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公主的血
这是一个战功显赫的将领,但也是一个跋扈嚣张的家伙,个性鲜明,视权贵如无物,这样的人,闵若兮见过,也降服过。因为他们自视英雄,有一个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弱点,那就是吃软不吃硬。你越想以权以力来压服他,他的逆反之心就越强,反弹亦就愈烈。
这样的人是不讨人喜欢的,自视甚高,但的确又是有本领的人物。抬头看了看被绑在旗杆之上的杨致,这不是揍人,这是虐人。
“军队,国之重器也,军旗,军队之魂也。秦校尉,我要向你,向全部敢死营两千官兵致歉。”闵若兮双手抱拳,一揖到地。此时,她行的却不是世上通行的女性之礼,其中的意思,自然不言自明。
“怎敢挡公主之礼?”秦风横跨一步,避开了这一礼。
“此人是我的侍卫,他之无礼自然是因为我管教不严,他的错,亦然就是我之错。”闵若兮正色道。“他不知高低,不通时事,竟然断了敢死营的军旗,左帅,秦校尉,诸位将军,按照军律,该如何处置,便由我闵若兮一力承担可好?”
“公主言重了。”左立行赶紧躬身道,而后偏转头来,狠狠地瞪了一眼秦风,这意思自然是很明了,现在你面子里子都有了,再敢吱吱歪歪,我就真要不客气了。
秦风搔了搔脑袋,昭华公主话都说得这个份儿上了,还能怎么样?斩断军旗,依军律当斩,自己当时就可以杀了杨致,不是也没敢杀么?更遑论是眼前这位身份更高贵的女人了。
回过头来,瞪了一眼和尚:“还楞在哪里干什么,还不敢紧地,将人放下来?”
“不必了,我的侍卫,还是我自己来放吧,他斩断的军旗,便由我再来替敢死营立起。”闵若兮微微一笑,人还面对着秦风,整个身体却直接向后倒飞而起,宛如仙女冉冉上升,绕着旗杆一个盘旋,纤纤细指伸出,绑着杨致的拇指粗细的麻绳纷纷断裂开来,杨致如同一块石头一样坠下,军旗却是被闵若兮握在了手中。单足一勾,整个人已是依附在旗杆之上。
下头,郭九龄已是飞身跃起,将空中的杨致一把接住,先伸手按上了他的脉门,发觉跳动有力,内力在其身上游走一遭,没有丝毫内伤,心中顿时放下心来。看来正如左立行所言,这个秦风并不是不知轻重之人。
不过看着杨致肿得宛如一个猪头的脑袋,郭九龄又是摇头苦笑,这个秦风可也真是促狭,打人,竟还要追求打得两边对称,杨致现在还昏迷不醒,估计更多的可能是气得,抱着杨致正欲抬步,却发现对方紧闭着的眼皮之下,眼珠竟还在微微转头,不由晒然一笑,这是羞惭无地了吧!本想出出风头,但却几乎被剥得一丝不挂,面子几乎丢光了,估计这一回回去,这位杨公子肯定是再也没有脸面出现在昭华公主面前了。
秦风也完全没有想到,这位看起来娇娇怯怯的昭华公主竟然是如此了得的武道高手,看着他瞠目结舌的样子,身边的左立行瞪了他一眼,“昭华公主统领集英殿,你以为公主凭借的只是她的公主身份么?秦风,单以修为相较,你与昭华公主相比,可是远远不如的。昭华公主修练的无相神功已经颇有成就,是我大楚百年难得一遇的武学奇才。”
秦风低声咳嗽了几下,将头凑到左立行跟前,“左帅,昭华公主的修为或者要比我高,但真要在战场上碰到我,死的绝对是她,您相信么?”
卟的一声,左立行顿时被呛了一口,戟指着秦风,“你,你个狗才,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左帅,修为高不见得就能赢你说是不是,想想这些年来,被我一刀砍成两断的高手还少么?光修为高有什么用?我用几百个兵垒死他。”秦风笑嘻嘻地道。
“你,你……”
“左帅息怒,我也就是说说嘛,昭华公主什么身份,我怎么敢冒犯她?”秦风笑道:“不过看这位公主的作派,到是与一般的金枝玉叶,贵胄公子大不相同,颇有些豪迈气概,我喜欢!”
“喜欢你个大头鬼!”左立行呸了他一口“昭华公主统领集英殿,与江湖人士多有交集,自然与深藏宫中的那些女子不同。我可告诉你,大楚之中,倾慕公主的高手可大有人在,你这一次算是得罪了昭华公主了,纵然昭华公主不会怪罪于你,不过说不定随时会有人找上门来寻你麻烦的,你以后啊,自求多福吧!”
“我身在军中,怕他们个屁,打得赢我就与他们单挑,打不赢我就群殴!”秦风满不在乎地道。
“你一辈子就呆在军营?”左立行冷笑。
“左帅,您这就胡涂了吧?等过得几年,昭华公主自然是要尚驸马的,那时候,那些想找我麻烦的人,恐怕会寻思去寻那个幸运儿的麻烦,我秦风是谁,他们哪里还记得?呵呵呵,反正在此之前,我是绝不离开军营,不离开我的兄弟。”秦风咯咯地低笑着。
“你可真够无耻的。”左立行不屑地道。
“如果不是足够无耻,我坟头上的草都有人高了!”秦风一本正经的道。“咦,公主在干什么?”
两人窍窍私语,高远却突然发现,旗杆之上的昭华公主闵若兮竟然拔出了一柄短刀。
闵若兮已经将旗帜重新绑在了旗杆之上,此时,一只腿勾在旗杆之上的闵若兮一手扯着大旗一角,另一只手握着短刀,朗声道:“军旗坠地,只有用鲜血来洗唰耻辱,如果是在战场之上,自然是敌人的鲜血,但是这一次,我想更多的是一个误会,所以,我用我的鲜血来解除这个误会。”
“公主不可!”下头左立行,郭九龄,林一夫等人都高声惊呼起来,旗杆之上,闵若兮微笑之中,短刀落下,一股鲜血飞溅而出,落在了军旗之上。
这一手,可是让秦风也呆住了。看着仍然高高在上的昭华公主,秦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深深地弯下腰去:“多谢公主。这面大旗之上浸染了公主的鲜血,他会激励我们更加勇猛向前,杀敌卫国的。”
“多谢公主!奋勇向前,杀敌卫国。”秦风身后,敢死营在场的军官,士兵躬身向昭华公主施礼,直起身来,手中铁刀齐唰唰地举向空中,怒声大喝起来。
闵若兮很满意眼下这种效果,杨致坏了她的名声,可只要一点点的鲜血,便能让这支剽悍的军队死心塌地为国效力,可就大大划算了,看着群情激昂的士兵,闵若兮突然觉得杨致不那么可恶了,至少他创造了一个机会,让自己能够使这些士兵对朝廷更加忠心,也算是功过相抵了。
闵若兮飘然落地,秦风一挥手,身后的舒畅已是闪身而出,“公主,草民为您上药。”不等闵若兮说话,手掌一翻,一个小小的药瓶出现在手中,轻轻一抖,淡黄色的药粉已是均匀的落在了伤口之上,药到,血止。闵若兮有些诧异地看着伤口,感受着伤口传来的阵阵清凉,这药的效果,竟然远远超过自己随身携带的宫廷特制伤药,看来这敢死营还真是藏龙卧虎呢。
看着昭华公主一行人渐渐远去的背影,舒畅拍了拍秦风的后背,“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我是说昭华公主这个人怎么样。”
“很漂亮!”秦风笑道,转过头来看着舒畅。
舒畅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秦风:“漂亮?”
“怎么,你觉得她丑么?”
“不是,我是说你就感到了这些?”舒畅瞪着一双大眼,“她漂不漂亮,关你屁事啊?我觉得你应该关注的是另外一些事情吧?”
“一个男人,对女人首先关注的不就是漂不漂亮嘛!”秦风嘻嘻一笑。“还能怎样?”
“哼哼,先前左帅的话你以为是无的放矢啊,我可告诉你,倾慕昭华公主的可不仅仅是杨致这个白痴,多得是高手,你以后啊,有的忙。我就等着看你挨揍吧!”
“我在军中,谁敢揍我,我就群殴他!”秦风冷笑。“那些人吃多了撑的到军营来找我麻烦?对了,章小猫怎么没有跟他们一起回去?”
“现在这个样子,他敢跟左帅一起回去吗?他不怕左帅再给他一顿痛揍?”舒畅笑道。“他准备赖在咱们这里养两天伤,等左帅气消了,他再偷摸回去。”
“这个章小猫,又想白吃白喝,赶走赶走!”秦风大手一挥,怒道。
第十七章:重要的是跑路
一场偌大的风波,随着昭华公主的鲜血浸染在敢死营的军旗之上,一切便尘埃落定,西部边军再一次见识到了敢死营的嚣张,同时还有无数的羡慕嫉妒恨。不过这一切于秦风而言,似乎便如同天上的浮云一般无所谓,公主的血也好,普通士兵的血也好,都是红的,也不见得公主的血便香一些,更红一些。其实能把杨致的血涂抹到军旗之上,还会令他更高兴一些,不过秦风也知道,这只不过想一想而已。
杨致灰头肚脸地坐着马车回京城了,实在没有脸面再呆下去,而且现在他的脸面也着实不好看,秦风那两边对称的打法,让他脸上的肿涨淤青,没有十天半个月绝对是消不了的,舒畅有法子,但他不肯治啊,给一粒保命的丹药免得这个倒霉孩子受了内伤,也是因为他的后台着实有些惹不起罢了。
马是不能骑了,只能窝在马车之中狼狈地回去,至于他回去会不会想办法报复,秦风是不在乎的,一来他在军中,杨相即便想整治他,也不容易伸手进来,就算神通广大能伸进手来,秦风本身就在敢死营,干得就是有今天没明天的活儿,又还能将他怎么样呢?只要自己还能一个接一个的打胜仗,替主帅立功,不管谁当西部边军的老大,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致于说到升官发财嘛,秦风还真没有想过。
试想一个,一个活了今天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的人,升官发财对他的诱惑能有多大呢?拿秦风的话来说,就是真逼上门了,大不了一拍两散,拍拍屁股去闯荡江湖,当一个侠盗去。怕个屁啊,照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直到有一天,隐患彻底爆发,让自己两腿一蹬,去阎王老爷里去与他老人家喝酒打屁。
风波过后,西部边军也恢复了平静,大家开始准备出征事宜,特别是作为诱饵的敢死营,先前的准备工作全都白做了,现在再来,时间上根本来不及,只能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看一步了,对于这一点,秦风是最为痛恨的,也是他心中最不爽的一点。一场战争,如果在前期不作好相应的准备工作,纯粹凭着狭路相逢勇者胜的话,只可一不可再,没有那一支部队能一次次那么好运气。朝廷的大人物们脑袋一拍,一个新计划出炉,却不知他们一张嘴,下头的人却不仅仅是跑断腿那么简单啊,搞不好就是血流成河。
野狗受了重伤,虽然不致命,但这一次大战却是铁定参加不了了。只能留在后方养伤,赖在敢死营白吃白喝好几天的章小猫章孝正也不得不精神萎靡不振地回去了,虽然只受了一些外伤,但西部边军的老大左立行非常不爽他在这一次事件中的表现,明显立场不稳么,一道命令下来,以章小猫受伤不能领兵作战为由,擢升追风营副尉暂代校尉一职,领追风营出征,而章小猫则留在后方养伤。
章小猫吃了这个闷亏,一肚子的郁闷,谁都知道,这一次除了敢死营前途不明,性命堪忧之外,其它的各营,那功劳估计就跟捡的一样啊,可偏偏他捡不着了。现在大军要出发了,他不得不回去与自己曾经的副手办理交接,现在那个副尉肯定是眼睛都笑成一条缝了,章小猫临走之时,那幽怨的眼神,看得秦风头皮直发麻,直接飞起一脚,把心神恍惚的章小猫直接踢出了大帐。
野狗不能干活了,他的一队便只能由秦风自己暂时来统领,本来一直打先锋的一队,与秦风的亲兵队合在一起,变成了中军,剪刀则成了先锋,和尚仍然断后。
“这一次咱们是诱饵,说白了,就是去送给敌人砍的,上头不管咱们的死活,但咱们自己得关心自己,所以这一次,不是他娘的砍多少敌人脑袋的问题,而是如何尽量地多带人逃回来的问题。”秦风的帐蓬之中,他咚咚地敲着桌子,提醒着花和尚,这小子一知道又要去打仗了,每天在办完公事之余,便跑到最近的井径关中,与那里的青楼女子厮混,几天下来,眼睛都凹下去了,黑眼圈也出来了,头上本来青茬茬的头皮之上也长了一层毛发,与脸上的胡子连成一体,那几颗香疤都看不见了。
用剪刀的话说,这个花和尚迟早有一天,会死在女人的肚皮之上。
明天就要出征,和尚在外头厮混了一整天,是踩着点跑进秦风的帐蓬的,秦风规定的时间,要是误了时,掉脑袋不至于,挨一顿痛打那是妥妥的,和尚这点还是很明白,不过进了大帐,立刻便精神萎糜,脑袋上上下下地点着,那不是明白了秦风在说什么,而是因为体力透支在补觉呢。
秦风一直觉得这家伙是个奇葩,不管怎么在女人身上折腾,这个花和尚总是在休息个两三天后便又生龙活虎,某个方面的能力,当真是远胜常人,这个花和尚如果不当兵了,出去绝对是一个做鸭子的好手。秦风一直不无恶意地想着和尚去干这个的时候是个什么光景。
“上头给我们的任务,就是一直要发现敌人的主力之后,与之纠缠上三天以上的时间才能跑路。”秦风咚咚地敲着桌子,因为不敲桌子,和尚的眼皮立刻便会闭上,他只能借着敲桌子让这个家伙清醒一点。
“这个活儿不好干,大家都知道,咱们虽然与西秦人打仗,向来是胜多败少,但西秦人着实不好缠啊,每次咱们虽然是先锋,但后头总是有大队尾随的,他娘的这一次可是孤军作战,如果西秦人发现上当了,肯定会像疯狗一样追着咱们咬,所以这一次咱们想跑,也不是一件容易事情。”
“秦头,你就直接说咱们怎么办吧?”和尚被秦风不停敲击桌子的声音搞得使终睡不安稳,觉得还是快点让秦头儿分配完毕,他好去补觉才是正经,反正每一次大战,都是秦头搞好了所有的计划,他们照搬就是了。
“这一次,咱们第一个目的是让敌人相信,我们正准备去搞他们,第二个目的,便是在与敌人干上两架之后,马上跑路。所以,一切不利于跑路的东西,咱们都不要。所以这一次,每一个士兵自己带上自己吃的东西,没有后勤了。”
“啊?”和尚,剪刀两个人都呆了,连一直精神很不好的和尚也清醒了一些。
“按十天的量,每人带好自己吃的粮食,路上行军要三天,与敌接触一到三天,剩下三天是跑路回来。其实于我们而言,这一次作战,只有九天的周期,多留一天,是预备着有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而应变的。不过这一次上头既然如此有信心,想来也出不了什么意外,总之,大家在十天之后跑回来,功劳就是妥妥的,左帅说了,仍然给我们敢死营记头功。如果再立下一个头功,剪刀,你就能将自己洗白了,和尚,你便只差一个头功了。明白不?”
“明白明白!”两人都兴奋得点点头,只有当了罪囚的人,才会无比渴望正常人的生活,剪刀当初虽然是杀人,但情有可原,又碰上了一个还算良善的律官,这罪名反而比和尚轻一些,花和尚犯得可是人神皆愤的罪,处罚起来嘛,自然便更严重一些,所以和尚虽然比剪刀进敢死营早,立得功也多,但恐怕还要比剪刀在敢死营多呆上几年,当然,如果他能活到那时候的话。
“告诉弟兄们,都精细一点,今天都给我早点睡觉,明天三更生火做饭,四更出发,和尚,我警告你,今天晚上你要再敢出去,我割了你的那话儿,送你去当公公你信不信?”
听到秦风的威胁,和尚下意识地一伸手捂住档部,连连摇头。“当然不会出去,一定不会出去。”
剪刀阴阴地笑着:“我知道,和尚的战马是匹母马!”
丢下这句话,剪刀一按桌子,一个后滚翻便出了大帐,咣的一声,和尚的拳头将剪刀坐着的板凳锤成了两截。
“打坏了老子的凳子,扣你一个月薪饷作为赔偿。”秦风嘿嘿笑着,和尚张了张嘴,一张凳子才几个钱,老子副尉一个月的饷银可有二十两银子的。不过讲价是不敢的,因为一张嘴,说不定就会变成两个月的饷银。他哎声叹气地走了出去,少了一个月的薪饷,这一仗回来,那些娘儿们的脸色肯定是不会好看的。
看着和尚的背影,半躺在地上的野狗突然道:“剪刀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和尚真的搞过他的战马?”
秦风与正在给野狗换药的舒畅两人对视了一眼,再望望野狗那张嘴,突然都是大笑起来,啪的一声,一张膏药又贴在了野狗的嘴上。
第十八章:敢死营的由来
南楚富,西秦穷,敢死营与西秦作战,倒不怕战死,就是怕死后尸体不能被战友抢回来,落到西秦人手里,那可就惨了,基本上会被剥得赤条条的一丝不挂,当真是应了那一句赤条条来去无牵挂,虽然说着潇洒,但真正落实下来,只怕没有一个人愿意这样光着屁股去见阎王老儿。
其实有时候秦风他们也非常困惑,西秦人的边军怎么就穷成了这个样子?他们的士兵别说披甲了,连把衣裳穿整齐了就算富得流油了。手里的武器也不知用过了多少年头,刀刃上缺几个口子那是正常的,在作战之中,秦风他们还经常碰到手里攥着半把砍刀就敢冲过来对着他们乱捅的好汉。
每一次战役,西秦人总是会死很多人,但他们似乎并不在乎死的人多少,好像他们有着无穷无尽的人力,死一批,便补充一批,反正打了这些年,西秦人给秦风的感觉就是好像他们的人越打越多。
以前西秦人控制着落英山脉,每到春末夏初,以及秋冬之交,西秦人会雷打不动地越过落英山脉,对南楚人发动两次大规模的袭击,目的倒不是占领土地,而是抢东西,过了落英山脉,便进入到了南楚富庶的安阳郡,只要让他们得手一次,安阳郡便会如同遭到盗贼洗劫一般,变得一无所有。
西秦人就像养一头肥猪一样,抢劫安阳郡非常有规律,而且非常有原则,那就是绝不会杀伤普通的老百姓,一旦他们获胜,抢劫之时只抢财物,绝不烧,杀,淫,呼啸而来,呼啸而去。留下大批的南楚百姓欲哭无泪。
这个时候,南楚朝廷便只能抚恤,赈灾,安置被抢了的百姓,然后老百姓们又开始辛辛苦苦的劳作,积累财富,然后等他们有了一点积蓄之后,西秦人会再一次如约而来。
如此明目张胆地作法,自然让南楚上下极为愤怒,可是当年的西部边军也是极不争气,数次争夺落英山脉,都被穷得掉渣的西秦人在落英山脉之中打得落花流水,而当南楚想要大规模动员军队的时候,东齐立时便活跃起来,东齐一心想着要恢复昔日大唐疆土,而南楚这样的富庶之地,正是他们垂涎三尺的地方。在东齐的牵制之下,南楚只能看着西秦人年复一年的在边疆之上这样悠闲的养猪,西部边军的领兵将领换了一个又一个,直到八年之前,左立行上任,这才开始有了改观。
左立行设敢死营,以死囚为兵,但凡只要立下功劳累积到一定程度,便能重新洗白回归正常人身份,甚至能在军队之中升为军官,虽然这条政策在南楚为那些士人大为垢病,但当年已经气得发疯的南楚朝廷皇帝一口便允准了左立行的要求,只要不是谋反大罪的死囚,只要愿意进入敢死营为兵,便能暂时获得自由,积累到足够的功勋,便可以自行决定是离开军营还是转为正式兵役。
左立行将这数千死囚作为了军队的前锋使用,数年争夺,终于占据了一半落英山脉,建立起了井径关,扼住了西秦人进入安阳郡的要道,安阳这才慢慢地缓过劲来,这些年终于兴旺发达起来,成了南楚最为重要的粮食产地之一。
当然,达成这一目的,倒在落英山脉之中的死囚也以数万计。南楚各地的死囚源源不断地进入敢死营,然后一个个倒在这片土地之上,当然,成功者也大有人在,这些人都成为南楚大力宣传的对象。
不管还关在监狱里的死囚相不相信朝廷的宣传,但有一样是肯定的,那就是进入敢死营可能会死,但呆在监狱之中绝对会死,因此报名参加的人仍然络驿不绝。敢死营人数最多之时,达到了五千之众。但近几年来,随着南楚在落英山脉之中站稳了脚跟,西秦人的进攻次数一年比一年少,敢死营的兵丁编制便又萎缩到了二千人。想要进入敢死营的门槛自然也随之提高,没有几分本领,基本上不可能被去招兵的人看中。
西部边军的人都很清楚,敢死营的人虽然少了一大半还要多,但战斗力却不减反增,以前的敢死营,纯粹便是真正的送死部队,以命换命,只有运气极好的人才有可能活下来,而主帅左立行也没有将他们当成真正的麾下看,但凡大战,冲阵也好,断后也好,都是这支军队来做,死多少人他根本不在乎,因为这些家伙本来都是犯了死罪的,死在战场之上总比要死在法场之上光荣很多,至少他们在这里战死了,家属还能拿到一份战死的抚恤,也能将他们生前的罪孽清洗干净。
这种状况,直到秦风进入敢死营。
秦风是一个异数,入伍之时,他的武功便颇有根底,在西部边军的募兵之中,一鸣惊人,力挫西部边军数名好手,左立行本想是将他纳入到自己的亲兵队之中好好培养的,但这个当年只有十六岁的少年,却非要进入敢死营,否则宁肯不进入军队。
左立行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不识好歹的人,一气之下,当真将他发配去了敢死营,从此也懒得理他,直到一年之后,他在功劳薄上屡次看到这个人的名字,原来这个家伙不但没有在敢死营中被弄死,反而一步一步地成了副尉,也只有到了副尉这个级别,他的名字才会出现在左立行的眼中。
接下来左立行开始关注这个家伙。四年之前,西秦人为了夺回落英山脉的控制权,摧毁井径关,调集大军,发动突然袭击,那一战之惨烈,让左立行至今仍然思之仍然余悸不已,二千敢死营,最后只活下来不到百人,击退西秦人之后,左立行在幸存者名单之中再一次看到了秦风的名字。
这一次,左立行没有犹豫,当即便召见秦风,想将他转到正规部队之中担任校尉,左立行是想将这个家伙磨励两年,然后调到身边担任自己亲兵营的校尉,能在敢死营中活这么久,而且一步一步地升到副尉,已经充分说明了这位十八岁的少年的本领。
但两人一夕长谈,左立行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秦风要去敢死营的原因,长叹之余,他任命了秦风担任敢死营的校尉。
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敢死营开始了蜕变。西秦人在这一战之中也伤了元气,这种规模的战事再也不曾有过,小规模的战役虽然无数,但已经无碍南楚人稳稳地守住井径关,控制着一半的落英山脉。
敢死营的部队编制一缩再缩,直到只有二千人,比一般的战营足足少了近一半人,但他们的战斗力,却始终稳居各营之首。左立行也下定决心,将敢死营纳入到了他的麾下,成为西部边军的正式编制。
秦风成了雷打不动的敢死营校尉,在敢死营中一呆就是六个年头。长年呆在敢死营的结果就是,敢死营只知有秦风,不知有左立行。但左立行不在乎,因为秦风的底细,他非常清楚,心中虽然可惜,却也无法可施。他亲自为秦风切过脉,修练那种霸道的内息功法,已经让秦风的身体危在旦夕了。
敢死营成为正式部队之后,在参加的多次西部边军演武之中,将一众同行打得灰头土脸,一举奠定了敢死营在西部边军之中的地位。他们的装备在西部边军之中仅次于左立行的亲兵营,这让各部都羡慕不已,但也无话可说,谁让人家能打,而且战功赫赫呢!
敢死营仍然保持着募集死囚入伍的老传统,不过招兵都是敢死营自己去选了,每一年,敢死营的三名副尉便会有一名前往内地,挑选那些报名的死囚。这使得进入敢死营中的士卒水准越来越高,当然,也越来越难管。
可不管是多么嚣张的家伙,只要进了敢死营,便会被秦风管教得服服帖帖,再也不敢炸毛。秦风在训练,作战之时军纪之严苛,让其它营头都是望而生畏,但在平时,他却从来不管敢死营的人干些什么,这也导致敢死营成了公害。
从敢死营走出去的几位将领也曾想在其它部队推行在秦风手下学到的东西,但毫无例外地都遭到了失败,豹子还因此不得不换了一个营去当校尉,因为他把几个副尉全都干伤了,架是打赢了,可命令却不灵了。
他们这才明白,敢死营中的那一套,在别的地儿是根本行不通的。
敢死营成为了西部边军的一个异数,当然,他也是整个南楚军队之中的一个异数,现在,这个异数正小心翼翼地在落英山脉之中前进着,每位军官心中都清楚,这一次,他们是诱饵,是在赴一个异常凶险的局。根据朝廷的情报,在他们的前方,有数不清的西秦人正设下了包围圈在等着他们,如何让敌人相信他们的主力部队正在前来的道路之上,又能让自己能顺利脱身,是每个军官都心中惴惴的问题。
他们与西秦人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对西秦人是个什么德性,太清楚了,那就是一群穷疯了的家伙啊。南楚军人在他们看来,就是一个移动的宝库,只要打倒一个,那就发大财了。
第十九章:找不到敌人
二千名士兵,听起来很多,但撒在延绵数百里的落英山脉之中,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敢死营走得很招摇,就像生怕有人不知道他们要出兵一样,但其实前进的速度并不快,按照秦风的安排,他们是卡着时间节点在走,什么时间走到什么地点,那是先前就算计好了的。
勾着敌人的魂,到最后沾着敌人的边儿,但千万不能真将自己陷进去了,这点人马,一旦陷进大队西秦人的队伍之中,哪准是一个连皮带骨被人吞下去的下场。
春夏之交的季节,不但是动物们春心燥动的时候,也是西秦人正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时候,这一次秦风让士兵们自己随身携带着十天的口粮,就是不想在逃跑的时候有拖累,反正到时候,撒开脚丫子跑便是了。
不过行进到第二天,秦风觉得有些不寻常了。不但是他,在队伍的最前头充当前锋的剪刀也同样感受到了异样。
太安静了,前方的斥候,传回来的消息总是一切正常,但这本身就不正常,就算是在平常和平时节,双方的斥候也会在这片深山老林之中,你追我逐打个死去活来,不时你偷袭我,就是我埋伏你,这一次敢死营上千人马大张旗鼓的推进,居然连一个西秦斥候都没有碰到,这也太蹊跷了一些。
“这不太正常啊!”啃着干硬的肉条,剪刀看着在溪水之中洗脚的秦风。“难道说西秦人为了让我们放心大胆地突进,竟然连斥候也不派一个,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样反而会让我们起疑心吗?看来这一次西秦领兵的是一个雏儿啊!”
“也有可能是一支老得不能再老的老鸟!”哗啦一声,和尚的光头从溪水之中扬了起来,带起一大串水花,一抹脸上的水珠子,和尚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虚虚实实,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也。”
“哟嗬,和尚居然也掉起书袋来了,真正让人刮目相看啊!”剪刀啧啧叹道。
“那是你不了解我,像我这样的人,自然得文武双全,不但有才,还得有貌,不然怎么干得了我那活儿计。剪刀,别看咱们在一起好几年了,你啊,对我知道的只不过是一点点哦!”和尚得意洋洋地道。
“我呸。”剪刀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才懒得跟你这种人渣多说。”
哼哼!和尚翻了一个白眼,又将他的脑袋埋到了溪水之中左摇右摆。
秦风慢慢地穿上了鞋袜,站了起来:“的确有些不太正常,但明天我们就差不多走到地头了,他们想要埋伏我们,也就只能在那几个有限的地方,让大家小心一些,事出反常必为妖。剪刀,干脆将斥候撤回来,不要去探了,瞧瞧西秦人到底想搞一些什么名堂。对了,舒大夫呢?”
“舒大夫神出鬼没。”哗啦一声和尚的脑袋又从水里钻了出来:“说是这时节落英山脉之中有几种异兽的血骨可以入药,他去碰碰运气,这时节正是这些异兽争夺交配权的时候,说不定他们打个你死我活,能让他捡个便宜,要知道,平时要逮着他们可太难了。”
“这时节的异兽最为凶狠,他也不怕捡便宜不着,反而成了这些野兽的食物。”秦风哼了一声。
和尚笑了起来:“舒大夫狡滑异常,阴险之极,那些畜生想对付他,那是没门。”
“你对他的评价倒是别致紧,等他回来,我与他讲讲。”秦风阴险地笑了起来。
“可别啊秦头儿,真要让舒大夫知道了我这么说他,还不收拾死我。”和尚大惊失色,“我刚刚什么也没说,你们什么也没有听到。”
“我听到了!”剪刀冷冷地道。
和尚大怒:“剪刀,你想死么?”
“正是,想不想来试一试?”剪刀哼哼道。
和尚一拳击在水里,水花四溅,就要跳起来,但看了一眼一边若无其事的秦风,却是笑了起来:“现在我才不找你麻烦,我不能坏了秦头儿的规矩,等这一仗完了,我一定要好好领教领教你的功夫,他娘的,反正这一仗打完,你小子肯定是要离开敢死营的,老子收拾你也没有了顾忌。”
剪刀眼光一闪,瞟了一眼秦风,见秦风似处没有听到和尚的话,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谁说我要离开敢死营了。”
和尚只是冷笑,自顾自地站起来,一抹光头之上的水花,大步离开了这里。剪刀呆了呆,跟秦风打了一声招呼,也随即起身离去。
看到两个手下大将离去,秦风的心情却有些不好起来,正如和尚所说,这一仗打完,剪刀积累到了足够的功勋,是肯定会离开的,他与敢死营之中绝大数人是不同的,在这里,他与和尚他们格格不入。像和尚和野狗两人就能够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但剪刀却向来是独来独往,他打心眼里瞧不起和尚和野狗这样的家伙。
剪刀在内心深处一直认为他自己是一个好人,而和尚,野狗只不过是茅坑里的臭石头,与他从来都不是一路人。在敢死营中,剪刀服气的或许只有自己,还有舒疯子了。
摇摇头,秦风站起了身,盯着远处郁郁葱葱的山峰看着,风景很美,可是美丽的风景之下往往蕴藏着绝大的杀机,就像现在,自己明明知道,西秦人的大队人马肯定就隐藏在某个地方,但自己偏偏却找不着,这是极其危险的。
明天将是自己前进的最后一天,如果自己还不能发现西秦人的踪迹,那就必然会出大麻烦。看了看天色,秦风决定今天晚上自己亲自跑一趟。对于这一片山脉,在敢死营中,比自己还熟悉的人根本找不出来,毕竟自己在敢死营中呆了整整六年了,六年之中,自己就在这片山脉之中与西秦人较量着。
看着敢死营扎好营盘,布置好一系列的防守措施,秦风将剪刀与和尚两人召了来,告诉了他们两人自己将要亲自去一探虚实,两人也不多话,知道秦风这是通知他们而不是与他们商量,劝解的话是不用说的,眼下这种状况对于他们来说,是极为不妙的。而能担负起这个任务的,敢死营中除了秦风,也没有别人扛得起。
“最迟明天天明我一定会回来。”秦风道:“如果在我离开的这一夜里,敌人突然出现攻击我们的话,你们立即率部往回跑。”
“知道了!”剪刀点头。
“头儿,那你呢?”
“老子一个人还用你担心!”秦风翻了一个白眼。“和尚,你他娘的别一根筋,这一次不是比谁砍得多,你砍不完的,只会将自己搭进去,一旦发现异常,立即跑,明白吗?”
“明白了,头儿!”和尚点点头。
“都去吧,今儿一夜,我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太平。”秦风摸了摸脑袋,觉得阴风嗖嗖,大有不祥之兆。
第二十章:从雍都来的西秦军官
纵身之间,秦风已经是弹身上了树顶,脚下微微一沉,树梢向下沉去,一弹而起,整个人便像是一个颗炮弹一般向前弹去,瞬间便去了数丈,再落下时,又是如此反复,如同一颗流星,秦风掠着树顶,径自向着前方奔去。
他的姿式一点也谈不上美观,像那天在军营之中,昭华公主闵若兮的轻身功法,美则美到极矣,施展开来,便如凌波仙子下凡尘,但在秦风的心中,却只用了两个字来形容,装逼。
秦风认为轻功最大的功能,便是用来逃命,当然,在历年来的战争之中,他的这种功夫,也助他多次逃脱了杀身之祸。疾如奔马,快如流星,这便是秦风对自己轻身功夫的追求,当然,施展这样的轻身功夫,是要以深厚的内息为基础的,快固然是快了,但内息的消耗也极大,不过现在对于秦风来说,最伤脑筋的便是内息过多,一天天的快要将他撑爆。事实上,他也觉得离自己砰的一声炸成碎沫也差不了多久了,假如在这之前,自己还没有想到解决办法的话。
真到了那一刻,说不得当真只能散功了,然后跟着舒疯子去当一个药僮,但那是自己想要的么?
心中有思,气息稍微有些紊乱,脚下便转来了轻微的树枝断裂之声,秦风赶紧收慑心神,现在想这么多干啥,车到山前必有路,到那时再说吧。
这条路对于秦风来说,是极熟悉的,这些年来,他们就是沿着这条路打来打去,今天你来,明天我往,能设下埋伏暗算对手,也就那么几个地方,其它的地儿,大楚人也熟得很,想要设下陷阱,何其难也!大军前进,前有斥候探路,斥候后面是前锋,再往后才是主力,断后,想一股脑地暗算一支军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算是自己这一只只不过不到两千人的队伍,想要包圆了也不简单,更何况是对付一支数万人的大军。
事先设个套儿让人钻那是不可能的,谁都不是傻子,最有可能的便是前有阻截,然后两侧大范围的迂回,但这需要大量兵力和极高的行军速度,否则也不可能实现,以西秦现在的兵员素质,装备,秦风深表怀疑。
身形猛然定住,如同一颗弹丸,秦风随着枝条的起伏而上下弹动,前方,已经是照影峡了,那是最后一个可以容西秦人设伏的地方,但是,一切都很安静,自己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不可能有伏军,成千上万人的埋伏,不可能埋得过自己的耳目,那么,便只有一个解释,根本就没有埋伏。
对于秦风来说,这本来应当算是一件好事,没有埋伏,他就不用狼狈逃跑了,但他的身上却是冷嗖嗖的。照影峡就算没有埋伏,但这里驻扎的西秦军队去哪里了?
照影峡是西秦人扼守的一个重要据点,左立行以前不是没有想过打过照影峡去,因为一过照影峡,西秦人可就无险可守了,面对着装备精良的南楚人,他们可就乐子大了。但数次进攻,都在这里铩羽而归,秦风的敢死营,伤亡最惨的一次便是在这里。守在这里的西秦人,可不是那种衣不蔽体,食不裹腹的那些家伙们,而是实实在在的西秦精锐军队。
照影峡内,空荡荡的一无所有,原本应当灯火通明的峡谷却是死一般的安静,看不到营帐,听不到喧嚣,见不到人影。
他们去哪里了?秦风跃下地来,脚步沉重地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离着峡口百十步,他停了下来,因为从峡谷的深处,缓缓地走出来一个人。
秦风眯起了眼睛。
对方的脚步踩踏在地上,每一步似乎都让地面微微震颤一下。
“秦风,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来人停在了距离秦风十步开外,看着秦风,微笑着,一口白净的牙齿在月光下很是显眼。
“你是谁?”秦风吸了一口气,以前自己所看到的那些西秦人,无论将官还是士兵,无不是有着一口大黄牙或者大黑牙,像这种将牙齿保养得白白净净的人,绝不会是来自西秦边军的人。
“我姓卞,叫卞正,从雍都来。”来人看着秦风,“专门在这里等你。”
“我好像不认识你,我们有仇?”秦风问道。
“我们卞氏一族,死在你手里的已经有八个人了。”卞正冷冷地道。
“抱歉,死在我手里的西秦人太多,大到将军,小到士兵,实在不记得那么多。你是来向我寻仇得罗?”秦风冷笑,“你不怕自己变成第九个?”
“我在这里等你,自然是因为我有信心。”卞正笑了起来,“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这里的军队不见了,为什么我一定会认为你会来这里?”
“正想请教。”秦风道。
“至于这里的军队去了哪里,我不能告诉你,你自己去猜吧,但第二条,我可以告诉你,你杀了我们卞家太多人,我们自然要研究你,这两年来,我们收集到关于你的情报,或者让你自己都无法想象,你的性格,你的武功,你的爱好,你的特点,也许我了解你比你自己所了解的自己还要深。”
秦风无聊地掏了掏耳朵,“说得好拗口,无非你就是觉得能稳胜我,所以才在这里等着我来,对于你能料到我一定会来探探路,我表示佩服,至于能不能杀我,这得看你的本事,光说不练可是假把式,来吧,我还急着回去睡觉呢。”
“这么急着来送死吗?还是你觉得能逃回去给你们的左帅报信?晚了,一切都已经晚了,秦风,今夜,你死定了,而你们的左帅,说不定死得比你更早。”
秦风的心微微一沉,卞正的话里透出一个信息,那就是,大楚的西部边军,只怕坠进了一个真正的陷阱。
“大言不惭!”秦风反手握住背上的铁刀,“西秦边军的战斗力,这些年我已经领都得过多了,想要一口吞下我们左帅亲率的部众,当真是梦还没有醒吧!”
铁刀一寸一寸地拔出刀鞘,月光映照其上,血色微微荡漾。
“好刀!”卞正赞道。
“本是一把普通的刀,不过以血养得久了,自然就有了一些杀气。”秦风冷冷地道。“你会是第九个。”
“难得的自信,难怪让我们的边军屡屡吃苦头,不过今夜,你注定是死路一条,我告诉过你,我来自雍都,我是大秦雷霆军的一名校尉军官,这一次围剿你们左帅的可不仅仅是大秦边军,雷霆军来了一半,由李挚李大帅亲率。怎么样,现在你还这样有信心吗?”卞正笑着看着秦风.
秦风心中一凉,雷霆军,西秦的皇帝亲军,怎么毫无声息的出现在这里?李挚,西秦的军事统帅,如果他当真出现在落英山脉,只怕左帅这一次当真要吃大亏了。
第二十一章:一刀两断
取下后背之上的铁刀,秦风慢慢地将刀拔出刀鞘,月光如水,照在黑沉沉的刀面之上,一丝光芒在刀面之上游走,竟然发出轻鸣之声。
“你一人在此等我,自然是极有信心的,为何还要说这些话来乱我心神?看来你的信心并不足啊!”秦风抬起头来,看着对方,嘴角露出轻蔑的笑容。
“非也,不是没有信心,你见过猫捉老鼠么?猫逮着了老鼠,又怎么会一下子就将他咬死呢,自然是先要好好的调戏一番,这样才有足够的快感啊!”卞正大笑起来:“秦风,我们对你的了解之深,是你无法想象的。自五百年前,大唐第一宗门南天门品评天下武者,为武者划定级别,从此以后,武人便有了一个区分境界高下的标准,对于你,我们有着准确的评价。之所以是我出现在这里,便是因为我能稳稳地战胜你。”
“是吗?”秦风冷笑。
“就你本身而言,只不过有着五级武者的实力,不过如在军中,与你的士卒配合,你的确能有着超水平的发挥,甚至能发挥出六级甚至七级的实力,不过单打独斗,你可就真上不得台面了。”卞正微笑着道:“而我,卞正,却有着七级的实力,你说,是不是能稳稳地战胜你?不然为什么不是别人在这里等你,而是我呢?”
“如果这个所谓的级别划分真得百分百准确的话,那这天下的武者还打个什么劲啊?大家一人拿一个南天门分发的牌牌,彼此碰面的时候亮一亮牌子,高者胜,低者负,岂不是天下太平?”高远大笑起来,“敢问死在我手里的那八个你们卞氏子弟,有没有比我高得啊?”
卞正脸上青气微微一闪,“死到临头,却仍然牙尖嘴利,今天便让你看看,七级的武者,是如何碾压你的?”
空气突然之间似乎变得粘稠起来,刚刚还在耳边微微呼啸的风声一下子消失了,秦风抬头看了看天空,高悬于天上的一弯银月似乎变得有些不真实起来,与更远处的群山一般,竟然如同倒映在水面之上的一幅画一般,居然微微荡漾起来。
秦风心中微微一凛,怪不得眼前的敌人如此骄傲,他的确有着骄傲的本钱。身在军营的秦风极少与人单打独斗,更多的是指挥军队一齐抗敌,在战斗之中,他甚至还遇到过比卞正更厉害的西秦将领,但那是群殴,他所感受到的压力,远没有今天这样大。在军队作战之中,成千上万的士卒组合在一起,由军阵而形成的战斗力,并不逊色于一位高阶武者的能力,就像前几天,他仅仅用一百名士卒的合力,便挡住了左立行的那含怒一吼。
但今天,他只有独自面对。
西秦人对他的评价还是蛮准的,秦风一向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就只介入在五级到六级的水准之间,只不过因为所习内力的霸道,使他总能展现出超人一筹的战斗力,似乎他练习的混元神功,就是为战场所设一般。在战场之上,当混元神功的气息散发开来,内里所包含的凶戾气息,能刺激感染到身周的士卒,带动他们的能力上扬不止一个档次。
不过西秦人失算的是,秦风的实力远不止于此,由于舒畅舒疯子的出现,他所炼制的药物,生生地将秦风的经脉,丹田扩充,使之内容纳的气息大大增加,而内力愈来愈强的秦风,在战斗之中并不敢全力发挥,因为一旦全力施展,他很担心自己根本无法控制功力的反噬,那种让人********的滋味,秦风可不想尝试。
一想到功力反噬,自己在战场之上像个火人一般燃烧起来,成为照亮战场之上的一支人形火炬,秦风就不由得不寒而栗。
以前作为敢死营的校尉,秦风面对的基本也是五到七级之间的武者,这个程度之上的对手,并不足以让他全力施展,相反,他结合士卒的力量,只需要拿出一半的实力,便足以稳稳地控制住形式,如果有更高级别的武者出现,己方自然也会有更高身手的将领出手,就像林一夫这样的。
秦风在战场之上的表现,给了西秦人一个错误的评价,而这两年来,战事不多,也让西秦人失去了进一步判定秦风实力的机会,按照常理判断,两年的时间,是不足以让一个武者出现脱胎换骨的变化的。
肌肤微微有刺痛的感觉,那是对手在展开攻击,受到这一刺激,秦风体内的内息立时生出反应,手中的铁刀一反之间黑黝黝的不显眼的模样,一泓秋水在铁刀之上来回游走,铁刀的鸣叫之声越来越响。
秦风抬起头来,看着身前十步开外的卞正,与他看到的银月群山一般,对面的卞正也似乎很模糊,显得并不真实,肌肤之上的刺痛感愈来愈强,秦风抬腿,向前跨出了一步。
就这样一步,他便简简单单的走了出来,眼前的一切恢复到了正常的场景,铁刀高举,秦风讥讽地看着卞正:“技止如此吗?那你可真要成为第九个了?”
卞正震惊地看着轻轻松松地站在他对面的秦风,刚刚他施展的是族中秘技,使对手在一瞬间失去对方位的准确判断,断绝其与天地元气的呼应,以他七级的实力,应当会让不过五级的对手根本无力应对,最多也只能做到抱残守缺,稳守心神,被动地迎接接锺而至的致命打击,但秦风就这样轻松地走出了他的攻击范围,而且走出的时机是最要命的时刻,就在他刚要出手还未出手的一瞬间。
心神受震,蓄集的全力一击受到影响,对面的铁刀已是迎头斩来。
当头一斩,没有任何的花哨。就如同秦风在战场之上面对任何一个敌人一般,不管你是将军还是小兵,就是这一斩。
卞正尖叫了一声,右手霍然扬起,当的一声,袖中寒光闪动,一柄剑出现在手中,架住了这一刀。
身子骤然向后飘飞,刀上传来的力量大大出乎卞正的意料之外,纵然自己这一挡是仓皇之间的举措,力量不足平素七八成,但对手的实力显然惊到了卞正,他完全无法稳住身形挡住这一击。
力量还是其次的,最为关键的是,对方刀上传来的丝线缕缕的灼热的气息,如同一条条细线一般,正无所不在的侵入自己的体内,所过之处,焚烧一切,竟然将自己的内气元力烧得一无所有。
这是什么功法?卞正大惊失色。身前的秦风怒吼着弹身追来,铁刀斩动,追身一连数刀。
当当当的巨响之声不绝于耳,卞正不停地后退,后背砸在树上,一株株大树从中折断,一连接了十数击之后,右手之上的长剑再也吃不住巨大的力道,剑身之上的蛛纹迅速扩大,啪的一声,在卞正惊恐的眼神之下,变成了漫天飞舞的碎片。
“死!”秦风猛地飞向天空,头上脚下,手中大刀再一次迎头劈下。在卞正的眼中,这一刻,空中的秦风宛如一个火人,全身都在向外窜着金色的火焰,便如同在身上披上了一层刺眼的金甲,刀尚未至,地上已是尘土飞扬,无数的碎石,残叶,草梗尽数被激得飞扬而起。
生死一刻。卞正低吼一声,双手合拢,身子向内蜷缩,当他再次展开的时候,身周尽然出现了一个肉眼可见的气罩。
避无可避,只能硬接,此刻,卞正的肠子都悔青了,对手的实力远超军方,还有家族给出的评价,他不是什么可以随便碾压的五级武者,他的功力远高过于他平时的表现。
啪的一声脆响,秦风如同一个皮球一般弹起,身子越过了高大的树木,又向上冲了一段距离这才落了下来,一落地,秦风身子微微一个踉跄,体内内息犹如沸腾的开水一般翻腾,糟糕之极!
秦风在心中暗叫一声,刚刚一击,自己几乎已经用尽了全力,对手实力实在强劲,自己根本就不敢与对手长时间纠缠,时间一长,体内的霸道内息说不定就会造反,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可真是毡板上的鱼肉了。
只能速战速绝,但即便是这样,体内此时传来的那五内俱焚的感觉也让他感到难受之极,迅速地伸手入怀,掏出小瓶,掏出一枚药丸扔进嘴里。
一股清凉迅速传遍了全身,全身犹如火烧的感觉逐渐褪去,秦风松了一口气,缓缓站直了身子,看向他的对手。
卞正仍然站在哪里,他看着秦风,眼中尽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渐渐的,他的额头渗出了一丝血迹,血迹迅速地扩大,啪的一声,卞正一分两半,倒在地上,血雾弥漫,腥臭逼人。
第二十二章:我要去看一看
喘息片刻,秦风这才慢慢地走到卞正倒下去的地方,看着一左一右躺在地上的两片尸身,“早就告诉你,那什么级别就是糊弄人的玩意儿,没想到你还真信,七级了不起啊?还碾压老子,去了阎王老子哪里,去好好告南天门那些老不死的一状。”
卡正当然听不到了,不过他当真是死不瞑目,两片身体之上各一只眼睛,一直都睁得大大的,仰望着挂着一弯弦月的天空。
秦风伸出手,在对方的腰带扯下一面铁牌,看着铁牌之上的铭文,果然是雷霆军的身份铭牌,其实只要看一眼这卞正一身的打扮,就知道他不是西秦的边军,西秦边军向来都是一群叫花子。
叹口气,继续摸索着,又找出来一瓶丹丸,几张银票,一枚印鉴之后,就再也没有其它的什么东西了。
“这一次,只怕咱们要吃大亏了。”拄着刀站起来,高远心道,朝廷大人物们信誓旦旦,万无一失的攻击计划,果然就是一个大坑,这一次要是左帅栽了进去,只怕大楚西部这一回要遭大劫了。
回到部队驻地,天已经快亮了,敢死营早已经吃过一早饭,正全军收拾停当,只等着他这位主帅回来之后便可以开拔,舒疯子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正在哪里眉飞色舞地与和尚,剪刀说着什么,手里提着一个东西,不停地晃来晃去。
“秦头儿回来了!”听到士兵的叫喊声,几个人都回过头来,看着秦风铁青的脸色,微微诧异。
“秦头,我们是不要要继续开拔?”剪刀问道。“开拔个屁!”叮当一声,秦风将铁刀扔到一边,一屁股坐到地上,低头思索着。
“怎么啦,大清早的,吃了疯药啦?还是被这落英山脉里发情的野兽给强上啦?”舒疯子嘿嘿笑着,凑了过来,将提在手里的东西凑到高远的眼前,“看到没看到没?雪蝠,老子一直想抓没有抓住的玩意儿,这一回总算是栽在我手里了。”
秦风抬头,看着舒畅脸上那血痕宛然的抓印,叹道:“如果真只是野兽强上了我,那倒还好了,舒疯子,我们有大麻烦了。”
几人看到秦风脸上的凝重表情,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全都敛去了,他们都知道秦风,如果不是天大的麻烦,在他的脸上绝不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我们西部边军这一次掉进大陷阱里去了,左帅他们只怕这一次在劫难逃。”秦风一字一顿地道:“雷霆军来了,李挚来了,朝廷这一次的行动计划,完全就在对方的掌控之中,他们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正等着左帅一头栽进去呢。我们的前方,没有敌人,什么也没有,敌人的主力,全部都在左帅他们那一边。”
唰地一下,剪刀,和尚,舒畅的脸色顷刻之间都是变得一片雪白。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万无一失吗?”舒畅喃喃地道。
“屁的万无一失。”和尚摸着刚刚刮得青茬茬的头皮,愤愤的道:“打仗,本就是瞬息万变无比凶险的事情,哪有什么万无一失的,他们这么想,本身就是一个大问题。”
“现在说这些都晚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计划从根儿上就有问题,朝廷内卫控制的那个所谓西秦的鼹鼠肯定有问题。”秦风道:“我们不能往前走了。”
“秦头,你不是想去援救左帅吧?”剪刀低声道。
“援救?”秦风苦笑一声:“我倒是想,但来得及吗?我们跟左帅有多远,没有十几二十天,军队能赶到?就算咱们不吃不睡不拉不撒,也得十来天。等我们到那里,黄花菜都凉了。”
“那我们怎么办?”剪刀松了一口气,问道。
秦风低下头想了片刻,“剪刀,和尚,你们马上带领敢死营回井径关,如果左帅当真中了敌人的圈套,那么,小小的井径关肯定是守不住的,你们回去之后,通知井径关内所有的人,与你们一起撤回南阳郡去,把井径关一把火烧了,南阳郡内还有万余人马,加上你们撤回去,死守南阳城,南阳郡内,其它地方的小股驻军都要撤回南阳城去,加强那里的力量,别的地方,只怕是保不住了。”
“我们这样无凭无据的回去,冯大人会相信我们?”剪刀问道。
“冯致庸不是一个糊迷官,肯定清楚你们不敢拿这事儿说笑,左帅如果完蛋了,南阳郡肯定又要被西秦人抢个精光,到时候如果能南阳城也被西秦人攻破了,他这个官儿也就当到头了,所以不管信不信,他都会加强郡城的防守的。这一次雷霆军来了,说不定西秦人的胃口就会大上许多,南阳城是南阳郡的精华所在,抢光南阳城,顶得上整个南阳郡所得。”秦风道。
“我们回南阳城,你去哪里?”舒畅忽然问道。
“对呀!”和尚也叫了起来,“秦头,你不会想着一个人去闯那龙潭虎穴吧,再说了,你一个人去济什么事?白送嘛!”
“对啊,秦头,现在我们更不能没有你啊!”剪刀也道:“形式既然如此险恶了,我们更要做好最坏的准备,现在您作为主官离开了部队,于军心也不稳啊!”
秦风瞪了几人一眼,“我必须得去看看,左帅对我不错,那里还有狼牙,豹子,他们都是我的兄弟,他们几个都是尸山血海之中爬出来的,活下来的机率很大。而且,我们也需要了解敌人的详细情况,为后面的作战作好准备。现在西秦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规模,他们的作战目的倒底是什么,我们都要弄清楚。两眼一抹黑,以后这仗怎么打?”
“这,只要派几个斥候去就能干得了吧?”舒畅道。
“咱们敢死营的人是些什么玩意儿你还不清楚,以前有大军震慑着,有军规约束着,都能老老实实的,如今这个模样,派人出去,只怕转眼之间就给你跑个无影无踪。”秦风冷笑,“你们带队回去,我去探查个虚实,放心吧,我又不是一个糊涂蛋,难不成还往敌人身上撞,只不过打探一些消息而已,再说了,我跑得快。”
敢死营开始往回跑路,本来就一直准备逃跑的他们,速度极快地便踏上了归程,只不过众人的脸上此刻已经没有了前几天的轻松,因为接下来,他们将要面临着的肯定是一场史上最困难的战斗,南阳城的驻军远远不如西部边军,装备也大是不如,如果西秦人大举来攻,南阳城能不能守住都是一个问题,别的部队可以逃跑,他们可跑不了。
“小心一些。”舒畅没有多说,从怀里掏出几个小瓶,塞给秦风,“这里头都是一些治疗内伤外伤的药,拿着,总是有用的。”
“多谢!”秦风微笑着点点头:“疯子,回到南阳城后,你离开敢死营吧,这一次,只怕敢死营撑不下去,别的部队可以跑,我们敢死营是不能跑的。只能死战到底,到时候,恐怕冯致庸也会把敢死营往死里使。”
舒畅点点头:“我会走的,打这种仗,我还真帮不上什么忙了,还会成为他们的拖累,不过走之前,我会给他们多准备一些伤药的。”
“那就好,如果我没有死到时候你再来找我。”秦风笑了起来。
看着秦风,舒畅忽然笑道:“秦风,你不是为了那个昭华公主才跑去冒险的吧?那妞儿不错是不是?”
“还真有几成是为了这个女人。”秦风叹了一口气:“其它人死再多,朝廷或者也不会在乎,但如果昭华公主也死了,你觉得,这南阳郡要死多少人才能平息朝廷的怒火?”
“这他娘的作战计划本来就是他们制定的!”舒畅气愤地道。
秦风冷冷一笑,“他们会有无数的借口将责任推到下边来。所以我必须得去看一看。”
“你一切小心吧,实在不行,就跑吧,跑到哪里不能过活呢,总不致于在一棵树上吊死、”
“那倒是,说不定到时候,我真要跟着你去跑江湖了!”
第二十三章:怎一个惨字了得
身体紧绷着,慢慢地向下沉去,任由枯叶腐土将自己的身子掩埋,片刻之后,这片茂密的森林之中,再也找不到任何有人出现过的痕迹,秦风怀抱着自己的铁刀,静静地隐藏在这片不知有多少年没有人抵达过的千年老林。
沙沙的脚步之声响起,从他藏身之所经过,大约持续了一柱香的时间,声音终于完全消失,按捺住自己急迫的心情,又等了约盏茶工夫,秦风这才从地下爬出来。脸色愈发的沉重起来。
这是他离开敢死营的第五天了,他没有碰到一个大楚西部边军的士卒,倒是从昨天起,便发现一队又一队的西秦军队正在向着井径关方向赶路。
算上今天的这一拨,已经是两天之内的第八拨了,总数目已经超过了两万人了。这些西秦军队秩序井然,行军之际纪律森严,竟然连说话的声音也极难听到,偶尔传来一两个声音,也多是军官在发布命令,这不是秦国的边军,肯定是那支来自雍都的雷霆军。
秦国边军没有这样严谨的纪律和作风。
没有见到己方的部队,连溃兵也没有一个,这仗要打得什么程度才会连一个溃兵也看不到啊?军队打仗,所谓全歼,也绝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啊!秦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遇到的一切都是真的,但现实就这样摆在眼前,他没有碰到期望之中的大楚军队,哪怕是溃兵,逃兵也好,却一拨接着一拨的发现秦军正在向着井径关方向出发。
或者,左帅的军队只是被雷霆军截断了退路,想要将一支数万人的军队干干净净彻彻底底的消灭,哪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左帅他们现在也许只是被包围了,还在苦苦支撑,所以没有出现逃兵,溃兵。抱着万一的希望,秦风继续小心地向前奔去。
现在他必须小心再小心了,很显然,这片区域现在已经被秦人控制了。
第六天午夜,秦风抵达了一线峡,在这里,他终于见到了大楚的军队,不过却不是活人。
幽长的峡谷之中,遍地倒着楚军的尸体,层层叠叠,一眼望不到边,很显然,楚军曾在这里与西秦军队进行过激战,他们想要冲破一线峡,打通撤退的道路,但结果却是他们失败了。那些现在正在向井径关出发的西秦雷霆军,肯定就是在这里阻截了这支楚军之后才出发的。
手微微颤抖着,秦风走进了峡谷之内,一面残破的军旗在风中飘扬,看到那面旗帜,秦风心中不由一阵颤栗,脚下一蹬,风一般地来到旗帜之下,这是惊雷营的军旗,而惊雷营的校尉正是从敢死营中走出去的狼牙。
军旗之下,呈环状倒下了数百具尸体,扒开最中间的几具,秦风赫然看到了狼牙的遗体,胸前,一个酒杯粗的破洞从胸前直贯胸后,一枪毙命。
看着狼牙死不瞑目的双眼,秦风难过地低下头,狼牙没有在敢死营中送命,却在这样一场莫名其妙的战斗之中,一文不值的死了。
远远的传来了巨大的喧嚣之声,秦风霍然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身子却没有丝毫的犹豫,几个纵跃之间,已是沿着一侧的峭壁,攀着突出的岩石和石间生长出的藤蔓,小树,猿猴一般的向上爬去,直到找到一处茂密的杂草群,将自己的身体遮掩住,他才停了下来,蹲在杂草从中,他向着峡谷之中望去。
大约千余名秦兵正欢呼着冲进谷内,这才是他熟悉的那支秦国边军,一个个衣裳褴缕,面黄肌瘦,看着峡谷内倒下的无数楚军的尸体,他们欢呼着,一窝蜂地扑了进来。开始了他们的洗劫。
盔甲,衣裳,甚至连头巾,缠脚布这些东西都没有放过,在他们熟练的手法之下,峡谷之中的楚军遗体在极短的时间内变成了一具具裸尸,赤身**地暴露出光天化日之下。而那些本来叫花子一般的秦国边军则摇身一变,如果不是秦风亲眼目睹这一切,他甚至会相信这就是一支大楚军队。
手死死地扣着岩石,秦风拼命地压抑住自己愤怒的心情,他只能忍耐,沉默,而不能为了这些战友的遗体而出手,就算他武功还高一些,也不可能是上千西秦兵的对手。
洗劫的个把时辰,对于秦风来说,不谛是一种最痛苦的煎熬,惊雷营除了狼牙之外,其余的人他并不认识,但这些人,都可以说是他的战友,这些年来,他们一起在这片山脉之中生活,战斗,可现在,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遗体被人凌辱。
峡谷之中的士兵收走了惊雷营的军旗,然后将赤条条的尸体堆集到了一起,不多时,又砍来了无数的柴草,堆到了这些尸体之上,一阵烟雾腾起,峡谷之中燃起了熊熊的大火,很快,烟雾和焚烧的臭味便充斥着整个峡谷,秦风从草从之中长身而起,向着谷内正在被焚烧的战友遗体鞠了一躬,腾身向峡谷顶上攀爬而去。
站在山顶之上,他清晰地看到在方圆数十里的范围之内,扶摇直上青天的烟柱起码还有十余处,看了眼前这一幕,秦风很清楚这些烟柱代表着什么,每一处烟柱都代表着楚军起码一个战营的灭亡。
真得是完蛋了!秦风颓然坐倒。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往前走了,不忍再看到刚刚见到过的场面,狼牙,豹子,都死了,从敢死营走出的现在仅余下了章小猫一人,当初自己还为章小猫感到惋惜,想不到,他却是运气最好的一个。如果章小猫没有那一档子事,今天,在这片修罗场上,自己熟悉的人,又将多一个倒在这片土地之上。
死人一般地躺在落叶之上,静看着太阳渐渐西斜,月儿慢慢地爬上天空,数万人的军队,就因为朝廷临时改变计划,便全部葬送在片大山之中,他苦笑,大楚的西部边境没了这支军队,便已经洞穿无疑,左帅耗费了七八年时间才建立起来的西部防线荡然无存,凭借着仅剩下来的敢死营和南阳城的那支军队,根本无法守住南阳郡,如果秦军想要拿下南阳郡,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
或许自己要思考一下自己和敢死营的出路了,没有了西部边军,没有了左帅,敢死营不见得还有存在的必要,而且,也不会再有一个人会容忍自己了。
想起了左帅,心中不由一阵唏嘘,那是一个好将军,虽然功利心重了一些,但人在官场,又有谁会例外呢!即便是自己,如果不是修练的功法太过古怪,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难道自己就不想名垂史册,功照千秋吗?
胡思乱想之中,秦风竟然慢慢地睡了过去。这几天,内心的剪熬,赶路的疲劳,已经让他的体力,心神都到了一个崩溃的边缘,此时,确定了西部边军已经覆灭,一下子便挺不住了。
这一睡,一直到月过中宵,才醒了过来。
并不是睡到了自然醒,而是被惊醒了,那怕是心力交萃,但长年的战场生涯养成的警觉和第六感,仍然让秦风被一阵脚步声惊醒。
猛地翻身而起,身子一缩到了一株大树之后,犹如一条蛇一般,秦风沿着树杆,顷刻之间便爬到了树冠之上。
来的一共有五个人,都是秦军的边军,看这些人的步伐神态,都是武功不俗的好手,为首的一人,看身上的装束,应当是秦国边军的一名副尉。
“邓校尉,这一仗打完,咱们可要大发一笔了。”这些秦军看起来极其放松,“去南阳郡走一遭,至少今年是不用愁日子不好过了,咱们有两年没去南阳郡了吧,这下好了,那些楚国猪定然长得肥头大耳了,正是收获的好时节呢!”
“就是,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咱们会不会直接拿下南阳郡,按我说,就该把南阳郡直接取了,楚国的西部边军这一次全军覆灭,南阳郡剩下大猫小猫三两只,此时不取,更待何时?”另一人道。
为首的那名邓校尉道:“拿不拿南阳郡,这不是我们该管的事情,上头自有主张,我们莫管莫问,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好。咱们出来是搜索残余的楚军的,大家都打起精神来,能够脱逃的楚军肯定都是好手,不要到时候阴沟里翻了船。”
“哪里还有什么脱逃的?咱们将军也太小心了吧?”一人笑道:“咱们这些人出来转悠了整整一天,可毛也没有碰到一根。”
“将军吩咐的事情,咱们做就好了,哪里来这么多废话。”邓校尉斥道。
“校尉莫生气,这一次楚国来****的那个什么昭华公主也在军中,那可是楚国的大美人呢?身份又高,我听说李挚李大帅的命令是一定要活捉她,校尉路子广,知道咱们李大帅拿住了这个美人没有?”
“应当还没有拿住吧!”邓校尉这一次却没有斥责手下,而是笑着道:“这个美人听说可是一个棘手的货色,大军合围之后,并没有听到捉住她的消息,我听说李大帅亲自出手追下去了,派我们出来,也是一个巡逻警戒的意思,昭华公主的身份不一般,如果能拿住她,与楚国谈判,那可是多了一个大筹码。”
“校尉,讲讲呗,您的叔叔可是大人物,肯定有内幕消息,那个昭华公主还用李大帅亲自出手?”
“昭华公主本身便是一个武功好手,身边的人也个个身手了得,而且左立行更是宗师级的人物,灭了他们的大军容易,想将这些人活捉可就难了,李大帅不出手,还真难拿得住他们,我出来之时,听我叔叔说,左立行护着昭华公主突围了,李大帅带人亲自去追了。”
“李大帅出马,自然是手到擒来。”
“那是当然,说不定我们回去的时候,便能看到那个娇滴滴的大美人了。”
众人哄然大笑。
树冠之中,秦风又惊又喜,惊得的是,大军的确完蛋了,喜的是,左帅和昭华公主都还活着。身体慢慢地沿着树杆滑了下来,他决定要收拾了这几个家伙,拿住那个邓校尉,问一个清楚明白。
(不好意思啊,当真是写滑手了,写高远写了两年,骤然换了男主,还真有些不习惯呢!不过我已经改正了,嘿嘿嘿!)
第二十四章:残酷的手段
刀风乍起,便犹如暴虐之极的狂风,走在最后的两名秦军刚刚听到动静,身体还只微微侧转,后颈处的血便如箭一般标了出来,两个脑袋高高飞起,而他们的身体却仍然坚持着持续做完了转身的动作,手里的刀出鞘半截,这才卟嗵一声倒了下去。
秦风身子向前急蹿,一刀得手之手,左手的拳头已是击了出去。
这些奉命出来巡逻的秦军并不是弱手,五个人中,最差的也起码有着四级武者的身手,不过相对于秦风来说,他们显然还是差了一些。在他偷袭的时候,后面的两名秦军几乎没有做出任何有效的反应。
第三名秦军转过身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两个同伴高高飞起的头颅以及狂喷的鲜血,鲜血喷了他满头满脸,来不及闪避,他怒吼一声,一拳向前击出,拳头对拳头,一声碎响过后,这名秦军痛苦的呜咽了一声,指骨,掌骨,腕骨如同遭到重锤猛击,依次碎裂,小臂骨从后肘直接戳了出来,肩胛骨亦是卡巴一声,一断两半,对手的拳头却并没有因此停止,依然勇往直前,扑的一声闷响,重重地击在他的胸膛之上。
身体如同皮球一般向后飞出,重重地砸在一株大树的树杆之上,树上青叶簌簌落下,飘飞的落叶之中,这名秦军便如一只皮口袋一般,瘫在了地上,再也没有了声息。
连杀三名士兵,也让最前方的邓姓校尉与另一外秦军反应过来,两人先是向前急蹿数步,拔刀,转身,然后便看到一身黑衣的秦风提着滴血的刀,而在他的身周,三名同伴已是尸横当场。
“你是谁?”邓姓校尉颤声叫了起来,对手所表现出来的强大,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这人是从哪里冒出的?
“楚国人?”
他大惑不解,楚国的军中好手,要么和他们的军队一起被歼灭,剩余的一些高手,现在正保护着昭华公主在亡命奔逃,被李大帅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敢死营,秦风!”秦风简单地答道,暗自调息着有些躁动的内息,刚刚出手,他可是全力而为,如果不能在一个照面之间干掉几个对手,接下来麻烦的就是自己,可以看得出来,这几个人并不是庸手。
“怎么可能?”邓姓校尉大叫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卞正不是……”他骤然住口,卞正去杀秦风,既然秦风出现在这里,那卞正的下场,自然不用说了。一念及此,冷汗顿时嗖嗖的冒出来,卞正的武功他是清楚的,较之自己而言,卞正可要高明得多。
秦风咧嘴一笑:“看来你的同伴说得不错,你知道的可真不少。我找对人了。”
听着秦风的话,邓姓校尉脸上汗出如浆,死死地看着秦风,“秦风,你们楚人已经完蛋了,数万大军灰飞烟灭,你如果早些投降我大秦,还能活命,否则,你迟早都是死路一条。”
虽然心中害怕,但邓姓校尉并不想放弃求生的可能。
秦风冷冷一笑,向前一步,“废话太多。”
两名秦人对视一眼,秦风之于大秦西部边军而言,就是一个噩梦般的存在,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这样一个杀星,想要活命,就要搏命。
不再多话,两人一左一右,不约而同地挥刀扑了上去。
刀光闪烁,高远后发而先至,一刀疾劈邓姓校尉,刀光凌厉,刃未至劲风已是让邓姓校尉感到难以呼吸,狂叫一声,劈出去的刀迎着刀光架了上去。不求阻敌,只求能挡上一挡,一边的同伴便能及时上来救援。
这一刀,就架了一个空,秦风手中的铁刀诡异地在中途突然转向,邓姓校尉眼前刀光骤然消失,一刀架空的他,前方空荡荡的毫无着力点,一时之间难受无比。
秦风的刀尖从左侧扑来的秦兵身前闪过,那名秦军胸前的皮甲哗啦一声一分为二,一起分为两半的还有他的贴身衣裳以及他的肚皮。
肚破肠流,这名秦军甚至连秦风的刀都没有看清楚,已经被击毙当场。
一击得手,刀光在空中没有丝毫的停顿,画了半个圆弧,再次劈向邓姓校尉。
当当当数声碎响,邓姓校尉手中的刀啪的一声,断成数截,掉落在地,心中大惊的他还没有来得及后退一步,脖颈一凉,冰冷的刀刃已经搁在了他的脖子上。
“再动一动,脑袋就掉了!”冷冰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邓姓校尉立时僵在了当地。
肚子上一阵剧痛,就像一只虾米一般,他痛苦地弯腰,蜷缩在了地上。秦风缓缓收回了拳头和对方脖子上的刀,冷冷地看着倒在地上抽搐着的对手。
这一拳的内力击毁了邓姓校尉的丹国要害,废除了他一身的内力元气。从战场上下来的人,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手下留情,他们抱有的信条就是,尽一切可能让你的敌人再也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因为一只猫,有时也能让一只狮子阴沟里翻船。
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如果不是秦风还要从这个校尉嘴里知道一些情况,此刻这位校尉的脑袋早就与身体分家了。
秦风蹲下身子,伸手揪住对方的头发,用力一提,使对方的脑袋正对着自己,邓姓校尉嘴里,鼻子里全是鲜血,双眼恶狼一般地盯着秦风,此刻,他已经痛不欲生,活的希望已经没有了,就算万一活下来,可全身功力被废的自己,又还有什么用?
“告诉我想知道的。”秦风道。
邓姓校尉突然笑了起来,随着他的笑声,鲜血一口一口的喷将出来,看着秦风,他狠狠地道:“告诉你是一个死,不告诉你也是一个死,哪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死是肯定的。”秦风冷笑:“但有很多种死法,我想,你一定会想着让自己死得快一些,但这就要看我的心情了,因为我可以让你死得很慢很慢。”
呸!邓姓校尉喷出一口血沫,“左右都是死,快慢有什么关系,来吧,你想怎么拆磨我,是一片一片削下我的肉吗?还是一根一根打断我的骨头,老子都挺得住。”
秦风大笑起来,“倒是一个硬骨头,可硬骨头我见得多了。”抬眼环顾着四周,他接着道:“这深山老林里,奇奇怪怪的东西不少,你现在可是手无缚鸡之力,我或者学你们西秦人,将你剥成一只光猪,然后在你身上弄一些血口子,再在上面加此佐料,我想这附近的蚂议啊什么的,马上就会成群结队的来光顾你。他们在你的伤口上爬进爬出,一口一口地舔食你的血肉,或者不疼,你一定痒。”
邓姓校尉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
“再或者,我去抓几只老鼠过来,塞进你的裤档里,扎紧了裤腰带和裤脚,让他们在里头安家落户。”
“别说了!”邓姓校尉大叫起来。
秦风却是不理会他,反而坐了下来,慢悠悠地道:“去抓几条小蛇来,要不粗的那重,然后扒开你的嘴巴,将他们塞进去,他们爬啊爬啊,咦,会不会从你的鼻子里爬出来呢?”
秦风的声音阴冷之极,邓姓校尉却是脑袋一歪,吓得昏死了过去。
看着昏倒的对方,秦风摇摇头,“这么不经吓啊,那装什么英雄?”伸手在对方身上一戳,邓姓校尉身子一颤,悠悠醒转,看着秦风,惊恐地道:“你,你不是人,你是一个魔鬼。”
“现在你可以选择了,是告诉我想知道的,还是选择后面几条路,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地与你耗着。”
“我说,你想问什么就问,我都说。只要你给我一个痛快。”邓姓校尉绝望地道。
“好,这才是合作的好态度,你姓邓,听先前那个军士说,你有个叔叔应当地位很高,在秦国边军之中,好像有一个将军便姓邓,那个人就是你叔叔罗!”
“是的!”
“太好了,这么说来,你的确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东西,这一次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大楚的行动计划的?”秦风问道。
“这个我真不知道,我就算问了,我叔叔也不会告诉我,我只知道,一个月前,雷霆军突然化整为零到了落英山脉,并没有在我们边军之中集结,而是直接进入了落英山脉。”
“一个月以前就已经开始准备了!”秦风暗叹一声,显而易见,这是一个绝大的陷阱,早就在策划之中,而这一切,必然有楚朝之中的大人物与对方勾结在一起,这远远不是一个所谓的兵部员外郎便能搞得定的。
第二十五章:一条好狗
李挚,西秦军事统帅,看起来就如同一个老农一般朴实无华,如果秦风在其它任何地方看到他,都会将他与西秦的那些穷困的边军联系起来,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脸上皱纹如沟壑一般纵横来去,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与站在他身前不远处的左立行相比,完全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虽然被李挚追杀了三天,但左立行身上的衣裳看起来仍然似乎是一尘不染,脸色除了苍白一些,看不出其它的什么异样。
“李挚,你当真是想两败俱伤么?”左立行厉声喝道,“你可不要逼我。”
李挚抬头,看着对方,声音很是恳切,“我没有想逼你,但这一次,于我西秦太过于重要了,左帅,其实也不用瞒你,去年冬天,我们西秦没有下雪,这预兆着今年我们西秦大地必然会遭遇一场少见的大旱,我们本来就穷,再遭此天灾,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我已经失败了,安阳郡必然会遭到你们的洗劫,还不够么?”左立行怒道。
“不够,当然不够,安阳郡只有救得了我们一时啊,可我们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抢了安阳,覆灭了你们大楚西部边军,你们的皇帝一定会勃然大怒,兴兵报复的,我们西秦打不起这仗啊,如果能将昭华公主擒住,这便有了讨价还价的筹码,所以,昭华公主我是势在必得的。”李挚搓着手,“左帅,你是宗师级的人物,即便是遭了这场大败,失了昭华公主,大楚皇帝也不敢把你怎么样,最多也就是罢职免官而已,实在不行,你还可以去浪迹江湖,你要跑,难道他们还捉得住你?是你在为难我呢!”
听到这里,左立行已知事情绝无转擐余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么说来,那就是没有商量余地,只能见个真章了,李挚,你不见得就稳胜了我?”
“平时的确不见得,但现在却是大好机会,你心牵昭华公主安危,前几场大战也损耗不少,而我却是养精蓄锐,这一战,我占了天时地利人和,自然是要趁势猛进的。”李挚道。“我不怕与你两败俱伤,因为我还有很多的部下,而你的部下,却快死光了,昭华公主受伤极重,那个郭九龄也快要爬不动了吧,你再倒下,他们可就插翅难逃了。”
两人不再说话,对立而视,两人之间的数十米空地之上,却似乎骤然起了一阵龙卷风,无数的泥土树叶被席卷而起,旋转着飞上高空,左立行的脸色更白一些,而李挚脸上的皱纹也越来越深。
李挚稳稳的站在哪里,纹丝不动,一身粗布大褂也如同铁水浇铸一般,看不出丝毫异样,而左立行一身青衣却如同水中波纹一般荡漾开来。
左立行很清楚,自己现在根本不是在全盛状态,这几天来,自己迭遇苦仗,虽然灭杀了多个追击而来的高手,但自己的损耗也不小,而李挚恰好在这个时候赶到,自然是算清楚了前前后后所有的细节。
这个世上,也不知有多少人因为李挚的外表而被他所迷惑,直到倒下也还不知道自己输在哪里,但左立行很清楚,他们两人是老对手了。如果不是因为昭华公主,左立行早就走了,正如李挚所说,凭他武学宗师的身份,即便是麾下这数万边军都打没了,皇帝也不会把自己怎么样,顶多就是不当官了。但没了昭华公主,问题可就大不一样了。
与对手再耗下去,输得肯定是自己,左立行不得不冒险一搏。
轻喝一声,身形晃动,场中陡地多出了无数个左立行,个个都是挺身扑向李挚,场中风雨之声大做,尖啸之声不绝于耳。
李挚嘿的一声,双膝微弯,却是看也没看那些漫空扑来的身影,双手握拳,向着自己的正前方重重一击。
霹雳一声巨响,漫天人影消失,李挚后退数步,直布大褂的前胸部位被撕开了数道空子,露出内里的肌肤,肌肤之上,几道血痕缓缓地扩大,滴滴血珠渗透而出。
左立行却是在这一击之中身子如同大鸟一般向后掠出,远远的落在一棵树上,树枝弹起,人亦随之而起,再落下之时已是杳然无踪。
盯着远去的左立行的背影,李挚表情复杂之极,缓缓地坐倒在地,纳元抱一,开始调节内息。
“大帅!”
“大帅!”
数个急切的声音在四周响起,呼啦啦一阵声响,十数名秦军将领出现在李挚的身边。
“没什么大事儿,些许小伤而已,养个一年半载也就恢复如常了!”睁开眼睛的李挚呵呵一笑,众人也都是长出了一口气,李挚与左立行这样的宗师级人物交手,只需休养个一年半载便可无事,也的确算不了什么大伤了。
“大帅,那左立行?”一名副将低声问道。
李挚沉默片刻,才有些伤感地道:“从此世上又将少一个宗师级的人物了,能有如此的修为,又能统兵作战为一方统帅,这样的人,可是越来越少了。”
听到李挚如是说,几员副将不由得都是笑逐颜开。对于李挚来说这是一件伤感的事情,但对于他们来说,这可是值得大大的庆贺一番的事情。
“邓朴,你带人去将昭华公主带回来,记着,不要怠慢了她,这可是贵客,今年我们西秦能不能平安度过这一年,可就着落在她身上呢!”李挚吩咐道。
“末将遵命。”
“卞无双,接下来的南阳战事便由你统帅。”
“末将遵命。”又一员将领越众而出。
李挚不再说话,闭上眼睛,默默调息,而这些西秦的高级将领们便如一尊尊塑像矗立在他的四周,为他警戒。
约摸过去了半个时辰,李挚陡地睁开眼睛,看向远处的一片密林,“既然来了,何不出来相见?”
周遭将领一惊,抬眼看处,一个蒙面黑袍人,慢慢地从丛林之中走了出来。
“李帅受了重伤,居然还如此耳聪目明,当真是了不起。”
“你是什么人?”卞无双踏前一步,挡在李挚身前,手按住腰间剑柄,全神戒备,在场的这些将领无不是武道之上的高手,让人窥伺在一侧而不自知,自然让他们心惊。
那人没有回答卞无双,只是向前再走了一步,卞无双陡地便感到身周气机紊乱,蓄势待发的气息竟然犹如怒潮一般不受控制地想要倾泄而出,顿时大惊。
“无礼。”身后,传来李挚的一声冷哼,犹如清风拂面,那股不适感瞬间消失,卞无双惊怒之下,腰间长剑陡地出鞘。
“无双退下。”李挚冷喝道。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十数年不见,李帅的功力又见涨了,与左立行斗了一场,居然还有如此本领,佩服佩服。”
“你想杀我?”李挚眯起了眼睛。
“本来的确是有此意的,左立行活不了多久了,你亦重伤,如果能将你也杀了,岂不是大妙?”来人道。
“这就是你主子的如意算盘?”李挚微笑道:“你怎么又不动手了?”
“看来左立行给你的伤势远没有看起来这么严重,你是做给我看的吧?想引我出来?”来人哈哈一笑:“一个你再加上这几个小狗,我的确杀不掉你,还有可能吃亏,这样的亏本买卖自然是不做的。”
“既然不敢动手,那我还要警告你一句,昭华公主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否则我们可就要一拍两散了,到时候坏了你主子的大事,可别怪我李挚不讲信义。”
来人冷哼道:“我们的协议之中,是不得伤害昭华公主。”
“没有谁要伤害他,我只是请他去雍都做一段时间的贵客,到时候自然会放她回来。”李挚淡然道:“在协议之中,我们可是只议定了不伤害昭华公主,没有说我不能请她去雍都。”
来人大怒:“果然是只老狐狸。”
“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我们要的只是一年的安稳,昭华公主便在雍都呆上一年便好,有我李挚作保,不会少了她一根毫毛,要是你动手硬抢,我们也的确拦不住,但你可要清楚,我们的协议如果暴光,对你主子意味着什么?是昭华公主重要,还是那个位子更重要他可要想清楚了。”
“很好,很好。”来人缓缓向后退去,“李挚,你也清楚,如果昭华公主当真少了一根毫毛,两国的大战就不可避免了。一年后,我们会来雍都接回公主,到时候希望你的伤好了。”
看着那人消失在密林之中,卞无双赫然道:“李帅,此人是谁?”
“一条好狗!”李挚沉默半晌,摇了摇头,道。
第二十六章:不得不作出的牺牲
山间,涧边,昭华公主从溪水之中捞起手帕,慢慢地擦去脸上的汗渍,在她的身边,只余下了不到十名卫士,而且其中,还有三名是左立行身边的亲卫,左立行返身去堵截李挚,将身边最后三名高手全都留给了昭华公主。
郭九龄在不断地咳漱着,每一次咳漱都带出一抹令人惊悚的血红,昭华公主脸色亦是苍白无比,擦干净了汗渍,她盘腿坐下,试着主调运内息,十成之中倒是去了七八成。
“公主,左帅对上李挚,能有几成胜算?”丁一将腰间的皮囊灌满了清澈的溪水,站起身来,眼睛却看着来时的方向,不无担忧,他是左立行的亲卫营校尉。
昭华公主沉默半晌,却没有立即回答他,如果左立行能在与李挚的对决之中胜出,那他们这一行,就再没有任何忧虑,即便不可能改变战斗的结局,但有左立行的护送,他们也可以安然返回楚境,而一旦左立行失败,他们的形式就危险了。
昭华公主没有回答丁一的话,是因为在她看来,左立行并没有多少胜算,如果左立行有信心,早在李挚开始追击他们的时候,就已经迎上去而不是在最后逼得没有办法可想才不得不孤独一掷。
这一次大战的失败,损耗了左立行太多的精神,连场大战,虽然毙敌无数,但左立行自己的消耗却也一直没有缓过劲来,李挚选择的时机非常准,当他出现在左立行的视线当中的时候,正是左立行最为难过的时候。
“我们走吧!”昭华公主低声说了一句,李挚紧追他们不放的原因,正是在自己身上,而左立行最后不得不去堵截李挚,也正是因为不能让自己被西秦捉住,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自己就绝不能落在西秦手中,否则,左立行就白白地作出牺牲了。
看到昭华公主的反应,丁一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一行人沉默地在崇山峻岭之中穿行,他们所行的方向并不是往安阳郡去的,在那条道路之上,现在密布着无数的西秦兵马,他们唯一可走的便是横跨落英山脉,进入东齐,然后从齐国取道回楚。
问题是如果左立行输了,他们这一行,又岂会是那样容易的事情,跨越落英山脉,直线距离有数百里的路程,如果考虑到落英山脉的地势,真走起来,绝对要超过上千里路,这么长的一段旅程,志在必得的西秦人焉会容他们轻松走过么?
远处,传来一声中气极足的长啸之声,一行人相顾失色,这必然是追击他们的西秦人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正在向同伴发出信号。
丁一停下了脚步,紧跟着,他的两个同伴也停了下来。
“公主,您一路保重。”丁一深深地向昭华公主行了一个礼。
“你们?”昭华公主心如乱麻,看着丁一,眼中不自觉地涌上热泪,眼圈霎那之间便变红了,这一路之上,为了保护她,已经有无数的人倒在追击的秦军高手之下,而丁一现在想要去做什么,她自然是心知肚明。
她想开口拒绝,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吞了回去,她明白,西秦人的目的就是拿住她,如果自己当真落到了秦人手中,先前的牺牲便全都白费了,而且那样,会给大楚带来更大的损失。
“不知左帅现在安危如何?我等奉左帅之命护送公主,即便自己性命不要,也是要护得公主周全的,可是公主,现在敌人势大,我等亦只能阻得敌人一段时间,还请公主前路小心。”丁一再施一礼,与两个同伴,转身昂然而去。
看着三人的背影,昭华公主终于忍不住热泪长流,“我会记得你们的。”她大声叫道。
丁一三人没有回头,顷刻之间便没入到了密林当中。
昭华公主不管武功如何高强,手腕如何高超,这一辈子她终是第一次走出京城,第一次见识到大军对垒之时的生死较量,那种人命如草芥的场景,给了她极大的震憾,而那些普普通通的士兵视死如归的精神,更是让她心神颤栗。她终归还是一个十八岁的,未当真经历过风雨的女孩,在一个个熟悉的人为了她悍然赴死之后,她觉得自己的心终于碎裂开来,看着丁一三人的背影,她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公主,我们走吧,丁一他们顶不了太久的。”郭九龄轻声劝道。
与昭华公主一行人背道而驰的丁一三人在山道之上急速向前奔进了数里,在一片陡坡之上停了下来,几乎在他们停下的同时,坡下,出现了一个人影,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三对三!”丁一笑看着两个同伴。
丁一是七级高手,不管是在军中或者在江湖之上,都算得上一流好手了,毕竟八级九级这样的人并不多,宗师级的高手更是凤毛麟角,即便是大楚,宗师级的高手也不过廖廖四五人而已。
秦军之中的大高手因为左立行的返身堵截而都停留了下来,追在前面的反而都是一些六七级的家伙。这也是丁一有信心为昭华公主挣取一段时间的原因。
“我与廖世忠近攻,小刁,你远程掩护。”丁一取下了后背上的两支短枪,往中间一合,卡的一声,变成了一支长枪。
左侧的廖世忠向前踏出一步,被丁一称作小刁的年轻人则取下背手的长弓。手指一挽,一支长箭已是出现在两指之间。
两人沉默着向下冲去,下面的三名秦人也是毫不犹豫地迎了上来,两人冲向丁一与廖世忠,另一人则冲向坡顶的小刁。
箭啸之声骤然响起,这一箭,小刁射的却不是冲向自己的秦人,而是丁一面前的敌人。向下疾冲的丁一根本没有担心身后小刁会不会误射中自己,长年在一起作战,彼此之间已经养成了绝对的信任,羽箭带着风声从丁一的脸郏旁飞过,刮得丁一脸庞阵阵刺痛。
面对都会丁一的那面秦人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箭竟然是从这个角度飞来的,他看到的便是丁一的脖颈旁突然就出一了一支羽箭,目标正是自己,顿时手忙脚乱。
坡顶的小刁第二箭再一次射出,此时冲向他的秦人,距离已经不过数十步之遥,他却似乎没有看见对方。
丁一跃起,长枪犹如毒龙出洞,波的一声轻响,破空而出竟然产生音爆,可见这一枪的速度。而就在丁一长枪出手之际,小刁的第二箭恰恰从丁一的两腿之间射来。
丁一面前的秦人刚刚击飞了小刁的第一支箭,箭上的劲道即便是他也感到手腕一振,长刀挥动,舞起重重刀影,准备去封住丁一的这一枪,虽然此时已经落了后手,但他还是极有信心挡住这一刀。他看得很清楚,眼前的三个敌人,只有自己面前这个使枪的,功力大致与自己相当,剩下两个都要弱不少,只要自己支撑片刻,同伴获胜,局面立时便能逆转。
但他没有想到,小刁第二箭射的仍然是他。
听到箭风呼啸的声音,他的眼中闪过绝望的神我,是挨丁一一枪,还是挺这一箭,他需要马上作出决策。
他选择了挡枪。
小刁这一箭,准确地命中了他的丹田,他惨叫一声,沿着斜坡便滚了下去。
丁一看都没有看他,一侧身子,厉吼声中,长枪侧击,与廖世忠合击另一个秦人,正大占上风的秦人立时便左右支绌,难以招架。
坡顶之上,小刁的第三支箭再也没有机会射出,扑来的秦人已经到了他的跟前,同伴的惨叫让这个秦人勃然大怒,手中长剑一振,丝丝寒芒扑出。
百忙之中,只能以长弓迎敌,崩的一声脆响,弦断,长剑继续前进,直插小刁胸膛,小刁只是侧了侧身子,右手疾挥向前。
哧的一声响,伴随着敌人的痛呼。长剑没入小刁的胸膛,但小刁的右手羽箭却也插进了对手的左肩胛。
秦人震惊地看着小刁,因为对手是能闪躲开他这一剑的,在计划之中,他将连绵不绝的攻势将小刁完全压制然后杀死,但小刁的反应,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他看到临死的小刁却在笑,看着坡下在笑。
抽剑,小刁重重倒地,秦人回过头来,一颗心顿时凉了下去,坡底,武功最好的同伴躺在地上生死不知,坡中,另一个同伴也倒下,一个敌人正从他的身上抽出刀来,而使枪的那一个,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
一个照面,秦人二死一伤,丁一三人一死一伤,廖世忠胸前挨了一刀,但他却同丁一一样,正恶狠狠地瞧着对手,一步步稳稳地向着坡顶走来,似乎胸前正在流的血是水一般。
第二十七章:以身拒敌
丁一与廖世忠坐在小刁的尸体旁,大口地喘着气,廖世忠又挨了一剑,坐在那里已经无力爬起来了。
“你刚刚没有必要挨这一剑的。”丁一道。
廖世忠笑笑:“我得给你省点儿力气。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呢。反正我已经受伤了,接下来的战斗只怕我出不了什么力气了。”
“一样的。”丁一叹了一口气,“如果左帅败了,接下来追上来的人,便绝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
“左帅会败么?”廖世忠问道。
丁一沉默了,左帅是他们心目之中的战神,但对手李挚更是名震天下的大高手,而且左帅这些天来,消耗实在是太大了一些。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廖世忠默然半晌,“明明是一场袭击战,为什么反而变成了我们被伏击?”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西部边军完了,现在,只剩下秦风那个杂碎带着的敢死营了。”丁一黯然道。“希望他们能安然地活下去,为西部边军留一点种子,将来重建,未来的西部边军也不会忘了我们这些人。”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敢死营只有两千人,在西秦的攻击之下,能有什么作为,就怕秦风这个杂碎一根筋,一直在落英山脉里往前走,最终会撞到西秦人手里。”廖世忠叹道。
“秦风就是一只狡滑的狐狸,嗅着味儿不对,定然跑得比兔子还快。”丁一笑道。
“以前特别恨他,有时候恨不得一刀一刀片了他,现在反倒一心希望他能活下来了。”廖世忠突然笑了起来:“这个杂碎真是可恶啊。”
“还恨他当年揍你一顿呢?谁让你没事儿惹他?”丁一大笑起来。“不过也是,当年你刚刚被招进来,不知道这家伙的大名。”
“那家伙,可真够暴虐的。”廖世忠想到了战前秦风对付杨致的那件事,不由得脸带微笑。“下手也够狠,心也够黑。”
“手不狠,心不黑,能在敢死营那地方呆下去?”丁一道。“反正我是没信心能在那个地方呆下去还活得有滋有味的,那家伙,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廖世忠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来了!”丁一抬起头来,突然道。廖世忠脸色一紧,视野尽头,出现了十数个人影。最前头一人,来势极速,初看还只是一个人影,下一刻,便已经能清晰地看到他的轮廓。
“是邓朴!”丁一站了起来:“兄弟,我们的时候到了。”
“死便死罢,如果死的时候能咬掉他一根毛,也是好的。”廖世忠笑了起来。
风声飒然,邓朴已经出现在两人的身前,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几具尸体,他抬起头来:“了不起,真不错。”
丁一长枪横在胸前,看着对方,全身劲力紧绷,面对着邓朴,他知道自己没有一丝儿的胜机,别说邓仆身后还有十几个人,就算只有邓朴一个人,他也万万不是对手。
“丢了兵器,投降吧!”邓朴有些怜悯地看着两人,“你们不是我的对手,枉死无益。对于你们的主子来说,你们也尽到责任了。”
丁一看着他,嘿嘿的笑了起来。手中长枪缓缓抬起,一声怒吼,脚猛地蹬地,人枪合一,化为一道流星,猛冲向邓朴。
眼中寒芒一闪,邓朴抬起手来,枪手相碰,竟然发出金铁之声,丁一的身影被举在了半空,下一刻,又被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邓朴的手中,握着丁一的枪尖,两人级别之上的差距,就犹如一条巨大的鸿沟,根本无法逾越。
落地的丁一大口地吐着血,手腕一拧,长枪从中一分为二,枪尖上探,再刺向邓朴的小腹。
邓朴冷哼一声,手腕一翻,抓在手里的半截长枪哧的一声,没入丁一的胸膛。高举的长枪凝在了半空,当的一声,无力地坠在了地上。
越过丁一,邓仆向着坐在地上的廖世忠走去,廖世忠举起了手中的刀,狠狠地向着邓朴砸去,这样的攻击,与街着混混打架也没有什么区别了,邓朴理都没有理,只是微微偏转了一下身子,那刀便远远地飞了出去。
走到廖世忠的跟前,提起脚来,踩在了廖世忠的大腿之上,卡嚓一声,一条腿骨顿时断了。廖世忠却呵呵的笑着,一张嘴,呸的一口唾沫向着邓朴喷去。
邓朴冷笑,脚尖一踢,廖世忠立时便倒在了地上,军靴踏在廖世忠的胸前,微一用力,骨头立刻发出了断裂的声音。
“龟孙子,有种就杀了你爷爷。”廖世忠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邓朴,每说一个字,嘴里都涌出大量的血沫,他伸出双手,无力地向上摸索着,沿着那双军靴向上,丝丝血迹染在了邓朴的军靴之上。
邓朴低头,看着这个顽强的军人,对手此刻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攻击力,却仍在试图做些什么。手终于摸到了军靴之上的裤脚,滋啦一声,裤脚被廖世忠撕下了一片,他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脑袋一歪,就此死去。
这个人临死前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就是为了撕下自己的一片裤脚?邓朴却没有感到可笑,他沉默地越过了廖世忠的尸体,向着前方走去,在他身后,十数名部下紧紧地跟了上去。看到这几名楚人的拼死战斗,所有人都心中有所警惕,接下来绝不会是一帆风顺,楚人也绝不会束手就擒。
一个时辰之后,一个人影出现在这片刚刚激烈战斗过的坡上,身着黑衣,背背铁刀,正是一路赶过来的秦风。
他看到了被铁枪钉死在地上的丁一,看到了仰面朝天躺在坡上的廖世忠,看到了胸膛之上还插着一柄剑,手里还握着断了弦的长弓的小刁。
这三个人他都认识,丁一是左帅的亲兵营校尉,小刁是军中著中的神射手,而廖世忠,他更熟悉一些,因为这个人曾经因为挑衅自己,被自己痛打过一顿。
又有三个熟人永远地倒了下去。秦风沉默地丁一身上拔出长枪,就以长枪为锄,在山坡上用力地掘了起来,片刻之间,便掘出一个大坑来,将三人依次放到坑中,将他们的兵器一一摆放在他们的身边。
身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秦风手一挥,坑边的泥土被劲风卷入坑中。
掩埋了三人的遗体,秦风心中更是凛然,丁一的功夫绝不比自己差,但看现场,他似乎是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败得干净利落。
对方至少是一个八级甚至是九级的大高手,这可不是自己能挡得住的,是就此转身往回跑,还是依然向前去赴那个前途莫测的死亡之约,踏出这一步,只怕便是九死一生了。
迟疑了片刻,秦风咬了咬牙,终于继续向前走去。
第二十八章:凌空一击
一道瀑布从山顶之上倾泄而下,带着隆隆的轰鸣之声,重重地砸在山脚之下光溜溜的岩石之上,飞溅出万千颗细小的珍珠,细密地散开,落在岩石之下深潭之中,朵朵小花在水面之上盛开,映着初升的朝阳,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彩。
七名侍卫散开一个半圆,在他们的身后是昭华公主,一侧,郭九龄坐在水边的一块石头之上,还在不停的咳嗽,星星点点的血迹落在身前的水面之上,艳红却又马上被流动的涧水搅散,消失。
邓朴背负着双手站在他们的前方,堵死了他们突围而出的唯一道路,其实他也不认为在他的面前,对手还有突围的希望。对方能称得上自己对手的只有一个郭九龄,不过很可惜,在先前的追杀之中,郭九龄硬接了李挚一拳,受了重伤。
“公主殿下,我们大秦对你没有恶意,只不过是想请你去雍都住上一年而已,一年之后,公主愿走愿留,悉听尊便,又何必让这么多忠心的卫士为了你而一个个枉死呢?”邓朴微笑着道。“这一路上,倒下的人已经不少了,公主殿下,不必再做无谓的挣扎了吧?也不用指望左立行左大帅来救你们了,他与李大帅硬拼一场,现在只怕已经是自己去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儿为自己挖一个坟墓躺进去了。”
“休想!”昭华公主冷冷地看着他,道。
“公主殿下,那可真要对不起了!”邓朴冷冷一笑,向前踏上一步。七名侍卫齐齐后退,在邓朴这种大高手面前,即便他们不要性命,也很难对其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郭九龄从坐着的石块上站了起来,咳嗽着向前走来,每走一步,脸色就更红一分,身材也似乎高大一分,身上骨骼啪啪作响。
邓朴脸色微变:“郭九龄,你不要命了?你现在只不过是受了伤而已,只要调养得当,以后即便再也无望跨进宗师的门槛,但保持你九级大师的身手还是没有问题,你敢这样做,短时间内的确能恢复到你平时的水准,但事过之后,你可就再也无法恢复了。值得吗?”
郭九龄的身体已经站直了,不再咳嗽,只不过脸色红得让人有些胆战心惊。“当然值得。”
邓朴嘴角微微抽动,“即便这样,你就能战胜我吗?你全盛之际,我们也不过是半斤八两,现在的你,又能撑多久呢?”
“尽人事,听天命!”郭九龄看着对方,“如果能与你一命换一命,那公主殿下突围而去的希望可就大增了,左帅即便不行了,我想信李挚也不好受,恐怕他也没有能力再来追我们了吧?”
邓朴哈哈大笑,“可笑。既然你要一意赴死,那我就随你的意吧。”
昭华公主的眼中满满都是悲哀,这一战之后,郭九龄即便能不死,也将成为一个废人,从怀中掏出一枚丹药,缓缓地塞进嘴中,“拼死一战吧,过不了这一关,我们就都死在这儿!”
山顶之上,秦风葡伏在水流之旁,睁大眼睛看着山下这场战斗,邓仆与郭九龄还在对峙,倒是昭华公主带着侍卫与邓朴身后的那些秦人先斗起来了。
楚军卫士从邓朴的身边纷纷掠过,邓朴却理都没有理,此时,他的全副身心都放在郭九龄的身上,重伤的郭九龄施展的是一门邪门之极的功夫,燃烧自己的生命潜力来使自己短暂时间恢复到全盛时期,不过这玩意儿副作用也大得惊人,一辈子有机会用一次,用过其本上就要完蛋,不死也跟一个废人差不了多少。
两帮人的混战顷刻之间便远离了这片水潭,邓朴带来的人身手更高,而楚人却是抱着一命换一命,一个个都是两败俱伤的打算,一时之间,倒也不落下风。
秦风两眼眨也不眨地盯着邓朴与郭九龄,他很清楚,这一战最终的决定者就在这两人的交锋之间,如果郭九龄成功,则昭华公主还有一线生机,如果邓朴胜了,大家只怕都要死翘翘,哦,对了,昭华公主不会死。因为秦人想要活捉她。
想到这里,他抬眼扫了一眼昭华公主那边儿的战局,在敢死营驻地,他见识过这位公主的功夫,虽然受了伤,但现在看起来好像影响并不大。现在楚人居然占了上风。
看来她先前吃的那颗药刃大有蹊跷,倒与郭九龄施展的这门功夫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不知有不有后遗症。不会最后像郭九龄一样,武功全失吧?
正自有些出神,一股水花却突然打到了面门之上,心中大吃一惊,转过目光之时,心中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悬空而下的瀑布竟然倒卷而回,飞卷而回的水流将他全身浇了一个透湿。一个接着一个的石头从地上悬浮而起,缓缓旋转着,郭九龄的脸红得似乎要滴出血来。
秦风有些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九级高手的大决战,可不是时时刻刻都能见到的。他伸手紧紧地怕住了铁刀的刀柄。
郭九龄闷哼一声,两手前挥,虽然手中空无一物,但却似乎举着万斤之物,随着他两手挥动,那些飞舞在空中的大大小小的石头呼啸着飞向邓朴。
邓朴厉啸一声,身体原地陡地旋转起来,随着他的每一次旋转,四周大树之上的树叶纷纷离开了枝头,带着尖厉的啸声飞舞而来,在空中聚拢在一起,变成了一个硕大的拳头。
巨响之声连接不断地响起,石头一个接着一个的粉碎,树叶组成的拳头也在不断地缩小,在互相不断地撞击之中,郭九龄与邓朴也在一步一步地互相走近。
两人都走得极其艰难,一步跨出来,半晌才向前踏出一步。看似落地有千斤这重,却在湿润潮湿的土地之上,连一个浅浅的脚印也没有留下。
走得虽慢,但却终有碰面的时候,当所有的石头变成粉末,所有的树叶消散在空中,两个人终于走到了一起,郭九龄便好像是遇见了老朋友一般,双臂箕张,似乎想拥抱邓朴,而邓朴的两只拳头则紧紧地迎了上去,没有丝毫声音,他们身边的潭水却陡地向着另一侧退去,重重地击打在崖壁之上。
邓朴脸上青气微微一闪,郭九龄闷哼一声,向后倒退了一步。眼眶迸裂,鲜血丝丝缕缕地流出。
再进一步,郭九龄身上衣裳全都变成了飞絮一般的物状随风而逝。
秦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陡地站了起来,他知道,再也不能等了,郭九龄挡不住了,郭九龄一输,全都完了。
就算是九死一生,他也得冒一次险。双手高高地举起铁刀,全身内力涌动,尽数集中了双刀之上,那股熟悉的,五内俱焚的感觉再一次出现。
顾不得这些了。
秦风从崖顶一跃而下,手中的铁刀带着巨大的呼啸之声猛劈向邓朴。
邓朴大占上风,心中正自得意,郭九龄全盛之时,功力并不在他之下,可惜重伤在前,又强力施展这种激发全身潜力的作法,终究是根基不足。但崖顶传来的呼啸之声让他大惊失色,抬头上望,他看到的是一柄似乎在燃烧的大刀正从空中落下。
厉吼一声,一手上抬,拳头虚握,遥遥向着空中一击。
凌空而下的高远感到自己这一刀似乎劈在了一块铁毡之上,巨大的反震力让他觉得浑身的骨头都似乎要散架了,身形再也不受控制,翻翻滚滚地横飞出去,先是撞在崖壁之上,然后才重重地落到了水潭里,激起冲天的水花。
邓朴击飞秦风,自己可也是大大不妙,现在的他与郭九龄也不过是一线之差,此刻分力击飞了秦风但那自天而降的那一刀之上附着的内力极为古怪,犹如一根根极细的小虫,突破了自己的真气屏障,扭动着想向自己的身体内钻去,而对面的郭九龄的反击却在这个时候如期而至。
下一刻,邓朴也如同秦风一样,向后倒飞出去,一边飞,一边吐出鲜血。
第二十九章:拉仇恨的行家里手
哗啦一声,秦风从深深的水潭之中浮了上来,脑袋冲出水面,正好看到邓朴一边吐着血一边向后倒飞而出,而郭九龄便犹如一只煮红的大虾一般,正在后面追击。看到郭九龄的现状,秦风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因为对方身体表皮之上的红色,是细密的渗出来的鲜血。
“走!”邓朴一声凄厉的大叫,手掌在身旁的大树树杆之上一按,像离弦之箭一般倒飞而去,听到邓朴的命令,跟随他而来的秦人立即也是转身便跑。
邓朴不是没有一战之力,但他与郭九龄可不一样,郭九龄是豁出性命不要了,邓朴可有着大好的前程,犯不着与一个垂死挣扎的人拼命,暂时避开对手的锋芒,稍后再来收拾这些该死的家伙,郭九龄撑不了多久的。
秦人来得快,退得也极快,等到秦风**的从水潭之中爬起来的时候,现场还活着的秦人已经走得无影无踪。
从水潭之中爬起来的第一件事,秦风便是从怀里掏出舒畅专门给他炼制的药,丢了一颗进嘴里,咽了下去,一股清凉之意瞬间游走全身,沸腾的内息缓缓平息了下去,提着刀,秦风走向昭华公主。
战斗时间很短,但却极其惨烈,昭华公主身边的侍卫只剩下了两个,而对面,秦人也倒下了五人,一命换一命。打架从来都是狠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这些楚人侍卫现在的确都是不要命了,如果丢了公主,等待他们的恐怕是抄家灭族,菜市口集体处斩的命运。
“殿下!”秦风将刀丢在地上,向昭华公主施了一礼。
“秦校尉,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看到突然出现在此的秦风,昭华公主惊讶地叫了起来。
“这话,可就说来长了。”秦风叹了一口气。
煮红的大虾郭九龄步履有些蹒跚地走了过来,此时他已经披上了一名侍卫给他的一件披风,“秦风,今天可是多亏了你,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现,凌空一击,刚刚我就会被邓朴击败。”
“郭老,你,你还好吧?”秦风突然觉得自己这一句问得真是多余,郭九龄的现状,怎么也谈不上好。
郭九龄摇摇头,“邓朴不会放弃的,他们是一定要拿出公主殿下的,他不过是受了一些内伤,很快就会再追上来的,那时我们可就无力抵抗了。”
秦风点点头,“郭老,我这里有些伤药,你先服一颗吧!”从怀里掏出舒畅给他的疗伤药,递了一枚给郭九龄。
“我这可不是伤药能解决的问题。”郭九龄苦笑了一声,不过也不想拂了秦风的好意,接过药丸,丢嘴了嘴里,嚼巴嚼巴吞了下去。“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听着与昭华公主同样的问题,秦风道:“我们敢死营奉命作为诱饵出击,可是我们却甚么也没有碰到,我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在一次独自突前打探情况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叫卞正的家伙,两个人打了一场,我把他收拾了,从他的嘴里,我知道了这次大战的一些情况。”
“卞正?”郭九龄惊诧地叫了起来。
“怎么,郭老知道这个人?”秦风问道。
“当然知道,这个人是西秦世家卞门的正牌子嫡系子弟,也是卞门之中这一代年青人之中声望极隆的一个人,在我们内卫的档案之上都有记载的,今年不过二十出头,但已经突破了七级,是我们重点关注的对象,因为他是极有可能在四十岁的时候,便成为一个九级大高手的。你杀了他?”郭九龄有些震惊地看着秦风。
秦风有些赫然地道:“没那么厉害吧?杀他好像也不怎么费劲儿?”
听到秦风这有些忸忸咧咧的话,郭九龄,昭华公主还有剩下的二个侍卫都是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个家伙。他们实在有些不明白,按照现在通行的标准,秦风也就是一个五级接近六级的家伙,武功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只不过就是一股狠劲儿让人发麻,但在单人对决之中干掉一个七级高手,怎么说都有些童话的意思。
“我让敢死营返回井径关了,通知井径关所有人都撤回安阳城去,秦军大部正在大举突击,打头阵的可是西秦的雷霆军,井径关怎么也是守不住了,安阳城能不能守住都成问题,但多一个人总是多一分力量。我自己便向着这边赶来,希望能出上一把力,在半路之上又遇到了几个秦人的巡逻者,他们也是在搜索你们,我宰了他们,从他们中一个姓邓的校尉那里得知了你们所在的方向,这便追了上来。”
“姓邓的校尉?”郭九龄瞪大了眼睛:“你不会是又把邓朴的侄子给干掉了吧?邓朴有一个侄子在秦国的西部边军之中担任校尉?”
“只怕是的吧,最前头我偷听那几个人说话,好像便是说这位邓校尉的一个叔叔是大官儿。”秦风道。
郭九龄无语地看着秦风:“你厉害,几天之内,将秦国国内声势最大的两个豪门卞家,邓家的嫡系子弟各杀了一个,你和他们这仇可结大了。”
秦风嘿的笑了一声:“本来就是敌人,杀了就杀了,哪又能怎样?”
“说得好,本来就是敌人,杀了便杀了。”一边的昭华公主闵若兮拍手赞道,这一次,她可是恨透了秦人,不是每一位公主王子都能亲眼看到数万大军在自己面前被伏击,被杀死的,此时昭华公主的心里,除了恨,就是恨了。
“你知道刚刚跟我交手的人是谁吗?”郭九龄问道。
秦风茫然地摇摇头。
“那个人叫邓朴,秦国边军的副帅,也就是你杀的那个邓氏子弟的叔叔。”郭九龄有些戏谑地看着秦风。
唰地一下,秦风的脑袋之上顿时浮出一层细汗。
“怕了吧?要是让他知道你在他眼皮子底下宰了他邓氏弟子,你说他会不会将你抽筋扒皮?”郭九龄大笑道。
秦风干咳了两声:“打,我是打不过他的,暂时,不过我不会躲着他吗,见到他的影子便退避三舍,逃得远远的。”
“在这样的人面前,你逃得掉?”
秦风却又得意洋洋起来,“郭老,这你可不知道了,我在敢死营中干了六年,可不是白干的,别看我敢死营中人渣多多,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门道儿也多,每一个新进营的家伙都会被我盘剥一番,所以嘛,这逃跑,我也是行家。”
郭九龄看着秦风,笑了起来,“如此甚好,秦风,你带着公主,马上就走,我和他们两个留下替你们吸引邓朴的注意力。”
听到郭九龄的话,秦风却有些傻眼了,“郭老,什么叫我带着公主殿下走,你呢?”
一边的昭华公主也摇头道:“郭老,要走,咱们一起走。”
“公主殿下,秦风,我现在,还能走吗?”郭九龄苦笑着,此时,他脸上的红色正在慢慢消褪,身形也在渐渐佝偻。同时,身上那股秦风能明显感到的势,也在一点一点衰退。
“我最多能坚持到天黑了,而他们两个,身上也是伤痕累累,跟着你们,只会是拖累,这里,就只有你秦风一个完好的家伙,而且正如你所说,你是一个逃亡的行家,在这深山老林之中,即便武功不如邓朴,也不是没有逃脱的机会,带上公主,赶紧走。”
“我不走。”昭华公主怒道。
“公主,你真想让邓朴抓住你吗?”郭九龄厉声道:“这一路之上,死了多少兄弟,他们就是为了保证公主你能安然返回大楚,如果秦风不来,我们自然是跟随公主到底,但现在秦风来了,他经验丰富,在这片深山老林之中与西秦人作战了数年,对地势也熟悉无比,有他护着,您脱身的机率便大增,而我,带着他们两个守在这里,至少能为公主你争得半天的时间,秦风,记好了,只有半天的时间。”
听到郭九龄斩钉截铁的话,昭华公主低头落泪,半晌,突然哭出声来,“我走,我走。”
看着面前这个已行将油尽灯枯的老人,秦风捡起了地上的长刀,将其系在了背上,深深地向郭九龄以及另外两个侍卫鞠了一躬,一个转身,向着前面急奔而去的昭华公主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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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拉仇恨的行家里手
哗啦一声,秦风从深深的水潭之中浮了上来,脑袋冲出水面,正好看到邓朴一边吐着血一边向后倒飞而出,而郭九龄便犹如一只煮红的大虾一般,正在后面追击。看到郭九龄的现状,秦风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因为对方身体表皮之上的红色,是细密的渗出来的鲜血。
“走!”邓朴一声凄厉的大叫,手掌在身旁的大树树杆之上一按,像离弦之箭一般倒飞而去,听到邓朴的命令,跟随他而来的秦人立即也是转身便跑。
邓朴不是没有一战之力,但他与郭九龄可不一样,郭九龄是豁出性命不要了,邓朴可有着大好的前程,犯不着与一个垂死挣扎的人拼命,暂时避开对手的锋芒,稍后再来收拾这些该死的家伙,郭九龄撑不了多久的。
秦人来得快,退得也极快,等到秦风**的从水潭之中爬起来的时候,现场还活着的秦人已经走得无影无踪。
从水潭之中爬起来的第一件事,秦风便是从怀里掏出舒畅专门给他炼制的药,丢了一颗进嘴里,咽了下去,一股清凉之意瞬间游走全身,沸腾的内息缓缓平息了下去,提着刀,秦风走向昭华公主。
战斗时间很短,但却极其惨烈,昭华公主身边的侍卫只剩下了两个,而对面,秦人也倒下了五人,一命换一命。打架从来都是狠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这些楚人侍卫现在的确都是不要命了,如果丢了公主,等待他们的恐怕是抄家灭族,菜市口集体处斩的命运。
“殿下!”秦风将刀丢在地上,向昭华公主施了一礼。
“秦校尉,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看到突然出现在此的秦风,昭华公主惊讶地叫了起来。
“这话,可就说来长了。”秦风叹了一口气。
煮红的大虾郭九龄步履有些蹒跚地走了过来,此时他已经披上了一名侍卫给他的一件披风,“秦风,今天可是多亏了你,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现,凌空一击,刚刚我就会被邓朴击败。”
“郭老,你,你还好吧?”秦风突然觉得自己这一句问得真是多余,郭九龄的现状,怎么也谈不上好。
郭九龄摇摇头,“邓朴不会放弃的,他们是一定要拿出公主殿下的,他不过是受了一些内伤,很快就会再追上来的,那时我们可就无力抵抗了。”
秦风点点头,“郭老,我这里有些伤药,你先服一颗吧!”从怀里掏出舒畅给他的疗伤药,递了一枚给郭九龄。
“我这可不是伤药能解决的问题。”郭九龄苦笑了一声,不过也不想拂了秦风的好意,接过药丸,丢嘴了嘴里,嚼巴嚼巴吞了下去。“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听着与昭华公主同样的问题,秦风道:“我们敢死营奉命作为诱饵出击,可是我们却甚么也没有碰到,我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在一次独自突前打探情况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叫卞正的家伙,两个人打了一场,我把他收拾了,从他的嘴里,我知道了这次大战的一些情况。”
“卞正?”郭九龄惊诧地叫了起来。
“怎么,郭老知道这个人?”秦风问道。
“当然知道,这个人是西秦世家卞门的正牌子嫡系子弟,也是卞门之中这一代年青人之中声望极隆的一个人,在我们内卫的档案之上都有记载的,今年不过二十出头,但已经突破了七级,是我们重点关注的对象,因为他是极有可能在四十岁的时候,便成为一个九级大高手的。你杀了他?”郭九龄有些震惊地看着秦风。
秦风有些赫然地道:“没那么厉害吧?杀他好像也不怎么费劲儿?”
听到秦风这有些忸忸咧咧的话,郭九龄,昭华公主还有剩下的二个侍卫都是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个家伙。他们实在有些不明白,按照现在通行的标准,秦风也就是一个五级接近六级的家伙,武功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只不过就是一股狠劲儿让人发麻,但在单人对决之中干掉一个七级高手,怎么说都有些童话的意思。
“我让敢死营返回井径关了,通知井径关所有人都撤回安阳城去,秦军大部正在大举突击,打头阵的可是西秦的雷霆军,井径关怎么也是守不住了,安阳城能不能守住都成问题,但多一个人总是多一分力量。我自己便向着这边赶来,希望能出上一把力,在半路之上又遇到了几个秦人的巡逻者,他们也是在搜索你们,我宰了他们,从他们中一个姓邓的校尉那里得知了你们所在的方向,这便追了上来。”
“姓邓的校尉?”郭九龄瞪大了眼睛:“你不会是又把邓朴的侄子给干掉了吧?邓朴有一个侄子在秦国的西部边军之中担任校尉?”
“只怕是的吧,最前头我偷听那几个人说话,好像便是说这位邓校尉的一个叔叔是大官儿。”秦风道。
郭九龄无语地看着秦风:“你厉害,几天之内,将秦国国内声势最大的两个豪门卞家,邓家的嫡系子弟各杀了一个,你和他们这仇可结大了。”
秦风嘿的笑了一声:“本来就是敌人,杀了就杀了,哪又能怎样?”
“说得好,本来就是敌人,杀了便杀了。”一边的昭华公主闵若兮拍手赞道,这一次,她可是恨透了秦人,不是每一位公主王子都能亲眼看到数万大军在自己面前被伏击,被杀死的,此时昭华公主的心里,除了恨,就是恨了。
“你知道刚刚跟我交手的人是谁吗?”郭九龄问道。
秦风茫然地摇摇头。
“那个人叫邓朴,秦国边军的副帅,也就是你杀的那个邓氏子弟的叔叔。”郭九龄有些戏谑地看着秦风。
唰地一下,秦风的脑袋之上顿时浮出一层细汗。
“怕了吧?要是让他知道你在他眼皮子底下宰了他邓氏弟子,你说他会不会将你抽筋扒皮?”郭九龄大笑道。
秦风干咳了两声:“打,我是打不过他的,暂时,不过我不会躲着他吗,见到他的影子便退避三舍,逃得远远的。”
“在这样的人面前,你逃得掉?”
秦风却又得意洋洋起来,“郭老,这你可不知道了,我在敢死营中干了六年,可不是白干的,别看我敢死营中人渣多多,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门道儿也多,每一个新进营的家伙都会被我盘剥一番,所以嘛,这逃跑,我也是行家。”
郭九龄看着秦风,笑了起来,“如此甚好,秦风,你带着公主,马上就走,我和他们两个留下替你们吸引邓朴的注意力。”
听到郭九龄的话,秦风却有些傻眼了,“郭老,什么叫我带着公主殿下走,你呢?”
一边的昭华公主也摇头道:“郭老,要走,咱们一起走。”
“公主殿下,秦风,我现在,还能走吗?”郭九龄苦笑着,此时,他脸上的红色正在慢慢消褪,身形也在渐渐佝偻。同时,身上那股秦风能明显感到的势,也在一点一点衰退。
“我最多能坚持到天黑了,而他们两个,身上也是伤痕累累,跟着你们,只会是拖累,这里,就只有你秦风一个完好的家伙,而且正如你所说,你是一个逃亡的行家,在这深山老林之中,即便武功不如邓朴,也不是没有逃脱的机会,带上公主,赶紧走。”
“我不走。”昭华公主怒道。
“公主,你真想让邓朴抓住你吗?”郭九龄厉声道:“这一路之上,死了多少兄弟,他们就是为了保证公主你能安然返回大楚,如果秦风不来,我们自然是跟随公主到底,但现在秦风来了,他经验丰富,在这片深山老林之中与西秦人作战了数年,对地势也熟悉无比,有他护着,您脱身的机率便大增,而我,带着他们两个守在这里,至少能为公主你争得半天的时间,秦风,记好了,只有半天的时间。”
听到郭九龄斩钉截铁的话,昭华公主低头落泪,半晌,突然哭出声来,“我走,我走。”
看着面前这个已行将油尽灯枯的老人,秦风捡起了地上的长刀,将其系在了背上,深深地向郭九龄以及另外两个侍卫鞠了一躬,一个转身,向着前面急奔而去的昭华公主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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