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五十七章:大事与小事
卞文豪勒马停在自家府门口,翻身下马,沉着脸向着府门走去,门口早有一名士兵忙不迭地跑过来替他牵起战马,与跟随卞文豪一起回来的卫兵从一侧角门进门,卞文豪则大步走向正门
他这位镇守将军当得极累
十数万军人家眷并不是统一的安置在一起的,而是分散在安阳郡下不同的县里,同样的,他属下的一万边军也分驻各县.相互之间隔得极远
从安置开始,军属与本地土著的争端就从来没有停止过,从最开始的划定区域始,冲突就不停的在发生.毕竟对于他们这些后来者说,最好的土地早就有主了,他们能得到的只能是一些边角荒地,而道路,水源这些东西自然是没有的
这些秦人家属都是穷惯了的,倒不怕辛苦,再者安阳这边那怕是一些边角荒地,在他们看起来,也比他们原来的那些地方好一些,没路,自己修,生地,种上一两年也就成了熟地了,只不过前两年过得辛苦一些罢了
对于这些秦民来说,整体上来说还是挺满意的,哪怕现在他们还住着茅草棚子,过着食不裹腹,衣不御暖的日子,但对未来却都是充满着憧憬的
但现实很快就让他们清醒了过来,身在异乡为异客,日子远没有他们想象的那样顺遂
安阳人是仇视这些秦人的.百数十年来,两国之间相互仇杀,秦国边军将安阳人当猪养,养肥了就来收割一茬,说起来没有那个安阳人没有受过秦国边军的荼毒,现在倒好,这些人成了丧家之犬,居然还登堂入室了,堂而皇之的进入自己家里,要与自己一起分享自家的东西
这真量不能忍啊!
那些荒地,原本丢在哪里也没有人种,大家看着也没有什么,也不觉得他有多么珍贵,但这些土地现在归了秦人,安阳人立刻就觉得损失大了
于是挑衅就开始了
最初始秦人还有些畏缩,毕竟自己这是到了别人的地盘之上,总是没有那么心安理得,安阳人上门挑衅,他们也多是退让.但时间一长,秦人骨子里的那股土匪劲儿可就给激发出来了,冲突就开始了
真打起来,安阳人还真不是对手
于是其它的刁难便开始了,市场上卖些次货给他们,只要是秦人来买东西,立马就加上几成价,总之你不买最好
这些事情,秦人还能忍耐,毕竟这个时代,基本上大部分的东西,自己家里都还是能做出来的,真正需要买的东西并不多,但水源,就不行了
有水的地方,自然就是上好的肥田,这些都是属于安阳本地人的,秦人的地方,不是山地就是坡地,哪里来水灌溉呢?
那自然就要修水渠,修好了水渠,自然就要引水.当这些都解决之后,最大的问题就来了,一年上头,最关键的需要水的就那么一些天,但这个时候,偏偏又是水最少的时候,秦人要放水,安阳人却先要先满足自己之后再说,秦人自然怕误了自己的农时,这可是关系到一年的生计问题
冲突就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如果说以前因为其它事情发生的冲突还只是小打小闹,小规模的斗殴,但为了争夺水源,就发展成了成百上千人的大规模的冲突了
这些日子,卞文豪东奔西走,基本上都在处理这些事情,不论是他,还是安阳郡守朱义,都为此是操碎了心.卞文豪对于朱义还是挺敬重的,因为这个人基本上还能做到一碗水端平
但这对于卞文豪来说,真不是他想过的日子
现在他不但是一万军队的统兵将军,还是这十数万秦国移民的大管家,大保姆,任何事情没有处理好,都会传到那些跟随着大帅的军人哪里去,然后就会被大帅知晓
这一次与朱义连跑了好几个县,总算将事态平息了下来,这一次是过去了,但下一次呢,明年呢?卞文豪觉得自己苦难的日子似乎才真正开始
但他却没有任何的抱怨,卞无双将他放在这个位置之上,并不是对他的惩罚,反而是对他非常看重.卞文豪知道自己这个位置的重要性,十数万军人家眷,便是这数万精锐士卒的根儿,只要他们安稳,军队就会稳,军队稳,卞氏一族才会稳如泰山,才会没有后顾之忧.这里要是出了事,只怕就是天塌地陷的大事
想要在这里真正的立足,站稳脚跟,跟本地人搞好关系那是必走的道路,就算不能亲如兄弟,但也不能互视为仇敌,至少也要做到和平共处,但这只能说是以后慢慢谋划的事情了.现在需要帮着秦民渡过最初的难关,以后日子好了起来,很多事情也便好做得多了
疲惫之极的他,现在只想回去好好的泡个澡,然后昏天黑地的先睡他一个好觉再说,先前紧绷着的身体,到进了家门之后,一下子全都松驰了下来,整个人却是感到更疲乏了
“将军.”身后传来了看门的卫兵的呼唤之声
卞文豪有些不快的回过头来,”什么事情?”
“门外来了一个人,说是将军的旧识,想要见将军一面,有重要的事情跟将军相商.”卫兵指了指门外,从虚掩的门缝里,卞文豪看到一个并不熟悉的身影.眉头不由一皱,自己刚刚进门,这个便找了过来,显然是早就等在这里了,只等自己回来了
本想让士兵将那人赶走,正想开口,心中一动,却又停了下来,敢这样找到自己家门口来的人,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
“他说了他叫什么名字没有?”卞文豪问道
“他说他叫田康,还说一说他的名字,将军就一定知道他是谁!”卫兵赶紧道
田康,这两个字一进入卞文豪的耳朵里,便如同惊天霹雳一般的炸响在他的脑子深处,这个名字,一般人还真不怎么知道,更不会知道田康是何许人也,但卞文豪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人是干什么的呢?
田康,大明鹰巢副指挥使,名声不显,但却真正是位高权重的人物,他找上自己干什么?
“请他进来.”满身的疲惫已经全然不见了,卞文豪只知道,像田康这样的夜猫子进宅,必然是没有什么好事的
大门找开,田康孤身一人,施施然的走了进来,当真便像老朋友一般四处打量了一下,这才含笑看着卞文豪道:”将军到了安阳,可比在青河住得好多了,哈哈哈,田康从青河过来,特来为将军贺.”
卞文豪皮笑肉不笑的咧了咧嘴:”田兄远来辛苦了,屋里请,屋里说话.”
“好,好!”田康笑吟吟的背着双手,当先往屋里走去
卞文豪回过头来,看着那有些迷茫的卫兵警告道:”闭紧嘴巴,今天是有人找过我,但不叫什么田康,明白了吗?”
“是,将军.”卫兵赶紧点头
大步走进屋内,看着稳当当的坐在椅子上的田康,卞文豪眼瞳微缩,”田康,你该知道我们现在新入楚地,本来就还不能得人信任,冲突多多,这个时候,像你这样的人来找我,要是让楚人知道了,说不得又要猜忌我们.虽然大帅曾经跟我说如果与你们有接触的话,对你们客气一些,能帮就帮,但说实话,我对你们一点好感也没有.要不是你们,我们何必背井离乡,寄人篱下,受他妈的这样的闲气!”
他解开了自己腰间的佩刀,重重的掷在桌子上,发出当的一声响
田康微笑着将刀扶正,”卞将军这几天可真是累得够呛,这我们也是知道的,但相对于我要来找你的事情,恐怕你的那些事,就全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了,根本就不值一提.”
“什么是大事?”卞文豪冷冷地道:”现在对于我来说,让这十数万军眷能安安生生的,稳稳当当的在这里站住脚跟,过上好日子才是最大的事情.别的,都不值一提.”
田康点了点头:”我们已经攻陷了雍都城,马越也死在了我们的皇帝陛下手中,数万雷霆军战死一半,投降一半,十余万城内青壮,除了没死的,也都投降了.”
卞文豪的身子微微的震动了一下,”这么快?”仰头向天,喃喃地道:”可这,跟我还有什么关系呢?”
“我来找你,自然就是有关系.”田康淡淡地道:”因为马超逃了,带着五千雷霆军,从雍都逃走了,现在我们已经确定,他已经进入了落英山脉,他的目的地,就是楚国,说得更小一点,就是安阳郡.卞将军,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卞文豪整个人似乎一下子便僵在了那里,双目圆睁,”你说马超逃了,他的目标是安阳?他为什么会来这里?他想干什么?”
“很简单的事情.”田康道:”马氏与闵若英达成了某种协议,马超到安阳来,就是为了对付你们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所以我说,与这件事比起来,你现在一直忙着的是不是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第一千二百五十八章:杀之,一了百了
看着田康,卞文豪的一颗心慢慢地沉了下去.这自在不是一个玩笑,堂堂的大明鹰巢副指挥使自然不会跑到这里来专门寻他的开心
短短的一瞬间,他就想清楚了楚国朝廷与马氏父子的交易,各有算盘,却又一拍即合
楚国需要有人来钳制大帅卞无双,可以想象得到,如果这十数万家眷落到了马超的手中,卞氏自此就将束手束脚,不得不靠着楚国来确保这些家眷的安全来稳住军心.而马超呢,则重新拥有了一块休养生息的土地,先生存下来,然后再图谋发展,反攻秦国
马超想要控制这些家眷,首要的就是要掌握在安阳的这一万秦军,而要掌握这一万秦军,自然就要先收拾了自己
他缓缓地坐了下来,盯着田康:”他们这是要逼我们破釜沉舟么?真要如此,我倒不介意让安阳血流成河,我倒想看看,楚国朝廷能拿我们怎么样?”
田康讥讽地看着卞文豪:”卞将军,卞大帅对你委以重任,难道你就能想出这样的主意吗?你也不想想,现在你就是想拼命,你有本钱吗?你的确有一万精锐的秦军,可是现在他们分驻在安阳各县,在郡城,你能集中多少兵马?而在安阳郡城,楚军有多少人?井径关距安阳郡城有多远?你真要暴乱,井径关一开,马超的五千铁骑一涌而入,你能是对手?”
卞文豪颓然坐下
“你们有办法?”他看着田康,突然眼中一亮,是啊,要是他们没有办法,又何必来找自己?
“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田康淡淡地道:”卞大帅不愿意让马超掌握住他的软肋,而我们呢,又怎么愿意看到马超在安阳站住脚跟,成为我们背上的一根刺呢?”
卞文豪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是啊,刚刚自己真是有些急糊涂了,要是让马超在安阳站住了脚跟,明人就不得不在落英山脉之中布置大量的人马防守.如果明国与齐国开战,马超一定会在安阳有所动作,明国如何能忍
“怎么办?”他有些急切地探过脑袋,看着田康
“简单,杀了马超,一了百了!”田康轻松地道
卞文豪顿时有些失望的坐直了身子:”杀了他?怎么杀?且不说马超本身武道修为极高,而且他身在军中,左右数千将士,连接近他都不可能.便是来一个宗师也没有办法杀透军队走到他的身边.”
“杀他的事情,我们来负责.只不过需要卞将军配合就行了.”田康笑道
“配合?怎么配合?据你所说,马超现在还在落英山脉之中,我的军队是调不过去的,井径关在中间隔着呢,既然马超与楚军勾结了起来,我的部队又岂能出得了井径关?”卞文豪摇头
“何必要出井径关?”田康大笑:”马超来安阳,想要的可不仅仅是控制这十数万秦军家眷,还有你的手中的那一万秦军啊.你想一想,如果能将你以下的卞氏核心将领一举控制住,那么,以他秦国太子的身份,收伏这分布在各处的一万秦军还有十数万秦民,是不是很容易?”
卞文豪想了想,”倒也不错,要是没有我等坐镇,普通士兵只怕会很轻易的被他所慑服.”
“所以说,想要算计这些,就必须要先拿下你.”田康道:”可是你也不是一个普通人,怎么拿下你呢?直接发兵攻打?要是让你走脱,安阳可就大乱了,马超或者不在乎,但安阳郡守朱义不在乎吗?楚人不在乎吗?”
“诱捕!”卞文豪脱口而出
“不错,可以想到的唯一的一个道路,就是诱捕.”田康道:”现在秦民与安阳土著不是刚刚爆发了多起冲突吗?你与朱义这段时间一直在奔波处理这些事情,想要诱捕你,这便是绝佳的借口.”
卞文豪阴沉着脸道:”朱义会以与我会商如何处理这些冲突,如何让诸如此类的事情以后不再发生的借口,请我进府衙,这一去,只怕就会出不来了.”
“不但出不来了,接下来只要擒下你,便可以以你的名义,将你们的核心将领召集到郡城来,轻而易举的一网打尽.接下来的事情,自然就顺理成章了.”
“马超会出现在朱义的府衙?”卞文豪问道
“肯定.”田康道:”据我们的情报,马超到了安阳,便会以代朱义成为安阳郡守,在他大军进入井径关之间,他们自然还有很多事情要协商,要处理,所以,他一定会来.但在所有的事情还没有协商妥之前,明人也不会贸然地放那五千雷霆军进井径关.”
“你们要我做什么?”
“朱义召你,你便去,你还可以带上在安阳郡在你的亲信将领.”田康笑道.”在安阳郡,不是还有几个卞氏子弟吗?”
“你是说?”卞文豪看着田康
“其中有两个,换成我们的人.”田康淡淡地道.”进了府衙,朱义与马超必然发难,这个时候,不可能有大部队在场,所以,剩下的事情便交给我们了.”
“你们的人有把握能一击必杀?”卞文豪问道
“既然来了,自然有一击必杀的把握.只要见到了马超,一切便可以宣告结束了,安阳还是原来的安阳郡,我们没有一颗钉子钉在后背之上,卞大帅也不会被人拿处软处而束手缚脚,这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卞文豪站了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左思右想,自己还有别的办法吗?结论是没有.他的一万楚军分散驻扎在安阳各县,即便现在得到了田康的情报,仓促之间也无法集结,更何况即便自己想要集结军队,也会让早有准备的楚军发现从而让自己的目标完全无法实现
当然,自己可以逃跑,带着能召集起来的军队,一路跑出去,但那些刚刚安置下来的秦军眷属怎么办?他们不可能跟着自己跑.如果这些人落在了马超的手中,那卞氏从此以后就被绑住了手脚,会活活的被人玩死
如果就这样逃出去,大帅会饶过自己?
搏一搏,不见得会死.楚人必竟还是忌惮大帅的,但不搏,这局棋还真是没有办法翻身.更何况,明人如此有把握,那么来得人肯定非同小可,说不定还是宗师级的高手
“好,明天,我便会将安阳郡城附近驻扎的几支部队的将领召进府来.”卞文豪道
“如此便好.”田康笑吟吟地道:”明天我们的人也会来到贵府,到时候,咱们的人便与将军您一起,去赴一赴这一场龙虎宴.”
井径关,明军将领关宏宇卓立在城墙之上,目光炯炯地看着远处那起伏不定的山脉,那郁郁葱葱的树林,一个接着一个的斥候打马狂奔而回,一个个脸色显得紧张之极
一千数千人的骑兵突然出现在井径关之外,而他们,竟然是秦国的雷霆军
关宏宇不知道为什么为有这样一支骑兵出现在井径关之外,也不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作为楚国西军的一部分,这些年来,他基本上是在与秦军的搏斗之中渡过的,也就在这两年,才差不多消停了下来
随着卞无双的投楚,来自秦国的威胁一度消失了,这也让他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认为安阳,总算是可以过上安生日子了.随着西军的大规模东调,现在他手里的西军,可就仅仅剩下了一万人,驻扎在井径关的,只有五千人,其它五千,驻扎在郡城之外
在安阳内部,还有一万秦军,对于关宏宇来说,这也是不安定因素.天知道这外面的这支雷霆军与安阳的秦军有没有什么关系?
他能做的,只能是全力备战,同时向郡城送出急报.守住井径关他自然是有信心的,必竟在这里,骑兵的作用有限,但他更担心安阳郡内的那支秦军.如果那支军队也有异动的话,那安阳城附近的西军,可真不见得是对手
唯一让他安心的是,当初将秦军分开安置的策略是对的,所以即便出现了现在这样的情况,安阳郡仍然有足够的手段来应付
“关将军,府衙来人了.”一名牙将急匆匆地跑上了城墙,”已经进了守备府,让末将来请将军赶紧回去.”
“府衙来人了?”关宏宇大为惊讶,”自己关于这里的情报刚刚送出去,怎么府衙就来人了,难不成他们未卜先知不成?来得是谁?”
“是府衙长史翟烨,不过似乎另外一个人才是这一趟的主角,末将看翟长史对他相当尊敬.”牙将有些奇怪地道
“你不认识?那肯定不是府衙的人.”关宏宇一怔,”难不成这人是朝廷的人?这是怎么一回事?”
想了半天,摸不着头脑,只能招来了几员偏将,嘱咐了几句,这才匆匆地下了关城,向着城内的守备府走去
踏进守备府,看到翟烨陪着的那个人,关宏宇可是真得呆住了,牙将不认得,他却是认得的
罗良,皇帝的心腹,大楚曾经的权倾一时的家伙.可在他们这些军人眼中,又不折不扣的是大楚的最大的罪人之一
罗良到了这里,又是想要搞什么鬼名堂?他是当年安如海带到西军来的老将,对于当年的西军事变,虽然不知道具体详情,但也模糊地知道与罗良脱不开关系
第一千二百五十九章:入关
听完罗良的来意,关宏宇目瞪口呆.竟然又有一支秦国军队要投奔楚国,而且两拨,还是有旧隙的.经历过十年前那一场惊心动魄的楚国事变的关宏宇,见识自是不凡,转眼之间便想通了楚国为什么为接纳已经丧家之犬的马超,甚至为此而不惜与明国作对
说到底,还是对卞无双不放心啊!
但是,这就是万全之策吗?
卞无双是不是心怀鬼胎他猜不到,但至少卞无双现在已经成了楚国在东部的顶梁柱,刚刚收复了万州,正在筹划着收复东部六郡,这个时候突然来这一出,对于卞无双来说,只怕便是当头一击
这一闷棍打得的确是狠,但会不会造成一些什么其它的影响呢?比方说卞部收复东部六郡的积极性?
再者,卞无双之子卞文忠正在率部剿匪,朝廷这样一来,会不会让卞文忠生出一些其它的心思?要知道卞文忠所部,可是正在大楚朝廷的腹心之区
听了关宏宇的疑虑,罗良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关将军多虑了.卞文无之所以难对付,正是因为他有五万强横的边军,别看他现在对朝廷恭恭敬敬,但却是一个真正的桀骜不驯之徒,永远不要认为他对大楚会有什么忠诚之心,他对秦国都是弃之如蔽履,丝毫没有数百年来唇齿相依之情意,又怎么可能对大楚有多少忠心呢?自然是有利则合,无利则去.”
看着关宏宇,罗良继续道:”他到大楚,是走投无路之下的无奈之举,明灭秦,卞氏不走,必然会成为秦国的陪葬品,他来大楚,也不过是想依托大楚,继续他卞氏的豪门生涯.而我们大楚现在正值困难时期,也需要他的军队和他的才能.不得不说,此人的确是有才能的.但是啊,像他这样的人,才能愈高,危险性便愈高啊.”
“可是这样,不是公然撕破脸皮么?朝廷此举,会不会激怒卞无双,甚至让他叛楚投齐?”关宏宇担忧地问道
罗良大笑起来:”你多虑了!投齐?他想,他麾下的将士们想么?这十数万家眷,便是最好的人质.没有这些部队,他卞无双真叛逃到了齐国,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现在卞部被一分为三,分散各地?关将军,这一策划,从卞无双入楚之时始,便已经开始筹划布置了,时至今日,不过到了收获的季节而已.”
“这么说,朝廷判断,卞无双必然会忍气吞声?”
“他不但要忍气吞声,还要使出最大的劲儿来,为我大楚立下更多的功劳,以此来展现他比起马超来说,对我大楚有着更大的价值.只有这样,他才仍然会是我大楚的东军大帅.当然了,只要他展现出了自己的实力,大楚亦不惮于给他所想要的.秦国卞氏,变成楚国卞氏,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罗良大笑道
关宏于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不得不说,对于这样一个计划,他还是极为佩服的,思虑长远,更是将卞无双这样一个让人不安的隐患给死死地扼制住了.对于大楚来说,彻底压服卞无双,让卞无双完全变成大楚的一只忠犬,还是利大于蔽的
只是有一点,马超呢?
“罗大人,马超此人,就甘于僻居安阳郡,当他掌握了这里十数万秦民家眷之后,会不会进而徐图卞无双卞文忠麾下的数万秦军?末将想他肯定会这么做的,这样一来,他与卞无双的矛盾便不可避免,甚至爆发出极大的冲突来,这对大楚以后的政局而言,可也是一大隐患啊!”关宏宇反问道
“还就怕他们不争呢!”罗良冷冷一笑,”只有他们争得死去活来,才能让朝廷掌握最大的主动权.如果他们两个当真摒弃前隙,携手同进的话,朝廷才会担心.”
想想也是这个理儿,关宏宇点了点头认可罗良的这个说法.”只是罗大人,我还有一个疑虑,却是在心中不吐不快.”
看着关宏宇,罗良心中微微有些不奈,却又有些无可奈何,现在的他,可不是以前的他了,手中没有多少实权,沦为了皇帝的一个跑腿打杂的.而关宏宇虽然只是一个地方将领,但资历不但深厚,更是手中有兵,而且在以后的安阳,关宏宇的地位也是至关重要的.所以也只能耐下性子,面带笑容地问道:”关将军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
“卞无双纵然势大,但他的软胁被马超捏在了手中,危害性自然就大减,而且他虽然是东军大帅,但荆湖一带,大军众多,势力盘根错节,荆湖本地军是听曾琳的,程务本大帅的兵马是听江上燕的,罗良罗豹的兵马,是听您.”说到这里,他笑了笑,让罗良很是有些尴尬
“当然,还是宿迁大将军的两万西军,还有宁知文的水军,这些军队一起构成了我大楚的东军,兵马虽众,但却只会在一件事上拧成一根绳,那就是打齐人,收复东部六郡.可以说,卞无双就想要做点什么,也是困难无比,他不可能将所有人都收买,更不用说像这些人,只怕是他都收买不了的.换句话说,卞无双看似势大,却并没有一块切实的根据地.但如果让马超任了安阳郡守,那可就不一样了.”
关宏宇吐出一口浊气:”安阳这地方,您也知道,只要没有战争,便是一块宝地,人丁众多,又富裕,让马超掌握这样一块地方,只怕将来便会难制,更何况他还有卞部家眷这样一个大杀器,假设他手腕出众,将这些军队拉拢过来,必将成为楚国大患.”
“一个小小的安阳,地处西地,能翻起什么大浪来?”罗良不以为然
“罗大人可不敢这么说.”关宏宇摇头道:”秦风当年残兵败将六百余人,逃到越国为山匪,谁又会想到不到十年之间,便吞越灭秦,成为了可以挑战齐国的庞然大物?马超这一次逃到安阳,得到了一块休养生息之地,他的心里,未尝便没有这个心思?”
提起秦风,罗良脸色微变,这一件事,他是策划者,参与者,可以说这十余年的大陆之上发生的所有大事,绝大部分,都跟这一件事有着扯不开的牵连.他本想借此翻身,名垂青史,不过事与愿违,名垂史册倒是做到了,但留下的却绝不是什么好名声
心中极是不快,他沉声道:”秦风只是孤例,并不是谁都能做到的,而且有了前车之鉴,难道我们还不能做到后者之师吗?关将军,你便是将来制衡他的重要力量啊!”
“我?”关宏宇一惊
“不错,马超任安阳郡守,而你将成为西军主将.从名义上来说,以后便连他马超的五千雷霆军,也会是你的部属呢!”罗良呵呵笑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关宏宇摇头:”别说是这五千雷霆军,便是那驻扎在安阳的一万秦军,如果事成,以后只怕也会只听马超的,那我西军在此,可就势单力孤了.”
“无妨,你会得到更多的权力和更多的支持,而且你关将军的手段,难不成就输给了那马超不成?只要握住井径关,便能让马超老老实实的.”
关宏宇沉默了片刻,再问道:”这件事情,明人必不会善罢甘休,虽然现在我还不知道落英山脉里的情况,但我能想得到,明人的军队必然会追踪而来,罗大人,双方如果就此发生冲突,怎么办?”
“明人要是进入了我大楚领地,那可就是侵略了.”罗良冷冷地道:”想来现在明人也不会这么干吧?刚刚打下了秦国雍都,大胜之后,兵力疲力,兵心思归是必然的,再者现在我大楚正与齐国对峙,而明人在昭关也与齐人剑拔弩张,为了一个区区马超,明人不会破坏了现在与大楚的同盟之情.了不起就是一些朝堂之上的扯皮罢了,这些事情,关将军就不必过于担心了,朝堂诸公,自会对付他们.”
关宏宇这才轻松下来.:”如此,我倒是少了一件心事.那些雷霆军,现在就要入关么?”
罗良摆了摆手:”不,暂时还不能入关,我此来,一是要跟你摊牌这一件事,让你做到心中有数,免得与秦人发生冲突,二来便是接马超入关,在没有解决掉卞文豪这些卞无双的亲信将领之前,雷霆军大举入关便很可能惊动讣卞文豪等人,那就会生出极大的事情来.等我们解决掉了卞文豪等人,雷霆军才会进入安阳境内.”
“如此倒是最为稳妥之策.”关宏宇笑道
“雷霆军驻扎关外,恐怕还需要关将军为他们提供一些物资让他们安安生生的先呆在外头.”罗良笑道
“这自然是没有问题.”关宏宇点头应诺,”等他们扎下营盘之后,我便会派人给他们送去粮食疏菜等物.”
“那好,关将军先做些准备,我与翟长史这便出关去迎接马超,有些细节,还要与他好好的磋商一番.”
罗良与翟烨出关而去,井径关旋即全关戒严,只准进,不准出,直到深夜,罗良一行人才重新回到井径关,稍作停留,便直奔安阳郡城而去
这一行人中,自然便有秦国太子马超
站在关墙之上,看着远去的诸人,关宏于轻声道:”山雨欲来呢,但愿一切顺遂,别生出什么额外的事端来才好.”
第一千二百六十章:该死的,可以死的,不能死的
卞文豪在看到与田康一起来到的数人之后,既感到震惊,却又无比兴奋,而且内心还完完全全的踏实了下来。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大明皇帝居然会亲自前来处理这一件事情。抛开秦风的皇帝身份不说,他更是一位威名声震大陆的宗师级武道高手,自秦风崛起之后,先后便有前越皇帝吴凉,秦国大将军邓朴,秦国皇帝马超三位宗师级死在他的手上,相传苑一秋在最后一战之时,战场突破,秦风居然好整以遐地等待着苑一秋晋级宗师之后,一拳毙之。
大明皇帝秦风,堪称为宗师级高手的克星,数十上百年的历史中发生的宗师级高手被击毙的事情,加起来也没有这些年死在他手里的多。
卞文豪没有亲自见过秦风,但这并不妨碍他认识这位大名鼎鼎的皇帝,画师们所描绘的秦风的栩栩如生的画像,相信很多人都曾经见到过。
而更让卞文豪放心的是,远在荆湖的大帅卞无双派人飞马传来了讯息,内容很简单,只是让他一切按照田康所安排的去做就好了。
卞无双与大明之间的交易,所知之人极少,即便连卞文豪这样的卞氏核心将领都不曾知会,卞部之中,知晓这一秘密的,也不过卞无双与卞文忠两父子而已。但卞文豪并不傻,单单从这一件事情,他便多多少少可以猜到一些自家大帅与明人之间,必然有着某种不可言说的交接。否则,远在荆湖的卞帅,怎么可能如此快的便知晓安阳发生的情况并且给自己发来指令?只能说是,事情一发生,明人那边便通知了卞大帅,而后卞大帅这才八百里加急给自己下达命令,否则时间上是完全说不通的。
其实对于这样的局面,卞文豪倒也没有什么抵触,对于如今的卞氏而言,给谁效力并不是最重要的,延续卞氏辉煌,获得最切实的利益,才是王道。投楚人如此,与明人勾结,也是这个道理。
即便有朝一日,卞大帅再一次改换门庭,成为明国大臣,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只要卞氏还是卞氏就好了。
卞氏在,他们这样的人,便可以大树底下好乘凉了。
他很光棍地将卞无双送来的密令,双手呈给了坐在上首的秦风,秦风却是摆了摆手,示意不必看了,一边的田康却是笑着接了过去,仔细地瞅了几眼,这才还给了卞文豪。
“卞将军,有一件事,需要分说明白。”田康似笑非笑地盯着卞文豪:“这份密令从来都没有过,这一件事情,只不过是我们主动找上了你,而你权衡利敝之后,决定与我们合作,这才有了以后的事情。即便是你以后发给卞帅的密信,也必须要以这样的口吻来描述这件事情,如何?”
卞文豪微怔,“田指挥使,你的意思是说,此事过后,我发给大帅的信件,会受到监控甚至私下的审看?”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田康道:“这件事情之后,楚国不敢拿我们怎么样,也不敢拿你们怎么样,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会揣泽你我之间的关系,这对卞大帅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内卫这些年来,虽然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了,但终究底蕴还是在的,也有一些厉害角色,安如海将军与郭指挥使当年经营过的内卫,咱们可不能有一点点的掉以轻心。”
“田指挥使说得对!”卞文豪连连点头,当着几人的面,将这份密令点着了烧成了灰烬。“此事以后不管如何发展,与卞大帅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全是我自作主张。”
“就是这样!”田康道:“卞将军,据我们探得的消息,这一次的事情,的确是楚国朝堂早有预谋的一件事情,这一事情甚至可以追溯到马越虎牢兵败于我大明之后,便开始了。那个时候,马越便已经知道,秦国必然会亡于我大明之手,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以秦国嫁入楚国的长公主马盈为中间人,这一场密谋不得不说,相当成功,瞒住了我们所有人。”
“主要是谁都没有往这上面想。”卞文豪有些唏嘘的道。
“现在我们已经得到了最新的消息,上京城派了罗良到了安阳郡负责这件事情。就在今天一大早,罗良去了井径关。想来便是为了迎接马超进入安阳郡了。”
卞文豪神情微微有些紧张:“罗良可是宗师级高手。”
“罗良我来对付,杀马超的是贺师,你要做的,只是带我们见到他们就可以了。”秦风道。
卞文豪连连点头。
“相信朱义很快便会派人来请你去商议秦民与土著居民之间的和平共处的事情了,因为他们的时间很急。”秦风笑道。“我们的兵马在后面紧紧地追着马超,此时马超到了井径关,只怕我们的人马也已经追到了照影峡了,如果不快点将你解决掉,马超的五千雷霆军便不能入关,他们也担心惊动了你,你来一个破罐子破摔,下令安阳所有的秦军动手呢。这样可就彻底把安阳这间房子推倒了。也会让秦民与土著居民的关系彻底恶化,对立,这不管是朱义还是马超都不想看到。一个是本地郡守,守土有责,另一个只怕现在就已经将安阳郡看作了他的地盘,看成了他重新起家的资本,自然不能容许出这样的乱子。”
“他们既然这样急,那我们就早点送他们去见阎王。”卞文豪狞笑着道。“朱义这个王八蛋,我对他一直尊敬有加,他居然如此暗算于我,这一次我要亲手砍了他的脑袋。”
“不不不!”秦风摇头:“马超必须死,罗良可以死,但朱义却死不得的,他一死,这安阳照样也要乱起来,而且安阳关宏宇麾下的楚军必然与你会起冲突。”
“出了这样的事情,以后我与他还怎么可能合作?”卞文豪不解地问道,“此事过后,卞帅可以动用自己的影响力,让楚国朝廷派一个更友善的地方官下来。”
田康解释道:“卞将军,事情可不是这样简单的,朱义是前朝老臣,关宏宇是安如海的老部下,严格来说,他们两人算是一派的,而且两人私交极好,朱义可以节制,影响关宏宇。关宏宇手中握有一万楚国西军,而且兵力非常集中,一半在井径关,一半在安阳郡城,对你来说,这是压倒性的优势,因为你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将你的部下集中起来。所以为了安阳郡的稳定以及你们今后在这里能站稳,朱义是万万动不得的。”
“可是经过了这件事情,朱义还会与我们合作吗?”卞文豪担心地问道。
“这个你放心。”秦风轻松地道:“朱义是那种典型的政治人物,他做每一次事情,都会权衡利敝,只要马超死在我们手里,他马上就会判断出,安阳要不乱,便只能选择与你合作,与我们合作,否则,这里就要乱成一锅粥,他不可能接受这样的结局。总体来说,此人还算是中正平和的,处事也还算公正,你刚刚不还说对他颇为尊敬吗?”
“可他已经开始算计我们了。”卞文豪恨恨地道。
“算计你是因为他觉得这样做,对大楚有着更大的利益,一旦事不可为,他马上就会转舵,这样的人,其实是很好对付的,我最怕的倒是那种一根筋做事不顾后果的。”
“既然陛下这么说了,以后便是捏着鼻子也只能与他合作了,只是陛下,朱义这一次办砸他他们皇帝的差事,这个郡守他还干得下去吗?”卞文豪道。
秦风笑了起来:“这件事办砸了,大家面子上不说,但谁都知道卞帅心中是不爽的,而且安阳的形式这样复杂,你觉得那个人会愿意来安阳接手这个乱摊子,这可不是随便来一个人就镇得住场子的,比方说上头再派一个人来,你会理会他吗?关宏宇会买他的帐吗?所以啊,这个烫手的山芋,还真就只有朱义继续捧着。毕竟他在这里十年了,而且也是各方面都能接受的人物。”
“那倒是,这人在安阳郡还是很有威望的。”卞文豪点头道。
“更重要的是,杀了马超之后,我们还要对付井径关我的那五千雷霆军,这个时候,如果你们,楚军都加入进来,那就很轻松了,而这,需要关宏宇的加入。”田康笑道。“此事完后,这个黑锅,他朱义即便没有什么责任,也得背上,想来闵若英心里是很不爽的,朱义以后的日子不好过罗。”
“他不好过了,我们才好过一些!”秦风大笑。“而且此人还是很有几分能耐的,田康,以后看他日子不好过了,想想法子,说不定能把他拉到我们这边来,这样的能吏,我们可不嫌少,只要他肯来,我们不吝高位。”
“陛下求贤若渴,时机成熟了,我们会找机会接触他。但这样的人心里还是有些执念的,不走投无路,很难让他们心动。”
“是啊,执念,程务本啊,真是可惜了,希望朱义不是程务本那样的人!”秦风叹道。
第一千二百六十一章:当然认得他
不管是罗良,还是马超,当真是很急。就在罗良接回马超的当天晚上,朱义的邀请便低达到了卞文豪所在的军营之中。
“真是迫不及待啊!”卞文豪冷笑。既然你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了。
他当即便对郡守府来人表示晚上一定会按时赴郡守府与郡守一起商议如何处理秦民与土著居民之间的长治久安问是,看着郡守府来使满意的离去,卞文豪是冷笑连连。
杀马计划,立时启动。
千面的化装易容术让卞文豪大开眼界,便连两个被模仿者也惊呆了,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千面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将两个面相与自己完全不一样的人,整成了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家伙,站在这两人面前,自己便如同在照镜子一般无二。
千面看着自己的作品,满意地咂吧着嘴,冲着秦风点了点头:“陛下,这两人与您与贺师的身材都差不多,换上衣服,只要不说话,便是极熟悉的人短时间内也是分辩不出来的。左右就是去杀一个人而已,用不了多长时间,这已经足够了。”
秦风看向卞文豪:“卞将军觉得如何?”
震惊不已的卞文豪连连道:“一点问题也没有,他们两人平素多在军营,与朱义等人交集并不很多,他们根本看不出来,咳,别说是他们了,就算是我在外头碰上两位,也会被完全的瞒住。”
“但只要一说话,一动作,可就露馅了,真要做到滴水不露,那需要花很长时间学习被易容者的一切习惯。”千面笑道。
安阳城内,在入夜之后,已经变得气氛有些紧张了起来,街面之上巡查的兵丁,与往常比起来多了数倍,驻防于城内城外的楚军更是进入到了一级戒备状态,虽然基本上所有的将领们都还不太清楚会发生什么事,但上面已经发来了最为严厉的军令,所有将领,士兵,都必须处在随时可以出战的状态之中。
安阳郡守府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平静的外表之下,却潜藏着刀光剑影。朱义等人要得是不动声色的将卞文豪拿下,便容不得有半分的差错出现,毕竟在安阳郡城之中,卞文豪也有一千亲军驻扎,一旦事有不谐,消息泄露,发生冲突,只怕对于安阳来说,便又是一场不谛于十年之前的敢死营风波的大事。
十年前的那场大火,那场火并,即便过去多年,即便官方竭力淡化,但却仍然存在于许多人的脑海之中,思之便令人不寒而栗。
对于朱义等人来说,最为困难的便是要活捉卞文豪等人。如果是要杀死,反而要简单许多了,但简单的杀死,会不会触怒卞无双就真不好说了。对于一支手握大军的统帅而言,想要造成大面积的破坏,真是不要太简单。唯有活捉了卞文豪这些卞氏子弟给卞无双送回去,既达到了目的,又表示了对卞无双的善意,这才是两全齐美的。
入夜之后,朱义便一直觉得眼皮子不停的乱跳,这让他颇为心神不宁。不管怎样做,这件事情都是会有后遗症的,安阳也肯定会乱上一阵子。最让他不舒服的便是他经营了十年之久的安阳郡,在经济民生刚刚恢复过来,百姓们安居乐业没有几年,便又将陷入动荡的时期了。
可以想象,当马超接替自己成了安阳郡守之后,穷兵黩武是肯定的。他需要建立一支强大的军队,需要积累财富完成自己的复仇,这些,都城要从安阳郡盘剥而来,朝廷是不会给他一分钱的,朝廷需要马超的目的,无外乎就是为了控制卞无双而已。
为了给卞无双拴上辔头,就赔上一个郡的所有,而且是自己一手拉扯大的,这更让他心中念头不通达,但理智又告诉他,这样做是值得的,以一个郡的付出,换来整个楚国的长治久安,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不管是从政治上还是从经济之上。
“朱郡守不用担心。”看到朱义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一边的罗良笑道:“只要卞文豪踏入郡守府,一切便已经注定了。那卞文豪不过是刚刚跨入九级的家伙而已,我们这里,不管是我还是太子殿下,都可以将他拿下,至于他随行的那些护卫,就可不值一提了,内卫们可以轻松地将他们擒下。保管无声无息的便将这件事情解决了。”
一边一身便服的马超却是拱手道:“罗大人,从今以后,马超便是大楚的一个臣子了,这什么太子殿下的称呼,就不用再提起了。”
罗良大笑:“说得也是,既然如此,以后我便称呼您为马郡守了,朱郡守,我这样叫,你不会在意吧?”
朱义苦笑:“马郡守踏入这郡守府的一刻起,我实际上便已经去职了,有什么可介意的?只是罗大人,擒卞文豪的时候,可一定要一举成功,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可就真不那么好收拾了。”
“放心吧。”罗良伸出手掌,摊开五指,在空中徐徐的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头的捏拢,“待会儿我亲自出手,朱大人尽管将心放在肚子里。”
说话间,流水般的探子已经从外面送来了关于卞文豪的情报。
卞文豪已经出门向着郡守府而来。
不过与先前估计的有所偏差的是,卞文豪并不是孤身而来,竟然随身带着四名将领以及上百名精锐士卒,一行人气势汹汹的向着郡守府狂奔而来了。
“是不是他有什么察觉了?”朱义微惊。“那些将领是谁?”
探子将跟着卞文豪四人的将领的名字报了一遍,除了两名是本来驻扎在安阳郡城的,其余两人本来应当率部驻扎在县治,想不到居然也到了郡城来了。
“朱大人勿忧,如果此人真有所察觉,那里还会到郡守府来,只怕早就集合军队要与我们对抗了,他此番作为,多半还是为了给朱大人施加压力,好为他们那些秦民争取更大的利益罢了。一下子带来了四个核心将领,倒是便宜了我们,一并拿下,省了多少事啊!”罗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听到那四个将领的名字,他反而是更欢喜了一些。
“但一下子来了一百多人士卒?”朱义踌躇了一下。
“还请朱大人安排一下,等卞文豪诸人进了门,便调集城内驻军完全封锁整个郡守府周边,这样便不至于有人走脱,我带来的人少了一些,便是加上马郡守的人也无法做到密不透风。”罗良道。
朱义点了点头,伸手招来一人,低语了几句,那人急步离去。
“卞文豪已进郡守府。”
“与他一起进来的还有四名将领。”
“一百名卫士在府外列阵,人未下马,刀已离鞘。”
随着一迭声的回报,朱义的神情反而平静了下来,事已至此,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便只能按照计划一步一步的走下去了。
卞文豪带着四人大步走进了大堂,听到大堂的大门在他身后关上,却是神色丝毫未动。向着主位之上的朱义抱拳一揖:“郡守大人召我来商议要事,但看起来这并不像是要议事的模样啊?怎么不见相关司署的官员呢?呵呵呵?”
朱义面皮抖动了一下,伸手向一边一指道:“卞将军,这位是来自上京城的罗良罗大人,想必你对罗大人亦有耳闻吧。”
卞文豪转头,看向罗良,呵呵一笑:“罗大人却是不用朱郡守为我介绍,十年之前,我们便见过了,当年便是罗良罗大人亲赴雍都,李挚大帅,卞大帅亲自接待,卞某不才,当初却是护卫之一,罗大人这等高手,自然让人印象深刻。”
谁也没有想到卞文豪居然如此作答,朱义面色尴尬,罗主却是面皮发紫,这涉及到了当年的那桩大阴谋,涉及到了数万西军之死,涉及到了当今陛下夺得皇位等一系列隐秘之事,在楚国是讳莫如深的问题。罗良也万万没有想到,当年的那些随行在卞无双之后的小小护卫,竟然就是站在自己面前的卞文豪。
场面一时尴尬下来。
反而是卞文豪打了一个哈哈:“朱大人,不过是我秦民与本地人的一些小小的冲突,居然还能劳动罗良罗大人这样的大楚股肱皇帝心腹亲来安阳郡,这可真是一个大惊喜,朱郡守,你不会除了这个大惊喜,还会有另外更大的惊喜等着我吧?”
卞文豪话音刚落,后堂处一个阴沉的声音响起:“不是大惊喜,说不定倒是大惊吓,卞文豪,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想不到我还能出现在你的面前吧?”
卞文豪眯起了眼睛,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马超正一步一步的从后堂走了出来。却是马超在后面看到罗良被卞文豪几句话就给噎住了,便自行走了出来。
亲眼看到马超出现在自己面前,即便卞文豪早就知道了这个事实,仍然不禁面上变色,手握住了刀柄,眼神陡然冷厉起来。
他这个不经意的动作,反而让一边的朱义与罗良放下心来。
第一千二百六十二章:一击毙命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卞文豪本来紧张的面容,竟然慢慢地放松下来,握着刀柄的手竟是松了开来,转头看着朱义,笑道:”原来今日朱郡守召我来议事,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亏我一直还对朱郡守敬重有加,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怎么?朱郡守今日是准备要取了我的性命吗?”
朱义将卞文豪的这瞬间变化却是一一收在眼底,心里却是暗叹一声,世家子弟,却也尽多杰出之辈,能在这转瞬之是便能稳下心神来,也难怪这卞文豪能让卞无双留在这里看守这对他们至关重要之地
“卞将军言重了.”他缓缓地道:”卞大帅对我大楚至关重要,你是卞大帅极为看重之人,我们怎么会要了你的性命?”
“既然大帅对大楚如此重要,你们为何还要如此对待我们?”卞文豪冷笑
“正因为重要,所以才必须有些手段相制约.这一点,卞将军出身豪门世家,当深有体会,没有约束,何来忠心?”罗良在一边冷笑道
“程务本呢?”卞文豪冷笑着反问
罗良的脸顿时又绿了,心中恨得痒痒的,真想将这个可恶的家伙一拳轰成渣渣,短短的时间内,这已经是卞文豪第二次打他的脸了
如果说忠心的人需要拿住什么把柄的话,那大楚朝廷对待程务本的做法,就令人寒心之极了.而更为重要的是,不论是十年前的左立行的西军,还是刚刚发生不久的程务本事情,都有着罗良的参与
“杀死你倒不至于,怎么地也得给卞无双留一点面子,但是留下你一只手一条腿,也不是使不得的.”一边的马超走到了罗良身边,与罗良并肩而立,冷笑着道.”罗兄,你说是不是?”
卞文豪哈哈一笑:”堂堂一个大秦太子殿下,居然沦落到与这样一个人称兄道弟,当真是羞煞你先人.”
马超大怒:”卞文豪,你想找死吗?”
卞文豪呛的一声抽出了佩刀,”刚刚你们不是说吗?不敢杀死我,哈哈,那我可是占便宜了,我可真敢杀了你们,这样好的事情,我这辈子还真没有碰到过呢!只能我杀你,你去不能杀我,哈哈哈,痛快.来来来,太子殿下,让我送你去见大秦帝国的列祖列宗.也免得你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会向着闵若英跪拜而将你的祖宗气得棺材板儿都按不住,哈哈哈!”
“你找死!”马超狂怒,一抖手,已是抽出了腰畔的长剑,嗡的一声,便向卞文豪刺去
卞文豪脸上露出诡异之极的笑容,身形后退,马超如影随形地跟了上去,两人都是跨入九级的高手,这一动手,一个气势正盛,一个却是不战而退,一朝失势,想要扳回去难了
朱义不懂这些,但罗良却是感到有些奇怪.以卞文豪的武功,见识,刚刚还信誓旦旦地要杀了马超,实际上,他唯一的选择也就是杀了马超,但他为什么要退呢?这一退,以两个差相仿佛的武功,基本上就没有扳回的可能,更何况还有自己站在一边
“马郡守,小心有诈!”他出言提醒地道
“便是又诈,那又怎样?”卞文豪狂笑,人仍在后退,但马超的面前却突然多了一个人,这个人却是先前进到大厅之后便站在后方不再动弹的四名秦军将领之一,罗良根本就没有的多看他们一眼
此时,其中一个毫不起眼的将领,却突然向前面随随便便地跨了一步,一步,便走到了卞文豪与马超两人中间
罗良眼皮子狂跳,心中警兆大生,这是两个九级高手的比拼,什么人才能如此随意地切进两人的战场中间
“宗师,马超小心!”他大叫一声,身形晃动,向前扑来,提手一掌,拍向那个将领
另一名将领跨身而出,提拳,击出,两人身形都是微微晃动.罗良睁圆了双眼,有些惊恐,又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大堂里的一切
两个!
卞文豪的身边居然有两个宗师,难怪自从他进到大厅来之后,一直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难怪他根本就不在乎自己,屡次出言相讥
不等他有更多的想法,对面的那个秦将一声轻笑,跨前一步,提拳,再次击来
朱义霍地站了起来,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切,他纵然不通武道,但却深知罗良的本事,但此刻,站在罗良身前的那个秦军将领与罗良拳掌向对,这是实打实的硬拼,却丝毫不落下风,这说明了此人的本事丝毫不在罗良之下
“罗大人!”他大叫起来
但此刻罗良已经顾不上别的什么了,对面此人击出来的拳头看似平平淡淡,与一个普通人伸手击出来的拳头看起来差不多,但实际上重逾千斤.而且一拳比一拳重
他抬眼看向马超,心中充满了绝望
挡在卞文豪身前的那名将领两掌轻轻一合,马超疾如闪电般的长剑便被轻而易举的挟在手中,啪的一声轻响,百炼精钢的长剑在手中如同一段朽木一般被一折为二,跨前一步,一拳击出,马超惊恐万分,两臂十字交叉,尽力格挡,扑的一声闷响,两臂顿时尽数骨折,强大的力量并未因此而止歇,折断的双臂倒撞而回,喀嚓嚓一阵响,也不知胸骨断了多少根,马超身形倒撞而回,口中鲜血狂喷,洒了一路,砰的一声,重重地撞在墙上,不待朱义收回他的目光,马超那柄还没有完全掉落到地上的断剑掉转头来,闪电般的飞回,追上了马超,哧的一声,自前胸透出,将本来已经委顿在地的马超又重新带得飞了起来,夺的一声,重重的钉在了墙上,鲜血顺着墙壁如同流水一般流将下来
朱义顿时傻了,马超,这次事件中的最重要的主角,还没有开始进入角色,便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罗良再接一拳,整个人被震得飘飞而起,向后滑落,看到已经死去的马超,他战意早已全失,对手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站在原地,背负着双手,冷然地瞧着他
杀了马超的那员秦将走了过来,与这人并肩站在一起,罗良一颗心顿时往下沉去,现在不是大事能不能成的问题,而是他能不能活着逃出去的问题.与他敌对的人,武道修为比他还要高出不少,他能感觉得出来,而杀了马超的人,只怕修为也不在他之下.只有一人,自己还有脱身的可能,两人联手,自己几无机会
砰的一声,大门被撞开,埋伏在郡守府内的内卫和朱义的亲卫士府们出现在大门外,窗户被一张张推开,一柄柄利箭对准了大堂中的人,但屋内的状况着实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一个个都是震惊万分的神色,不知该如何是好
与此同时,府衙之外,也传来了呼喝之声与兵器碰撞的声音,那是楚军与卞文豪带来的亲卫,已经发生了冲突
“你们是谁?”罗良颤声问道
“明知故问!”与他对了数拳的秦风大笑声中,一把抹去了脸上的易容药物,一张年轻的脸出现在大堂诸人的面前,站在他旁边的人也抹去脸上伪装
“秦风,贺人屠!”罗良大叫起来
“我大明要杀的人,你们居然敢收留,胆子倒是不小,朱郡守,现在我大明数万大军已经越过了照影峡,你想要怎么说?”秦风不理会罗良,转身看着朱义
“朱郡守,下达命令,集合全郡士卒,围杀秦风与贺人屠.”罗良大叫起来.”这是一个好机会,干掉秦风,明国就完蛋了.”
秦风大笑:”罗良,你是想借此机会为自己创造一个逃命的机会吧?就凭你们现在的实力,先不说能不能杀得掉我,就算你真有本事杀了我,那接下来,楚国准备好了与我大明倾国一战了吗?”
卞文豪在一边狞笑着道:”朱郡守,我一万精锐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发动,现在,你可还有本事派出人马去将我的部队分批干掉?哈哈,现在只要我愿意,眨眼之间,便能让你的安阳郡变成一片废墟,当然,还不止于此,我想消息传到荆湖,卞大帅一定会有所反应的.”
朱义终于回过神来了,他看了看罗良,又看了看坦然而立的秦风,摇了摇头,走到了秦风面前,双手抱拳,一揖到地:”外臣见过大明皇帝陛下.”
直起身来,看向门外,厉声道:”退下去,传令府外兵马,立刻返回军营,让卞将军的亲卫们进来吧!”
听到朱义的命令,安阳郡驻军旋即便退了下去,只余下罗良带来的人犹豫不绝地看着罗良,但现在,他们却是显得势单力孤,门外噪声大作,卞文豪的百名亲卫呼啦一声冲了进来,卞文豪挥了挥手,那些人立时便在门外列阵
朱义苦笑地看着秦风:”大明皇帝陛下当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竟然这样出现在朱某人的面前,委实让朱某人意外,陛下,朱义愿意与陛下好好谈一谈,但在此之前,想要与陛下先讨一个人情可好?”
第一千二百六十三章:合力
秦风掸掸身上的甲叶,铮铮作响,走到先前朱义的位置之上,毫不客气的四平八稳的坐了下去。
“朱大人想要向我讨个什么样的人情?”
朱义直起身子,看了一眼罗良,缓缓地道:“想来陛下现在还用得着朱某人,所以朱某人便想请陛下放罗良离去,咱们再细谈如何?”
秦风眯起了眼睛:“据我所知,这个罗良与朱大人并没有什么交情,相反,你对他还没有什么好映象。私下里可也没说过他什么好话,怎么今日反而要我放了他去呢?朱郡守,以我对罗良的了解,此次他带着任务而来,却大败而归,十有八九便会把责任推到你的身上,好让自己从容脱身。这样的人,你也要为他讨人情么?”
面对着秦风公然的挑拨离间,朱义只能苦笑相对:“陛下,罗大人毕竟是从上京城而来的,不看僧面看佛面,朱某也断无坐视他被陛下杀了的道理。至于说到此次任务的失败,朱某身为郡守,本来就有着不可扒卸的责任,倒也用不着别人往我身上推。”
秦风玩味地看着罗良,“你倒是光明磊落。不过你可知道,此人与我那可是有宿怨的,这个仇,说是比天高比海深,那也毫不为过。今天可是难得撞着这样的好机会,一旦错过,再想杀他这样的人,可就难了。”
听到秦风的话,贺人屠更是杀气逼露,向前踏出一步,牢牢的锁死了罗良的一切逃跑路线,而此时,卞文豪已经指挥着他的百余名亲兵进了大堂之内,与罗良带来的内卫互相对峙,门外,府衙之外倒是大把的楚军,不过此时却都一个个茫然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秦风的确异常痛恨罗良。正是因为此人与闵若英的阴谋策划,导致了西军数万将士殒命落英山脉之中,而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栽赃时任太子闵若诚。秦风当时为了救闵若兮,孤身深入战场,亲眼目睹了那一幕惨状。而自己后来的遭遇,更是与这一次事件密不可分,侥幸从战场之上逃得性命的敢死营最终还是没能全身而退,死得只剩下了六百余人。
“陛下,这一件事情的是非因果,又岂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又岂是罗良一人能担负得起这个责任的?世事难料,冥冥之中自有天定,祸福际遇,谁又人能说得清,如果没有当年之事,又何尝会有今日之大明皇帝陛下呢?”朱义叹了一口气,“罗良在陛下眼中,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我相信陛下自然能权衡利敝,即便陛下一心想要杀了罗良,也不必急在这一刻吧?”
秦风目不转睛地盯着朱义半晌,突然一笑道:“朱郡守果然是人杰,说得不错,罗良,区区一小人耳,文不成,武不就,就算他自以为豪的武道修为,在我眼中也不值一晒,想要杀他,什么时都可以,倒是与朱郡守你能秉烛夜谈的机会不多,这个人情我卖了。”
转头,翻着白眼看向罗良,冷然道:“滚吧,回到上京城告诉闵若英,别惹我不高兴。我秦风要杀的人,跑到天涯海角也没用。你的脑袋先寄在你的脖子上,终有一日,我会亲手取了去祭奠左立行大帅和落英山脉之中的数万西军战士。”
被秦风冷嘲热讽,罗良气得死去活来,本想反辱相讥,不失体面,看看一眼一边杀气腾腾的贺人屠,在看看冷眼瞅着自己的秦风,心知如若翻脸动手,自己断无生机。只怕秦风出言相辱,就盼着自己受辱不过奋起反击,他好能联手贺人屠击杀了自己,好让朱义无话可说。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日留得一线生机,来日自有翻盘的机会。他恶狠狠地看了一眼秦风,吐出一口浊气,一拱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陛下,我们终还是有再见的日子的。”
看到罗良居然吞下了这口气,秦风不由有些失望,“你最好乞求不要再见到我了,因为我是肯定要杀了你的。”
罗良不再说话,转身便向外行,他一走,随他而来的那些内卫也纷纷随他离去。
卞文豪挥挥手,他的亲卫亦退出了大厅,门外的楚军也在朱义的命令之下,如同潮水一般的离去各自归营,刚刚还灯火通明,热闹异常的府衙,顷刻之间便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搬走了马超的尸体,冲洗净了大厅内的血水,宾主双方重新落座,朱义看着悠然自得的喝着自己刚刚奉上的热茶的秦风,心中自是感慨万千。
当年秦风的事情,他是清楚的。秦风更是被安如海亲自送进诏狱的,事后安如海还对他说过,可惜了一员良将。
安大将军还是看走了眼啊,此人不但是一员良将,更是一个枭雄。短短的十年啊,十年时间,自己只不过让安阳郡重新走上了正轨,百姓们过上了正常的日子,而秦风,却白手起家,从无到有,硬生生地建立起了一个偌大的国家。
吞越,灭秦,势力凌霸大楚,成了齐国在这天下唯一的对手,此人杀伐果断,毫不拖泥带水,一旦发现马超逃亡,竟然敢于亲身犯险,孤身深入格敌于堂前,这份果决,实在是让人望而生畏。
其实罗良的提议,朱义不是没有动心。这样的一个枭雄,迟早会把眼光瞄身大楚,或者现在,他就已经把目光投到了大楚,这几年来明国看似与楚国打得火热,大力支持楚国抗击齐国,可像朱义这样老辣的政客,如何能看不出明国暗中包藏的祸心,只可惜,明知道这是包着蜜糖的毒药,如今的楚国,还就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吞。好不容易逮着了马超这样一个机会,原本以为将此人扶植起来可以成为牵制明国的一枚棋子,但转瞬之间,却又被秦风扼杀在萌芽之时。
这样的一个雄才大略的家伙实在太可怕了,如果能将他击杀,对于楚国,自然也是一件好事。但朱义不能不考虑安阳郡现在的实力能不能击杀掉秦风。如果只有秦风和贺人屠,说不得朱义还真敢冒险一试,但现在,卞文豪明显的与秦风勾搭在了一起,自己如敢动手,卞文豪就会拖后腿。
杀虎不死,那可就后患无穷了。
秦风说明国的大军已经越过了照影峡正在进逼井径关,朱义是丝毫不怀疑的,明国的皇帝都亲自到了安阳郡,明人的大军不跟着来那才是怪了。
真要杀了秦风,倒也值得与明人打一仗了,至少秦风一死,明国内部必然会横生波澜,楚国也会赢得喘息之机,但如果不死,那麻烦就大了,至少安阳郡马上就会被秦风干掉。而且还平白送给了明国一个攻打楚国的理由。
左思右想,朱义终究是将这个念头彻底给泯灭了。
“皇帝陛下,外臣本来是可以回上京城去享福安渡晚年的,现在可是亲手让您将这条路给斩断了。”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对着秦风道。
“朱郡守只怕并不真想回上京城吧!”秦风合上了茶碗盖子,放在一边的茶几上,轻笑道:“当年安大将军与朱大人是怎么出得京,我可是清楚得很,十年未回京城,早就物是人非了,更何况现在的上京城,恐怕可不适合朱大人了。”
朱义黯然,“有所耳闻。”
“上京虽好,已非朱大人之乡了,安阳虽僻,却未尝不是一块世外桃园。”秦风意味深长地道。
朱义眼睛一亮,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身子:“这么说来,皇帝陛下这一次前来,对安阳郡并没有什么野望了。”
“自然,我大明与楚国乃是姻亲之国,如非是为了马超,我怎么会挥兵前来,解决了这件事,大明军队便会回师,便是在照影峡也不会留下一兵半卒,这个回答,朱郡守可还满意?”秦风笑道。“只要安阳郡不打我们的主意,大明军队便不会越过落英山脉,所以我说这安阳郡,可算是一块世外桃源了。”
朱义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陛下要我怎么做?”
“简单。”秦风轻笑道:“五千雷霆军现在可是驻扎在井径关下,你我两军合力,将其全歼于井径关下,这事儿便算了结了。”
“明军大可动手,我楚军绝不会开关门,也不会相助雷霆军。”朱义试探着道:“安阳楚军久疏战阵,而雷霆军却是虎狼之师,上得阵去,只怕会给明军添乱。”
秦风大笑:“朱郡守,你们做错了事情,现在难道不该做些什么来弥补吗?这是一种态度,而且,关宏宇可不是您嘴里的那种软蛋,而且现在的西军,都是当年的剪刀一手训练出来的,他是我的老部下,为人且不说,手段还是有的。郡守可不要糊弄于我。五千雷霆,的确是一股不可忽视的战力,你我合力,才能更轻松的将其拿下,楚军出手,更占了出其不意的效果,这一点,朱郡守当不可不知。”
朱义哀声叹气,秦风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只差明着威胁了,他还能说什么?
第一千二百六十四章:我愿故乡永远安泰
关宏宇目瞪口呆。
他看到秦风的时候,与朱义当时的表情一模一样,甚至尤有过之。他怎么也无法想象,短短的一天一夜的时间,事情居然来了一个翻天覆地的大改变,先前还在谋划着收拾卞文豪,给明国上眼药的朱郡守,此时居然与明国皇帝还有卞文豪这个本应当本打包送走的家伙一起联袂到了井径关。
马超的下场如何,已经不言而喻了。想不到明国居然如此重视这个马超,皇帝都亲自出马了。也难怪朱郡守与罗良要一败涂地了。
卞文豪带了驻扎在安阳郡城左右的两千秦军也到了井径关,名义上是助战,事实上却是对井径关所部的一个监视。当然,只要关宏宇能够配合,这两千人也的确是会参战的。
从内心里讲,关宏宇是不希望马超入安阳的。他是西军将领,主要面对的以前就是秦人的入寇,本来卞无双投楚,秦国灭亡之后,来自这方面的威胁已经不存在了,现在明楚之间的关系很不错,明人现在断然没有入侵楚国的道理,也就是说,安阳已经迎来了百数十年来最为难得的一段和平的时期。
而如果马超入主,关宏宇能想象到震怒的明国必然会就此在落英山脉之中驻扎大军,与其对峙,马超想要复仇,必然会在安阳大肆兴兵,他这个将军,日子定然是极不好过的。
更为关键的是,与秦军比起来,明人其实更难对付。
与那些渴望军功来使自己得到晋升不同,关宏宇这样的老将,更渴望平平淡淡的日子,在战场之上浸淫了一辈子的他,从内心深处有一种对于战争的厌恶。与朱义一样,在安阳郡一呆十年的他,已经将这片土地当成了自己的第二故乡,没有谁会想让自己的家乡陷入到战火纷飞的苦难当中。
“陛下当真承诺,覆灭雷霆军之后,大明不会觊觎我安阳领土,更不会在照影峡驻军?”关宏于目光炯炯地看着秦风。
井径关是楚军在落英山脉之中的大本营,抗秦第一线,而与之相对应的,便是照影峡是原秦军的大本营,向安阳发起攻击的起点,不在照影峡驻军,就代表着明人对于安阳毫无兴趣。这一次兴兵越界,其目的也不过是马超而已。
秦风有些伤感,井径关这一带,对于他来说,实在是熟得不能再熟了。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哪怕时隔十年之久,却仍然深深的印在他的脑海之中。
“关将军,你可知道,我在这里战斗了整整六年之久!”他的声音低沉,脸庞有些潮红,呼吸也有些急促。“这里几乎每一块土地都沾染上了我的兄弟们的鲜血,有多少次,我们昂然地将秦军杀得丢盔弃甲,也不知有多少次,我们被他们赶得像野狗一样四处逃亡,但我们从来都没有放弃过。”
关宏宇与朱义都沉默了下来。对于当年的事情,他们知道一些,但安如海并没有向他们详细地说过这里头的事情,因为安如海说过,对于大楚来说,这是一个耻辱,对于大楚军人来说,这是一个悲哀。
“从十六岁到二十二岁,我从来个青涩的少年长大,从一个伍长开始,成为敢死营的校尉,那时我的梦想是成为一个统领千军万马的大将军,越过落英山脉,杀到秦国去,把那些时不时就来侵扰我们的秦国坏家伙打得彻底求饶。”秦风似乎沉浸在了当年的回忆当中。
旁边的卞文豪却是有些尴尬。
“可惜啊,一场阴谋,葬送的不止是我的梦想,也葬送了数万西军,我的兄弟们几乎全部葬身在这片洒满了我们热血的土地上了。”秦风垂下了头:“如果他们是光明正大的死在战场之上,死在搏杀之中,我也没有什么怨言,两军对垒,生死由命,但那样窝窝囊囊的死了,真是让人无法不愤怒啊!各位,当年我亲眼目睹了一片峡谷之中西军的尸体一层一层的堆叠起来,我似乎能听到他们不甘的呐喊以及试图同命运抗争的最后愤怒。”
“陛下,当年之事,孰是孰非,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实在是不好妄言。”一边的朱义委婉地道。
秦风抬头,自失的一笑:“我明白,不身临其境,不身处其中,又有谁能够体会那样的心情?安如海,朱郡守,关将军你们又何尝不是受了此事的牵连,而从上京城被赶到了安阳呢?你们将安阳视作了第二故乡,于我而言,这里又何尝不是我的故乡啊?所以关将军刚才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就算这天下到处都战火纷飞,我也希望安阳永远不要再打仗了,让这里的老百姓们安安生生的过几天平安日子吧。这里,有曾经供养了我的普通百姓,这里,浸满了我兄弟的鲜血,这里,还有我那些死不瞑目的战友们的坟墓。照影峡不会驻军,当然,关将军,我也希望你们的军队,不会越过井径关。”
听了秦风的话,看着秦风的模样,关宏宇纵然神情比较大条,也能感受到秦风那实实在在的悲伤,“陛下,现在的情况是,明强楚弱,我关宏宇只要脑子没毛病,怎么可能越过落英山脉去找你们的麻烦?”
“这次不就找了?”秦风微笑着道。
“这不关我们的事!”关宏宇辩解道:“只是奉命而行罢了。陛下弄了这一出,只怕我与朱义朱郡守以后在上京城就更不受待见了。”
“你们什么时候受过待见了?”秦风哈哈一笑:“关郡守,看来我们已经达成协议了?”
关宏宇将目关转向朱义,从内心深处来说,他已经是认同了秦风的想法,但朱义才是安阳郡的一地长官,名义上,他是受朱义节制的。
“军事之上的情况我不懂,要怎么办陛下与关将军卞将军他们商量吧!”朱义有些无可奈何,事情走到这一步,已经不是他所能控制得了的了,但愿眼前这位皇帝陛下能够信守承诺,干掉了雷霆军之后,便退兵而去,还安阳一片和平的天空吧。
“朱将军是沙场宿将,心中想来自有主意。不如先说说看?”秦风笑看着关宏宇。
关宏宇咧嘴一笑:“陛下这是在考较我吗?好,那我就抛砖引玉了,先说说自己的拙见。其实我们以有意攻无意,以有备攻无备,这一仗的胜负并没有多少悬念。关键就是要打成什么样子。陛下可能看到他们被击溃就可以了,但对于我们安阳来说,却不仅仅是击溃就行了的,这里必竟是莽莽丛山,要是让这些家伙逃进深山之中,以后对安阳来说,就是大麻烦。”
关宏宇看向朱义,朱义点了点头。
“这些雷霆军的素质可是相当了得的。他们要是窜进深山为匪,以后就会成为安阳的大患,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为了安阳的长治久安,我们必须将他们一鼓歼灭,所以我的意思是,将他们诱进关内来作战。”关宏宇看着秦风,道。
“诱进井径关内作战,这是一个好想法。”秦风赞许地看了一眼关宏宇。
“雷霆军是骑兵,但他们进到了关内,骑兵可就没什么发挥的空间了。狭窄的地形,逼仄的巷道,会让骑兵的战斗力远远不如步兵,而我们在关内占据高墙,屋顶等有利地形,关门打狗,还怕他们能飞上天去?”关宏宇笑道:“当然,要让他们乖乖地进关,特别是在没有了马超之后,还需要陛下加一把力。”
“我明白了!”秦风道:“我大明军队会适时出现,让他们感到恐慌,这个时候关将军打开关门让他们进关避难,相信他们会感激涕零,只要他们一进关,便伏兵四起,将他们绞杀于内。”
“就是这个道理,朱郡守,我还需要援兵。毕竟这五千雷霆军就算是下马而战,也不容小觑的,我不想部下有太大的伤亡。”
“不需要朱郡守再派人来了。”秦风截口道:“井径关内空间本来就不大,人太多了,反而施展不开,伤亡会更大,田康,你能集中多少鹰隼?”
“陛下,不会超过五百人。”田康道。
“足够了。”秦风淡淡地道:“卞将军把你麾下的精锐士卒抽调一批出来,只要军官,不要普通士兵,再加上鹰隼与关将军麾下的兵马,消灭这股雷霆军不在话下。再说了,我们也是可以出手的。”
一直呆在一边不作声的贺人屠咧嘴笑了笑,伸指在自己的桨刀刀面上一弹,清越的声音在室内回荡不休。
一日之后,尾随雷霆军而至的明军追风营的踪迹率先出现在驻扎于井径关外的雷霆军的斥候视野之中,随间大股明军步兵也出现,雷霆军自知不能力敌,率先向井径关提出入关避敌,关宏宇自然是求之不得。
雷霆军一入井径关,早已布置妥当的专门针对他们的陷阱旋即启动。
正如关宏宇所言,这是一场丝毫没有悬念的战斗。
第一千二百六十五章:修一条路如何?
明军的大部队正在一队队的开拔,离开井径关下,向着照影峡方向退去,这一次对于他们来说,相当于是一次武装大游行,最后起到的作用便是将五千雷霆军逼入到了井径关内,最后的战斗却是由楚人来完成的,明军参与的,只是鹰巢的特别部队鹰隼。
关宏宇能放几百人的鹰隼进井径关,但却绝不会放任大量的明军步骑进入井径关,哪怕这样战斗起来对于他来说会更轻松,会让他的部队少许多伤亡,但作为一名从大楚粉盛时期走过来的老将,这一点底线与坚持,他却是绝不会放弃的。
战斗说不上有多激烈残酷,但却也绝不轻松,因兽犹斗,当发现上了当之后的雷霆骑兵,亦然爆发出了强大的战斗力,不过一无地利,二无人和的他们,陷进了专门为他们准备的陷阱之后,下场是可想而知的。
于超失望之极,马猴也失望之极。特别是马猴,临走之际,远远的看着井径关的城墙,眼中的恨意,无论如何也无法消除。
他很想再次踏上那片土地,高举着他的战刀宣称,他又回来了,他想向那些过去的大哥们致意。当年他在敢死营时年纪幼小,那些家伙们对于他,还算是很照顾的。
井径关城内,一场送别也正在举行。对于明军信守承诺,关宏宇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虽然只是在进径关墙之上瞅了几眼关外列阵的明军,但仍然让他一阵阵的心悸。对于他这样的老将而言,百战雄兵的压力,那是感同身受的。凭直觉,他知道那是一支比雷霆军更难对付的军队。
“陛下真不会在照影峡驻军吗?”他小心翼翼的再次问道。
秦风还没有开口,一边的朱义已经断然道:“关将军多虑了,陛下是大明国皇帝,金口玉言,既然说出了这话,自然就是板上钉钉了。”
秦风不由失笑,朱义看似在责怪关宏宇,实际上却是在敲自己的钉脚,让自己找不到理由反悔。
“大明不会在落英山脉之中驻军。”秦风笑看着二人:“而且在很长时间以内,我们甚至不会在青河郡派驻大量军队,有的,也只是一些维持秩序的守备部队而已,二位尽管放心。”
听到秦风这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次肯定,不管是关宏宇还是朱义,都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人也显得轻松了不少。
“安阳郡人会因为陛下的宽仁而感激不尽!”朱义拱手道。“他们终于可以放心大胆的过上舒坦的日子了。”
“放心或许可以,舒坦倒也未必!”秦风微笑着道:“以现在楚国的局面,一旦安阳郡戍守边境的职责减弱,恐怕你们的朝廷也会向你们讨要赋税了。”
朱义脸色微变,以前安阳郡虽富,但却只负担西军的赋税,包括现在远在荆湖作战的宿迁所率领的部队,仍然由安阳发放饷银。虽然负担不轻,但却是有数目的,可尽可以筹措得出来,而一旦朝廷向安阳郡再派遣赋税,只怕慢慢的就会变成一个无底洞了。国内的情况他们还是知道一些的。
“其实安阳郡可以和我们大明交通往来。”秦风笑道:“通则顺,顺则达。没有了以前的兵戈之祸,两方百姓互通有无,倒是可以增加不少的收入,或可相助安阳郡更加富裕,朱郡守也可以收到更多的赋税以应对朝廷对你的要求。”
“两地隔着落英山脉,道路险却艰,想要互通有无,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朱义显得很是遗憾。
“朱郡守知道我们大明在半年之内,就打通了永平郡至虎牢关的通商道路么?”秦风笑看着朱义:“只要朱郡守有意,我们大明也可以在一定的时间内打通青河郡往安阳郡的道路,落英山脉虽然既艰且险,但路基却是现成的,将他拓宽,做好,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这个?”朱义心里打了一个突儿,明人倒的确是在极短的时间内便修成了这样一条连通虎牢与明国永平郡的通商道路,但没过两年,虎牢便变成了大明的领地了,正是因为虎牢的易手,最终导致了秦国整个统治的崩盘。安阳郡当然不是虎牢那样在秦国是要冲之地的地位,但身为郡守,他却不得不考虑这里头的政治意味。
要知道,通敞的道路,既可以走商队,那当然便也能走军队。秦风是说了不在照影峡驻军了,但如果有了这样一条商道,以他们的速度,想要来安阳,岂不是简单之极的一件事情?
“青河疲敝啊!”秦风似乎没有在意到朱义的尴尬,自顾自地道:“本来就很穷,卞无双卞大帅跑路的时候,又带走了十数万军眷,而这些军人,军眷,恰恰就又是青河郡比较富裕的一批人,他们走了,剩下的当真是穷得叮当响的一些家伙了。朱郡守,不瞒你说,与你安阳的百姓比起来,青河郡现在当真连乞丐都不如呢!如果有了这条通商道路,青河的一些特产可以卖到安阳来,对他们来说也是多了一条生财之道,更重要的是,安阳只要没有了战事,物产之富饶那是有目共睹的,有句不好听的话,朱郡守,到时候你卖到青河去,保管比你卖到楚国内地去能赚更多的钱呢!”
“陛下之大明,最擅做的事情便是生财,这一点朱义是心知肚明的,青河现在纵然境况不佳,但到了陛下治下,想来用不了多久,便会勃蓬发展的。”朱义笑着大拍马屁,对修商道之事,却是只字不提。
秦风傲然道:“这话倒是不假。我大明是宁愿穷朝造,穷我这个皇帝,也绝不会让我的子民受穷。在这里也不妨向你朱郡守提前透个信儿,未来三年之内,大明朝廷将向青河郡投入的扶持资金高达上千万两白银,用以修建道路,兴修水泥,兴办工坊,发展农桑。三年之后,却看那时之青河又比安阳如何?朱郡守,这钱,我们投下去了,谁赚那就不定罗,安阳人要是愿意去分一杯羹,我们也是欢迎的,哈哈哈!早前我就说了,安阳算是我秦某人的故乡啊,能照顾一下安阳人,秦某人还是非常乐意做的。不兴兵戈,便是我的第一个承诺,这第二件事嘛,当然就是让安阳人与我们大明人一起发财罗。”
“陛下的话,朱义记住了,一定会认真考虑这件事情。”朱义连忙点头,不管以后要怎么做,现在总是要维持一团和气的,不能当面逆了这位皇帝陛下的龙鳞,否则一翻脸,谁也吃不消是不是?
“好,那就这样说定了。”秦风大笑着拍着朱义的肩膀:“朱郡守,关将军,这一次合作愉快,期待下一次我们的精诚合作,再会,再会!”
“恭送陛下!”朱义,关宏宇,卞文豪等人躬身送别大笑而去的秦风。
半晌,直起身子的关宏宇看着逐渐远去的秦风的背影,叹道:“一代豪雄,果然自有折人风度,与之相谈,如沐春风,直如多年好友一般,也难怪他短短的十年,便有如此成就,可惜了。要是没有当年那件事,作为我们大楚驸马的他,说不定真能扶助我大楚一统天下呢!”
“没有当年那件事,也不定就会有现在的秦风!”朱义感慨地道。“有因自有果啊!”
“说得也是!”关宏宇道:“朱郡守,你真要修路到青河郡?”
“谁说的?”朱义反问道。
“刚刚明朝皇帝不是说就这样说定了吗?我还以为你已经答应了!”关宏宇道。
“这事儿,哪有这么简单呢?”朱宇道:“好处是显而易见能够看到的,大明朝廷如果真向青河郡投入如此多的财力,如果我们参与进去,自然能得到极大的好处,但隐性的坏处,却也是能想到的,虎牢之变,仍在眼前呢!刀子,往往就藏在利益的后头,对于这位大明皇帝,我可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度他的。”
“我觉得他还是不错的。”关宏于反驳道:“至少他不再在落英山脉之中驻军,对于我们安阳郡来说,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不驻军是因为我们对他根本就没有威胁啊!”朱义道:“这位皇帝陛下的算盘精着呢!”
关宏宇楞怔了片刻,悻悻地道:“现在我们总是担心这个,害怕那个,整日里揣着小心,这才过去了多少年啊,大楚怎么就落到了这个样子?”
朱义沉默不语,是啊,这才多少年,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卞文豪一直沉默不语地看着秦风远去的地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朱义向他打招呼,他这才反应过来。
“卞将军,以前的事情,多有得罪,以后还要在一个地方共事,还请卞将军不要因为这件事情怨愤,卞大帅哪里,更要多多美言,一切都要以大局为重,你说是不是?”朱义道。
卞文豪拱了拱手:“朱郡守放心,这都是朝廷之上有小人作祟,与朱郡守无关。以后我等秦民在安阳,还要请朱郡守多多照应。”
“没有秦民了,以后都是楚民,都是安阳人了!”朱义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第一千二百六十六章:不战而屈人之兵
马猴垂头丧气的策马走在秦风的身边,不时回头看一眼已经渐渐远去的井径关,以及属于安阳的那些崇山峻岭
“怎么啦?想起过往啦?”秦风在一边问道
“陛下,其实我真想回去给那些老哥哥上一柱香,烧几张纸啊!”马猴伤感地道:”当年,他们对我可真是不错的.”
“没把你欺负死是吧?”秦风摸了摸他的脑袋
“他们对我并没有多少恶意的,只是喜欢逗我罢了!”马猴叹了一口气:”陛下,您还记得刀疤六吗,就是那个最喜欢欺负我的家伙?您还为这个揍过他?”
“记得!”
“霞风岭那一战,要不是他替我挨了几刀,又将我提了起来掷到您的身边,我早就死了,可是他却给人杀死了,战后,我连他的脑袋也没有找着,被秦国边军砍了拿回去领功了.”马猴道
“回来之后,你哭了许久,还偷了我的酒,去偷偷的祭奠过刀疤六!”秦风道
马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进敢死营的时候,只有十四岁,虽然有陛下一直照顾我,但没有那么多的哥哥们在战场之上刻意地为我,只怕我也早就死了.”
“这倒是,靠我一个人,的确不可能让你能在战场之上活下来.”秦风点了点头,”那时你还是个小孩子嘛!”
就像当年一样,秦风有些溺爱的伸手摸了摸马猴的脑袋,”这一次你是不可能回去了,你是领兵大将,不再是当初的那个小孩子了,你也要学会照顾别人了.”
马猴伤感的低下头:”我知道,老大,这一次我给你脸上抹黑了.”
“成长是需要付出代价的.”秦风收回手,看向远方:”谁都有可能犯错,重要的是记住教训,不要重蹈覆辙就好.”
“马猴记住了.”
“记住容易,做到可就难了.”秦风摇了摇头,”你以后会慢慢体会到的,马猴,独挡一面与跟着别人作战可就不一样了,你的每一个决定,都会决定千百人的死活.这一次,你的一个失误,便让六七百多人死于非命,想来你也感受到压力了,所以当的官儿越大,带的兵越多,人反而会更谨慎小心得多了.你是不是感觉到现在的我,跟以前的大不一样了,做事没有了以前的那种雷厉风行,老是瞻前顾后,想东想西?”
马猴嘿嘿的笑了起来:”以前老大在皇宫的时候,马猴倒是真有这种感觉,一件在马猴觉得好像很简单的事情,陛下却迟迟不能决断.不过这一次,马猴觉得以前的老大又回来了.”
秦风哈哈大笑:”老夫聊发少年狂,这一次回去,肯定又要被首辅他们唠叼.说什么千金之子不坐垂堂,马猴,你以后啊,会发现我越不越不像以前的秦风的,就像我先前跟你说的那样,现在我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到千万人的生计,甚至是千万人的生死,小猴子,你说我还能像以前那样一拍脑袋就做出决定吗?”
马猴想了想,点点头道:”陛下说得是,现在的确不同以往了.我的脑筋却还停留在过去,这是您又教给我的新东西,不过以后小猴子很少有时间再回皇宫了.”
“小鹰长大了,必须要翱翔天空才能真正的长大,不仅是身体上的,还有思想上的.”秦风没有再去揉马猴的头,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是,陛下,我记住了.”马猴点头道.”我去前边整顿军队去了.”
“去吧去吧!”秦风挥了挥手
看着策马远去的马猴,一边的贺人屠笑着道:”马猴以后会是一个不错的将军.”
“我也希望他能做得很出色.”秦风道.”他从十四岁开始就跟在我身边了.”
“陛下当真不准备在照影峡驻兵?”贺人屠有些好奇,上万骑兵,数千步兵,当真就这样来了一场武装大游行之后,就这样回去了?
“没有必要在这里驻军了!”秦风道:”现在楚国自顾不遐,那里还有能力对我们形成什么威胁?再者哪里还有卞文豪这样的家伙存在,就更不可能了.我们现在最大的敌人已经变成齐国了,没有必要在这些地方消耗我们的兵力,贺师,我们大明的兵力可是不多的,宝贵得很呢!”
贺人屠哧哧的笑了起来:”陛下付钱养着的兵的确是不多,但真要用失的时候,陛下一声令下,只怕顷刻之间便能集合起来数十万上百万兵吧?养兵于民,这样的事情,也就只有陛下敢干,放在历史之上任何一个朝代,那个敢这样做?防着老百姓造反还来不及呢?哪怕像您这样的?”
“我如果做得好,百姓自然不会造反,只会支持我,那他们手里的武器,便是我手里的武器,用得时候拿出来,不用的时候藏起来.如果我做得不好,他们要造反了,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秦风哈哈大笑道
“没有雄才大略,安敢说出这样的话来!”贺人屠冲着秦风伸出了大拇指.”可是陛下,终有一天,我们是要向楚国出手的,而且这个时间肯定会是在与齐国决战之前,那么到时候,安阳郡这边怎么办?”
“对于楚国,我们布置了这么久,便是尽量地将战争缩减到最小规模,当然,打,最终还是要打一场的.不过安阳不在计划当中.”秦风淡淡地道
“可我看那朱义与关宏宇,对于楚国还是很忠心耿耿的.”贺人屠有些担心地道.”安阳如今虽然只剩下了一万西军,但这支军队的战斗素质可不差,从这一次的伏击雷霆军之役之中就可以看出来,军纪森严,配合娴熟.”
“忠心是忠心,但这朱义与关宏宇二人,可都算不上闵若英的心腹,相反,他们是闵若英比较讨厌的人物,与安如海一样,他们都是前一代的老臣.对于楚国的现状极端不满.朱义与关宏宇在安阳郡呆了十年之久,现在倒是更看重这里一些.所以如果到时候我们能快,准,狠地解决掉楚国,这二位也就没有什么威胁了.这一次的武装大游行,也是让他们看一看我们的兵威,让他们知道大势不可逆而已.”
“原来如此!”贺人屠恍然大悟,”我说呢,怎么会如此兴师动众却又虎头蛇尾的回去,原来关窍在这里.”
“这不是重点!”秦风笑道:”顺手下一枚棋子而已,能不能有效,还得两说,但不谋一时,何以谋万世呢,有时候不经意布下的棋子,最后反而有左右局面的功效.今日给他们一个这样的映象而已,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才是重点.”
“修路?”贺人屠笑道:”可是看起来他们并不热心.”
“先不管他们,我们先修起来,从青河郡往照影峡这里修,青河郡现在太穷了,朝廷将会在这里兴建一些大工程来带动当地的经济发展,这条路,便是一个很好的开端.一举两得的事情.”
“朝廷真要在青河投入大笔的银钱?”贺人屠有些惊讶:”我还以为陛下是随口骗一骗那个朱义的呢?”
“怎么可能?”秦风道:”你瞧着吧,这一次罗良回去,定然把这一次失败的任务的绝大部分责任推到朱义与关宏宇身上,这会让闵若英更加厌恶这两个老臣子,再加上其它人拱火,以后安阳的财政绝对不可能再做到只管自己了,闵若英会向他们大量的索取财物,而这两个人呢,对楚国朝廷还是如你所说的那样挺忠心的,所以尽管为难,他们也会想法设法满足闵若英的需求的.”
“这可是一个恶性循环.”贺人屠若有所思地道:”他们给了,闵若英会想要更多,他们给得更多,会让闵若英觉得安阳潜力无穷,还能多拿一些出来,以楚国如今的状况,没有了战争的安阳,还真是一块宝地.不过这样下去,终有一天,他们是拿不出来的.”
“所以啊,当他们愈发感到困难的时候,就会想起我所说的话来了,修路,与我们交通往来,增加赋税收入,就成了不二的选择.”秦风呵呵一笑:”商道一通,交通往来,大明的影响力就会无以伦比的涌现过来,慢慢地渗透改变这里的一切.”
“陛下,有没有可能闵若英发现安阳能给他提供更多的财赋之后,派人来替换朱义关宏宇两人,必竟握在自己手里,会更让闵若英放心一些.”
“闵若英肯定是有这种想法的,不过你忘了卞文豪,卞无双吗?那时候就是他们显身手的时候了.”
“这一次,还不知道闵若英会跟卞无双一个什么交待呢?事情不成,没有拿着卞无双的把柄,倒是让卞无双捏着了他的把柄,现在想来闵若英一定难受得紧.”贺人屠大笑
“也不会有啥大事,闵若英会市恩,卞无双会装傻,就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秦风微笑道.”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想来也会这样.”贺人屠道
“这一次最可惜的就是没有趁机杀了罗良这个家伙,朱义开了口,不好不给他这个面子.”秦风有些遗憾地道
“陛下放心,此人终究是难逃一死.”贺人屠道.”他作恶多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第一千二百六十七章:小鱼的诺言
程小鱼拄着拐,满意地看着眼前刚刚改造好的房子,拱手对身周的一大群人道:“多谢兄弟们了,要是没有兄弟们帮忙,我可真是一筹莫展抓瞎了,走走走,屋里头已经摆好了宴席,今日可要不醉不归。”
以王遵之为首的一群汉子们将手里的工具收拢,嘻嘻哈哈的走进了大门,进入了内院,那里饭菜的香气已是扑面而来了。
这儿是三元里巷,刘奎的家。当日程小鱼找到了刘奎的遗孀之后,才发现事情远远没有自己想得那么简单。刘奎的官儿当得不小,他的夫人,自然也不是穷家小户出来的。原本程小鱼的打算是将刘夫人接到黄泥山村去安置,弄一块上好的土地,至少便能自给自足了。但一见面,这个心思便被直接打得无影无踪。
刘夫人一看就不是那种能操持田地的人。瘦瘦弱弱的身子似乎风一吹便会倒,再加上挨了这一段时间的饿,更是虚弱之极,关键是程小鱼一看那面相,那身材,那细腻的皮肤,便知道这哪里是一个能干农活的人呢?
细问之下才知道,这刘夫人一家原本是雍都城的医师世家,家境是极好的,还有两个兄弟,刘夫人是幺儿,又是女子,从小便是受尽宠爱的,何曾吃过什么苦来,后来嫁给了刘奎,刘奎是雷霆军的军官,还是一名牙将,地位自然也是不低,不管是在父家还是在夫家,这刘夫人都是养尊处优惯了的,真真正正是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妇人。
不过她的命也是够苦的,战事一起,先是老父和兄弟几个都被征发随军去了前线,虎牢一战,秦军死伤无数,她的父亲兄弟们便再也没有回来了。战事结束已经很久了,却还是没有一点消息,只怕早就已经死了。这一下,连丈夫也没有了。
雍都被围之后,家里原本的几个家丁全部被征去当了兵,仆妇也随即被遣散了,最后只余下了母子两人相依为命,总算是因为刘奎的缘故,这才勉强活了下来。
城破之后,正当母子彷徨无依之际,程小鱼恰巧找上门来。
丈夫死了,自然是悲痛欲绝,但更多的却是对未来的绝望。此时的她,当真是感到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觉得满眼望去,都没有一条活路。
抓瞎的程小鱼也没了主意,原本的打算完全破产了,但承诺却还是要完成的,等这个妇人的悲痛劲儿过去之后,两人总算坐下来开始商讨以后怎么生活下去。
程小鱼残废了,自觉以后也上不了战场杀不了敌,肯定是要退役的,那饷银和赏银自然也就没有了,虽然大明对伤残军人有不错的抚恤,但那都是有数的,总是用一个便少一个,看着那柔弱的妇人和稚子,程小鱼便只感到脑子里轰轰作响。
那妇人在绝望之余忽然来了程小鱼这样一个大救星,自然是要牢牢地抓住,这更让程小鱼很是惶恐,好多次都准备将怀里的钱钞放在这里之后然后落荒而逃,但一看那女人孤苦无依的眼神,楚楚可怜的模样,顿时便又心软了。
自己拢共也就只有一百多两银子,就算全给了她们,又能支撑到几时?
两人都是没主意的,妇人长年在深闺内宅,程小鱼呢,就是一个当兵的,大字都不识几个,又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两人愁目相对的时候,王遵之再次上门,总算让二人有了主心骨。
既然不能耕种为生,那就只能做做小生意了。这妇人却是一个识字的,不但识字,而且家学渊源,从小读得最多的倒是医书,当医师自然是不行,是那种真正的理论一大把,实践全为零的书呆子。但有一点好处,就是这女子对药材相当的熟悉。
王遵之便给二人出主意,开一家药材行。
宅子是现成的,刘奎原来的家宅地方不小,改造改造,前面当店铺,后面住家。只要经营得好了,不说发家致富,糊口总是不难的。雍都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多人口,是人总会生病,生病就要吃药。刘夫人以前的老父兄弟们在雍都城小有名气,打着这个招牌,总还是能招揽到一些生意的。
主意是有了,但药材的来路可就又有了问题,刘夫人虽然对药材熟悉,但对于药材从哪里来完全是两眼一抹黑,最后程小鱼大着胆子去找了马猴。
马猴一口将所有的事情都包圆了下来。
对于程小鱼,马猴是心有愧疚的,正是因为他的决策失误,才导致了六百余人的战亡,而程小鱼当时是可以逃的,但他去毅然决然的率部扑了上去,没有程小鱼的这个决定,明军伤亡会更大,而且一整个辎重营也会保不住。
所以对于程小鱼,马猴有愧疚,也有感激。现在程小鱼需要他的帮助,他自然是义不容辞。
马猴的身份自然就不是程小鱼能比的了。有了他出面,各路人马,谁会不卖他的面子?几个给大明军队提供药材的商人,当即便满口答应了以最低的价格给程小鱼提供最好的药材。
除了这些药材之外,马猴又去找了太医署的人,给程小鱼谋了一个直接拿到太医署制作的成药的路子,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弄到手的了。
可以说,就算只卖这些太医署制作的成药,就足以让刘夫人一家在雍都城里生活得极好了。
解决了药材的路子,程小鱼便开始了对宅子的改造,王遵之二话不说,将黄泥山的工程队给直接拉了过来,免费改造宅子,程小鱼又去军营里,找来了几个擅长营造的士兵,有了这些人的帮忙,短短的时间内,竟然是一切就绪了。
刘夫人搂着儿子,坐在内室中,听着外面传来的吆五喝六的喝酒猜拳声,脸上有着笑,眼中却又有着盈盈的泪光。
一场战争,他失去了所有的亲人,而带给她这一切灾难的,就是明人,但她却不知道该不该恨。她从人生的巅峰一下子跌到了谷底,那些日子,都是在无比的恐惧之中度过的,每日里忍饥挨饿不说,还总是有闲汉无赖在她的屋外转悠,一个失去了男人保护的柔弱女子,在这样的世界之上,下场总是不会太好的。她想死,但看着尚在稚龄的儿子,却又怎么狠得下心来呢?
本来绝望的她,却莫名其妙的从天降下一个大救星。那人残废了,但却是一个明国军官,从他站到自己门口开始的那一天,所有的闲汉无赖便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从他的嘴里,听到了丈夫的确实的死讯,也知道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了战场上的一个承诺,他竟然真的找到了自己,一见面,便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钱。
这个人的出现,让她感到黑暗的前途出现了一丝曙光。从这段时间的接触来看,这人是一个极质朴的汉子,也许换了一个人,会将身上的钱给自己,就算是仁至义尽了,但他却在为自己和孩子考虑久远的事情。
一个药材铺,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而他在短短的时间内,便解决了一切麻烦,也说明了他是一个极有能力,而且极有责任感的人。
她觉得自己要牢牢的抓住他才行。
想到这里,她便又伤心起来,觉得自己对不起丈夫,可是丈夫已经死了,自己还要带着儿子活下去,那是刘家的香火呢!
那个王遵之以前与丈夫认识,话里话外的意思,也都在暗示着这个叫程小鱼的男人背后有着能通天的大人物,只要抓住这个程小鱼,这一辈子在雍都城,都不会有人敢欺负她们母子二人。
刘夫人想要带着儿子活下来,她更想让儿子能有一个美好的前程。
孩子已经睡去了,她静静的坐在哪里想着心事,连外头的喧闹之声什么时候消失的也不太清楚,知道门上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才将她从思绪之中惊醒过来。
“刘嫂子,我能进来么?”是程小鱼的声音。
“小鱼兄弟进来吧!”刘夫人站了起来,将孩子轻轻地放到床上,盖好被褥,整了整衣衫,拢了拢头发,这个把月的将养,她的身体已经差不多恢复过来了。
程小鱼拄着拐,笃笃地进了门。脸上泛着红光,显然喝了不少。为了弄到今天这些酒,他可是下了不少的功夫的,王遵之他们免费干了这么好几天的活,不好好招待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这些酒都是他从军中弄来的,外头根本买不到,好在现在战争结束了,对酒的管制松了一些,要是以前,想都不要想。
“房子已经改造好了,明天我会带几个会木匠手艺的兄弟们过来做药柜子什么的,这些我们也不太懂,嫂子你今天晚上列一个清单,明天我就去将木料什么的都弄过来放着。”程小鱼站在屋子中央,道。
“真是辛苦小鱼兄弟了。”刘夫人眼睑微垂,“要是没有你,我们母子,真不知道该怎么过活呢!”
第一千二百六十八章:宫城
走在出城返回军营的路上,程小鱼的脑子里,仍然是刘夫人那些满是眼泪的脸庞。她说得的确是有道理啊,一个妇人家,带着一个孩子,孤身在这雍都城中,只怕当真是难以久远的。现在自己在这里还好说一些,但军队总是要开拔走的,自己一走,她一个妇道人家,撑得住吗?
而且这位嫂子一看就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物,就算自己打点好了一切,时日一长,她也未必能将生意长久的做下来。她实在不是一个抛头露面的合适的人选。
雍都刚刚经历了大乱,这样的时日必然还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虽然在军队的威慑之下,明面之上是不会有什么的,但暗底下的汹涌却是不可避免的,太多人因为这场战争而家破人亡,穷困潦倒,她一个女人家,守得住这份家业?
指不定自己这里前脚离开,后脚就会有人将主意打到这家铺子上头去,程小鱼只觉得头疼欲裂。浑浑噩噩地回到军营,倒头便睡,却又哪里睡得安生,做了一晚上的梦,梦里尽是刘夫人母子被人夺了产业,流落街头,乞讨为生的凄惨模样。
一大早爬起来,还是没有想出什么好注意,正准备着去张罗几个会木工手艺的人进城去,把药铺子里需要的柜子什么的打制齐,马猴却派了人来接他。原来马猴请徐来给他打制的假肢已经做好了,今天便可以给程小鱼安上了。
“恭喜小鱼兄弟了。”来召程小鱼的校尉笑道:“你可真是好福气,听说这徐来大帅的手艺可是巧夺天工的,今天便是陛下也要来看看呢。”
“啊?”程小鱼顿时紧张起来,不过就是装一只假肢,怎么还惊动了皇帝?以前他也见过这种义肢,有的是用木头做的,有的也有有铁做的,其实和拄拐差别并不大,只不过是解放了双手而已,怎地这么一点小事,还惊动了皇帝陛下呢?
“走吧走吧,可不能拖延了,要是让皇帝陛下先到,等着那可就不好了!”军官摧促着,“听说小鱼兄弟还能骑马吧?”
“骑是能骑,就是不能快跑了。”
“那行,上马,总比走路来得快。”校尉道。
马猴所属的部队,驻扎于城外,而秦风现在却已经进驻到了雍都城内,住进了过去的秦国皇宫之中。
站在过去马越经常站着的那个露台之上,一眼便几乎能览尽雍都风光。
“听宫内的老太监说,这个地方,倒是马越最喜欢的,站在这里,感觉果然不同啊!”秦风笑吟吟的对着陪同在身边的陈志华道。
雍都落入明军手中不久,现在明军还在繁忙的接收当中,过去的秦国都城注定将被埋里书堆之中,而新的雍郡将成为他在明国疆域之中的称呼。他将成为大明在西部统治之中的一个核心城市,新的郡守人选,大明政事堂仍然还在讨论当中,而陈志华作为西征的大将军,现在代管着整个雍都的所有事物。
“陛下,作为郡守府,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大了一些,而且也超了规制。”站在秦风身侧的陈志华道。
“超不超规制无所谓,倒的确是太大了一些。”秦风俯览着整个宫城,“而且都是好地方呐。你别管了,先将他们都封存起来,等新的郡守上任,留下必要的地方,剩下的便都发卖出去吧,这样的好地段,不愁没人买,咱们大明的商人,有的是钱,能够住在过去秦国皇帝呆的地方,他们会趋之若骛的,风水好啊!”
陈志华皱了皱眉,皇帝陛下完全不在乎一些禁忌,但他却不能不关注。
“陛下,就算这地方风水好,但也被马氏磨尽了,随着马氏亡国,这风水只怕也早就没了。”陈志华道。
“打住,打住!”秦风打断了陈志华的话,“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趁早将这话都憋回去,要是让苏开荣和耿精明知道你意图破坏他们利用发卖这皇宫大赚一笔的意图的话,啃了你的心思都有。以后指不定就要给你小鞋穿。雍都要恢复过来,需要大笔的银钱,这二位可不想掏老本,就指着就地生财呢!”
“这二位,眼里光钱了!”陈志华愤愤不平地道。
“没钱可真不行呐!”秦风笑着道:“你大军一动,便是黄千万两,士兵的武器,盔甲,饷银哪样不用钱呢?咱们又不想去刮地皮,加赋税,那就只能另想办法啦。瞧瞧这秦宫的地段,留下郡府所需之后,将其余的都卖将出去,说不定还有富余。我离开的时候,苏开荣和耿精明连计划都已经做出来了,怎么造势来哄骗那些商人的钱财,都已经有了预案了。”
“苏开荣以前也还中规中纪的,自从耿精明当了侍郎之后,这赚钱的花样是一天比一天多了。”
“你是没过过苦日子呐,咱们大明最早几年,我就没见过苏开荣笑过,整天看谁都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秦风大笑,“也就这几年才宽生了一些,但咱们大明的国库里始终是没钱的,这也是苏开荣鼓动着我想尽办法将耿精明这家伙弄了过来,这家伙的确是生钱的好手。有了他,我借钱的胆子倒是更大了一些。光是越京城的扩充,他就往国库里弄了不少钱啊!给舒畅出了一个主意,便让舒畅的太医署一下子便兜里鼓鼓的,现在看谁都昂着头呢!”
陈志华无奈地摊了摊手,陛下说得并没有错,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就说太医署这一块,以前一直受制于经费问题,舒畅的很多想法根本无法开展,现在有了钱,那些想法便能一一付诸现实,而更多的医师,便能让大明每年少死无数的人,这对于现在对于人丁无比渴望的大明来说,便是大功一件。
看着陈志华一副吃瘪的模样,秦风倒是觉得蛮开心的。瞥见乐公公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便招了招手,让他到跟前来。
秦风这一次到前线,是轻装简从,而乐公公倒是带了大批的皇帝车驾在后面招摇过市,慢吞吞的推进,一直到战事正式开打,大局已定的情况之下,他这才加快速度,饶是这样,赶到雍都的时候,战争也早已结束了。而皇帝还居然带着贺人屠跑到了安阳又去宰了马超才回来。到了雍都之后的他,第一时间便接收了秦国皇宫。
当然,如果他不来,陈志华也只敢将皇宫封起来。
“乐公,宫女和太监的遣散事宜做得怎么样了?”秦风问道。
“陛下,皇宫与太子府内的太监,宫女数量上千,清理起来难度不小,已经将所有的统计都做出来了,但凡在外面还有家人亲戚的,都发给遣散费遣散出去,剩下的,便也只能仿越京城的例,先养起来,再看看那里有合适的地方可以安置他们的。”乐公公道。
“嗯,实在没地儿去的,就养起来,也花不了几个钱,左右以后郡府的各级官衙也还是需要有人打杂的。”秦风点头道。
“陛下!”陈志华欲言又止。
“你又要说官吏使用太监这样的人不合乎规纪吗?陈大将军?”秦风似笑非笑地看了陈志华一眼,“别将他们当成太监,就当成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吧,还是比较可怜的一些人,这样你就不会觉得有什么啦。什么叫合乎规纪?难道有谁使唤了太监,就能当皇帝啦?这不是笑话吗?”
“陛下仁慈。”陈志华躬身,皇帝都不在乎,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陛下,徐来他们已经来了。正在偏殿候旨!”乐公公道。
“他们已经到了吗,好,去瞧瞧。”秦风转身便走,“志华,你也来瞧瞧。马猴的麾下有一个将领没了一条腿,因为这事儿与马猴上一次犯的错有很大关系,所以马猴很是愧疚,特意请徐来打制了一副假肢,听马猴说很是精巧,说是装上了与常人无异,这可是一件大好事,你也知道,军队之中这样的伤残太多了,这些人残废之后便只能退役,即便有地方官府照顾,终是过得要比其它人差一些,要是这玩意真能让这些人与常人无异,不仅能解决这些人的大问题,对于我们提振军心也是极有帮助的。所以我让徐来和马猴带了东西来让我瞧一瞧,那个断腿的将领今天也会过来,这是按着他腿的尺寸打制的,给他装上之后,我看看效果,如果真好,便可以大力推广。”
“这个甚好!”陈志华听了这事儿倒是喜不自胜,战场之上不怕死人,最怕伤残。断腿断手的士兵,以后大都便失去了自力更生的能力,以往这样的人,最后的下场都是很凄凉的,也就是大明,才制定了一整套抚恤士兵的条例,让伤残士兵至少以后生活无虞,而这,也恰恰是大明士兵作战勇猛悍不畏死的原因之一。
第一千二百六十九章:假肢
程小鱼紧张得很。他说起来是军官,但却只是一个统领百骑的基层小军官,平时见得最多的也就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校尉一级的官员而已,马猴算是他接触过的级别最高的将领罢了,但也不过是几面而已,而且还是在他受伤之后。但现在,这个屋子里站着的无一不是大明国最顶尖的人物,皇帝自不必说了,像马猴这样的将领,在屋子里级别就算是低得了。
想要大礼参拜,却被皇帝开口阻止了,只能拄着拐像个木头桩子一样站在哪里,偏生那拐还把持不住,不停的在手里抖动,将光滑明亮的地面敲得笃笃作响。
“开始吧!”秦风冲着徐来点了点头。
徐来走到程小鱼的身边,一探手,将牛高马大的程小鱼拎小鸡一般的拎了起来,顺手将他手里的拐夺过来远远的扔到墙角,然后就将程小鱼给按到了一张大桌子上,哧拉一声,便将程小鱼断肢的那条裤管给撕了去,露出了因为截肢而仅剩下的半条腿,包括膝盖以下的部分,都没有了。
伸指按了按伤口附近的肌肉,徐来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恢复得很好,这小子身体素质不错。”
看着一大群站在自己身边的高官显贵,程小鱼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
徐来打开随身带来的盒子,从内里拿出两截银光闪闪的器具,摆放在桌面之上,先将上一截套在了程小鱼的大腿之上,因为提前给程小鱼量过尺寸,所以大小尺寸刚好合拾,冰冷的铁套子里,垫着舒适的软衬,不致于将程小鱼的皮肉磨破。
最上边的用于固定的铁套子所有的是加了料的钢片,柔韧性相当好,在外面,徐来加上了一根带活扣的皮带,此时徐来将皮带束紧,整个假肢的上半部便牢牢地被固定在了程小鱼的大腿之上。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另外更长的一截假肢之上,很显然,这一截才是关键。
拿起另外一截,徐来这一次就得显小心得多了,随着锁扣一声声的卡卡声,两截假肢被连接在了一起,徐来一只手将程小鱼的大腿抬起,另一只手扶着小腿,轻轻地上下摇动,膝关节处活动自如,他不由的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将腿放平,又握着下面那只银光闪闪的大脚,这铁脚的大小与程小鱼本身的脚尺寸亦是大小一至,左右转动,上下板动,那些徐来亲手制造的关节,毫无阻碍地随着他的手而转动着。
四周发出了惊叹之声,假肢在场的人都见过,但都不过是像装在腿上的一根拐而已,但徐来所打造的这支假脚,踝关节,膝关节居然能如真腿一样活动自如。
“好了!”徐来伸手拍拍程小鱼紧闭着双眼的脸蛋,“小子,站起来,走两步。”
程小鱼有些僵硬地坐了起来,脸膛通红,不安地盯视着自己那支新装上去的银光闪闪的铁腿,伸手在上面轻轻地抚过,冰冷的感觉顺着指尖一直传到了心里。他挪动身子,从台子上转了过来,将一真一假两只脚放在地面之上,右大腿连接假肢处传来一阵微微的受力压迫感,他迟疑了一下,将目光看向被徐来扔在墙角的那支拐。
“站起来,小子,以后你用不着拐了。”徐来显然是看到了程小鱼的目光,很有些不开心地说着,伸手拎住程小鱼的后颈子,将他提了起来,往地上一顿。
程小鱼稳稳地站在了那里。
“坐两步,小鱼儿,走两步!”马猴鼓励道。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当中,程小鱼有些僵硬地向前走了一步,铁脚落在地面之上,发出了铮的一声轻响,他的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最终却还是稳稳的站住了。
“继续!”徐来命令道。
程小鱼慢慢的向前走着,随着距离越走越远,他的步伐也愈来愈稳定。
“转回来!”
听到徐来的命令,程小鱼转身又向回走来,众人的目光此时都已经落到了假肢的几个关节之处,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是,这些由机关控制着的关节,竟然真如同人的关节一样,活动自如,能屈膝,转动,如果此时程小鱼穿上裤子和鞋子,只怕不仔细看,还真瞧不住这个断了一条腿。
哗啦一声,大殿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徐大师,你立了一大功!”陈志华热切地看着徐来道。
“真是不错!”秦风欢喜的连连点头。
徐来满脸傲然之色,一伸手从后面又摸出一个盒子劈手扔给程小鱼:“小子,这是备用的一副,两副可以换着戴,记住要好好保养罗,特别是那些关节处,一定要定时的抹上油脂,保持光滑,不然磨损起来就块了,这东西可不便宜。”
此时的程小鱼已经欢喜若狂,除去腿上仍有一丝丝的不适感之外,他的行动已经如正常人一般无二。
“多谢大师。”
“多谢陛下!”
“多谢大将军!”
“多谢马将军!”
“多谢这位公公!”
他一迭声的道谢着,转着圈的向众人鞠躬,看到程小鱼的一脸憨态,众人都是大笑起来。
“小鱼儿,以后又可以跟着我冲锋陷阵了。”马猴大力拍着程小鱼的肩膀。
“冲锋陷阵?”一边的徐来却大摇其头:“这可不行。装上这只假脚肢,也不过是让他过上一般人的普通生活,上阵杀敌那种激烈的事情,可就做不了啦,马将军,你以为我是神仙么?这支腿的关节娇嫩得很,这么说吧,除开承受他自己的体重之外,最多能扛个几十斤重的东西,再多,构成关节的那些机关可就受不了啦。所以这小子再上阵打仗那是别想了,以后安安生生地过个普通人的日子吧。”
“不能上阵了啊?”程小鱼顿时便有些失望起来。
“没什么,没什么!”马猴虽然也有些失望,但却仍然笑道:“以后仍然呆在军中,给我去做一个管理后勤的军官吧,照样能建功立业。”
程小鱼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脑子中突然闪过刘夫人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庞,他咽了一口唾沫,突然冲着马猴跪了下来:“马将军,请怒我放肆,既然不能上阵杀敌了,小鱼也不想在军中吃白饭,小鱼知道,咱们的部队之中从来不养闲人,即便是伙夫,那也是能随时上阵杀敌的。小鱼请求马将军允许我退役。”
马猴脸一沉。
“现在我能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生活,退役之后也能自己养活自己,不会吃闲饭,也不会让人看不起,将军,请您开恩。”马猴叩头道:“而且,小鱼还有下情禀报。”
“说吧!”马猴很不开心地道。
程小鱼深吸了一口气,将他与刘奎的故事,慢慢地讲了出来,讲完之后,有些忐忑不安地抬头瞄了一眼大殿内的众人,“小鱼答应了那刘奎,要照应那母子一辈子,能还在军队之中做事,小鱼其实是挺高兴的,但小鱼也必然要随着军队离开这里,她们孤儿寡母的,只怕就很难过得好了。”
这件事情,马猴是知道的,但秦风陈志华等人倒是第一次听闻。
“一诺千金,倒真是一条汉子。”秦风看了一眼程小鱼,赞赏了点了点头。“这件事马将军会才虑的,你先下去吧,回头马将军便会给你答复。”
“多谢陛下,多谢陛下!”程小鱼重重地叩了几个点,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是个不错的突破点呢!”秦风突然道。
陈志华微微一怔之后,猛然省起了皇帝陛下再说什么:“陛下的意思是秦明两国的融合问题?”
秦风点了点头:“雍都人,甚至还有不少的秦地百姓,视我等仍然为占领者,入侵者,两国百姓的融合,历来都是很难解决的问题,只有真正解决了这些问题,才能让秦地的百姓对我们大明有认同感,这块地域也才算真正的变成了我大明的领地,这可比军事上打败敌人难多了,自古以来,就是征服身体容易,征服心难呐。这程小鱼的事情,倒是可以做为一个模范,大肆宣扬一番。”
陈志华点头称是:“陛下所言极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妨把事情再做得高调一些,第一,那个刘奎死战不屈,战死之时却又能将妻小托附给他的敌人这件事,可以宣扬,第二这程小鱼一诺千金的事姑娘儿更是要大力表彰,第三嘛,朝廷自然要给这刘夫人一家额外的照顾,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前两点没有问题,但第三不行,额外的照顾会让其它人滋生一些额外的想法。”秦风摇头道:“那程小鱼不是想留下来照顾她们母子吗?那就让他留下来,不过不必退役,雍都郡以后是要驻军的,让他在本地驻军之中担任一个职司,他在这里,自然就会照顾到这对母子了。”
“还是陛下考虑得周全,这样做,更不显山不露水。”陈志华点头表示赞许。
“这件事,志华你去安排。”秦风道,“要让全雍都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
“是,陛下。”陈志华道。
第一千二百七十章:债多不愁
马猴扭捏了一阵子,对秦风道:“陛下,既然要将程小鱼树作一个典范,那这个官儿可就不能给小了,不然显得不大气了。”
秦风哈哈大笑:“你这小子,这是变相的替他讨官儿么?”
被秦风一语揭穿,马猴反而大方起来:“陛下,原本我是想将他带在身边,慢慢地就积功将他升上来了,现在这小子不愿跟着我了,但我总得有个交待,毕竟正是因为他的努力,我才没有酿成更大的损失。我欠他的。”
秦风沉吟不语。
陈志华看了马猴一眼,在一边帮腔道:“陛下,马将军所说也有一定道理,既然要树模范,倒不妨破格提拔一下,这样更醒目,好在程小鱼以前只是一个百人将,位置较低,就算连拔三级,也不过是一介牙将而已。”
“一个牙将,在我大明军队之中,便可统带上千人马了,这程小鱼应付得来?”秦风反问道。
“左右以后他所在的驻军是负责雍都及其左近的安全,并没有大规模的野战或者其它的战斗任务,说起来也就是一个治安官而已,至于其它训练士卒的事情,这程小鱼的战斗技能还是不差的,即便是照本宣科,也不会有太大的差池。”陈志华解释道。
“行,既然你们都觉得可以,那就这样办吧。”秦风笑着点点了头,“那个刘夫人不是要开个药材铺子吗?在雍都找一个原来秦廷的太医去坐诊,另外开业的时候,马猴你亲自去一趟,给他涨涨脸面,志华就别去了,你去了反而显得太戳眼睛太刻意了。”
“是,秦国的那些太医现在恐怕都惶惶不可终日,先前被舒宛弄了一批过去在伤兵营做事,让他们去哪坐诊,只怕他们还求之不得呢!”陈志华笑吟吟地道:“不过这样一来,那刘夫人的铺子想不火都难了。”
“就是要让她生意火爆,名声响彻雍都城,她与程小鱼的故事才能传遍雍都甚至整个秦地嘛!”秦风道。“徐大师,你做的这个义肢当真是一个好东西,造价几何?”
徐来伸出一个巴掌,在秦风面前晃了晃。
秦风顿时脸色一紧:“五百两银子?这么贵?”
“陛下,这还没有算我的手工费,如果算上我的手工费的话,我觉得一千两银子也不为过。”徐来道:“制做这副义肢的钢材都是选的最好的材料,光是这些材料的价值就已经不菲了,其它的倒也不说,那些关节处的机关打制太费功夫,稍有差池,便不能用了。”
听到如此之贵,陈志华也是倒抽一口凉气:“这玩意儿如此之贵,如何能推广出去?再者不管怎么说,他总是一件死物,是会磨损,是要坏的,算上后期的维护费用,这一般人根本承受不起啊?徐大师,能不能将这个造价降下来?”
“降下来也不是不可以啊!”徐来哼了一声:“材料上便可以降,但这样一来,质量就差了,那关节之处的活动便会受到极大的影响,而且材料一差,造出来的东西,可就差强人意了,没的砸我的牌子。要么不做,要做,当然就要做好的。”
徐来态度生硬,陈志华只能窝着火去撮牙花子。这位大师,他可真是得罪不起。
秦风沉吟了半晌,道:“贵便贵一点吧,能让在战斗之中为朝廷做出牺牲的士卒以后的生活能方便一些,能最大程度的不影响正常的生活,这些费用,朝廷承担了。至于以后的维护费用,就只能让他们自己掏了。”
“陛下,能不能引进商人投资来做这一件事情?”陈志华问道。
秦风摇了摇头:“这件事情如果让商人插手进来,只怕就会与我们的初衷相违备了,商人逐利,他们加入进来,必然便会要求利润,到时候倒霉的还是这些士兵,这样吧,徐来大师,你来牵着,成立这样一个工坊,不大规模的生产,只承接预定。怎么样?”
“只要保证最好的材料,我自然是没有问题。”
“假腿能做,那手臂这些能做吗?”秦风问道。
“做是能做,但手臂的造价可就要更高了。”徐来瞪着眼睛道:“陛下,假腿只不过承担着受力,走路等任务,相对简单,但手臂是要干活的,手指的灵活性和力道便决定了他能做多少事情,您也看见了先前程小鱼的假肢除了踝关节和膝关节是活动自如的外,其它的都是极其简单的,如果是做手的话,造价只怕要翻上一倍都还不止。这里面涉及到的机关术可就复杂得多了。”
“做!”秦风一咬牙道,“这点钱,朝廷还是出得起的。回越京城后,我会要求户部单列一部分资金出来,作为士兵伤残抚恤的一部分专款专用。”
徐来看着秦风,佩服的点了点头。
陈志华却是向着秦风一揖到地:“陈志华带前线所有将士感谢陛下的慷慨。”
“非是慷慨,而是致谢。”秦风道:“为我们流过血的人,我们当然要力所能力的让他们过上最好的日子。再说了,反正看起来我是要成为有史以来最穷的皇帝,债多不愁,虱多不痒,无所谓了。”
“陛下虽然不富,但陛下的子民却富甲天下,而陛下,却将拥有这整个天下。所以陛下仍然还是最富有的。”一边的徐来道。
秦风大笑,“这话我爱听。”
正说着话,乐公公捧了一个卷宗急步而来,躬身道:“陛下,越京城政事堂奏折。”
秦风取过卷宗,在众人面前晃了晃,“看来政事堂终于是决定谁来当这个雍都的郡守了!”
撕开卷宗的密封鉴,抽出内里的奏折,一目十行的看了一眼,脸上却是露出惊讶的神色,“怎么会是他?首辅是怎么劝动他的?”
“是谁?”陈志华看到秦风的惊容,奇怪地问道。
“钟镇,还记得他吗?在秀水河畔被兮儿一拳揍得死去活来的那个家伙,被舒畅的弟子王凌波当作毕业卷给捡了回去医治,我在越京城见过,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但一身武道修为却几乎没了,与我见面时,心灰意冷,准备在王凌波的医馆里当一个打杂的伙计呢!”
“他不是一个武将吗?”陈志华问道。
“此人倒是文武双全,以他的才能,当一个郡守倒是没有问题,他是雍都人,倒是家学渊源,对了志华,秦廷原来的那些高官显贵们现在是怎么处理的?”
“大都圈禁在府中,还没有来得及进行甄别呢。”陈志华道。
“既然政事堂已经说服了这个钟镇出任雍都郡首任郡守,那对这个钟镇的家人可要区别对待了,等会儿你亲自去他们府上,与他们府里的当家人好好的谈一谈吧,让他们现在就出来做事,帮着你稳定雍都城内的局势。”
“是,陛下。”
“既然是钟镇出任这雍都郡府的郡守,那就让陈绍威驻军雍都吧!”秦风想了想,道。
“陛下,钟镇,陈绍威都是秦人出身,让他们两人坐镇雍都合适吗?雍都以后可是我们大明治理整个西部的核心城市。”
“两人虽然过去都是秦将,但出身却截然不同,陈绍威是在虎牢事件之后就加入了大明的,然后与钟镇所属的雷霆军打死打活一年多,而且一个分属边军,一个属于雷霆,他们两个要是能尿到一个壶里那才是怪了,相反,他们两人以后必然互相防备。”秦风嘿嘿一笑,“在雍都,我们暂时还要使用文武相制,过上些年一切都平稳了,才另做安排。”
“臣明白了!”
“钟镇此人,才能是有的,返回越京城之后,我会与他好好的谈一谈,他在越京城呆了很久,想必对我大明的治国之道也深有体会了,至于陈绍威那边,便是你与他谈吧!”秦风安排道。
“臣会让陈绍威知道轻重,也明白他的任务的。”陈志华笑道。
雍都城,三元巷,程小鱼穿着簇新的将军制服,骑在马上,身后跟着十余名士兵,这都是刚刚配属给他的卫兵,仍然如同身在梦中,此刻的他,从外表上看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少了一条腿的人,只有注意观察,才能发现他走路之时,仍然有些许的不自然。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不但有了一双活动自如的假肢,还官升三级,一下子便成了一员牙将,虽然是将军级别之中最低的一个,但好歹也是将军了。
推开大门,走了进去,一眼便看见王遵之正带着一些人在里头忙活着,而刘夫人则忙着在哪里给众人端茶倒水。
“这位将爷!”王遵之一抬头,刚刚叫了一声,整个人却楞住了。“小鱼兄弟!”
程小鱼冲着王遵之笑了笑,转头看着刘夫人:“嫂子,我不走了,就留在雍都城了。我说过会照应你们母子一辈子的。”
刘夫人看着英姿挺拔站在她面前的程小鱼,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一千二百七十一章:边境冲突
六月天,孩儿脸.刚刚还晴空万里,艳阳高照,一阵风来,转眼之间便是乌云压顶,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的便砸了下来,落在地上,先是溅起一阵阵土黄色的灰尘,片刻之后,就变成了泥浆.一队士兵有些艰难地行走在一道绵延的丘岭顶端
这里是桃园郡与齐国常宁郡的漫长边境线中的一段.正在巡逻的则是大明武陵战区驻桃园郡的军队
在多年以前,两国关系还算正常的时候,这里是一片片肥沃的土地,青山绿水庄稼地环绕着一个个的村庄,鸡鸣狗吠,炊烟缭绕,人烟密集才是这里的常态,但现在,站在丘岭顶部看向远方,能见到的却只是无言的荒芜
田地早已抛荒,便连那些以前用以灌溉的沟渠如今也被渐渐地掩埋起来,只能依稀看到一些浅浅的痕迹在荒草之中时隐时现和一些时断时续的土垄子
原本的村庄早已破败,在数年的风雨侵袭之下,变成了断壁残垣,偶尔能看到一些野狗野猫在其间出没
树,是看不到一棵的.曾经的大树都被砍伐得干干净净,即便是来不及砍,也是一把火将其烧毁,这使得这一大片地方显得更回的荒凉
如今的桃园郡,经过数年的经营,终于稍微恢复了一些元气,但绝大部分的人口,依然是围绕着郡城周边耕作,像这样的边境地方,早已经放弃,一来是因为人丁不足,根本就顾不到这里,二来,所有的明人或者所有的齐人都清楚地知道,未来明齐之间必然会爆发一场争夺这片大陆的霸权的大战,这里,肯定将是战场之一.这个认知,随着秦国在大明的滚滚兵锋之下轰然倒塌更是得到了证明
没有人会在这个必然会再次被毁灭的地方兴建自己的家园.便连桃园郡守贲宽也只是将所有的精力集中在郡城周边以及往昭关的方向
“加快脚步,前面有一个避雨的棚子,到那里去避避雨.”带队的大胡子哨长招呼着他的士兵,奋力地从泥水之中迈着脚步,向前跑去
雨下得太大,哪怕他们都准备了斗笠,但浑身上下,还是被淋得湿透了
这个棚子,是以前巡逻的时候建起来的,建棚子的那些材料,就来自不远处的那些废弃的村庄.终于跑进了棚子,所有人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棚子里备有一些必要的生活物资,因为每天都会有一支巡逻队经过这里,这些东西放在这里,便是以备不时之需
棚子里很快便燃起了火堆,士兵们将湿透的衣服放在火上烘烤,虽然天气已经暖和起来了,但一直穿着湿透的衣服,还是容易生病的
大胡子哨长赤着膀子坐在外面棚子突出的屋檐之下,遥遥地望着大雨之中的远方.以丘岭为界,山这边是大明的桃园郡,山哪边就是齐国的常宁郡了.走下这段丘岭,便算是进入到了齐国的土地
齐人不像大明军队一样,哪怕什么事情也没有,也会对这一段进行常规的巡逻,偶尔能见到的也只是一些骑马的斥候而已,双方常常一个在丘岭之上,一个在丘岭之下对视一眼
当然,双方也就只是对视而不会贸然地发起冲突
“昌渚原来是个好地方呐!”大胡子哨长突然感慨地叹了起来,对坐在身边一个端着热气腾腾的开水正在喝着的士兵道
“看不出来.”士兵回头,瞅了一眼被大胡子哨长称作昌渚的地方,这个地方现在就在他们的背后.但现在能看到的只是茫茫的大雨,即便是没有雨,那里也只有一片破败和荒凉
“我是这里的人.”大胡子哨长有些伤感地道
“啊,樊哨长,以前都没有听你说起过啊!”士兵有些惊讶
樊昌揪着自己浓密的胡须,苦笑道:”小亮,你知道我今年有多大了吗?”
“看样子,二十五,三十?”士兵有些吃不准
樊昌大笑起来:”屁,老子今年刚刚满二十.”
士兵瞪大了眼睛瞅着樊昌那张毛发密集的脸,满眼的不相信
“不骗你,当初齐军从桃园郡撤退的时候,掳走了来不及跑走的人,我们昌渚因为靠近齐国边境,更是其中的重灾区,他们来的时候,我还只有十六岁,爹娘把我塞进家里的地窖里逃过了这一劫,可是等我爬出来的时候,一切都变了,村子没有了,所有人都没有了.”樊昌道
“都被抓到那边去了?”士兵小声问道
樊昌低头,眼里闪过一丝痛苦的光芒,”村子被烧了,村子里到处都是死人,死得大都是老弱妇孺,青壮一个都不见了,我在村子里找到了爹娘的尸体,爹的手里还握着镰刀,娘死在爹的身边,两个哥哥和嫂子们都没有看见,想来是被他们抓走了.”
“这可真是……”士兵眼中露出不忍之色
“后来大明的军队来了,我便去投军,但大明的军队招兵至少要十八岁,我碰了两次壁之后,便谎报了自己的年龄.我长得老成,一脸大胡子,倒是能骗不少人.小亮,你是那里人?”
“我是沙阳的,今年才刚刚被调到这里来.”士兵道.”樊哨长,你也别太伤心了,咱们迟早能报仇的,总有一天,我们会打到那边去,他们抢了我们的,我们就十倍的抢回来.”
“当然要报仇.”樊昌紧紧地握住拳头,在空中挥了挥,”等我们打败了齐人,我就再回来,把我们的村子建得给当初一样好.”
“肯定会的,樊哨长.”士兵用力的点头:”你是从湘溪那边调过来的吧,那里听说原来也是跟这儿差不多,现在不也建成了一个个漂亮的村子吗?其实在湘溪那边更容易建功,那边与齐人的冲突很激烈呢.”
“湘溪与我们这里不一样,别看那里冲突不断,但并不适宜大规模的作战,只适合奇兵突袭,每次齐人来捣乱,也只是小规模的部队,成不了大气候,再者那里水资源丰富,所以在哪里才会有驻屯点,不过真要大打的时候,昌渚肯定更合适大部队展开,再说了,这里是我的家乡,所以我主动请求调到这里来的.”樊昌道
“说得也是.”士兵站起身来,道:”您的衣服肯定已经烘干了,我去给您拿来.”
从士兵手里接过烘干的衣服,樊昌往身上套着,穿了一半,眼神突然凝住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齐国方向
“怎么啦,樊哨长?”
“好像有人过来了,而且还有不少人.”樊昌快手快脚的穿上衣服,又捡起地上的甲胄往身上套着,同时大喊道:”所有人,着甲,有情况,准备战斗!”
棚子里立刻便忙乱了起来,兵器甲胄的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加快速度!”樊昌大吼道
半柱香过后,数十名士兵在樊昌的身后列成了整齐的队列
樊昌盯着茫茫的雨帘
在湘溪的时候,他多次碰到过这样的情况,齐军常常越境突袭巡逻队,村庄,而反过来,明军也专门有这种队伍窜到齐地去干同样的事情
这样的战斗规模不大,但同样很残酷.自从到了昌渚,这样的事情还真没有碰到过,必竟与湘溪那种明国刻意发展的地域不同,昌渚算是不毛之地
雨倏忽之间便小了许多,眼前也一下子清晰了起来,樊昌也终于看清了前面的状况,那是一群正在奔逃的人正在被一队齐国士兵追赶
樊昌一下子明白过来,这样的事情,现在并不少见,大多是当年被掳到齐国去的桃园郡甚至是武陵,益阳的百姓想尽千方百计的逃回到故乡
有成群结队的,也有单个逃回来的,在湘溪的时候,他便多次碰到过这种情况,也因此和追击的齐军有过交锋
身边的小亮也明白了过来,看着那些奔逃的百姓步履蹒跚,而身后的追兵却是越来越近,不由急道:”快点啊,快点啊!”
樊昌却是马上就判断出了形式,以前面那些逃亡的人的速度来看,他们绝对跑不过身后的追兵,看着队伍之中的男男女女,还有那些被背着,搂着的孩子,他心里陡然一阵刺痛
“检查武器,准备下山接应.”他吼了起来
“樊哨长,那边是齐地了!”小亮道
“齐地又怎么样?”樊昌狞笑起来:”在昌溪的时候,老子就去过好几次,本以为这里不会有什么事的,既然他们撞上门来,怎么能放过?”
“他们人多!”
“小亮,以前没打过仗吧?”樊昌嘿嘿笑着:”新兵蛋子,今天跟着我见见血,人多?大明士兵从来不怕人多.”
樊昌话音一落,身后的明军士兵都发出了哄笑之声.很显然,这一队士兵之中,就小亮一个人是新兵蛋子,其它人,此时都已经开始准备武器了.作为巡逻士兵,他们的装备是相当好的,长矛,环首刀,甚至还配备了弩箭
“跟我走!”樊昌吼了一声,率先从丘岭上冲了下去,数十名明军齐声呐喊,跟着樊昌向下奔去
远处,陡然看到明军士兵的逃难者们,齐声欢呼起来,本来有些迟缓的脚步,这一刻却是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