价,大明考核官员,可是奉行无功便是过,做不出成绩,便休想拿到上的考评,连续三年拿不到上的考评,基本上升迁就要大成问题了。而西地呢,起点低,底子薄,要做出一番成绩来那就再容易不过了。像第一年的时候,很多人只不过是安抚了辖区内民众安份守己不闹事,年终考评的时候,轻轻松松就拿了一个上等,要是再在民生之上有所作为,一个上上就稳妥妥地写进了官员的档案之中,连续三年上上,不升官也会进爵。
等到秦风回到虎牢的时候,已经是金秋十月了,与荒芜的西部郡治比起来,这些地方简直就是一副世外桃源的模样了,田地里的庄稼已经收割完毕,农民们正在焚烧桔杆,处处都是浓郁的烟火气息。大家都在准备着下一轮的耕种,土地赋予人们生存的资料,但也是一个难伺候的主人,你误地一时,地误你一年。
秦风很享受这种烟火气息,因为这代表着他的帝国,又经历了一个丰收的年份,相比起往年,今年的帝国日子要显得艰难一些,旱灾,涝灾一一来袭,对楚国的用兵,抚恤,又让国库里空空如也,如今秋收一收,想来也该充盈一些了。
工部,商业署,天工署等一大票官员已经候在了虎牢,连雍郡的郡守钟镇也抵达了虎牢在等待着秦风的归来。秦风决定修建通往涔州的运河,涉及到的可是整个帝国的方方面面的各个部门,这是一项整体性的大工程,需要考虑的问题太多,而作为这条运河的源头的虎牢郡,自然成了众人集结的终点站,而雍郡作为西地的政治经济中心,自然也是无法绕过去的。
秦风还没有回来,大家已经聚在一起开了无数次的会议了。这样一项大工程,不仅仅是投入的问题,还涉及到里面巨大的利益分配。
1670:修河的资金
回到虎牢的秦风自然不会去见汇集在这里的数量众多的技术官僚们,而有资格坐在他面前的不过只有廖廖数人
工部巧手温鹏,商业署署长王月瑶,雍郡郡守钟镇,虎牢郡守唐惟德四人而已,而何卫平是军事长官,这样的政事,他自然也不会参与
“听说你们在这里已经讨论了很多天了,哪么取得什么成果了没有啊?”看着这四位大员,秦风笑着问道
“陛下,臣来得晚,只是旁听了几次他们的会议.本想发发言,说说想法,但温工部与王署长和唐郡守却不允许.”钟镇道
秦风大笑:”你这是告状来着?运河不经雍郡,你一听到风声,便巴巴地跑了来,摆明是想虎口夺食嘛,这几位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当然是不想让你分一杯羹啊!”
一席话说得另外三人都是不好意思起来,而他们三人当然也的确是这个意思.这条横贯千里的大运河,既然朝廷已经决定修建,那么不管是从工程本身来说,还是未来的受益来讲,都是一块巨大的蛋糕,四个人,来自四个不同的部门,代表着不同的利益,自然是希望来抢夺的人越少越好,有些部门和郡治绕不过去,哪是没办法的事情,但运河压根儿就不打雍郡过,他们自然不希望钟镇插一脚进来,所以钟镇这一段时间在虎牢郡是很不受待见.大家开会讨论当然也不会通知他,不过钟镇可是军人出身,作风硬郎,脸皮更厚,丝毫没有文官那种要面子的脾性,见到好处,那是拼命也要往里挤的
不通他开会?没关系啊,他派人盯着你们,钟镇是军人出身,手下别的没有,擅长打探消息的人那是一抓一大把啊,只要你一开会,他就直闯而入.以他的位份,人都进门了,自然也没赶出去的道理.唯一能做的,只是不让他开口讲话
钟镇却丝毫不以为忤,他只需要搞清楚具体的情况就好了,他心中很清楚,最后真正做决定的,可不是眼前这几个家伙,搞定了皇帝与政事堂的大佬们,还怕插不进一脚去?几天旁听下来,他心中也慢慢地有了腹稿
此时听到皇帝调侃,当下拱拱手道:”陛下,修建这一条大运河,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最为浩大的工程了,其工程量,甚至要比铁路署修建的所有轨道铁路还要大,这是举国工程,我雍郡作为西地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自然不能落于人后.更何况现在朝廷财政困难,我雍郡更是要作出表率.的确,运河不经雍郡,但这并不妨碍我雍郡为此出一把力气啊,不说别的,我雍郡有高明的工匠,有充裕的资金,有丰富的人力,这些比起虎牢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陛下也说了,修建这一条大运河,是造福子孙万代的事情,这样的德政,我雍郡是一定要参与进来的.”
“不错不错.”秦风笑得乐不可支:”钟郡守,你这当了几年文官,打嘴皮子官司的利落劲儿可真是练出来了,明明是想要为雍郡在这一块大蛋糕中分得一块,却将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进步太大了,可不是当年那个见到我还梗着脖子的家伙了.”
钟镇笑道:”活到老,学到老,臣待在这个位子上,可不比在军中那么简单,在雍郡,与人打嘴皮子官司的时候太多了,慢慢的也就有了大进步.陛下,您说得不错,我的确是要为雍郡争得一些利益,但另一些话,却也不是虚的.我雍郡的确是想为朝廷分忧,以我雍郡现在的实力,我想陛下和政事堂也绝不会让我们置身事外吧!”
“这话说得不错.”秦风点了点头,看向另外三人,”在西地做这样一项大工程,雍郡的支持是绝不可少的.”
温鹏,唐惟德,王月瑶见皇帝都发了话,自然也就无话可说了,其实他们三人也都知道,想要完全绕开雍郡也是不可能的,先前的惺惺作态,只不过是为了压迫钟镇作更多的让步而已
修建这样一条大河,少不了工匠,而在前秦时期,几乎秦国所有高明的工匠,技师,都被集中到了雍郡,在这方面,他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而作为整个西地的经济中心,雍郡所能调用的财力,也不是其它地方能比的
在场的几人都是大明的高官,对于朝廷的困境,都是心知肚明,要尽量减轻朝廷的负担而修建起这条运河,便必须要发动地方的力量,征集民间的资本,而西地有实力的商贾豪绅,基本上都集中在雍郡
这也正是钟镇虽然在虎牢不受待见却仍然很笃定的原因.其它人想欺负他是一个武将,不懂得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却忘了这位出身世家,现在身边更是有着为数不少的幕僚,即便他想不通想不透的地方,也自然会有人提醒他
几人互看了一眼,温鹏道:”陛下,自从您决定修建这条运河之后,政事堂中其实也吵了很久,支持的与反对的互不相让.有的认为这是劳民伤财,有的认为现在不是时候,有的却认为这样大的工程可以拉动内需,反而有促使朝廷财政好转的因素在其内,最后政事堂在这些争议发布在邸报之上,征求各地封疆大吏和各商业协会的议见,结果除了楚地各郡反对居居多之外,大明本土和西地大都却是持支持态度的.所以政事堂最后决定,先将一些准备工作做起来,等您返回越京城之后,再与您讨论具体的细节问题.”
“嗯,这也是稳妥的办法,符合权云的一贯作派.”秦风点了点头
“所以工部已经在全国召集了最好的勘测大匠进入了西地,先行勘测河道,收集相关资料.”巧手接着道,”同时也在准备征集国内有修建河道经验的队伍,朝廷一旦决定,这些队伍就可以开始工作了.”
王月瑶接着道:”陛下,朝廷如今资金困难,所以商业署决定尽可能多地筹集资金来投入运河的建设.原本以为这样一项巨大的工程,各商会会望而且步,但事实却大大地出乎了臣的意料之外,大家的热情之高,简直让人难以招架.”
“哦,这是为何?”秦风笑呵呵地道:”这些人就不怕他们的钱打了水漂吗?”
“陛下.”王月瑶笑道:”臣在与他们交谈过后,也基本了解了这些人的心事,首先,这些年来朝廷的政策给予了他们极大的信心,陛下的威信更是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再者,先前投资轨道车的那些商人们的成功,也让更多的人看到了参与国家大工程能带来的巨大的利益.这些可是一朝投资,终身受益的大好事.”
秦风有些奇怪:”轨道车去年盘点的时候,不还是全面亏损吗?”
“陛下,轨道车从建成之日起,的确是一直在亏损运营,不过情况却一直在持续好转.每年亏损额在迅速地下降,到今年年中盘点的时候,已经持平了.”王月瑶笑道:”也就是说,如此下去,盈利可期.而只要一旦开始盈利,这个雪球便会越滚越大,现在当初那批投资的商人,可是笑得合不拢嘴,这也让其它当初没有捞到机会的人垂涎三尺啊,不过他们当初没有进入,现在无论是在经验,技术和资历之上,已经没有办法与最初进入的那一批人相比,自然也就无法与之竞争.现在朝廷又要开建一项史无前例的大工程,这些人怎肯放过?不但是这些人,那些在轨道车上尝到了甜头的人也是挤破脑袋也想进入.”
秦风摇了摇头:”这一次,将这些投资了轨道车的人排除在外.轨道车未来将成为大明的交通王者,而运河联通西地,这两者不仅仅是能赚钱,更是国之利器,不能将他们交到同一批人手中,这于国家安全并不利.”
“是,臣知道了.”王月瑶道:”如今我们征集到的意向资金,已经超过了一千万两,在臣出发来虎牢的时候,这个数字还在持续增加之中,这还没有包括虎牢郡,雍郡等地的商人.仅仅只是大明本土,而据臣了解到的,除了西地之外,楚地亦有商人想要加入.最乐观的估计,最终能筹集到的资金,将会超过三千万两.”
“我们大明人现在这么有钱了吗?”秦风诧异地问道
“陛下.”王月瑶忍住笑:”咱们大明的朝廷是真穷,但大明人却是真富,不说别的地方,现在大明本土的百姓,谁家要是没有千儿八百的存款,哪里还有脸出来见人?”
钟镇干咳了一声道:”陛下,我们雍郡,筹集一个五百万左右还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唐惟德也赶紧道:”虎牢比不了雍郡,更无法与大明本土相比,但筹集个两三百万两还是行的.”
这么一听之下,秦风顿时心情大好
“也就是说,我们有可能在不动用国库的情况之下,便顺利地将这项工程启动起来了.”
“不仅仅是能启动起来,工部估计这项工程完工大致需要的资金在两亿两左右,这些初步筹集起来的资金已经是整个工程款的五分之一了,这还没有算游资.”温鹏笑道:”这个结果出来之后,政事堂也是大出意料之外,原本反对的那些声音也没有了.”
“不但他们吃惊,我也很吃惊.”秦风笑道
1671:运河总公司
屋子里的人都是笑了起来,笑容之中更多的却是轻松的意味。毕竟有钱好办事,而现在困挠秦风与大明朝廷的最大问题也就是钱。
唐惟德站起身来,道:“陛下,现在不仅仅是启动资金有了着落,即便是后续的跟进资金也已经基本没有了问题,光是前期的意向性资金便已经占到了总需求的五分之一,这些天来,根据岳郡守的奏折之中提到的效仿铁路署筹集资金的办法,我等商议之后,也觉得是完全可行的。”
铁路署最初筹集资金之时,可没有如今这样的踊跃,没有办法之下,在户部耿精明,商业署王月瑶等人的主持之下,发行了铁路股票,向所有大民百姓售卖,一股一两银子,在国家信用的支持之下,才勉强凑够了资金,但到现在为止,这些售出的股票还是从来没有分过红的,因为到今年年中为止,铁路署才刚刚实行了财务上的收支平衡。
多年未分红还摧生了另外的一些事情,就是这些铁路股票的私下转让。有很多人在多年没有分红而轨道车连年亏损的情况之下,对这些股票完全失去了信心,因此将手中的股票打折出售套取了现金,当然这也只限于那些手中有大量的铁路股票的人,这些人在当初认为这些股票大概跟朝廷发行的国债一样是旱涝保收的,而且铁路股票的购买不像国债有限额,所以一经发行抱着发财的目的大量购买,反而一跟头跌了进去,最后不得不挥泪吐血甩卖。
至于当初那些抱着为国出一分力的小老百姓,手中最多有个几十股上百股,随着他们的日益富裕,根本就没有把他当成一回事,有些甚至已经遗忘了还有铁路股票这玩意儿。
秦风沉吟了片刻:“铁路股票的发行让不少人亏了本,这一次民间还会有人买?”
“陛下,当初卖了股票的那些人现在又要后悔得吐血了。”王月瑶自豪地笑道,发行股票这一件事,她是始作俑者,此时形势逆转,她自然是狠狠地奚落那些目光短浅的人一番。“当初他们打折卖出,现在这些股票可是溢价了,已经有人在民间收购那些散落在外的小额的股票,年中之时,已经上升到了每股一两二钱,到了年底最终盘点出来,一旦轨道车开始盈利,那这些股票的溢价必然还会上升。”
秦风不由一阵默然,这不就是一种最原始的股票交易了吗?
“这种交易的规模大吗?”秦风问道。
“陛下放心。一来这种小额的股票分散极广,想要聚拢在一起并不容易,更何况现在人的嗅觉都灵敏得很,一人开始做这种事情,其它人便会跟风而上,不会轻易地被一人所掌握。二来在当初发行股票的时候,就牢牢地控制了规模,朝廷始终保持着绝对的控制权,就算万一出现最极端的情况,所有的外部股票都集中到一人之手,也无法动摇朝廷的主体地位。”王月瑶解释道。
钟镇哼了一声道:“如果真出现了这种极端情况,臣觉得朝廷就要对这个人好好地查上一查,摆明了就是居心叵测啊!”
“这种情况基本上不可能出现的,因为除了这些小股东之外,还有不少的大股东都是实力雄厚的大商人,这些人与朝廷牵涉极深,利益相关,在这样的事情之上,绝对不敢随意妄为。”王月瑶道。
秦风摆了摆手:“这样的事情,还是要未雨绸谬的好,如今这种股票私下交易到底有多少朝廷并不掌握。据我所知,除开朝廷公开发行的铁路股票之外,还有其它的商会也在自行发行各种名字不一样,但实质意义却一样的股票,鹰巢国内司有密奏,不少人在这上面家破人亡,我认为,这一件事情要规范起来。因为随着铁路署股票的发行成功而且赚到了钱,接下来的运河股票想必也会被人跟风,连带着国内其它一些商会私自发行的股票都会行情看涨的,这件事必须要规范起来,商业署要记着,在这件事情上拿出一个草案来,先提交政事堂会议。”
王月瑶想了一会儿道:“陛下是想把这些股票交易都规范到一个具体的场所,进行公开的交易?”
“不仅是如此,以后要杜绝大明所有商家私下发行这种股票,因为这会给一些人可乘之机,杜撰名目,大肆圈钱,然后逃之夭夭。现在大明百姓绝大多数对于股票还完全不懂,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更多的人会了解这个,也会发现这是一个赚钱的行当,必然会滋生更多的不法之事。所以以后任谁想发行这种股票,都必须经过朝廷相关部门的审批,具备一定规模的商会才能发行,不能是个人都可以搞一搞这种集资行为。”
“那陛下准备把这件事交给商业署来做吗?”王月瑶美目闪动,商业嗅觉极其灵敏的她,已经隐隐约约地感到了这里面蕴藏着的巨大利益链条。
秦风笑道:“你先牵头把这件事做起来,这可不是你商业署来包办的,以我看来,最终还是会成立一个新的部门,专门经管此事。”
一听这话,王月瑶不由大失所望。
秦风回过头,看到唐惟德还站在哪里,不由抱歉地一笑:“扯偏题了,唐郡守,你接着说。”
“是,陛下。经过这段时间的会议,我们解决了很多问题,但也发现新出了很多问题,而其中一个,臣等认为最有可能会误事的就是各地各部都有着自己的利益和诉求,因此出现了许多的争端。”
“所以你们想来想去,便准备像铁路署那样,成立一个专门的衙门来办理此事,将修建和以后的运营统一交给这个衙门?”秦风反问道。
“是,陛下。只有如此,才能事权统一,才能避免各种的推诿扯皮,才能以最高效的速度运转。”唐惟德拱手道。
秦风点了点头:“说得有道理,既然你们已经达成了共识,那就成立一个比照铁路署那样的衙门吧,嗯,新衙门就叫运河公司吧。”
屋子里所有人都傻了,看着秦风半晌,王月瑶才弱弱地问道:“陛下,运河公司,前两个字臣是明白的,后两个字可就不明白了。”
秦风哈哈一笑:“没什么别的意思,就这么随便一叫,运河公司,嗯嗯,不错不错,以后咱们大明可说不准还要修其它的运河,所以干脆就叫运河总公司得了。”
屋内所有人又是一阵呆滞,掌握着这么一个无数人力资源,天文数字资金的衙门,陛下就随口叫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名字?
但看着秦风那一脸当然的表情,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事儿算是没得说了,也罢,左右不过是一个名字罢了,叫着叫着,也就习惯成自然了。运河总公司就运河总公司吧。
秦风很是得意,他终于找回了一点点过去的感觉了。他有种直觉,这个名字会很快会在大明风靡开来的。
“陛下,那这个运河总公司的级别也与铁路署相匹配吗?”巧手问道。“臣当初兼任过铁路署的署长,不如这一次便继续由臣来当这个运河总公司的......”
“运河总公司的长官以后就叫总裁。”秦风不在意屋内所有人怪异的目光,继续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回忆当中。“巧手你就别想了,当初让你兼任铁路署署长是因为我们实在找不出人来,那时候不是缺人嘛,你现在是工部尚书,让你去兼任,就把这个运河总司的级别给拔高了,这可不行。所以嘛,这个人选要另外来定。”
“陛下,臣可以胜任。”一听秦风如是说,王月瑶立时跳了出来,她可比温鹏的级别低:“修建运河,最难的就是资金的调配,而臣在这方面有得天独厚的条件。”
看着王月瑶满怀希翼的表情,秦风再次摇头:“你也不行,这一次我回越京城之后,很多东西都要变一变,改一改,你商业署是其中的重点之一,以后你身上的担子会更重,责任会更大,你可没有这么旺盛的精力再来管这个运河总公司。”
听到这话,屋里所有人再一次地震惊起来。
秦风的话看似随意,但内里蕴含的意味却是深长,要动一动,变一变,动什么,变什么?肯定是部衙设置,官职安排,刚刚陛下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王月瑶要动一动了。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牵一而发动全身,只怕大明朝政要经历一次天翻地覆地改变了。只是不知道在座的各人,会不会被牵涉到其中。
“各位,这件事情就议到这里吧,你们先挑选一个合格的运河总公司总裁来,只要政事堂同意,便可以走马上任,开始组建他的班子,然后干活了。”
“是!”所有人强忍着内心的震荡,躬身应是。
秦风站了起来,看着钟镇道,“钟郡守,你是武将出身,下午陪着我去看看一支部队,品评一下如何?”
“遵命!”
1672:重召蛮族
在何卫平的陪同之下,秦风与钟镇出了虎牢关,径直向着横断山脉方向而去。钟镇虽然现在由武转文,成了治理大方的封疆大吏,但多年的军伍生涯让他对于军队自然有着摆脱不了的感情,秦风虽然没有明说这支部队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但既然能引起皇帝的重视,自然非同小可。而且这支部队放在横断山区训练,以他的嗅觉,自然知道可能是专门用来应对横断山区的局面的。
钟镇虽然与何卫平没有共过事,但对此人还是有着一定的了解的,这不是一个没有本事的人,在前秦时期,作为虎牢关的副将,他一直驻守在横断山区,对抗着齐国的入侵,可以说是有攻有守,力保横断山区不被齐人占有而使前秦面临危局。
但自今年开始,他居然被齐将拓拔燕打得极为狼狈,起初钟镇还颇为惊讶,因为拓拔燕可是在横断山区驻扎了数年之久的齐将,与何卫平也对峙了数年,以前可不见此人有如此厉害,怎么过了一个年,此人就如同脱胎换骨了一般呢?
直到拓拔燕的事情暴光,钟镇才恍然大悟,不是拓拔燕换了一个人,而是此人以前根本就没有尽力,现在此人完全叛明降齐,当然要拿出全副本领来对付何卫平了。
横断山区对于现在的大明的重要性,其实并不亚于以前之于秦国,真要让拓拔燕完全将横断山区占领了,那虎牢关可就面临着齐军的直接冲击,万一虎牢关失守,西地可就会被齐人从大明切割开来,这个局面没有人愿意看见。
到了虎牢之全,出于好奇,他也找到何卫平翻阅了前面一些战事的卷宗,仔细评品一番之后,不得不承认,在这样的山地作战,自己不会比何卫平做得更好。
换而言之,如果是他处在何卫平的地位之上,照样要吃败仗。
拓拔燕投入的人马并不多,但其用兵却异常奇诡,每每都有出人意料之举,完全超乎了一个正常人的想象。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然敲在明军的七寸之上。这样的一个对手,让钟镇也颇感头疼。
在横断山区这样的地方,兵力投入的再多也没有多少实际意义,别说何卫平手下只有六个战营三成人,便是有十万人,撒进横断山区,也能马上给你淹一个没影儿。没奈何之下,何卫平便只能固点死守,如此一来,可就等于给予了齐军在横断山区自由活动权。
也难怪陛下会关注这里,并为此训练一支新部队。
“到了,陛下,前面就是训练营。”指着远处山下的一排排营房,何卫平道。
“走。”秦风一夹马腹,向前飞奔而去。
营房之外,慕容海带着数名将官远远地迎了出来。
秦风甩鞍下马,看着慕容海道:“进展如何?”
慕容海摇了摇头:“陛下,想要训练出这样一支部队出来,绝非一日之功,一个多月的时间,想让他们熟练地掌握这些技巧,绝无可能。像末将等人,可是自小就在山林之间长大,在山间骑马而行便如同常人走宽敞大道,一二十年下来,才练就了这身技艺。”
“也就是说没有什么进展了!”
慕容海低头道:“陛下,臣惭愧,把事情想简单了。何将军征集而来的那些骑兵技艺的确不错,但他们在平地之上是猛虎,一旦进山,就完全施展不开了。这一个多月来,损伤不断,别说何将军心疼了,就连末将,也心疼不已。”
秦风皱着眉头跨进了营房,直接走到了营后的大校场,与一般的校场不同的是,这个大校场的边缘处,竟然是一座小山。山上树繁林茂,抬眼望去,竟然还人为地设置了许多障碍。此时,训练正在进行之中。
一名军官骑在马上,如闪电一般地从平地之上窜出,沿着羊肠小道直奔上山,如同灵鱼一般地在山上穿行,片刻之后,便越过了一道道的障碍,奔进了密林,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而在他的身后,一小队骑士紧跟而出,但速度却很让人侧目了。虽然勉强最后也完成了科目,但其间的磕磕绊绊,让人惨不忍睹。
“陛下,不是将士们不勇敢,最开始,他们也是勇猛精进的,只是这一个多月下来,已经有一百多名优秀的骑兵因此而受伤,其中有一部分甚至因此而断送了军旅生涯,战马受伤废的更多,将士们心有恐惧,也是情有可原。”
秦风沉吟不语。
把在擅于在平原之上作战的骑兵弄来进行山地骑兵的训练,看来自己与慕容海一样,把事情想得恁简单了一些,以为具备了优秀的骑术,便能触类旁通,显然是有些想多了。
“陛下,这些教官从何而来?”看了几组训练之后,钟镇突然问道。
“钟郡守,那些人都是我以前的同伴。”慕容海在一边替秦风解释道。
钟镇哦了一声,原来这些人都是以前的蛮族,蛮族在深山之中居住无数年,在山地之间骑马作战,简直就成了一种本能,难怪如此熟练。
“陛下,既然有现成的人可用,何不......”话说了半截,他突然停了下来。朝廷在吞并了蛮族之后,想尽一切办法才将蛮族给分解开来,安置到全国各处,目的就是不想让他们聚在一起,自己的这个主意出得也恁笨了一些。皇帝陛下恐怕是不愿意让蛮族再度单成一军的。
“陛下,我们的族人虽然现在大部分已经下山,年轻一代基本上都不再具备这种能力了,但与末将一个时代的人,虽然多年不曾上马作战,技艺会生疏了一些,但只要给他们机会,必然会展现出风采而能替朝廷立功的。”慕容海只怕不是没有想到过这种可能,只是以前因为自己的身份而不好直接提出来,现在钟镇开了一个头,他把心一横,干脆就这样说了出来。
“你认为可以?”秦风看着慕容海,问道。
慕容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陛下,我族归于大明已经近十年了,就拿末将家来说,在大明有土地,有房产,在银行有存款,儿子更是读书做了官,他现在给末将写信,言必称我大明人当如何如何,末将如此,其它人情况也都差不多,所以,末将认为完全可用。而且,而且......”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选择直接了当了:“现在大家都天南海北的住着,就算将他们聚集起来独成一军,但家眷等却分散各地,极实是极易控制的。”
一边的钟镇和何卫平两人见说到如此敏感的话题,立时便装作有事讨论,喋喋不休的自顾自地说着,其实耳朵可都竖着听着旁边的话。
秦风听慕容海如此说,不由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儿子在楚地做得着实不错,监察御史报上来的奏折,对他的评价都是年少有为,考评上上,假以时日,封疆一方,不在话下。”
“陛下谬赞了。”
“听说他还没有婚配?”
慕容海道:“是,以前他一直随母亲读书,因为我不在身边,他母亲也不敢擅自替他订婚,所以这事儿便拖了下来,末将归来之后,倒是有不少人提亲,末将还在犹豫呢!”
秦风笑道:“回了那些人,我替你寻一门好亲事。知道楚地谢家吧?”
慕容海吃了一惊,楚地谢家他当然知道,那可是当世豪门啊。
“谢家现在不是有一个女儿正在越京城吗?回头我与皇后会赐婚给你儿子。”秦风道。
慕容海目瞪口呆:“陛下,那是您的......”
“是我什么?”秦风一瞪眼睛。慕容海立时缩头。
“这事就这样定了,等我回到越京城,就会操办此事。你儿子现在在楚地干得不错,与谢家女儿结亲,再磨练上几年,便可以挑一郡之重担,有谢家这等地头蛇相助,必然事半而功倍。”
这又是许亲,又是承诺,慕容海当然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当下也不敢再说什么,跪下道:“末将谢主隆恩。”
“你担任我的亲兵统领也已经大半年了,该出来做做事了。就放在虎牢给何卫平做副将吧,允你征召五千名同族组建一支山地骑兵营。一应将官,都由你自选,当然,军法官,监察官你就无权干涉了。如何?”
“末将必甘脑涂地,以报皇恩。”慕容海重重的一个头叩下去。他这可是越级提升了,像马猴跟了秦风那么多年,出来之后,也不过是一营统兵将领,而自己一放出来,便成了虎牢新军的副将,更是亲率一个骑兵营,秦风对此地的重视不言而喻。
“何卫平,你觉得如何?”
“有慕容将军相助,末将欢喜无尽。”何卫平连连点头。
秦风伸手扶起了慕容海:“那拓拔燕与你相熟,说起来也与你有恩......”
“陛下。”慕容海大声道:“他叛明投齐,末将与他,已是恩断义绝,过去在战场上,他救过我的命,我也替他挡过箭,在他叛变的时候,在我们数百兄弟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在齐人的刀枪之下,我对他,便已经只有仇恨了,战场相遇,不死不休。”
1673:举手投降
西地的天气变化一直的都十分的迅速,十月刚过,似乎炎热的夏天刚刚过去,冬天便迫不及待地跑了出来.但比天气的变化还要快的是消息的传播
西地的干旱,永平郡是早有耳闻的,而秦风在涔州祈雨成功的迅息传回永安郡之后,永安郡顿时万民沸腾
这些年来,永平郡在大明的治下,繁荣富裕直追沙阳正阳越京城等地,百姓们享受着极低的赋税,再也没有徭役之苦,大明的统治在这里已经深入人心,秦风的威望在永平郡是无以伦比的,如果说以前程维高在永平郡亦有极高的威信,对百姓还有着相当的影响力,但在这一次的事件之后,他再也无法与本来就至高无上的皇机对抗了
当皇权被蒙上了神权的外衣,对普通的百姓的杀伤力,当真是无以伦比
以前程维高为什么有相当的信心与秦风明里暗里讲条件?一来是因为他在秦风覆灭前越的时候,断然率领整个永平郡投奔了秦风,让秦风兵不血刃地拿下了这块富庶之地,更在以后的征战之中,为大明军队提供了极大的后勤助力,而在后来王厚进行的吏治改革以及一系列的政治改革中,他都稳稳地站在朝廷一边,这让他赢得了朝廷极大的信任和尊重
他对大明是有大功的,但反过来,他在永平郡亦是根深蒂固的.他是永平郡最大的豪门,在大明极力打击豪门兼并土地的时候,他出售了自己的土地,然后将这些钱财投入到了商业之中,在财富的积聚之上,赚得更多
程维高这个人,每一步都看得极准,走得极稳,似乎是一个天生就一直站在赢家这一边的人物,这样的人物,自然是极厉害的
即便是秦风,想给他挪一个窝儿,也不得不再三斟酌,小心从事
用强自然是不行的,这样会让天下官员寒心,所有人都会想,像程维高这样立下泼天大功的人物,都被朝廷卸磨杀驴,那自己又会如何呢?这显然不符合朝廷的利益.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程维高自行同意
不过程维高在永平郡的利益太多,程氏几乎要与永平郡结为一体了,但凡这样的人家,又有谁敢说自己的屁股就是干净的呢?程维高自然知道大明监察御史的厉害,自己在永平郡,当然可以做得滴水不漏,但自己离开了呢?后来者会为他顶这些锅,当然不可能
所以他不想离,不愿离开
这才有了秦风刚刚露出一点点口风,他便立即要求告老还乡反将了秦风一军,这让秦风是相当的恼怒
让程维高在永平郡呆了十多年,这已经是破例了,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如此的不知足,但也由此可见,程氏在永平郡的确有些问题
这也让秦风更坚定了将程维高调离的决心.一郡封疆大吏,在一个地方呆得太久了,就算他不结党,也有党了,就算他不拉帮结派,人们自然也会将这里的人看作是一派,这于朝廷不利,当然,对这个官员也是不利的
所以大明朝廷一向执行的是轮换制度.在一个地方最多执政三五年,便会给你挪一个窝儿.而唯一例外的,现在也就只有几个面临齐国的边境州郡了.不过在哪些地方,军方势力同样强大,这些地方官员,根本做不到一家独大
程维高起得极早,当他裹着一件披风站在院子里,仰望着屋顶树梢之上那一层淡淡的白意的时候,仆人们还一个都没有起来
这几天他并没有回家,而是住在了官衙之中的公房里,似乎只有没日没夜的处理公务,才能让他忘掉心中的那些隐忧.更重要的是,他心中有着一种不祥的预感,或许自己呆在这间公房里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当秦风在西地祈雨成功,一举解决了涔州等地的干旱天灾的时候,程维高就知道,自己手中握有的资本更少了
胳膊扭不过大腿,这就是他眼前心中最真实的感受
侧面厢门的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了,一个老者打着哈欠,一边后着脸郏一边走了出来,看见程维高站在院子中,先是一楞,接着大步走了过来,”程公,怎么起得这么早?”
程维高看了他一眼,苦笑了一声:”子明,不是起得早,我是一夜都没有睡.”
“还是因为那件事?”被称作子明的人姓柴,是程维高的幕僚,跟了他数十年了
程维高点了点头:”就如同这天气一样,现在心里也是凉透了啊.子明,没办法了.”
“程公已经作出决定了?”柴子明的脸色郑重起来
“再不主动一点,只怕连最后的体面也不存了.”程维高点了点头:”陛下已经势不可挡了,此事之后,陛下的声望将再度跃上一个新高度,如今永安郡的情况,你也看到了.”
“不仅是百姓,便连官员都狂热不已啊!”柴子民摇头叹息道:”不过这种事,我是不相信的.或者只是一种巧合而已.”
“即便只是巧合,那也是天意啊,不然为什么就偏偏在陛下祈雨的时候,雨就下了?子民,天意渺渺,我们这些凡人,真是无法揣择啊!”
“陛下车驾已经快到有凤县了,程公既已意决,不如就去哪里迎接陛下吧!”柴子明道:”程公既克主动退出了这一步,我想陛下也会不为己甚,我观陛下此人,还是很念旧的.您跟了他也有十余年了,为大明建国立下了汗马功劳,纵然比不得敢死营那些陛下的老兄弟,也差不了多少了.”
“不过这一次仗着这点老情面过关,可也就将所有的情份磨灭干净了.子民,我去有凤县,你留在郡里,把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吧,善后一定要做好.该处理的迅速处理,然后就离开吧.”
“明白了程公,这些年来我也小有积蓄,程公替我争取一段时间,我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便去楚地,找一个风景秀丽的小县城,悠哉游哉地去当寓公了.”
程维高转身,看着柴子民,道:”子明不必担心,你我相处数十年,定然会有始有终,某些事情,程某是断然做不出来的,我不是那种丧心病狂之人,我之未来,就看陛下裁决.”
柴子明一笑,神情显得更轻松了一些:”要知道陛下是不是会与程公善始善终,就看是谁来接任永平郡的郡守了.”
“我明白!”程维高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交到了柴子民手中:”拿着他,程氏族人无不敢奉命,去吧.”
宽阔的商道之上,车队在军队的前呼后拥之中,缓缓前行,去时还是八月,回返之时,却已是到了十月中了.天气也从那时的炎热到了如今的寒意阵阵,山巅已经蒙上了一层白色,如同戴上了一顶白色的帽子
商道前后十里已经被清空,商道之上的人都被远远的赶到了一边的树林之中,直到车驾过后,这才能重新上道
树林之中,聚集了无数的商队行人,凝视着皇帝的车驾,每当皇帝车驾路过的时候,林子之中,总是能传来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和称颂之声
哪怕是要入冬了,这条商道还是如同往日一般的繁忙.现在正是大量屯货的最后时节,等到第一场雪真正下下来的时候,不管是人力,还是运价,都会大幅度上扬的
一匹战马从前方急急驶来,临近车队,已是翻身下马,片刻之后,一名军官急步走到了马车之前,乐公公拉开了窗户,低声问道:”什么事?”
“乐公,刚刚前方传来探报,永安郡郡守程维高,率领郡府属官,已经全部到了有凤县城迎接陛下.”
乐公公点了点头,缩回头去,关上了窗户
“程维高到了有凤?”秦风笑问道
“是,陛下,看起来他是投降了.”乐公公脸上也是笑意满满
秦风摇了摇头:”这个老家伙,果然永远都是跑在别人的前面,难怪他能走到今日之地步,历经两朝,谁都很信任他.”
“陛下,那去不去有凤县城?”
“既然他已经举手投降了,我自然要去接受胜利果实,他是老臣,于大明有大功,该有的体面,还是应当给的,善始善终吧!”秦风笑道
“程氏族人,多有不法事.”
秦风哈哈一笑,”相信我,等我们抵达永平郡城的时候,该消失的都消失了.程维高是个懂事的人.乐公啊,我现在是深切地体会到,什么叫难得糊涂啊!我当敢死营校尉的时候,那眼里可是揉不得沙子,现在也能做到视而不见,甚至于装作不知道了.”
“老奴恭贺陛下,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陛下如此驭人之道,正是长治久安之策啊.”
“年轻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变成这种人,岁月摧人老,岁月也能改变一个人啊.”秦风叹道:”岁月这把杀猪刀,已经把我砍得面目全非了.”
听着秦风的感慨,乐公公笑而不语,这才是一个成熟的帝王应该有的状态吧,他拉开窗户,对外面的军官道:”车驾往有凤县.”
1674:你可知你犯了什么罪
永平郡在前越时期,也是一个很富裕的郡治,但在他下辖的十数个府县之中,仍然有两个穷得响叮当的县治,那就是地处崇山峻岭连通虎牢郡的有凤县,来仪县
但在这十多年里,有凤县,来仪县却是以令人难以相信的速度发展着,特别是作为进入大山的起点站有凤县,更是一跃而成为永平郡排名前几位的富县
而这,只因为一条通往虎牢的商道
程维高在这这件事情上是居功甚伟的.正是他的一力推动,才让大明下定决心修建这样一条通道来沟通与虎牢的联系,后来的事实也证明,这是一件至关重要的决定
有凤县的县治所在四面皆是大山,中间只有一块方圆不过数里的平地.以前这里不过千来户人家,不到一万人聚居在此,但现在,这里的常住人口已经超过了五万人,比起以前,足足翻了五番
大山里零散居住的有凤人,现在都走出了他们世代居住的小山村,进了县城,现在他们不必再依靠那些贫脊的坡地来收获可怜的一些粮食,也不必再冒着极大的风险进山打猎,采药卖钱以弥补家用的不足.现在的他们,主要便是在县城之中替聚集在这里的无数商户打工,甚至自己可以做些小生意,所得与以前相比,可是天差地别
现在的有凤县几乎就是一个新建的城市,灰扑扑的颜色成了整个城市的主色调,这是因为整座城市的建筑基本上就是以钢筋水泥结构为主.有凤县的地方太小,但现在人口又太多,所以这里的建筑便只能往高里建了,说起来这里倒也是大明钢筋水泥高层建筑的实验地和技术成熟地
当然,所谓的高楼,最高也不过四五层罢了
秦风站在半山坡之上,俯览着整个有凤县城,他身后有着一排排的建筑,却是整个有凤县的各类衙门
“陛下,为了将下面有限的平地腾出来给商人们使用,我们将衙门都搬到了半山之上,这样,更有利于商人们平日里活动,有凤县更多的是做的商人们货物的储存和转运,在下面平地之上,便能节省更多的成本和时间.”程维高解释道
“不错,不错.官府能想到这一点,相当的不容易啊.”秦风冲着程维高竖起了大拇指,”说到底,官府的职能除了管理百姓,维护秩序之外,更重要的一点是为百姓服务啊.百姓富了,你便能收更多的税,收到更多的税,你才能为百姓做更多的事情,从而得到更多的回报,这是一个良性循环啊.”
“多谢陛下夸奖.”程维高脸上掩饰不住得意的笑容,这条商道以及有凤来仪可是他最引以为骄傲的资本啊
“那些是什么?”秦风指着远处山脚底下那些灰扑扑的所在以及更远处似乎是一个大坝的地方
“陛下,当初建设有凤县的时候,工部的官员们便曾担心如果碰到特大的暴雨或者长时间的阴雨的时候,山体会有滑坡因而危及到整个县城的隐患,所以这些年来,有凤县一直在致力于做一件事,那就是建设这些拦土坝,尽可能地将危险阻隔在外,远处的那些,是一座座的漫水坝,是为了控制河水泛滥的.以前有凤县经常会上演水漫县城的惊险,但随着这些漫水坝的建成,已经连续两年没有出现这种状况了,有凤县正准备继续修建更多这样的漫水坝,将有凤县彻底建成一个最为安全的县治所在.”程维高介绍道
“好,好,把事情做在前头,有凤县着实做得不错,当为天下官员之表率.”秦风不吝自己的赞扬之辞,这倒不是敷衍,而是像这种能将所有的危险提前想到并做出预防,在这个时代里,的确是极其难得的一件事情
“陛下的住所已经安排好了,陛下一路远行辛苦,不若先去安顿下来如何?”程维高问道
“也行.”秦风笑道
一行人沿着半山腰上的一条宛如玉带的环山大道之上走了大约半柱香时间,转过了一个山凹,一幢幢在半山腰里颜色极为鲜丽的建筑群便出现在秦风的眼前.一幢幢由红色和黄色为主色调装饰的楼房外墙,在绿色的丛林衬托之下,更加显得养眼
对于民间装饰而言,黄色原本是有些禁忌的,但秦风本人却并不在意,像西地特产的大漠黄岩,以前是秦国的皇室专用,现在却成了西地的特产,销往大明各地,价格昂贵,却仍然供不应求.有了这样的例子在,黄色便在民间开始渐渐地放开,普通百姓也敢于用了
“陛下,这里是有凤县最好的楼馆了,现在已经将里面的人全都清空了.”程维高道
秦风有些奇怪地看着这些建筑群,”有凤县来往主要是商人,他们在这里应当都是有点的吧,这里建了这么好的楼堂馆所,平日里有生意吗?”
“陛下所有不知,以前道路不通的时候,自然不可能有这些,但现在交通便捷啊,有凤县便成了香饽饽,这些楼房除了主楼之外,其它的都是以一家一户为服务对象而建立的,夏天可以避暑,冬天可以来此赏雪,所以甚受欢迎.”程维高解释道.”慢慢地这里便成了很有名的高雅之所了,有些商人附弄风雅,有时候也会包上这里的一幢房子,专门用来接待自己的大客户.一般而言,还是供不应求的.”
“这天下聪明人果然甚多啊!”秦风也不得不感慨一番.”今日为了我,就清空了这里,不扰民么?”
“陛下勿忧,现在正是淡季,即便是旺季,陛下来此,他们为陛下让路,那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程维高引领着秦风到了最中心的一幢小楼之后,躬身道:”陛下旅途辛苦,便先休息一下,臣先去准备宴席为陛下接风.”
“随意即可.”秦风点了点头,”就送到这幢小楼里面来吃吧,其它人就算了,咱们君臣二人小酌一番如何?”
程维高脸色一紧,躬身道:”臣不胜荣幸.”
入住小楼,一番洗沐,浑身轻松的秦风坐在小楼的平台之上,俯览着整个山谷之中的有凤县城,有些感慨地道:”乐公,不管怎么说,永平郡能有今天这样的成就,是离不开程维高的贡献的,像这有凤县,以前可是著名的穷县,但你瞧瞧,现在的模样?山清水秀,安居乐业,宁静之中又隐藏着繁华,直如世外桃源啊.”
“没有陛下,何来如今盛世?程维高有功,也不过是借陛下之势而已,要不然在前越,他怎么做不到这一点?”乐公公笑道
乐公公这一记马屁拍得不动声色,秦风心里甚是受用,”程维高是一个知机的人,也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选在这里迎接我,自然也是有其用意的.”
“无非是向陛下展示一下他劳苦功高而已.”
“他的确是劳苦功高,所以啊,他算是大节不亏,小节有暇的人,我也就不为已甚了,既然他选择了这里,我便在这里停几天,让他好好地把扫尾的事情做一做.然后就愉快地跟我上京去继续当官吧.”
“陛下,那个柴子明没有跟在程维高的身边,恐怕便是去做这些事情的了,您看要不要在事后将这个人控制起来?”乐公公低声问道
“看看吧,如果程维高有杀这个人灭口的企图,那就将人救下来带回去.如果程维高容此人安然离去的话,那就随他去吧.”秦风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吩咐道
“老奴明白了.这便下去安排一下.”乐公公转身离开了小平台
夜幕渐渐降临,程维高再一次地出现在了秦风的面前,这一次两人的见面,却是在这小楼的书房之中,所有的侍卫都被赶出了小楼之外,便连乐公公也到了楼下的客厅之中等候
秦风居中而坐,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面前的程维高
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在秦风的逼视之下,心中原本盘算了无数种说辞的程维高一下子便觉得任何辩解都是苍白无力的.他跪伏在了秦风的面前
“陛下,臣有罪!”
这一次秦风没有让他起来,而是声音低沉地道:”程维高,你的确有罪,但你的罪,不在于你的族人利用你在永平郡的声望而做下的不法事情,也不在于你程氏在永平郡疯狂的利用商业敛财的事情,这些,在朕看来,在政事堂看来,不过都是小节而已.大义不亏,小节有暇,这样的你,朕还是能容得下的.”
程维高脸色有些苍白.他跟随秦风日子长久,了解秦风一个习惯,一旦秦风在亲近的大臣面前不称我而自称朕的时候,那就代表着他是真的生气了
“臣知罪.”
秦风哼了一声:”你知罪,你知道什么罪?说来给朕听听?”
程维高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此前满肚子里装得都是那些族人犯下的不法事和敛财事宜,可现在陛下说这都不是罪,一时之间,他竟是想不出来了
1675:汗流浃背
“请陛下明示.”程维高跪伏在地上,颤声道
秦风冷笑:”看来你还是真没有想清楚啊!”
站起身来,在屋里转了几圈,寒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维护自己的利益,从来都不是错,但这是要在一定的规则之内的,程维高,你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居然威胁我?居然威胁朝廷?”
“臣万万不敢!”程维高脸色惨白,仰头大声呼冤
“不敢?”秦风站在他的面前,冷笑:”可是你已经做了.朕刚刚跟你提起要让你到越京城任职,你便立即告诉朕,你要告老还乡,你说说,这不是威胁是什么?”
“臣,臣年经大了……”程维高低声道
“年纪大了?”秦风大笑:”你是七老八十了,还是身体病弱了?你今年还没有六十吧?一顿还可以吃两三百只鸡的舌头呢!”
程维高跌坐在地上,看着秦风,作声不得
秦风俯身,盯着他的眼睛:”你知道,朝廷不能把你怎么样,因为你为大明是立下了大功的,你是大明的功臣.朝廷如果对你这样的功臣薄待了,那么会让天下人为之寒心.”
“臣不敢有这样的心思.”
“你没有吗?”秦风站直了身子:”你还真是猜对了,不管是朝廷也好,还是朕也罢,还真是为难了.程公啊,大明的官制你是很清楚的,你前前后后在永平郡呆了有二十余年了吧,大明立国之后,你就呆了十余年,主政一方的时间,在大明,连马向南马公都无法与你相比.可即便是马公,如今也已经离开了长阳郡了.”
秦风冷笑着道:”难道你觉得你的功劳会比马公更大?”
“臣不敢与马公相比!”程维高低声道
“马公去长阳郡时,他一无所有,长阳郡也一无所有,现在他离开长阳郡的时候,自己仍然是一无所有.不过长阳郡却已是大明最为富裕的郡治之一,他将自己一生最好的时光都奉献给了长阳郡,他比你的年纪还要小一些,但如果你们两人站在一起的话,所有人都会认为你们绝对是两代人,而且他会是长者.”秦风不胜唏嘘.”就是这样一个为大明奉献了一切,本该好好地享受他的成功的人,在朝廷需要他离开的时候,他什么话也没有说,交接工作,踏上马车,直接便去上京城上任了.”
“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马公那些的贤臣,我们也不要求所有的官员都能成为那样的贤臣.”秦风看着程维高,”像你这样的,朕认为是人之常情,但你怎么敢威胁朕和政事堂?你是认为朕真的不敢把你怎么样吗?惹急了我,便是一刀杀了你,又能怎样?永平郡或者会恐慌一时,但朕想,绝不会有人愿意放弃如今太平的生活而为你出头吧?过上三五年,你程氏家族,还有谁会记得?”
“臣知罪了.臣不该自以为有功而妄图与陛下讨价还价.”程维高汗出如浆
秦风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朕是讲旧情的,所以朕给了你机会,还好,你把握住了.”秦风冷哼了一声,”悬崖勒马,为时未晚.这才是朕来到有凤县的原因.”
“臣谢陛下宽洪大量,臣对大明忠心不二,这一点还请陛下明察.”
“如果你连这一点都做不到,你现在就不会活着了!”秦风哈哈一笑:”起来吧,罪也谢了,过也认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朕在这有凤县呆三天,你便陪着我在有凤县转一转,看一看,顺便见一见有代表性的商人和本地百姓吧!”
“是,陛下.”程维高爬了起来,只觉得全身凉嗖嗖的分外难受,刚刚汗出如浆,竟是将内衣尽皆汗湿透了
看着程维高的模样,秦风心中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快感,这位在永平郡可是威风赫赫,说一不二的人物,但在自己面前,却也被吓得与升斗小民一般无二.也许会比那些升斗小民更不堪,因为小民的诉求更小,也许在自己面前,那些人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诉求,因为一个小小的胥吏对他们来说或者就比自己要更实在一些.反而是程维高这样的大臣,这样的当世大人物,他们要的太多,所以也就更怕自己
“去换一身衣服吧,便服就好,想来外面的酒菜也要准备好了,咱们两个好好的喝上几杯.”秦风和熙地笑着,似乎刚刚雷霆大怒的并不是同一个人
“多谢陛下,臣,太失礼了.”程维高讪讪地道
“不,不失礼,这说明你还有荣辱之心,看到这一点,我挺开心的.”秦风笑道
一柱香功夫之后,两人重新相聚,坐在了酒桌前,酒菜果然很简单,这一点上,程维高是绝不会违逆秦风的意思的,他敢清楚秦风向来对于吃食要求不高,不像自己,食不厌清,脍不厌细.只不过菜式看似简单,做起来却绝不容易,看似平凡之中的奢华,才是真正的奢侈所在
乐公公替二人将杯中酒倒满,程维高两手捧着杯子站了起来,”陛下,臣向您陪罪,是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现在想想,惶恐无地.”
秦风笑着端杯与他碰了一下,”你我君臣一场,当然是要善始善终,程公,人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这不足奇,这世人圣人甚少,也正因为稀少所以才被称之为圣人,我从不反对大家追求更好的生活,享受更好的生活,当然,是在律法许可的范围之内.你程氏的那些事情,我是清楚的,虽有逾矩,但却还谈不上罪大恶极,更多的是,你将自己能用权力来谋私地的那些地方用到了最大化.”
程维高羞惭难语
“知道为什么大明不允许一个官员在一地执政过久吗?就是因为担心出现这样的问题.现在的永平郡,到底是大明之永平郡,还是程氏之永平郡呢?”秦风笑问道
程维高脸上的汗顿时又冒了出来,正想站起身来谢罪,却被秦风虚虚一按,顿时动弹不得
“一个官员在一个地方太久,不党而党,不朋而朋,自然而然地就会形成一个利益圈子,可以说,永平郡的现状,正是政事堂拟定这条规矩的反面教材.”秦风笑道.”这既是为大明考虑,也是为你考虑啊,再这样下去,程公,搞不好你的未来就真是深牢大狱了.”
“是臣器量不足,看不到这些.”
秦风哈哈一笑:”行了,现在你不是想通了吗?告诉我,回到上京城之后,你想去那个衙门为官?”
程维高眨巴了一下眼睛,真是没有想到秦风会这样问他,这是自己能直截了当地提出来的吗?还是陛下对自己的又一次试探呢?
想了好一会儿,见秦风依然含笑看着自己,不禁苦笑一声:”陛下,人皆有好强向上之心,以臣的想法,当然是去政事堂做事最好.可是再深想一下,臣之器量,臣之才具,都不是能放眼天下之辈,臣之才能,也就是治理一地之能了.不过臣在地方多年,也实在腻歪了这些繁杂的事务,所以这一次随陛下回京,臣只想寻一个清闲的衙门,好好地享受生活便好.正如陛下所知,臣之家财,实在是几辈子也用不完了.”
秦风大笑:”你这也算是坦承了,你的资历进政事堂是足够了,但我也不讳言地告诉你,你的才具,的确还不具备谋天下之局,所以你的选择无疑是正确的.去礼部吧,先去做左侍郎,萧老大人年纪大了,精神头也大不如前,你跟着他好好地学上几年,等以后萧老大人荣养之后,便可顺利成章地执掌礼部.礼部尚书,可也是政事堂成员哦.”
程维高又惊又喜,原以为经过此事之后,自己只怕要被皇帝冷落,不想皇帝去将礼部交给了自己,大明的礼部可不是冷衙门,现在萧老大人正在做的事情,可谓是名满天下的文教大事,每年朝廷拨给礼部的钱银数额巨大,更重要的是,像京师大学堂,越京城医学院这些机构,可都归礼部管辖
大明的礼部,那可是热乎乎的板凳啊
“臣多谢陛下看重,臣绝不敢负陛下所托.”他站起身,深深拜倒
“喝酒,喝酒.”秦风笑道:”早前我就说过,我们君臣,要做到善始善终.程公,你希望谁来接任你的永安郡守呢?你的推荐意见,不仅是我,政事堂也会慎重考虑的.”
“永平郡之郡守人选,臣听任陛下与政事堂决择.”程维高毫不犹豫地道
秦风挟起了一筷子菜,一边不经意地道:”你不推荐的话,我这里倒有一个人选,武陵郡的陈也,你觉得如何?”
陈也!程维高的脑子里闪电地掠过此人的资料,心中已是大喜,柴子明走的时候,便说过,陛下选择谁为接任郡守,才是陛下对自己的真正的处置.既然来得是陈也,那自己便可以真正的将心放进肚子里去了
“永平郡虽然亦是农业大郡,但真正让永平富起来的却是商业,陈也陈大人是极合适的人选.”他兴奋地道
“既然你也没有意见,那就如此吧!”
1676:非黑非白之中的游走
马车在宽阔坚固的水泥铺就的大道之上缓缓前行,秦风拉开车窗,有些贪婪地欣赏着外面的美景.天地之间正在零散地飘落着雪花,看来再过上几天,大雪便会如期而来了.田地里,青青的冬小麦已经冒出了头,大雪降下,便等于给他们加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棉絮,好让他们平安地渡过这个寒冷的冬季.不时能看到一段一段地正在施工的轨道车,这是自越京城通往永平郡的轨道干线,到了冬季,便也进入到了施工的旺季了.大明本土的人力成本已经愈来愈昂贵了,也只有到了冬季农闲时节,才会有大量的闲置劳力,此时的用工成本也会下降不少,所以一到冬季,总是大明各类大工程大干快上的时候
从还很贫穷的西地回到了永平郡,秦风这才感觉到自己进入到了一个正常的世界当中,西地的贫困,仍然是触目惊心的,比起大明本土,宛如两个世界.这也更加坚定了秦风要修建这条大运河的决心.只有通河,通路,将西地与本土紧密地联系起来,才能从根本之上改变那里的面貌
民富则稳,这是秦风坚定不移的信条
“陛下,这永平郡的轨道干线,设计的真是有些问题,老奴觉得程维高必然在这里头又捞了不少!”乐公公有些没好气地道
“哦,为什么这么说?”秦风好奇地问道
“别的地方老奴也曾走过,所有的轨道干线都是沿着现成的大道走的,这样既节省了勘测成本,也节省了不少的路基成本,哪像永平郡这样,弯弯绕绕的,倒是甚少利用现有的基础的.”乐公公有些愤愤不平
“这一点我可有不同的看法.”秦风摇头:”这或者正是程维高与众不同的地方.”
“陛下,这话怎么说?”乐公公不解
“很简单啊,你瞧我们正在走的这条路,是不是极好的?”秦风问道
“当然是极好的,完全是水泥铺装的地面,不但直,而且宽.”
“正是如此啊,这条大道的沿线百姓,已经借着这条大道有了长足的发展,如果再在这里修上一条轨道车,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而永平郡的设计,却是恰恰地绕过了这条路线,走的是那些还没有大道的地方,这等于是给了另外一些地方飞速发展的机遇啊.”秦风笑咪咪地道:”程维高这个人,还是有些想法的.光是这一点,很多地方封疆大吏,就不及他了.大部分的封疆大吏们想的都是如何节省下成本,然后拿着节省下来的钱去干些别的事情,程维高呢,想的是如何利用这件事,为以后的发展打下一个更坚实的基础,这就是区别所在了.”
乐公公楞了片刻,叹道:”老奴以前听人说过一句话,老奴还不以为然,现在看来,倒还真是如此了.”
“什么话?”
“那人告诉我,但凡是个贪官,其个人能力总是很突出的,甚至远超一般官员.”乐公公道
秦风先是楞了一下,接着大笑起来:”你这话说得倒也没有错,试想一下,不管那朝那代,对于贪污腐败,都是深恶痛绝的,总会有一系列的制度来制衡,监视,但古往今来,贪官又何曾被禁绝过?贪官要是没有几把刷子,怎么可能得手呢?”
“就像程维高一样?”
“程维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贪官,这个人还算是有底线的.”秦风摇了摇头:”这也是我不愿深究的原因.所以将他从永平郡调走,拔掉程氏族人赖以生存的基础,一切便自然而然地回到正轨上来.对了,那个柴子明,安全地离开了吗?”
乐公公点了点头:”程维高没有下手灭口,此人现在只怕快要到楚地了,我们的人一直在关注着他,等他落脚之后,还会关注一段时间的.”
“如果程维高真下了手,我对他的评价就要低上几分了.”秦风淡淡地道
“既然没有在途中下手,看来程维高是真正念旧情的,或者说他对柴子明有着充分的信任.”乐公公道
“这事儿就这样吧.后续的事情,交给陈也来做吧,他会不动声色的将事情做好的.”秦风点了点头
“就这样算了的话,也真是便宜程维高了.全身而退啊,以后更是可以加官晋爵士呢!”乐公公的语气之中充满了不平之气
“不用这么酸酸的.什么事儿都要从大局出发,你以为金景南当真对永平郡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秦风不以为然
“金议政那个性子,如果真知道了程维高的事情,会装作不知道?”乐公公诧异地道
秦风拍了拍乐公公的肩膀:”你可真是小瞧金景南了,他可是我中意的下一任首辅人选,真是一个炮筒子话,那怎么有资格成为一国首辅.你如果仔细地研究一下金景南这些年拿下来的人,便可以发现,他的动作无一不是与大明的发展策略相符合的.他手段虽然酷烈,但可真不是一个直肠子的人呢!我敢说,在他的书房里,关于程维高的情报一定会有桌子哪么高,但等我们回到越京城之后,这些资料,肯定会被他付之一矩.”
乐公公眨巴了几下眼睛,终于点了点头:”老奴明白了.”
“这世上,非黑即白的事情,可真不多,特别是当官,治政,扩而广之到治理天下,无不是在模糊当中,黑白之间游走呢,真要剑走极端,那是要坏事的.”秦风幽幽地道:”程维高在我离去的时候已经表态,程氏族人会捐出五百万两银子来修建永平至虎牢的轨道车呢.这条线路预计在三年之后完工,到了那时候,越京城通往永平郡的干线必然已经运行成熟,其便可以与干线接轨,而运河的修建只怕也已经完成了大半,从此西地借着运河和这条轨道,便算是真正紧密联系到一起了.”
“如此一来,大明对于西地的统治,将会变得更加牢不可破.因为这个有了运河,有了轨道车,西地于朝廷而言,便不再是遥不可及的偏远地区了.”
“你说得不错,这个世界,会因为交通的大力发展而变得更小了呢!”秦风笑吟吟地道.”你瞧瞧,我们现在从永平郡回到越京城,还需要走上好多天,但等到轨道车修建成功之后,时间便会缩短为三分之一,等到了那时候,人口的流通会更快,财富自然也会流通得更快,大明就愈加富足了.想想涔州,即便我们快马加鞭,现在去一趟也得月余时间,但运河修成,溯河而上,再转乘轨道车,最多只要十余天便能将涔州所产运到越京城销售,乐公,说起涔州,我可以又想起了他们的涔州瓜和沙枣了,当真是齿留余香呢!”
对于这一点,乐公公是深有体会,他们出发去涔州的时候,天气还热得要死,但回来的时候,老天爷都开始降雪了.一晃眼之间,他们离开越京城,竟然三个月了
看着秦风一副游子马上归家的兴奋状,乐公公撮了一下牙花子,小心地道:”陛下,这一次恐怕娘娘会不太高兴呢?”
“为什么不高兴?小别胜新婚,你不懂的.”秦风不以为然
乐公公不由有些尴尬,他一个太监,秦风跟他说这些,自然不好接话
“陛下,楚地来的那些女子,特别是谢家的女儿,娘娘可是准备让您纳进宫的,您在虎牢宫金口一开,就将其赐婚给了慕容海的儿子,只怕娘娘会很不高兴,谢家也会不高兴的.”
秦风嘿嘿一笑,”兮儿哪里,高不高兴的只有她自己知道,就算真不高兴,我也有办法哄得她高兴,至于谢家,哈哈,慕容远配不上他家女儿吗?这小子在楚地做得很不错,短短的时间之内,已经由一个县令做到一府主官了,这才一年时间而已.他的老子是我的亲兵统领,刚刚放出去统领大军,亦是前途无量.谢家还敢嫌弃他们?”
“话是这样说,不过谢家可是冲着皇亲国戚而来的,当初娘娘也是这么允诺的.”乐公公苦笑着道
“皇帝国戚是哪么好当的吗?”秦风冷笑,”谢家要是自己能转过这个弯儿来,好好地辅佐一下慕容远这个潜力股,帮着他在楚地把事情做好,未来不一定差了,真要因为此事而有什么想法的话,嘿嘿,国法无情.”
乐公公长吐了一口气,心知肚明陛下这是拿谢家作伐呢,先将谢氏女儿赐婚出去,剩下的几个必然明白皇帝的心意决不会更改了.恐怕在皇帝的眼中,谢氏以前还有些用处,现在大明已经牢牢地掌控住了楚地,谢氏比起慕容海慕容远父子而言,份量就大大的不足了
重召蛮骑,重用慕容海,不仅仅有军事上的用途,在政治之上也可以说是影响深远,蛮族融入大明之后,到现在还没有一个重量级的人物出现呢,现在出了一个慕容海,未来会有一个慕容远,朝廷这是在向天下昭示大明用人,不分种族,只看能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