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现身
主动对秦军开战?潘宏的话石破天惊,也让大大小小的将领们一个个都面面相觑,屋子里一时之间安静之极。
好半晌,黄昊站了起来:“我反对!”他看着潘宏,道:“潘将军,提前换防,已经让士卒们极度不满,军营之内议论纷纷,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安抚军心,此时候贸然开战,结果必然是自取其辱。”
“我也是同样的看法。”付铭也站了起来:“潘将军,开战容易收尾难。军队上上下下,谁都没有做好打仗的心理准备,而且没有其它军队的配合,我们左军,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收获。”
潘宏心中一阵气苦,这要是在洛一水时代,一声令下说要打仗,有那一个将军会站起来反对,只会响亮的回答一声遵命,而现在到了自己这里,这些人便一个个变得推三阻四起来。
“我从来就没有想过,对秦军开战要收获什么!”他瞪视着手下两个最重要的将领,一字一顿地道。“我只是要打仗而已。”
黄昊,付铭两人对视一眼,都是有些莫名其妙,没有什么目的的开启一场战争,这是什么道理?也没有这种说法,无事启战,这不是没事找事,无事生非么?秦军与越军现在基本上已经成了一个胶着的局势,谁也拿谁没办法,如果没有其它特别的理由,此时开启战事,除了徒增伤亡,还能获得什么?
“这,这是什么道理?”黄昊结结巴巴地问道。
潘宏的目光从众将的脸上一一扫过,“自从我们换防以来,一直很消停的秦军便不停地开始了对我们的窥伺,骚扰,甚至小规模军队的试探性攻击,而在之前,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为什么?这里头的原因,我相信大家都能猜得到。”
停顿了一下,看着众将都默然地垂下头,他加重了语气:“因为秦人也知道,我们这支军队,现在很可能军心不稳,甚至有可能内部生乱。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人的重新出现。”
屋内所有人脸上都闪过丝丝奇异的神色,那一个人的名字,自然已经是呼之欲出了。
“这个人,自然便是洛一水洛将军。”潘宏悍然揭开了这个大家都知道却谁都不愿意说出来的秘底。
“洛将军在齐楚大战之中突然现身,而后又消失无踪,外界都在盛传,洛将军已经隐身幕后,正在阴谋准备揭竿而起,反了朝廷。”潘宏重重的一拍桌子,“这完全是胡说八道,洛一水将军对朝廷的忠义,我们这里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当时洛氏一族被斩杀于洛水之旁,洛将军如果要造反,还能等到现在这个时候吗?当时洛将军准备横剑自刎的时候,大家都在场吧?洛将军从来都是将国家大义放在第一位的忠义之臣,岂会做这等乱臣贼子之事?”
众人默然不语,潘宏的话,他们是一点毛病也挑不出来。
“可是我们的军心依旧乱了,就是因为这些莫名的谣言,这些谣言出自哪里,不外乎是心怀叵测的秦人,他们制造这些谣言,试图乱我军心,我们自然要给予强力的回击。而打破这个谣言的最好办法,莫过于立即向秦军发起进攻,告诉他们,我们一直都是一支团结一致,忠于朝廷,忠于皇上的铁血之师。”
“所以,这一战,我们不得不打,必须要打,不但是为我们正名,也是为洛将军正名。”潘宏眼神凌厉的扫视过所有人,“就算失败,就算有所损失也在所不辞。”
听到潘宏抬出洛一水这尊大牌,所有的将领都沉默了下来,洛将军还在,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二年之前,当太子吴京想在军前斩首洛一水的时候,洛一水的确是引颈受戮,如果不是莫洛突然赶来,洛一水早就死了。
两年过去了,洛一水突然出现,却又惊鸿一现,再一次渺无影踪,是不是真如潘宏所说呢,谁也不知道。
或者,打一仗也是不错的,至少可以开平郡城的萧大帅不再斜眼看他们。他们,终究还是越国边军之中最能打的一支部队。
环视众将,没有人再做声,便连黄昊与付铭也都闭嘴不言,潘宏点了点头,“我们这一次的目标……”
话还没有说完,屋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来,一名校尉出现在门口,“将军,右军陈小将军来访。”
潘宏愕然抬头,“你说谁来访?”
“回将军话,右军陈小将军,陈志华。”校尉道。
不仅是潘宏,屋里所有的将领们也都惊讶地看着这名校尉,他们与右军向来不睦。他们是洛一水一手带出来的部队,而右军陈慈这些年来却一直与洛氏不和,一直受到洛氏的打压,大家究算是在萧正刚大帅哪里见面,也不过就是简单的点点头而已。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陈定华跑来做什么?就如同他们这支军队被打上了洛一水的标签,右军也深深的打上了陈慈的标签,陈志华是陈慈的长子,他的出现,基本上就代表着陈慈的意思。
潘宏却是心思电转,或者洛一水的出现,也让陈慈感到了威胁,陈志华来这里,或者是来探口风,或者就是来拉拢自己,毕竟自己这两年的表现,明眼人都能看出,自己在竭力清除洛一水打在这支部队身上的烙印,如果能与陈慈结成联盟,那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好,好得很,如果陈将军也同意与我们一齐行动,那这一仗获胜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有请,请陈小将军!”潘宏高兴地道。
陈志华带着两名护卫,步履平稳的走进了屋内,许是外面的太过于寒冷,三人的脸也都蒙在厚厚的布巾之中。
跨进门内,陈志华一伸手摘下了蒙面巾,看着屋内诸将,大笑起来:“今儿个可真是来得巧,没有想到前军所有的大将都在这里聚集,太好了,太好了!”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潘宏眉头微皱,作为陈慈的长子,陈志华一向是很沉稳的,他也是右军最精锐的军队的统兵将领,以前没有什么深交,怎么乍一见面,此人却看起来如此轻浮?
“陈小将军,陈老将军可安好?”潘宏拱手道。
“承蒙挂怀,好,好得很,从来没有现在这样好!”陈志华笑咪咪地,眼睛却还在屋内众人脸上扫视着。
“陈小将军,这几天秦人一直骚扰不断,潘某便集结诸将,正商讨着准备给秦人一个教训呢,陈小将军来得正好,如果陈老将军也有意,我们两军联合起来,同秦人来干一票大的。”潘宏道。
“两军联合嘛,我父亲倒正有此意。”陈志华慢悠悠地道。
“当真?”潘宏大为兴奋。
“不过联合之后做什么,可就不好说了。”陈志华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敛去,“潘将军,诸位将军,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位老朋友吧。”
他身子一侧,身后一名护卫跨步走了出来,抬起了先前一直微低着的头,看着屋内诸人。先前大家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陈志华身上,对于这两个蒙着脸的护卫并没有太在意,但此时此人一步跨出,抬起头来,众人的眼神一下子全都集中在此人身上。
那熟悉的眼神!
屋内所有的将领全都激凌凌的打了一个寒战,潘宏隔向最近,看得也最清楚,此时骇然后退一步,指着对方,语不成句:“你……你你你……”
这名侍卫伸手摘掉自己的蒙面巾,一张熟悉的面容出现在众的面前。
洛一水。
“洛将军!”黄昊与付铭不约而同的大叫起来。
屋内一阵甲而碰撞的稀里哗拉之声,所有的将领都向着前方涌来。
“我不在的日子,大家还好吗?”洛一水面带微笑,淡淡地问道。
“洛将军,你总算是回来了!”黄昊卟嗵一声,跪倒在了地上,付铭稍后一步,也是跪了下来,随着这二人跪倒,屋里卟嗵之声连接响起。满屋子的将领瞬间都跪倒在了上,站着的只剩下四个人,洛一水,陈志华,另一个护卫,再就是潘宏。
“兄弟们,都起来吧!”洛一水瞄了一眼潘宏,转身径直走到潘宏的大案之后,坐了下来。“潘将军,我坐在这里,你有意见吗?”
潘宏已经被这突出其来的变故给弄傻了,就算他淌过尸山血海,见过无数大场面,但他却从来没有设想眼前这样的一个情景。他看洛一水一会儿,又转动着眼珠子看着陈定华,他无法理解,这两个人为什么会聚集在一起,而且看起来,陈志华是自甘下属。
陈慈与洛氏不是死敌么?他们为什么会走在一起?洛一水重新现身,第一站不是自己这里,却是陈慈那儿,这代表着什么?
从洛一水突然现身,潘宏就很清楚,自己带了两年的这支部队,再也不属于自己了。因为他原本就是姓洛。
听到洛一水的问话,潘宏苦笑,“洛将军,那本来就是你的位置。可是……可是……”
“可是这是朝廷的军队,而我洛一水还是朝廷的钦犯是不是?”洛一水面带笑容,但在潘宏眼里,这笑容之中,却藏着一把锋利的刀子。(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三章:击杀
大案的一角,摆着潘宏前军统兵将军的大印,洛一水一伸手将沉甸甸的大印拿在手里,一上一下,随意在手里抛着,身子却向后一靠,舒舒服服的靠在椅背之上,盯着潘宏,笑道:“是啊,这是朝廷的军队,我是朝廷的钦犯,你们完全可以把我拘捕归案,如果我拒捕的话,甚至可以将我格杀当场,这里是军队的核心区域,我就算三头六臂,也无法与一支军队匹敌的不是吗?”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尴尬起来,黄昊,付铭等人脸色都是不善的看着潘宏,潘宏苦笑了一声:“洛将军,您说这话,可是要折杀我了。这里就是您的家,你什么时候想回来看看,都可以,我们都是欢迎之至的,大家说是吗?”他回头看着一众将领。
所有人都沉默着,事情自然不会有这么简单。
果然,洛一水笑了起来,“你说得不错,这里是我的家,军队就是我的家啊,既然是我的家,这一次我却是不想走了,潘宏,你说这个想法怎么样?”
潘宏脸色大变,“洛将军,这,这怎么行?一时小住,我们还能隐瞒得住,但如果是一直呆在军中,人多眼杂,终有传出去的一天,这,这让我们这些人何以自处?”
“洛将军想呆到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没有人能赶洛将军走,那个敢龇牙,我劈了他!”黄昊突然向前一步,呛的一声拔出刀子,重重的往地上一掷,哧的一声入地半迟,他怒目瞪视着潘宏,吼道。
“放肆!”潘宏勃然大怒:“黄昊,别忘了你吃着朝廷的俸禄,当着朝廷的将军。”
洛一水仰天大笑起来,“二年不见,潘宏的官威总算是见长了一些。”笑声骤止,在他手上抛上抛下的潘宏的前军统兵大印陡地爆出一声轻响,卟的一声,在空中炸裂,粉身碎骨,无数粉末粉粉扬扬落下。
大帐之内发出一片惊叹之声,谁都知道,碎了朝廷的统兵大印意味着什么,所有人的脸色在这瞬间也有了不同的反应,有的兴奋,有的震惊,有的害怕,更有的一脸茫然。
潘宏的脸色在这一霎那之间,变得雪白一片,他知道洛一水要干什么了。更可怕的是,他现在的身边,还站着另外一个人,陈志华,他代表着右军的陈慈。
脑子里一片空白,如果自己所猜想的一切都是真的,那越国,就要天下大乱了。
洛一水没有理会潘宏,站了起来,拍拍手,掸掸身上的粉末,道:“两年前,我在军前离去,那是因为虽然皇帝杀了我洛氏一家老小,但我仍然对大越抱有幻想,我在想,如果洛氏没有了,但咱们大越却愈来愈好,那没了就没了吧!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也没有永盛不昌的家族,就让洛氏成为历史吧,所以在那个时候,虽然你们中的很多人那时候已经握紧了刀柄,要助我洛一水一臂之力,但我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因为,我希望大越好。”
他的声音很低沉,人人都能从他的言语之中听到他那深藏的沉痛。
“两年时间过去了,我看到了太多我不想看到的事情,莫洛起事于长阳,长阳糜乱,朝廷束手无策,太平军崛起于沙阳,朝廷只能与其妥协,现如今,太平军更是攻占长阳,形成了事实的独立政权,可朝廷做了什么?如今太平军虎视眈眈,随时都有可能再度出兵,可朝廷什么也做不了,除了低声下气地哀求之外,什么也不会。”
“秦人来了,占了开平郡大半,我们束手无策,只能在这里与对手干耗着,我们当了齐人的狗,还丢掉了这么多的土地,两年了,朝廷什么也没有做,我当初走时,希望看到的是大越的崛起,而不是现在的一地鸡毛,满目疮痍!”
“所以,我回来了!”洛一水提高了声音,雄浑的声音在屋内激荡:“既然他们做不好,那就换我来做。”
“您,您要造反?”潘宏双腿发软,险些一跤坐倒在地上。
“是的,我要造反。既然吴氏已经当不好大越这个家,那就换我来吧!”洛一水冷冷地盯着潘宏:“陈慈将军已经决意跟随我杀回越京城去。”
陈志华向前一步,朗声道:“家父对如今的朝堂失望透顶,陛下昏庸,奸臣当道,对外软弱,对内无力,大越已到生死存亡之秋,如不改变,大越必亡。为挽求大越于危亡,家父决定抛弃与洛氏的往日恩怨,跟随洛将军,杀回越京城,我右军五万儿郎,愿为洛将军马前卒。”
洛一水看着陈志华,欣赏地点点头,转头看着众人:“你们,愿意跟随我去重新塑造一个崭新的大越,强大的大越,让诸强不敢小视的大越吗?”
片刻的沉默之后,黄昊第一个跪了下来,“我愿意跟随洛将军。”
付铭一脸的兴奋之色,二年前,他便想这么干了,可那个时候,洛一水自己却放弃了,二年之后,历经世事沧桑,洛一水还是走上了这条道路。
“我愿意跟随洛将军!”他也跪了下来。
两个统兵最多的将领先后表态,令屋内的情势急转直下,一个又一个的将领紧跟着跪了下来,潘宏绝望的发现,那里面,甚至有自己这两年刻意载培的新晋将领,但在洛一水的面前,却没有一个人敢反抗。
他缓缓地跪了下来。
“潘宏,你终于想通了吗?愿意跟着我干了?”洛一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如果潘宏能归顺自己,那自然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不。”出乎洛一水的意料,潘宏昂起头,答案却是否定的。他重重的叩下头去,“将军,我求你了,大越现在正是多事之秋,秦人大军压境,太平军在内虎视眈眈,大越的确是有很多问题,但远远还没有到将军所说的那样,秦楚大战已开,齐人已无法再分心来关注到我们,秦人也有大半的注意力转到了齐楚战场之上,开平郡形式已经稳定,太平军虽然强势,但终究不过是芥癣之疾,只要我们这里与秦人形成僵持,达成妥协,那朝廷必然会集中全力,扑灭太平军。到了那时,大越才真正看得到未来。可是将军,你这么一来,所有的努力就会付之流水啊。前军,右军加起来近十万大军,如果起兵造反,则越国必然陷入惨烈的内战之中,太平军必然会趁火打劫,秦人也绝不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就算您打赢了这一仗,夺了越京城,但大越还剩下什么啊?”
他咚咚的叩着头,额头之上先是青紫,接着变黑,然后出血,看着头上鲜血淋漓的潘宏,屋内有了一些轻微的骚动。
“疥癣之疾?”洛一水冷笑起来:“你知道我这两年在哪里吗?我就藏在太平军中,吴昕就是我杀的。你了解太平军吗?你知道他们的背后是谁吗?好,那我现在告诉你,太平军的首领叫秦风,他的老婆叫闵若兮。他们的背后是楚国,你还认为他们是疥癣之疾吗?最为可笑得是,我们大越最强的虎贲军,居然在青铜峡被顺天军聚办歼一部,顺天军是什么东西,那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太平军的战斗力,比起虎贲军来,只强不弱,依靠着现在朝廷的那一群饭桶,能扑灭太平军?”
“只有我,只有我能做到。”洛一水冷笑着看着潘宏,“我在离开太平军之前,已经与他们暂时达成了协议。在这场我与吴氏老儿的争夺之中,他们将站在我的一方。”
“您这是与虎谋皮!”潘宏大叫道。
“太平军的确是老虎,可我,却是那个能驾驭老虎的人。”洛一水淡淡地道:“没有谁比我更清楚太平军了,潘宏,看在你跟我很久的份儿上,我也不杀你,你下去吧,等我正式起兵之后,便任由你自去,如何?”
潘宏失望地看着洛一水,缓缓地闭上眼睛,跪伏在地上的他,失声痛哭起来,大哭声中,他突然暴起,手中已是多了一柄长不过数寸的小刀,身子如同弹簧一般弹起,一刀径自便向洛一水插来。
屋内响起一片惊呼之声,洛一水相距潘宏不过咫尺之间,原本软弱地跪伏地上的潘宏暴起袭起,任谁也没有想到。眼见那刀直插向洛一水的小腹,便边洛一水身边的陈志华也是反应不过来。
没有人想到,潘宏竟然敢向洛一水出手。
潘宏也是越过了九级的高手啊!
惊呼声极其短暂,接下来的一幕,却是让众人更是呆若木鸡,似乎早就知道对方想干什么,洛一水的大手就在那里等着潘宏一般,手如铁钳,死死的钳住了潘宏的手。
“潘宏,这可是你找死!”洛一水冷笑道,内力一波一波的透过两人联在一起的手,攻向潘宏,潘宏另一只手抬起,握在右手手腕之上,两腿蹬地,脸色却是愈来愈红。
“碧波生潮!”陈志华轻轻地道,他的耳边,似乎正传来无尽的大海之潮一波接着一波的涌向潘宏。
啪的一声轻响,潘宏的腕骨断了,第一声响之后,啪啪之声不绝于耳,潘宏如同一瘫烂泥一般的躺了下去,全身没有了一根完整的骨头,死状如同吴昕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吴昕死不瞑目,潘宏倒下去的时候,脸上却有一抹笑容,他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求仁得仁,既然你想这样,那我便成全你。”洛一水松开了手,叮的一声,小刀落在了地上。(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四章:撼山营
过完年似乎一晃眼之间,便已经到了三月初,肆虐了整整一个冬季的冬老爷即便再不愿意走,也不得不拖着蹒跚的脚步,一肚子不情愿的渐行渐远,春姑娘却是笑嘻嘻的光临了,太阳高悬空中,不再是那样苍白无力,照在人身上,懒洋洋的让人提不起劲儿来,只想好好的再困上一觉。到处都能听到化雪融冰的美妙的叮咚之声,绵延的大山下半部已经开始露出本来的颜色,被厚厚的积雪压迫了一个冬季的枝叶,尽情地舒展着他们的筋骨,在春风里愉悦地抖动着他们的身体。一些地方,已经有嫩绿的青芽从黑色的土地之中悄悄地冒出头来,正偷偷地打量着这个新奇的世界。
大柱全身抱得跟个粽子似的,正斜倚在一张特制的椅子上,这张专门为他量身定做的椅子不仅让他能舒服的休养他的身体,也能让他的视线看到更多的地方,而在响水沟这个大营里,他正在强化训练他的部队。
宝清之战已经彻底结束了,楚军,太平军在没有任何联系的情况之下,联手打了一场漂亮的歼灭战,莫洛的顺天军灰飞烟灭,战事结束之后,小猫带着他的磐石营驻扎在了宝清港外,陈家洛的猛虎营驻扎在门头沟,而响水沟这个原来的大营,便由大柱的人马进驻。
这种驻扎的方法,保持着对楚军的强大压迫,也显示着太平军的不怀好意,只要上头的命令一下,他们便可以向宝清港内的楚军发起雷霆一击,小猫心中或者正是这样想的。
大柱在这一战之中受了重伤,因为这位悍将在门头沟里遇上了逃亡而来的顺天军时,试图将莫洛也留下来,那一战,如果不是章小猫,陈家洛回来的快,大柱恐怕也要成为在胜利前昔光荣牺牲中的一员了。
即便如此,三位悍将也受了不同的伤,小猫和陈家洛还好一些,大柱独立撑了一会儿,状况可就惨得多了,断了不少骨头,如果不是随身带着舒畅配制的灵丹妙药,他只怕就要惨了。可饶是如此,战事已经结束大半个月了,他仍然还是只能这样躺着,除了嘴巴还能吆喝之外,其它的地方基本还是动弹不得。
大柱是从秦风身边走出来的,见惯了纪律严明,作风强悍的军队,对刚刚接手的陆一帆的这支部队自然是相当的不满意,而眼看着太平军的大动作马上就要来临,要是赶不上这一波大战,岂不是哭都没地儿寻去,是以伤势刚刚稳定下来,便迫不急待的让人制作了这把椅子,把自己抬了出来,开始了他的军队整编。
他的目标是将军队缩编到三分之一,保持三千人左右就好了,现在一万余人的队伍,听起来人多,但战斗力却并不让人满意。
但裁军,却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对于这支军队原本的士兵来说,被太平军收编之后,有稳定的饷银,有崭新暖和的衣物,有一日两餐随你吃到撑的伙食,谁愿意离开这样的好地方呢?长阳郡在两年的战火之中,被肆虐得体无完肤,人丁减少了差不多一半,有些地方数十里不见人烟那简直是家常便饭,要啥没啥,想什么缺什么就是长阳郡的现状,离开了军队,去那里求活路?
现在长阳郡还是军管,地方安治最起码要等到郡守上任之后才能正式开始,而适合的郡守人选,一直没有挑选出来,这事儿就这么拖下来了。
可大柱却等不得。所以他就想了一个损招,大规模的,大强度的魔鬼训练,以前在担任秦风的亲卫统领时,训练亲卫营时那种训练模式,被他一股脑儿的全搬了过来。可是那时他训练的都是精挑细选,本身素质都极其过得硬的家伙,连那些家伙都叫苦不迭的训练方法,这些普通的士兵如何经受得住?
十数天的功夫,便有超过两千人在这种训练之中自愿退出,每天被练到吐好几次,看到再好的东西也根本吃不下去,走个路都得拄着棍的日子可真不是每个人都能熬下来的。这些被裁撤下来的人员,进了预备队,用大柱的话说,等他们什么时候再愿意加入这种训练的时候,随时都可以重新来过。
其实这些人,已经处于被淘汰的边缘,只等上面一声令下,这样的预备队立即就会要军转民了,不过到了那个时候,上边肯定也有了相应的安置政策。
用大柱的话来说,他可不能将有限的时间用在训练这些家伙身上。或许花上较长的时间,他们也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士兵,但现在火星子都落到了脚背之上,大柱可顾不得这么多了。
躺在特制的椅子之上,看着一些士兵在高强度的训练之下,躺在地上如同死猪一般任教官怎么敲打都再也爬不起来的时候,大柱很是满意的点点头,他觉得再有个十天半个月的便差不多了。
不过这些原本他很看不上眼的士兵所表现出来的顽强的韧劲倒是让他诧异不已,按照现在的进度,估计到时候能保留下一半下来,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有些人明明坚持不下去了,但最后,居然硬生生的挺了过来。
这种训练,大柱很清楚,只要熬过了最初的一个阶段,淘汰率便会大大降低。
马蹄声声响在耳边,大柱侧头,看向宝清方向,数十匹战马席卷而来,为首一人,是小猫章孝正,他身侧的是陈家洛,与他们一起的,还有数名楚军军官。
他们这是来迎接马上就要抵达长阳郡的太平军首领秦风以及楚军老帅程务本的。看起来,双方已经达成了什么协议了,不然秦老大不会同程务本一起回来。
现在大柱也称呼秦风为秦老大了,这种称呼,一直都只有敢死营的老人儿们才这么喊,但担任过秦风亲卫统领的大柱,自觉也有了这种资格,能这样称呼秦风的人,在太平军中,地位都是很特殊的一部分人。
“大柱,这么拼命啊!”一行人奔到大柱身侧,翻身下马,小猫看起来心情不错,大笑着向大柱走来,“瞧你这模样,跟个粽子似的,小心弄崩了伤口,有你哭的。”
大柱身子不能动,眼珠子却滴滴转着:“我怕个鸟,舒大夫过来了,专门为我来的,哈哈,有舒大夫在,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又是一条好汉了。”
走到大柱身前,小猫提起拳头,作势要猛击大柱的肩膀,在大柱惊骇的眼光之中,重拍变成了轻抚,“大柱啊,你是真牛,居然敢硬接莫洛一击,他是什么修为,你是什么道行,没死算你命大啊,你真是上辈子积了德了。”
“不就是要在我面前炫耀一翻你们救了我么?”大柱翻着白眼儿,“我床底下还有私藏的一瓶好酒,你过会儿偷偷取走,别让我瞧见了,心疼!”
两人一席对话,说得陈家洛与几个楚军军官都笑了起来。对于这个敢正面对悍莫洛的虎将,几名楚军军官也是真心佩服的。
不死,还能活着,这就是最大的荣耀。
“可惜还是让莫洛跑了!”大柱很是遗憾,“老子们的武道修为与这样的人比起来,还是差了一些,以后要拼命修习才好,至不济也要拖住他一段时间。”
“这是没法子的事情,莫洛这样的人,他想跑,还真没有几个人能拦得住他,跑就跑了吧,孤家寡人一个,翻不起什么风浪了。”小猫站在大柱身侧,看向前方的练兵场,干咳了几声:“大柱啊,听说你的这个战营已经起名叫撼山营了,已经报给秦老大了?”
“对啊,撼山营,威风吧!”
“当然威风。你的这个战营编制是三千人吧?”小猫揪着下巴上的刚刚冒出来的胡茬,“不过瞧你这样子,数目大大的超过了啊?”
“肯定要超过,最后估计要近五千人,不过我可以把他们编作辅兵作替补嘛!”大柱呵呵笑着,“这个是允许的。”
小猫又干咳了几声,“这一次我的磐石营损失不小。”
一听小猫这么说,大柱立时警觉地看着小猫,一直盯得小猫有些不好意思的时候大柱才开了口:“你要多少人?”
“一千!”
“想都别想!”
“八百!”
“五百顶天!”大柱哼哼道:“爱要不要,这是最后数目。”
“五百就五百,不过要让我的挑。”小猫笑咪咪的道。
“美的你!”大柱怒道:“我给你啥,你就得要啥,找人讨饭,岂能挑三拣四?再说了,我大柱手里出来的,哪一个又能差?”
“那倒是,回头我让人来带他们回去。”小猫笑着道,看着前方的训练场,啧啧称赞道:“大柱,你这训练法子,可是青于出蓝而胜于蓝啊,也不怕下边人把你骂死。”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我记得这是你说过的。”大柱哼哼道。
“难为你还记得那么清楚!”小猫大笑起来。(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五章: 药
舒畅脸色阴沉地看着躺在床上,正讪笑着的大柱。
“你有几条命可以折腾?”舒畅一伸手,手掌里多了一柄小刀,一挥之下,大柱缠满的绷带应声而裂,三两下扯光绷带,舒畅的手已是毫不客气的摸了上去,大柱顿时杀猪般的大叫起来。
“叫什么叫?先前你爽的时候怎么不叫?”舒畅毫不怜惜地道:“受了莫洛正面一击,没死算你命大。”
“我这不是知道舒神医要来么?那我还怕什么,只要有一口气在,舒神医都能把我抢回来,所以我就可着劲的折腾了。”嘶嘶的抽着冷气,大柱龇牙咧嘴的道。
“医者医病不医命,你要这样折腾,迟早将自己折腾死。”舒畅冷笑。
“舒神医,我这不是时间紧张吗?眼看着就要大干一票了,要是因为我手下这些兵不争气,到时候还是在后面干些运粮啊,护路啊,剿匪啊之类的活,我是不怕丢脸了,但秦老大丢不起这脸啊!”大柱一脸的委屈。
舒畅哼了一声,说话间他已是做完了检查,坐在那里,仰着头想了一会儿,看着大柱道:“便宜你小子了。”
听道舒畅的话,大柱莫名其妙,便宜自己了,自己都这个模样了,能占什么便宜?
不等他想明白,舒畅已是扬声叫道:“来人啊!”
门外的两个青衣小帽的童子走了进来,舒畅一挥手,“把他给我绑在床上,绑结实罗!”
两个小童走了过来,一个从腰上的袋子里掏出一根绳儿,看着比弓弦也粗不了多少,两人爬到床上,手脚麻利的将大柱浑身上下剥得干干净净,然后用这绳儿将他的双手双脚呈大字捆在了床上。
“大夫,你要干什么?”只能眼珠子转动的大柱一见自己被这们伺候起来,可就慌了神儿,大叫起来。
舒畅哼哼着坐到床沿之上,不知从哪里捡了一个小棒棒,伸手拨了拨大柱身上某个敏感的地位,“倒有不错的本钱,怎么啦?你认为我们非礼么?”
被舒畅这么几个拨弄,大柱那活儿竟然昂扬起来,两个小童哧哧的笑了起来,舒畅也是瞪大了眼睛,“哇呀呀,全身的骨头都没几根好的了,这里居然还有如此斗志,了不起,了不起。”
大柱满脸涨得血红,被舒畅又毫不客气的将那里敲了几下之后,顿时泄了气蔫了下去,两个小童笑得已是直不起腰来。
舒畅拖过一个小箱子,从里面掏出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瓶子,满脸的不舍,瞅着大柱道:“便宜你小子了,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我一直在弄的东西,药材太难弄了,这些年,还就弄了这么一瓶,你这么大块头,估计这一瓶也就够你用了。哎,希望秦风那小子多抢点地盘,多弄点钱,我才能有钱去买到更多需要的药材。”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这是宝贝”舒畅没好气地道:“大柱,你练的是外门功夫,差不多已经到顶了,是不是感到已经到了瓶颈?”
“是的,大夫!”大柱道:“当时我师父说过,我们这门功夫如果练到顶峰的时候,便能由外转内,那个时候,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高手,可是到底要怎么做,他也不知道,因为他也没有走到那一步。”
“所以我说你运气,这瓶药不但能治好你的伤,还能促使你跨进这一步,你这全身骨头差不多断光了,但也更能促使这药效更好的发挥。”舒畅摇了摇瓶子,将瓶子举到大柱的面前。“从外到内,这是跨越了一个阶段,假以时日,九级可期。”
“真得么?”大柱两眼放光,“你是说我也有可能达到九级?”
“在我舒神医面前,没有什么是不可能!”舒畅嘿嘿笑着,“不过大柱,我可告诉你,这药一上身,那痛可也是深入骨髓的,他要刺激你身体的潜能充分的发挥出来,这是第一次用,说不定用副作用,搞不好就把你搞没了,你怕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大柱眼中闪现的是狂热的光芒,“在战场之上游走,随时都有可能死翘翘,就像这一次,我不就差一点点便去阎王老爷子哪里报到了吗?”
“说到这个问题我正想问问你。”舒畅看着大柱,问道:“秦风曾经跟我说过,你是一个外表粗豪,但内心其实很精细的家伙,说白了,就是挺狡滑的,秦风说你将来能成大气,所以我想不明白,狡滑的你怎么会去正面对撼莫洛,你不会不知道你对面那个家伙的恐怖。”
大柱嘿嘿的笑了起来:“瞒不过大夫,我这不是刚刚接手陆一帆的这支部队吗?怎么迅速在部队之中建立起我的威信,当然是在战场上的威风八面,英勇无敌,当时莫洛冲到我的队伍之中大杀四方啊,这个时候,身为主将的我,当然得挺身而出。当然,我挺身而出的时候,我看到小猫和陈家洛已经冲过来了。”
“你果然挺狡滑的。”舒畅道。
大柱苦笑起来:“可是千算万算,我还是漏算了一点啊,莫洛的威力远超我的想象,在出手之前,我已经算好了与他接触之后最佳的躲避的方式,方向以及手续手段,再加上小猫和陈家洛两人的策应,我肯定会受伤,但应当无大碍。”
舒畅嘎嘎大笑起来:“结果大出你意料之外。”
大柱心有余悸连连点头:“与他正面一接触,我就知道完蛋了,这次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哪怕只是余波殃及,一点边边角角的威力,就让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要不是小猫拼死冲击,那个陈家洛也算讲义气,我这才捡了一条命回来。”
“不过有一点,你的确在部队之中建立起威信了。”舒畅笑道。
“这算是唯一的收获了。”大柱道。“大夫,我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完全好?”
“先躺上一个月吧,再恢复一个月,两个月,差不多了。”舒畅道。
“什么?要两个月?”大柱大叫起来。
“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只用两个月,已经很了不起了。”舒畅不满地看了对方一眼,“你冲动什么,你也说过了,这一回是要干一票大的,的确是一票大的,你以为短时间能干完啊,我告诉你,这一次,说不定这一票搞上一年半载都不见得能搞定!你有的是机会。来啊,给我把药给这个壮实的狐狸涂上,仔细一点。”
将药罐放在了床上,舒畅站起来一摇一摆的扬长出屋而去。
两个小童一个拿起药罐,拔开塞子,一股异香顿时在屋里飘散,另一个伸出一个小小的汤匙,从内里挖出一勺金黄色的粘稠的液体,倒在了大柱的身上,另一只手拿出一个银签,将药均匀的往大柱身上涂抹而去。
当舒畅走出屋子,关上大门的时候,屋里已是传来了大柱的第一声惨叫。
门外,千面正探头探脑,看到舒畅,赶紧一缩头。
“鬼头鬼脑干什么?”舒畅一把抓住他。
“舒神医,您在怎么整治大柱呢,怎么听起来不像是在治病,倒像在杀猪呢!”千面笑道。
舒畅哼道:“我整治他,那是他的福分,对了,秦风还没有回来?一个程务本,有什么好送的?还准备十里长亭么,再送就送到宝清港去了。”
千面嘿嘿笑道:“程务本辈份摆在哪里呢,经验丰富,老大这不是要巴结他吗?能从他哪里掏摸一些带军的经验出来,那可就受益良多。毕竟人家这一辈子都带着几十万人的大兵团呢,老大现在兵越来越多,心里不太有底。”
“程务本那是老狐狸,能从他嘴里掏出东西不容易。”舒畅撇了撇嘴,“对了,这一次瑛姑怎么也巴巴的跟来了,这个老女人可不好对付,我看着都有些怵!”
“舒神医,还有你怕的人啊?”千面咯咯的笑了起来。“大姑是公主派出来跟着老大的,这一次出来,我们肯定会撞上超一流的高手的,有瑛姑在,公主才放心嘛。”
“说得到也是。”舒畅想了想,“莫洛也好,洛一水也好,好像秦风都不是对手,杨致更嫩,小猫,陈家洛两个连九级都没有跨入,真要碰上这些人,还是大麻烦,有瑛姑在,倒的确可以震慑不少人。”
“就是这个道理!”千面道。
舒畅歪着头看着千面,“我说千面,说起来咱们也认识好多年了,我现在一直怀疑我看到的根本就不是你的真面目,你到底长着几张脸,平时给我们看的是不是你的真脸?”
千面一摊手,“这很重要吗?”
“当然很重要,来来来,让我来揪揪,看看你的脸是不是真的。”舒畅伸出手去,千面已是哧的一下溜出去老远。
“你跑不了的,总有一天,我会逮着你,把你的脸一张张剥下来!”舒畅在他身后大叫道。
屋内大柱的惨嚎之声一阵高过一阵,舒畅不满地回头,吼道:“喊什么喊,忍着。鬼哭狼嚎的,你不怕丢人啊!”
屋里顿时哑然,但不过片刻功夫,就又嚎叫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六章:我的理想
秦风与瑛姑并肩站在道路中间,看着已经渐行渐远的程务本。
在太平城时,程务本再三考虑,在单独拜访了昭华公主之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将以个人身份加入太平军,到秦风筹划中的参谋部任职。之所以秦风不与他一起到宝清港,是因为程务本还要回到宝清,与他的部下们一起讨论,取得一致性的意见。
因为这不仅仅是程务本一个人的事情,秦风的计划之中,本来就包括着宝清的数千楚军。
“秦风,我想与你好好谈一谈!”瑛姑突然转头,看着秦风,认真地道。
“大姑,正好我也想与你谈一谈!”秦风笑道。
瑛姑点了点,身体微动,已是从原地消失,在出现时,已经到了远处的山坡树顶之上,如同一只惊鸿,身形忽隐忽现,直向山顶而去。
秦风转头对马猴道:“你们就在这里等我。”丢下这句话,他也是纵身而起,如同一只弹丸,一跳一跳,看似动作很丑,但一起一落之间,却是速度奇快无比。
大山的下半部分已经融雪化冰,显露出了本来的面貌,不过山顶,却仍是积雪覆盖,一株株大树的头顶上仍然顶着一个雪白晶莹的大帽子,在阳光的照耀之下,一串串晶莹的水珠如同帘子一样倒垂下来,滴落在地上,打在泥土里,岩石上,还有那些刚刚冒出头的小小青芽,叮叮咚咚,如同一个乐者正在弹奏着一首浑然天成的乐曲。
瑛姑站在一株大树底下,负手而立,无数的水滴到了她头顶三尺之处,如同遇到一层无形的屏障,居然拐了一个弯,以一个奇怪的姿式向下滑落。
秦风很是艳羡地看着瑛姑,这就是宗师的力量吧,不需要有任何的外在表现,当遇到外力侵袭的时候,体内真力自然而然便会形成一道屏障保护本人。这样的动作,秦风也能做到,但想像瑛姑这样根本就不需要任何运气转力,自然而起的状态,那却是万万不能。
既然做不到瑛姑这样浑转如意,秦风当然也不会在对方面前献丑,那只不过是贻笑大方,但让秦风也站到下面去淋水,自然也是不行的。眼光一转,秦风看到一侧几块巨大的山石,顿时有了主意。
大步走过去,呛然一声拔出铁刀,唰唰几刀,如同切豆腐一般,便将几块山岩削成了三个四四方方,两小一大的一副桌凳模样,铁刀轻拍,几个最起码数百斤的石桌石凳顿时飞了起来,飞起虽然有前后,但落下之时却是同一时间,不差分毫。
“瑛姑,登高望远,还是坐在这里,景象更好!”秦风笑着看向瑛姑,“您那个位置,可就只能看到部分风景了。”
秦风所言,话里有话,瑛姑自然也是听得明白了,走到石凳一边,敛裙坐了下来。
“大姑,这里是不是风景更好?”指着眼前绵延不绝,形态各异的大山,秦风笑道:“有的时候,登高望远,当真是会仅人心胸开阔,陡生豪情壮志啊!”
瑛姑低哼了一声,伸出食指,在面前的石桌上一划一转一提,竟然生生的从内里挖出一块,在手里摩裟片刻,一个精致的石杯就这样出现在秦风的面前,伸手一招,一株大树之巅一片树叶翩然而至,将树叶之上的积雪倒进杯子里,雪化为水,晶莹透剔。
端起杯子,轻啜一口,瑛姑道:“秦风,你知道我想要对你说什么?”
“愿闻其详。”秦风点点头。
“公主为你付出甚多,现在更是为你生下了一双可爱的儿女。”瑛姑逼视着秦风:“她爱你之心,自然是天日可鉴,那你,爱她之心可如她爱你之心?”
这话说得如同绕口令,但秦风自然是清楚明白,“瑛姑,这一点勿容置疑。”
“好,这就很好。”瑛姑有些欣慰的点点头,“那你当能知道公主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他不愿意看到你与大楚成为誓不两立的仇人,他希望她能以自己的力量,化解你们之间的仇怨,一位抛弃荣华富贵的金枝玉叶,两个粉妆玉琢的可爱孩子,难道还不能化解你心中的戾气吗?”
秦风沉默地看着瑛姑。
“现在你走出了让公主很欣慰的一步,那就是与楚军正式结盟,将程务本也好,宝清楚军也好,都纳入到太平军的系列之中,让公主看到了你们和解的希望。那一天,程务本亲自拜访了公主,正是在公主的坚持之下,程务本才下定决心加入你的那个什么参谋部,替你来筹划未来的战役。而这一次我的出来,更是因为公主不想你受到什么伤害,这拳拳之心,你当明白。”
秦风微微点头:“兮儿为我所做的一切,我自然都很明白。大姑这一次能出来助我一臂之力,的确是缓解了我军中无顶级高手的这一尴尬现实,我先在这里说谢谢了。”
“我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公主。我可不愿意见到她终日闷闷不乐,以泪洗面。”瑛姑摇头道。
“大姑,你知道兮儿所想,那你知道我所想吗?”秦风问道。
“你所想,你不是一直都想着要杀了闵若英,为左立行,为西部边军,为你的敢死营兄弟复仇么?”瑛姑反问道。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秦风摇头:“大姑,如果我单纯地想做到这一件事的话,我何必费这么大劲?我带着现在的数万大军,径直加入齐军,向楚军发起反攻,我想信,罗良的东部边军必定顶不住我们联军的攻击,会败得很快,输得很惨。”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得是,如果这样做,我或者可以很快地便报仇雪恨,但我却仍然受齐国人的驱使,变成齐人的马前卒。”秦风站了起来,转身背对着瑛姑,看着远处的莽莽群山:“可当我死过一回,重新醒过来的时候,我想的第一件事,便是从此以后,再也不做任何人的马前卒。”
他霍的转过身来,目光炯炯地看着瑛姑:“大姑,这种命运被别人掌控在手中,圆扁任人揉搓的日子,我决不想再过,我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由我自己来决定,我命由我不由天,更不说由人来掌握了。”
瑛姑有些震惊地看着秦风。
“想要做到这一点,我的目标就非常明确了,我要做得是一统天下,像千年之前的李清大帝那样,一统天下,成为这个天下站得最高的那个人,只有到了那时,我的命运才真正由自己来掌握。这才是我真正的大目标。”
停顿了一下,他接着道:“至于找闵若英报仇,那只不过是这个大目标中的一个小目标而已,做到了大目标,那些小目标自然就解决了。”
“你,你未免也太狂妄了,以你现在的实力,想要一统天下,不谛是痴人说梦。”瑛姑震惊地道。
“为什么就不可能呢?”秦风笑道:“我到越国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三年前,我到这里的时候,一无所有,除了几百长途跋涉,疲惫不堪的老兄弟,但今天,我去拥地两个郡,数万将士,程务本这样赫赫有名的统帅也坐在我的面前与我谈着合作的话题。”
“我为什么选择越国?就是因为当年我已经看到了越国必将大乱,乱世出英雄,现在所有的一切,不正是在朝着我最想看到的在发展吗?用不了多久,整个越国都将就成太平军的天下,哪时的我,才算真正踏上征伐天下的步伐。”
伸开双手,似乎要拥抱天下:“灭齐,平楚,伐秦,我太平军终将重现李清大帝千年之前的辉煌,再现大唐雄风。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自曹氏篡国,天下四分,百余年来,征伐不断,是时候该重归一统了。”
“我要做的是这一件事!”秦风重新坐了下来。“瑛姑,帮我。”
瑛姑这是第一次听到秦风真正的心声,相比起闵若兮念念不忘的秦风与闵若英的仇恨在秦风这念想面前,显得是那么的渺小。
“您心疼兮儿,我也一相,如果我成功,那么兮儿必将母仪天下,成为天下的主母,闵若英坐在楚国皇帝的位子之上,我们两个注定会成为不死不休的敌人,但是,闵氏却不会,因为兮儿是我的妻子。即便我赢了,闵氏宗庙也会长存。”
瑛姑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你走得这条路荆棘密布,艰难险阻无数,这可不是公主之福。”
“大姑,兮儿是楚国的公主,是我的妻子,你想要她去过那种普普通通默默无闻的日子,原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秦风道:“在这风起云涌的年代里,要么你去吞噬这洪流,化其为自己的助力,要么你被这股洪流吞噬,成为随波逐流身不由己的那一个。大姑,你怎么选?”
听着秦风的话,瑛姑长叹一声,是啊,怎么选?没的选!
“这么说来,你拉程务本进入太平军,终是没安好心?”
“也不是,程务本也有自己的打算,现在他想做的,恐怕是扶持我尽快的壮大,因为在他看来,只要兮儿在,我与楚国终究还是缓和的余地,而一旦我真的强大起来,便会成为齐人的卧榻之侧的威胁,齐人必然要防范,而当我强大的一定的程度,与齐人的摩擦自然不可避免。”秦风笑道“我们太平军与楚国不接壤,我现在就算再强大,也不可能威胁到楚国,程务本就是这样想的,既然他有这个想法,我为什么不加以利用,他这样的人,武道修为就不说了,但在统兵作战的经验之上,这天下又有几人能与他相比,这样的人才放在我的面前而不加以利用,岂不是暴暴殄天物。”
“你倒是心大,你就不怕他暗算你?”
“当然怕,所以我将他放在我的身边。”秦风笑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七章:就算是宗师,也得喝我的洗脚水
秦风与瑛姑两人返回驻地的时候,都被大柱那长一声短一声不绝于耳的惨嚎之声吓了一跳,马猴跟大柱两个人相处时间很长,在秦风的亲卫营中更是相处甚笃,此刻听到大柱凄厉的叫声,一个箭步就掠到屋前,打开屋门就窜了进去,但马上,他又一溜烟地窜了出来。
“舒疯子,你又做了什么?”秦风看着坐在屋前正用小刀在发泄一般的戳着一截木头的舒畅,问道。“你千里迢迢的过来是给他治伤的,可不是要他命的,怎么听着嚎得这么凄惨?”
舒畅翻了一个白眼:“怎么?怕我害了你的悍将啊?”
“那倒不至于!”秦风一笑。
“挺得过来就是一条好汉,挺不过就是一具尸体。”舒畅哼了一声道。
“有这么严重?”秦风吓了一跳。
“差不多。”舒畅狠狠地道。“要是死了我还要去鞭他的尸,简直是败坏我神医的名声。”
一边的瑛姑看着舒畅那天老爷第一他第二的嚣张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冷笑一声看着舒畅:“舒疯子,还记得几年前你在庙里暗算我和公主的事情吗?你的毒也用得挺不错啊,我还想见识见识。”
一见瑛姑神色不善,舒畅从地上一跃而起,哧溜一下已是闪进了屋里,将门拉开一条缝,只露出了一个脑袋,看着瑛姑:“大姑,你是宗师级的大人物,我只不过是一个四五级的小混混,对我出手,简直污蔑你的声名。”
瑛姑冷笑,“谁把你当成小混混,只怕死了都不知怎么死的,躲到屋里就躲得过么?”袍袖一拂,舒畅大叫一声,如同滚地葫芦一般,已是翻倒在地上骨碌碌地一直滚到了大柱躺着的大床之前。
一边的马猴张嘴欲叫之时,房门已是大开,赤身**的大柱从大开的屋门之中暴露无遗,赤身**倒也罢了,偏生他叫得凄惶,身上某个部位却是昂首挺立,高高翘起。
外面的人都是呆住了,连此刻站在瑛姑之后的秦风都瞧得清清楚楚,更何况是站在前方的瑛姑?
先是一呆,接着一张脸蛋已是变成了赤红,瑛姑大叫一声,唰地一声,如同闪电一般,已是从原地消失,几个起落之间,已是不见了踪影。
“舒疯子,你可真是太过分了,人家瑛姑虽然年纪老大不小了,但可是正儿八经的黄花大闺女呢!”秦风又好气又好笑地走到门边,看着正在从地上哼哼唧唧爬起来的舒畅,说道。
沾了一身灰土的舒畅抓着床沿从地上爬了了起来,伸手在脸上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脸上。
“就算她是宗师,想跟我斗?哼哼,饶她奸似鬼,照样得喝我的洗脚水,哈哈哈,这一出演出来,我敢担保她好几天都不敢出现在我们的面前。”舒畅回头看着床上的大柱,得意的笑起来,也不管此刻大柱正用愤怒的眼光看着他,连剧烈的疼痛也顾不得了。
虽然得罪一位大宗师的事情是舒畅做出来的,但露丑的可是自己,万一哪天这位大宗师不开心了,随意找个由头来寻自己的诲气,自己都没地儿哭去。一位九级巅峰全力一击的余波,便让自己变成了这副模样,现在倒好,连宗师级别的人都得罪了,这可如何是好?
“瞪我干嘛?待你伤好之后,快点强大起来,就不怕她了,一个女人,有什么好怕的,瞧瞧我,四五级的修为,照样让宗师吃瘪!”舒畅蛮不在乎地道。
秦风咳嗽了一声,“我说舒畅啊,以后你睡觉的时候小心一点,当心你什么时候就莫名其妙的被人挂在军营当中的旗杆之上,也给人剥得赤条条的一丝不挂,那了那个时候,你舒神医的面子可就是荡然无存了。”
听了秦风的话,舒畅顿时打了一个寒噤,扭头就往外走。
“你干嘛去?”秦风问道。
“这里呆不下去了,我收拾收拾,赶紧回去。”舒畅脸色有些发白。
“拉倒吧你,还回去,以你的脚程,就算你骑上快马,眨眼儿的功夫就被瑛姑追上,哈哈,我想瑛姑看到你离开了军营,单身一人往回跑,一定笑得很开心。”秦风放声大笑。
舒畅立即站住了脚步:“你说得对,现在我绝不能落单,从现在开始,我要与你呆在一块儿,一刻也不能分离,今天晚上我也搬到你哪儿去睡,让那瑛姑没有下手的机会。呵呵,你是他们的姑爷,她总不好意思去翻你的窗户。”
秦风假意伸手摸了摸胳膊:“这身上都起一层鸡皮疙瘩了,舒疯子,我可没有跟一个男人同床共枕的习惯,你要跟我住一起也可以,你得打地铺。”
“患难见真情啊,日久识人心啊!”舒畅仰天悲怆,“今天才终于看清你了,好,打地铺就打地铺。马猴,给我多拿一床褥子。”
一边的马猴嘿嘿笑着点头:“舒大哥放心,我一定给你的地铺打得软软乎乎的。”
“还是马猴有良心!”舒畅深有感触地摸了摸马猴的脑袋,“哥记得你,以后受了伤什么的,哥一定用最好的药,使出最好的手段来治你。”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就盼着他受伤啊!”一边的秦风笑骂道。
“常在河边上走,哪有不湿脚?”舒畅哧之以鼻,“你们这些玩刀子的,哪一个不三天两头身上都带伤的,哼哼,谁对我好,我都记着呢,是吧马猴。”
当天晚上,舒畅果然是提着自己的包袱到了秦风的屋里,赖在哪里不走了。也不管千面正在与秦风商量着事情,径自就招呼外头抱着被褥的马猴进来,将褥子铺在秦风的床边,往上一躺,被子一拉,盖住了脑袋。
看着舒畅的惫懒样,秦风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在舒畅也不是外人,他与千面商量的事情,倒也不用避着他。
“这一次你到了越京城之后,就要积极的行动起来,要用尽量短的时间在越京城内有一支我们自己可靠的力量,五大家族在内里的一些暗线也可以有选择性的利用起来,当然,前提是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秦风吩咐道。
“老大放心吧。”千面用力的点点头:“我们在越京城的力量,这一年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田康和紫萝夫妻两人现在至少已经掌握了越京城一个黑帮,这一年来,我们往内里渗透了不少人,这是可用的一支力量,官面上,除了那些原本五大家族的暗桩,他们还用金钱开道,收买了一些官位不高,但位置却很敏感的人,这些都是用得着的,等老大兵临越京城下的时候,我一定会让越京城内处处蜂火,不得安生。”
“去吧!咱们越京城再见!”秦风站了起来,“到时候,我们在一起好好的喝一杯庆功酒。”
“老大,越京城见!”千面深深的一揖到地,转身走出门去。秦风亦站了起来,一直送到门边,倚门而望,直到外面的马蹄声渐行渐远这才关上房门,走到床边,爬上床,盘腿坐在床上。
“我说舒疯子,你不会真一直赖在我这儿吧?”
“那又怎样?我还就赖上你了。”舒畅探出一个脑袋,恼羞成怒地看着秦风。
“其实我哪是吓你的,瑛姑可是宗师,怎么可能与你一般见识?”秦风笑道。
“那可说不准!”舒畅坐了起来,“三年前把你的尸体,呀呸,这话说得怎么如此拗口,反正就是把你从闵若兮哪带走的时候,我一把毒药让她失去了战斗的力气,那时的她,可没有现在这么厉害。今天又让她这位黄花大闺女看到了大柱的**,你说说她不恼羞成怒?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得防一手。”
“你爱呆在这儿就呆在这儿吧!”秦风哈哈一笑:“不过一位宗师要收拾你,你就是躲到天边,她也能找到你的。”
“躲得一时是一时。”舒畅哼哼道:“看来这段时间,我得想法子研制出一种自保的毒药出来,要连宗师也能对付得了的,我得想想,好好想想。”
听着舒畅的话,秦风不由想起白天看到的瑛姑那种力由心生的场景,摇摇头,舒畅的这个想法,只怕永远也无法实现。
“对了,秦风,我有一个问题问你。”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生性神经大条的舒畅便又想到了别处,“说起千面,我一直在想,这些年来,我们看到的到底是不是他的真面目,对了,就是我们一直认识的他的那张脸,说实话,我现在有些迷糊。”
秦风微愕,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有想过,想了一会儿笑道:“应当是吧,就算他换一张脸孔,我也能一眼就把他认出来,看他,你别看脸啊,你看他的眼睛。”
“我哪有这个时间去看他的眼睛。”舒畅道:“刚刚忘记了从千面那里弄几张面孔来,这样的话,瑛姑或者就认不得我了。”
“你身上那股子药味,隔着老远就能闻出你的味儿来。”秦风冷笑。
“有这么严重?”
“当然!”
“看来我还得发明一种药物来掩盖自己身上的气味。”
秦风就在舒畅的絮絮叼叼之中酣然入睡。(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八章:对比
宝清港内外,满目疮痍,一场大战,将这里原本的繁华毁于一旦,除了港口区最核心的部分之外,其它地方都已是一片狼藉,举目皆是断壁残垣,到处都是紫黑色的血迹,一些民夫正在清理着这个地区,时不时的能在倒塌的瓦石下边,砖木下边,搜寻出一具具尸体或者断臂残肢。所幸的现在气温还很寒冷,要不然只怕这些早就腐乱了。
大战已经结束了半个月,但宝清港仍然是一片凄凉。
远处的山脚下,新添了很多坟莹,有的是楚人的,有的是顺天军的,有的却是在这场战事之中无辜受累的普通百姓。宝清港外,本来就聚集了为数众多靠着这个港口讨生活的人。
江涛站在进入港口的关卡前,他正在等着即将归来的程务本,听到前来报信的使者说程务本与秦风一起到了响水沟,他就知道,这一次程帅的太平城之行,只怕收获颇丰。
一边的马向南也颇为兴奋,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眼见着第二战场的开辟,已经渐渐地走到了一个死胡同,但转眼之间,眼前竟然又是豁然开朗,如果太平军能倒向楚国,那效果可要比顺天军强上无数倍。这可是一个控制了两个郡,麾下有数万训练有素的精锐战斗力的势力。
江涛眯着眼睛,看着远处飘扬着的太平军的战旗,小猫的磐石营的驻扎地,距离他们所占据的宝清港不过数里地而已,站在他这个位置,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太平军高高飘扬的军旗以及磐石营的战旗。
认真说起来,宝清港的战略处境并没有多大的变化,顺天军被灭了,但太平军却来了,一部驻扎在宝清港外,一部驻扎在门头沟,响水沟还有第三波,如果有个什么变化,这些太平军可比顺天军难对付多了,恐怕就真只有下海扬帆而去一条道路了。
“他们在干什么?”江涛突然指着远处,转头问身边的江上燕,“你眼神好,我怎么看到那边有不少的太平军啊?”
江上燕点点头:“是他们,很有几天了,这些太平军正在帮着外头的那些百姓盖房子呢!”
“盖房子?”江涛诧异地看了江上燕一眼。
“嗯,好几天了,将军您这几天没有出港,我们可是看了好几天了,每天都会从对方的军营里出来不少军人,起初我们还保持着戒备,后来发现这些人根本就没有带武器,而是带着各式各样的工具,在帮着那些百姓修房子。”江上燕道。
江涛沉默了下来,瞪大眼睛仔细看过去,那边,果然已经建起了不少风格与先前完前不一样的房屋,先前那边的房屋大都是一些凌乱的茅草屋,但现在,明显是作了一些规划,一排排的房屋如同整齐的队列一样,清一色的木石结构的房屋,有的还只是一个大致的架子,只是略现雏形,有的却是已经修建好了。
那些太平军士兵爬上爬下,干得极是欢实,与他们一起在忙着的,更多的是百姓,有不少的妇女孩子在一边忙着烧水,不时便端着热气腾腾的水在哪里吆喝着。
“太平军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能由一支外来军队占领两个郡的领地,而且能稳定住局势,不是没有道理的。”江涛低声道。
江上燕扁了扁嘴,“一些小恩小惠而已。这些老百姓应当清楚,如果不是我们到了宝清港,给了他们工作的机会,他们能活到今天?”
“他们会认为我们给他们的,是他们用力气赚来的,而现在太平军给他们的,却是免费的。”江涛眯起了眼睛,“江上燕,你去安排一部士兵,从今天开始,从现在开始,也去帮着这些百姓重建家园。”
“啊?”江上燕一怔:“将军,弟兄们……”
江涛眼睛一横,江上燕顿时就萎了,“是,我马上去安排这件事。”
“带上黄大力,让他带人去做这件事,不然你带队去,许是会吓着那些人。黄大力在这里熟人多,更好交流一些。”江涛吩咐道。
听说不用自己亲自去做这件事,江上燕顿时就开心起来,脚下生风,一溜烟儿的便去了。
楚军的行动力也是极其迅速,不到一柱香功夫,江涛的新卫兵黄大力满脸兴奋的带着上百名士兵,携带着各种工具奔行了出来,对于黄大力来说,这可是一个露大脸的好机会。以前他在港口区也有一点点小名气,但再有名气,也不过是一个民夫头儿,怎么能与现在相比?
军队最本质的内容就是对抗,哪怕不是战争,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一旦分出了两个不同的阵营,这种对抗也会马上就显现出来,楚军虽然有些不情愿,但真正站到了太平军的对面,看着对方的动作,内心深处那种不服气的劲儿立刻就不由自主地浮现了出来,不用多作动员,立刻就自动地沉浸在这种我绝不能输给你的气氛当中。
可以想像得到,用不了多久,在宝清港外这片不大的区域内,会出现两种风格完全迥异的建筑群。北方的粗犷,南方的精致,会在这里齐聚,出现一种对立的矛盾美。
远处,一队人马出现在视野之中,向着宝清港直奔而来。
“程帅回来了!”江上燕大声道。
“回来了!”看到愈来愈近的那队人马,江涛也是如释重负,说实话,太平军这样压在宝清港外,虽然不久之前两军还联手干掉了顺天军,现在也暖昧得很,但万一太平军要是翻脸呢?
马队奔近,程务本飞身下马,江涛,马向南一众人已是齐齐向他行下礼去。
“辛苦了各位!”程务本扶起了马向南,对着一众武将却只是摆摆手,道:“这一次顺天军的突然反击,是我大意了,逼得紧了一些,没有想到这莫洛居然会铤而走险,险些儿便坏了大事。”
“这事儿哪里怪得到了程帅!”江涛满脸羞惭,“末将到宝清这么久了,对顺天军将也都熟悉得很,却将吴岭这样一个重要人物忘记了,如果不是此人,莫洛又如何能对我们造在威胁?他连门头沟都打不过来,是我失职,没有向程帅说起这个人,如果说了,程帅必然不会犯我这样的错误。”
“那倒也不见得。”程务本哈哈一笑:“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地理,没有粮草,没有补给,这个人居然能还着这样一支军队挺了这么久,这完全是一个奇迹,可惜没有机会认识此人啊,可惜了!这个人现在死了还是怎么啦?”
“吴岭机警得很,在太平军出击之前,便已经带着抢来的粮草又逃进深山了。”江涛苦笑。
“真是一个人才。”程务本嗟叹了一阵。
“程帅,这一次去太平城,与秦风谈得怎么样?”一边的马向南急不可待的问道。
程务本脸上却是没有多少欢容,摇摇头,“一言难尽,回去再说。”眼光扫过周围,看着港口区外正在忙碌着的楚军,有些讶异:“这是在干什么?”
“太平军忙着拾揽人心,我们自也不愿落人之后。”江涛笑道。
程务本点了点头,“这一次一路去太平城,经过了长阳郡,沙阳郡,一来一去,让我感触颇深啊,太平城的繁荣让我惊讶,更让我震惊的是,那里的百姓对太平军的支持。你们知道吗,在我们回来的时候,与秦风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战营,在沿途之上,每到一村一镇,当地的百姓是夹道欢迎啊,送粮送物,那种场景,哈,我这辈子还真没有看到过有百姓对当军队是这个样子的,江涛,在你的映象之中,咱们的百姓对于军队是个什么样子?”
“害怕,畏惧!”江涛脱口而出。
“对,这就是差距所在。”程务本叹息道:“秦风让我看到了另一种风格的军队。莫洛所到之处带来的是毁灭,而秦风所到之处,带来的却是重生,这就是为什么莫洛愈来愈穷途末路,最终灭亡,而秦风却愈战愈强了。”
“公主殿下一切安好?”马向又在一边又插嘴道。
程务本微笑起来:“马大人,你不用着急,应当说一切都还很顺利,虽然与我们想得不太一样,公主殿下也一切安好,小王子和小公主也活泼得紧,能开口叫人了,已经在开始学走路了,这一次,与我们一起来的,还有公主身边的瑛姑。”
顿了一顿,又接着道:“对了,瑛姑现在已经正式晋级到宗师了,这可是当今世上第一位晋级宗师的女子。”
江涛与马向南都是文人,对宗师这个身份倒不是太敏感,但他们身后的江上燕等武将却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走吧,回去详细说。”程务本迈开大步向着港内走去,江涛马向南等人也是急急地跟在他的身后,他们也是急于想知道这一次谈判的结果。
可以说,程务本的这一次谈判的结果将决定他们的命运。(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九章:各自的位置
屋子里一片安静,马向南,江涛以及江上燕等将领一个个都是瞠目结舌地看着程务本,他们想到了谈判会破裂这个结果,但却万万想不到会是程务本所说的这样。
按照程务本的说法,接下来他们就变成太平军了。宝清的楚军将成为太平军的一个战斗营,从此成为太平军的马前卒,为太平军去冲锋陷阵。
这个结果大出众人的意料之外。
“程帅,如此一来,我们是不是就要全盘接受太平军的指挥?”江涛皱眉问道。
“不错,秦风将成立参谋部,邀请我成为参谋部的最高负责人,负责战略的规划,战术的制定,我已经答应他了。”程务本点头道。
参谋部?
江上燕等将领都是一头雾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衙门,只有江涛和马向南两人脸上露出讶然之色。
“李清大帝当年设立的那些衙门?”江涛惊问道:“这些东西,秦风怎么会知道?没有资料显示秦风曾经有多么渊博的学问啊,这些东西,只怕即便是在各个国家的史馆里,都快要被湮没了。”
“是的,就是李清大帝当年设立的那些部门,不仅仅是参谋部,还有作战部,后勤部,情报部等等。”程务本摊摊手,“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秦风的来历本来就是一个谜,没有人知道他参加西部边军之前生活在哪里,是干什么的。或者他出生于大家也说不定,这些东西,史馆里找不到,但有些大家族的私人馆藏里,还能能偶尔看到这些东西。”
马向南有些失意,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边可就没有他什么事儿了。“程帅,秦风是不是在耍心机,实际上他是想借刀杀人。”
程务本摇摇头:“没有那么复杂,他现在压根就用不着借刀杀人,如果他想将我们赶走,外面的军队压过来,我们除了上船离开宝清之外,再无其它选择。他只不过是想一箭双雕而已,他的心很大啊!”
叹了一口气,程务本接着道:“他要保留我们,以此威胁齐人,想要告诉齐人,如果敢跟他翻脸的话,他就彻底倒向我们。当然,他也不会白白留着我们在这里,留在这里的条件,就是要替他去战斗。秦风最终的目标是要占领整个越国,但他现在的兵力不足,放着我们这样好的打手,岂有不物尽其材的道理?”
众人都是感到憋闷无比,但却又找不到发泄的渠道。
明明知道秦风的打算,但他们却无法拒绝,可以说,只能眼睁睁地跳到秦风为他们挖好的坑里去。
“他允许我们拥有多少人马?”江涛带着些火气问道。
程务本伸出一个巴掌:“五千。我们可以就地补充,也可以从本土运过来,但是上限是五千,而且,他不会给我们提供饷银,也不会为我们提供基本的装备,当然,战争时期除外,战争期间,会专门为我们补齐消耗,使我们不会因为这个而折损战斗力。”
“算盘打得也恁精了一些。”江上燕愤愤地道。“典型的是又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这是吃定了我们吗?”
“他就是吃定了我们!”程务本苦笑不已:“现在我们大楚与齐国的战事已经陷入到了僵持阶段,大家都知道,综合国力我们与齐人是无法比的,罗良的第一阶段作战计划没有如期拿下高湖,可以说我们已经陷入到了被动之中,僵持的时间越长,我们就会越吃力。这个时候,第二战场的开辟便显得至关重要。”
“问题是,我们即便拼尽全力扶持起这个秦风来,他会为我们所用吗?”马向南问道。
“马公说得是,这是一个必须要明确的问题,不然我们岂不是养虎为患!”一众将领纷纷道。
“这根本就不是问题。”程务本笑道:“先假设一下,如果秦风当真全面占据了越国,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国家,大家想一想,是我们最担心,还是齐人最担心?”
“当然是齐人最担心!”江涛道:“太平军是个侵略性极强的组织,他们一旦全面占领越国,必然会图谋获得更多,而我们与他们并不接壤,到了那个时候,秦风其实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与秦人争锋,一个是与齐人夺食。秦国人哪,除了贫脊的土地和一张张嘴,啥都没有,秦风当然会转向齐国,更何况现在齐国还占领着越国数百里土地呢。”
“这不就得了?”程务本微笑道:“越国现在完全靠不住,洛一水马上就会起事,他究竟会怎么做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旦事发,越国必然大乱,如果让秦风成功,于我们只有利而无害。更何况,在太平城,我们还有昭华公主呢!她终究是姓闵。”
“程帅说得有道理,真到了那个时候,三国联手抗齐或者重新成型,而侵略性更强的太平军,或者比现在的越廷更有力量,到那个时候,不论秦风愿不愿意,都将事实上为我们大楚开辟了第二战场。”江涛微微点头。
“我们楚军将在太平军的序列之中被称呼作宝清营,由江涛担任营主将。”程务本微笑道。
江涛站了起来,却是摇了摇头:“程帅,我跟着您去那个参谋部,说实话,临阵指挥并不是我的强项,我还是在训练,策划方面更有心得,那里更适合我。”
程文本大笑:“我看你是不放心我吧?怕我栽到别人的陷阱里。”
江涛笑了笑,“程帅,这样也能让我找回当年我们在昆凌关时的那种感觉。”
“你不能当这个营主官,那谁来指挥将来的宝清营?”程务本问道。
江涛回首看了一眼身后的诸将:“能来到宝清的将领,都是我大楚的翘楚精英,这一次作战的对象虽然不弱,按照程帅的说法,多半要与越廷的虎贲军,或者洛一水的部队交手,甚至最后还有可能与秦人交手,但我们也并不怵他们,在座的每一个人其实都能胜任,不过综合考虑,我还是认为江上燕或者更适合营主将的位置。”
江上燕张大嘴巴一下子站了起来,连连摆手,“将军,这个担子我恐怕是担不起。”
“有什么担不起的?”程务本呵呵一笑,“现在堵在我们外面的太平军大营的主将叫章孝正,以前是东部边军的一位营主官,他就不说了,而在正阳郡的那个绰号野狗的太平军将领甘炜,以前只是一个队长,他们矿工营的营主将,先前是一个县尉,霹雳营的主将邹明,以前是一个江湖大侠,猛虎营的主将陈家洛,是一位地主豪绅,你,比他们还要差吗?连跟他们比一比的信心都没有?”
江上燕一下子涨红了脸,好歹他也是大楚东部边军的悍将,这点自尊心还是有的。昂起头,一挺胸,大声道:“程帅,这任务,末将接下来了。”转头,冲着另外一些将领们一拱手,“弟兄们,以后还请多多帮衬。”
哗啦啦一阵甲叶响动,一群将领站了起来,齐齐向礼:“遵命!”
程务本微笑点头,江涛推荐的江上燕是有他的道理的,这些将领,个个都有特点,人人都是刺儿头,要不然也不会被罗良踢出来,但江上燕却是其中最为圆滑的一个,人缘儿也是最好,这对于一位营主将来说,还是很重要的,能团结所有的手下,劲儿才能往一处使,这对于他们这支孤悬在外的军队来说,异常重要。
眼见着这事儿已经基本定下了,马向南叹了一口气:“这么一来,我在宝清可就没有什么事儿事做了,等下一拨运输船来了,我就跟着回去交旨。”
“不!”程务本摆了摆手,“马公,秦风并没有忘了你,他给了一个位置,不知你能不能接受?”
“他还给我准备了一个位置?我一介文人,能帮他什么?”马向南笑道:“要是是什么咨议,参议,顾问之类的,那还是算了。”
“马公以前在大楚之时,做得可是亲民官,治理一方,政绩斐然,秦风看中了你这一点,他提供的位置是长阳郡的郡守一职。”程务本道。
“长阳郡守?”屋里所有人都是吃了一惊,马向南更是感到不可思议,要知道,现在太平军一共也才占了两个郡,竟然肯将一个郡交给马向南来打理?
“我也同样感到很震惊,不过想一想也就明白了。”程务本道:“当时候军队一走,你在长阳郡可就成了孤家寡人,你所有的手下都是太平军派来的,秦风不过是要利用你治理地方的心得来帮他恢复长阳郡而已。要知道,现在长阳郡可是千疮百孔,破烂不堪啊。没有一个有经验的人来做这个郡守,真得是很难恢复的。”
“就算我来做这个郡守,可到时候处处挚肘,恐怕也很难施展。”马向南摇头道。
“这就要看秦风到时候的气度和你的能力了。”程务本微笑道:“这也是一个契机,不是吗?”(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章:你的格局还是太小
宝清港码头之上,一左一右,两支军队肃然而立,一边是江上燕带领的三千楚军,与他们相对而立的则是小猫带领的二千五百名磐石营士卒。从大柱那里勒索来五百人之后,磐石营再一次补足了编制。
在两支队伍的中间,站着的则是秦风,程务本,江涛等人。
正前方,一根高高的旗杆之上悬挂着的是楚国的国旗,此刻正在海风之中猎猎作响,今天的阳光很好,楚旗迎风飘扬,旗上那浴火的凤凰几欲便要乘风而去。
古朴,雄浑的楚国战歌之声响起,江上燕等人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唱着楚国的战歌,三千余人一齐唱响,声震云宵,在歌声之中,楚国的国旗缓缓降下。
程务本轻轻地哼唱着这首他烂熟于胸的歌曲,从他二十岁学会这首歌,这一辈子,他几乎都在唱这首歌,他也只会唱这一首歌。国旗升起落下,对他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有落才有起,他并没有身后江上燕他们那么多的感慨,或者是因为年纪太大,经历太多的缘故。
他微微侧着头,看着身边的秦风。
秦风自然对这首歌也是很熟悉的,甚至于后边那些太平军士兵中的某些人,对于这首歌只怕也是很熟悉,唱过很多遍的。
秦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神色显得有些木然,但程务本仍然从那双眼睛之中看出了许多东西,那是一丝丝的激动,一丝丝的迷茫,一丝丝的愤怒,或者这个时候,他又想起了当年在左立行麾下,举行的这一次次升降旗仪式吧,也或者,秦风本人自己就主持过无数次这样的事情。
有情绪,对于程务本来说,这就是好事情,最怕的就是毫无情绪。
歌声渐止,一名士兵从绳子上解下旗子,两人牵着旗子对折整齐,双手托着走到程务本的身上,单膝跪下,奉上了国旗。
程务本躬身接过旗子,转身交给了一边的江涛。江涛再转身,将旗子交给了身边的一名军官,这名军官双手捧着国旗,向着两人躬身一礼,转身大步走向码头,踏上跳板,走上一艘早已准备好的海船。
起锚,离岸,这艘载着楚国国旗的海船在无数士兵的目光之中,越来越远,最终成为他们眼中的一个黑点,直至消失在海平面之上。
程务本回过身来,对着秦风点了点头。
秦风一直木然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丝表情,回头,看向小猫。
小猫的身侧,走出两名军官,手里捧着的却是太平军的战旗,两人大步走到旗杆之前,抖开旗帜,系在了绳子上。
慷慨激昂的战歌之声响起,与楚国那苍老,古朴,传承悠久的国歌相比,太平军的战歌却是更加激烈,曲调之中,充满了铿锵杀气。
旗帜缓缓升空,迎风招展,一团烈火之中,插着一柄下半截杀得锃红的大刀,烈火战刀,与楚国的浴火凤凰倒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所有楚军看着对面太平军士兵骄傲的唱着他们的战歌,人人脸上都露出了复杂的表情,因为从今天以后,他们也必须唱着这首战歌走上战场了。
宝清港上空,烈火战刀旗迎风招展。
“授旗仪式开始!”江涛身边的黄大力,临时充当了礼仪官,可着他的大嗓门,大声吼道。
秦风身边的马猴向前一步,手里捧着一个木盒子,程务本,江涛等人都默默的后退了数步,站到了秦风的身后。
秦风抬头,目视着对面的江上燕。
稍稍犹豫了一下,江上燕昂首挺胸,迈着军人的步伐,有力的走到了秦风的面前,双手抱拳,躬身行礼。
“宝清营营将江上燕,向您报到,请求授旗。”他大声道。
秦风从马猴手里捧着的盒子里拿出一面簇新的战旗,双手递给了江上燕。
“今天将太平军宝清营营旗授于你战营,愿你战营在这面战旗的引领之下,奋勇向前,杀敌不止!”秦风道。
“遵命!”接过战旗,江上燕直身身子,霍然转身,抖开宝清营的新战旗。
白底镶红边,中间一个圆圈之中,一片碧波之上一艘战船飘荡其上,这面战旗是江上燕等楚军将领自己商量决定的,喻意着他们来自海上,来自另一个遥远的国度。这是不忘本的意思,太平军诸将原来是反对的,但对于秦风来说,在这些小事之上与对方计较毫无意义,时间是改变一切的利器,他相信,慢慢的,这个现在不情不愿的宝清营,必将真正的融入到整个太平军中去。
授旗完毕,尘魂落定,宝清的楚军从名义上来说,烟消云散,彻底被太平军改编,至少秦风对齐国人是这样解释的,那就是宝清的楚军走投无路,向他投降了。至于齐人信不信,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或者他们即便不相信,也会强迫自己相信。相信这支楚军的确是投降太平军了。
议事厅内,墙上挂着巨大的越国地图,以秦风为首,程务本,江涛,马向南,小猫,江上燕全都聚集在此,两军合流之后的第一次军事会议,就在授旗仪式结束之后正式开始了。而主持这次会议的却是新近上任的太平军参谋部最高负责人程务本。
马向南不是军事人员,所以站在最后,在他眼中,有一种十分错乱的感觉,楚国的高级官员们,正在和楚国宣布的叛逆相谈甚欢,而自己,也是其中一员,现在自己是长阳郡的郡守了,想来也真是一件十分可笑的事情。
不过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件十分有挑战性的事情,长阳郡本来就穷得要死,二年多的战争,无数生灵的荼炭,更是让他雪上加霜,想将长阳郡重新发展起来,对于本来就是亲民官身的他来说,也感觉到几乎是一种不可能的感觉。
但这又不能不说是一种诱惑。
他本身就是一个极具冒险精神的人,要不然,他也不会主动请樱跑到越国来开辟第二战场,要知道,他的兄长,现在在楚国可是位极人臣,如果他愿意呆在楚国,高官厚禄,那是跑不了的,舒舒服服的做一个安逸官儿。
可这不是他的追求,他不想一辈子活着兄长的阴影之下,如果能将第二战场开辟成功,他的成就,将远远超过他的兄长对于这场齐楚之争的影响力,那时回到楚国,才是真正的锦衣归乡。
现在的情况远远超出了他当初的估计,事情已经复杂到他无法控制的地步,以致于楚国不得不派来地位更加超然的程务本来继续这件事情。而且程务本抵达之后,结果更是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宝清的楚军,他,包括程务本本人,摇身一变,都成了太平军中的一员,这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当初从楚国满怀豪情壮志来到越国的他来说,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是今天这样的结局。
程务本开始发言了,马向南强迫自己收慑心神,将精力集中到议事之上。
“秦将军,洛一水肯定会在近期起事,如果不出所料,潘宏的这支军队当是他的目标,因为这支部队,基本上都是洛一水的旧部,只要洛一水重新出现在这支军队当中,潘宏肯定会再也无法控制这支军队,但我实在想不出,洛一水怎么才能摆脱陈慈和萧正刚的两面夹击,或者他会与秦国勾结起来,可即便如此,洛一水成功的可能性也不会太大。”程务本摇着头,有些不理解。
“洛一水在离开太平城的时候,与我做过一次深谈,从他的语气之中,能听出他信心十足,这不是一个随意的人,我相信他必然有他的计划,所以我们下一步的计划,便是以他能成功地掀起这场风波为基础。”秦风肯定地道。
“那好!”程务本点头道:“秦将军接下来,想要经略的肯定是正阳郡了是吧?”
“不错!”秦风肯定地道:“正阳郡是个富庶的好地方,如果拿下他,对于我们太平军的帮助是很大的,现在我们只有沙阳郡和太平城两个地方供给数万人的大军,财力是很吃力的,吃掉正阳郡,那对于我们以后的发展将有极大的帮助。”
程务本笑了笑,看着秦风,慢慢地道:“秦将军,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那我不得不说,你的格局还是太小了一些,至少,对于整个形式的把握还是不太准确的。”
听到程务本如此不客气,小猫脸上不由露出了怒气。
秦风却是客气的拱了拱手:“程帅经验老到,吃的盐比我吃的饭还要多,过的桥比我走过的路还要多,正要请教。对于这种大场面的东西,我的确经验不足,因为我以前站得不够高,所以现在自然看得不够远,这也正是我需要程帅的地方。”
“按照秦将军的说法,洛一水必定成功的话,那么我们假定萧正刚被毁灭,洛一水挥师直攻越京城,以洛一水的影响力和洛氏在越国的影响力再加上现在越国人对朝廷的不满,只怕军旗所至之处望风而降,最终的结果,必然会是越京城中的越国皇帝御驾亲征,与洛一水决一死战。”
“有这种可能。”
“哪么,秦人会怎么做?”程务本微笑着看着秦风:“他们会乖乖地站在一边看热闹吗?那李挚一直锲而不舍地呆在前线干什么?”(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一章:不忘初心
一轮弯月高挂在宝清港的上空,将高高哨塔之上值岗士兵的身影投射在地上,拉得极长,不时来回走动的影子在码头上平整的石板地面之上朦胧的移动。偶尔能听到一队队士兵列队走过巡逻的声音,除此之外,便是海浪拍击码头的声音,微风之下,一**的浪涌打在堤坊之上,哗啦啦的跳起来,又哗啦啦的落回去。
港口区内极其安静,现在这里驻扎着两支不同的军队,而在不久之前,他们还在互相敌对,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一些摩擦发生,双方长官都不约而同地将自己的部队约束在军营之中,不让他们走出营门半步,严格的纪律之下,军营里都静悄悄的听不到任何的喧哗声。灯火也早就熄灭了。
而与之相对应的,却是外面的平民区内,却是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人群络驿不绝,对于他们来说,最好的消息,就是战争结束了,他们将迎来难得的平静。
对于他们来说,这的确是再好不过的消息,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安安稳稳有一口饭吃,能在这样的夜晚,出去喝点小酒,听听小曲,回到家里,有温暖的床榻和一家人的等候,这就是最美好的生活。
码头之上,两个人并肩坐在一起,两条大长腿垂下堤防,有一下没一下的嗑着坚硬的石堤,军靴上的军刺撞击着石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小猫,今天的军议之后,有什么感想?”秦风凝视着飘浮在不远处的那几艘庞大的海船,那上面的军旗也换成了太平军的旗帜。
“程务本不愧是老辣之人,对于全局的把握,以及对人心的窥伺,让人惊叹。”小猫想了想,实打实的道。“他提出的这个计划庞大,纷杂到超出我的想象。但是不得不承认,一旦承功,我们太平军将一飞冲天。”
秦风微笑着点头:“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想尽办法将这个程务本拉入伙吧?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甚至暗使心机,让兮儿也不由自主不明所以的加入到了督促程务本的行列之中。”
小猫道:“老大,你如果多想一想,也一定能想出这样的计划。”
秦风摇头,“你倒是对我有信心,可是我不得不承认,他的这个计划,我想不出来。这就是老家伙们的老辣之处,他们经得多,看得多,站得也更高一些,像我们这些人,必竟年轻,没有经历,那来经验?我的想法一直就是按部就班,但正如程务本所说,拿下了正阳郡,却让洛一水得势或者秦国人得手,我们最终也只能是屈居一方,了不起不过是一个地方豪强罢了。”
“这一次步子迈得太大,我们的兵力只怕有些捉襟见肘。”小猫皱眉。
“就算差,也差不了多少,程务本的计划,本来就不是以人多而取胜的。”秦风笑道:“统帅二十万大军的楚国铁壁,的确名不虚传。真是要感谢闵若英将他送到了宝清,送到了我的手中啊!”
“可他的心中还是只有闵若英。”小猫的声音略微发嘶。
“不,你错了,他的心里只有楚国。”秦风淡淡地道。“只不过是因为闵若英坐在那个位置上而已,他想着的是楚国的利益,却不得不尽心竭力为我们出谋划策,想来也是一件极有趣,极兴奋的事情。”
“以后怎么收场?”
“等我们站到了与闵若英对等的地场之上后,再来谈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吧,现在,思之过早。”秦风道。“小猫,心中不舒服了?”
“有一点!”小猫点头。“老大,我恨闵若英,我恨楚军,我甚至恨楚人。”
秦风将手搭在了小猫的肩上,用力的搂紧了他:“可是,你也是楚人。”
“不,我是太平人。”小猫用力地道。
“又想起红儿和你那没出世的孩子了?”秦风声音也低沉下来。
小猫低下头,两手捂住面庞,他竭力忍住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强烈的压制让他的肩头剧烈的耸动着,喉咙中发出哑哑的声音。
不知道用什么话安慰他,秦风只能紧紧地抓着他的肩头。
当年的兄弟,现在还在他身边的只有小猫得野狗了,和尚不知所踪,豹子几个已经命丧沙场,而剪刀,不提也罢。
“三个年头了,也不知她们坟头之上的荒草有多深了,没有人在她们的忌日和逢年过节的时候,给她们烧点纸线,香烛,也不会有人为她们送上一点好吃的。老大,你知道吗,红儿最喜欢吃的就是安阳城西那家烤鸭馆里的甜面鸭,我到了这里之后,找了很多家,却再也找不到那一家的味道了。”小猫放下手,抬起头,眼眶通红。
“那里面有家的味道,有亲人的味道,自然是不一样的。”秦风黯然道,“不止是红儿,还有那千余名敢死营兄弟。”
“我们什么时候能打回去?”小猫问道。
“不知道。”秦风摇头:“也许十年,也许更长。但终有一天,我们是会回去的,我们会在帽儿山上给红儿,给那些兄弟们风光祭祠,告诉他们,我们回来了,我们给他们报了仇,他们在九泉之下,可以含笑瞑目。可要达到这个目标,就需要我们不断的去奋斗,去努力,去打垮我们面前的所有敌人。”
小猫坚定的点点头,“我明白。”
“小猫,在达到这个目标的过程之中,我们需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这或许会让你感到不舒服,但却是我们不得不走的一条路。”
“我只求老大在这个过程之中,永远也不要忘掉自己的初心。”小猫看着秦风,目光炯炯。
“不忘初心,当然,我怎么能够忘记?”秦风仰头,看着天上的明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明白小猫的担心,自己娶了昭华公主闵若兮,有了一双可爱的儿女,现在又将程务本,江涛等人纳入到麾下,而这,或者是小猫内心深处最不想看到的,他认为太平军与楚人之间只有仇恨,而不会有其它的牵扯。
如果是单纯的报仇,那的确很好说,但秦风要做的,却是一个更宏大的目标,而为了达到这个目标,为了更彻底的复仇,事情就复杂得多了。与楚人打交道,甚至与楚国朝廷打交道都将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回去吧,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让我担心的家伙,你自己能调整好一切,接下来,咱们可是有许许多多的硬仗要打,有许许多多的事情要做,只怕要一个个都忙得不可开交了。”秦风站了起来,一把将小猫也拖了起来。
“忙好啊,忙,可以让我忘掉很多事情,忙,可以让我距离目标愈来愈近,我现在最怕的,就是突然之间没什么事情可做了。”小猫道。
高高的塔楼之上,有三个人正注视着两个并肩离去的背影,那是程务本,江涛以及江上燕。
“你们猜,秦风与章孝正在谈什么?”程务本笑问道。
“这个不用猜,肯定是在劝服章孝正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与我们精诚合作,他是秦风麾下头号大将,如果他心不甘情不愿,那会出大问题的。”江涛道。“秦风是一个精明人,当然会看出这一点。”
“你们是不是也心不甘情不愿?”程务本问道。
江涛笑了笑,却没有作声,江上燕却是壮起胆子道:“是啊,程帅,这些人,可都是咱们大楚的钦犯,想到要与他们合作,这心里真不是滋味。”
程务本点了点头,目视着对方,缓缓地道:“以前有些事情,因为你位份不到,所以不可能知道,其实就你现在的职位来说,还是达不到知道这些秘密的级别,不过现在情况特殊,有些事情,你也可以知道了。”
江上燕微微一惊,却是不敢搭话了。
“当年西部边军全军覆灭,与秦风一点关系也没有,敢死营的叛逆之合,更是莫须有,这些动作,都是为了掩饰了一位极重要人物犯下的罪行而找的一个替罪羊。”程务本苦笑了一声:“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如果没有这些事情,秦风仍然是我大楚朝忠心耿耿的大将,那该有多好啊!”
“替……替罪羊?”江上燕瞪大了眼睛看着程务本,结结巴巴地道。“给谁当替罪羊?”
程务本还没有说话,江涛已是抢在了前头:“告诉你也无妨,这个人便是已经死了的前太子闵若诚。”
江上燕目瞪口呆。
程务本看了一眼江涛,并没有再说什么,“上燕啊,有些东西,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真实的情况,复杂得你难以想象,不过详情你也不必知道得太多,这对你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你只需要知晓,秦风也好,章孝正也好,都是一些可怜人,这也是为什么我并不反感与他们合作的道理。其实就现实情况而言,太平军愈强大,对我们大楚也就愈好,所以,于公于私,我都希望你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与对方精诚合作,哪怕有时候,像章孝正这样的人会对你不假辞色,你也得忍着,因为从根子上说起来,我们大楚是真对不起他们。他们曾经为大楚立下过赫赫战功,但最后,大楚朝堂却背叛出卖了他们。我也是军人,我理解他们的感受。”(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二章:我们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楚国西境,帽儿山。
小猫念念不忘的红儿和她未出世的孩子便葬在这里,在另一边,耸立着另外一座更大一些的坟莹,只不过这座大一些的坟里,并没有尸骨,而只有一些残留下来的物品,那是敢死营死在安阳城中的弟兄们的坟。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年,但这两座坟莹倒并没有如同小猫想的那般,荒草成堆淹没坟头,反而一直被人收拾得干干净净。
如今在这两座坟莹的另一侧,又多了一座坟墓,三座坟墓的前方,搭着一个草芦,一看就知道这明显是有人在这里守孝。
在清晨的阳光之下,一个人推开了茅屋的门,在一个卫兵的搀扶之下,步履蹒跚的走了出来,另一个卫兵手里捧着一些香烛等东西。
这个步履蹒跚的人,就是当初叛变敢死营,投靠了朝廷,造成上千敢死营士兵以及红儿母子惨死的剪刀。
秦风当初没有杀他,但输入他体内的那股混元真气,不断摧毁了他的修为,更让他的生机在一天一天的流逝,三十出头的他,如今看起来,倒像是一个五十出头的老人。满脸皱纹,满脸忧愁。
“段将军,我们来帮您吧!”一名卫兵轻声道。
“不了,你们下去吧,将我批阅好的公文全部带回去,晚上再过来。”剪刀挥了挥手,对两个士兵道。
“是,段将军你自己小心。”
“放心吧,这里没什么事。”剪刀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道。
两个卫兵躬身一揖,转身大步离去,帽儿山顶,便只剩下了一个满脸沧桑的剪刀。
三年时间过去了,剪刀在安如海的手下,官儿却是越做越大,如今已是大楚西部边军的副将,专门经管着部队训练,后勤管理,还兼任着安阳城的守备职务,可谓是位高权重,而安如海对他也是相当的信任。
先走到了最新的那坐坟墓之前,剪刀跪坐在地上,换上了新的香烛,伸手抹去墓碑上的露水,这座新坟里埋着他的父母,今年刚过年,他的父母,终于没有熬过来,竟然是一天时间里,相继去世,而不知出于什么考虎,剪刀竟然将他的父母安葬在了帽儿山上。
对于三年前的往事,知道内情的人,只剩下少数几个了,其它的人,要么死了,要么被远远的调走,当年的那一桩惨案,那一夜惊魂动魄的厮杀,已经被安阳城的人快要忘光了,但对于少数几个知道内情的人来说,那却是会永远铭记在心里的一夜。
清理完了父母的坟莹,剪刀又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红儿的坟墓前,看着墓碑之上那显得有些暗红的字,他默然半晌,围着坟墓走了一圈,看到有初生的野草正顽强的从土里,从砌坟的石头缝里钻出来,便伸手将其拔去。
走完一圈,又来到最大的那一座坟前,伸手抚摸着墓碑,又是一声长叹:“弟兄们,用不了多久,我也要下来陪你们啦。或者我会被打到第十八层地狱,再也没有机会见你们,不能向你们嗑头陪罪,如果你们真的有灵,到我死的哪一天,别忘了到奈何桥的边上,让我向你们谢罪吧!”
跌坐在坟墓前,剪刀闭上了双眼,不再言语。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耳边突然响起了脚步声,剪刀睁开双眼,眼前出现的却是一个让他意外的人物,宿迁,曾经的安阳城副统领,在杨义死后,他本来是最有希望接任统领一职的,却没有想到,最后这个职位落在了自己的头上。
心怀不满的他,请樱去了安如海新建的西军当中,当时西军一穷二白,对于这样一个八级巅峰的好手,安如海自然也是不吝重用的,如今宿迁已经是西部边军的左军的统兵将领,麾下辖着三个战营,是安如海麾下最得重用的几名将领之一。
当然,比起剪刀来,宿迁的升官速度就相形见绌了,官场之上,所谓一步慢,步步慢,就是这个道理。
“段将军!”宿迁拱手,向剪刀行了一礼,“我刚从落英山脉之中回来,没有参加令尊令堂的葬礼,实在抱歉!”
“多谢!”剪刀还了一礼,看到宿迁走到父母的坟前,上香,烧纸,叩头,他便也跪倒在地上向宿迁叩头还礼。
而让剪刀意外的是,在向自己的父母坟莹行过礼之后,宿迁竟然又走到了红儿的坟墓前,在那个墓前也摆上了香烛,水果等东西,合什行了一礼,闭上眼睛,低声喃喃地不知说了一些什么。
剪刀目不转睛的盯着宿迁,宿迁为什么会来替红儿扫墓上香,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脑子里闪电般的闪过三年前的一幕一幕,思绪定格在了一个情节之上,剪刀脸色有些潮红,他终于搞清楚了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那一环。
小猫是怎么会提前得到消息而离开的?原来是眼前这个人。但自己与小猫共事多年,却从来没有听到过,宿迁与小猫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
宿迁回头,看着剪刀,微微一笑,竟然丝毫没有在意剪刀的意思,走了过来,盘腿坐到了剪刀的面前。
“原来你来替我父母上坟是假的,实际目的是想给红姑娘上一柱香。”剪刀看着对方,道。
宿迁耸耸肩:“人死为大,替你父母上一柱香,虽然只是我上山的借口,但我在叩头的时候,也是实心实意地祝愿他们下一辈子能生一个好儿子。”
这话说得很诛心,本以为剪刀会勃然大怒,宿迁现在可不怕对方,虽然对方职位比自己高,但对方已经活不了几年了,这是安如海亲口所说,秦风种下的真气种子,连安如海也无法驱除,而自己,现在更是安如海麾下的重将,不管从那一方面讲,宿迁都不怕对方报复自己。不过剪刀的反应让他有些失望,对方脸色如常,甚至还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平时给父母叩头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这算是忏悔吗?”宿迁冷笑。
“如果忏悔有用,那我天天都会这么做。”剪刀摇头,“这是我的真心话。”
“那你是后悔了?”
“也许是吧。”剪刀眯起了眼睛,“如果我知道秦老大还活着,那我绝不会那样走,因为他活着,哪怕我死了,我全家都死了,我还有报仇的希望,因为秦老大肯定会替我报仇的,可我当时以为秦老大死了,那就没得选了。义和孝之间,我选择了后一个,所以也说不上后悔。”
听剪刀说得这么坦然,宿迁反而沉默了下来,或者这也正是秦风小猫他们没有杀剪刀的原因,而是容他多活了几年。那事儿过后的第二年,剪刀便匆匆找了一个女人成婚,后来又连纳了两个妾,现在他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了。
剪刀不是一个好色的家伙,他这么做,自然是为了他段家的香火,这一年多来,他做得很多事情,更像是在安排身后的事情了。
“那一天晚上,是你给小猫通风报讯的?”剪刀看着宿迁,“为什么?我与小猫多年兄弟,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与你有任何的关系?”
听到剪刀的问话,宿迁沉默了半晌,才道:“因为我和你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小猫是我的师弟,嘿嘿,我刚刚笑话你,只不过五十步笑一百步耳。”
“小猫是你的师弟?”剪刀大吃了一惊。“听你话中的意思,小猫当年到敢死营,是因为你罗?”
“往事再提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宿迁摆摆手,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我终究是为自己赎了罪,当然,如果不是我,小猫也不会碰到那样的事情,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剪刀,你应当知道秦风他们现在的事情了吧?”
“怎么会不知道?轰动全大陆的事情,我当然晓得了,秦老大终究还是秦老大,走到那里,都能搅动风云,成一方豪雄。”剪刀苦笑:“太平军,现在已经成了各国都必须注意到的一股势力,小猫,野狗,一个个都成了统兵大将,可惜,那里面没有我。”
“安将军说,太平军野心不小,看现在的态势,只怕秦风是想取越国而代之,现在秦国也是风云涌动,知道我这一次为什么能从落英山脉回来吗?因为邓朴突然向我们提出了休战半年的提议,哈哈,他们也想在越国分一杯羹,不过穷叫花子秦国人却支撑不住两边开战,他们怕我们趁机找他们麻烦呢!不过安将军也不想在这个时候与他们打,我们大楚与齐国现在大战方兴未艾,安将军不想另起战端,所以便爽快地答应了。”宿迁道。
剪刀笑道:“我命不久矣,也想不了那么多,以前我还在想我死之后,能找到谁来处理我的后事,不想现在却有了你,宿迁,我死之后,想求你一件事,你可答应?”
“让我替你收尸?”
“不是,我死之后,你将我一把火烧了,骨灰便洒在这三座坟墓之前,让我与这里的泥土混为一体。我会留下遗书,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剪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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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三章:一个上门女婿
洛阳,齐国的第二大城市,同时也是齐国的陪都,在齐国的地位自然可见一斑,这里商业的繁华比之长安要更胜一筹,如果说长安是齐国的政治之都的话,那么洛阳便是齐国的经济之都,这里最常见的便是大富豪,或许你在街上随意撞上的一个人,便是身家百万的大贾。因为经济的繁茂,这里自然也是齐国皇帝以及各大豪强们的钱袋子。
黄豪走进了一家规模颇大的澡堂子。
他是洛城一家酒楼的老板,如今在洛城也算是一方人物。当然,他能在洛阳城中有一定的名气,倒不是因为这个。他开的酒楼,如今虽然在洛阳城有了一些名气,但比起那些老牌子的百年店家,无论是在名气上还是在底蕴之上,都是差了不少。
能让他成为名人,得益于黄豪成为了洛阳城中一户人家的上门女婿。黄豪当初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但他的老丈人和他的夫人却在洛阳城中赫赫有名。
老丈人余长远,是洛阳最大的粮食商人,几乎控制了整个洛城一半的粮食供应,可以说是跺跺脚,整个洛阳城便会颤抖的人物,如果他愿意,洛阳城中的粮食可以迅速飞涨,也可以马上回落。这样的一个能控制粮价,影响一城稳定的人物,自然不会没有后台,抛开他在官场上的后台之外,他本身亦是南天门的一名长老,虽然并不是靠着武功修为而是靠着多年的捐献金钱得来的,但这并不妨碍他与南天门的关系极为紧密。
而让余长远更加声名远扬的,则是他唯一的继承人,他的闺女余秀娥。因为与南天门的关系,余秀娥自幼便被送上南天门修行,当这位大富豪的女儿从南天门出师回到洛阳城之后,很多名门公子大家之后,自然是趋之若骛的上门求亲。
但接下来,所有洛阳城中的人都跌翻了眼镜,这位余大姑娘出身大家,在所有人的映象之中,自然应当是那种温柔娴熟的大家闺秀的形象,不过她的第一次公开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之中,便掀翻了所有人的想象。
在大街之上,她用一柄比她身体还高的大刀,将洛阳副指挥使的公子狂扁一顿,将这位洛阳之中有名的花花公子全身的衣服削得只剩下了一条内裤,再也在洛阳城中呆不下去,羞愤离开了洛阳城。而副指挥使狂怒之下准备登门去找余长远讨一个公道,竟然又被这位大小姐堵在了街上,双方一言不合,再一次大打出手,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堂堂的洛阳副指挥使竟然干脆利落的输在了这个看起来身材娇小的女子手中,与他的儿子一样,自此在洛阳城中抬不起头,最终使了些银钱,调离了洛阳城。
发生了这件事后,有心想将余秀娥娶回家中的那些大家族这才去南天门中打听这位大小姐的底细,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一跳,敢情这位大小姐,这些年早已将南天门闹得天翻地覆,看似娇小的她,性子火爆,一言不合,便是大打出手,随着她武功修为越来越高,南天门中遭他殃的人也越来越多。即便出了事,也有她老爹带着大把的银票上山,与南天门一众高层把酒言欢之后,什么事都立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样的事发生的多了,南天门内自然也就知道了这位大小姐是惹不得的,这更让这位大小姐嚣张跋扈了起来。听说这位大小姐因为父亲年事已高,准备出师回家去继承家业的时候,南天门内上上下下可都是大喝了一场,欢庆这位母夜叉终于远离了他们。当然,不高兴的只是南天门的那些高层,这些年,要维持天下第一大门的形象,那银钱开支是哗哗的往外流啊,余长远的姑娘虽然是个闹事儿的主儿,但她在这里每闹一次,她爹那里必然会有大把的银钱哗哗流进来,现在她走了,便意味着南天门每年少了不少的收入,这让他们怎么开心得起来。
搞清楚了这一点,这位余大小姐虽然长得不错,武功也高,家世更好,但却是无人敢娶了,钱虽然好,但总不敢娶一个母老虎回家吧?
这婚事,便一直拖了下来,直到余秀娥快三十岁了,余长远已经急得不行的时候,这位余大小姐又出惊人之举,一次长途出行回来之后,居然带回来了一个男人,这人便是黄豪。
此时的余大老爷早已是饥不择食了,只要女儿还有男人要,而且这个男人女儿又看得上眼,那便是上上大吉,更何况这个黄豪人长得高高大大,举手投足之间,颇有军人气概,虽然在女儿面前看起来有些蔫,但深知女儿性子的余长远却知道,这个男人能有这样的表现,已经很了不起了,要知道,洛阳城中的那些人,见到女儿都是如遇蛇蝎。
女儿都快三十了,他看得上的人家,人家却看不上他的女儿,那些敢上门求亲的,别说女儿看不上眼,便连自己也觉得丧气,基本上都是冲着他余家那亿万家财来的,这样的人要是进了家门,岂不是自找麻烦,这事儿一拖再拖,已经成了余长远的心病了,现在一朝解决,怎么能不让余长远开心。
当然,余长远对这位黄豪也进行了很多的调查,不过最终的结果,也只能确定这个家伙大概是一个楚国人,其它的便再无所得,而黄豪自己说孤身一人,没有父母兄弟姐妹,就是孤儿一个,从小便四处流浪。
真假无从考证,但这位黄豪愿意入赘余家,更是让余长远喜出望外,这年代,想找一个倒插门的女婿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个黄豪倒是一个最佳人选,不说别的,单是以后的外孙能姓余,外孙变孙子,便让余长远彻底同意了这门婚事。
余家的女公子大婚,自然是轰动洛阳城的大事,不说别的,单是余长远为了庆祝女儿终于嫁出去了而在洛阳城中宣布将粮食价格下调一成的举动,便足以让洛阳城所有人都记住这件事情。
黄豪,自然让所有洛阳城人都记住了这个名字。能成为这位有名的母老虎的丈夫,本身便是需要很大勇气的一种行为,而且这位上门女婿以后可就是亿万富翁了,又让人羡慕不已。
婚后一年多,余长远总体上来说,对这位女婿还是很满意的,先是武功不错,余长远出身南天门,武功说不上顶尖,但也是有数的好手,而这位女婿的武功修为看不出来路,但凶狠凌厉,没有什么花架子,在余长远看来,是典型的那种战场上的功夫,只求杀人,基本上没有什么自保的动作。勉强踏入八级的修为也足够将来撑起余家的门户,必竟还年轻嘛,只比女儿大了一点点,再说了,还有女儿呢。
第二点,这位女婿沉默寡言,不大说话,但做事却很用心,更重要的是,婚后不久,黄豪便表示不肯在家吃闲饭,要自己出来创业,于是便有了黄氏酒楼的开办,对于余家来说,这只不过是一点点毛毛雨,不过想不到的是,这位女婿的黄氏酒楼开张之后,居然生意兴隆,迅速扩张,在整个洛阳城,不到一年的时间,开了三家分店了,不仅仅是因为黄豪本人的名人效应,而是因为这位女婿亲手设计的主菜肴八大碗,在讲究精烹细煮的洛阳城中别具一格,粗犷豪放的特点,深受不少人的欢迎。
从这些菜肴的特点之中,余长远更确定了这位女婿来自楚国,因为从这些菜肴的味道之中,走南闯北的余长远,也吃出了楚国的味道,他也派了更多的人去楚国调查这位女婿的底细,但结果却终是一无所获,以余家的力量也调查不出黄豪的底细,余长远倒是慢慢的放下心来,或者正如黄豪所说,他只不过是一个孤儿而已,遇上自己的女儿,只不过是一场意外,这纯粹可以说是千里姻缘一线牵了。
总之到现在为止,这个女婿让余长远很满意。
黄豪在洛阳城是名人,他走进这家澡堂子,掌柜的早已是满脸笑容的迎了上来。
“黄老板,来啦?”
“来了。”
“请,您请!”掌柜的满脸笑容。
这位黄老板也是一个趣人,最喜在澡堂子里泡澡,而且不在那种为贵宾专门设置的单人池子,最喜的倒是那种龙蛇混杂的大池子,一点也没有名人的架子,更不需要另外的照顾,而且每次出手都是豪爽大气,这样的人,老板当然是最喜欢的。
而且,因为黄豪的名人效应,如今他这个澡堂子可是人气爆棚啊,不知有多少人要在这里与黄老板偶遇,然后搭上余氏这条线啊。因为黄豪每次都来这一澡堂子,现在这一家的价格已经比同行要高出近二成了。
黄豪对于这些自然是不理会的,径直走到了内里热气腾腾的大池子里,脱得赤条条的便往池子里一跳,闭上眼睛,享受着池水的温暖。
只有到这个时候,这位看起来只不过高大魁梧一些的家伙才会让人真正感到害怕,因为他的身上,横七竖八,尽都是一些刀疤,层层叠叠,也不知受过多少次伤。(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四章:我也要去
“黄老板,我来为你搓搓背!”腾腾雾气之中,一个肥硕的身影搅起哗哗的水声,从另一边挪到了黄豪的身边,殷情地道。
黄豪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胖胖的那一张脸,笑道:“张老板,我可不敢劳动你,这澡堂子里有的是搓澡工,手劲可你比强得太多。”
被称做张老板的人讪讪的笑着,靠坐在黄豪的身边:“黄兄,一看你就一个有故事的人啊,瞧你身上这些伤疤,以前在军队之中干过?”
黄豪的眼中闪过丝凌厉的光芒,但也仅仅就那么一瞬,便又闭上了眼睛,淡淡地道:“张老板,你托我的事情,我可真不敢办,提都不敢跟老丈人提,你还是另想办法吧。”
听到黄豪一张口便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张老板顿时有些急了,“黄兄,令岳接了向前线调配粮食的任务,那每个月可都是上百万担的生意,我那一点货,不过十来万担,分期混在内里,不起眼儿的,而且每一批粮食里面,有那么一点点瑕疵,也能说得过去。”
“瑕疵?”黄豪嘿嘿一笑:“张老板,你的粮食如果只是陈粮倒也罢了,关键是,你那是霉粮啊,真要运到军中,那士兵是要闹事的,朝廷是要追究的,平时倒也罢了,但现在可是战时阶段,要是出了漏子,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一点点而已,有什么可担心的?”张老板强笑着:“那些大头兵,吃一点也吃不死人,黄兄,你给令岳说一说,我返三个点,如何?”
黄豪哧的一笑,“张老板,这事儿呢,咱们就不谈了,如果有别的合作,我倒是很乐意的,这件事情,我可真不敢做。”
听到黄豪断然拒绝,张老板异常失望,靠在池子边上,皱着眉头,眼睛都快要成一条线了。半晌才道:“黄兄,我返五个点。”
黄豪却仍是摇头,“张老板,你刚刚从长安回来,又什么新的消息没有?这个事儿咱们合作不成,但还有其它的生意可做嘛,这十万担粮食的损失,你也不是负担不起?锅里损失锅外补,另寻门路吧,这生意,我老丈人是断然不会做的,这会砸了他的招牌的。”
“好好,不谈就不谈吧,以后肯定还有其它的合作机会。”张老板有些愁眉不展,黄豪他得罪不起,做粮食生意的,得罪了余氏,在洛城,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条。
“说起这一次去长安,倒是听到了一些消息,黄兄,你知道现在越国很乱吧?”张老板道。
“嗯,我知道,他们自作自受罢了。”
“那太平军你可知道?”
“知道一点点,不太关心。”
“这个太平军的首领可是大有来头,以前都对外称呼他叫李锋,这一次却是露出了真容,哈哈,当真是令人意想不到,这个人居然是楚国的叛将,叫秦风。”张老板神秘地道:“这个人可不简单,这一次在齐楚大战之中闹出了大动静呢!”
哗啦一声,赤条条的黄豪从池子之中站了起来,带起一身水花,浇了身边的张老板一脸,抹着脸上的水花,张老板看着黄豪满身的刀疤,不由打了一个寒噤,身上这么多伤痕,这家伙以前该是一个多么凶狠的家伙啊?也是,如果没有这么凶狠的性格,怎么可能降伏那头女大虫?
“秦风,楚国的秦风,那不是早就死了么?”黄豪声音有些发抖。
“是啊,都这么说,可他就还活着,而且还是昭华公主的男人呢,两人在齐楚交战的战场之上相认,昭华公主跟着秦风私奔回越国了。而且太平军现在也正式对外宣称,他们的首领真实姓名就是秦风。”张老板看着黄豪,有些奇怪,黄豪怎么看起来有些怪异?
卟啦一声,黄豪又重重的坐回到了池子里,这一次,他连头都没入到了水中,好半晌,才**的从水里冒出头来。
“还活着,原来还活着!”他喃喃地道。
“是啊,不过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张老板两手一摊,道。
“哈哈,是没什么关系。”黄豪突然笑了起来,整个人一下子从池子里跳了出来,就这样赤条条的向着外头走去。
看着那布满伤疤但却肌肉棱角分明的雄伟身躯,特别是那一个让男人都艳羡不已的大家伙,张老板不由自主的夹紧了双腿,往池子里沉得更深了一些。难怪那头母大虫喜欢这家伙,果然有不得了的本钱,他在心里不无恶意地想道。
走出澡堂子的黄豪身躯挺直,愈走愈快,脸上的笑容也愈来愈明亮,他伸手摸着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禁不住笑出了声,在长发下面,有着九个戒疤,他是黄豪,但在很久以前,他的朋友们都叫他和尚。
老大还活着,我要去找他。他在心里大叫着,我要马上去找他,去找那些曾经的伙伴们,小猫,野狗,马猴,当然,还有舒疯子。
他快乐的哼起歌来,那是他们在敢死营中经常唱的歌。
如果快乐你就拍拍手!
他大笑着,用力地拍着手,跺着脚,让街上的行人个个侧目,黄豪是洛阳城中的名人,不少人认得他,看着他的目光之中,都在猜测着这位名人,是不是又在家里受了什么刺激,这才神经兮兮的在路上又是拍手,又是跺脚,还唱着一些莫名的曲调。
对于黄豪来说,路人的侧视只不过是让他更增添了一些快乐的源泉。
他步履轻快的回到了余家老宅,一路之上,门子,丫头,家丁们都能感受到姑爷那莫名的快乐的情绪,这种情绪也莫名感染到了他们,人人脸上都露出了莫名的笑容,虽然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高兴。
踏进大厅,一眼便看到了屋子中间的八仙桌上摆放着菜肴,他的妻子,余秀娥正坐在哪里。单从外表上来看,余秀娥是一个略显娇小的女子,很难想象这个娇俏的身影里蕴含着的巨大的能量。
“回来啦?”看到黄豪进门,余秀娥站了起来,笑问道。“今儿个看起来很高兴啊?是不是酒楼里又弄出了什么新菜,我可要吃头一单的。”
“是,是很高兴!”黄豪连连点头,“老爷子呢,怎么不在家?”
“去洛阳指挥使大人那里了,家里接了调配运送军粮的大生意,爹去与指挥使商量相关事宜去了,不会回来吃饭了。”余秀娥看着黄豪:“真是想不明白你怎么就爱去那种澡堂子里泡啉,脏兮兮的,家里可比那里要好得多。”
“这你就不明白了,这是男人的乐趣,我喜欢那里的气氛!”黄豪坐了下来,“酒呢,怎么没有酒?”
余秀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忘了吗?父亲叮嘱过你,现在不许喝酒。”说着这话的余秀娥脸上浮现起一层红晕,倒是与她平日里的性子大不相同。余长远急着抱孙子,在家里下了禁酒令,在大小姐怀上小宝宝之前,家里谁也不许喝酒。
“今天我想喝上一杯。”黄豪道。
“碰上什么高兴事了?”余秀娥看着黄豪,问道。“真要喝,这要是让爹知道了,你得吃不了兜着走。”
“你不说,谁敢多嘴?我看今儿个老爷子一时半刻是回不来了。”黄豪笑道,“我今天高兴,很高兴。”
余秀娥扁了扁嘴,道:“说,什么事儿,不然不许喝。”
黄豪默然了一会儿,坐直了身子,看着周围环绕的仆人丫头,挥了挥手,道:“你们下去吧!”
屋子里只剩下了夫妻两人,黄豪盯着妻子,道:“秀娥,我以前跟你说过,我来自楚国,以前是一个军人对吧?”
“我知道啊,这有什么可高兴的?你最好还是别在外头说这些事,现在咱们齐人正在与楚人打仗呢,要是让人知道了这些事,小心把你逮走!”余秀娥抿嘴一笑道。
“很抱歉,有些事情我一直瞒着你。”黄豪看着一双秀眉渐渐竖起来的妻子,道:“我的确叫黄豪,这是我的真名,但在军中时,大家更多的叫我和尚。”
黄豪仰起头,眼眶有些发红:“我是楚**人,但我却是楚国西部边军敢死营的一名军官,我的老大叫秦风。”
听着黄豪的话,余秀娥脸上的惊讶之色愈来愈浓,“你是秦风的手下?就是那个与昭华公主闹得沸沸扬扬的秦风?”
“对,就是他,他没有死,现在就在越国,他就是太平军的首领。”黄豪盯着余秀娥,道。“齐楚在高湖大战的时候,他正式重新出现在世人的面前,现在与昭华公主一起在太平城。”
“你想干什么?”余秀娥问道。
“我要去找他,我要回到他的麾下。”黄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大声道。
长久的沉默,黄豪已经做好了迎接暴风雨的准备。自己的这位妻子看起来娇俏过人,但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暴脾气,一言不合,便是拳脚来袭,关键的是,自己还打不过她。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屋子里却响起了响亮的鼓掌声,黄豪惊讶地看着对面的妻子,余秀娥满脸的笑容:“好呀好呀,我也要去,我正想去看一看那位名满天下的昭华公主呢,那个秦风,能让昭华公主如此死心塌地,我也想去看看是什么人物呢?”
看着眉飞色舞的妻子,黄豪,也就是和尚,一脸的懵逼。(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五章: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蒙山大营,大军云集。
小猫章孝正的磐石营,陈家洛的猛虎营,陆丰的矿工营,大柱的撼山营,江上燕的宝清营,两万人的精锐军队全部都集中在这里,除了邹明的霹雳营需要驻守太平城老巢,野狗的苍狼营还在正阳郡内守卫着从顺天军那里抢来的领土外,太平军所属部众全都集中在了这里。
他们在等待着最佳的时机,等待着洛一水揭开这一场风起云涌的大幕,那将是太平军再次腾飞的时机。
天气很好,已是三月底了,阳光和煦,春风习习,整个蒙山郁郁葱葱,原本枯黄的地面之上,也铺上了一层绿色的地毯,不时有成群的鸟儿从空中飞过,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大营的空地之上,一队队的士兵席地而坐,将中间围成了一个四方形的空地,而空地之上,正有两个人相对而立,互相对峙。
这两个人,一个是杨致,另一个却是刚刚赶回蒙山大营的野狗甘炜。
野狗一回来便看了在营地里闲逛的杨致,哪怕杨致破了相,脸上被划出了一道长长的伤痕,但野狗仍然一眼便认出了这个家伙。
三年之前,在安阳郡敢死营驻地,野狗被杨致的飞剑几乎穿成了筛子,要不是有舒畅在,只怕他坟头上的草都要有比人高了。
三年时间过去了,两人各有各的机遇,杨致家破人亡,只身进了万剑谷,独闯万剑阵,当他从万剑谷里闯出来的时候,已是成功晋入到了九级,成为了天下顶尖的高手中的一个。而野狗,被剪刀破了丹田,武功全废,但却因为秦风的存在,而开始修练秦风的混元神功,不过因为他没有经历过秦风那样由生而死,再由死向生的凤凰涅盘的过程,修练出来的混元真气无处储存,尽数散入四肢百骸,如果没有秦风定期为他炼化这些真气,早就被混元真气活活烧死。
可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正因为如此,野狗的武道修为却是一日千里,因为每每修练出来的混元真气都是先散入四肢面骸,野狗全身可谓是坚逾钢铁,即便是将外门功夫练到顶点的大柱,碰到这样一个怪物,也是退避三舍。
两人一见面,自然便立时擦出了火花,当场便对峙上了,野狗是个暴脾气,当场便要开打,杨致虽然历经磨难,性子有了不小的变化,但被野狗挑衅上门,自然也是不肯退让半步,他现在已是九级高手,自然不怵野狗,在他看来,教训这个瘸了一只腿的家伙,那不是吹口气那样简单么?
“小白脸,我要把你打出屎来!”野狗拄着大刀,斜着眼睛看着杨致,他本来就一只脚长一只脚短,这个时候站在那里,自然就是一边高一边低,头一歪,这斜眼便看得格外分明。
“死瘸子,当心我再给你身上穿几个洞洞。”杨致冷冷地道。“你的命可真长,当年都快成筛子了,居然还能活下来。”
不提当年的事还罢,一提起当年的事情,野狗顿时眼中冒火,后退一步,一声大喝,手中铁刀横摆,一股狂风原地而生,对面的杨致一头长发顿时飞舞起来,衣衫也是被吹得哗啦啦作响。
杨致现在哪怕变成了破落户儿,但这自小养成的习惯却是难改,一旦安定下来不再行军打仗,他便会脱下盔甲,穿上他最喜欢的白衣,长发披肩,此时劲风吹来,他衣袂飞舞,长发飘飘,倒颇有些欲乘风归去的得道仙人的模样,要不是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痕破坏了这股美感,可当真犹如仙人临世。
嗖的一声,一枚小剑从他的衣袖之中飞出,绕着他的身体上下飞舞。
这一下围观的士兵可都是大开眼界,杨致是矿工营的副将,周边的矿工营士兵都是卖力的喝彩,掌声如雷,而野狗这边的声势也自不弱,他虽然没有带多少人来,但小猫的麾下,陈家洛的麾下,不少人可都是与野狗相熟,此时自然是落力的为他打气助威。
“老大,杨致这小子耍心眼儿!”马猴低声对秦风道,别人没有见过杨致的手段,他可是见过的,这家伙早就不需要像当年那样弄把小剑出来招摇了,心念所至,万物皆可为剑,而他真要发挥出他最大的战力,则需要配合上他那柄大剑,现在大剑他并没有拿出来,但如果野狗被他这柄看起来呼啸来去威风无比的小剑所迷惑,铁定要吃亏。
“野狗不会那么傻,他知道杨致已经进入了九级。”秦风低声笑道。
“那他还与杨致打,这不是找揍么?”马狗不满地道:“老大,你不该让他们打,野狗当着这么多人折了面子,不知会有多么难过。”
“杨致今非昔比,可野狗也非昨日了,他的功夫现在怪异得很,我也说不清楚他的路子。”秦风摇了摇头。
“你这个部将的确很怪异。”身边传来了瑛姑的声音,“看他走路动手的模样,似乎是修练成了外家顶尖的功夫,但运气法门,却又是典型的内家路子,嗯,和你差不多,似乎是同一门功夫,秦风,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说不清楚。”秦风摇头,他修练的混元真气,可不想让外人知道,而他与野狗之间的这个小秘密,除了小猫等有限几人知道外,其它的可是完全不知。
“真是奇怪,两个人还有得打,不过杨致还是会占上风的,毕竟境界高出不少。”瑛姑淡淡地道,“不过假以时日,你这个部下肯定会成大气,从他身上,能感受到一股狠劲儿。”
“大姑,经历过我们那些事儿的人,人人身上都有一股狠劲儿,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狠劲儿,如果没有这股劲儿,我们早就完蛋了。”秦风微笑着道:“大姑,等他们都尽了兴,还得劳动您把他们分开,这两人全力发挥出来,我们上去分开,搞不好会让他们受伤的。”
“受伤不要紧,只要不死,我能将他们捞回来。”舒畅不知从哪里闪身而出,大大咧咧地道。自从他暗算了瑛姑一把之后,但凡有瑛姑出现的地方,这位神医都是避之不及,但今天这样的大热闹,他是再也耐不住性子,指望着身为宗师的瑛姑大人大量,已经忘了他的事儿,又大模大样没事儿人一般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一看到舒畅,瑛姑的脸色立时便是一变,横眼一瞪,舒畅立时打了一下寒噤,转身想跑,却发现自己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得了,张嘴想喊,却发现连嘴巴都张不开,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惨白,两颗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秦风咳嗽了一声,将手搭在他的肩上,“舒疯子,大战在即,我们可不能让两位大将有什么损伤,让他们过过瘾就好了,你可不能唯恐天下不乱。”
这一手一搭上去,舒畅顿时全身一松,嘴也能动了,腿也自由了,怪叫一声,转身就跑,再也不敢往这边儿看上一眼。
一边的程务本呵呵一笑,“这舒神医怎么得罪大姑了,居然让大姑出手惩治他?”
程务本不问还好,一问之下,不但瑛姑,便连秦风也觉得有些尴尬了,先前是假咳嗽,现在却是一迭声的真咳嗽起来,程务本一看两人的脸色,当即明白自己问错了问,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但看这样子,那个舒疯子定然把瑛姑得罪得极惨。
他也是干咳一声,假模假样一本正经的转过脸去,看着场中的两人,“一场龙虎斗啊,可以开开眼界。万剑宗的御剑术失传多年,杨致居然练成了,当真难得。”
瑛姑心下羞恼,但那事儿,打破她的脑袋,她也是说不出口来的,程务本又是老资格,更是九级巅峰,自己总不好去找他出气。
野狗终于动了,跨前一步,手臂振动,瞬间已是劈出数十刀,手中一柄硕大的铁刀,在一般人眼中,只是留下一片残影,几乎看不见刀的本体,而一众高手们,则是能清楚地看到,在野狗的劈砍当中,瞬间已是封死了杨致身周所有的空间。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唯力不破,野狗就是要以快对快,以力破巧,在他看来,对面这个小白脸就是个以巧取胜的家伙。
当当之声不绝于耳的响起,那柄飞舞的小剑,看起来与野狗的大刀不成比例,但却是与大刀一次次的硬碰硬,生生挡住野狗的攻击,杨致边一步也没有后退。
“受死!”野狗狂吼,再跨前一步,大刀横扫,这一次,杨致终于动了,整个人如同一片飞絮,随着野狗的大刀上下飞舞,飞舞的短剑也是一次次向着野狗开始攻击。
边上的士兵们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高手在他们面前交锋,先是瞠目结舌,接着便是鼓掌大呼,为自己支持的一方拼命加油打气。
双方交锋片刻,杨致也是心中惊讶,这野狗果然今非昔比了,居然能挡得住自己快如闪电的攻击。心念微动之下,地上数片树叶已是悄无声息的浮了起来,看起来便像是被野狗大刀的劲风无意间带起来的。
浮起在空中,当野狗身体前突的时候,那几片飞舞在他身后的树叶骤然加速,袭向野狗的背心。
当当当数声,野狗单手舞大刀,另一只手上却多了一柄短刀,间不容发的后嗑,将这数片树叶斩得粉碎。
“小子,想暗算爷爷,没那么简单!”野狗狞笑着,右手舞大刀进攻,左右挥短刀护身,着着进攻。
“好,果然有两下子,那再试试这个!”杨致长声大笑,地上的树叶,青草,石头,突然全都飞了起来,在空中形成了错落有致的攻击阵列,一波一波的向着野狗飞去。(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六章:难分雌雄
杨致啸声未停,满场只闻剑声呼啸,剑气纵横来去,几乎填满了整个空地,这一时间,野狗的身影几乎都被遮蔽住了。
观战的士兵们先是惊呼出声,接着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众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野狗如何脱出困境。
“一心多用,万物皆可为剑,难怪毕万剑为了这个人,不惜与闵若英翻脸对抗,怎么着也要护住这个人的性命。的确是一个习武的奇才。看来万剑宗是后继有人了。”瑛姑惊叹出声,一边的程务本也是连连点头。
杨致尚在万剑宗的时候,如果不是毕万剑,傅抱石的一力袒护,早就一命呜呼了,哪来今天的风光。
“去看野狗如何破局!”瑛姑接着道。
野狗已经陷入困境,因为他防护得再好,也不可能全身毫无破绽,而杨致操纵的这些东西,却是无孔不入。
既然无法可破,那便不破。野狗丢掉了手中的短刀,双手紧握长刀刀把,一声长嗥,挺刀直突,竟然置周遭的无数剑气于不顾。
一道黑影突破了杨致布下的万千剑气,当当之声不绝于耳,那些剑气射在野狗身上,竟然发出金铁交鸣之声,怒吼声中,大刀迎头劈下。
杨致万万没有想到野狗竟然蛮干,也没有想到此人竟然比传说中的刀枪不入还要更厉害一些,那无数的剑气削破了野狗的衣物,在他的一身古铜色的皮肤之上留下了无数道白印,但却连一个血珠也没有看到。
如果他的大剑在手,倒也不惧野狗的全力一劈,但此时手中却只有一柄短剑,这可就要命了。但事到临头,退缩自然是不行的,哪怕一步也不能退。交手这一段时间,杨致也摸清了野狗的底细,不过相当八级身手而已,但关键是,此人的功夫太过于诡异,如果自己大剑在手,取胜自然不在话下,先前太过于托大,此时却是反悔也来不及了。
轻喝一声,短剑在空中划过一道亮丽的弧线,直奔野狗面目,目标是野狗的眼睛,他是想迫使野狗后退。
不过杨致想错了一点,那就是敢死营的士兵一踏上战场,向来有死无生,向死而生,根本就没有后退躲避的概念,小剑直奔面门,野狗瞪大的眼睛眨也没有眨一下,仍是咆哮着腾突而来,大刀带着片片残影,直劈杨致。
此时双方都是有进无退,眼见着便是要两败俱伤的局面,不少看懂了局面的将领们已是失声惊呼出来。
眼前一道身影闪过,场中所有的呼啸之声消逝无踪,杨致呆呆站在哪里,野狗则是怒目瞪视着站在他与杨致之间的那道身影。
此人自然是瑛姑,此刻,她一手握着杨致的短剑,一手提着野狗的大刀,轻描淡写地看了两人一眼,“算是打了一个平手吧,就此作罢。”两手一抛,将各自的武器扔回给他们,转身径直离开。
杨致自然是谢天谢地,刚刚要不是瑛姑出手,两人铁定都要遭殃,纵然不死,重伤亦是难免,这一仗,也让他明白,有时候境界并不一定就是稳胜的关键,那种一往无前的气概才是最重要的。
收起短剑,他向着瑛姑的背影深深一揖。
野狗却是瞪着一双牛眼,追随着瑛姑的背影转来转去,说是平手,可是他现在的模样也未免太凄惨了一些,一件上好的衣袍,这可是为了来参加这一次军事会议特地缝制的,现在倒好,变成了一身的零碎挂在身上,在行家眼里看来,他与杨致自然是打了一个平手,但在普通士兵的眼中,杨致仍然是潇洒自如,而自己,却变成了一个叫花子,胜负早在他们心中下了定论了。
“该死的!”他狠狠的在心里骂了一句。
小猫走了过去,解开自己的外袍,一把将野狗罩住,搂着他的肩膀便往回走:“不错了,没有给老兄弟们丢脸,杨致现在可是九级高手,你能维持住这不胜不败的局面,殊是不易了。”
“总有一天,我要把他打出屎来!”野狗恶狠狠地道。
“当然。”小猫笑嘻嘻地道:“到时候,我在旁边给你打气助威。”
“不许帮忙!”
“那怎么会?这点气概,咱们老营兄弟还是有的,输,输得磊落,赢,赢得光明。”小猫大笑。
那一头,杨致已是回到了他的矿工营,迎接他的自然是士兵们兴高采烈的欢呼之声。在他们看来,自然是他们的营副获得了胜利,没有看到对面那个瘸子已经如此狼狈了么?
蒙山前线大军云集,剑拔弩张,而在后方沙阳郡,却正是春耕时节,一年之季在于春,播下收获的种子也就这么几天的功夫,你误农一时,农误你一年,没有那个农人会在这个时节偷懒,道路两边的农田里,随处都可以看见正在忙碌的百姓,挥舞着锄头,驱赶着耕牛,播洒着种子。
从丰县入境,一直到雁山脚下,和尚与他的老婆余秀娥所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情景,生机勃勃,这是他们的第一映象,这与他们在另一边看到的荒无人烟的景象截然相反。
“两地相距这么近,可是反差竟然这么大。”余秀娥叹道:“也不知官府是怎么想的,这不是逼着人逃亡吗?刚刚占领的领土,难道不应当是采取怀柔政策以安抚为主么?怎么我这一路上看到的,都是强征暴敛?”
“这位客官,看来你是从齐国内地来得吧?那些齐国官府啊,就没有把我们这些人当人看啊?要是不逃亡,迟早会被他们逼死。”在丰县请的一个向导,听到余秀娥的话,大声道。
“听你说话的意思,你就是从那边逃过来的?”和尚感兴趣地问道。
那向导点点头:“当然,我一家子都逃过来了,要是不逃,不被齐人逼死,也会穷死啊,我算是见机的早的,过来的早,现在日子过得还算不错了。这里归太平军统治,那秦将军可是上天派下来的大救星,在这里,一切都是讲规纪的,只要你讲规纪,便不愁知喝,只要你勤劳,便能发家致富。”
余秀娥可是正宗的齐人,听了这话,心里不免有些不太高兴,“齐人有那么坏么?”
那向导呵呵笑了起来:“这位客官,或者那些齐人官府对你们这样的很客气,但对于我们这些刚刚被他们占领不久的地方的老百姓,那可真是暴虐的紧。其实我想这一路上,你也看到了不少吧?看你们的样子,也不像是活不下去逃亡的,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呢?”
“访友!”和尚道。
“原来是有朋友住在太平城啊!”向导道:“往前就是雁山了,过了雁山,还有好几十里路呢,以前这几十里路,起码要走上两天,现在道路修好了,几个时辰就可以到了。二位是第一次过来吧,那在雁山那里,还得作一个登记才能再往里走呢?”
“还要登记?”余秀娥讶然道。
“当然,凡是第一次来的,都要作一个登记,你是逃亡来还是来走亲访友的,都要登高在册,逃亡过来的,便会有专人接待,安排后续事宜的。”向导道。
“原来如此。”
雁山,是进入太平城的第一道关卡,这里地形险要,太平军在这里修建了一个要塞,最开始的时候驻扎了一个哨的士卒,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在留在这里的,只有不到十个士兵了,日常的主要工作,便是从事登记进入太平城的陌生人的工作。
登上雁山,走进要塞,回首山下,和尚禁不住赞了一声:“好地方,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到太平城就只有这一条路么?”
“不错,如果要绕路的话,那可是崇山峻岭,走几天几夜也不见得能走过去,还有迷路的风险。”向导笑道。
“真是不错,如果有战事爆发,在这里驻上一支军队,只怕攻击者便会望而生畏了。”和尚军人出生,一到这种地方,自然便是首先从军事之上考虑,倒不像余秀娥那样无感,她更感兴趣的,倒是这要塞附近居然种着一个个的花圃,还有一盆盆样式各异的盆景。
“兵大哥,这两位是第一次过来,要到太平城访友,请帮忙给登记一下。”向导大声招呼着一个士兵。
看着摊在自己面前的薄子,和尚提笔在姓名一项之下写上黄豪,来自那里这一项之下犹豫了一下,还是写上了洛城。
“黄豪。”士兵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和尚,作一个基本的审查也是他的任务之一:“请问在太平城中,你认识谁?要去见谁?”
和尚迟疑了一下,道:“我认识秦将军。”
士兵抬起头,满脸的戏谑之色:“这位黄兄弟,太平城的人谁不认识秦将军,难不成你说的访友就是去见秦将军?”
“那,野狗也行。”
“野狗是谁?”士兵一脸的蒙圈。
“那个龟孙子对甘队长如此不敬,咱队长的浑名,随便什么人都能叫吗?”后门处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一个带着半边眼罩的残疾士兵走了进来,怀里抱着一个盆景,把盆景往桌上重重一顿,一只独眼恶狠狠地看向和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