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胜负一念间
风雪骤天,天空出现片片亮光,狼狈奔逃的陆一帆终于能看清楚自己的部队了,那真叫一个欲哭无泪,视野之内,尽是丢盔弃甲,抛弃旗杖的士兵们,满山遍野的乱窜,有的一边跑一边发出声嘶力竭的怪叫,有的跑着跑着就直接往那些枯黄的草堆之中一扎,半截屁股却高高撅起,更多的则是往两边大山之上跑去,可那山上多日无人行走,积雪极深,一旦拐开了大路,一脚下去,积雪几乎要没过膝盖,那里还跑得动。
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士兵被身后追来的人一刀劈死,血溅当场,陆一帆郁闷得直想大叫。身后,兴奋的顺天军士卒嗷嗷叫着,有的甚至脱掉了上前,光着膀子挥舞着刀枪,一边跑一边肆意地砍杀着已经失去斗志的叛军。
“大柱,大柱,你这该死的,你究竟在哪里?”陆一帆这个时候心中唯一的念想,便是那个应当出现接应他的太平军将领,大柱。
绕过这座大山,眼前豁然开朗,一大片平整的白茫茫的地界出现在陆一帆的面前,那是结冰的平度河,不过更让陆一帆欣喜若狂的是,是那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中出现的另外一副景象。一支军象森严的军队,刀枪如林,森然屹立于他的前方。
“往两边走,往两边走!”这个时候,陆一帆终于想起了自己作为一名主将的责任,他停了下来,挥舞着手里的大刀,拼命地喊道。
此刻,绝不能往大柱已经列好的阵容前奔逃,那会冲乱大柱的阵容,搞不好大柱会毫不容情的一轮箭雨,将自己这些好不容易生存下来的士卒射得七零八落。
逃兵们脑袋清醒的,此时已经自觉得一分为二,向侧翼奔跑,而有昏头涨脑的,却仍在没头苍蝇一般的向前逃亡。
隆隆的鼓声骤然之间响起,雷霆般的呐喊响彻天地间。
“两边走,两边走!”数千人同声呐喊起来,那些已经被吓破了胆子的逃兵,被如此巨大的声音终于唤醒了过来,停步,抬头,看到远处飘扬的自家的军旗,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哭是笑,迟疑片刻之后,终于还是向着两边奔跑而去。
鼓声再起,巨大的呐喊之声再度响起。
“前进,前进!”
五千余叛军在大柱的指挥下,开始向前缓缓推进,整个队形呈一个三角锥状,顶在最前面的,却是五百名秦风的亲兵。身着黑甲,手持大刀,面无表情。在他们的身后,五千顺天军叛军列成了十数个三角锥状的队列,紧紧地跟着最前方的先锋。
鲍华猛勒战马,看着前方出现的军容整齐的军队,缓缓推进的队列,犹如晴天霹雳,恰好便落在自己的头上。
而更让他心惊如冰的是最前方的那一支队伍,黑甲,统一样式的大刀,沉默着面无表情似乎僵尸的表情,这支队伍他见过,那是太平军。
“太平军!”他失声大叫起来。
在他身边,追得兴起的顺天军士兵潮水般的向前涌去,追得太猛了,实在刹不住脚。
身边响起战马的长嘶声,一马人立于鲍华身侧,咚的一声响,两只前蹄重重的踩在积雪之上,随即传来马喆有些惊恐的声音:“哪里来的军队?”
“太平军,太平军!”鲍华听到了自己牙齿上下敲击发出的格格声响,对于他而言,对方这支军队给予他的经历实在是太恐怖了。
“太平军?”马喆失声大呼起来:“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两名顺天军将领短短的几句对话之间,双方已经重重地对撞在了一起,刚刚还势如破竹,军心如虹的顺天军便如同阳光之下的积雪,纷纷融解于黑色的阵容之前,一柄柄大刀扬起,劈下,血肉飞溅。
“走,走,撤退,快,回到平度城去。叛军早就跟太平军勾结在一起了。”鲍华大呼着,策转马头,转身便走。
“鸣锣,鸣锣撤军!”马喆也大叫了起来,两员将领几乎不分先后,转身便逃。
半夜时间,两支军队攻守易势,追击者变成了逃亡者,而先前亡命逃亡的人,此刻却是摇身一变,成了夺命者。
不过双方此时的状态可大不一样了,先前,陆一帆的部队逃亡,至少在体力方面,与追击他的顺天军相差无几,大家都先打了一架,然后再逃跑。黑灯瞎火的,双方也都跑不了多快,可现在不同了,半夜的熬战,奔跑,双方的体力几乎都到了身体的极限,此时另外一支养精蓄锐良久的军队突然杀出来,这对于另一方来说,打击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理上的。
“自由杀敌,自由追击!”大柱厉声吼着,此时的情形,似乎已经不必要保持严密的阵形了,敌人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先前胜利的渴望支撑着他们的身体,现在嘛,用强弩之末来形容他们,是再合适也不过了。
先前陆一帆所部表现出来的状态,转瞬之间便出现在顺天军士兵身上,不过此刻却已是天色大明,想撅起屁股学乌龟可不太容易了。
半道之上,一些先前逃跑是掉了队,躲到一边掉了队的叛军士兵们,还没有从死里逃生的喜悦之中回过神来,便看见先前追击他们如狼似乎的顺天军,此刻却惊慌失措大呼小叫的原路奔逃了回来,而后方,他们自己的旗帜却正在迎风飘扬。
张大了嘴马愕然半晌的他们,突然之间便跳了起来,从身边捡起自己的武器,胡胡呼叫着从侧翼杀了出来,切进逃跑者的队伍里。
这些人数量并不多,但却足以给顺天军造成更大的混乱。
“太平军来了,太平军来了。”奔逃之中的鲍华嘴唇哆嗦着,不停的念叼着这一句话,心里痛悔交加,如果早知道太平军已经与叛军联合在一起到了他的面前,打死他都不会出战的,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回望着身后,先前士气如虹的军队此刻早已经溃不成军,他甚至能看到那支黑色衣甲的军队,距离自己已经不远了,而很多自己的军队,此刻甚至被抛到了远方。
“完了,完了,如果军队损失严重的话,平度城还守得住么?如果平度城守不住,那叛军就可以直接兵临长阳郡城之下,更重要的是,如果让叛军兵临长阳郡城之下,那屯集在郡城内的补给将无法运送到另外两支军队之中,如果事实当真如此的话,那顺天军离失败还会远吗?”
心中犹如毒蛇撕咬着,此时他突然想起江涛的叮咛,不要出战,坚守平度城即可。自己为什么不听,为什么不听啊?
“鲍将军!”身边突然传来马喆惊恐的声音。“平度城,平度城!”
抬头看向出现在眼前的平度城,城仍然还是那一座,但城头之上飘扬着的旗帜却再也不是他熟悉的顺天军旗帜了,现在城头上飘扬着的却是太平军的军旗,他们已经肆无忌惮的打出了自己的军旗了。
城头之上,一黑袍将领提着大刀,双腿开立于城垛之上,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们。
“没了,没了!”马喆失魂落魄地道,身边的鲍华更是呆若木鸡,一切都是圈套,都是为了将他们诱出城去,可现在明白还有什么用?可这不是自己的错,如果早知道太平军早就与叛军勾搭在了一起,他是绝不会出战的。这都怪上头情报不明,才让自己栽了如此大的一个跟头,如果自己的对面仅仅只有陆一帆,那胜利肯定是属于自己的。
“回郡城,回郡城去!”他疯狂的大叫起来。
一拨马匹,鲍华绕城而走,纵马踏上了平度河的冰面,向着对岸奔去。身后,一群群的溃兵追随着他们的将领,撒开两腿向着对耐狂奔。
可是鲍华去选择错了渡河的地界,慌乱之中他忘了,在他初到平度的这几天,他的士兵一直都在凿冰,平度河这一段的冰面,在他们的努力之下,这里的河冰厚度,远远比不上其它地方,当数千人踏上这段冰面一齐奔跑的时候,冰面之上先是渐渐的出现了裂痕,随着震动的加剧,裂缝渐渐的扩大,喀嚓一声,随着一片惊叫之声,一大片冰面猛然炸裂,上面的士兵卟嗵卟嗵犹如下饺子一般坠入到冰河当中,旋即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冰面继续在炸裂,士兵们在继续的消失,前方冰面消失,露出了奔腾的河水,可后面的士兵却还在向前奔跑,推搡,一排排停下来的顺天军士兵被巨大的推搡力直接给推下河去。
鲍华终于纵马上了对岸的河堤,回望身后,冰面正在一段段的消失,他的士兵也正在大片大片的消失,能跟着他上岸的,不过千余人而已,其它的,要么便是被冰河吞噬,要么便是留在了对岸正在被敌人肆意杀戮。
马喆如丧考妣,全身几乎虚脱的伏在马上,欲哭无泪。“我就说不能出城,不能出城,你非要出城,现在完了,一切都完了。”
鲍华霍然转头,看着身边的马喆,眼中突然空过一丝凶光,手里的刀,无声无息的抬起,卟哧一声插进了马喆的肋下。
“你…….”马喆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随着鲍华手中的刀抽出,他卟嗵一声坠下马来,圆睁大眼,死不瞑目。(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四章:孤独一掷的攻击
江涛裹着厚厚的披风,头上戴着厚厚的皮帽子,站在城头,身体却依然在簌簌发抖,他不谙武功,身体单薄,大半辈子又都生活在气候温润的南方,对于北方这种极冻的天气,实在是有些不适宜。
但作为顺天军中路的指挥将领,他又不可能像他在楚国东部边军中那一般,仅仅只需要坐在屋子里发号施令即可,现在顺天军的士气极低,如果看不到主将,恐怕军心会进一步降低。
江涛知道,现在麾下那几千顺天军对于他这个单薄的书生担任主将是心有疑虑的,在他们的映象中,将军都应当是孔武有力的,只怕这些人从来没有见过自己这样的将领。
好在通过前面几天的攻防战,这些人的疑虑之心正在慢慢的淡去。对于江涛来说,这种规模的战斗,以及这种水平的敌人,于他而言,成功地挡住对手的攻击,并没有什么成就感而言,他以前的对手,可是雄霸天下的齐军军队,即便是那些装备豪华,战术素养极高的军队,在他的面前,也甚至能讨得好去,程务本的楚国铁壁的称号,有一半功劳倒要算在他的头上。
交东城作为扼守在长阳郡城正面的一道门户,其实城防还不如平度,更没有平度河这样的天险作为支撑,低矮的城墙破旧不堪,年久失修,驻扎在这里的士兵整体素质虽然要比平度的马喆所部高得多,但面对着吴世雄所带来的上万精锐部队,这里的士兵其实心中是毫无信心的。江涛带来的三千楚军成了他们的救命稻草,而实际上,在前几天的战斗之中,楚军轻而易举的一次次挫败吴世雄的进攻,也让这里原本的驻军信心大涨。
原来,仗还有这种打法。
楚军这几天的战斗让他们大开了眼界。
楚军的装备,在某些方面,比齐**队更加豪华,因为他们不差钱儿,而为了让他们的军队能够与齐**队相抗衡,楚国朝廷在这上面还是相当舍得投入的。宝清的这支楚军,肩负着开拓第二战场的使命,作为一支先驱部队,他们的装备更是让一穷二白的顺天军瞠目结舌。
一台台可以拆卸组装的投石机,一张张可以连续发射的脚踏弩,一门门石炮,将看起来千疮百孔的交东城,瞬间变成了一个张开了浑身刺的刺猬。
交东城并不大,反而让楚军获得了极大的优势,在每个关键位置上,他们都可以从容的布置军力和武器。
吴昕的确是一个出色的将领,训练军队著有成效,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面对着如此装备的敌人,他们连近城攻击都做不到,从五百米到近城一百米的距离,便是他们的死亡之路。大量的伤亡,让每一次的进攻都无功而返,对交东城造成的损失微乎其乎。
昨天整整一天,吴世雄都没有任何动静,但江涛心中清楚,作为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科班出身的吴世雄,短暂的沉寂不是他承认了失败,而是在蕴酿着更大的动作。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将领,与顺天军的大部分军事将领不同的一点是,他们绝不会因为暂时的失败便失去信心,相反,他们会从失败的教训中找出敌人的弱点再加以利用,力图扳回劣势。
而对于江涛来说,眼前的敌人,还不是他最大的担心。情报显示,沉寂了几天的太平军,终于开始行动了,苍狼营向分水关方向运动,猛虎营正在向着长阳郡城方向运动,而昨天晚上,一份来自沙阳郡的内卫紧急情报,则更让江涛忧心忡忡,一直驻扎在沙阳郡城附近的太平军的另一支部队巨山营消失了,整个营地内已经空空如也。
巨山营的目的地不言而喻,但他们什么时候走的,内卫探子居然毫无察觉,这让江涛颇为恼怒,如果能准确的探知这支部队离开沙阳郡城的时间,对他来说,意义巨大,至少他可以判定太平军在此次事件中参与的程度究竟有多深。
如果是事发之后再临时开拔那还好说,如果说这支部队早已经提前开拔,那问题就严重了,提前开拔说明太平军对长阳郡发生的此次吴昕事件早有预料,如果真是这样,那现在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便极有可能是假象。
太平军!江涛心中的疑惑愈来愈深,内卫探子在沙阳郡探得的对方的训练操典,虽然有不少的出入,但江涛一眼便能看出,这便是楚**队的操典,这份操典,他还亲自参与过编纂修改。
自己将太平军的几位重要将领的姓名已经发往上京城的内卫总部,希望他们能够查明这些人的底细,看看他们到底与楚军有什么关系?
操典,战斗方法,都是那样的熟悉,这让江涛心中的疑惑愈来愈深。
“将军,您看!”站在身边的顺天军将领吴世芳指着对面叫了起来,“叛军的大营怎么着火了,这么大的浓烟?”
被吴世芳的惊呼声拉回现实的江涛眼光一抬,只看了一眼旗帜飘扬的方向,脸色微变,“传令全军,每人用打湿的毛巾蒙住口鼻,对方这不是失火了,这是想用浓烟熏我们,你看看方向,他们的进攻,必然便在这浓烟之后。”
风很大,浓烟很快便飘了过来,伟瞬之间,整个交东城便笼罩在浓烟之中,对面浓烟仍在源源不绝的涌来,城内传来阵阵喧嚣之声。而与此同时,对面的战鼓之声已是隆隆传来。
“想乱中取胜?”江涛哼了一声,回头看了看城内,听起来混乱之势更严重了一些。
“吴世芳!”他厉声喝道。
“将军,我在!”吴世芳向前一步,这几天一直伴随在这位文弱的将军身边,他已是被眼前这个人完完全全的折服了,轻描淡写的命令,总是能掐在最关键的地方,举重若轻的感觉,让吴世芳叹为观止。
“带着你的军队驻守城墙,不乱即可。如果有人乘乱攻城墙,不管是谁,打下去,因为我们的人,不会爬城墙。”江涛冷然道。
“是,将军。就,就这样么?”吴世芳问道,心里却在打鼓,敌人有着数量上的优势,这样的浓烟之中,任何应对都完全没有了目标,恐怕接下来便是一场乱仗了。
“吴世雄这是想把我们的水平拉到与他同一个档次之上然后再与我们决斗罢了,既然如此,我便满足他,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劲旅。三千楚军士兵将出城作战。你的士兵对于操作脚踏弩,投石机等也没有什么问题了,告诉他们,向着三百米外拼命射击。”
“可是将军,我们也有部下在城下作战。”吴世芳一惊。
“放心,楚军只会在城下一百到两百米范围之内活动,绝不会踏出这个范畴,吴世雄,哈,小儿科的东西,也敢拿在我面前摆弄。”江涛冷笑道。
“程文杰。”江涛转身看着另一边一直铸铁一般站在那里的一名楚军将领,“带着你的部队,去好好的给我教训一下吴世雄。”
“领命!”程文杰是个精悍的小个子,听到说要出城作战,却是满脸的狂热之情,这家伙也是以前楚军东部边军的一名悍将。
“贾先生,要委屈你一下了。”江涛最后将目光落在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老者身上:“麻烦您扮作一个小兵,混在我们的部队之中,找到吴世雄,然后将他击毙。吴世雄想乱中取胜,但这何尝又不是我们的机会,我们看不到,他也看不到。”
“将军,我走了,您的安全?”老者迟疑了一下。
“放心吧,我现在就回到城楼里去,在战斗结束之前,我绝不露头了。”江涛笑道:“我不会成为你们的麻烦的。任务已经发布完毕,结下来就是你们的事了,你们赢了,我来为你们庆功,你们要输了,好像我也跑不掉。”
“将军放心。”吴世芳,程文杰,贾先生不约而同的大声道。
看着三人下城,江涛看着烟雾愈来愈浓的对面,忍不住大声咳嗽了几声,身边的亲兵赶紧递过来沾湿了水的毛巾,捂住口鼻,江涛哼哼道:“吴世雄,我现在将城门打开了,却看你有没有本事打进来。”
浓烟之后,吴世雄提刀而立,在他身后,十六名彪形大汉抬着吴昕的棺材,高高的举起手中的大刀,吴世雄声嘶立竭的吼道:“弟兄们,为吴将军报仇。”
“为吴将军报仇!”呐喊之声响彻天际。
“前进,前进!全军出击!”吴世雄大吼声中,挺着大刀,冲进了烟雾之中,呐喊之声一波接着一波,一排排士兵追随着那口棺椁,身形隐没在了深烟之中。在他们身后,另外一批士兵正在不停地将这些天搜集来的松枝,柏树枝等投入到一堆堆的大火之中。
用浓烟遮蔽对手的视线,让他们精良的装备无法发挥应有的效力,让敌人无法发挥他们精妙的团队配合作战,将他们拉低到与自己同一水平线上然后用人数上的优势淹没他们,这就是吴世雄的打算。
他对面的是精锐的楚**队,对于这些人的战斗素养,吴世雄心知肚明,等了好几天的风向,终于再今天如约而至,他也毫不犹豫地发动了孤独一掷的攻击。(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五章:烟
吴世雄千算万算,错算了一件事。他没有想到楚军居然敢出城迎战。要知道,整个交东城只过有六千余守军,其中一半还是战斗力孱弱的顺天军。是的,在吴世雄的心目中,顺天军是孱弱的,比起他统率的军队要远远不如。如此的力量,便是据城而守也略显不足,刨开预备队,能登城作战的人是可以想见的。
利用遮天蔽日的浓烟,展开全方位的攻城,然后根据对手的反应伺机调整攻击重点,这便是吴世雄的如意算盘,但江涛的反应,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以乱对乱么?可自己还有人数上的优势呢?最初的惊诧之后,吴世雄反而高兴起来,那就杀吧,现在这种状况,大家能发挥出来的能力也相差不多吧!
但战况的发展,却大大出乎了吴世雄的意料,他对面的敌人,都是程务本从东部边军之中调出来的身经百战的士卒,曾经是程务本仗之以与齐人对抗的最精锐的一批人,是程务本嫡系中的嫡系,他们面对的敌人的强横,战况的复杂程度,有很多较之现在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吴世雄毕竟只是一名郡兵将领,并没有打过太多硬仗,有一点他没有想到的是,越是复杂的情况,越考究士兵的应变能力,适应能力。
不幸的是,他对面的敌人,恰恰就是这几种能力极强的军队,临危不乱,是一支强军最基本的素质。
出城的楚军一个紧挨着一个,排成了一个大大的圆阵,里三层外三层,居于最中间的便是指挥官程文杰,军官的身边,都配备着一名甚至数名鼓手,他们依靠鼓点节奏的变化来适时调整自己的战术。
这人圆阵凝立不动,但凡碰到这个圆阵的吴部,顷刻之间便被剿碎。这就像是一个无底洞一般,正在源源不色的吞噬着吴部士兵。
在吴部的面前,敌人就像是一块坚硬的礁石,任由他们这些潮水疯狂的拍打,可除了响亮的声音之外,一无所获。
一名吴部穿着的士兵,幽灵般的游走在战场之上,处在混乱的吴部之中,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一个人正在队伍之中游走。
贾信,在江湖之上一个名声不彰的刺客。他是东部边军由程务本组建的一支神秘的部队中的佼佼者,他的武功并不算特别出色,八级而已,但却是最有经验的刺客和杀手。伪装,隐藏,刺杀,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在东部边军之中,他们是一支让齐国也为之头痛的部队,他们身份神秘,并不存在于明面之上,无从查找他们的资料,连齐国的鬼影对于这支部队,也只有一鳞半爪的认知,而这些,却只有在杀死这些人之后才能得到一些零散的消息。
之所以说是杀死而不是俘虏,是因为这支部队从组建开始到现在,数十年间,还从来没有被活捉过一个,要么他们便是逃走,要么便是死亡。
江涛是程务本的心腹爱将,这一次来宝清更是肩负着重任,程务本这才将贾信调到江涛身边对他贴身保护,有贾信在,基本上刺杀什么的就没有戏了。
贾信出城之后,并没有与楚军大部队在一齐,而是很快便在浓烟之中混进到了叛军的队伍当中,无声无息的杀死了一名叛军,除下他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混在对方队伍之中,寻找着对方的最高指挥官,吴世雄。
不像楚军用鼓点指挥军队,吴世雄的队伍还基本上靠嗓子喊,对一支部队来说,普通的士兵好训练,但一名合格的鼓手却不是那么容易便能培养出来的,一个鼓手在战场之上只要敲错一个节点,带来的便会是毁灭性的灾难。没有数年的培养,根本不敢上他踏上战场,而在战场之上,即便是平时在训练之中合格的鼓手,也有可能因为紧张而出现错误,这样的人才,没有长时间的积累,是根本不可能拥有的。而且在战场之上,这样的鼓手,更是对方重点殂杀的目标,一场仗打下来,搞不好就会损失好几个这样精心培养出来的鼓手。
正是一名鼓手鼓养的难度太大,而且在战场之上目标也大,所以敢死营抛弃了这一传统,而改为用竹哨。训练难度一样大,但目标却小得多了。
游走了半圈,贾信很快便听到了浓雾之中传来的吴世雄愤怒的吼叫声,他正在摧促着他的士兵们发起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循声而去,浓烟之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东西,贾信慢慢的靠近,赫然发现那竟然是一口棺椁,而吴世雄,就站在棺材的一边。在他的面前,数名将领正被他骂得抬不起头,浓烟之中,交战已经快半个时辰了,他们竟然还是被牢牢的摁在城外一百米左右的所在,交东城的轮廓便在浓烟中时隐时现,可楚军却正似一个巨大的磨盘,正在不停的磨去他们的血肉。
“进攻,进攻,不计一切代价的进攻,楚人也是人,也只有一个脑袋,一刀砍下去,他们照样会流血,会死。”吴世雄疯狂的大叫着,挥舞着手里的大刀,“不要跟我提什么伤亡,回头看看,吴将军在看着你们。”
“将军,如果我们不计伤亡,就算打败了楚军,拿下了交东城又能怎样?我们还有力气去打莫洛吗?”一名将领悲愤的大叫起来,“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吴世雄听了这话,不怒反笑,状似癫狂,“哈哈哈,青山早就没有了,那里还有柴,打光了怕什么,我们打光了,他们就好受?莫洛,莫洛,老子就算死了,也不会让你好过的。哈哈哈,知道吗,太平军一直就在我们身后,老子拼光了莫洛这个杂种的帮手,等到太平军来了,莫洛还能有活路吗,哈哈哈,你杀我老大,我便毁了你所有的一切。”
看到疯狂的吴世雄,众多将领一个个脸色惨白,他们着实没有想到,他们的领头者,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赢,只是想要拿着这数万人当消耗品,成为太平军成功的垫脚石。
“将军!”
“不要说了,我意已决,这是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吴将军在看着我们能不能替他复仇呢!他在棺材里盯着我们呢!”一掌握在棺材的一角,猛力一掀,棺盖飞走,双手按住棺材的一端,棺材半立而起。棺椁之内,顶盔带甲的吴昕脸色苍白,一双大大的无神的眼睛,正自凝视着前方。
贾信脚步一错,已是到了棺材的后方,手腕轻轻一抖,一柄极细的剑出现在手中,整个身子几乎完全贴到了棺椁之上,缓缓的抬手,细剑无声的穿过棺椁的夹缝,从棺椁之中缓缓的探了出来。
一寸寸,一分分接近,突然加速,哧的一声,足足半尺长的细剑骤然从棺椁之中完全探出,准确的从吴世雄的软胁刺入。
吴世雄咆哮的声音骤然凝住,艰难的,不敢置信的回头,看着从棺椁之内探出的这一柄细剑。
而面对着吴世雄的一群将领更是都傻了眼,在他们的角度看来,似乎便像是吴昕突然从棺材之内抽出了剑,一剑插进了吴世雄的腰胁。
“吴将军!”一名将领失声大叫起来,双腿一软,居然卟嗵一声跪倒在地上。
贾信是杀人的大行家,这一剑下去,哪怕吴世雄武道修为过人,也只不过是回头看了一眼,连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便重重的倒了下去。
吴世雄以浓烟遮天蔽日来掩藏自己的进攻,却万万没有想到引发的乱象,却成了葬送自己的最致命的原因,如果是摆明车马的硬打,贾信便是再厉害十倍,也不可能靠近身在千军万马之中的吴世雄,就算靠近,也不可能不引起吴世雄的警觉,以吴世雄的修为,一击不能得手,便根本不可能再有第二次的机会。
“吴世雄让我们白白送死,这样的人,我们还要他干什么!”一击得手,贾信细剑也不要了,捏着嗓子大吼了一声,身子骤然后退,瞬间便消失在浓烟之中。
贾信一走,棺材顿时轰然落地,几将叛军将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棺椁之中的吴昕,躺在一边鲜血正在缓缓流淌的吴世雄,面面相觑片刻,突然同时点了点头,各自转身,奔向了浓雾之中。
片刻之后,叛军如同潮水一般的退了回来,四处都响起退兵的吼叫之声。浓烟之中,程文杰一时也搞不清楚状况,担心这是对方的阴谋,一时之间也没有下达追击的命令,这样的浓烟,一旦展开追击,便再也无法保持队形,那可真是要被吴世雄拉回到同一水平线上了。
楚军原地静立,保持着戒备,而从对面飘来的浓烟却是愈来愈稀薄,视野渐渐的清明起来,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副巨大的棺椁。
而叛军,此刻已经只留给了他们一个背影。(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六章:冰火两重天
吴世雄阵亡,长阳郡城正面最大的威胁顷刻之间烟消云散,交东城内一片欢腾,按照原本的计划,中路会是最艰难的一战,最有可能的胜机,便是等待着右翼率顺天军主力与吴岭决战胜利之后的莫洛率师回转,左右夹击的战术预想,也完全没有了必要。而现在,右翼莫洛还正在大山之中与吴岭熬战。
精擅山地作战的吴岭充分发挥了自己的特长,到现在为止,传来的消息仍然只是将吴岭部小挫,远远没有让对方失去战斗力和信心。
不过中部的大胜,必然会让右翼的吴岭再也没有了战斗的勇气,接下来,莫洛所部必然会势若破竹。
“将军,追不追?”程文杰兴奋的问道。
“不必,穷寇莫追,叛军先是没了吴昕,现在又没了吴世雄,只剩吴岭一个,已是难撑大局,没有后勤,没有补给,甚至没有了地盘,用不着我们去打,接下来他们必然溃散,已经不足为虑,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马上做好一切准备,迎接与太平军的恶斗吧,那才是我们真正的考验。”江涛心情很好,原本应当僵持不下的一场战事,因为吴世雄的一个昏招而导致他轻松的获得了大胜,战事态势由此逆转,这让长阳郡赢得了更多的时间。
“中路既破,是不是由末将率部前去帮助顺天王尽快地消灭吴部另一支主力?”一边的吴世芳插话。
“不,你仍然驻扎在交东城,我和文杰带部下前往平度,吴岭与顺天王交战的区域地形特殊,几乎全都是山地,而吴岭,正是这方面的行家,如果我们再增兵,只会让吴岭愈发的龟缩不出,缩在山内与我们打游击,而且有顺天王在哪里,足以让吴岭难以寸进,我们现在的任务是迅速击败平度的陆一帆,三支叛军,去其两股,另外一股自然会退走。”江涛摇摇头道:“而且比起来,陆一帆比起吴岭要容易对付得多了。”
“将军说得是!”吴世芳连连点头,“不过太平军也马上要来了!”
看着脸上忧色重重的吴世芳,江涛笑了笑,“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坚持,大楚的第二支援军已经踏上了路途,最多一个月,他们便将在宝清上岸,第二批援军多达五千人,到时候,不管来得是谁,我们都会让他们尝尝什么是失败的滋味!”
“五千援军?”吴世芳脸上的表情却是显得很奇怪,援军来了固然是好,可再来五千楚军,那长阳郡还是顺天军的么?
似乎看穿了吴世芳的心事,江涛站起来笑着拍了拍吴世芳的肩,“吴将军,眼光要长眼一些,有些事情不必想得太多,顺其自然就好。你是顺天军中很有才能,也很有前途的将领,我是看好你的。只要好好做,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吴世芳心中又喜又忧,江涛这话里所含的意思可就多了。
“好了,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打扫战场,整顿内务,这些事情我可就不参与了,这些天我可累得够呛,我要去睡觉了,非得睡个自然醒不可,贾信,你给我守着门,任谁也不许叫醒我。”江涛笑吟吟的道。
“将军放心,谁敢来打扰将军,我对他一定毫不客气。”贾信笑咪咪地道。一刺便杀了叛军大将吴世雄,贾信的心情也照样极好。
“对了,吴昕的棺椁不得肆意轻辱,安置好,这是一个人才啊,可惜了。如果不是出了这档子事,有他镇守在阴山,太平军便极难入侵长阳郡,可惜了,死得不明不白,也让我们现在举步维艰,唉,世事艰难,莫过于此。”江涛走了几步,突然转过身来,看着众人道。
听了这话,屋里的顺天军官尽数低下头去,特别是吴世芳,更是心表复杂,像他们这一批军官,大部分都是吴昕一手训练出来的,吴世芳便是第一批受训之中的佼佼者,如今身居高位,饮水思源,他也不得不感谢吴昕的栽培。
“吴将军绝不会是大王杀的。”吴世芳吐出一口浊气,重重的道。
“谁杀的,现在还重要么?”江涛摇摇头,有些丧气的举步离开。楚人不想吴昕执掌大权,是因为那是一个明白人,但却也不想他死,因为吴昕的存在,对于顺天军的稳定是不可或缺的因素。
可现在,大好的局面,却因为吴昕的事,而陷入到了重重困境当中。逼得楚人不得不与太平军提前摊牌。
屋里烧了好几个火盆,温暖如春,这段时间的辛苦让江涛心力憔悴,不过结局的美好仍然让他心怀大畅,爬上床榻,不过片刻,便已是酣然入睡。
他做了一个好梦,梦到第二战场之上,楚人再一次建起了强大的军队,从齐人的后方,向他们发起了猛烈的进攻,与大楚东部边军前后夹击,大败齐军,双方会师于长安城下。
新皇登基,程务本去职,江涛也不得不黯然离去,对于他来说,是极不甘心的,这就像他好不容易将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含辛茹苦的养大,养得白白胖胖,养得健壮如牛,最后却来了一个人,将他的孩子轻而易举的抢走了。这种感觉,让江涛心中极是难受。
现在,老天爷又给了他第二次机会,他决意要好好的做一番事业,让上京城内那位年轻的新皇看一看,究竟谁才是他应该倚重的国之长城,是罗良么?肯定不是。
如果不吴昕这一档子事,只要再给他一年的时间,什么太平军?不过都是一些蝼蚁罢了,可现在,他却只能期待着尚在海上的援军,能够尽快一些抵达,仅凭现在的兵力,想要击败太平军是不大可能的。
研判过太平军数场战例,让江涛对这个敌人有着极大的警惕,很显然,他的对手,不是顺天军的高级将领一般,大部分都是出身草莽。
江涛一觉睡到自然醒的心愿终是没有实现,凌晨时分,他被人摇醒,睁开惺忪的双眼,第一时间便看到贾信那明显有些惊慌失措的表情。
他霍的一下坐了起来,贾信是什么人他很清楚,能让贾信惊慌失措的事情,一定是出了大事。
“将军,平度丢了,平度的近万顺天军全都没了。陆一帆已经攻占了平度,其前锋已经占领了水布垭。”贾信声音急促地道。
丢掉平度,让对手占领了水布垭,对顺天军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在他们与长阳郡城联系的通道之上,被对手狠狠地插进了一柄锋利的刀矛。
江源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刚刚击败吴世雄所获得的大好局面,顷刻之间便烟消云散,不,是更恶劣。
“陆一帆,陆一帆!”江涛念着这个名字,慢慢的下了床,最初的震惊过后,他已是平静了下来,作为见过大场面的人,他很清楚,惊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具体的消息!”他一边揉捏着脸郏,一边问道。
“具体的情况,吴世芳正在审,一批人从平度那边逃过来了。吴世芳派人过来,让我先通知将军这个消息。”贾信道。
“鲍华呢?”
贾信摇摇头。
两人大步走向前厅,刚一进门,便看到吴世芳如丧考妣的神色。
“将军,是太平军,太平军!”吴世芳拳头紧紧地握着,发出格格的声音,“陆一帆的军队之中混着太平军,根据这些人的描述,只怕,只怕太平军的指挥者,正是他们的最高首领李锋。”
江涛身子摇晃了一下,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吴昕事情,一定有太平军的参予,而且参予度极深,说不定这件事就是他们做的,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太平军会出现在陆一帆的队伍之中。
唯一让江涛不解的是,就是为什么吴昕死在莫洛这一门的独门心法之上,以至于让吴世雄等吴昕旧部认死了就是莫洛杀了吴昕。
太平军出现在平度,出现在水布垭,就代表着先前预估的太平军的猛虎营与他们之间的距离绝不是他想象的那一般。或者下一刻,他们就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文杰!”他厉声喝道:“马上派出你最好的斥候,往阴山蒙山方向打探,一定要找到太平军猛虎营的行踪。”
程文杰点点头,转身快速的离去。屋子里的气氛格外的凝重,白天的喜庆已是荡然无存。
“鲍华人呢?平度究竟是怎么丢的?”转过头,江涛看着一旁一个满身污泥,一脸狼狈的顺天军将领。
“鲍将军他去找大王了。”一名将军声音有些发抖地道。“鲍将军在平度率兵夜袭陆一帆大营,起初一切顺利,可后来,后来不知怎的,又出现了一支敌人的军队,我们被打得大败,回过头来,平度城已经被一支太平军抢占了。”
“找莫洛!”江涛阴狠的一笑:“犯下如此大的过错,便是找天王老子也没用。你怎么没有跟着他去找莫洛?”
“属下,属下是马喆将军的部属。”
“马喆人呢?”
那将领犹豫了片刻,“当时一片混乱,我隔得有点远,看到,看到马喆将军好像被鲍将军一刀捅翻了,我吓坏了,不敢跟着鲍将军去找大王,就只能跑到交东来了。”
“什么?”屋子里传来一片不可思议的惊叹声。(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七章:不速之客
小小的水布垭,地理位置却很重要,刚好卡在顺天军与长阳郡之间的交通的要道之上,一个三岔道口,前往的三个方向,分别便是平度,交东以及现在莫洛所在的宁口县,三个地方,如果不走这里,便得翻山越岭,那可不是三两日的功夫,关键是,这样的大雪天气,想要翻山越岭也根本做不到。
数千人马,从昨夜抵达这里,便开始了紧张的土木作业,陆一帆一仗打下来,一万人马剩下了六千人左右,再加上秦风的亲卫营,于超的斥候营,也只有七千余人马,但他们即将面对的,却是来自东交,宁口和长阳郡两方面的夹攻。
“我们至少要守五天。”秦风伸出一个巴掌,在陆一帆面前晃了晃。“以猛虎营最快的速度计算,也得五天,如果路途之上有什么意外的话,兴许还不止。”
陆一帆却是显得信心十足:“李将军,有你在,别说是五天,便是五十天,我觉得也没有问题。上一次在千柳山,那可是十数万大军,您也打得莫洛大败亏输。”
哈的一声笑,秦风摇摇头:“话可不是这么说,上一次我是有备而战,作好了一切准备,设想了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并做好了针对性的预案,这一次可是仓促而战,而且如果我设想的没有错,第一个抵达这里的肯定是那支楚**队,江涛,在楚国,那可是鼎鼎大名的,盛名之下无虚士呢!”
“我觉得在将军您的面前,什么江涛海涛,都跟这些浮雪一样,风一吹,啥都没有了。”陆一帆毫不吝啬的奉上溢美之词。
秦风摇摇头,在军事之上,他可不用指望眼前这位跟他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扫眼看着水布垭,深深的积雪早已被一扫而空,所有的积雪都变成了一堵堵的高达数米宽约一米的城墙,尺余粗的大树也被砍光,成了这些雪墙的骨架。与原处的群山相比,变成光秃秃,黑黝黝的水布垭显得格外的刺眼。
“幸亏是冬天,这要是其它季节,想要在短时间内做成这些可就不容易罗!”秦风伸手拍了拍坚硬如铁的雪墙,“瞧瞧这玩意儿,可与石头城墙相比美了。”
“那是那是!将军英明神武,这样的主意我可想不出来。”陆一帆继续大拍马屁。秦风嘿嘿笑了起来,以雪为墙,淋水为冰,这对于一名将领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也只有陆一帆这样的家伙,才会,才敢这样谄媚的话话,换个人,还真没有脸。
平度方向传来了密集的马蹄声,循声看去,秦风脸色微变,眼中满是惊讶之色,“奇了怪了,这家伙怎么到这里来了?”
十数匹快马径直到了秦风的跟前,为首一人,是秦风麾下大将千面,而千面的身旁,居然是束辉。
“你去忙吧!”秦风对陆一帆挥了挥手,转身迎上了束辉。
“这是那阵妖风,居然把你这个家伙吹到我这里来了?”秦风大笑着一拱手,“夜猫子进宅,必定没有好事吧?”
束辉却不以秦风的话语为忤,而是冲着秦风竖起了大拇指:“秦兄,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了不起,了不起,这一出手,便惊呆了众人啊,连我们皇帝陛下都惊叹不已呢!”
“你们皇帝惊叹与我有什么关系?”秦风呵呵一笑,手一摆,“外面风大,屋里谈吧,你来这里,可不是简单的来拍一拍我的马屁吧?”
“自然。无事不登三宝殿。”束辉亦是大笑道。
所谓的房屋,其实是用雪建起来的,不过在雪墙上面裹上了一层草席子而已,坐在里面,没有了冰冷刺骨的北风,倒也暖和的紧。
“这一段时间,我们的水师为了迟滞楚国人往他们所谓的第二战区增兵,与他们在海上打了一仗。”喝了一口热茶,束辉道。
“看你这副模样,定然是你们吃亏了。”秦风两手捧着茶杯,在手里转动着,满脸的幸灾乐祸。
“看起来你还挺高兴的。”束辉很不满地道:“楚人的水师的确比我们要强,这也是我们从不避讳的事情,但你可要清楚,我们的行动虽然失败了,但至少也迟滞了他们的行动,让他们抵达宝清的时间往后延迟了,这一次楚人可是准备运五千人到宝清的,如果这五千人到了宝清,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五千人?”秦风挺直了身子,五千楚国人的正规军,对现在的他来说,可真不是一个小数字。
“这一次,咱们双方算是误打误撞,密切配合了一次,我们延迟了他们这一次的增援,你这里却也适时发动了进攻,大胜可期,我们陛下本来因为水师的失利而大为光火呢,听到你这个消息,可是转怒为喜,大摆宴席呢,你这里要是将长阳郡拿下了,那楚人可就没有了立足之地。”
“你们皇帝欢喜,我可能得到什么好处?”秦风笑道。
“好处当然有,我这一次来,陛下可亲口对我说了,只要你能拿下长阳郡,那我大齐便封你为候,怎么样?我从十余岁开始便为大齐效力,二十年过去了,都没有捞到这样一个封号呢,你轻轻松松便到手了。”束辉一脸的嫉妒。
“你算了吧,以你束辉现在的地位,能把一个候爷放在眼里,只怕有些候爷见着你也得绕道走吧?”秦风冷笑,“光是这些虚名有屁的用?”
“你还想要什么?大齐市场完全对你开放了,什么战略物资只要你需要,都可以直接在大齐买到。”
“把登县给我!”秦风敲了敲桌子,“这才是最能表达你们诚意的,你知道吗?你们大齐在登县驻扎了一支军队,那便是悬在我头上的一把剑,我时时刻刻都胆颤心惊,担心你们什么时候翻脸,趁我不在的时候给我一刀子,把登县给我,我就相信我们大齐真有与我结盟的诚心。”
“结盟?”束辉哈哈大笑起来:“秦兄,不是我小视你,现在说与我们结盟,你的口气还是太大了一些。对于我们来说,你现在还只是……”
“一个可以利用的家伙罢了!”秦风冷冷的道。
“定位准确。”束辉微笑道。
“所以说,我要实实在在的好处,不要什么虚名。把登县给我,我便结结实实地将楚人赶走,束兄,你知道,有些事情随时都会有变化的。现在于我而言,实实在在的利益才是我想要的,其它的,你们齐人也好,还是楚人也好,对我都没有任何意义。有一句老话说得好,有奶便是娘,这句话用来形容我是再合适不过的了。莫洛对我来说,是实实在在的威胁,而且没有奶给我吃,我自然要将他拿下,其它的嘛,嘿嘿嘿……”
束辉脸色微变,秦风话里话外威胁的意思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秦兄,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思虑不周会招祸的。”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秦风也冷下了脸,“我现在可是一个不要脸的人。”
束辉被秦风噎得一个倒呛,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却是很难让他口出恶言,看着秦风,他皱眉想了片刻:“你的要求我会转呈给皇上,可我估计,你这是痴人说梦,陛下决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松口的。好了,我们不在这个问题之上纠缠,我此趟来,更重要的是想问你另外一件事。”
“说吧!”看到束辉松口,秦风也是心情大好,本来就是趁火打劫,能不能成功是二话,但能借机多敲诈一点东西,他也是很乐意的。
“吴昕是怎么死的?不要跟我说是莫洛杀的,莫洛没有这么蠢,也只有吴世雄这样的脑袋里缺根筋的家伙才会这样认为。”束辉道。
“吴昕是我们杀的,你看到陆一帆了吧?有他作内应,我们想做什么事情做不到?”秦风嘿嘿的笑了起来。
束辉凝视秦风半晌,“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碧海生潮是怎么一回事?洛一水在你手里?”
“洛一水是谁?”秦风故作糊涂。
“秦风,几年前,追杀洛一水我是亲自参与了的,最后洛一水失踪的地点便是在雁山一带,为了追杀他,我们可损失了两个九级好手。此事过后不久,你们便出现在雁山,如今吴昕死在碧海生潮功法之下,不是洛一水还是谁?把他交给我。”
秦风缓缓摇头:“不可能。”
听到洛一水当真在对方手中,束辉心中的疑惑得到印证,反而松了一口气。“秦兄,洛一水可不是一般人,洛氏在越国根深蒂固,有这个人在,对你并不是什么好处,而且我认为,你也根本掌控不了他。”
“这是我的事情,我只是想告诉你,现在洛一水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洛一水了。他对你们也没有威胁。”秦风淡淡地道。
“这句话就想打发我?”束辉不满地道。“洛一水是我们陛下一定要杀的人。”
“他现在跟一个死人也没有什么两样。可怜,一代豪雄,竟然落到这样一个下场。”想到洛一水一手牵着王月瑶的衣角,一手拿着棒棒糖的模样,秦风叹息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八章:唇枪舌剑
看到束辉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秦风摇了摇头:“你不必打什么主意了,我是绝不会把他交给你的,我跟你说过了,他现在已经不是过去的洛一水,对你们没有什么威胁。”
“一只老虎,就算他现在生病了,他仍然是一只老虎,绝不会变成一只猫,算了,既然你说得这么绝对,我们就不必讨论了,我不愿意因为他而破坏我们之间的交易,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的把他交给我的。”束辉突然笑了笑,道。
“交易这个词用得好,我们之间,的确只是一个交易。而且我们对彼此双方的诚信都不敢彻底相信,谁也不能确定什么时候咱们就会翻脸是吧?”秦风大笑起来,“此乃真小人也,不过我很欣赏你的这种态度。”
“彼此彼此!”束辉微笑着道。“说点让咱们彼此双方都高兴的吧,太平坊推出了一种新货,在长安一下子可就火遍了全城,便连皇后娘娘也迷上了这个,有了这尊大神的垂范,现在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玩意儿,可是价值千金,一时之间,可是有价无市呢!”
“哦,王月瑶又弄出了什么好东西?能引起如此轰动?”秦风笑问道。
“月瑶说这个名字还是你起的,叫面膜。你知道就那么一张薄薄的东西,一张卖多少钱吗?”束辉问道。
“不知道。”秦风摇摇头,这可是舒畅为了讨好王月瑶,费尽千辛万苦才捣估出来的东西,却不想王月瑶转手就将其推向了市场,也不知舒畅现在是高兴呢还是哭昏在厕所。
“十两银子一张。”束辉作出了一个夸张的动作,“这么一个小小的盒子,便需要花费上百两银子,这在我看来的确有些不可思议,但在长安的贵妇小姐圈子里,她们却是趋之若骛,可太平坊每次却只有这么一点点货,价格自然就越炒越高,现在是有钱也买不到,这些人都知道我与太平坊的关系,一个个便都找上门来,偏生有些是我万万得罪不起的,便只能跑路了,这也是我跑到你这里来的原因之一。”
秦风大笑:“堂堂的束大人,居然被一群女人因为一张面膜逼跑,可也真是笑话。”
“这些女人的身后,可一个个都是大佬,你说我给谁不给谁?这是面子问题,不给人面子,那是最遭人忌恨的。这一次我来找月瑶,就是想让她尽快的提高产量,不然我就只能在外面飘着不敢回长安了。”束辉摊摊手。
秦风歪着头看着束辉,“王月瑶是我的商务司督办,你叫得这么亲热,我听着可有些不舒服。”
“我管你舒服不舒服,只要月瑶不反对就行。”舒畅翘起了二郎腿,在秦风面前一抖一抖的,看得秦风恨不得上去一拳便将那腿给砸折罗,心里只道舒畅这个没用的,明明可以近月楼台先得月,看起来现在倒是束辉与王月瑶的关系更近一些。
这可不行,得想个法子!他咬着牙想道。
“太平坊想要大发展,窝在山里可不行,我建议将太平坊的总部搬到长安去,听月瑶说,你们还有一个什么研发院,也一并搬到哪里去,一有新品发布,马上便能变成现钱,你觉得如何?”束辉探出半个身子,问道。
“想也别想!”秦风立即摇头,这家伙跟王月瑶隔着这么远就能让王月瑶旌神摇,真要去了长安,舒畅可就什么想头也没有了。看着对面这个家伙,秦风突然一阵气馁,眼前这位,活脱脱便是一个典型的高富帅啊,人长得俊郎,即便是对敌人,也彬彬有礼,当然也可以说是虚伪,但没办法,女人就吃这一套啊。为了追女人,舍得一掷千金,这位居然做得出让人从长安的味香斋卖几样新做的小点心,然后动用公用驿站,八百里加争,数天之内便从长安送到太平城,即便人不在的时候,他在登县的狗腿子梁达也绝不会忘记隔三岔五的便以他的名义送礼物去太平城,换做自己是女人,当然也喜欢这样的家伙啊。
再想想舒畅那个邋遢的家伙,做一个实验可以连着做十数天,不洗澡不换衣,一边吃着饭一边拿刀剖着血淋淋的尸体,身上那股怪味,连自己都难以忍受。
两相一比较,想想都觉得舒畅有大不妙。
正自有些头疼的时候,外头传来急骤的脚步声,于超揭开门上的帘子冲了进来:“将军,楚军已经快到了。我们斥候与他们短暂交锋,各有损伤。”
秦风霍的站了起来,“来得好快。”转头看向束辉,笑道:“你来得可真不巧,看起来暂时你走不了了。”
“我还没有上过真正的战场见识过千军万马的厮杀呢,倒想不到会在你这里碰上,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也正好让见识见识楚人的真正战斗力,江涛带着的可是程务本以前在东部边军中的嫡系,现在江涛要跟你拼命,倒可以直观地看到他们的战斗力,也算是收集一些资料了。需要帮忙的时候,叫一声。”束辉也站起来,整了整衣冠,笑道。
听到这话,于超转头斜睨了对方一眼,他并不认识束超,但看着这个白面书生一般的家伙居然如此大言不惭,不禁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束辉看着他,脸上笑容不变,于超整个人却突然僵在了那里,刚刚还像一只小鸡似的白面书生,突然之间便化身为一个他高不可攀的山峰,巨大的压力让他浑身的骨骼啪啪作响,双腿打颤,渐渐弯曲,眼看着就要跪倒在地上了。
一只手扶上了他的肩膀,如山的压力骤然消失,秦风不悦地看着束辉:“这里是我的地盘,我的地盘我作主,你这是想打我的脸吗?”
束辉一摊手,“跟这位兄弟开个玩笑,不必在意。”
“九级高手!”扑的一声,于超吐出一口浊气,满脸惊骇地看着对方。
“走吧,做事去吧!”秦风拍了拍他,于超连连点头,一个转身,如同见了鬼一般飞快地便跑了出去。
哼了一声,秦风也跟着走了出去。
此时,水布垭已是战鼓之声隆隆,其间夹杂着尖锐的竹哨之声,当秦风走出他的小屋的时候,外面已经是各就各位了,陆一帆带着他的士兵,爬上了冰墙,从平度城里带出来的各种远程武器已经揭去了盖在上面的厚厚的毡衣,士兵们正从怀里掏出弓弦,给脚踏弩等绞上弓弦,这种天气,弓弦如果不另外保管的话,很快便会被冻坏。
而大柱率领的一千名亲卫营士兵,却是列阵于城墙之前,摆明阵仗,要跟对手硬碰硬了。
束辉提着袍角,爬上了冰墙之上,看着秦风提着大刀,站在队伍的最前列,不禁低声说了一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一军主帅,却以身犯险,这可不是要成大事的人的做事风格。”
陆一帆照样也不认识眼前这位大神,听了这位的话,不禁嘴巴一扁,“这位兄台,你倒说得轻松,现在来犯的可是楚人精锐,好几千人呢,李将军可是九级高手,这样的大杀器当然得顶在最前面,不然咱们怎么抵挡得住对方的攻势?”
束辉抬头打量着周围层层叠叠的冰墙,笑道:“看起来你们的人手并不少啊,据我所知,楚人不过三千余众,你们这里,至少也是他的两倍有余吧!”
陆一帆脸一红,被人戳到了痛处,人是有六千多,但这战斗力吧,比起楚军精锐来,那可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瞧你文绉绉的模样,懂得什么叫打仗吗?要不是你是李将军的客人,我老早大耳括子打过来了,回屋里去蹲着吧,可别呆会儿吓尿了裤子。”陆一帆恶狠狠的道。
束辉嘿嘿一笑,“放心吧,这个倒不置于,你们打你们的,我就在这里看看,不会妨碍你们的。”回头从冰墙一边拖过一个装着泥土的麻袋,又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垫在了上面,这才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摆摆手示意陆一帆不必理他。
“胆子不小,力气倒也不小。”陆一帆却是嘿嘿一笑,顺手从身边捡了一把刀递给束辉,“拿着吧,真打起来,至少也可以挡上一挡,再喊救命,说不定还能捡一条命。”
笑着接过刀,束辉很认真的道了一声谢谢。
对于束辉来说,眼前这个家伙,倒也是一个真性情,他也很享受这种别人认不出来他,将他当成一个弱者来呵护的过程,这种感觉,在他的生命之中,似乎是极少有过的。
他的老师,从小便告诉他,弱,便活该受欺负。
江涛勒马而立,数日奔波,他看起来更憔悴了一些,不停的咳嗽着,脸色时而嫣红,时而苍白。这几天,他受了风寒,正自发着烧,但他却只能硬挺着。
看着远处水布垭太平军的布阵,他的声音听起来似哭似笑:“蜂鳞阵,果然与我们大楚关系非同一般。”
蜂鳞阵,是楚**队之中在防守之中应用得最为广泛的阵形,是一种极其复杂的阵势,对楚**队中的东西了解得不深,根本不可能将蜂鳞阵使用到眼前这个层次。
这不是一个单一的蜂鳞阵,而是数个蜂鳞阵的叠加,攻击的难度,成倍数的提高。(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九章:誓死一搏
转头看向身边的程文杰,他的脸上也是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有没有信心一举拿下来?”江涛轻声问道。
程文杰脸色有些茫然,半晌才道:“将军,如果敌人有一半我们的战斗力,这样叠加的蜂鳞阵,我们现在的兵力便不够施加足够的压力,当然,如果敌人的士气低落,又当别论。”
江涛马鞭前指,苦笑道:“看看蜂鳞阵的前方了吗?那便是太平军吧,千余人民,列阵于前,这是在邀我们前去野战呢!姑且不论能不能破蜂鳞阵,如果与其野战,可有信心?”
程文杰一挺胸膛:“将军,那我还是有信心的。”
一直默不作声的贾信突然道:“将军,那个站在最前面的人要当心,他让我感到紧张。他很恐怖。”
听到贾信这样说,程文杰亦是一惊,贾信是什么人他是很清楚的,此人直觉相当灵敏,一个有让他感到恐怖的家伙,绝然是相当难对付的。
“太平军,太平军!”江涛喃喃地道,“黑色甲胄,双手大刀,将军阵列于前,文杰,看到这些,你有没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程文杰有些茫然地摇摇头。
“敢死营,大楚曾经威震西部边境的敢死营,左立行麾下第一悍勇之师。”江涛仰天长叹,“曾经的国之栋梁,如今对面之时,却已是誓不两立的生死之敌,可叹,可惜,可悲!”
“敢死营?”程文杰惶然动容,他以往常年率兵在东部作战,与西部边军交往不多,但敢死营的大名他还是久有耳闻的,能让悍勇的秦国边军连续吃亏的部队,那是怎样的一个存在,作为军人,他心中是很清楚的。
大陆上四个国家的军队,如论作战之悍勇,当数秦国为首,但因为受累于国家的贫穷,这支军队常年只能龟缩在西部,难以有所作为,但谁也不敢忽视他们的作战能力。
“这怎么可能?敢死营不是没有了么?”程文杰喃喃地道。
“不,敢死营只是在我们大楚没有了,现在站在我们面前的,绝对便是以前的敢死营。真是无法相象,他们到底是怎么成建制的抵达越国的?现在他们领头的是章孝正还是甘玮?应当是章孝正吧?李锋,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一个名字啊?”江涛垂头沉思片刻,忽然抬起头来:“退兵五里,先扎下营盘吧。等莫洛率部赶过来再说,我们这点人手,是打不下眼前这个阵地的。”
“是!”
楚军气势汹汹而来,却又偃旗息鼓退走,水布垭上到处都响起嘲讽的笑声,陆一帆站在一处冰墙顶上,呵呵大笑:“楚军精锐,不过如此嘛,看到咱们将军的大旗,一个屁也不敢放就退走了。”
束辉坐在一边,也是呵呵的笑了起来。
无处的江涛似乎听到了水布垭的动静,回过头来,目光却并没有落在蜂鳞阵上,而是深深的注视着那支陈兵于前的黑色甲兵,他们仍然如风雪中的一块顽石,不言不动,稳如磐石。
当晚,水布垭再次热闹了起来,上万大军蜂涌而至,那是莫洛匆匆的从宁口赶了过来。上万大军没有扎营,却是直接开向了水布垭,莫洛却是径自冲进了楚军的大营,一头撞进了江涛的大帐。
“为什么不进攻?你已经到了半日,为什么不进攻?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时间对于我们有多重要么?”他看着江涛,愤怒地道。
江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对方防守严密,我的兵力不足,无法发动进攻。”
“你不是一直说楚军强悍么?怎么面对这样一群乌合之众,居然怯了阵?区区陆一帆就让你缩手缩脚?”莫洛拍着桌子,厉声道。
“问题我们面对的并不是陆一帆。”江涛道:“如果真是陆一帆,那鲍华怎么会落荒而逃?对了,大王,听说鲍华丢掉平度城之后,逃到你哪里去了?人呢?”
莫洛微微一滞,“我让他在宁口好好反省了,这个怂货,没用的东西,实在该死。”
江涛看着莫洛,当真是哑口无言,鲍华是莫洛的兄弟,跟了他许多年,兄弟情谊很深这是他能想到的,但江涛真没有想到,莫洛竟然如此糊涂,眼前他们面临的绝境,可以说是全都拜鲍华所赐,如果说鲍华不丢掉平度,在他提前打垮了吴世雄之后,他们的战略环境已大大好转,有了更多的时间来备战,可就是因为此人好大喜功,又特好面子,置自己的叮嘱于不顾,悍然违反军令而几乎要将整个顺天军置于死地,莫洛居然还在包庇他。
将他放在宁口,不就是怕自己打处置鲍华吗?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江湖义气当先,真是不知那些死在平度的上万顺天军士兵九泉之下有知,会怎么想?
江涛有些心灰意冷,连冯喆死于鲍华之手也懒得跟莫洛再提了,估计提了也没有什么用。
“吴岭那里怎么样了?”
“吴岭跑了,大概吴世雄死了的消息已经传到他哪里去了,没有等我发起最后的总攻,他便率领他的人马一溜烟儿的跑进了大山,这样的天气,缺粮少衣的他们,估计也活不了多久。”莫洛哼道:“这不是怕他杀一个回马枪嘛,所以我才将鲍华留在哪里了,现在用人之际,他丢掉平度的罪过,便暂且记下吧。”
江涛不置可否,淡淡地道:“现在我们面前的是太平军首领李锋,就是那个在千柳山让你无功而返的人。他率领着大约一千名太平军士兵,再加上陆一帆的数千士卒,列阵固守。而更重要的是,太平军大队人马已经马上就要抵达了。大王,他们距离我们有三天的路程,但我们却只有两天的时间攻打水布垭,两天时间打不下来,我们就得走了。”
“两天?走,走到哪里去?”莫洛瞪着江涛。
“只能去宝清了。”江涛看着莫洛,“两天时间打不下水布垭,我们就没有机会再回到长阳郡城了,只能退回到宝清去,那里我们有完备的防御设施,海上还有我们的援军正在赶来,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乘船退往宝清之外的海岛暂避。”
“放屁!”莫洛勃然大怒,“我绝不会去宝清。”
“大王,如果我们打不下水布垭,那么身后太平军陈家洛的猛虎营五千人就会猛扑上来,还有由章孝正率领的巨山营,早就在沙阳郡城之外失踪了,去那里了,这还用猜吗?我想他们现在,也必然正在向这里赶来的路上,如果再算上甘玮的苍狼营,我们如果不想全军覆灭,就得趁着他们还没有扑上来之前离开。”江涛直视着莫洛道。
“没有了长阳郡,我莫洛还算什么?”莫洛脸色有些苍白。
“您还是顺天王。”江涛直起了身子,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到我们大军抵达,便是反攻的日子。我们大楚,是不会放弃您的,这一点,请您放心。”
莫洛脸色涨红如血,盯着江涛半晌,道:“我会拿下水布垭的。我会发上发动进攻,我一定能在两天之内拿下水布垭,不,用不着两天。就现在。”
江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莫洛转身,拂袖而去,片刻之后,外面蹄声如雷,鼓声震天。
“江军!”程文杰站了起来,走到江涛面前。
叹了一口气,江涛道:“拔营,去给他押阵。本部拥有的所有远程武器都派上一线,给他们进行支援。”
无数的火把将水布垭照得一片透亮,与白天一样,仍然由李锋带领着千余名黑甲亲卫列阵于蜂鳞阵前,而这一次,他们的对手换成了身着土黄色军服的顺天军大军。人数可比楚军要多得多,但秦风却反而更加镇定了一些。对手之中,最难缠的不过便是莫洛的突杀了,但他一人,在千军万马之中,又能起到多少作用。
莫洛骑在马上,瞪眼看着远处的秦风,就是这个人,在千柳山下让他遭受到了人生第一次重大挫败,从此一步一步的陷入了泥潭,再也无法自拔,现在,更是让他身处绝境,去宝清?那里是楚人的地盘,去了哪里,自己还是顺天王吗?当真要沦为楚人的傀儡了。
一伸手,穿云弓已是到了手中,两指一捻,一支穿云箭已是扣到了弦上,是拼命的时候了。
“进攻!”他厉声怒吼起来。
数十面大鼓隆隆响起,顺天军士兵呐喊声中向前扑了过来,几乎与此同时,一道闪电划过战场,直射向黑色军阵最前方的秦风。
雪夜,一支军队正深一脚浅一脚的奔行在泥泞不平的道路之上,积雪早已经变成了黑色的泥浆,军官们站在道旁,声嘶力竭的吼叫着,摧促着士兵加快脚步。
陈家洛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身上早已没有了上处干净的地方,到处都是斑斑点点的污垢,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平度城,赶到水布垭,这便是他现在要做到的事情。
马上就要拿下长阳郡了,陈家洛心头一片火热,李锋为他描述的壮阔的前景,已经徐徐展开了他那美丽的画卷。(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章:激斗
长啸声中,秦风两手紧紧地握着大刀,重重一刀劈在身前空处,一刀劈下,身前空间似乎被划开一道缝隙,缝隙刚刚裂开,那道闪电被已是到了前方,一道道闪电般的光芒不停地亮起,缝隙在不停的缩小,而闪电却是愈来愈亮。
大柱狂喝一声,侧身一撞,肩膀撞上了秦风的身体,秦风身体巍然不动,手中的刀却在这一瞬间亮了少许,那道缝隙也扩大了少许。
闪电不停的颤抖起来,尾巴不停的摇晃,竭力想要往前钻来,大柱高举手中的铁棍,狂吼声中,前方数百名亲卫队员齐齐举刀,怒吼声中,重重劈下,刀臂在空处,但秦风大刀之前的空隙却骤然扩大,那道闪电倏忽之间便消失在缝隙之中。
轰然一声巨响,一道巨大的气浪爆烈开来,秦风后挫一步,脸上红光一闪,身后的亲卫们更是如同喝醉了酒一般的东倒西歪,大柱更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但对面,已经扑到数米开外的顺天军士兵却是一排排像被纸鹞一般的震飞起来,远远的飘开。
远处,莫洛脸色煞白,很显然,射出这一箭,也让他的负担不小,胯下的战马,更是四肢折断,扑倒在地上,不停的抽搐着。
秦风大笑一声,手中大刀再举,横劈一刀,向前跨出一步,随着他这一步跨出,身后亲卫同声呐喊,大刀举起,队形恢复了整齐。
江湖比武较技,莫洛胜过秦风不知几何,但列阵作战,集合众人之力,莫洛却远非秦风可比。千余名刚刚训练不久的亲卫,便已经让他能抵挡得住莫洛的倾力一击,遥想当年在西部边境,数年磨励出来的敢死营老兵与秦风配合起来,那是何等的威力?
“敢死营的阵列之战,名不虚传!”冰墙之上,束辉摇头叹息。莫洛刚刚这一箭,让他已为之心惊不已,易地而处,他自觉很难接下莫洛的这一箭,但秦风却接下来了。虽然是借助外部之力,但这是战场作战,不是比武较技,战场之上,只会看重结果,而不会看重过程。
阴谋诡计在战场之上会被视为智慧,巧胜更是会成为传承多年的经典。
看着千余名黑甲士兵势如破竹一般杀进了顺天军如潮水攻来的士兵当中,束辉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战看起来人数悬殊,但战况却一点也不落下风的厮杀。
千余名黑色士兵的队形并不固定,而是在不停的变幻着,他们在倏忽之间便能化为数个小队,迅速的分割开顺天军士兵,然后数队士兵马上合围,在围歼这一些顺天军士兵之后,在大队的顺天军士兵赶来之间,又已经合而为一,变成了一支刺猬。
看着看着,束辉的眉头已经完全皱了起来,他震惊的发现,便是齐军最为精锐的部队,与眼前这支黑甲士兵的战术比起来,也是完全不如。千余名士兵,竟然如臂使指,配合自如,在海潮般的敌人之中,便如同游鱼在大海之中一般自如。
束辉看到,秦风根本没有指挥他的士兵,甚至连他的那位亲卫统领也没有干预士兵们的作战,因为这个时候,秦风正带着百余名士兵与莫洛相抗衡,九级巅峰的莫洛,在秦风与百余名亲卫士兵的攻击之下,竟然被困在了当地。而那个亲卫统领,置他的士兵于不顾,便像是一个狡猾的毒蛇一般,游戈在外围,不停的击杀一些落单的顺天军士兵之外,抽冷子便给莫洛一棍子,虽然每一次都会被震得四处乱飞,但受困于军阵之中的莫洛,最多也只能分出十之一二的力量来对付他,每一次这家伙被震飞之后,片刻之后便又如同一只老鼠一般摸上来。这也让莫洛受到了困挠,毕竟这家伙的武道修为,比起一般的普通士兵可虽天上地下的区别,要是一个不小心被他敲上一棍子,眼前这样的状况之下,也够他喝一壶的。
秦风的士卒另有一套指挥系统,战场之上,根本不需要将领事比躬亲,瞪大眼睛的束辉终于发现,在这一队队纵横来去的士兵之中,有一些特殊的存在,而这些人无一例外的嘴里都含着一颗小小的竹哨,一旦这个含竹哨的人阵亡,他的这支小队马上就会就近融入另一支小队之中,也就是说,这个含竹哨的人才是这些部队的实际掌控者。再看片刻,束辉更加确定了这一点,一小队黑甲士兵在这个口含竹哨的人阵亡之后,因为身边有太多的顺天军围绕,他们没有及时融入另外的小队,很快他们便被如潮水一般的顺天军淹没,在拼死搏杀,击杀了数倍于他们的敌人之后,最终也是全队覆灭。
“原来是这样!”束辉看是看明白,但心中却更发冷,这种指挥系统看起来简单,但真要做起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得平时多少的训练才能让士兵们娴熟到如此的地步,而且大战之中,这些口含竹哨,但在穿着打扮上与一般士兵毫无二致的指挥人员,又如何能简单的分辩出来。
想到这里,束辉又发现,上至秦风,下到普通士兵,他们的衣甲毫无二致,从外表上根本看不出来谁是指挥官,谁是普通士兵,如果先前不是秦风站在最前列,只怕莫洛根本无法分辩谁是秦风。这与齐**队简直是天壤之别。
齐**队之中,指挥官们盔甲一个比一个坚固,一个比一个豪奢,在战场之上,他们就像开屏的孔雀一般耀眼,这在齐国将领们看来,是自己的面子和荣光,想起自己当年从落英县护送昭华公主回楚国的时候装扮成了一名普通将领,那一身银光闪闪的将领,束辉突然觉得脸上有些发烧。
当时自己以齐国将领的审美来要求自己,现在看来,却是大错特错了,想必当年躺在马车之中不能动弹的秦风一定是偷偷的笑破了肚皮。
“操!”他轻轻的骂了一句。
他的思想开了小差,但身边的陆一帆却是紧张起来,因为秦风率队杀了出去,但更多的顺天军士兵却在向水布垭阵地涌来。
“给你,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他又塞给了束辉一柄刀,然后抽出了刀子,大声吼叫着下达命令。“脚踏弩,准备发射!”
听着陆一帆的吼叫声,再看看手里的刀,束辉笑了笑,找了一个角落,提着刀,靠着冰墙,冷眼看着扑上来的顺天军士兵展开了进攻。
蜂鳞阵,在楚国东部边军大行其道,让齐**队在进攻中吃尽了苦头,难得现在有机会在内部看一看他的运作方式,束辉觉得机会难得。或许能找到他的破绽,以后在齐楚交锋之中,齐军再碰到蜂鳞阵,便可事半而功倍。
他不认为以顺天军这种素质,能攻破蜂鳞阵,因为秦风还留下了后手,在蜂鳞阵的深处,于超带着百余名斥候队员一直在待命,这些人便是秦风留着以备不测的,那里出现了漏洞,这支劲旅便能以最快的速度去补上漏洞。
蜂鳞阵层层叠叠,彼此独立却又互相呼应,一处被攻破,周围立时便会从数面发起反扑,瞬息之间便能在敌人还没有站稳脚跟之前将攻进来的敌人杀个干干净净。
看了片刻,束辉突然发现,秦风花费了偌大力气筑起来的这些冰墙,完全就是用来骗人的,这些东西就是一个障眼法,遮住了这种阵法最大的杀机。
“真是一只老狐狸。”束辉叹道。不要小看这种战场之上的小伎俩,这是在无数次的战场磨练之中才能体会出来的,任何一支军队在进攻的时候,注意力必然集中在这些看起来坚固无比的城墙之上,又怎么会想到,真正的杀机,并不在这些东西之上呢?如果束辉不是在太平军的阵形中间,只怕也无法体悟出这其中的玄机。
正自感叹之间,束辉突然发现了一丝丝的异样,他一下子挺直了身子,缓缓扫视着前方正在进攻的顺天军士兵,现在他们正在猛攻他们所处的这一处。
片刻之间,束辉便发现了异样,一名身着顺天军普通士兵衣饰的家伙,根本没有像其它士兵一样奋力搏杀,而是像一条游鱼一般,不停的向着陆一帆靠近。
“一个不错的刺客!”束辉冷笑一声,向前跨出一步,在激烈的战况之中,派出刺客刺杀对方的指挥将领,这本身就是一种惯常的作法,一般而言,将领的武道修为都是相当不错的,而刺客更是武道修为之上的佼佼者,毕竟像江涛这样的将领,可是凤毛麟角。
刀光剑影之中,一道不引人注目的细光在人群之中闪过,径直刺向正挥刀将一名顺天军士兵斫翻的陆一帆,他的刀砍进对方身体的一霎那,那道极细的剑光也到了他的胁下。
陆一帆察觉到不对的这一霎那,唯一能做的动作就是转回了头颅,看到了那面对他造成致命威胁的家伙,那家伙的脸上毫无表情,冷漠得就像一块寒冷的铁。陆一帆脸孔扭曲,这一剑他根本无法做出任何的反应,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剑向着自己胁下的致命之处飞来。
叮的一声轻响,一柄刀横在了前方,细剑刺在了刀上,刀身巍然不动,细剑却骤然弯了起来,刺客冰冷的面容终于变色,啪的一声,细剑折断。
一只大手倏然伸出,抓向了他的脖颈。(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一章:合力而战
贾信被江涛派出来,偷偷摸摸的混在顺天军士兵之中,当然,他的目标不是正在与莫洛激斗的秦风,那个战斗场面,他也根本插不进去手,他的目标却是正在蜂鳞阵中居中指挥的陆一帆,杀了这个人,在当前情况之下,对于水布垭攻防战来说,绝对是事半功倍的事情。可贾信做梦也没有想到,在陆一帆这个区区七级军官的身边,居然躲藏着一个九级高手。
这超出了他的想象,也超出了江涛的想象。
劈面抓来的大手带着无可抗拒的力量,贾信纵然身手高明,但在这样猝不及防完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之下,根本连反抗的动作都无法做出,只来得及在脸上露出一个惊愕恐惧到极致的表情,已是被束辉一把扼住脖颈,拎小鸡一般的拎了出来。
不但是贾信,便连被救者陆一帆,此刻也因为错愕而表情扭曲,看到先前被自己视为手无缚鸡之力的这个家伙,此刻却轻描淡写的一把抓住险些要了自己命的这个刺客,陆一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你你……”陆一帆结结巴巴,浑然忘了自己手带血的刀正指着束辉,也忘了自己身处海激烈的战场之上。束辉哈哈一笑,一手提着贾信,一手提刀,浑若无物一般糅身而上,一柄普普通通的钢刀之上电光闪烁,刀光缭绕之间,陆一帆周围数米之内,已是空无一人。
手一抛,将贾信劈面扔给陆一帆,“这家伙你给我看好了,他对我很重要。”
一把接住贾信,这位从未失过手的刺客落在陆一帆的手上,却是浑身僵硬,浑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只剩下一对眼珠,正惊恐地看着陆一帆。
大步走到最前方,束辉伸手从脚步绰起一张弓,拈了拈,摇摇头,一俯身,又拾起了两柄长弓,三柄弓合在一起,食指中指一扣,将手中的刀当成了羽箭搭在了弓弦之上,抬弓,瞄准,目标正是在与秦风恶斗的莫洛。
吐气,开声,三柄合在一起的长弓顿时被拉成满月,看得一边的陆一帆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束辉作声不得。
“穿云弓,穿云箭,哈哈,瞧瞧我这一支刀箭。”松手,一声沉闷之极的弓弦弹响,陆一帆只觉得眼前亮光一闪,刀就在他眼前消失了。再出现时,已经到了莫洛的跟前。束辉手中的三柄大弓却在刀射出的那一瞬间,齐齐折断。
刀无声,却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莫洛悚然一惊,身形暴退,铁弓横敲,嗑飞突然出现的大刀,手腕震动,手中穿云弓跳动不已,莫洛骇然抬头,远处太平军的阵形中间,一人骤然出现在一处垛台之上,仰天长啸声中,人已是如同飞鸟一般向着这头飞来。
人在空中,束辉两手向下虚虚一握,身下所过之处,士兵们都是虎口剧震,再也握不住手中的长枪,眼睁睁地看着手里的长枪脱手飞了出去,一根接着一根,犹如接龙一般连在一起,向着空中那人飞去。
伸手捞到第一柄长枪,束辉两脚连踢,一柄柄长枪在空中犹如毒龙出洞,向着莫洛连接刺去,此刻却不像先前那柄大刀,飞驰无声,而是在空中带着尖厉的啸声,铁枪高速旋转,枪尖之处,竟然隐隐带去了火光。
又一名九级高手,而且还是比正在与他恶斗的秦风武道修为要更高一层次的九级高手。
莫洛心里有些发苦,九级高手并不多见,可自从他与太平军交手之后,似乎九级高手便变成了大白菜,随时随地,他都会碰到两个。
巨响之声连绵不绝,莫洛在应付秦风的攻击的同时,连接挡下束辉连二接三的攻击,脚下却是一连退了十余步这才站住脚跟。等他稳住身形的时候,对面已是多出了一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年青人。
“我来助你,灭此朝食!”束辉偏头,看向秦风。
秦风呵呵一笑:“就此两清。”
“明明是你欠了我的人情。何来两清一说?”束辉愕然。
“别忘了,你在落英山脉之中将我追得如同丧家之犬,这仇我记着呢!”秦风微笑道。
束辉大笑起来:“想不到你还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家伙,我看走眼了。”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仇吗,自然也得一笔笔清算。”秦风挥了挥手,身后大柱闪身而出,会意的点点头,有了束辉相助,这里自然再也不需要他和这百余名亲卫了。与莫洛一场恶斗,秦风带着他们虽然堪堪顶住了莫洛的攻击,但百余名亲卫,此刻也折损了超过二十人。
不与莫洛这等猛人相斗,带着这百余名亲卫中的翘楚,转头扑向了顺天军士兵,这些人立刻便显现出了远超对手的素质,顷刻之间,已是让他们将周围的顺天军杀得溃不成军。
远处压阵的江涛手指尖在微微的颤抖,刚刚从蜂鳞阵中长啸声中如同飞鸟一般扑下来的那人,他却是认得的。
束辉,大齐皇朝中的重要人物,虽然他没有见过本人,但此人的画像他却是深深的映在脑海之中,这人,是大楚东部边军最重要的敌人之一。
太平军与齐人勾结在了一起,连束辉这样重量级的人物,居然也出现在这里,这代表着什么?瞬息之间,江涛想到了太多的东西。
“将军,我们该出动了。不然,顺天军撑不下去的,他们死伤太惨重了。”程文杰有些紧张地道,顺天军一**的攻入蜂鳞阵中,然后一波一波的消失在那个似乎永远无法填满的无底洞中,而在外面,那支黑衣铁甲军,所向披糜,刀阵所过之处,血糜横飞。在他看来,只有出动麾下楚军,才能扼制住这支黑衣铁甲军的气势,将战场劣势扳回来。
江涛却如同铸铁一般稳坐在马上一动不动,他已经损失了一员大将,贾信了,他不得不计算这一战最终的得失。
“如果出动你麾下人马,能拿下蜂鳞阵么?”他冷冷地问道。
程文杰低头思忖半晌,“不能,我只能将这支黑甲军压回去。”
“既然不能破了蜂鳞阵,夺不回水布垭,你出动大军的意义何在?”
“可是顺天军一旦莫洛不敌对方,只怕便又是一场大溃败。”程文杰着急地道,“他们如果大溃败了,我们夺回水布垭的希望就更小了。”
“现在不是思考顺天军胜败的问题,我现在想得是,如何保证我们的生存,如果你麾下这三千人损失过大,接下来只怕我们连宝清都守不住。”江涛冷酷地道:“顺天军死多少我不管,但只要你的三千军队还在,我们就能守住宝清,就能等到海上援军抵达,然后展开反攻。”
程文杰默默的点了点头。
“宝清是我们最后的据点,我要确保我们有能力守住宝清,不在太平军的攻击之下,丢掉这最后的地盘。”江涛一勒马匹,已是向后转去,“莫洛是顺天军最大的杀器,如果他能击杀对方的首领,那还有翻盘的希望,可现在,束辉居然也出现了,他的出现代表着莫洛最后的杀着也没了指望,这一仗,已没得打了。发令,撤兵。”
“将军,要不我上去掩杀一阵,掩护他们通下来,不管怎么说,顺天军多剩一些,对我们接下来的反攻多少也有些帮助,就算将他们当辅兵,也比临时抓来的青壮要强啊,再说,也不益与莫洛将关系搞得太僵。”程文杰小声道。
江涛叹了口气,“就这样吧!”
看着江涛转身离去,程文杰呛的一声拔出了刀,“鸣金,命令顺天军后撤,我军将替他们压住后阵。”
收兵的金锣当当敲响,顺天军仓惶地向后退去,与他们相反的是,三千楚军却步履整齐的向前踏进,一排排长枪如林,步步向前。
顺天军金锣之音刚刚落下,太平军中亦响起了尖锐的竹哨声中,亦同时收兵,多个小队倏忽之间汇集成了一个大队,收拢回到了蜂鳞阵前,凝神戒备。
刚刚还血肉横飞的战场之上顷刻之间空了下来,只剩下战场的正中央,三个人走马灯似的战成一团,不时传出霹雳般的巨响声。
秦风内息怪异,时而似雷似火,刚猛异常,时间却如光如水,阴柔之极,转换变化完全就是无缝对接,让莫洛应对起来格外难受。这也是秦风敢于与他直面相对的原因,莫洛在他面前,能发挥出八成的实力就算顶天了,现在加上一个束辉,身形诡异之极,似左实右,瞻之在东,实则在西,以莫洛之能,也无法完全锁定对方的身形,两个同样都是九级高手,即便是莫洛半只脚已经踏进了宗师的门槛,此时也难受得快要吐血。
两个年轻的高手,让早已名满天下的莫洛,感觉就是浑身上下补缠满了绳索一般,缚手缚脚,空有一身力气,却无处发泄。
厉吼声中,背后一支穿云箭骤然跳出来,落在了莫洛的手中,弯弓,箭开半幅,一道无形的压力顿时漫延开来,秦束两人脚步稍慢,穿云箭已是破空而出,两人一刀一枪,向前刺出,与极近距离飞出的穿云箭相抗,犹如两块生铁在一起拼命磨擦,发出的声音让远处的双方士兵无不脸上变色。
穿云箭在迅速的变小,秦束两人却在一步步后退,当眼前的穿云箭在两人身前燃烧殆尽之际,两人离莫洛也已经有了十数步的距离,莫洛深深的看了两人一眼,身形暴退,瞬间便退到了楚军身后。(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二章:邪恶的主意
“你说的我们有两天时间,为什么现在就要放弃,我们还有余力,只要你肯投入你们的军队,我们一定能拿下水布垭!”莫洛重重地擂着案桌,对着江涛咆哮道。
“是有可能拿下水布垭,但损失的惨重,不是现在的我们承担得起的。”江涛抬起脸,冷静的看着莫洛,“陈家洛已经到了平度了,从平度到水布垭,只需要一天的时间,他们来的速度比我预想的要快。就算我们拿下了水布垭,我们还剩下什么?到时候拿什么来守住长阳郡城?守不住长阳郡城,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既然已经确定最后是一场空的结局,我们为什么还要押上最后的赌本?”
莫洛怒目圆瞪,“只要能回到长阳郡城,我们便能在短时间内动员起数万甚至更多的人手,怎么会守不住长阳郡城?”
江涛笑了笑:“大王,那些人不是战士,更算不上军队,守城比野战更需要技巧,并不是随便一个人站在城墙之上便懂得守城,守城也不是将人一排排码在城墙之上这么简单的?”
“你是在说我不懂得指挥作战吗?”莫洛大怒。
“不,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江涛淡淡地道:“总之,我们楚军不可能在水布垭消耗精力了,我们也希望大王能看清眼前的事实,跟着我们退回到宝清去吧。在那里,有我们楚军的保护,我相信太平军会知难而退,在哪里去养精蓄锐,以图反攻吧!”
莫洛双眼充血,到宝清去是他最不愿意的选择,但现在,却是他不得不作出的选择了。没有楚军的帮助,他的士兵根本不可能打下水布垭。不说那个什么蜂鳞阵,便是那上千名黑甲太平军,就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大王,知难而退吧,别忘了,从宁口逃走的吴岭所部,并没有遭受重创,他们现在成了丧家之犬,但有时候,狗急了也会跳墙呢,现在我还在担心,他们会窜到宝清去,那里现在可空虚得很,一旦让吴岭想到了这一点,抢在了我们前面抵达宝清,那对于我们才是真正的灾难。撤退吧,时不我待了。”江涛诚恳地道:“只要人还在,机会便总会有。千余年前,李清大帝曾说过一句话,我认为那是至理名言,存人失地,人地皆得,失人存地,人地皆失。失去的,我们总是还有机会夺回来的。”
听了江涛这番话,莫洛长叹一声,如同一个泄气的皮囊,颓然坐倒在椅子之上。“除了那个李锋,怎么还会有一个九级高手?从哪里蹦出来的?”
“那个人叫束辉。”江涛道:“此人是大齐鬼影现任指挥者,宗师曹冲的唯一亲传弟子,在齐国国内政局之中举足轻重。”
“太平军与齐人勾结在了一起?”莫洛一惊,他与楚人勾搭,太平军却与齐人搭上线了。
“是的,不然他们怎么可能在丰县和登县之间如此平安无事?相处甚洽?”江涛叹息着看着莫洛,心里却是在想着另外一件事情。
“大王,现在我们被隔绝在这里,有能力越过水布垭回到长阳郡城的就只有您一个人了,请您返回长阳郡城,组织那里的人撤退吧,能带走的都带走,特别是所有的物资,请记住,只带有用的,绝不带累赘,我们宝清能力有限,出产有限,物资要千里迢迢从楚国运来,途中还得与齐人缠斗,每一粒粮食,每一点物资都是宝贵的。”江涛站了起来,道。
莫洛无言的点点头,不带累赘,他自然知道这里头是什么意思。
水布垭,秦风小小的帐蓬内,贾信坐在椅子上,体内内息被完全封住,他现在,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了,而坐在他对面的,正是束辉。
“你知道我想要知道什么?老老实实的说吧,想来你也知道我是谁吧?说出我想知道的那些东西,我会让你的后半辈子过得比你前半辈子精采得多。”束辉笑咪咪的道,身后的秦风撇了撇嘴,好像看到束辉的屁股后头一条精大的狼尾巴正在左右摇晃。
贾信不言不语,闭目而坐,双手放在膝上,看起极是规纪,不过面无表情,就是给束辉最准确的回复。
“我对你们有一些了解,知道你们有很多应付审讯的手段,事实上以前我们从来没有抓住过你们中的一个,你是一个宝贝。”束辉嘿嘿笑着:“你应当明白,我刚刚所说的精彩的生活,其实也可以从另外一个方面来理解。”
贾信依然默不作声。
束辉转过身来,看着秦风:“这个人归我,你有意见吗?”
“情报共享!将来他所说的一切,我也想要知道。”秦风摊了摊手,“你知道,将来我会与他们碰上,我不想对此一无所知。”
“当然,对付楚国的事情,我知道你一定会很尽心,会不遗余力,所以这样的情报,我会一字不差的转告你。”束辉笑道。“不要看他现在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但落到我的那些部属手里之后,便是铁人,也会被融成水的,他没有第一时间死掉,便已经失去了死去的权利了。”
“看起来不太好整哦!”秦风上下打量着贾信,“这样的人,应该是死士吧?”
“是。不过一个被俘的死士就不是死士了,他是一只洗得白白净净的大白猪,正等着我们来切割呢!”束辉大笑。
秦风摇摇摆摆的走到贾信面前,“你的那些手段我不用想也知道,不见得有什么用啊,要不要我教你几招?”
“你?术业有专攻,秦兄,不要自取其辱哦。”屋里除了这三位,便只有大柱这个亲卫统领在,束辉便也毫无顾忌的称呼起秦风的真名。
“偶尔灵光一闪,还是可以的。”秦风笑道:“比方说,咱们去抓几只老鼠来,将这位贾死士的裤腿一扎,将老鼠塞到他的裤档里,你觉得效果如何?”
秦风话音刚落,贾信闭着的眼皮微微的颤抖了一下,这样一个极轻微的反应,却如何能逃过这两人的眼光,一边的束辉眼睛立时眯了起来。
“或者老鼠太大了一些,疼痛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也许是可以忍受的,我们不如挖一窝蚂蚁来倒进去,束兄,那些蚂蚁会不会见洞就钻啊?这个这个会不会钻进去之后将他搞死了呢?”秦风看着束辉,眨巴着眼睛道。
听秦风这么一说,便是束辉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不会,我会准备最好的医师,保证让他活得好好的。”
“魔鬼,你这个魔鬼!”贾信陡然睁开眼,看着秦风,破口大骂起来,“你不是人!”从椅子上蹦起来,十指箕张,便扑向秦风,只可惜,他现在的动作,在屋内几人看来动作慢得另人发指,一边的大柱手一伸,沉重的铁棍已是压在了他的肩膀上,将他生生的又按回到了椅子上。
“将军,要不要我现在就去挖一窝过来。”
“行,你去挖吧!”秦风忍住笑,挥了挥手道。
大柱哈哈大笑,拖着铁棍便往外走。
秦风向前一步,双手按在贾信的肩上,“或者我们还可以换另外一个方式,你知道大牢里有很多人喜欢男人,我们可以将你洗得白白净净的,再给你化化妆,保管将你变成一个花样美男,然后将你送给他们,你觉得这种感觉怎么样?”两手发力,将贾信从椅子上提了起来,一只手拎着他,一只手拍了拍贾信的屁股:“瞧瞧瞧瞧,练武的人这屁股就是饱满有弹性,相信那些人一定会很开心的,束兄,建议你到时候再免费送那些人一些油脂,他们会干得更起劲,不过这位的屁股有可能开花,你还是得让你的医师做好准备哦。”
此时不但贾信面如死灰,便连束辉也呆呆地站在一边,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秦风,好像他从来不认识这个人一般,这种邪恶的主意,他真不敢相信是眼前这位想出来的。
手一松,贾信卟通一声掉落在了地上,但他却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勉力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秦风,说话中竟然带起了哭腔。
“士可杀不可辱,你也是楚人,你们敢死营也是楚人,现在为什么要与楚人为敌?”
听到贾信的话,秦风慢慢的站直了身子,眼中神色骤然变得凌厉,束辉眼皮微微跳动,扫了一眼秦风的反应,走到了贾信的面前,蹲了下来,指了指秦风:“知道他是谁吗?认识他吗?”
“你刚刚说他姓秦。”
“对,他姓秦,一个能指挥敢死营的姓秦的家伙,你觉得他会是谁呢,我想他的名字,你一定听说过。”束辉慢吞吞地道。
贾信本来软绵绵的毫无力气的身子此刻却如同安了弹簧一般的跳了起来,满脸都是不敢相信的神色:“不可能,不可能,秦风已经死了。你是骗子,你是冒名者。”
“你觉得章孝正,甘玮他们都是瞎子吗?”束辉一句话彻底击垮了贾信。(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三章:儿女
贾信有些绝望的看着对面的两人,半晌,他终于再次开了口:“好,我会把我所知道的东西告诉你们,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行,你说吧!”不等束辉开口,秦风已是答应道。
“第一件事,我招供之后,还想与你单独谈一谈,我不想这个人在场。”贾信指着束辉道。
秦风微怔,紧跟着冷笑起来,“好,没问题,我给你这个机会。说第二件事吧。”
“第二件事,杀了我,给我一个痛快,你动手,不要把我交给这个齐国人。”贾信叹了一口气,道。
心中有些震惊,束辉答应过只要这个贾信招供,便会让他后半辈子过上好日子,以束辉的能力,自然是能说到做到,但这个贾信,却愿意一死了之,这倒让秦风对此人有了一丝丝歉意,但一想到自己以后必然将会与楚国兵戎相见,这一点点怜悯却又不翼而飞。
“我也可以承诺你,一定会亲手杀了你。”他冷酷地道。
门外,大柱拖着铁棍,靠在这件冰屋之上,两手抱着膀子,牢牢的守在门口,寒风肆虐,除去盔甲的他,竟然光着两条膀子,露出胳膊上一条条隆起的紧绑绑的肌肉。他此刻的注意力并不在屋子里几人的谈话内容,而是正在细细地回味着今天白天的那一战。
这是他第一次与如此高等级的对手交手,莫洛可是堂堂的九级巅峰武道修为呢!当然,说是与莫洛交手,那是高抬自己了,了不起自己就是一个打边鼓的,还经常被几位大高手交手的余力震得如同皮球般飞来飞去,狼狈不堪,看起来极是窝囊,但是对于一个只有七级修为的人来说,他这份勇气已经很了不起,让人刮目相看了,即便是束辉,战斗结束之后,也着实夸奖了他几句。
七级武道修为,在一般人的眼中,已经是极了不起的人物了,但在今天白天那三位惊天动地的决斗之中,大柱第一次深深的明白,七级,在这些人眼中,当真如同蚂蚁一般,一想到莫洛只不过是一点边角余料便让自己根本无法经受得住,大柱心中便激发起无穷的斗志。
他们能的,我也能。
与这样的大高手性命相搏而又能活下来的机会,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碰到的,有些人穷尽一生,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这样的体验。而有幸体验到这些的人,十成之中有九成九,也随之呜咚哀哉了。
束辉在落英山脉之中与邓朴联手,与重伤之余的左立行相斗,一场恶斗,虽然身负重伤,却也因此一步跨入九级行列,而在这数年之中,那一战的体悟仍然在推动着他向前大踏步前进。
大柱的眼神有些矇眬起来,人虽然还在门前,但心神却早已沉浸在白天的那场战斗中的每一个细节,丝丝内息流转,裸露的皮肉之上,一道道气息如同波纹一般荡漾,他靠着的冰屋部分,慢慢地开始融化,一滴滴水珠啪啪的掉落到了地上。
陆一帆飞快的奔了过来,走到近前,看到大柱的状况,不由一怔,将军的这位亲卫统领,竟然在此刻进入到了一个悟道的状态之中,愕然之余,他伸手招来几名亲卫,低声嘱咐了几句,几名亲卫立即呈环状将大柱围在了中间。
陆一帆一掀帘子,走了进去,内里,三人的谈话,似乎已经进入到了尾声,其实主要是束辉在问,而那贾信作答,秦风则沉着脸坐在一边。束辉所问的,全部是东部边军之中那一支神秘部队的相关事宜。这是束辉一直想要得到却又无从下手的一份情报,其珍贵程度,自然是不言而喻。
那曾是一支让大齐军方头痛不已的特别部队。现在,束辉终于掀开了那层神密的帷幕。
“李将军!”陆一帆走到秦风面前,抱拳行了一礼。
“什么事?”
“于超将军差人回来说,顺天军和楚军似乎有撤军的迹象,于超将军已经带了人靠过去了。”陆一帆有些兴奋地道:“我们是不是需要准备一下,对手既然想撤退了,我们岂有不趁机痛打落水狗的道理?”
秦风哧的一笑,“顺天军如果撤军,必然是楚军断后,你想去一脚踢在铁板上吗?他们要走便让他们走吧,无所谓,他们想去的地方,我也很清楚。”
“啊?”陆一帆一怔。“您知道?”
“除了宝清,他们还能去哪里?”秦风冷笑,“你派人去告诉于超,远远的缀着监视就可以了,你呢,整顿部队,牢牢地扼守住水布垭即可,等到我们的后续部队抵达之后,我们便直取长阳郡城。”
“遵命!”陆一帆连连点头。
陆一帆转身走出了冰屋,束辉也从贾信对面的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能知道的,现在我都知道了,相信你也听清楚了。”
秦风点了点头,右手一摆,示意束辉道:“这个人已经实现了他的承诺,现在是我来兑现我的承诺的时候了。”
束辉会意,走向门边,一手揭开帘子的时候,却又回过头来,看着秦风道:“其实这个家伙无外乎就是想要来离间我们之间的关系罢了,这一点用屁股也能想到。”
“你觉得我是那种意志能轻易被别人动摇的人吗?听听何妨?言而有信,是我做人的原则。”秦风笑道。
束辉嘿嘿一笑,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秦风,道:“好了,剩下的事情交给你,我现在呢,要去好好的睡一觉,明天一大早,我便要走了。这一次来,倒是收获颇丰。不但能跟莫洛交手,还捡了这么一个宝贝。对了,把太平坊的总部搬到长安的事情,你当真不考虑么?”
“想也别想!”秦风断然拒绝。
束辉哈哈大笑声中,掀帘而出。一出门,看到大柱的模样,他也与陆一帆一般无二的吃了一惊,“又一个怪胎,这样的状态之下,居然也能进入悟道之中,嘿嘿,居然还修练得是外门功夫,有趣有趣,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果然是秦风看重的家伙。”
想起当年自己在落英山脉之中的经历,束辉连连摇头。这个大块头一身横练功夫,原本只不过是七级,如果这一次悟道有成,跨入八级,可就要开始内外兼修了,前途倒也是不可限量。
屋内,秦风与贾信两人四目对望,死一般的沉寂。此刻的贾信,眼中的绝望气息早已没有了,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片平静。
秦风不说话,只是看着对方,半晌,贾信才低声喃喃的道:“秦将军的事情,我们也有耳闻,但真正没有想到,你还会活着,竟然还走上了与大楚对抗的道路。”
“安阳城中,一千多名兄弟的血岂能白流?”秦风冷笑:“人都死了,还要给他们安上一个叛国变节的骂名,让他们的灵魂也不得安宁,如此颠倒黑白,岂有天理?我秦风这一辈子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定然要替他们讨一个公道。”
“秦将军,你可曾想过,不管朝廷对他们怎么样,他们,包括你,可都是楚人。”贾信看着秦风,诚恳地道:“我想,只要将军愿意回归,朝廷定然会愿意接纳你。”
“接纳我?”秦风大笑起来,“接纳一个已经死了的人?那九泉之下,我的那些兄弟定然死不瞑目。楚人?齐人?越人?秦人?你别忘了,百余年之前,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名称,他们被称做唐人。”
似乎听出了秦风话语之外的意思,贾信眼中露出了震惊到了极致的神色,半晌,脸色略略有些发白的他,似乎回过了气。
“秦将军,你现在如此与大楚为敌,可曾想过昭华公主的感受?如果不是你,我大楚的第二战场便已经开辟成功,在伐齐大业之中,便已占得先机。朝廷或者对你不起,但昭华公主对你可是情真意切,死而无悔的,你可知道,事发两年了,上京城中的昭华公主仍然在为你披麻戴孝,****诵经超度?”
格格两声,秦风坐着的椅子哗啦一声散了架,秦风霍然站起,转过身去,背对着贾信,身体微微有些颤抖,却是一言不发。
“你可知道,昭华公主今年刚刚为你诞下一双儿女,他们身上可都流着大楚皇室的血,可你现在正在做的,却是在挖大楚皇室的根,你,当真要这么做吗?”贾信不失时机的紧接着道。
秦风霍的转过身来,不敢置信的瞪视着贾信,“你说什么?”
“昭华公主为你生下了一双儿女,一男一女,龙凤胎。我先前一直呆在程帅身边,这些事情,都是我从程帅那里听来的,秦风,看在昭华公主的份上,看在你一双儿女的份上,放弃齐国,回归楚国吧,此一时也彼一时,现在我想,皇帝陛下一定会非常乐意看到你重归朝廷的。”
秦风木然呆立,久久没有言声。看到秦风的模样,贾信的脸上露出了快活的笑容,是的,他快要死了,而且在死之前还出卖了楚国的利益,但他也为楚国做了最后一件事情。只可惜秦风还活着的消息,自己无法送出去,如果秦风当真愿意回归楚国,那么对于失去了顺天军的楚国来说,或者还是一件大好事。
江涛将军已经发现了端倪,只是还不知道秦风竟然还活着,但可以想见,接下来江将军一定会往这个方向努力的。
自己已经在齐国与太平军之中撕开了一条小小的裂缝,以后如何,便看天意吧。他伸手从桌上拾起了秦风的铁刀,横刀于颈,微笑着用力一勒,鲜血狂喷而出,卟嗵一声,他重重的栽倒在地上。(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四章:相爱相杀
洁白的雪花随风飘落,但道路之上却仍然是泥泞不堪,陈家洛带领的猛虎营在顺天军撤走的第二天赶到了水布垭,一路上拼命赶路,几乎将所有的辎重都扔在半道之上的陈家洛,因为没有赶上这一战,陈家洛很是有些悔恨,在水布垭几乎成了祥林嫂,见人就捶胸顿足,喋喋不休的说上一番。
猛虎营在水布垭休整,同时等待着后方的辎重粮草运上来,下一步,他们的目标便是这一次行动的终极目标,长阳郡城。不过现在秦风已经不着急了,顺天军已经无力再战,而楚军,显然不愿意在这样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与太平军进行一场生死决战,如果损失过重的话,对他们而言,是得不偿失的。
于超只是派出了自己的亲卫营,与于超的斥候队会合,先行赶赴长阳郡城打前哨。虽然只有千余人,但已经足以震慑长阳郡城之中的顺天军的那些虾兵蟹将了。
道路之上还有一些掉队的猛虎营士兵扛着兵器旗帜,疲惫的行走在路上,一个应该是专司收容这些人的猛虎营军官正站在路边的一块大石之上,对着这些士兵手舞足蹈的痛骂。
“平时训练不努力,一动真格儿就成了窝囊废,幸亏没有让苍狼营那帮王八蛋同行,不然定然被他们笑死。跑起来,跑起来,没用的东西。”这位军官看起来在苍狼营的手下吃过不少亏,但却也佩服有加,听他话里的意思,苍狼营的士兵绝然不会在这样的行军之中掉队。
被骂的士兵低着头,红着脸,挪动着双腿,加速向前奔跑,将这位军官的骂声抛到了身后。
“这个行军速度已经很不错了。至少已经达到了我们齐国普通的精锐军队。”束辉看着身边的一个个走过的士兵,赞赏道:“夜间赶路,不到一夜时间,以疲惫之师能赶到水布垭,很难得了。”
秦风笑了笑,半年之前,猛虎营可不是这般模样,但在苍狼营也驻扎到了蒙山之后,两支军队朝夕相处,彼此面对,都是年轻气盛的家伙,苍狼营的统领又是唯恐天下不乱的野狗,两边较起劲来,倒也起到了另外一种练兵的效果,至少猛虎营的单兵素质提高了一大截。
猛虎营的成长,秦风是异常满意的。他们的进步,从这一次的行军速度就可见一斑。
“还算可以吧,不过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秦风道。
两人慢慢的走着,但彼此之间却突然没有了话说,沉默着并肩向前走着。今天,束辉将离开水布垭返回齐国,秦风特地送他一程。
脚下的泥泞渐渐的在变硬,在走一段,地上已经有了一层浅浅的积雪,束辉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秦风。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就到这里吧!”他道。
秦风点点头,停了下来,“一路顺风。”
束辉沉默片刻,“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他突然道。
“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秦风仰头,深深的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让飘落的雪花落在了脸上。
“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我是担心,这件事会影响你的判断,动摇你的决心。必竟血肉亲情,仍然是最牢靠的纽带。不错,我早就知道昭华公主为你生了一双儿女。”束辉笑了笑,道:“不过现在看起来,似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我会把她们接到我身边的。”秦风道。“但我的初心绝不会变。”
“那就好。”束辉有些欣慰的道:“其实从内心来讲,我是真想与你成为真正的朋友,而不仅仅是互相利用。不过很可惜,看起来,我们的友益,终究是有时间限制的。”
“有时候,有一个彼此知心的仇人也很不错。”秦风微笑起来。
“你觉得我们的友益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呢?”束辉突然问道。
“很简单,第一种情况,等我拿下宝清,将楚人彻底赶出长阳郡,将他们逐到海上去的时候,或者你们齐人就会觉得我的利用价值已经有限了,而且我现在就已经让你们忌惮了。”秦风淡淡地道。
“你说得不错。不过我就只想到这第一种情况,难不成还有第二种情况?”束辉有些不解。
“当然会有第二种情况。”秦风道:“第二种情况就是,我拿下了宝清,你们却因为与楚人僵持不下而无遐顾忌到我,让我彻底站稳了脚跟,当你们大胜楚军的时候,我们的友益也就要走到尽头了。”
“灭掉楚国,不是你的梦想么,我们大胜,你岂不是应当大喜?”
“错,灭掉楚国是我的梦想,但前提是我来做。你们大齐已经够强大了,如果让你们大胜楚军,将楚人打得就此丢盔卸甲,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只怕你们喘过气来就会收拾我,所以,到那个时候,我一定会成为你们的敌人。”秦风大笑起来。
束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千年之前,李清大帝便说过,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朋友,当真是看透了这世间一切。真到了那个时候,秦风,我会不顾一切,不择手段要你的命的。”
“彼此彼此。”秦风笑着伸出手去:“惺惺相惜,相爱相让,一路有你,倒也不让人寂寞,我会时刻小心你的。”
两人的手紧紧的握在空中,用力的摇了摇。
“还有一件私事拜托你。”束辉突然道:“我与月瑶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干涉。我知道,你对此事是很不满的,我能猜到你会使出一些手段来破坏,但在这里,我以一个朋友的身份,请求你,给月瑶一个自由选择的机会,如果她不选择我,我无怨无悔,但如果因为你的手段而让她放弃我,这于我于她而言,就太不公平了。”
“我是那样的人吗?”
“你是!”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大笑起来,“好,我答应你,在这件事情之上,我保持沉默,不发一言,如果她当真选择了你,我不会阻拦,不过我觉得这样的机会并不大。”
“即便是一成的机会,我也会尽十二成的努力。”束辉笑了起来。
“我不会祝你成功的。”
“到时候请你喝喜酒。”
两人针锋相对几句,同时住嘴,束辉扬了扬手,转身大步离开,几步之后,身形便骤然恍惚起来,再向前几步,身形已是从秦风眼前消失。
“可惜终究会是敌人!”秦风感慨了摇了摇头,转身向着水布垭方向走去。
数天之后,秦风出现在了长阳郡城,昔日长阳郡的首府,如今已是残破不堪,城墙上到处都有着明显的被破坏的痕迹,如同一张**十岁老人的嘴巴,一张开,到处都是豁口。城门大开,城头之上,还有一些零星的顺天军旗帜孤零零的在飘荡着。
城外,能看到一群群的老人,女人,孩子正聚集在一起,脸露惊恐之色的看着抵达城外的太平军。
“将军。”一名衣裳褴褛的汉子从城墙根下奔了过来,一边跑一边从怀里掏出一面牌子,高高举起。
“这是我们的人,放他过来。”秦风对左右道。
汉子飞奔到秦风面前,双手奉上手里的铁牌,“将军,属下是鹰巢前期派往长阳郡城潜伏的人员。”
“大柱和于超呢?”秦风沉着脸问道。
“回禀将军,前天,莫洛突然独自返回了长阳郡城,接着郡城便乱了起来,顺天军开始了大规模的撤退,所有能带走的全都带走了,所有的青壮也都被绑走了,大约有十万人被迫离开了长阳郡城,这些人……”他指了指城外的那些老弱妇孺,“他们大都是家人被顺天军绑走了,惊恐的他们也想跟着走,但顺天军却不要他们,他们被抛弃了。”
“混帐。”秦风脸色阴沉。
“莫洛的最后命令是焚毁长阳郡城,不过大柱将军和于超将军来得太快,负责纵火的顺天军将领见势不妙,来不及大规模纵火便逃跑了,几个火头,被我们扑灭了,大柱将军和于超将军对此事也很愤怒,因为率队前去追赶,希望能抢回一些人来。”汉子道。
“我知道了。”秦风点了点头,“你辛苦了,你们在长阳郡城呆得时间久,对这里也很熟悉,接下来的事情,你们还要多多出力,你还有多少同伴?”
“回禀将军,我们一起过来的是十八个人,当中出意外死了三个,现在还有十五人,其中五个人在长阳郡城混得不错,手下有一帮人,这一次便也顺水推舟跟着莫洛走了,另外十个,现在还在城中帮着维持序。”
“你们做得很好。”秦风赞赏的点点头,转头看着身边的陈家洛与陆一帆:“接下来,你们可有得忙了。一座好好的城池,被莫洛糟塌成这样,当真是让人气愤。想要恢复他,只怕不是朝夕之功了。”
“有将军在,什么奇迹都能发生。”陈家洛笑着道:“太平城从无到有,也没用上两年功夫,只要有人,有钱,有适合的政策,即便恢复不到他全盛的时候,但至少也能让他活过来。”
“这话说到了点子上。”秦风大笑,一拍马股,“走,入城。”(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五章:江湖路远,不必再见
马车在厚厚的雪地之上辗出深深的车辙,随着车夫吱呀一声,停在了一条岔道口,马车夫跃下马来,走向路边早已等候在哪里的两个戴着斗蓬,披着蓑衣的汉子,三人低语了几句,马车夫快步走了回来,靠近马车,低语了几句,马车帘掀开,露出了一张美艳不可方物的俏脸。
“殿下,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不过前面已经不能通马车了,要劳动殿下走一段路了。”充作马车夫的彭武小声道。
“嗯!”昭华公主闵若兮低应了几声,马车门打开,蒙着黑巾的瑛姑率先下了车,紧跟着又下来两个中年女人,一人手里抱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襁褓,闵若兮最后下了车,四面看了一些周边的环境。
“这里风光倒也挺好。也挺安静的。”
两个蓑衣汉子向前几步,双双跪倒在雪地之中,“属下见过公主。”
“你们都是郭老的手下吧,辛苦了!”闵若兮道:“起来吧,出门在外,俗礼便免了。”
“多谢公主!”两人站了起来,一人跨前一步,“殿下,属下黄元,他叫周春,我们都跟了郭统领多年了。这里虽是齐楚交界,但却人迹罕至,十分偏僻安静,不会有人来打扰殿下清修。”
“好,去看看,前头带路吧。”闵若兮道。
一条羊肠小道沿着山脚逐渐往里延伸,一行人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白雪皑皑的群山之中,披着雪衣的松林里,一幢瓦屋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殿下,按照郭统领的要求,我们寻找到了这间房子,将他买了下来,重新整治了一遍,就是不知能不能合公主的意?”黄元推开了院门,将闵若兮一行人等迎进了院子内。
屋子外面与一般的民房并没有什么差别,但走进屋子里,便看出了不同,里头的所有行头很明显都换了一遍,每一样都看起来价值不菲,地面甚至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绒毯。
各个屋里都巡视一遍,回到中间厅房的瑛姑皱起了眉头,“搞这么大阵仗干什么,公主是过来清修的,又不是来享福的,要享受,还用到这里来么?上京城里公主府不比这里好上百倍千倍?这样一搞,岂不是让外人都知道了这里有些特殊的事情要发生?”
黄元与周春明显知道瑛姑的身份,被瑛姑一顿斥责,脸色都有些吓得白了。
“郭老说公主要来这里清修一段时间,让我们准备一下,不过不许惊动地方,这些都是我们想法准备的,绝没有惊动任何人。这里,这里原来太破烂了,实在不适宜殿下这样的贵人居住啊!”黄元白着脸解释道。
“好了,瑛姑,他们也是一番好意,既然已经布置了,那就这样吧,你是叫黄元吧?郭九龄还跟你们说了什么?”闵若兮柔声道。
“郭统领没有说别的,就是叫我们准备这样一个地方,然后做好关防。”公主殿下和蔼可亲,黄元总算是喘过来了一口气,道:“外围我们明岗暗哨一共布置了十二处,每一处都有两个弟兄轮班值守,他们并不知道殿下前来。为了保密,这里除了我们二人之外,便再也没有其它人知道了。”
“嗯!”闵若兮点了点头,“你考虑得很周详。”
“殿下,除了这些,这间房屋还有另一样好处,请殿下移步后堂。”黄元得到了夸奖,终于放松了下来,脸上也有了些笑意。
走到后堂,推开后门,密密麻麻却是一片竹林,随着黄元,穿过竹林走到尽头,却是一堵山壁,黄元突然伸手,在一块岩石上一推,在几人惊讶的目光之中,这块山石突然移向一边,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殿下,这个山洞可以用作临时的避难所,里头十分宽广,我与周春两人曾探寻了一遍,花了一天时间也没有走到尽头,里面支道十分复杂。”
“这个地方有什么用?”瑛姑皱眉问道。
“大姑,这里毕竟是齐楚边界,实则上靠近齐人的地方更近一些。这只是有备无患而已。”黄元笑道。
“嗯,不错。什么事多准备一条后路,都是不错的。”闵若兮却是赞赏地点了点头,“你们很用心,找到这个地方肯定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能为殿下效力那是我们的荣幸。”黄元连连道。
夜已深,万簌俱寂,雪花飘落在屋顶上的声音都几乎可以听见,窗户里透出昏黄的光芒,闵若兮的剪影在窗户之上倒映出来,身子轻微的前后晃动,在她的一左一右,两个小小的摇篮之中,一双儿女睡得正自香甜,另一边,瑛姑坐在一角,正自专心地一针一线的绣着一件小小的肚兜,屋子里,充满着安静和祥和。
“殿下。”听着两个孩子悠长的呼吸,瑛姑几次抬头,似乎有话要说,几次欲言又止之后,她终于是放下了手中的绷圈。
“嗯?”闵若兮抬起头来,脸上尽是满足的笑意。
“其实这样也挺好。有些事情,知道了未必便能放下来,不如就此作罢,咱们就在这里好好的静养一段时间,等到开春花开之际,便回去吧!”瑛姑道。
听了瑛姑的话,闵若兮沉默了下来,半晌,缓缓站了起来,背过身去,留人瑛姑一个萧索的背影。
“瑛姑,这是我心里的一根刺。”清冷的声音缓缓传来,两只秀丽的拳头紧紧握起,传来卡卡的声响。
“弄清楚了又如何?”瑛姑轻叹道:“再怎么样秦风也不能活过来了,这两个娃娃也没法再看到他们的爹爹。闵若英也好,闵若诚也罢,都是你的哥哥,不是这根刺,就是那根刺,不管那一根,扎在心里,都是一样的疼的,不若就此忘了。”
“正因为他们都是我的哥哥,我能容忍刺扎在我的心里,让我疼痛,让我流血,让我流泪,但我却不能容忍欺骗。”闵若兮霍的转过头来,“现在他们中的一个,肯定是在欺骗我。”
空气之中的温度骤然下降,屋中烧得正旺的火盆,火焰骤然之间暗了下去,摇摇欲坠,摇蓝中的两个孩子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眼睛并没有睁开,嘴巴却是一张,哇哇的大哭起来。
哭声一下子惊醒了闵若兮,脸上冰霜瞬间化去,柔情重新浮上脸庞,弯下腰下,一手一个,将两个孩子抱了起来,轻轻的摇晃着。
“好宝宝,好宝宝,别哭了,乖乖的,都是妈妈不好,妈妈吓着你们了!”闵若兮低声呢喃的安慰着两个孩子。
孩子的哭声渐渐的小了下来,坐在一角的瑛姑却在此时目光微闪,站了起来,走到了窗前,两根手指之间的锈针不知什么时候已被捻断了绣线,夹在指间,在灯光之下闪闪发亮。
晃着孩子的闵若兮却轻轻地摆了摆头,示意瑛姑推开了窗户。
“杨致,是你吗,进来吧!”她看着窗外,轻声道。
房中灯光微暗,窗前已是多出一人,一身黑袍,长发披肩,脸上一道长长的疤痕令人惊心,背上背着一柄大剑,正是在半道之上与他们分开的杨致。
“杨致,你想干什么,鬼鬼祟祟的,要不是公主阻止,今天你就别想活着离开这了。”瑛姑看着杨致,怒道:“你一路跟着我们是何居心?公主将你从上京城中带出来,已是仁致义尽,你再纠缠,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杨致没有回答瑛姑的话,却是注视着闵若兮。
“进来坐吧!”闵若兮叹息了一声,从窗户前移开。
杨致默不作声的跃进窗来,坐在火盆前,看着闵若兮手中的两个孩子:“你这次出来一定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我怕你有什么意外,所以一路跟着。”
瑛姑冷笑一声:“公主需要你的保护吗?你现在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杨致看了瑛姑一言,低下头去,半晌才重重的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我,我只是有些放不下而已,我马上就要离开楚国了,从此天高地远,也不知还能不能再相见,我,我只是想多看她一眼而已。”
瑛姑一怔,看了看杨致,又看了看闵若兮。突然想起以前的一些往事,心中恍然大悟,原来这杨致一直便对公主有心。
闵若兮却是浑不在意杨致话中透出的意思,一边哄着孩子,一边看着杨致道:“你要去哪里,去投奔齐国吗?”
杨致摇了摇头,“我即便是走投无路,也不会去投奔齐国的,我爹与齐国斗了一辈子,我再不济,也不会去投奔他的敌人。”
“那你准备去哪里?”
“不知道,江湖路远,就此漂泊罢了。”杨致叹了一口气,“原本我突破九级,以为有报仇的希望,可是闵若英已是半步宗师,我这一辈子,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走到哪一步,如果不能达到宗师的地步,我是绝对不再回上京的。”
闵若兮默然不语,这里头的恩怨纠缠,又岂是几句话能够说得清道得明解得开的。
“一路走好,就如你所说,从此江湖路远,不必再见了。”
推荐好友力作:《席卷天下》:一本作死写五胡乱华的书。诸君且与我一同杀胡,尽复汉人河山,再塑强汉辉煌!(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六章:冷面将军
雪仍在下,风依然大,不过屋顶之上却露出了青瓦,这是彭胖子这几天的杰作,每天他都会不辞辛苦的爬上房去,将房上所有的积雪清扫干净。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这两年在公主府中养尊处优,现在正好干干活,减减肥。
不过现在他的脸色却很凝重。因为闵若兮与瑛姑即将离去,而小王子和小公主都将交由他来负责。
“胖子,这里一切都交给你了,以我和公主的脚程,一来一去,顶多也就二十天的功夫。这一段时间,你可将眼睛瞪大罗,要是出了一丝丝漏子,将你全身的肥肉片下来,也够偿还这罪过的。”瑛姑拎着彭武的耳朵道。
“是,大姑,您便放心吧,这里一切有我,就算是胖子我性命没了,小王子和小公主也绝不会掉一根汗毛。”彭武信誓旦旦地道。
“胖子,这段时间只能喂孩子们喝牛奶,奶要现挤才好,夜里还要喂一次,记住罗,小文喜欢更甜一点,所以要多加糖,小武就不用了。”闵若兮恋恋不舍的看着两个女人手里抱着的孩子,叮嘱道。
“殿下,属下都记得了。”
“黄元,周春,安全方面就交给你们了,万一有事,拿着我的令牌去调最近的军队。”闵若兮转头看向另外两人。
“是,殿下。”
“公主,我们走吧,这里地方偏僻,我们这一次出来左兜右转,即便是杨青派出来的那些内卫也被我们甩得无影无踪,更遑论有其它人知晓我们的行踪了,只怕现在皇帝陛下在上京城里已经大发雷霆了,咱们还是快去快回,免得闹大发了就不好了。”瑛姑低声道。
“好,我们走吧!”闵若兮走到两个女人跟前,低头轻轻的在两个小人的额头之上轻轻地吻了一口,猛地转身,如飞一般掠走。
瑛姑冲着众人挥挥手,身形微晃,紧追着闵若兮而去。
登县,如今已经与一年前的景象大大不同了。一年前,这里用民不聊来形容,丝毫也不为过,刚刚控制这片区域,越人动乱不断,而齐人也并没有加其视为自己的子民,盘剥得尤其厉害,百姓过得苦不堪言。
但随着太平军控制丰县,紧接着拿下沙阳郡,又紧接着与束辉达成协议,登县渐渐的开始恢复了生气,这里,如今已经成了连接沙阳郡与齐国的一个重要的中转站,来自沙阳郡的货物先被太平军运送到这里,然后再由齐人接手,发往齐国各地。
商业迅速被刺激起来,需要的人手也愈来愈多,更多的齐商因为这里的商机而聚积到这里,从太平坊手中接手大批的货物然后发往齐国各地以赚取大量的财富。
越来越多的农人聚集到了县城,使这个本来萧条之极的县城,一天比一天繁华起来。
登县驻军原本是一支郡兵,统领梁达在投靠束辉之后,官运享通,所属部队也一跃而被改编为齐国正式的野战军,由此鸟枪换炮,换上齐国野战军的制式服装,统一了野战军的制式武器,面貌焕然一新。
虽然梁达现在还只是一个三级将军,野战军统御一方的最低级别的将领,但他已经是心满意足,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抱上的是一条粗大无比,强壮无比的大腿,只要做好了束辉交给他的任务,那么青云直上那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要知道,由郡兵直接升级为野战军,在齐国历史之上,一共也没有几次,而且前面那几次,可都是因为那几支郡兵浴血奋战,立下大功之后才得以晋级的,而自己,只不过投靠对了人,轻而易举的便完成了这一壮举。
束辉交给他的任务便是挣钱,所以梁达自然便以此为己任。挣钱成为他的第一目标,军务被他完全抛给了他的副手石磊。这位副手是他的郡兵升为野战军之后,束辉亲自送来上任的,不用说,自然是束大人的心腹干将了。将军务完全交给这位,一来也可以向束大人表示忠心,二来,也可以让自己完全腾出手来赚钱。军务,在登县看起来完全不重要,对面的太平军,现在可是齐国的盟友,而且隐隐约约的从束辉的只言半语之中,梁达也大约猜出,对面的太平军头头李锋,与束大人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
更重要的是,太平军负责商务的那个王月瑶,束大人不但非常看重,而且非常爱慕,从三天两头都有一些罕见的小礼物从长安城送到这里便可见一斑,从一些吃的小点心到一些精致的首饰摆件,看起来不起眼,但只要想想从长安到这里的距离,那可就价值不菲了,真可谓是豆腐玩成了肉价钱。
在梁达看来,既然是束大人看上的女人,自然是跑不了的,像束大人这样年轻有为,有英俊潇洒的男儿,世上哪里还有第二人,这位王小姐迟早都会变成自己的主母。
大好机会便摆在自己的眼前,不但要牢牢的抱住束大人的大腿,还要更好的抱紧未来主母的大腿,做好了这一切,将来更进一步,数步,那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束大人那是谁?亲王曹冲的唯一的弟子,亲王一生无儿无女,就这样一个弟子,梁达可是听说了,束大人出入皇宫,那便跟出入自己的家是一样一样的。
一队队的士兵从台下喊着口号昂首阔步的走过,近来一直忙着在外奔波的梁达惊喜的发现,自从这位石副将上任之后,自己的这支军队,赫然是日新月异,面貌和战斗力是一天强过一天。对于自己的这支队伍,梁达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与齐国正规的野战军之间的差距那是一目了然,不过现在看起来,差距正在慢慢缩小,看来束大人派来这位石副将也不是随随便便安插一个自己人,这位看起来是有真本领的。
“了不起啊石兄,我都快认不得我的这支部队了,束大人派你来,当真是知人善任啊。现在就是将咱们这支军队拉到楚国昆凌关前,我也有信心与对方硬撼一阵。”梁达喜不自胜的对身边的石磊道。
“还差得很远,现在将他们拉到昆凌关前,只是让他们去送死。”身边的石磊冷冷的道。
梁达的骄傲瞬间被这位冷面将军给打得粉碎,笑容凝结在脸上,呃了一声,有些尴尬。这位将军啥都好,干什么之前都不忘向自己汇报,即便自己不在,也会准备好各种各样的报告让自己签字认可,不培养私人,不安插亲信,涉及到银钱的事情,更是干干净净不沾手,这样的将领,除了眼前这一个,他从来都没有看到过。但就有一样不好,整天绷着一张脸,好像别人欠了他无数银钱一样,看不到一个笑脸。至少他来到登县快半年了,梁达就没有见他笑一次。
军中除了严格的纪律,还有兄弟情谊,但眼前这位,好像从来不在乎这些,从来不与将领私自结交,完成公务以后,便径直回到登县他的宅子,闭门不出,连青楼都从来没有去过一次,对于一位年青力壮而身边又没有一个女人跟着的情况之下,这在梁达看来简直就是异类,登县战后别的大萧条,但青楼却是新开了好几家,里头漂亮的女人可不少,便是梁达,也偷偷的去过好几次。
曾经梁达以为这位好男风,但后来又发现,这位石副将连配给他的卫兵都不曾带回过他的宅子,他居住的宅子是登县以前一个富商的,占地数亩,但偌大的宅子,居然就只有他一个人住着,仆人,卫兵,这位是一个也不要。
彻头彻尾的一个怪人。似乎除了练兵,办公,这位对其它的什么都不感兴趣。
或者这正是束大人看重他的原因所在吧。
“梁将军,你是一军之主,你最好还是花些精力在军务之上。”正自尴尬之际,冷面的石将军终于开口了。
“石老弟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正是焦头乱额啊!”梁达一听之下,不由大倒苦水,“你说得我都懂,但我现在有什么法子?你知道现在住在我家里的那位是谁吗?是********派来的,天天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呢。他们拿束大人没法子,但对我这样的小虾米,还不是任打任骂,这位公公可是说了,他再等我三天,三天弄不到货,就要拿了我的帽子。哎,那面膜我也不会造啊,可公公说了,这是皇后娘娘,还有后宫里的那些贵人们等着要的,没办法啊,要不是被你拖来阅兵,我就要马上去对面叩头去了。三天,不弄到货,虽说有束大人护着不会真掉帽子,但那也难受啊。”
吐着苦水,看着石磊不做声了,他又一笑道:“瞧瞧,瞧瞧,这军队在你的手上,我放心啊,你是束大人亲自送来的,有你在这里镇着,我就不操这心了,咱们两个,分工合作,你负责练兵,给束大人练出一支精兵来,我呢,负责给束大人赚钱。一左一右,相得益漳,好了好了,我不跟你多说了,我得马上走,怎么也得在今天赶到那边,求爷爷告奶奶,我也得把货拿到手。这面膜,就真这么难造么?”
说着说着,梁达已经跑题儿了,整个的心思都落在了如何弄到货上面去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七章:拜见殿下
咣当一声,推开了卧室的门,一股难闻的味道随着门被打开扑面而出,很难想象,这便是驻扎在登县的齐军现在实际上的最高指挥官住的地方。
这幢宅子很大,齐军攻占登县之后,不少登县本地的富人要么逃之夭夭,要么身首异处,这样的宅子在城中其实是不少的。束辉亲自将石磊送到了登县之后,梁达为了讨好这位他眼中的这位束大人的心腹,特地挑了一幢最好的送给了石磊居住。
不过实际上,这位石磊只有在诸如梁达这类人上门时,才会在前面富丽堂皇的宅子里接待一下,只有他一人在家时,他都住在后院的一幢独立的偏房之中,而这样的房子,以前都是给这幢宅子的原主人家中最没有地位的下人们住的。
屋子里一团乱糟,衣物扔得满地都是,更显现的,则是满地的酒坛子,屋子里到处弥漫着一股酸腐的气息。
掩上房门,一切的动静便被隔绝在了门外,石磊重重的仰面朝天的重重地跌倒在乱七八糟的棉絮,衣物当中,伸出一只手,胡乱的摸索着,终于,不知从哪里摸索出一坛酒,伸手拍开泥封,单手提起便往嘴里倒去。
酒倒进他的嘴中,但也有不少从嘴边流了下来,流淌到了他的身上,流淌到了他身下的被窝当中。
酒香暂时掩盖住了屋里难闻的气息。
如果让人看到,很难相信这位便是在数千齐军面前威严的副将。
痛苦,愤怒,悔恨,仇怨,无时无刻不在咳啮着他的心。
他是石磊,现任的齐国驻登县驻军副将,但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杨毅,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曾经的大楚内卫副统领。
比起现在的生活,那时的他,何等的风光,何等的尊贵,而现在,他却像一只老鼠一般生活在不见天日的黑暗之中,顶着一个陌生的名字,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
而这一切,不过都是缘于二年之前的那场让楚国翻天覆地的政治动乱,而他,只不过是那场动乱之中一个牺牲品而已。
太子成了幕后最大的黑手,而自己,当然便是他最大的帮凶,这便是上京朝廷给他的定位。这个罪名也让他成为了至今为止,楚国缉拿的地位最高的钦犯。
其它的被通缉的人,或者还有翻身的一天,但杨毅知道,只要闵若英还一天在位,自己被通缉的事实就不会改变。
因为在闵若英的计划之中,自己就应当在这场事件之事成为一个死人,而让他意外的是,自己居然逃脱了这场阴谋,不但自己跑了,还成功地将家人也送走了。
是的,自己虽然逃脱了,但同时,这也坐实了自己的确就是这件事情的帮凶。杨毅知道自己百口莫辩,更何况,就算能辩,坐在上面的闵若英又会给自己这个机会?
天下人都认为自己便是那个罪大恶极的人,可是自己知道,自己不是。
满满的又灌下一大口酒,辛辣的酒意丝毫不能冲淡心中的酸涩。
自己是无辜的么?只怕也不是。至少在自己逃到齐国之后,已经不是了,为了自己和家人能够幸存下来,自己投奔了束辉,用无数楚人坐探以及自己所知晓的谍报网的尽数陷落,换来了如今看似平静的生活。
那都曾经是自己的部下,用他们的鲜血,自己才活了下来。
自己是一个罪人,是一个十恶不赫的混蛋。低低的呜咽了一声,他高高的举起手,酒坛中的酒哗啦啦倾倒在头上。
手一挥,酒坛撞在墙上,砰的一声,撞得粉碎。
“闵若英,杨青,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他压低了声音,用棉絮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头,号淘痛哭起来。
哭声骤止,棉被飞起,杨毅的身体已是到了门边,纵然是在失态之下,曾经的内卫副统领,与郭九龄并驾齐驱的九级高手,仍然保持着他的警惕性,或者说,现在的生活,让他的身体时时刻刻都高度紧绷着。
院子里来了人。
他在登县,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孤家寡人一个,平素偶尔到他这里来的,也只有梁达一个,而且,梁达并不知道自己住在这里。
他的神色有些恐惧。纵然他是武道修为上的好手,但他知道,这个世上,能要他命的人太多了,他是闵若英必然要杀的人,而闵若英也的确有能力追索他的性命,不仅是为了那件事,也为了自己后来的出卖。
静静的站在门后,院子里的声音更加清晰,杨毅的表情却有些古怪。外面的确来了人,但脚步轻浮,忽重忽轻,显然来者武功修为并不高,了不起也就一个四五级的刚入门的水平,这样的人,怎么会找上自己的门来。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听着脚步声渐渐的靠近门边,伸出手去,按在了门板之上,只要轻轻发力,在对手接触到门板的时候,真气透门而出,轻而易举的便能要了那人的性命。
不对,还有一个人。杨毅神色略变。在那个脚步轻浮的人的背后,应当还有一人,那人的修为,绝对也在九级以上。如果不是现在的他凝神静气,他根本不会发现。
这才是对的。
来的人是谁,不用说也能知道,终于还是找来了吗?他闭上了眼睛。但同时,脸上也露出了嘲讽的神色,一个九级高手,还不足以让他手足无措,这里是登县,这里还有数千驻军。
他收回了手,退回到了屋子中间,破窗而出,逃往军营,对方便是有三头六臂,也得暂时离去,只是可惜,自己又要换地方了,在梁达这里还是很不错的。
不过楚人既然已经发现了自己的所在,那么追杀必然会连绵不绝的源源而来。
摇了摇头,他环顾四周,似乎没有什么是需要自己带走的。
砰砰砰。让杨毅大为意外的是,外面的人竟然咚咚的敲起门来,似乎他们并不是不速之客,而是早有邀我的拜访之客。
“杨统领在家吗?”声音很苍老,却又很熟悉。听到这个声音的杨毅,脸色却又是变得苍白无比。
郭九龄,曾经的同僚,曾经的对手,也同样是在那一次事件之中的受害者之一。郭九龄在落英山脉回来之后,一身曾傲视天下的九级修为身为,忽啦啦跌到了五级,勉力算是保住了性命。
脸色数变之后,杨毅终于是脚步觉重的走上了门边,对于这位在内卫系统之中曾经最大的对手,他极为了解,如果没有万全的布置,他又岂会这样大模大样的前来敲门,他的武功是没有了,但并不代表他的脑子也没有了。
手握住了门把,缓慢的拉开,门前站着的人身披斗蓬,花白的头发,皱纹横生的面孔,与他映象之中的郭九龄大相径庭,但那眉相,那神情,却又是那样的熟悉。
越过郭九龄显得有些佝偻的身子,杨毅看向了他的身后,脸色又是一变。门前大树之下,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两个女人。
一个是他先前察觉到的九级高手,另一个却气息飘忽不定,就算此刻自己眼睛明明看到了对方,但气机却根本无法锁定对手。
难怪郭九龄有恃无恐,原来他们为了杀自己,竟然出动了一位宗师级的高手。倒也舍得下大本钱,纵观大楚,宗师级的人又有几个?
不对。前面的那个女人好生熟悉。杨毅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身形略略靠前的那个女子身上,对方蒙着脸,但那双眼睛,却如此的熟悉。
“杨毅,你还认得我吗?”女子缓缓解开面上的纱巾,一张略显苍白,却又国色天香的面孔出现在杨毅的面前。
“昭华公主!”杨毅失声叫了起来。
踩着深深的积雪,闵若兮缓缓向前,身后的那个女子犹如鬼魂一般的飘行在他的身后,蒙脸的黑巾之上,一双幽深的眼睛,正眨也不眨的盯着杨毅,让他觉得似乎自己正被一头洪荒巨兽扼住了咽喉一般难受。
闵若兮站在了郭九龄身侧,居高临下的看着杨毅,是的,是居高临下,虽然她的身材比起杨毅要矮一些,但站在哪里,给杨毅的感觉就是居高临下。
杨毅缓缓的跪了下来,“见过公主殿下。”
闵若兮越过了他,径直走到了屋内,瑛如袍袖一振,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立时飞了起来,飞向一角堆叠了起来,一张桌子,几个凳子在这些浮杂闲物被震飞之后,终于露了出来。
闵若兮坐在一张凳子上,回头看着门边还跪在地上的杨毅,久久不语。
杨毅垂首跪着,此刻,他的心里并没有半分逃跑的念头,跟在公主身边的那个人是瑛姑,数年之前,还是名闻大楚的九级巅峰高手,自己虽然与她有差距,但却也不是高不可攀,但时隔两年,自己重新站在她的面前的时候,对方却像高山一般,让自己不得不仰视了。
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从九级到宗师,看似只有一级之隔,但实际上双方的差距却是天差地远,在一位宗师面前,自己是根本无法逃跑的,因为对方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死自己,至少可以在自己的援军到来之前杀了自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