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7:身份
看着秦风冲着自己傻乐,闵若兮不由抿嘴一笑,一挺身子便要坐起来.秦风却是慌张的一伸手,按在她的肩上,将她生生地又摁了回去
“躺好,躺好,别乱动.”
闵若兮啪地一巴掌拍在秦风的手上,嗔道:”你不会真像跟舒宛说的那一样,让我从此以后一直躺在床上不动弹吧?”
秦风咧嘴一笑:”也不是不可以.”
“我哪有这么娇贵!”闵若兮咭的一笑道:”当初怀着小文小武的时候,我该干啥干啥,可是什么也没有拉下.”
听到此言,秦风却是脸色微僵,伸出双手,捧着闵若兮的脸庞,道:”那时真是苦了你了,我不在你的身边,这一次,我要陪伴着咱们的孩子一点点长大,出生,让他一睁眼,就能看到他的父亲就在他的身边.”
闵若兮嗯了一声,将身子依偎在秦风的怀里,两人紧紧相拥
过往的苦难已成了记忆的一部分,如今回想起来,却是苦涩不再,剩下的,便只是那些甜蜜了,那怕曾经是痛苦,如今却也成了甜蜜的一部分
没有那时的磨难,何来今天的相亲相爱呢!
屋子里一片寂静,两人都沉默地享受着对过往的回忆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外头突然传来了小武的声音
“父皇,母后,儿臣可以进来吗?”
两人相视一笑,秦风站了起来,坐直了身子,回头道:”进来吧!”
房门被推开,小文小武快步走了进来,在他们的身后,乐公公笑咪咪地跟着走了进来
“父皇,乐公说,我们很快就会有一个弟弟了是吧?”小文一下子跳到了母亲的床榻边,喜形于色地问道
“当然.”秦风大笑道:”怎么样,开心不开心?”
“自然是开心的.”小文笑吟吟地道:”想着以后有一个小弟弟可以让我玩儿,能不开心吗?小武从来都不肯让着我,哼!”
“你就比我早出来一会儿而已,叫你一声姐姐,那就是让着你了.”小武不甘示弱地道
“好了好了,就算将来生了弟弟,还能是你的玩具?还让你玩儿?”秦风伸指弹了小文一个指蹦.不管是小文小武,一向是惧怕母亲远胜于惧怕父亲
“你们怎么笃定将来一定是一个弟弟呢?”闵若兮笑问道
“母后,是权师傅说的,权师傅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对儿臣说,儿臣应当马上来恭贺父皇母后,还说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儿臣将来要继承父皇辛苦打下的这壮丽河山,就得多几个兄弟帮衬着才行.”小武朗声道
听完小文小武的话,秦风与闵若兮相视一笑,秦风摇摇头:”瞧,咱们的太子太保,辅国公说话多有水平啊,小武啊,这话啊,你权师傅不是说给你听的,而是说给你父皇我听的呢.”
“啊?”小武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秦风
“罢罢罢,以前朝臣们都一直在叫嚣着,现在既然你又有了身孕,那便也是时候给他们一个交待了,免得他们闲来无事便在我的耳边聒噪,没的烦人.你瞧着吧,权云现在必定已经跑出宫外,而且你有孕的消息,很快便会在越京城传开来.接下来重臣便纷纷要上奏折恭贺,那些贵妇们人都要一个个进宫来把你当稀奇看了.”秦风摇头道
“我现在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享受这份喜悦.”闵若兮道
“只怕办不到,别人能推,王月瑶你能推掉,余秀娥你能不让她宫,徐钰你能将她拒之宫外?还有权夫人,方夫人,金夫人,这些可都是我大明一等一的贵妇人,她们要来恭贺你,你能不给面子?”秦风呵呵一笑
闵若兮叹了一口气:”说得也是,我生这一个孩子啊,可不仅仅就是一个孩子.帝王之家无家事,家事即国事.行了,你去忙吧,后头的事,我来招呼,这里有瑛姑帮着撑着,实在不行,把舒宛叫进来,实在不能挡的自然是要见,其余的便让舒宛去招呼她们.”
“这是一个好主意.”秦风抚掌大笑
“父皇,母后,你们在说什么呀?”小武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秦风和闵若兮
秦风将小武拉到了自己的身边,看着儿子微笑道:”小武啊,你今年已经十五岁了,过了今年,可就十六岁了.父皇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在敢死营当兵了.”
“父皇的英武神迹,儿臣也经常听人说起.”小武崇拜地道
“什么英武神迹,那时候你父皇只不过是一个在泥潭里打滚努力求活的人罢了.”秦风大笑:”别信那些人胡说八道,真想知道父皇的往事啊,你可以来问父皇,嗯,问舒畅舒伯伯也是可以的,其它人还是算了吧,估计你从他们嘴里听不到多少实话.儿子,你怕吃苦吗?”
小武瞪大眼睛道:”父皇,儿子不怕吃苦.”
“那就好!”秦风拍了拍小武的肩膀,”那接下来,你就准备吃苦吧!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句话放在你身上虽然有些不恰当,但你该吃的苦还是要去吃,不经历更多的事情,你将来就不可能更好地治理这个国家.”
“父皇,您要孩儿做什么?”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秦风笑着道:”你的事情,只怕父皇一个人说了也是不算的,也罢,我这便去前边和他们打擂台,你们小文在这里,好好地陪你们的母亲说说话吧.”
看着秦风大笑而去的背影,小武不解地看着母亲:”母后,父皇为什么说我的事情他还不能作主呢?”
闵若兮看着小武,微笑着道:”因为你不仅仅是大明国的皇子,你还是大明国的皇储,是这个庞大国家的继承人,所以你的事情,便不仅仅是秦氏的家事,而是大明的国事.你父亲想要如何安排你,不得到那些大臣们的同意的话,也是做不成的.儿子,这便算是你父皇给你上的第一课,那怕是贵为一国之主,也不是可以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
“这个儿臣是明白的.这段时间,权师傅给我讲学,儿臣受益良多.”小武点头道
闵若兮一笑:”听师傅讲课,自然是要认真的,但你也要有自我辩别的能力,不能师傅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母后,您不相信权师傅?”小武瞪大了眼睛看着闵若兮
“不是不相信.”闵若兮道:”权师傅不论在人品还是在治国能力之上,都是上上之选,但是呢,他也会在跟你讲课的时候,将他的一些理念,一些想法,在不知不觉着潜移默化地传授给你,这其中有些嘛,并不见得就是一个皇帝所需要的或者想要的,母后是要你在听权师傅的课的同时,还要有自己独立的思维和想法,站在你的立场之上去看待问题.记住,你是皇子,你站的高度,理应要比权师傅更高才行.”
“这个,儿臣只怕现在做不到.”小武有些赫然地道
“所以你父皇要安排你出去做一些事,吃一些苦,然后回来再听听包括权师傅等人在内的课,有所得之后,再出去做做事,这样反复一些年头,相信你便会有些新的觉悟了.”闵若兮道.”你父皇常说,温室中的花朵是根本经不起风浪的,所以对你的事情,他早有安排,母后也是同意的.过了年,你十六岁了,已经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了.”
就在闵若兮对着小武淳淳善诱地谈话的时候,前殿,秦风正在接受着重臣们的恭贺,不出他所料,当权云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他第一时间便通知了京城各部各衙的高官们,而这些人也第一时间便汇集到了皇城
权云退出政事堂之后,便几乎不再在公开场合出现,当然,只要他出现了,金景南还是会很规矩地退到他的后面
看着整理袍服准备进言的权云,秦风笑着挥了挥手,道:”辅国公,诸位,我知道今天你们想要说什么,贺喜我将有第三个孩子还只是其次的,最重要的事情,其实是另外一件是不是?”
权云拱手笑道:”陛下圣明.”
“好,今日,我便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案.加封皇子秦武为齐王.”秦风道:”接下来,他将代替朕去永平郡,出席那里的轨道车动工仪式,然后去虎牢,主持那里的运河开工仪式.”
“陛下圣明!”一听秦风这话,众人都是大喜过望,虽然没有马上册立秦武为皇太子,但加封齐王,代天子出行,本身便已经彰显了武皇子的身份了
“做完这两件事后,秦武将加入军队,服役两年,第一站,便让他去水师跟着宁则远学两年吧!”秦风紧接着的话,却是让众人哗然.”两年过后,再去吴岭那里干两年,四年干满,他也二十了,那时便可以回到越京城,那时我们再来看看,他干得怎么样?”
“陛下,武皇子身份尊贵,千金之子,尚坐不垂堂,何况武皇子?”金景南大声道
“错!”秦风摇头道:”秦风的儿子,大明帝国未来的执掌者,绝不能是在深宫长大对外面一无所知的人.他必须亲眼看到,亲身经历,以后才会有切身的感知,不仅是军队,以后他还要去户部,吏部,工部,刑部以及其它部门,统统走一遭,不求他什么都懂都精通,但至少要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
1708:商人
秦厉大摇大摆地按着腰间的刀走在越京城的大街之上。此时的他,身份是齐国大商周求的保镖。在桃园,武陵,益阳拉开天罗地网四处搜寻秦厉的乌正廷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一心想要逮住的大鱼,鬼影儿的副统领秦厉,此刻压根儿就没有在武陵战区,而是出现在了大明的核心之地,越京城。
没有人知道秦厉的去向。
便连周求这位雇主,也只是知道自己这个保镖是一位好友介绍而来的,身手不错,做事也颇有眼色,一路行来,对他也算是相当的满意。
秦厉想要看看明国的大商人们的运作手段,在桃园,孔连顺的一席话,让他有一种背脊发凉的感觉,不亲自来看一看的话,是怎么也不能安心的。而想要探知明国在经济上的一些异乎寻常的动作的话,那自然是跟着一位正儿八经的商人才好。
他此行虽然诉求明确,但并没有特别的目标,离开武陵战区之后,他便斩断了自己与外面的一切联系,让自己彻底地沉入到了水下。
这便让乌正廷彻底地失去了他的踪迹。
走在越京城的大街之上,秦厉心中的惊讶却是愈来愈盛,好几年没有来过越京城了,现在这里的一切,似乎与他过去映象中的越京城完全不一样了。这座城市,好像每年都在剧烈地变化着。
整个城市比起前越是的越京城几乎扩大了一倍,最边缘的街市已经漫延到了洛河之畔了。整齐的房屋,宽阔的街道,琳琅的店铺,络驿不绝的人群,彰显着这座城市无限的活力。
他们这一行人挎刀带剑护着一辆马车,秦厉原本以为有些显眼,岂知进了越京城之后,才发现自己完全多虑了,与自己这一行人差不多规模的队伍,随处可见。
明人不禁刀枪,他们甚至鼓厉自己的百姓携带武器,军人退役,朝廷允许他们连自己的盔甲都带回家,这在齐国简直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情。当时齐国人还幸灾乐祸地认为秦风这是昏馈透顶的一个表现,明国以后必然是盗贼四起,烽烟不绝,但事实却是狠狠地打了那些人的脸,没有比明国治安更好的城市了。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可能有些夸张,但几年下来,盗贼几乎快要绝迹了。
在明国,干这个活计风险太大,随随便便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子,说不定转眼之间便能组织起一支弓马盔甲齐全的军队出来收拾你。
风险大,收益小,再者现在在明国,挣钱的路子多着呢,哪怕就是在越京城内给人带带路,每天的收益也能养活自己了,那些让人鄙夷的小勾当,自然也就甚少有人干了。
大明人在朝廷的有意引导之下,正在日益陪养起一股尚武的风潮来。
秦厉当然知道明国朝廷的如此作为,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在里头,那就是养兵于民。这些人在朝廷需要的时候,一个征召令,马上就能组织成一支战斗力不差的军队出来,而且还不用给他们装备武器,他们提起自己的老家伙什就能直奔战场了。
马车停在了一幢高达五层的大楼之前,得意楼三个大字在楼顶上张牙舞爪,傲视群雄。只看这大楼的规模,秦厉便知道这楼是完全的钢筋水泥结构的,也只有这样的建筑模式,才能将一幢楼建得如此方方正正,高高大大。
楼的外墙不是那种千篇一律的灰扑仆的颜色,而是被刷成了红蓝相间的条纹状,这让他在周围更显得是鹤立鸡群。
马车是租来的,从越京城轨道车站一路到这里,一两银子。而在得意楼前,一个与周求差不多身材的圆滚滚的笑得两只眼睛只剩下一条缝的人,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周求,双手抱拳迎了上来。
“周兄,一路辛苦,一路辛苦了。”
“殷兄,这一路之上倒也谈不上辛苦,从桃园郡上了轨道车,一路穿州过县,不过数天功夫,便到了越京城呢。轨道车,就是舒坦,不知什么时候我大齐也能修上这么一条啊!”
“将来肯定会有的,一定会有的。”被称作殷兄的胖子大笑道:“其实也算不得怎么舒服,主要还是周兄你财大气粗,一口气包一节车厢,那自然是舒服,要是去挤一般人的车厢,这样千里迢迢的到越京城,只怕不休息个几天,还真恢复不了元气。”
周求拍拍自己高高耸起的肚皮,“就我这身材,去和一般人挤普通车箱,是会遭人嫌弃的。既然能有钱解决,那自然就花钱好了,宁让钱受罪,不让人吃亏嘛。”
“这点小钱,于周兄来说,九牛一毛,哪里曾看在眼里罗。周兄,请,我已经在得意楼最顶层包了一个雅间。这几位是周兄的随从吧,一起来一起来,房间足够大,可以同时开上几桌都没有问题。请,请。”
“殷兄破费了。”
“哪里哪里,周兄难得来一趟越京城啊。作为地主,殷某自然是要好好地尽一尽地主之谊的。”
两个胖子把臂而行,走进了得意楼的大厅。
这间酒楼的生意看起来是好得不得了,偌大的大厅内,只怕能摆下上百张桌子,此刻竟然有一大半都满了。
一行人刚刚了一半,二楼的廊道之上,一个身着青衫掌柜模样的人突然出现在哪里,手里居然拿着一个锣,当当地敲了几下,立时便吸引了整个大厅的人的注意。
“各位客官听好罗,刚刚官府那头传来了消息,皇后娘娘已有身孕,此乃我大明幸事,盛事,大明皇室子嗣延绵,万世永昌。”青衫掌柜大声道。
哗啦一声响,将秦厉一众从齐国来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大明皇帝陛下万岁,万岁。”
所有人都齐唰唰地喊叫了起来,三呼万岁之后,大厅内立时比先前更热闹了起来,大声地呼喊小二上酒,上好酒的声音此起彼伏。
咣当咣当敲锣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青衫掌柜站在二楼之上大叫道:“我们东家说了,值此普天同庆之事,得意楼要为陛下贺,为皇后贺,为大明社稷贺,所以自今日起,三天之内在得意楼来的客人,都能免费得到得意楼赠送的上好美酒一斤。”
“东家仁义!”大厅里欢呼声再度高涨。
周求咋舌道:“得意楼老板大手笔啊,以此酒楼的规模,三天下来,只怕花销不菲。”
“得意楼日进斗金,这算什么。其实今日不止是得意楼,只怕越京城各行各业都要欢庆了。”殷福笑道。
“想不到贵国皇帝陛下如此得人心。”周求叹道。
“没有皇帝陛下,何来我们今日呢?”殷福哈哈大笑:“请吧,周兄。”
看着殷福在前头带路并没有向着楼梯走去,周求不由一愕,“殷兄,不是说在顶楼吗?”
殷福指了指周求,再指了指自己,“就咱们这身板,爬上顶楼去,只怕要汗透衣背了,来来来,周兄,我带你去坐一个新奇物件儿。”
一行人绕过了大厅,走到了一个门厅的地方,那里亦开着两个门户。每个门户前都站着一名青衣小二。看到殷福等人过来,立时弯腰行礼,拉开了其中的一扇门。
殷福笑着从怀里掏出两张一两银子的纸钞,一人赏了一张,引来了连声道谢。
走进门内,殷福笑着冲周求招手:“周兄,进来吧。”
看着那个小小的屋子,周求有些莫名,这也未免太小了一些,自己和殷福两人进去之后,几乎连转身的空间也没有了。
“周兄,有了这玩意儿,咱们就不用气喘吁吁地爬楼梯罗,咱们先上去,待会儿再将你们的随从运上来。”殷福大笑着冲两个小二点了点头,小二关好门户,拉动门旁一根绳子连着摇晃了几下。
秦厉等人没有看出来什么异样,但内里的周求却是感到脚下微微一抖,迅即便感到自己在向上攀升。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周求问道。
“这是得意楼的新招儿。”殷福笑道:“他们请天工署的匠人为他们专门设计的,说起来也很简单啦,就是咱们现在呆的这个小房子是用几根缆绳吊着的,在这屋子的下头呢,有一个大绞盘,人要上去或者下来,转动绞盘,便能让这间小屋子上下了。咱们进来之后,外面的小二拉一下绳子,下头暗室里便会有铃当响起,力士们便转动绞盘即可。”
“匪夷所思啊。”周求连连摇头。
“算不得什么难事,只不过啊得意楼的老板凭着这一招儿,可是赚了不少客人,像我这样的,更是定点在这了。听说现在越京城不少大酒楼都准备装这个呢。”
说话间,小屋子的上升势头停住,门哗拉一声被打开,和楼下一模一样的小门厅出现在了两人的眼前,殷福率先一步跨了出来:“周兄,请。我定的房间就在前头,今日你我兄弟二人,可以前观洛河,后观越京,一边赏景,一边喝酒,一醉方休。”
1709:生意
顶楼的房间里,处处显露着豪奢的气息,一跨进房门,那整整两面的琉璃幕墙便把周求给镇住了。
琉璃在齐国还属于顶级的奢侈品,他家自然也装了有,但像这样由高差不多四米,宽有一米的琉璃拼接起来的幕墙仍然让他一时之间呼吸急促,光是这两面墙,成本就是一个恐怖的数字啊。他知道这样的琉璃愈大,便愈昂贵。
站在这个房间里,当真是南北通透,一面可以看到不远处洛河河堤之上的柳树随风舞动着枝条,河中各色船只往来繁忙,另一头,亦能欣赏到远处越京城的城墙以及更远一些的皇宫那些巍峨的建筑,看起来这幢得意楼的高度,因为地势的原因,要比皇宫的绝大部分建筑还要高。
在后面紧接着进来的秦厉一行人大多都是目露恍然之色,比起周求还能保持镇定之色,他们的表现就大大不如了。这里头,也只有秦厉知道更多的事情,在齐国,价格高昂的不像话的琉璃居然是从沙子里面炼出来的,之所以价格如此之高,完全是由于明国控制产量,谋取暴利而导至的。
“这得意楼如此之高,怕是已经逾规了吧?贵国居然不加以理睬?”周求隔着琉璃幕墙看着远处依稀的皇宫建筑,有些震惊地问道。在齐国,最高的建筑永都只能是皇宫。
殷福不以为然地笑道:“逾规?过去或许有这样的说法,不过我们大明皇帝可不在乎这些,连秦国皇室专用的沙漠黄岩现在都已经走进了寻常百姓家。周兄,对皇室的尊敬,可不是在这些外在的东西上,在我们大明,对皇室的尊敬,那是放在心里头的。得意楼只是其中一幢而已,以后还会有更高的建筑出现在越京城的。”
“还会有更高的?”周求瞪大了眼睛,五层大楼,在他看来,已经是异常壮观的建筑了。
“当然,据我所知,正在建设的大明军事学院就会高达七层。”殷福骄傲地道。“听说每一层,都能容纳数百人入住。”
“厉害,不得不佩服啊!”周求伸出了大拇指。
一边的秦厉听着殷福的话,心中更是震憾不已。大齐自明国获得了水泥配方之后,全国便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出了无数的水泥作坊,但现在,生产出来的水泥,更多的是用来修建道路,而利用钢筋水泥技术来修建楼房,构架桥梁的这些建筑工艺尚在苦苦地摸索之中,好像现在齐国最多也就只能建造三层高的大楼,至于架桥的技术,还完全没有眉目。而明人,却已经能建造七层高的大楼了。
秦厉虽然在这上面是外行,却也知道,造这样的大楼,可不仅仅是简单的叠加而已,里面涉及到的技术工艺,相当的复杂。而这些技艺的攻克,又不仅仅是在民间的运用,在军事之上,应用得会更加广泛。
齐国,一直在苦苦追赶,国内都是一边倒的乐观,只怕想不到,双方的差距,仍然如此之大。自从踏进了这家得意楼,秦厉一直都处在被震撼的过程当中。从一楼到五楼,那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小机关,却能证明明人正在将他们的最新的技术,应用到生活中的每个角落,而这,是秦厉最为担心的。
周求与殷福两人落座在靠近洛水河一边的桌边,秦厉一众人等便坐在了靠近越京城城墙的那一头,看着远处那巍峨的城墙,秦厉的耳朵,却一直在注意听着殷福与周求二人的谈话。
殷福虽然只是一个商人,但能量却不小。周求与他做的是棉花生意,棉花是多年以前明人从海外引进的新品种,一经推出,便迅速风糜整个大陆,但因为引进时间不长,种植面积还不大,其价格一直居高不下。更重要的是,棉花已经成为了这片大陆之上御寒的最佳选择物,像在齐国,军队现在便一直强烈要求将冬季御寒物换装成棉袍,可惜大齐现在并不产出棉花,而明国虽然开始大面积种植了,但对于此物的出口一直持管制态度,每年的出口配额都是有数的。
周求每年弄到的棉花,基本上都是出售给了大齐朝廷,价格当然是居高不下,也正是因为周求能从明国弄到超出限额之外的棉花,所以此人一直是大齐军方的座上客。而周求的门路,自然便是这殷福了。
这一次周求亲自跑来越京城,自然是因为这桩生意出了问题。而他又已经与军方签署了协议,到时候要是拿不到棉花,军方自然是不肯善罢干休的。这由不得周求不着急。
“殷兄,酒可以待会儿喝,咱们还是先说说正事,正事儿不解决,这酒,周某人可是真得吃不下去啊!”还没有坐稳当,周求已是拱手向着殷福道。“要是殷兄对价格不满意,咱们还可以再谈嘛。”
殷福笑着替周求倒了一杯热茶,“周兄,不是钱的问题。”
“那是什么?”周求脸上变色,不是钱的问题那对他来说,问题就更严重了。要知道棉花一直便是明国的管制物资,莫非这种管制进一步加大了,可是先前没有一点消息透露出来啊。“难道说贵国不再允许棉花外售了?”
殷福笑道:“也不是,只是因为我们内部的需求突然变大了。”
“据我所知,贵国一直在西地大力推广棉花的种植,总产量每年都在稳步增加,怎么突然之间内部需求就变大了,殷兄,你我合作也有数年了,即便是以前偷偷摸摸地做这些事情,也不见你减小出货量,这一次突然这么说,实在是让我难以理解啊.”周求摇头道:”殷兄还请给我一个实在话.”
殷福一笑,卷起袖子,露出内里的衣物,”周兄,你说说,这贴身穿着的,是棉布衣服舒服呢,还是丝绸的舒服?”
“这还用说?当然是棉布衣物舒服.”周求也卷起袖子,露出内里的棉布内衣,”自从有了这棉布之后,那些丝绸内衣,统统被我扔到了一边.”
“那你说是麻衣舒服呢,还是棉布衣服舒服?”
“这就更没有可比性了.”周求晒笑,突然有所醒悟:”殷兄,你不会跟我说,你们准备所有人都摒弃麻衣穿棉衣吧,这价格,即便是贵国百姓富裕,恐怕也承受不起吧?”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殷福笑道:”我们大明的棉花产量已经上来了,更重要的是,我们已经在缫丝,织布这些工艺之上取得了极大的突破,棉布的价格,马上将会迎来一个跳崖式的下降,以前普通百姓负担不起的东西,以后将不再是问题.所以啊,国内的市场都将无法满足,哪里还有更多的棉药向外出售?”
周求眨巴着眼睛道:”能降到一个什么地步?”
殷福举起手,在周求面前比划了一个手势,周求目瞪口呆,半晌突然大叫起来,”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殷福压低了声音道:”据我得到的消息,天工署弄出了一样种织布机,具体是怎么样的我不知道,但据说一台这样的机子一天织出来的布,便能顶得上过去一百个人一天织出来的布,你说这价格能不跳崖吗?”
“如此价格,还有何利润可言?”周求颤声道
“利润当然有.”殷福笑道:”周兄啊,棉花数量减少这是不得已的事情,不过呢,咱们还可以做做别的生意,比方说这棉布的生意.”
他笑得无比奸诈:”这东西在我们大明价格下来了,但在齐国,不见得下来吧,周兄你如果能将大明这些价格低廉的棉布运到齐国,这其中的利润之高不用我说吧?”
周求眼前一亮,如果真能做到,那利润岂能用高来形容,简直就是暴利了.但马上,他的脸色又暗了下来:”殷兄,不瞒你说,我与大齐军方已经签定了一大笔棉花单子,现在你这里这么一搞,回头他们能剥了我的皮.这一单,无论如何,你也要满足我啊.”
“这个我还真没有办法,我只能将手里还有的一点存货全部给你.”殷福摇头道:”你可知道,今年的大棉所有的棉花都要收归官收官营,根本不对我们出售了.”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周兄,我给你想了一个主意.”殷福压低声音道:”你们齐国不是一直想弄棉花种子嘛,这些年,想来通过一些手段,也弄到了一些,不过呢一直不能大规模种植是不是?”
“是,你能弄到种子?”周求眼前一亮:”如果能弄到大量的种子,我也可以交差,毕竟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大齐朝廷一直在努力想要获得棉种,只不过大明管得严,一直只能少量的获得一些,完全是杯水车薪.”
“我能给你弄到.顺便还附带一本如何种植棉花的书如何?”殷福嘿嘿地笑着,”不过这价格嘛!”
“一斤种子,百两银子.”周求毫不犹豫地抛出了一个骇人听闻的价格
“好,一千斤种子.”殷福两眼发亮.”另外这本书,也价值一万两银子,怎么样?你在别处,绝对弄不到这样的书.”
“成交!”周求道.”不过殷兄,这以后棉布的生意,我希望还是由我一个人来代理.”
“当然,这生意,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的是不是?哈哈哈!”
1710:庞大计划中的一环而已
这生意,当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的
当到了晚间,周求等一行人,在越京城安顿了下来的时候,殷福却是出现在了大明商业部衙门之内,规规矩矩地坐在了一间偏厅之内,等待着王月瑶的召见
殷福在外面威风八面,在很多的官员面前,也可平礼相见.大明的商人在朝廷的大力支持之下,地位可不比其它任何时代,现在的他们,通过一个个的行业联合会,已经形成了大明一股强有力的势力.现在的他们,正在向着在政治之上有着更多的发言权的道路之上奋斗,商业部的成立,在他们看来,是他们在向这个目标前进了一大步.朝廷这是在向天下人诏告,他们这些在过去时代最被看轻的行业,如今已经成为了大明重要的一部分
大明对于农民征收的赋税是历朝历代最低的,而在赋税上的巨大缺口便是由商人来补足,大明对商人征收的税却也是历朝历代最重的.虽然如此,但大明的商人们却是乐在其中,原因无他,因为大明给了他们一个无比宽松的经商环境,哪怕税很重,但他们却赚得更多
现在大明很多举足轻重的大商人,恨不得以向国家缴纳更多的税收来换取在政策之上的发言权
殷福便是这些大商人中的一个
但一走进商业部衙门之内,殷福便会立刻收起自己的傲气,化身为一个最为乖巧的小媳妇,即便王月瑶将他丢在这里已经足足一个时辰还没有过来见他,但他仍然不急不燥,将一杯茶已经喝成了白水,却仍然咀嚼着茶叶,耐心地等候着王月瑶处理完手头的公事
皇帝或者不会理会他,但王月瑶要收拾他,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大明的商人最服气的是谁?不是户部尚书耿精明,那怕那家伙以前曾经是他们的偶象,但自从成了户部尚书之后,就一门心思地想着从他们这里剜钱或者从他们嘴里夺食.而王月瑶,却一直是大明商人的守护神.带领着他们,开拓着一个又一个的财源,让大明的商人们从一个层次向着另一个层次不断地攀爬着
房门吱呀一声轻响,殷福立刻站了起来,一名吏员出现在门口
“殷老板,大人请你过去.”吏员道
“多谢.”殷福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整了整衣冠,跟着吏员走向王月瑶办公的公户
跨进门去,看到屋内居然还有两个人,先是一怔,接着便是一惊,王月瑶现在可不是坐在主位上的,高踞大大案之后的是一个蓄着山羊胡子的四十出头的官员.看起来有些面熟,脑子里只是一转,殷福立刻便想起了这人是谁
现在的大明首辅金景南
“见过首辅大人.”抢上一步,双手抱拳,殷福深深地弯下腰去
“你认识我?”金景南有些诧异,他平素与商人打交道的时候甚少
“曾有幸远远见过首辅一面.”殷福恭敬地道
“嗯!”金景南漠然地点了点头
殷福转过身来看向王月瑶:”见过王大人.”
王月瑶摆摆手:”罢了,这位你可能不认识,给你介绍一下,国安部尚书田康田大人.”
人的名儿,树的影儿,这个名字一出来,殷福背心里立刻便出了一层浮汗,像他们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事事都干净得能见人,那种游走在黑白之间灰色地带的事情,他可也没有少干.就拿出口棉花这事来说,在朝廷许可的配额之外,他也没少干过走私的事情
“见过田大人!”咽了一口唾沫,他向田康见礼
田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殷老板我是久仰了,在我们哪里你的档案可不薄哟,要不是王大人保你,说不得你现在已经在我哪里喝茶了.”
冷汗唰地就从殷福的额头之上密密麻麻地冒了出来,在这位面前,他连辩解都不敢做,只能将求救的目光看向王月瑶
“好了,田大人,你就别吓唬他了.”王月瑶轻笑道
“还真不是吓唬他.”田康嘿嘿笑着:”要不是他每一次购买国债都是大手笔,修建运河,修建铁路都曾大笔捐过款,平日里也多行善事,皇帝对他还有些映象,我早就收拾他了.”
“皇后娘娘怀上皇子,草民这一次向陛下进献了十万两贺喜银子.”殷福赶紧又道
屋子里三名高官都是笑了起来
“好了,殷福,你虽然有些钱赚得不清不楚的,但是瑕不掩瑜嘛,田尚书还真是吓吓你的.不过这种事情,最好少做,哪怕你这样赚来的钱,大部分都进献给了国家,但罪过终究便是罪过,知道吗?”金景南道
“草民明白,草民以后一定清清白白做人,清清白白经商.”殷福立刻表态,但想到这一次的事情,脸又不由得发苦:”王大人,这一次的事情?”
“这一次是我们让你做的,自然无事.”王月瑶笑道:”怎么样,那周求上钩了没有,有没有生什么疑心?”
“能弄到大量我们一直管制的棉种,他欢喜的都快发疯了,这可是他拿回去邀功的本钱.”殷福道:”可是王大人,草民有些不明白呢,这要是让齐人都大规模地种植棉花了,咱们以后还怎么赚他们的钱呢?”
王月瑶笑道:”这事儿你便不要管了.也不是你该管的事情.你只要做到在以后的一段时间里,将棉种源源不断地通过走私渠道出售给这个周求就好了.想来此人回国之后用不了多久,一定会再一次向你求购的,你要是不愿意,指不定他还会威胁你.”
“他敢?”殷福怒道
“就是要在他开始威胁你的时候,你才能装作不情愿的,万般无奈地再一次向他出售棉种,我们的目的,是一定要让他们在今明两年之内,至少能够种上数百万亩甚至上千万亩的棉花.”金景南敲着桌子道
殷福有些茫然地看着屋内的几位,不明白他们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但他却记得先前王月瑶说过的话,不该管的事情,就不要问
“王大人,那周求很是怀疑我跟他们所说的那种以一当百的织布机,提出来想要去看一看,这事儿,草民哪里作得了主?不知王大人有什么吩咐?”殷福想起一事,问道
“首辅,你看这事儿?”王月瑶看向金景南
“让他去看,没什么大不了的.”金景南断然道:”以后不是还要不断地利用这个周求么,提前给他吃个定心丸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那些机器也瞒不了多久了,你们想想,在青河郡的试验取得成功之后,很快便会在楚地大规模地铺开,那么大的家伙,那么大的声响,瞒得过谁来?齐国的探子都不用走近,远远的听一听,看一看,就知道这东西非比寻常了.田大人,你说是不是?”
“的确!”田康笑道:”不过看到了不等于便能学去,一个冶钢炼铁的技术,齐人摸索了多少年,现在才取得了突破,但也落后了我们整整十余年,这玩意儿,就算他们看到了,想要学会,只怕至少也要十来年的功夫吧,到了那时,齐国还在不在都是问题.”
“既然这样,你便带着那个周求去走马观花的看一看,不要让他接近蒸汽机,看看织布坊缫丝坊也就够了.”王月瑶道
“是,王大人,那我明天就安排带他去青河郡.”殷福道
“这事儿,要做得无比自然,不能让人看出我们特意安排的意思.”金景南叮嘱道
“是,草民省得.”殷福道
带着满腹的不解,殷福退了出去
他自然不知道,这只是大明庞大的摧毁齐国经济计划的其中一环而已.当齐国人开始大规模地种植棉花并且取得丰硕的收成之后,迎接他们的不是收获的喜悦,而是价格极其低廉的明国棉布的毁灭性的冲击.齐国种植棉花的棉农,依靠棉花来抽丝织布的家庭作坊,将在明国低价倾销的冲击之一,走上破产之路
今天金景南见殷福只不过凑巧而已,事实上,他是来协调大明商业部和银行在这个庞大计划之中的分工和合作一事,大明太平银行长官苏缺制定的一揽子金融入侵计划,在实施的时候,自然是离不开商业部这个无孔不入的触手怪的协助的
“田大人,早前你们的报告之中曾提到过鬼影高层秦厉进入大明之后消失了,这个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找到吗?”金景南突然想起一事,问道
“没有找到.”田康摇头道:”乌正廷在武陵战区掘地三尺也没有找到他,我觉得他已经深入到了大明内地,但到现在为止,我们依然没有发现此人的任何踪迹.”
“找到他,此人不是泛泛之辈,深入大明,必有所图,不管他想干什么,我不想他活着离开大明的土地.”金景南皱眉道
“明白.”田康道
此时,正在越京城兴致勃勃地逛着夜市的秦厉自然不知道他的行踪已经引起了大明最顶尖的一批人的关注
与齐国长安不同,大明的越京城是没有宵禁的,哪怕夜已深,整个城市仍然亮如白昼,喧闹不已,而秦厉,看似毫无目的的出没在一家家的商铺之中,只不过越逛,他的内心便越是震惊
1711:路闻
轨道车停在了中平轨道车站。秦厉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凝视着那些匆匆上车下车的带着或大或小包裹的百姓。从越京城到中平郡,两百余里的路程,一两银子的车费,如果换成是在齐国,这个距离,普通老百姓要走上数天时间,这还要天气晴好,不冷不热。而在明国,这个时间缩短到了半天时间。
一个轨道车,便将明国偌大的疆域拉近了,更短的时间,便意味着更高的效率,更快的流通速度,也就意味着财富。这一路行来,殷福与周求两人讨论的这些问题,让秦厉收获匪浅,这些商人们,总是能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诠释一个问题。
秦厉觉得,大齐的官员们真该也好好的听听这些商人们的道理,甚至皇帝陛下也该听一听。新皇登基一年多了,的确是魄力非凡,朝廷新政也直指大齐时弊,但久在明国行走的秦厉,总是觉得齐国与明国之间有很大的不同。但真要他说个道理出来,他却又说不出来个一二三。这一趟远行,却让他豁然开朗了起来。
在大齐,皇帝将商人当成了敛财的工具,而在明国,他们却是将商人视作了创造财富的伙伴。以前的秦厉与其它的齐国人一样,是看不起商人的。所谓商人,不过是把一地的货物搬运到另一地,从中赚取差价,他们本身,并不产生任何价值。他们倒卖的货物,其价值也没有多少增长。这个观点,其实是大齐从上到下的共识。这也导至了以前大齐商人的低下。
但现在,秦厉却已经不这么认为了。商人,也是能创造价值的,只不过他们创造价值的方式,不能为一般人所理解罢了。
殷福与周求是大明与大齐这两个国家最顶尖的商人,他们哪怕是随意聊起的一些话题,对秦厉这样本来就极聪明的人来说,无异于是醍醐灌顶,以前一直很懵懵懂懂的事情,一下子便看得明朗了起来。
一辆满载着粮食的轨道车在他们之前轰隆隆地驶出了中平车站,周求有些不解:“殷兄,西地今年干旱,但虎牢,雍郡等地却是丰收,西地并不缺粮啊,怎么贵国还大规模地往西地运粮呢?”
“平衡粮价。”殷福笑道:“虎牢雍郡的确可以支应缺粮的州郡,但这样一来,他们的常平仓就会出现很大的缺额,市场反应可是很敏锐的,缺额一出现,粮价便会应声而涨,而粮食,无疑是市场之上一切物价的基价,他一旦上涨,便会带动所有货物的价格都上涨,最终将会影响到整个西地了。所以朝廷要从其它地方调集粮食进入西地,保证粮价的平稳,不能让他有太大的波动。百姓对于粮价的涨跌是最为敏感的。”
“从别处大规模调粮,不会影响其它地方的粮价吗?”周求问道。
“大明今天西旱东涝,但其它地方可是大丰收,平抑粮价根本就不是问题,再者,不是还从你们齐国在大规模地进口粮食吗?”殷福笑道。“你周兄旗下,不也有商号向我们出售粮食吗?”
周求尴尬地笑了笑:“那倒是,不过我们出售的都是陈粮啊!”
“那倒无所谓,有粮即可。”殷福嘿嘿一笑,“过了今年,这些陈粮自然就会被腾出库房,用来干别的了。”
“大明的常平仓,一直能保证是满的?”周求有些不信。
“不但是满的,而且按照朝廷的规定,常平仓的粮食,要满足三年所需。”殷福骄傲地道:“正是因为这个政策,我们大明的粮价才一直保持在一个较低的水平上。手中有粮,心底不慌嘛。要是缺粮,老百姓谁不想着屯点儿粮食在家啊!你说是不是?”
“就没有人利用这常平仓倒腾几下?”周求笑问道。
“莫非在大齐,官员敢这么干?”殷福反问道。
周求点了点头。
“在我们大明,可没有人敢提着脑袋干这事儿罗。御史台变成了监察部,监察官员们遍布天下,知道首辅金景南当都御史的时候给他们的下属们立了一条什么规矩吗?”
“什么规矩?”
“一个监察官员,如果查不出来问题,那本身,就是最大的问题。”殷福嘿嘿笑道:“有了这条规矩,那家伙,监察官员们没事儿还想给当地官员找点事儿呢,你晚上敢挪常平仓,天一亮,监察官员就会上门来找你的麻烦,接下来,就洗干净脖子等着被喀嚓吧!”
“这岂不会造就一些冤狱?”一直安静地坐在周求身边的秦厉忍不住问道。
殷福大笑:“怎么可能?监察部只有调查权,逮捕人犯是刑部的事情,审判人犯是大理寺的事情,监察部敢胡搞,能将其它两个衙门也绕进来?”
秦厉顿时默然了下来。
“咱们大明,不管那个衙门做事,旁边都有好几个衙门盯着呢。像我们这些经商的,最怕的是谁?税务司的官员啊,但要是他们乱来,我就敢去监察官那儿告他的状。监察部监察天下,啥事儿都管。”殷福笑着道:“所以咱们大明衙门的官员啊,绝对是这天下办事效率最高的,也最清廉的,当然,有几个老鼠屎也不奇怪,每年法场之上总会有那么几个想侥幸的家伙掉脑袋。在咱们大明,当官儿是最辛苦的一件事情。可不像你们大齐的官,那官威重的,隔着三里地就能闻出味儿来。”
周求与秦厉等人都尴尬地笑了起来。不管是周求还是秦厉,都对大明的官员挺熟悉的。还真如殷福所言。
说话间,他们所坐的轨道车开始缓缓地启动起来。
两天过后,他们这一行人,已经换成了马车,行走在永平郡至虎牢郡的那条蜿蜒于大山之间的商道。经过多年的扩展,如今这条商道与刚刚修成之时相比,已是天壤之别,宽阔的水泥大道犹如一条玉带镶嵌在群山之中,一路往前。
不比轨道车的快速,哪怕这条路已经够宽敞了,但也架不住在上面行进的人如此之多。
“这条商道如此繁忙?”周求讶然道。走了半日,一行人觅了一个路边的小店,喝点水,吃点东西。有人的地方,总是有商机的存在,一路之上,像这样的规模并不大,也挺简陋的小店,隔上十来里,就会出现一个,生意还相当的不错。
“这一段时间情况特殊。”殷福解释道。“这运河不是要开挖了吗?各地的商人们都会带着自己的人往哪里赶,人自然就多了起来。”
“开挖如此一条运河,也不知要耗费多少物力,动用多少百姓啊!”周求叹道:“像这样的工程,在我们大齐,只怕想也不要想。”
“用不了多少百姓。”殷福不以为然地道:“像西地边远的涔州等地,大概会用以工代赈的方式,动员大批的百姓加入,但在虎牢,雍郡这些地方可是行不通的,咱们大明可没有徭役,这些商人们带着人赶到哪里,就是因为他们承接了这项工程。”
“商人承包国家工程,以前我也听说过,不过这具体怎么操作还一直没有弄明白。”周求道。“这样大的工程,一个商人能接得下来吗?”
“当然不行。咱们不是有运河总公司吗?咱们皇帝陛下啥都好,就是这名字起得怪怪的,念在嘴里不得劲儿。”殷福咂巴咂巴嘴,随意地编排了皇帝几句,又接着道:“运河总公司啊,将整个工程划成了无数个小段,然后将这些小段公布出来招标,所有商人都可以去承接,每个人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承接他能干的活计。最后,谁出的价低,这一段就是谁的了。”
“倒也简单明了。要是做不好呢?”
“每一段工程可都是规定了施工日期和完工日期的。”殷福笑咪咪地道:“到时候完不成,那可是要找商人的麻烦的。你要是提前完成了,多赚的那也是你的。在我们大明,干这样的活儿,可是要商人先自行垫资的,干完了活儿,上头检查合格了,然后再给你付钱。所以啊,一般的实力弱了的商家,也不敢担这个担子。”
“承接国家工程,一般来说都是能赚大钱的,殷兄你人脉广,资金厚,为什么不加入进来?”周求问道。
“人贵有自知之明,隔行如隔山,这挖河架桥开山的活计啊,咱们可玩不转。弄个小段来做,咱觉得折了面子,弄个大的,多半要出问题。”殷福道:“这钱啊,是赚不完的,咱弄好自己这一块就够了。要是强行插入人家的领域,只怕要多招怨恨,那可得不偿失了。”
“在越京城的时候,不是听说大明皇子要亲自去剪彩吗?怎么皇子还没有去,这活计儿就先干上了呢?”
“那就是一个形式。下头该干啥还干啥,到时候武皇子去的时候找一块地,象征性地划两锹罢了,这只不过是咱们皇帝让武皇子正式亮相大明政坛的一个宣示罢了。”
“武皇子被封齐王,这,嘿嘿嘿......”周求干笑起来。
“咱们商人,不谈政事,不谈政事。”殷福大笑起来。
1712:新生事物所带来的震憾
周求目瞪口呆地看着不远处正在开挖的河道
秦厉更是瞪得眼睛都圆了
这是他们离开虎牢的第三天.他们看到的是一段挖掘运河的工程点.能让他们惊讶的自然不是这个工程本身以及那些正在卖力干活的工人,而是在岸堤上面一台发出轰隆隆声响的大家伙.一个赤着胳膊,满身黑乎乎的家伙不时会抄起大铲子,往灶膛里面加一大铲子石炭,硕大的锅炉里冒出的水蒸气使得这个大家伙显得去雾缭绕
他们不知道这个大家伙是什么,但却看到了一截长长的带着毡布带子,在一个个滚轴之上不停地旋转着,将河道之中挖掘出来的泥土源源不断地运上来
下头的工人们挥舞着锄头,铁锹,一边拼命地挖掘着,一边将泥土,石块送到这个毡带之上,然后便轻松地从河道之中被运了上来,河堤之上,已经堆了小山一般的泥土少石,另一些人则推着小车,将这些沙石往远处搬运走
“这东西是什么?”周求颤声道.秦厉的眼光也看向殷福,他比周求更想知道答案
“咦,这里居然也用上这东西了?”殷福瞪大了眼睛,也是满脸的惊讶
“这是什么东西?”秦厉不自觉地追问了一句
殷福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怪罪这个护卫的无礼,说实话,他现在也挺惊讶的,因为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玩意儿,以前,也就只是听说
“谁这么大能量啊,居然能把这东西弄出来?”他跳下了马车,东瞅西瞅,很快便看到了一个衣饰颇为华贵与这个工地格格不入的人,眼前顿时一亮,”原来是陈平贵.”
他大笑着向着那人走去,那人显然也看到了他,也是大笑着迎了上来:”殷大掌柜,这是那阵风把你给吹来了?”
“陈兄,你可是大老板,怎么也亲自坐镇工地啊?这活儿,用不着你来干吧?你难道不应该坐镇在虎牢,从运河总公司那里掏来更多的工程吗?”周求笑道
“还不是为了这玩意儿.”陈平贵指了指身后那烟雾缭绕的大家伙
“还是陈兄有本事,天工署最新的家伙也能弄出来,对了,我想起来了,你有个亲戚在天工署负责后勤方面的事务,走的这条门路?”
“我没有走门路,是他们找上门来的,不过我仍然要掏钱.”陈平贵笑道:”天工署的人,咱得罪不起呐.一万两银子租了这个家伙.”
“他们找上门来,你居然反掏钱?”殷福不解
“他们说要实地验证这机器.不过不肯白给我用,起初呢,也是抱着花钱买个人情嘛,天工署呐,谁知道啥时候便要请他们帮忙?你也知道,像我们这种做工程的,能与他们交好的机会,那是绝不会放过的.”陈平贵笑得脸上开出了花
“看你的样子,似乎是赚到了.”殷福道:”不仅仅是交好了天工署这么简单吧?”
“当然.”陈平贵指着那台隆隆作响的机器:”一人干的活,顶得上一百个人得.这样下去,我这个工程的完工期可就大大提前了,节省下来的钱,可远远不止一万两银子.哈哈哈.”
“不就运运土嘛?”
“那你可小瞧了,他不止会运土,还能干别的.”陈平贵笑道:”河道开挖出来了,咱们不是还要筑河堤嘛,运河总公司要求严格,全部要筑石堤,这玩意儿,还可以帮着打磨石头呢!就算是河道里碰上了大石头,他也可以轻而易举在粉碎掉,省了我多少功夫啊!得,周兄,难得碰上,今儿个兄弟我让你开开眼界.”
“正要一饱眼福.”殷福笑道:”以前只是隐约听说过,这看到了真家伙,可得好好地观摩观摩.”他回头看着周求道:”周兄,其实我带你们去青河看得织布厂,也跟这玩意儿有莫大的关系.现在正好可以看一看,免得到时候你们到了哪里,惊掉了大牙.”
周求苦笑道:”殷兄,说实话,我现在就快要惊掉大牙了.”
“这几位是?”陈平贵看着周求一行人
“这位周求周兄是齐国大商人,我的多年合作伙伴,这一次跟我去青河,是要去看看那里的新式织布厂.”
“原来是周兄,幸会幸会!”陈平贵倒不以周求是齐人便有多少芥蒂之色,典型的与人为善,多条个朋友多条路的商人思维:”以后齐国有工程,周兄还要多多引见啊!”
“好说,好说!”周求连连拱手还礼,心道咱们齐国的这些大工程都是官府主导,征发百姓徭役完成,那里会像明朝花钱雇人干?但虚头人情嘛,不做白不做
“殷兄,那个织布厂我听说现在可还处在管制状态之下,你带周兄去,能给你看吗?”陈平贵问道
“你这里都开始公开拿出来用了,只怕哪里的管制状态也解除了吧!”殷福笑呵呵地道:”不过我能带周兄过去,自然也是得到了上头允许的.”
“那就好,那就好.”
“陈兄,你说给我们看的稀奇呢?”殷福提醒道
“马上就得!”陈平贵大笑着转身,走到了那台大家伙面前,对站在那里,拿着小本本,时不时记上几笔的几个家伙说了几句什么,那几人回头瞅了殷福等人几眼,转过身去,便开始忙碌了起来
“那几个是天工署的大匠,看来陈平贵一万两银子,不但租了这大家伙,也租了这些大匠回来啊,值得,值得.”
“殷兄,这到底是什么?”周求问道
“既然都已经公开拿出来验证了,我也就可以跟你们说了,其实我也就知道一个大概,这大家伙叫做蒸汽机,干什么的呢?其实就是用来提供力量的,你们也看到了吧,那些毡带带着泥土,不需要人力或者畜力便能源源不断地运上来,更重要的是,人力有穷尽,而这家伙,只要不停地烧煤炭,就能一直不歇地干下去.”殷福骄傲地道:”这是我们大明天工署最新的发明.”
“你是说,那个什么新式的织布机厂也是由他来带动的?”周求颤声道
“当然.”殷福道.”周兄,你到了就会看到具体的情况,现在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我也没有去过啊.”
说话间,那边几个忙碌的匠人已经将机器调整了一番,重新轰降起来的机子前头装上了铁钎一样的家伙,几个腰大膀圆的家伙抬着那东西,将他凑到了一边一块巨大的石头之前,随着机器的轰鸣,在众人的眼前,那块巨石不大会功夫便被分解成了数块,然后又是一阵石粉飞舞之后,这些石头就被打磨成了方方正正的石板.被一些工人抬到了远处的河堤之上开始往堤坝之上镶嵌,有水泥的帮助,片刻功夫,那几块石板就变成了河堤的一部分
“太厉害了.”周求脸色有些呆滞,”这要是人工打磨,一块石板只怕就要花上好几天的功夫,这效率,太高了.”
“当然,所以我才说,我这一万两银子花得值啊.本来我还想弄一台过来,不过他们根本不答应.”转回身来的陈平贵一脸占到了大便宜的模样.”哪怕再花一万两银子呐,但我节省下来的人力,物力,还有工期,可是远远不止一万两银子啊.周兄啊,咱们大明的人工费,这两年上涨得厉害啊.”
“一样一样,我那里的掌柜伙计,还不是一样的连年涨工钱,不然就要拍屁股走人啊,一个好的掌柜和伙计,培养出来可不容易啊!”殷福也是一脸的肉疼:”不过没办法,咱大明人少啊,不过听说马上楚地那边就会多出不少人力来,指不定就会到我们这边来找事情做.”
“殷兄,你人头熟,人脉广,不像我整日闷在工地上,如果真有这样的好事,别忘了通知我一声,楚地那边过来讨生活的人,怎么也比咱们这儿的人便宜上许多吧?”
“一定一定.”殷福笑咪咪地道,回头看见仍然一脸呆滞模样的周求和他的一众随从,”周兄,差不多了,我们赶路吧,天黑之前,要是赶不到下一站,咱们可就只能露宿了.”
“好,好,走,走!”周求有些魂不守舍,秦厉更是目光如同沾在了那机器之上
从虎牢,到青河,可还没有轨道车,纵然是水泥打好的大道,但坐着马车,他们仍然在十天之后,才抵达了目的地
这里的机器轰鸣声,可比他们在虎牢看到的那一台机器发出的声音要大多了,一股股的黑烟从一排排的厂房之中冲上天际.当殷福带着周求一行人跨进织布厂的时候,包括殷福自己,也是震憾的目瞪口呆
长长的厂房之内,一排排的织布机正发出啪啪的声响,飞梭嗖嗖地运转着,一根根的棉线在飞梭的带动之下来回交织
长长的一排怕有百来台织布机,但整个厂房之内,只有区区不到二十个工人,正在哪里来因回巡视,不时地将一些飞梭捡拾在手里,拾缀一番之后,又重新放回去
殷福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转头看着周求:”周兄,看到了吧,我所言不虚吧?棉花生意还有什么好做的,咱们就做这棉布生意,用不了一年,你便会成为齐国最大的棉布供应商,没有人会是你的对手.”
1713:失踪
周求一行人怀着满心的震撼回到了越京城。他已经决定死心塌地与殷福合作了,看到了青河郡那种规模的强布厂和那让他感到神密莫测的机器,他突然觉得,明国皇帝将自己的儿子封为齐王,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是齐国人,为齐国效力那自然是义不容辞,比方说透过殷福弄到齐国一直想要大量买到的棉种。当他看到那些织布机的时候,他便知道殷福的确没有说假话,那就是一些吞食棉花的怪兽,明国产出再多的棉花,也会被它消化得干干净净。带回棉种去,大致也能让军方没有话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说不定朝廷还会嘉奖自己。
当然,在为齐国效力的时候,与殷福这样的明人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也是非常必要的。这一次的事情,突然让他意识到殷福似乎并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商人,那些明人管制的极严的棉种,他好像轻而易举都能弄到。
做为一个精明的商人,他隐约觉得这里头有些古怪,但他不愿深究,只要齐国朝廷觉得好,于他而言,那就行了。
殷福办事的效率相当的高,他只在越京城呆了数天,殷福已经弄到了棉种,而且弄过一些他不明白的手段,将这些货物堂而皇之地发往桃园郡了,以轨道车的速度,几天之后,这些东西便会在桃园郡出现,然后交到他在哪里的掌柜手中,进而运回到大齐去。
就在周齐决定也离开越京城的时候,一件意料不到的事情,却打乱了他的行程。
他的保镖,那个由他朋友推荐而来的,一路上话不多,但却尽职尽责的保镖陈二狗失踪了。早上起床的时候一切都还好好的,陈二狗与其它几个保镖都准备上街去购买一些明国特有的物事带回齐国去。
这是人之常情,周求自然没有不允之理。在越京城,有很多东西很便宜便在齐国,却是天价。比方说那些装在透明琉璃瓶子里的香水,那些极讨妇人喜欢的面膜,当然还有各种包装精美的好酒等等等等。
但陈二狗这一去,却再也没有回来。
越京城这样大的地方,个把人失踪,本来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周求这样的人的保镖失踪,就显得有些异乎寻常了。他的这位保镖武道修为极其不错,可不是生活在越京城的那些地底下的蛇鼠能动得了的。而且这样一位壮汉,又不是妇孺童子,那些人又有什么必要冒着风险动他呢?
一天一夜的寻找无果之后,事情终于摆到了国安部内务司的案头。田真是国安部的二号人物,同时也亲自掌握着国内司。
田真仔细地打量着摆在自己面前的陈二狗的画像,那是殷福汇报上来之后,国安部派去的专门的画师根据众人的描述画出来的陈二狗的画像。这些画师的水平在绘画大家的眼中,自然屁都不是,因为他们只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真实地还原某一件事物本来的样貌。特别是画人,相当的传神。
这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但田真总觉得似乎曾在哪里见过这个人。特别是那双眼睛,他觉得自己肯定在什么地方与这个有过交集。
但自己认得人的,怎么可能是一介商人的保镖呢?
“去请千面过来。”想了想,田真道。他猜这个人肯定是易了容,高明的易容术能够完全改变一个人的外貌,而千面是这个方面的大行家,田真一直认为千面在这个行当之上如果自称老二的话,就没有人敢称第一。
千面这些年来,已经很少出任务了,更多的时候,是呆在总部之内教教新人,同时完善自己的技艺。与巧手,小猫这些人相比,他缺乏足够的领导能力,在国安部,地位虽高,但实际权力却并不大,现在倒像是已经在幸福地养老了。
千面拿起了那张画像,仔细地看了大约小半个时辰,这才抬起头来,对田真说:“你猜得不错,这个人肯定是易容了,手法很巧妙,鬼影儿的风格。”
一听到鬼影儿,田真的每个毛孔顿时都兴奋了起来,“能不能不原他的本来面貌?”
“这个难度太大,即便是我做出来,与他原本的样子,只怕也有着不小的差异。”千面有些为难。
“只要有四五成像,我大概就能猜出这个人是谁。”田真兴奋地道。“我总觉得这个人我在哪里见过。”
“如果真有四五成像,或许我也能帮上忙。”门外传来一个人的身影,两个人抬头,便看见田康施施然地走了进来。
“尚书怎么来了?”田真与千面二人笑着拱了拱手。
“周求的事情牵涉到了朝廷一个大战略中的一环,此人身边的人出了问题,我不得不关注一下,看看到底是那路牛鬼蛇神。我可不想这件事出什么岔子。”田康笑道。
“怎么?尚书准备好好培养一下这个周求?”田真笑问道。
“自从拓拔燕反水,我们在齐国的网络被破坏严重,现在重构困难重重,这个周求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呢!”田康笑道。
“这人目标太大了一些。不是一个好的对象。”千面摇头。
田康与田真二人都笑了起来,有时候,有些事,目标大了不是好事,但放到另外一些事情上,目标大,显眼,却会成为另一层保护色,只要操作的技巧够高明,手段够隐蔽,反而能起到更好的效果。
看着两位大佬的模样,千面耸了耸肩,不客气地坐到了田真的座位之上,拈着那张画像颠来倒去的看,而国安部的两位大佬此刻却像小弟一样倚在案边随意闲聊着,田真甚至还有闲心替千面在哪里磨着墨。
一个时辰的时间便在千面的描描画画之中飞快地渡过,地上丢满了被他画废了的或者不满意的画纸,田康与田真也不会一直凑到他的面前看他描象,两人早就坐在了另一边,低声地商量着在齐国重新构建网络的事情。
构建困难,但破坏,却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拓拔燕的反水,对于国安部的打击是相当严重的,相当一部分潜伏在中高层或者齐国上流社会的明国谍报人员,便是在那一次事件之中落网的。
齐人归还了那些明人谍探,以此换取了明人的水泥制造技术,但却毫不客气地将那些投奔了明人的齐国探子砍了脑袋。
国安部辛苦了一年多,到如今也只不过是在构建了一个低层的网络,在获取情报方面,这些人的能量是有限的,想要更深入的了解齐国的内政外交政策,就必须要打通齐国高层的关节,但这,无疑是最难的。齐国被曹云洗了一遍之后,可是干净得让人觉得无处下手,更何况,现在的齐人,大都依然认为他们是老大,将来的胜利必然是属于他们的。想要让有这种认识的人投奔明国,难度就大了不止一个档次。
“成了!”随着千面的一声欢呼,田康与田真二人同时抬起头来,看到半瘫在椅子上的千面,两人一下子站了起来,疾步走到了大案前,对于千面的手艺,这么多年来,他们二人从来没有怀疑过。
“至少有五分模样。”千面有些得意,“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我做得再好了。”
“那是当然。”田康笑着拍了句马屁,拿起画像,将其展开在自己与田真面前,两人只看了一眼,都是面色大变。
“我就说这个人我一定是认识的。”田真喃喃地道。
“好家伙,乌正廷在武陵掘地三尺的找他,没有想到他居然深入虎穴,在我们的眼皮子底晃荡了这么久。”田康摇头道。“又在他身上栽了一个大跟斗。田真,找到他,抓住他。”
田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力地点了点头,大步走到门前,厉声喝道:“来人啊!”
千面站起身来,盯着这幅画像,“这人是谁?”
“鬼影儿,秦厉,我们的老相好。”田康幽幽地道,眼里闪着凌厉的光芒。
“越京城一百多万人口,想要找到一个刻意想要藏住的人,难度可不小。”千面皱了皱眉头,他虽然没有见过秦厉,但却也知道此人曾经给大明带来过多大的麻烦。“这人手段可不简单。”
“打草惊蛇,关门打狗,这一次,万万不能再让他逃脱了。”走回来的田真冷然道。
“这件事就拜托田大人你了,有什么情况迅速向我汇报,秦厉在越京城出现的事情,我还要向首辅,陛下禀报。”田康冲着田真拱了拱手,与千面两人迅即离去。
周求已经准备离开了,他的时间宝贵,自然不可能因为一个保镖的失踪就呆在这里不走了。殷福沉着脸走进了他居住的房间。
“殷兄,陈二狗有消息了吗?”周求问道。
“周兄,我这一次可真是害苦我了。”殷福没好气地道:“那个陈二狗是鬼影的谍探,现在国安部正满越京城的搜捕他呢,要不是我背后的人硬扎,现在我早就被国安部提溜去喝茶了。”
周求大惊:“什么?那我,我......”
“我既然没事儿,你当然也不会有事儿了,我后面的人将你也保下来了,不过周兄,这一回我可是要大出血了。”殷福不满地道。
周求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殷兄所出的血,全部包在我身上。”
他当然担心,这是在明人的地头上,自己要是落到了明国国安部手中,能不能回去都还得两说了,相比起自己的安全,出点钱算什么,再说了保持与殷福的合作,以后钱财只会滚滚而来。
听到周求这么说,殷福阴沉沉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点点笑容。
1714:不惜代价
秦厉慢悠悠地走在越京城的街道之上。此时的他,早就已经又换了一副模样,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越京城本地人的打扮,他很清楚自己的失踪必然会引起明国国安部方面的注意,甚至一点一点地推导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正如千面所担忧的那样,想在一个百万人口的大城市找到一个人,难度不是一般的小。所以秦厉并不担心自己马上会被明国国安部方面的人追到踪迹。他需要的,不过是一个时间差而已。
明国国安部,过去的鹰巢,当然很厉害,他们有那个本领沿着自己不得不遗留下来的一些踪迹追踪到自己,但自己只需要永远快那么一步,他们也就只能跟在自己屁股后面闻味了。
危险当然是存在的。最稳妥的办法,当然是随着周求一齐回到常宁去,但如此一来,自己再想进入到越京城中,听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青河之行,他嗅到了浓浓的危机,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完全颠覆了他一直以来的认知,这些天来,他只要一闭眼,眼前就是那台轰隆隆作响的机器,以及一排排漫天飞舞的飞梭。
那台机器,能够提够驱动一切的力量,而且可以不眠不休,他只需要吃进去一锹一锹的石炭,将一锅锅的水烧得滚开。秦厉不知道那台机器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但他本能地察觉到了巨大的危机。
大齐必须弄到这个东西,这是他的第一个想法,也是他最终的想法,为此,他不惜暴露自己,甚至不惜暴露一直以来潜藏在越京城深处的一些棋子。这些棋子除了鬼影的上层,向来不为人所知,一直以来,他们也从来没有动用他们的想法。
在鬼影曹逃,秦厉,贾方舟这些高层心中,这些人,应当用在最关键的时候。只有当两国争霸战起,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再启用他们,才能取得利益的最大化。
一个间谍,活动得愈频繁,暴露的机率自然也就越大。
但现在,秦厉觉得必须要动用他们了。
似乎是随意地踱进了一家小酒馆,要了一碟卤毛豆,一碟猪头肉,一壶酒,坐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有滋有味地剥着毛豆,喝着小酒。
毛豆壳被他一颗颗的摆放在桌子之上,看似随意,实际上却是一些外人根本无法看懂的暗语。这顿酒他喝的时间很长,直到天色渐暗,小店里除了他之外的最后一个客人也离去之后,他才长身而起,不过不是向外走,而是径直向着内里走去,掀开了一扇门帘子,人便这样走了进去。
小酒馆里坐在柜台后的老板,正在擦拭着桌椅板凳的小二,似乎没有看见他的动作一般,仍然在自顾自地做着事情,掌柜在哪里劈里啪拉地打着算盘核算着今天的收入,小二擦干净了桌子,再将板凳架到了桌子上,然后走到门边,将门板一扇扇地嵌进了门框之内。最后只剩下一块的时候,小二转身向着老板笑道:“我先回去了。”
掌柜合上了帐本,走出了柜台,笑道:“好,明儿个早点来。”
小二点点头,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掌柜将最后一块门板合上,柜台之上闪烁着的灯火映照着的他的脸庞,他的脸色却最有晴不定,看着那似乎仍然在抖动的门帘子,嘴唇抖动了几下,终是什么也没有说。
安静的日子终于结束了吗?
穿过了帘子的秦厉,似乎很熟悉这间屋子的架构,轻车熟路的往内里走去,实际上,这只是他第一次进这扇门,只不过,这内里的所有摆设,设计,都牢牢地映刻在他的脑子里。
再一次推开一扇门,他踏进房内,里面有一张大床,床上被褥齐全,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秦厉就这样穿着鞋子上了大床,往上面一躺,不知在哪里扳动了一下,床板翻转,呼的一声,秦厉便从这间屋子里消失了。
掉下去的秦厉落在了一个小小的封闭的空间之中,凝凝神,抬头看着头上轻轻恢复原状的床板,随着床板的合拢,最后一丝关线也从他的眼中消失了,他摸索着伸手推开了墙上的一扇小门,弯腰走了进去。
这是一条长长的巷道。巷道里没有灯,一片漆黑,而且长长的巷道不是直的而是曲里拐弯,不过秦厉却似乎胸有成竹,他在黑暗之中迈动着步子,到了该转弯的地方,他自然而然地就会转过去。
走了大约一柱香功夫,他停下了脚步,伸手在墙上摸索了一阵子,喀喀的一阵响声传来,又一扇门在他的面前被打开。
他走了进去,关好身后的门,这才从怀里摸出一个折折子,晃一晃点燃了,打量着室内的环境。
房子不大,但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
秦厉走到书案边,点燃了上面的油灯,小小的房间之内顿时明亮了起来。
坐在案后,伸手拿起墨锭,往砚台里倾倒了一点水,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思绪,一边磨着墨。
当砚台里充满了墨水的时候,秦厉也差不多将自己想要说的事情从头捋了一遍,提起笔来,铺开纸张便开始在上面写了起来。
他写得极快,但似乎他想要说的事情更多。满满的一砚台墨水已经涓滴不剩,他放下笔来,又开始磨墨。然后再一次挥毫疾书。
当这个小小的房间之内,传来了清脆的铃声的时候,他的身前,已经有了厚厚的一叠纸张。他放下了笔,抬头看向房间的另一个方向。
另一侧一扇门被打开了,一个掌着油灯的人从内里走了出来,那是一个大约四十出头的中年人,身上穿着的却是大明的四品官服。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秦厉直接问道。
“快三更天了。”来人吹歇了手中的油灯,走到了大案前,拖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按照以前的约定,你似乎来早了。”
秦厉看了看面前那厚厚的一叠稿纸,点了点头:“不得不来。不过你却来晚了。”
“这段时间正在准备秋试,礼部上下忙得团团转,连老尚书萧华都是一样,我何能例外?”来人道。
秦厉点了点头,明国的秋试与齐国的科考完全是两个概念,他们的秋试遍及大明全国,小学堂升中学堂,中学堂再考郡大学堂或者京师大学堂,可以说,跨进了郡大学堂,其本上就能成为大明体制内的一员,而如果考上了京师大学堂,毕业基本上就能成为县尉甚至县令一级的官员。每年的秋试是礼部的头号大事,由不得他们不忙。
“知道蒸汽机吗?”秦厉直接问道。
“以前不知道,但现在却是知道了。”来人道:“天工署最新研制的一种机器,能够提供骇人听闻的力量,在青河郡已经正式投入使用,接下来,便会大规模地使用了。礼部已经接到了政事堂最新下达的任务,今年以内,在越京城筹办一所机械学堂,专门学习如何操作,修理蒸汽机。”
秦厉目光闪动:“有没有可能安排我们的人进去?”
来人摇了摇头:“第一批是限额的,只有一百个名额,而且这些人只有一个来源,那就是军队。而且本人需要是在大明本土生活了三年以上,有家有室,双亲俱全的人。根本就不可能让外人混进去。而且他们也只是学习如何操作,修理,并不是学习制造。”
来人显然明白秦厉的心思。
秦厉沉默了片刻:“大规模运用?准备运用到那些上面去呢?”
“纺织,矿场,轨道车,船泊......”
来人每说一项,秦厉就觉得内心被重捶狠狠地敲击一棒子。他突然想到了前一段时间他们收到的情报,明国的造船大匠余聪曾经在越京城呆过一个多月的时间,然后带着一帮天工署的人回到宝清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战舰!”他痛苦地呻吟了起来,他看到那些蒸汽机带动着上百台的织布机,自然能延伸到那东西或者能让战舰乘风破浪。
“我们要拿到这个东西。不惜代价。”秦厉盯着对方,从怀里摸出一方小印,放在桌案之上:“动用我们所能动用的所有人手,关系,这方小印能调动我们在明国存储的所有银钱,一共有一百余万两。只要能搞到那东西,那怕就是将他花完了,也是值得的。”
来人将小印拿起,揣进了怀里:“想弄到实物那完全是不可能的,这个东西太大,根本无法遮掩,我只能试试能不能拿到图纸。”
秦厉点点头,指着桌上面的东西道:“这是我写给统领的报告,安全地将他们送出去。”
来人皱眉道:“你不回齐国去吗?”
秦厉摇了摇头:“我已经接到了新的任务。短时间之内,恐怕回不去长安了。”说到这里,他突然笑了笑,“也许这一辈子也回不去了。这里面还有我的一封家信,麻烦也帮我送回去。”
来人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点了点头,站了起来,“一路保重吧!”
“彼此彼此!”
1715:杀意
当秦厉再次出现时,已经变成了一个典型的明国小商人模样了,怀里揣着一份来自抚远郡的路引.这份路引当然是真的,不过他真实的主人,此刻却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了.混在一大堆与他身份差不多的小商人当中,秦成甚至操着流利的抚远郡的土话与众人热烈的交谈着
他曾在抚远郡呆过多年,抚远郡的土话于他面言,毫不困难
车站里像他这样的来自大明各郡的人太多了,不仅有大明本土的,还有来自西地的,来自楚地的.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目标,便是去长阳郡的宝清港
到目前为止,宝清港仍然是大明海外贸易的第一大港口,相比于还处于开发阶段的泉州而言,宝清港有着更多的机会.这些人当然没有资格也没有实力去完成一票海外贸易,他们的目的,是去宝清港淘货物
除了那些大型的海商之外,每一次出海,当然还有那些商船的水手以及护卫们,这些人出海一趟,自然也不会什么也不干就乖乖地做自己的那一份事,领自己的那一份薪水.他们也会趁着这个大好的机会,悄悄地弄一些新颖的货物回来.这些东西,基本上都是大商人们看不上眼的,或者不具备大量引进国内的价值,但对于大明人来说,新颖,国内没有,这就足够了
而只要这些水手,护卫们带的东西不多,不会影响到整个船只的航行安全,海商人自然也会睁只眼闭只眼,长途海上航行,这些人,都是海商们需要笼络的,不然要是随便一个人给你使点绊子,你损失的恐怕就是百倍千倍的银钱了
而这些水手护卫们带回来的东西使他们能够得到的利润,往往比他们自身的薪饷还要高得多.渐渐的,这便也形成了一种产业,有无数的各地的小商人们,将这些新奇的东西从宝清港淘回去之后,再将之高价出售,因为稀少,自然不缺买主.而因为地域之间的价格差异,这些东西被淘回去之后卖出去的价格,往往比他们本来的价值高出十倍以上也毫不稀奇.这在大明,现在已经形成了一个小小的产业链,养活了为数不少的人口
秦异已经察觉到了车站的异常,与他刚到越京城的时候完全不一样,这种感觉基于他数十年来形成的职业敏感,进入车站的手续查得异常严格,进入车站之后,更有人不时地便会被再次临查一番,而还有一些人,虽然穿着打扮与普通人无异,但秦厉一眼看过去,便能明了这些人,应当都是来自过去的鹰巢,现在的国安部
看来国安部的人已经在轨道车站这些地方来堵自己了,不过这样的行动反而让秦厉有些放下心来,这说明对方还只是属于广撒网的阶段,并没有精准地捕捉到自己完全的行动轨迹.这让他稍稍地舒心了一些,至少,他能为那些因为自己而暴露了行藏的谍探,争取到了更多的时间撤退
明国国安部最终会追查到那一间小饭馆的.秦厉从不怀疑这一点,只要做过的事情,不管你怎样遮掩,都会留下痕迹,雁过留声,秦厉从来不指望能瞒得过那些精明的同行,但也就到此为止了.至于小饭馆以后的线索,他在离去的时候,便已经彻底斩断
与大多数人一样,在热烈地攀谈了一阵子之后,秦厉盘膝坐在了地上,静静地等待着将要运走他们的那一趟轨道车的发车
仰望着越京城那高大的车站棚顶,秦厉的心中充满了对大齐未来的担扰.越京城的轨道车道规模之大,对于没有亲自到过这里的人来说,是完全无法想象的.明国各郡修建的轨道车道,他们最终的目的地,都会汇聚到这里,而车站里,那些密密麻麻交错的轨道线,足以让一个人看晕自己的眼睛
越京城的发展,快得让人难以置信.当年修建轨道车站的这个地方,还完全是一片荒凉之地,但现在,依托着轨道车站,这里已经形成了一个相当规模的城市了,秦厉只凭感觉,就能判断出,这里比齐国的一个上等规模的县城还要繁华
依托着轨道车站,明国对各地的控制得到了空前的加强.出自大明政事堂或者皇宫的命令,会在极短的时间内,顺着这些冰冷的轨道抵达明国的任何一个地方
同理,当越京城有事,明国的各地郡府也会以最快的速度支援郡城,郡城有事,越京城亦能用最快的速度调集各方面的力量将其解决
轨道车的出现,大大地加强了明国朝廷对于各地的控制力,而这一点,齐国无论如何也是做不到的.秦厉清楚,齐国的一道命令要送到各个郡,最长的需要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这中间巨大的时间差,便意味着无限的执行力和效率以及效益
大齐在改革,大齐的力量正在增长之中,但与明国的差距,不是在缩小,而是在渐渐的扩大,这不是大齐的政策不对,也不是大齐人不努力,而是明国的发展和进步太快了,快到让人竭尽全力也无法追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一骑绝尘而去的背影
那种绝望,让秦厉这样对两国都有着充分认识的人更加无限的痛苦.而国内,看到这种趋势的人,只怕还根本没有,所有的大齐人,对现在的大齐都有着一种盲目的自信
车站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打断了秦厉的思绪,募然抬起头来,便看见一队队士兵正全副武装地进入到车站之中,秦厉心中一惊,几乎便要跳了起来
当他以极大的毅力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显出什么异样的同时,也认出了进入到车站内的是明国大名鼎鼎烈火敢死营的时候,才镇静了下来
烈火敢死营是皇帝亲兵,他们出现在这里,绝不是为了自己而来,要逮自己,国安部足矣.哪里用得着出动这样的军队
与其它人一样,他也很好奇地伸长了脖子看向车站的入口,肯定是有什么奢拦人物将要抵达车站了,难不成会是皇帝秦风?
秦厉的疑问很快便有了答案,当烈火敢死营的士兵在进入车站,将所有人都隔离开之后,一个看起来还很稚嫩的年轻人在一众官员的陪同之下,自门内缓步而入
秦厉眼瞳微缩,王候的衣冠以及陪同在他身边的人,让他马上猜出了来者是谁.秦风的嫡长子,刚刚被加封为齐国的明国皇子秦武
他没有见过秦武,但却见过陪同在秦武身边的那个老家伙,那是明国的前任首辅权云,而在另一侧,则是明国的现任首辅金正南
“齐王殿下千岁!”候车站内,有人大声叫了起来.这一声,引来了更多的呐喊之声.年轻的秦武微笑着向众人挥手示意,然后引来了更多的欢呼之声
秦厉看着车站内热烈的场面,明国果然与大齐是不同的,如果大齐的太子出现在这样的地方,这个地方早就被提前清场了,就算要表现出亲民的架式,现在的车站,能站着的人大概也就是那些维持秩序的兵丁以及陪同人员了
但事实上,虽然所有人都在向着秦武欢呼,大家却还是站着的.明国人不以为异,而秦武和那些官员,对这样的情况似乎也视若无睹
秦厉突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假设自己在这里刺杀了秦武和他身边的金正南权云,只怕马上就会在明国掀起涛天的波浪从而为齐国带来无限的机遇,这个念头一涌上来,立刻便让他热自上涌,蠢蠢欲动起来
这样的好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碰上的,或者自己这一辈子,也就是这么一次机会了.如果能得手,这比自己的这趟远行的价值可就大得太多了,此次行动如果成功,自己死了也就死了,身上的任务,统领自然会另派人再去执行
他当然不觉得自己冲上去之后,还会有生存的希望,但只要能够成功,一切便是值得的
“兄弟,知道齐王殿下要去哪里吗?”身边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齐王这是去永平郡和虎牢郡呢,永平郡要建设一条往虎牢郡的轨道线,虎牢郡要开挖通往西地的运河,齐王这是去剪彩开工呢.我就说嘛,一向准时的轨道车,今天怎么迟到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发车,原来是要让齐王殿下的车先走.”
秦厉当然知道这两件事,事实上这两个工程早就已经开动了,秦武此行,只不过是做一个样子罢了,更重要的意义在于,明国已经正式将他们的这位皇子推上了前台,这是接下来便要封太子的节奏了
一旦秦武正式封为储君,明国的政治结构将更加的稳固
秦厉的心中有一个小人在拼命地呐喊着,机会千载难逢,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一死而已,如果能以你的死,换来明国太子的死,这是何等划算的买卖啊
机会当然千载难逢,明国太子这样公然出现在公众场合的时候并不多,而让自己碰巧碰上的机率,更是万中无一
秦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1716:出海
秦厉刚刚有了这个想法,簇拥着秦武前进中的一个人突然便转过了头来,看向了这个方向
犹如一盆冰水从头淋下来,秦厉一下子便垂下了头,满满的杀意顷刻之间消融得无影无踪.刚刚那个人叫做胡不归.曾经是勃州周氏的最重要的客卿,秦厉自然是认得的
那可是一位宗师级高手
秦厉是大明储君,外出之时,身边怎么会没有这样的高手随身护卫呢!低下头的秦厉苦笑了一下,自己刚刚真是猪油蒙了心,要是就这样扑出去想要行刺秦武,只怕会死得一文不值
直到秦武上车离去,秦厉再也没有抬起头来
数天之后,当秦厉再一次在长阳郡宝清港露面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一位齐国商人的代表,他将代表这位齐国商人押运一批货物出海
海上是明国的天下,齐国海商如果自己出海的话,风险是极其大的,因为他们不仅要与大海上的风浪作斗争,他们还要应对大海之上的海盗.其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所谓的海盗,不过是明国水师假扮的而已,在这条航线之上,哪里还存在什么海盗,早就被明国水师剿灭得干干净净了,而齐国试图开辟一条新的航路,到现在为止,还不过是纸上的计划而已
但海外贸易的巨大利润让齐国商人垂涎三尺,既然自己出海会成为别人眼中的肥肉,那么便只能另辟蹊径了
与明国商人合作,便成了他们唯一的选择.他们付给明国商人一笔不菲的代理费,由这些明国商人以他们的名义,将这些货物运送出海
明国以前的大海商自然是不愿意干的,但这并不妨碍另外一些资金实力不足又有意在海外贸易里捞一桶金的明商们愿意干这样的事情
这种最开始极其隐秘的交易,到了明齐签定和平协议之后,几乎变成了半公开的形式.明国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并没有禁绝这样的交易,只是对齐国商人出口的货物有了一些限制,只允许出口明国没有或者产能不足的一些货物作为对海外贸易的一种补充
秦厉搭乘的海船极大,是这两年明国宝清船厂刚刚开始制造的新船,新船体型极大,比起三明国的主力战舰三桅战舰还要稍大一些,亦采用了当时明国最新的由徐来改造过的驱动系统,使用了更少的水手,却让更大的船的速度得到了相当幅度的提升
这是宝清船厂在制了大明号和大秦号两艘五层战舰之后,积累了造大船的丰富的经验之后,独立研制出来的最新的商船.新船采用了新的技术,使得一艘船的载货量得到大幅度的提高,虽然比起以前的商船要贵上许多,但商人们仍然趋之若骛,要知道,现在的每一次出海,仍然有着极大的风险,虽然对于明国海商来说,海盗是不存在,但大自然的威力却不是人力所能对抗的
王月瑶当时推出的针对海商的保险,一经推出,便成为了海商们的最爱,因为对他们来说,虽然付出了一大笔钱,但运气真不好的时候,至少还能拿回本钱.在当真出过几次事,而受损的海商们得到了货物的全额本值货款的时候,更是让他成为了海商们出海前的必须要做的一件事情
现在的保险联合会的业务早已经不再仅仅局限于海商了,而是扩大了相当多的行业,各种各样的稀奇古怪的保险业务曾经在大明大规模的出现,不过经过了多年的摸索之后,保险联合会的业务范围渐渐地固定了下来,等到秦风征楚返回之后,找回了前世记忆的秦风更是对保险联合会这只现金奶牛重视无比,在他的亲自过问之下,前世的那些基于人的保险一项接都会一项的出台了
在大明本土,经过保险联合会的多年深耕,经济条件更好的本土国民,对于保险这项业务,已经不再陌生,拿出不多的一点钱来买一个平安,即便是对于普通的百姓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而对于大明来说,每年保险联合会的收入,已经成为了国家财政的一个重要来源
今年的西旱东涝,相对于损失惨重的西地百姓来说,东边各郡百姓的损失就不大了,因为绝大部分人都在保险联合会投了保,最终得到了保险联合会的赔偿
看起来保险联合会今年在东地是亏了本,但对于明国朝廷来说,却是省下了大笔的赈灾救济钱款,取之用民,用之于民,东地的这次涝灾过后,在那里更是掀起了新的一轮购买保险的狂潮.因为买了的,和没有买的,区别实在是太大了
买了的得到赔偿,他们的损失被降到了最低,大灾过后,他们可以迅速地回到以前的生活水平之上,而没有买的,虽然可以得到国家的赈济,但这种赈济,也只是保证你能活下去而已
巨大的差别,怎么能不激起大家的对于保险的重视呢?东地的这种狂潮,渐渐地也向着其它方向扩散,一场大灾,却是让保险联合会的业务得到了极大的扩充.即便是在楚地,像上京城,南方四郡,东部六郡这些地方,保险业务也渐渐地兴隆了起来
当然,保险在西地的推广还是极困难的,因为那里的人,实在是太穷了
因为巨大的利益,保险联合会,是被完全收归了国有的,私人资本被禁止进入这个行业.这条法领虽然曾经在政事堂之上遇到了极大的阻力,但最终仍然被金景南强行颁布了下去.这样的现金大奶牛,金景南怎么可能允许让私人资本来分一杯羹呢!
最早进入保险业的那些私人资本,虽然不情不愿,但在强大的朝廷机器面前,他们也只能选择退出
现在的金景南,甚至想将保险联合会从商业部里拿出来,像铁路总公司,运河总公司那样单列,不过这一次他遭遇到了王月瑶的激烈抵抗,因为王月瑶的特殊的身份,金景南虽然多方设法,但到现在为止,在政事堂仍然没有获得通过
要知道,王月瑶的父亲王厚虽然死了,但他仍然是大明的第一位国公,是大明的第一位吏部尚书,而她的丈夫舒畅是太医署的最高长官,本人更是因为神一样的医术而让人欠了他无数的人情,商业部强大的财力再加上深厚的人脉关系,金景南一时之间亦是无可奈何.他本想寻求皇帝的帮助,但在这件事情上,皇帝却哼哼哈哈一直不肯表明态度
秦厉站在商船的顶层,看着商船缓缓地驶出宝清的港口,距离陆地愈来愈远,他的脸色显得异常苍白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离开这片大陆,也许是最后一次,因为能回来的机会,即便是他这样内心极其强大的人,也没有丝毫的把握
他不仅仅要去马尼拉,他还要去更遥远的西方,在哪里为齐国找寻一位能在海上与明国匹敌的强援,先不说任务能不能完成,单是这一路过去,便是险阻重重
现在已经确定前楚国内卫统领雷卫便在马尼拉,齐国好不容易在哪里建立起来的一点点势力,已经被雷卫摧毁的七七八八,这是一个狠人,秦厉现在对这个人已经有了充分的了解.想要活下来,雷卫便是他要过的第一关
他要在马尼拉重建齐国的势力,寻找能够带他前往西方那遥远地方的向导,即便最后抵达了那个陌生的地方,一无所有,两眼一抹黑的他,又如何能顺利地开展他自己的任务呢?
用九死一生来形容他这一次的任务,只怕也不能说明他将面临的困难
“兄弟,第一次出海吧?”肩膀之上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耳边响起了爽朗的大笑声.不用回头,光是这笑声,就让秦厉知道,身后的这人,正是这艘商船的主人吴国勇
“第一次出海.”秦厉回过头来,点了点头:”要不是家里遇到了过不去的坎,怎么也不会接这一趟海儿的.”
“别害怕了,没啥事!”吴国勇大笑道:”我跑这条航线已经好几年了,从最初的那种小商船,到现在的大船,还从来没有出过事,你们的老板找上我,那是他有眼光,”
“这船是挺不错的.”秦厉点了点头
“岂止是不错.”吴国勇得意地道:”这可是我们大明现在最好的商船,我可是在知道有新船的时候,第一个便跑去订船的,那时候我可虽冒了大险的.不仅将我几年的海贸收益全部都投了进去,还押上了我所有能用作抵押的东西向银行贷款,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按现在的收益,一年过后,我便能收回我所有的投资,这艘船便成了我的净资产了,哈哈哈!”
“这船真有这么好?”
“当然.”吴国勇大笑道:”这就是按战舰的标准造的,以后真要打起仗来啊,像我们这种商船,只要稍加改造,便会成为战舰的.”
秦厉心中一抖,看着与他们同时出海的数艘同样的新商船,这不是秦风的藏兵于民的海上翻版吗,只不过是将人换成战舰了,同样是百姓在买单,在战时,一声令下,便会成为他们的战斗力.这一份情报,以前怎么没有人向上面汇报过
“你冒了大险好不容易攒了这么一条船,到时候被朝廷弄去打仗,一下子整没了怎么办?那你可就又一无所有了?”秦厉问道
“怎么会?”吴国勇大笑:”也难怪,你是一个齐人,不了解我们大明也是正常的,首先,这艘船我是投了保险的,这其中,便包括了如果被国家征用而有所损失的话,是能得到赔偿的.这便能保证我不赔本了,再者,国家真要征用,也不会白要我们的,那是要出租金的.一天多少钱,那可是不会少我的,我们的皇帝陛下,从来都不是一个食言的人.第三嘛,真要打仗,就齐国海上的那点力量,能是我们对手?我还巴望着朝廷能多租几天呢,我坐在家里,便能收获颇丰,而且还不用冒在海上飘泊之苦以及遇到风暴这样的危险.这样的大好事,盼都盼不来呢.”
秦厉顿时无语
1717:会赚钱,但更会花
“你们那个保险联合会,就不怕亏本吗?”秦厉将话题又拉了回来,有些好奇地问道:”咱们这一船的货物,本值不少吧?”
“当然,货物本值超过二十万两银子.”吴国勇笑道:”你们老板十五万两,我顺带了五万两.按照货物本值的十分之一购买保险,我们一共付了两万两银子.”
“吴老板,假设,我说是假设啊,咱们要是出了事儿,他们就要赔二十万两了.这可就亏血本了.”秦厉道
吴国勇大笑:”这种事儿以有也不是没有过,但你瞧瞧啊!”他指着已经出港的一艘艘商船,”每天出海的商船最少也有四五条,最多的时候,能达到十条以上,出事儿的,可是极少数,咱们呢,其实就是花钱买个放心罢了,就是不买,也不见得就会出事.”
“二万两银子呢,这可是普通百姓一辈子都赚不回来的钱.”秦厉叹道
吴国勇两手一摊:”你果然是第一次出海啊,知道我们这一趟出海,能赚回多少利润吗?”
“多少?”
“至少二十万两.”吴国勇笑嘻嘻地道:”这还是这几年出海的商船太多了,要是以前,三四倍的利润都是有的.你说说,能赚二十万两,支付两万两又算什么?”
“那倒是!”秦厉点了点头,他现在有些理解朝廷为什么一直想要另外开辟一条航线了.如此高额的利润,换谁都要想办法分一杯羹
“那个保险联合会还真是会做生意.”
“这算什么啊!”吴国勇摇摇头:”保险联合会虽然是从咱们海商开始的,但现在大头早就不是咱们罗,这对我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呢!最开始的时候,保险是二十比一的,现在足足翻了一倍.”
“这是为什么?”
“简单啊,因为以前保险联合会的客户就是我们,咱们说了算,咱们要是不买,他就没生意,但这几年,他们开发出了别的财源,咱们海商的生意,一退再退,在保险联合会的生意份额之中的比例下降的厉害,咱们海商联合会与他们每年的谈判已经愈来愈艰难了,谁都眼红咱们的利润高呢,他们想要多拿一点罢了.”
“还有什么能比找你们更赚钱的?”秦厉瞪大了眼睛
“医疗保险.”吴国勇吐出了一个秦厉完全没有听过的名词
“这是什么?”
“这是保险联合会前两年推出来的,一经推出,便受到了极大的欢迎,你知道吗,每个人只要给保险联合会每年交五两银子,你有个头痛脑热什么的,只要是去他们指定的朝廷医馆就医,基本都是免费的,除非你指定由那些名医来替你诊治,才会交一些额外的费用.”吴国勇摇头道:”咱们商业部的王月瑶王大人的脑袋真不知是怎么长的,这样的生意他也想得出来!”
“这,这完全就是亏本生意啊,五两银子,能干什么?”秦厉知道,在齐国,请一个医生,不说药费,光是出诊费也是不便宜的
“是不多,但架不住人多啊!”吴国勇轻笑起来:”咱们大明有多少人,我以前听人说过一嗓子,好象是一个户部的书记吧,是宝清人,回家省亲的时候,说起过这事.咱们大明啊,现在已经超过了六千万人丁了,当然是包括了西地和楚地的,但我们大明本土,也足足有两千余万人啊,就算只有大明本土的人买,一人五两,这便是多少啊?而这两千万人中,又有多少人一年当真会生病呢?”
“哪里会人人都买?”
“这倒是的,不过西地啊,楚地啊,也有很多人的日子是很好过的是不是,这些人也会买的.你可要知道,就算你得了大病,只要买了这五两银子的保险,哪怕你花了成千上万呢,也有保险联合会给你买单,你说大家是不是趋之若骛.”
秦厉目瞪口呆
“这还只是其中一项呢.”吴国勇低声道:”五花八门的保险多得很,所以现在保险联合会已经有些瞧不上我们了,所以才一再提高我们的保险额,以前是他们求我们,现在是我们求他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啊!”
吴国勇一脸无奈的样子
“这么说来,你们这个保险联合会,岂不是一年要赚几亿两银子?”秦厉在心里默默地算了一笔帐,不由吓了一跳
“哪有那么多?”吴国勇摇头道:”毕竟还是要赔的嘛!不过一年上亿两,总是没有问题的.”
“这么多钱?”秦厉有些呆滞,现在大齐一年的国库收入,大概也就这么钱吧
“说多也不多,说不多也不多.”吴国勇道:”咱们朝廷啊,赚钱是厉害,但花钱更厉害啊.保险联合会啊,在各郡都有分支机构,他们每年上交给总部的钱并不是全部,是按照比例比成的,地方郡治是可以留下一部分的,但这一部分呢,是被指定只能用来进行基础建设的,就是修路啊,修水利啊,当然,还有兴建学堂.”
“学堂也是基础建设?”秦厉反问道
“反正朝廷是这么规定的,皇帝说他是基础建设,他就是基础建设.”吴国勇笑道:”反正皇帝陛下说的肯定是没有错的,你想想了,有了这一条,地方郡治还不拼了命的帮着保险联合会卖保险啊!像咱们长阳郡,以前够穷的了,但现在呢,是保险卖得最好的地方,这留下来的钱嘛,自然也是最多的,现在啊,大路修完了,水利兴建得也差不多了,每个村都建起了学堂,这些钱没地花了,怎么办,但这些钱你要是花不完,朝廷可是要收走的.所以就想法设法的花,现在正搞村村通呢,只要是有人住的地方,就给你修一条水泥大道过去.”
秦厉听得张口结舌,竟然还有钱花不完的地方郡治
“那些地方官员,难道不会作些假帐目然后把钱花到别的地方去吗?”
“咱们长阳郡有个地方搞过.但年终查帐的时候被查出来了,那个县令啊,被连降三级,这钱还不是他贪污了的,而是用在了别的地方,也是公事,不过嘛,规矩就是规纪,不依规矩,不成方圆,这是当时下来巡查的监察官员说得话.虽然那个县令以后还有可能升回来,但在官场上呢,你少了这几年时间,可就是一步落后,一生落后了.可惜了的,有了这个前车之鉴,谁还敢搞这样的事情.”
“这,这也太死板了.”秦厉完全不能理解明国的这套治国理念
不料吴国勇却是连连摇头:”这样的事情,还是死板一点的好,这可不是做生意,这些事情啊,你放开一条缝,明天就能给你撬出一扇门来,长期下去,规矩就形同虚设了.当官的可不像咱们做生意的,亏了是自己的,他们要是一亏,受损的可是老百姓.皇帝陛下胸怀天下,慈悲天下百姓,拿这些钱来为百姓谋福利,可不能糟塌了.”
“那你们长阳郡以后要是这钱用不完被收走了,你们长阳人可就亏了.”
“不亏不亏,朝廷收走了,还是要拿出来去那些穷的地方修路修水利的.左右都是百姓受益嘛!”吴国勇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咱大明人越富,咱们的生意就超好做嘛,你说是不是?像西地那些人,那个穷哟,看得让人心酸.”
秦厉顿时无语了.同时心中也在想,大齐为什么不学学大明这种敛财方式呢?说起来都是为了百姓,百姓也着实得了好处,但最大的受益者,却还是明国的朝廷啊
“你们的皇帝,当真是一把赚钱好手.”
“那倒是,不过皇帝陛下花起钱来更是一把好手.我可是听说了,哪怕一年有那么多的收入,但朝廷每年还是欠钱.咱大明的国土愈来愈大,穷人自然也愈来愈多,想把这些地方变得跟大明本土一样富,可真还是任重而道远呢!”吴国勇哈哈大笑道
秦厉沉默了半晌,看着谈兴犹浓的吴国勇,他却是没有了说下去的兴趣.”吴老板,我有些头昏,我准备回去休息一下.”
“去吧去吧,第一次出海,都是这样的,你难熬的日子还在后头呢,想当年我第一次出海的时候,受的那个罪哦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不过呢,现在与那个时候相比,还是好了许多,至少这船可是大了好多,在大海上啊,船越大,受的罪呢,就越小.当年我们在海上的日子,可真不是人过的,不过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好起来了不是吗?”
回到舱房中的秦厉,那里有一点点睡意.明国的一切,了解愈深,便愈让人胆寒,秦风的政策,即买好了百姓,又让朝廷得到了实惠,大明本土,现在差不多要算是铁板一块了,百姓对于朝廷的拥护,只怕翻遍史书,也找不出有这么高的支持率,而随着秦风的这些政策在西地,在楚地的展开,他将这些地方经营成跟大明本土一般无二,很难吗?
一点也不难
秦厉知道普通老百姓的心理,你让他吃饱饭,他就对你心悦诚服,你再让他的日子过得好一些,他对你就是死心塌地了
这样的一个明国,如何战胜?
看来自己发出去的那一份折子,将问题的严重性还是低估了,不过结论却是正确的
那就是,尽可能地提前向明国发起战争
愈往后拖,只怕对大齐愈不利,这个结论,与大齐朝廷的高官们的结论是截然相反的
1718:新式战舰
当秦厉需要交朋的时候,他立刻就会变成一个最为贴心的人,说话做事不露声色却又能让与他接触的人如沐春风,不知不觉地就会将他当成知音,如果没有这样的本事,当年秦厉也不会凭借一己之力,就煽动了当时还蜗居在大山之中的蛮族成立所谓的燕国并且下山正式跑马圈地,给明国制造了极大的麻烦了。
上船只不过十几天时间,他就成功地让吴国勇变成了他的最好的朋友,至少,吴国勇是这样认为的。
然后,秦厉就从吴国勇那里知道了许许多多海商联合会以及保险联合会一些鲜为人知的事情,这些情报,并不属于秘密等级很高的东西,但如果你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便极难知道这些事更惶论将其弄明白了。
事实上,秦厉也有很多事情弄不明白,但有了吴国通这样一个内行在,十几天来,他已经对明国的很多商业行为的认知大大地上升了一个台阶。
愈是了解,他便愈是心惊。到得后来,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不知不觉地便充满了秦厉的全部身心。
如果说早前秦厉只是觉得明国可怕,但仍然充满斗志的话,但现在,他忽然觉得有些绝望,齐国似乎是与一个不可战胜的巨人在争斗,虽然这个巨人还正在成长期,但好像已经不是齐国所能匹敌的了。
或者,去海外寻求外援,还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秦厉懒洋洋的躺在甲板之上晒着太阳,什么也不想做。也许这是他最后的逍遥时间了,一旦上了岸,他的命就不完全是属于自己的了。大概三分之一取决于自己,三分之一取决于敌人的能力,另外三分之一,就要交给老天爷了。
不知什么时候,吴国勇提了一壶酒,也躺倒在了他的身边,不时将酒壶塞进自己的嘴里,大大地喝上一口。
“这一回出海的运气好啊,已经走了大半航程了,一直风和日丽的,瞧瞧你,就吐了那么一两天,就恢复如初了,要是碰上一个大风暴,哈哈,那你可真是要受老罪了。”吴国勇将酒壶塞给秦厉。
接过酒壶,喝了一大口,秦厉微笑着道:“我的运气一向不错。”
他的运气的确是不错,从他策划蛮人下山之后,他便一直是过去的鹰巢,现在的国安部追索的目标之一,但到现在为止,他们连影子都没有摸着他一个。倒是向连那个倒霉蛋,一败再败,终究连命也丢了。
“这一次如此顺利,说不定我还是沾了你的好运气呐!”吴国勇大笑:“传说中的福将,就是这样了,知道咱们大明的福将陆一帆吗?”
秦厉怔了怔,摇摇头,“不知道。”他当然知道,不过以他现在的身份,如果说知道,那可就不正常了。陆一帆的名气可不够大,到现在,也只不过是一个战营的统领将军罢了。
“那是一员福将呐,本事不咋地,但就是怪了,只要有他参加的战斗,咱们大明都赢了,不管他是那一方的,哈哈哈,他在敌人那面的时候,我们赢,后来他成为了咱们大明的将领,咱们还是赢,他甚至还机缘凑巧地救过皇后娘娘,你说说,这人的富贵啊,有时候可真是天注定的。”吴国勇连连摇头。
秦厉也是啼笑皆非,这么说来,这位还真已经大明的福将了。
抛开双方的立场和身份而言,秦厉倒还是颇为喜欢吴国勇的,直爽,虽然夹杂着生意人的狡缬,但总体来说,不是一个心机深沉,一肚子花花活儿计的人,跟自己正好相反。
缺什么补什么,大概这便也是自己喜欢交这样朋友的原因吧。当初很多蛮人也是这样的。
想着心事的秦厉又大大地灌了一口酒,一口酒还没有咽下去,身边的吴国勇突然咦了一声,坐直了身子。
“怎么啦?”秦厉问道。
“大明水师巡航。”吴国勇道。
“这不稀奇吧,只要他们不是挂的海盗旗。”秦厉懒洋洋地道。
吴国勇一笑,大明水师假扮海盗搞齐人的事,不是一回两回了,是生生地将齐人抢得不敢出海了,只能与自己这样的人勾连。
“巡航不稀奇,但大明号也出来就不寻常了,这可是水师统领宁则远将军的旗舰,大明号在这里,就说明他也在这里,我操,整整一支舰队呢!”说着话,吴国勇已是站了起来。
不用他说,这个时候秦厉也看清楚了,远处的海平面上,率先冒出来的是大明那庞大的身影,紧跟着在它的身后,一艘接着一艘的战舰冒了出来。
十数艘主力战舰排成了两排在距离商船数里还外的地方整齐的航行着。
然而接下来,吸引他们两人注意力的不再是这些雄伟的战舰,而是在这两排战舰之中的水面之上,另一艘光秃秃的战舰。
说他光秃秃,是因为与其它战舰的全副武装相比,这艘战舰什么武器装备也没有,没有投石机,霹雳火,也没有弩机,更没有船舷两边一排排站立的战士。最为出奇的是,他没有战舰顶部那一根根的桅杆,一面面的风帆。
偶尔能看到几人,也只是在船上跑来跑去,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但这艘船不仅吸引了吴国勇和秦厉两人,基本上这个时候通过这个海域的人,都是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了这艘不一样的战舰。
因为他太奇特了。
战舰的顶部,一个巨大的烟囱正滚滚向外冒着浓烟,要不是他们此时已经看清楚了这一切,他们还要以为是这艘战舰着火了。
战舰愈来愈近,众人也看得更加清楚。吴国勇更是瞪大了眼睛,咦咦的声音不绝于耳。
与普通的战舰从舰腹两侧伸出无数船桨或者明轮不一样的是,这艘战舰的屁股后头,一股股的巨大的浪花向着两边排涌开去,正是靠着这个推动着这艘战舰向前前进。
“我靠,这是什么东西?”吴国勇喃喃地道:“咱们大明又搞出新玩意儿了,这东西的速度......速度......天啊,这战舰的速度怎么这么快?”
他终于大声地吼叫了出来。
与此同时,看到这艘战舰的人,几乎都爆发出了这么一声大吼。
这艘战舰的速度太快了。初看到他的时候,他还在两排战舰的屁股上,但转眼之间,他便已经越过了最前面的大明号。而与此同时,那些战舰的风帆可是吃满了风力,正在大海之上劈波斩浪。
“这他妈的怎么可能?”吴国勇惊叹道。
但让他更惊叹的事情随后又发生了,那艘远远驶出去的战舰掉了一个头,再一次驶了回来,先前他是顺风,这个时候,他与吴国勇他们一般无二的都是逆风了,但让吴国勇瞪圆了眼睛的是,这船的速度,根本就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与先前的速度一般无二。
在海上跑了多年的吴国勇,对于船速的判断,还是非常准确的。
“这绝非人力,这绝非人力所能达到的啊!”吴国勇连连摆头,看着那艘战舰驶出去一段距离之后,又掉头驶了回来,他惊叹道。
过了半晌,他突然又兴高彩烈起来:“这一定是咱们的船厂又弄出新技术来了,妙得很,妙得很,以后我也可以弄一艘这样的商船回来,哈哈,看来这是一艘实验船啊,技术出来了,过两年说不定就能允许让我们用了,哈哈,有这样一条船,一年我可就能多跑几趟了。买,一定要买,砸锅卖铁也要买。”
吴国勇兴奋得不能自抑,一边的秦厉却是心头一阵阵的冰凉。蒸汽机技术,明人当真已经应用到了军舰之上,而且看起来,已经进入了实践操作阶段,面对着这样的战舰,大齐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那点水师如何是人家的对手。他真想此刻就抢了这艘船跑回大齐去,向大齐报告这个消息。
但这个念头却只在脑子中转了转就又消失了。就算自己杀光了这艘船上的人,又怎么一个人将这艘船开回去呢?
出海,去西边,找到西边那里强大的国家,让他们出军,将明人牢牢地牵制在海上,让他们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向大齐动手。此刻,这个念头无比强烈的出现在秦厉的脑海之中。至于西边的那些国家是不是明国人的对手,管他呢,就算他们全死在明人的手里也无所谓,至少能为齐国争取到在陆地之上取胜的机会。
来回奔跑了几趟的战舰终于降下了速度,在两路军舰的护送之下,一路向着大明的方向驶去,只在身后留下掉了一地的眼珠子以及无数的涎水。吴国勇想到的事情,其它的一些船老板,自然也是想到了。
如果拥有一艘这样的船,那一年便等于要多赚几倍的钱啊。而且看那船的外观,似乎不是靠人力驱动的,这便等于又可以少招水手,船上的人少了,自然便可以腾出更多地方装货啊。
大好的钱景,就在这些船老板的眼前晃啊晃,几乎晃晕了所有人的眼睛。
1719:战舰所到之处
面对着新式的战舰,商人们的思维是在若干年之后,这样的技术转化为民用,然后他们可以用来赚取数之不尽的钱财,但在宁则远这样的人眼中,看到的则是海洋之上的纵横驰骋以及将对手杀得血流飘杵
自从余聪带着一帮天工署的大匠到了葫芦岛之后,宁则远这位兵部侍郎,水师统领便也扎根在葫芦岛了,作为当时为数不多知道其中内情的大明高官,他太渴望这种技术能应用到战舰之上了.如果蒸汽机技术成功地应用到战舰之上,便意味着他能节省数百名水兵用来驱动庞大的战舰,而驱动技术的巨大革新,将会为战舰节省更多的空间,从而布置更多的武器,装载更多的水兵
而这,便是战斗力
当余聪和天工署的人完成了第一艘样船的时候,宁则远便觉得自己要疯了
蒸汽机提供的强劲力量是所有人都预料不及的,第一次实验的结果,便是这艘样船一头撞在了礁石之上,战舰舰首几乎粉身碎骨.好在船上的大匠们,都被抢了出来
一次一次的失败,余聪的研究计划碰到了一个又一个五花八门,先前想都想不到的难题,而在一次次的实验之中,光是损毁的用以实验的战舰都超过了十艘.以至于最后,宁则远将刚刚从葫芦岛船厂刚刚造出来的一艘新舰,拆毁了原本的动力系统来用以蒸汽机的实验.要知道,以前一直是用旧船甚至是商船的
为了能将新式战舰早日投入实用,宁则远也是豁出去了
巨大的不计成本的投入终于有了今日的成功
此刻,宁则远并不在自己的大明号旗舰之上,而是在实验舰之上.站在船头之上,两腿叉开,两手张开,身后的披风被扑面而来的海风吹得高高飘起,猎猎作响
实验舰劈波斩浪,舰首划开重重的碧波,一圈圈的海浪以实验舰为中心向外荡漾开去,无数的白色泡沫翻腾,相撞,然后高高飞起.实验舰底传来的轰隆隆的声响听在他的耳边,简直比天上人间的那些大明最好的乐师演奏出来的乐曲还要动听
两个卫兵提心吊胆地站在宁则远的身边,高举着双手,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仰天长笑的宁则远,这要是笑得太高兴的大将军一不小心跟跌下舰去了,哪怕他就算是化身为一条鱼,只怕也难逃一死
在海试的这一路之上,他们可是不止一次地看到一条条身躯极其巨大的鱼,被实验舰下装置的那个风车般的桨叶给搅成一团团碎肉的
大统领要是掉下海去这样死掉了,可就成为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了,关键是,这样的事儿真发生了,他们这些亲卫可也是脱不了爪爪的
他们已经不止一次的哀求大将军下来了,想要摆姿式,站在下面也是一样可以的,不用这样让人胆战心惊地站在舰道船舷之上.不过现在自嗨得正兴奋的宁则远,又如何会将他们的话听在耳朵中
依然高高地站在舰首,仰天长笑一阵子,笑累了,便瞪着眼睛看着天边云卷云舒,作沉思状,想象着异日海上将敌人杀得丢盔弃甲的模样,然后便又仰天长笑一阵子
“宁侍郎,感觉如何?”身后传来了余聪的声音,两个亲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有人来阻止大将军了
“一个字,爽.”宁则远回过头来,笑道:”两个字,爽爆.”
“以后会更爽.”余聪大笑着,”这还只是一艘白条船呢!”
“看着现在,就能想到将来.”宁则远一个虎跃跳下了船舷,两个卫兵浑身紧绷的肌肉总算是放松了下来.”你终于舍得从底舱走出来了?”
“差不多了,刚刚与他们几个又解决了一个问题.”余聪笑着道:”这一次的长途的海试,又暴出了好几个以前根本就没有发生的问题.不过现在都解决了.”
“你现在说话的声音可是很有些大了啊!”看着与自己近在眼前的余聪,说起话来仍然嗓门大得吓人,宁则远不由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笑着说
“在下面呆得时间长了,习惯了.”余聪也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想要改变这个习惯,只怕要很长一段时间罗.那几位,恐怕想再改变大嗓门都不可能了.”
“所以我啊,是拒绝下底舱的.”宁则远呵呵笑道:”怎么样,经过这一次的海试,应当可以量产了吧?”
“差不多了.”余聪也点了点头.”即便还有问题,也只能在以后的实际运用之中发现便解决了,宁侍郎,你们是使用者,这一次海试,你们发现有什么缺陷没有?”
“速度够快,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宁则远笑道:”一俊遮百丑,这么快的速度,这么强劲的动力,我完全挑不出毛病来,与之相对应的,我的舰长和水手们,恐怕要重新适应了.”
“这倒是.”余聪道:”从实验舰到真正能实战,还是有一很长一段路要走的.侍郎准备第一批造几艘这样的战舰出来?”
“我当然是越多越好,但每年拨给水师的经费就这么多了.即便是现在有了新式战舰,也不会增加太多,第一批,准备造五艘吧,接下来我准备跑一趟京城,去争取争取,希望能尽快地凑一支舰队的规模.”
“这样的话,葫芦岛和宝清两个船厂都要全力开工了.”余聪摇头道:”我觉得这个不太可能.现在这个技术已经可以投入运用了,那么大楚号五层战舰也必然将投入建造了,光这一艘战舰,便会让宝清船厂投入大部分的人力物力,就这,恐怕也要两年的时间,才能差不多完工.这还是在材料都已经齐全的基础之上.而且宝清船厂还有那么多排队的商船要建造,这可是事先就下了单收了钱的,一旦停工的话,宝清船厂要赔钱,别说他们不干,户部,政事堂也都不会干啊!”
“我知道,但我还是要去跑,跑不跑是个态度问题,跑了,说不定还有点意外收获,不跑,可能屁都没有.”宁则远笑道:”财政现在就这么大的盘子,今年咱们大明又新开了好几个大工程,一个个都是耗钱的祖宗,我跑一跑,他们还不敢吞了我们的份额,我要是不跑,他们说不定将我们本来的份额都给侵蚀掉一些.你也知道金首辅一直的意思.”
余聪道:”这倒是,金首辅一直认为以我们现在的水上力量,已经足够碾压齐国水师了,犯不着再大规模的投入,真有多余的钱,他也宁愿投到陆上部队中去.”
“所以我要去跑啊!”宁则远道:”不然,说不定咱们就只能弄个两三艘就没钱了.大楚号一旦建成,总要有与他相匹配的战舰成为他的护卫舰才行.你说是不是?”
“这个的确是的.不然到了海上,大楚号一骑绝尘,其它的船只连他的影子都摸不着,那就不是一个事儿了.”余聪嘿嘿地笑着
“大将军,回去之后,这艘实验舰就要安装霹雳火,弩机了吧?”一名亲卫在一边有些神往地道:”真想马上看到这艘战舰全副武装的样子啊!”
宁则远与余聪相视而笑,安装霹雳火,投石机?那是不可能的.这一次出海之前,越京城兵器研究院的秋冬野已经派人送来了公文,他们会在近期携带刚刚研制的火炮到葫芦岛上来.这些最新式的火炮,将首先应用在战舰之上进行大规模的实战实验.到时候,这艘实验舰的近战武器,将会只剩下弩机和水兵了
宁则远去越京城效外的力量之城看过秋冬野他们实验过的火炮,对于陆军来说,他们还显得过于笨重了,一门火炮,重达一两千斤,在陆上使用的话,移动着实不便.使用起来限制极多,但在战舰之上,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战舰跑多快,他就能跑多快,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他射击的准头问题了
在陆上打得差不离,到了海上就完全是两回事了.移动的战舰,起伏不定的海浪,对于火炮来说,都是全新的课题,怎么保证射击的准头,这是一个大课题
这些火炮的威力是足够大了,但射速可快不起来,比起霹雳火的射速,那是差得太远了.射速比不上,自然就只能在准头之上下功夫了.以火炮之威,一轮齐射,只要有一枚炮弹打中敌人的战舰,就足以给对方造成重大损失了
宁则远希望在三年之内,他能拥有一支全部由蒸汽动力和火炮组成的全新的舰队
“老余,大海是我们的.”宁则远伸出双手,似乎在拥抱着大海,豪气万状地对身边的余聪道
“大海是我们的,大海之外的陆地也是我们的,战舰能抵达的地方,都将是我们大明日月旗飘扬之地.”余聪学着宁则远,也是张开了双臂,迎着扑面而来的海水大声吼道.只不过他身材瘦小,与宁则远站在一起做着同样的姿式,可就不大好看了
1720:吵架,打架,都是为了最好
秋冬野已经等在了葫芦岛。
运送这一批火炮来,可是费了不少的功夫。为此,铁路署专门调拨了一列轨道车,中央战区大将军和尚黄尚精选了一批军卒押车,这些军卒都不是普通的士兵,最起码也是一个哨长。而国安部更是如临大敌,除了田真亲自坐镇轨道车之外,更是在轨道车所经的沿途不知撒下了多少钉子。
当然,这些人完全不知道他们执行的是一项什么样的任务。整个行程之中,执晓内情的,除了秋冬野和他的那些大匠们之外,便只剩下了田康,田真,黄豪外,其它人唯一能知道的就是他们执行是一项异常重要的军事任务。
相对于蒸汽机,明国对于火药,火炮的保密程度不知要高上了多少个等级。说白了,蒸气机这玩意儿,终归是要马上大规模运用于工坊,厂矿的,那么大的家伙摆在哪里,不是瞎子,谁都能看向见。
当然,看得见,不见得能学得会。如此精密的机器,你只要一个螺栓出现了问题,整个机子就趴窝了。现在的蒸汽机,绝大部分零件,都要靠开工署的大匠们手工制作,像一些加固的螺栓,看起来简单,但实际之上造价相当昂贵,一个成熟的工匠,一天兴许打磨不出来一颗合用螺栓。而像密封用的橡胶这些东西,知晓制造方法的,也只有大明天工署下辖的工坊,而制造像佼这玩意儿的原材料,又统统来自海外。
这一切的一切,造成了天工署制作出来的蒸汽机,价格极其昂贵,就像挖运河的那位商人,仅仅只是租用,就花费了上万两银子,还是因为天工署要对蒸汽机进行实进检测才能拿到这个费用。
很直白地说,蒸汽机这东西,齐人即便看到了,也学不会。哪怕就是摆一台真机在他们面前,他们也无法防制出来。
而火炮和火药就不一样了,像火像,配方其实是极其简单的,关键的地方在于他的提纯和提高他的威能,如果弄到了配方,总是有法子在一次次的试错实验之中慢慢地提高他的威力,力量之城的那些大匠们就是这样干的。而火炮,造起来的工艺难度并不是太大。像在后世的某些年代之中,老百姓们甚至能用一整棵树杆掏空之后做出一些土大炮来,照样能用,虽然杀伤力不大,但听听响,吓吓人,还是很不错的。
大明朝廷希望火药,火炮能在明齐战争之中,发挥出乎敌人意料的作用。给予对手以最大的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杀伤。
所以当蒸汽机已经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世人面前的时候,火药,火炮,在大明尚处于保密等级最高的状态当中。
秋冬野和他的大匠抵达葫芦岛之后,便直接住进了船坞,那里,有着一艘艘正在大修或者尚在建造的战舰,他们需要对战舰先有一个最基本的认识,然后才能考虑将火炮装上船上去。
这可不是将这些火炮往船上随便那个位置一安装就完事儿的事情。他们要考虑的事情太多,首先便是配重的问题,一门炮便重大一两千斤,而主炮更是重达五千斤以上,这些大家伙如何是装在速度慢的人力驱动的战船之上倒还好一些,但由蒸汤机驱动的战舰速度极快,他们可不想战舰一个急转弯,就因为自身的重力问题,直接倾覆在了海里。二来便是杀伤问题,兵器研究院的人,研究一门新式的武器,杀伤力大是第一要考虑的问题,接下来才是如何的轻便好用,火炮在战船之上如何布局才能达到最佳的杀伤效果,自然也要与船方好好的商讨。诸如此类的问题太多太多,火炮虽然已经运到了葫芦岛,但距离真正上舰的日子还远着呢。
从余聪,宁则远他们反航的第一天起,船坞里专门给他们收拾出来的一间公房里,隔三岔五地便会传来激烈的争吵之声。
余聪也好,秋冬野也好,他们可不是什么温润君子,都是从低贱的泥水汤里一步步地爬起来的人物,就算这些年当了大官,也养成了一些气度,但一旦关起门来,开始讨论这些纯学术上的东西的时候,两人便立时原形毕露。
先是技术上的争论,余聪想要更快的船速,更方便的操纵船只,秋冬野却是想着如何发挥火炮的最大威力,两人总体目标一致,便在分支之上,意见相左的却是极多。这个时候,便开始吵架。
这样的吵架,自然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说服不了谁。
技术上讨论不出一个结果来,两位大员便开始了人身攻击,想从道德之上,人品之上先将对方驳倒,将对方批得体无完肤,理词曲穷当然是最佳的结果,一个道德人品有瑕疵的家伙,自然就会羞惭而退。可惜的是,两个以前的穷措大,都有一大把的小辫子抓在对方的手里。所以,仍然是谁也奈何不得谁。
每当这个时候,便是宁则远最快活的时候。技术他不太懂,所以一般情况之下他都充作看客,两位四品大员这样原形毕露的吵架,在外头无论如何也是看不到的,所以他是看得,听得有滋有味。
但接下来,他就无法安坐如山了。因为两个四品大员发现无法在言语之上折服对方之后,接下来的举动让宁则远也是瞠目结舌。
他们,居然动手打架了。
大佬动手打架,手下的那些大匠们自然是不甘示弱,于是整个公房便成了斗殴的场所,直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宁则远能做的,就是逃出来,免得遭受池鱼之殃。双方要是打红了眼睛,谁认得谁啊?
最终,还是田真来解决问题,国安部的人将这些大匠们一个个地分开之后,也是累得满头大汗。不敢用强啊,这些人随便一个,可都是大明的宝贝,别看他们自称工匠,实则上一个个都有有官身的。打架的这些家伙,就没有一个低于六品的。总不能用对付敌人或者地痞无赖的手段对付他们。
架打完了,气儿也出了,但事情还是要解决,双方还是不得不坐在一起重新开始商量。每当这个时候宁则远看着鼻青脸肿的一帮人的时候,就有些忍俊不禁,但又打心眼子里佩服这些人,勇于坚持自己理念的人,总是值得佩服的。
宁则远其实不急。他更希望这两帮人在一边吵架一边打架一边解决问题的过程当中,找出最好的办法来,毕竟这些战舰,最后都是他们水师在使用,问题自然是越少越好。当然,指望不出问题是不可能的,当初徐来帮着设计的新的动力系统,因为过于精密,便经常出现在问题,而这些问题,都是在后来的长期使用之中,慢慢地一个一个地解决地,即便是到了现在,天工署还有一帮人一直驻扎在水师里,专门就这些动力系统出现的问题来进行解决或者改良。而蒸汽机,火炮这样的全新的东西,在长期使用中,会出现的问题,自然会越来越多。
现在两帮人的争吵,还只是浮现于表面的问题,而且是一些大问题,宁则远当然希望他们能解决得越多越好。反正现在他手中的水师实力,对齐国仍然保持着碾压般的优势,所以他并不介意,大家把新式的战舰做得更好一些。
到得最后,他甚至基本上已经不再出现在这间公房里了,更多的时间,他更愿意呆在存放火炮的库房之中,抚摸着那些冰冷的炮管,畅想着看到他们喷出火舌的那一天。
相比起宁则远的惬意,远在越京城的田康,就有些焦头乱额了。汇集起来的无数的情报表明,秦厉这头大鱼,又一次地从他的手里溜走了。这让田康无比的愤怒,也让他深深地感受到了自己与前任统领郭九龄之间的差距。如果郭公还在,或者秦厉现在已经成了国安部的阶下囚了吧。
谢秋与马朝旭两人站在田康的面前,都是低头不语,无言地承受着田康那种含而不发的怒火,这样的怒气是最可怕的,负责这件事情的这两位国安部的大头目现在也是羞惭难当。
谢秋以前供职于长阳郡,马朝旭则是越京城的地头蛇,两人都是一步步从底层干起来的,实战经验异常丰富,但两人,这一次都在秦厉手上栽了跟头。
“说说吧!”田康咬着牙道。
“线索查到五柳树那家小饭馆,便完全断了。那家小饭馆的老板,小二,全都死了,就死在那间小饭馆里,内里的地道我们也下去了,但那条地道连接着整个越京城后来修建的下水管道系统,四通八达,根本无法确定到底是通向哪里,更无法确定这仅仅只是一条逃生通道还是对手隐藏的一个巢穴。”马朝旭垂头丧气。
“也就是说,一无所获了。”田康阴沉着脸。
“是。”马朝旭尴尬地点了点头,“或者,我们还能从那个周求身上想想办法。”
“这个人,不能动。”田康一口便否决了。
1721:我一定要抓住他
田康恶狠狠地转头看向马朝旭身边的谢秋。
“你又带了什么坏消息?”
谢秋很少看到田康如此狰狞和气急败坏的表情,心中凛然,“其实也不算是什么特别坏的消息。”
“哈!”田康嘴里发出笑声,脸上却没有一点笑容:“老谢,你也是老人了,这话说得,坏消息就是坏消息,还分什么特别坏,一般坏吗?”
“我们抓住了田康派出去送信的人,缴获了他写给齐国的一份奏折。”谢秋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轻轻地放在田康的面前。
田康的手按在卷宗之上,眼睛仍然盯着谢秋:“人呢?”
“死了。”谢秋不甘地叹了一口气:“在我们的人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便选择了自杀,此人在舌头下面藏了一根极小巧的毒针,我们的人没有及时发现。也着实没有想到此人竟然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之下还如此地小心在意。”
想起抓捕那人的时刻,谢秋又长叹了一口气,他们第一时间就制住了那人,但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样的一个家伙,居然随时随地在舌头底下藏着一根毒针,等他们发现异常的时候,那人已经无法施救了。
“从那人身上查出了什么?”
“那人身上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谢秋摇摇头,“一直但住在越京城,是越京城的老户,但是孤身一人,没有家人,最终我们也只查到他是前越太子吴京曾经的侍卫中的一员。”
听到吴京这个名字,田康的眼睛眯了起来,吴京在齐国蹉跎了十余年,去年与叛逃的拓拔燕一起到了沧州,现在虽然只是担任着沧州通判,但事实上却是负责着整个沧州的治理,为拓拔燕的军队提供着源源不绝的后勤支援。
“马朝旭,彻查吴京当时的这些侍卫成员,但凡还留在越京城,不,只要是还留在我们大明境内的,都要一一的进行排查。”他转头看向马朝旭吩咐道。
“是,大人。”马朝旭用力地点了点头。
“就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了吗?”田康有些懊恼,这样的排查是很难收到什么真正的效果的,只能说是大海里捞针。
“还有一点。”谢秋迟疑了一下,“不过是在大人您面前的卷宗里。”
田康打开了面前的卷宗,并没有看其中的内容,而是细细地审视着里头一页页的稿纸。与田康出身低微不同,秦厉却是大家出身,文武双全,一笔字写得很是赏心悦目。
一页页地翻着,田康如同一只灵敏的灵犬在审视着自己的猎物,终于,他翻动纸张的手停了下来,竟然真的伸长了鼻子,趴到纸上嗅了起来,看得马朝旭又是惊讶又是想笑,将询问的目光投向谢燕的时候,谢燕却是眼观鼻,鼻观心。
半晌,田康直起身子,从自己的大案之上拿起了一根墨条,放在鼻子下细闻了起来。
等他放下墨条,脸色已经是完全阴沉了下来。
“朝旭你先去忙吧!”他挥了挥手,对马朝旭道。
“是,大人。”马朝旭看了一眼田康,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你是怎么发现的?”田康看着谢燕,问道。
“末将经常接到大人您的亲笔命令,不经意地发现大人您用的墨条与我们用的是不一样的。”谢燕的声音也放低了,“里头有一股极细微的很难让人察觉的淡香。我这两天也是抓瞎了,便想从秦厉这份奏折之中找出什么端倪来,一次看得太晚了,一头便栽在上面,便闻到了这股气味。”
田康点了点头:“这是朝廷配发给四品大员以上的东西,是特制的,外头根本就买不到,也不可能流到外面去。”
谢燕目光发亮,“这么说来,大人,我们朝中有大老鼠啊!”
田康阴沉着脸站了起来,烦燥地在屋里转来转去,好半晌才站定了看着谢燕:“这件事,交给你来查。”
“从哪里着手?”
“地下。”田康抬脚跺了跺,“地下的通道虽然密如蛛网,但秦厉自然是有目的而去的,显然在某个地方,有人为他提供了一个藏身之地,并为他准备了笔墨纸砚这些东西。”
他冷笑起来:“墨条里加的这些东西,本来是皇帝陛下的恩典,这里面加的香料有让人凝神之效,是舒大人特别研制的,不过这事儿也没几个人知道。拿到这些墨条的人,显然是不知道这里头的差异的。”
谢燕点了点头:“这便有了一个大致的范围了。我只需要将这个范围内的人一一的排查。”
“小心一些,范围内的人,可都是我们大明的大员,随便拎一个出来,都不是你能顶得住的,万万不能漏了一点点风声。”田康低声吩咐道。
“末将明白了。”
“去办事吧!”田康挥了挥手。看着谢燕出去,他这才细细地看起秦厉奏章之中的内容,“又让你走脱了,不得不跟你说一声佩服。不过你只要还没有回到齐国仍然呆在明国之内的话,我总是能逮到你的。”
收拾好了这份奏折,他站了起来,向着皇宫方向行去。
秦风盯着面前垂头丧气地田康,笑问道:“这么说来,这条泥鳅又跑脱了?”
田康咬咬牙,“陛下,只要他还没有离开大明,臣便一定能将他揪出来。”
秦风摆摆手:“话别说太满了,这秦厉我们捉了他十几年了,从当年他策划蛮人下山,我就想逮住他,那一次,我们可就差那么一点点就翻船了。”
想起当年,初创的大明,要在三个战场之上同时开战的危险境地,秦风便不由得牙痒痒的,那是他这些年来碰到的最危险的一段经历,连皇后闵若兮都亲自上阵而且险些便折在了齐军的手中。
田康是亲历者,自然也是感同身受。
“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便没有抓住他,从郭公到你。”秦风笑道:“所以这一次,我也不抱太大的指望。”
“上得山多终遇虎,这狗东西胆子越来越大了。”
“那又如何,看起来他已经将越京城周游了一遍然后又离开了,你怎么判断他没有离开大明呢?”秦风问道。
“从这一封奏折之中。他写奏折的语气,似乎是准备死在我们这里了。”田康道。“所以臣不敢掉以轻心,此人一肚子的坏水,还不知道他又要策划些什么勾当。”
秦风一边看着奏折,一边点头道:“此人的确不能小看。”
看着奏折的秦风渐渐地沉默了下来,脸色也愈来愈严肃。田康看着皇帝的脸色,也不由得有些忐忑起来。
秦风终于看完了这份长长的奏折,抬起头来,盯着田康道:“此人当真不能小看。这份奏折,有理有据,所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家伙是我们查了一个底儿掉啊,他的分析虽然不中,亦不远亦。我如果是曹云,看了这样一份奏折,心里也会不安的。”
田康沉声道:“陛下,这里头的很多东西,没有知悉内情的人,是很难弄清楚的,臣准备在近期扫荡一番。”
“这是你国安部职权范围内的事情,不过不要影响了整个大局。”秦风道。
“臣明白。”田康点头道。
“这个秦厉督促曹云对我大明开战,越早越好,啧啧啧,齐国上上下下都认为时间在他们那边,和平每多一天,他们就多一份胜算,这个秦厉与他们却是相反的看法,不过不得不说,他看得真准啊!田康,这个人,能不让他活着回去,就尽量不让他活着回去。”
“他肯定不能活着回去。”田康沉声道。
走出皇宫的田康,最终还是没有将朝廷的四品以上的大员之中潜藏着老鼠的事情直接向皇帝禀告,这不是一件小事,在没有一个完整的证据链之前,他不想贸然地禀告皇帝。
四品以上大员潜藏着齐国的谍探,这是一件足以让朝廷翻天覆地的大事。一个搞不好,自己屁股之下的位子,可能就要坐不稳了,现在的首辅金景南可不是前任权云那样温润。
就在越京城中的田康,发誓赌咒也要逮到秦厉这个老对手的时候,秦厉却正站在商船的甲板之上,看着正在向他一步步靠近的马尼拉最大的商港。
如果不是他清楚地知道现在的目的地,看着眼前的情景,他一定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回到了宝清港,整个商港里,停泊着的基本上都是来自大明的商船,每条商船之上飘扬着的大明旗,岸上来来往往的穿着明国服饰的商人,还有无数的已经修建好的和正在修建的那些灰扑扑的带着明国典型建筑的房屋,都在向他无声地诉说着明人在这里的势力又多么的强大。
“终于到地头了。”身边的吴国勇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在船上这么久,骨头都快要酥了,兄弟,等卸了货,老哥哥我带你去见识一番异域风情,享受享受一番别样滋味,怎么样,在船上这么长时间,都快憋出病来了吧?”
吴国勇大笑着,笑声中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淫荡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