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7:善后
慕容远跃下了浑身血迹斑斑的战马,提着同样血淋淋的弯刀急步奔上了锁江关。关卡依仍傲立于江面之上,水寨之门紧闭,远处的江面之上,那艘载着三台蒸汽机的商船,此刻正被拖向岸边。
“郡守,高校尉不行了。”前方传来了幸存下来的武装巡捕们带着哭音的呼喊。慕容远立即扔掉了手里的弯刀,三步并做两步地跑向了那边。
人群自动地分开了一条道路,高亚光躺在地上,脑袋搁在一个武装巡捕的大腿之上,他的一只手,仍然紧紧地抓着控制水寨大门的轮盘,嘴里,大团大团的污血正不停地涌将出来。
慕容远单膝跪在他的面前,紧紧地握住了高亚光的另外一只手。
“郡守,我守住了锁江关。”看到慕容远,高亚光的脸上艰难地露出了一丝微笑。
“是的,你守住了锁江关,此战,你当为首功。”慕容远点点头:“我将为你请功,这一次,你晋升为将军职守,轻而易举。”
高亚光的眼中闪过一丝神彩,但瞬间却又黯淡了下来:“郡守,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呢?”
慕容远反手指着远处江面上的船只,大声道:“高校尉,那只船上,装着我们大明朝最大的机密,齐国人费尽心思,就是想偷走我们大明的机密,但他们的图谋被你挫败了,你是好样的,大明上下,都会感谢你的。”
高亚光的脸色一下子便亮了起来:“真的吗?真是这样吗?”
“是的,千真万确!”慕容远用力地道。
“那也算是死得值得了。”高亚光笑了起来,笑声中,血大口大口地喷出,终于,他的手无力地从机括机盘之上垂了下来,脑袋靠在士兵的怀里,再无丝毫声息。
慕容远缓缓地站了起来,走到墙垛边上,竭力忍住了即将落下的泪水。
今日这一战,收获颇多,但付出也是极大,高亚光率领的五百武装巡捕,几乎被全灭,剩下的不过数十人而已。
大步走下了关墙,肖魁迎了上来。
“郡守,此战击毙了八百余齐军,另外俘获了近两百,其中有校尉以上军官七名。另外,那个徐福和他一大家子,都被我们在那艘船上抓住了。”
慕容远咬了咬牙道:“那些齐军士卒都好好地看守起来,接下来会有大用处的,至于徐福归你了,想怎么收拾他,随你。”
“好嘞!”肖魁阴冷地道:“老子平生最恨的就是这样的人,落在老子手里,定然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的一大家子,老子要把他们弄到涔州最穷的地方去,而且还要在徐福活着的时候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慕容远目光有些飘移:“大明律例,不能株连啊!”
“郡守,我们当然不会株连,我们会有实打实的证据,证实他的家人都参与到了这一起叛国案中,只是罪行轻重不一而已,不杀头只是流放他们,已经是我大明格外仁慈了。至于那些还未成年的,不跟着那些被流放的成人走,留下来如何生存?”肖魁道。“郡守,不如此,如何能对得起这被血染红的锁江关,如何对得起这死难的兄弟?”
慕容远的目光落在了遍布各种的斑斑血迹,终于点了点头:“你去办,如果将来有事,我慕容远扛。”
“多谢郡守,肖某人自然与郡守一并担责。”肖魁倒也没有推辞,有慕容远这样一个大拿出头顶着,将来即便有事,也大不到那里去。
肖魁刚刚离开,一个身上裹着厚厚的棉絮,脸色青白的胖子畏畏缩缩地凑了上来,想要给慕容远行礼,却又得拉着被子防着掉下来,不免就有些尴尬可笑了。这人正是最先带着自己的商船冲向蒋通所乘船只的丝绸商人,当时掉进了河里,后来给随船的水手给救了起来,性命倒是无碍,但惊吓着实不小。
慕容远赞赏地拍着对方的肩膀:“掌柜的真乃义士也,放心,你的损失,我们梧州一定会全额赔偿,而且还会对掌柜的义行大力表彰,行文天下,彰显掌柜的和其它一众相助商贾的义行。”
“多谢郡守,多谢郡守。”得到慕容远的亲口承诺,胖子青白的脸庞顿时浮现出了激动的红晕,连连躬身道谢。
“这一次太忙,抽不出来时间,下一次掌柜的到梧州来,我请你喝酒。”慕容远笑着道。
“不敢,不敢,下次再来梧州,草民做东,只要郡守愿意赏脸拔冗就行了。”胖子赶紧道。
“自然要来的,慕容远怎么会不给你这样的义士面子呢!”慕容远肯定地点点头。
胖子笑容满面,“郡守有大事要忙,草民不打搅了,告退,告退。”
谢成自从慕容远走后,便一直心神不宁。这个时候他倒不是关心那几台机器的事情了,三台蒸汽机的确是一笔巨款,可对于谢氏而言,只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哪怕是自己这一次卷进了齐国间谍案之中,他也没有当一回事。顶多就是不察受人利用而已,这事儿很容易说清楚,而且以他的背景,压根也不用担心这些小事。
现在他唯一担心的就是慕容远的安全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可还没有几天,这战场之上何等险恶莫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好好的姑娘可就成了寡妇了。
明明是一个书生,偏偏要逞强耍刀弄枪,想到这一点,谢成便有些咬牙切齿,终究还是一个蛮子,血液里的野蛮气息,读再多的书都改不过来。
坐在对面的女儿看似沉静地在那里一针一线没事人儿一般的刺锈,但谢成却知道女儿的心同样不静,就自己坐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女儿就已经两次扎到手指头了。
已经整整两天了,锁江关那边倒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郡城这边竟是一无所知,留守的梧州长史封锁了郡城,许出不许进,哪怕是谢成,现在也成了聋子瞎子,竟是一点儿辙儿也没有,只能被动地等待着锁江关那边的事情结束。
虽然时间越长,他的心便越静一些,但慕容远那个混帐小子,就不知道先派个人回来报个平安吗?
“燕儿你放心,两天没有消息,就说明那边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你男人啊,只怕正忙着善后,如果真是他吃了大败仗,只怕早就有人逃回来报告消息了。”看到女儿又被针将指头扎了一下,他忍不住出言安慰道。
谢飞燕抬起头来:“夫君文武双全,自然是没事的,就是有些心不宁罢了。”
“要不你回后堂去跟你婆婆也说一声,只怕她更担心。”
“婆婆才不担心。”谢飞燕摇头道:“起初我还安慰她来着,岂料婆婆说男人就该去外头打拼,她早就习惯了。”
谢成听了这话,不由摇头,蛮人跟山下的人,终究还是不同的。
天色已经擦黑,谢成站了起来准备离开府衙,外面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之声,一个家仆跑了进来,欣喜地道:“郡守回来了,郡守回来了。”
谢成霍地站了起来,看了一眼谢飞燕。
“我去看看这小子。”
“女儿去告知婆婆!”谢飞燕笑着放下绣绷,飘然向后堂而去,脚步此刻却是显得异常的轻盈。
慕容远是押着数百名俘虏回来的。二百余名齐军俘虏被绳子串成了一串,垂头丧气地被军队夹在中间前行,而最醒目的莫过于队伍之中几辆囚车。打头一辆便是徐福,他一个人独享一车,脑袋被卡在车顶,整个人站在笼子里,一脸的死灰之色,而他的家人,则被塞在后面的两辆囚车之中。
迎出郡府的谢成看到这个家伙,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他自诩精英,一辈子都没有吃过亏,这一次却被他压根就没有看在眼里的徐福给玩儿了一把,要不是现在人多,他真想上前狠狠地抽那家伙几巴掌,踢上几脚才能稍泄心中怨愤。
“肖将军,这些人便麻烦你来处置他们了。”慕容远一脸的倦容,跳下马来之后几乎有些站不稳。
“郡守放心,这些人我都会安置好的。”肖魁有些佩服地看着慕容远,任谁一连好几天不眠不休地处理事务都会撑不住的。“郡守赶紧好好地休息一下,可莫伤了身子。”
慕容远点点头,冲着谢成拱拱手道:“岳父,现在我只想好好地睡一觉,睡醒之后,我们再细说。”
上下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慕容远,看到对方完整无缺,谢成这才将一颗心放到肚子里。只要这小子没有缺胳膊少腿,自己那些机器,没了也就没了,再说出了这档子事,自己插足丝绸生意的这颗心也是淡了下来。
慕容远回到府里呼呼大睡,而此时,远在湖州,刚刚拿到肖魁报告的田康看着杨致,苦笑道:“险些儿又被曹辉摆了一道,他竟是计中套计,想要一箭双雕呢!得亏了慕容远这小子反应迅速,处置得力,才替我们挽回了面子,这下子我们国安部可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了。”
杨致哧哧地笑道:“这个人情你可不好还罗!”
“的确不好还啊!”田康叹息道。
1798:年轻的政治家
杨致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死了五百六人呢?其实那几台蒸汽机让他们偷走也就偷走了,他们弄走了又能咋样?就能造出来?当年我们大明刚刚研制出来霹雳火,弩机的时候,齐国人还不是第一时间就弄走了不少,但最终呢,他们能造出来吗?直到数年之后,他们才在冶铁炼钢的工艺之上取得了突破,算是勉强能造出可用的机器了.蒸汽机比起霹雳火,弩机不知复杂到哪里去了,皇帝陛下说过,这东西,是一个国家的综合实力,工业实力以及完整产业链的体现,缺了那一环,都不可能制造出来.”
田康明白杨致的想法,士兵的死亡应该更有意义.但他却不能同意这个观点
“大将军,这件事情,不能仅仅从军事角度上看,诚然,他们拿到这些蒸汽机也只能望而兴叹,仿制不出来,但在政治之上却完全不能如此了.如果任同齐人在我们的境内为所欲为,甚至将如此重要的国之利器也能随意地弄走,那不管是对于国民,还是对于军队心理上的打击都是巨大的,而反过来,却是对齐国人打了一针强心剂,会让他们国内的凝聚力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这对于我们大明正在实施的政策是极度不利的,您也知道,我们现在正在想尽一切办法破坏齐国的经济,让他们的百姓与其离心离德.”
“你说得有道理.”杨致点了点头,”我也就是感叹几句罢了,其实说起来,要是真让齐国人从梧州弄走了机器,最没有面子的大概就是我了,我可是整个楚地的最高军事长官.说起来这一次齐国人的运气也当真好,咱们刚刚把战舰撤走,他们就乘虚而入了.”
“这不是运气好,而是他们的情报系统仍然有着很可观的战斗力.”田康的眉头皱得极深,”做完了这件事,我要把更多的力气用在打击齐国谍探的身上了,楚地便是我行动的开始,这还要请大将军多多支持.楚地新归不久,心怀故国,或者是仇视我大明的人不在少数.我们大明兼并了齐国,有既得利益者,自然就有利益被损害者,而这些人,便是齐人策反的重要目标.这个徐福,便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杨致笑了笑:”左右已经举起了刀子,自然要把这把刀利用到淋漓尽致.这个机会着实不错.”
“我准备去梧州.”田康道
“你走了也好,顾诵现在看你非常不顺眼.”杨致笑道:”他跟我说要上弹章弹劾你我二人.还跟我说人心本恶,那里禁得起这样的试探和引诱,官府应当想尽一切办法来引导人们向善,而不是像我们这样去触发人内心深处的恶,他还说被逮捕的这些人,其中起码有一半人是因你我二人而起.”
“他跟我可没有说这个.前两天见我不是还笑容满面的吗?”田康瞪大了眼睛
“那是他认为你是元凶,我是帮凶,所以不屑得跟你说这些了.”杨致大笑:”这些读书人啊,心中越是恨你,便越是笑嘻嘻地.”
“得,你说得我背心里都冒毛汗了.”田康哈哈一笑:”不过就这件事嘛,他弹便弹吧,奈何我不得的.”
杨致摊摊手,”你去梧州吧,我还要在这里继续收拾乱摊子.逮捕的人太多了,流放的时候,必须要动用军队押送的.”
梧州,慕容远足足睡了一天一夜,这才爬了起来
一桌丰盛之极的宴席已经在等着他了,当然,坐在桌子上的只有他们一大家子
谢成浅浅地喝了一杯酒的功夫,慕容远已是狼吞虎咽地扒了两大碗饭了
“慕容啊,我要去收拾那个徐福,你为什么不让?这一次我可是给他坑惨了,这一件事还牵扯到了皇后娘娘,不还知道皇后现在有多么生气呢?”谢成有些恼怒地道
放下筷子,慕容远笑了笑,一边的谢飞烟立即给他舀好了一碗汤塞到他的手里,喝了一口汤,慕容远拿起餐巾,擦了擦嘴,此时的他,看起来就完全是一个极有涵养的谦谦君子,那里还看得出来先前半点在战场之上挥刀砍人的凶神恶煞的气息
“岳父,我不让您动那个徐福,是猜接下来朝廷拿这个徐福还有那些被俘的齐国士兵作一篇大文章,等到这件事差不多了,那个徐福没用了,岳父想怎么收拾他不成?”
“会有什么大文章?”谢成有些不解地问道
慕容远笑道:”朝廷这一次在江南的动作,说句实话,是有意为之.其实在我看来,是可以用一些更缓和的手段来慢慢地达到目标的,如果这样做的话,需要的时间更长,效果会慢慢地显现,当然,也就不会引起如此激烈的反应.之所以现在如此地混乱,其实早在朝廷意料之中.不然就不会有国安田康,还有杨大将军亲自坐镇湖州了.”
“这是怎么说?”
“恐怕是陛下嫌那样的时间太长,他等不及,所以用了猛药,看起来受伤颇重,但只要治好了,便可焕然新生.如果齐国人不来插这一手,我们便又需要更多的手段来抚平这里的人心,但现在,现成的借口不是用了吗?”慕容远道
“嫁祸齐国人?”
“也不全算是嫁祸吧!”慕容远大笑起来:”齐国人的确是插手了,只不过他们以为这场民乱是我们大明失算,失控而导致的,因此想来火上浇油,却不知这是一场完全在我们控制之中的变动.而且他们落在我们手里的这几百俘虏,还有那些战死齐军的尸体,可都是铁证.我以为啊,田康田统领绝不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大肆在江南宣扬是齐国人策划了这一切.”
“的确有这个可能.”谢成凛然道:”如此一来,就可最大程度地化解掉江南本地人的怨气,要知道,即便是最铁杆地支持大明的江南人,对这一次朝廷在江南的动作也是颇有微词的.”
端起汤碗又喝了一口,慕容远接着道:”岳父,知道为什么我在锁江关的时候,给予那些战死的武装巡捕如此高的评价吗?因为如果这我所料不错的话,这些人在接下来会被朝廷竖为典范,树为英雄.还有那个第一个驾船去撞击蒋通的胖子,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是江南本地人.他们为了大明英勇奋战至死不悔,为了大明丝毫不顾自己财产的巨大损失而甘愿奉出,多么好的宣传典型啊!您看着吧,那个看起来有些怯懦,但骨子里却不乏冒险精神的胖子,以后的商业生涯必然会顺风顺水,一路上升的.朝廷可正需要一个这样的江南典范呢,特别是一个活着的典范,只要他活着一天,他的事迹便会被宣扬一天的.岳父不是要想找商人合人丝绸生意吗,这个人我觉得是一个极佳的选择,趁着现在他还不热门,岳父可以去烧烧这个冷灶.”
谢成眨巴着眼睛看着眼前的慕容远,这个女婿这一刻,让他有些陌生了.年轻的脸庞,看起来似乎羞涩的笑容,但说出来的话,办出来的事情,却是老练之极
“不做丝绸生意了,至少不会在你治下的梧州做.”谢成想了想,道
“为什么?”慕容远问道
“你前程远大.”谢成沉吟了一会儿,道:”我如果在你治下做生意,会对你的声誉有影响,我谢氏也不差这些利润.你是一棵大树,但现在还不够壮实,你将来长成参天大树之后,对我谢氏的帮助更大.以后谢氏仰仗你的时候多着呢,我不能看着眼前.”
慕容远有些意外地看着自己的岳父,以前岳父在自己面前,哪怕自己是大明最年轻的郡守,他也是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这还是第一次,岳父将自己放在了从属的位置
想了想,他道:”岳父多虑了,其实这件事情,您可以换个角度再想一想.丝纺业在将来的很多年中,会是大明一个最为重要的利润所在之地,谢氏放弃他是不智的,岳父为我着想,我很是感激,但岳父也未尝不可取之于江南,用之于江南,在梧州经营丝绸之利,用来扶助梧州的经济民生发展,助我一臂之力呢?”
谢成眼睛一亮,”你不怕别人说闲话?”
“有什么好怕的?岳父将来在这里经营,所得尽数所馈给了本地,谁若说这个闲话,我就敢当面啐他一脸唾沫.”慕容远笑道:”更何况,女婿可不想在梧州呆太长的时间.”
谢成一惊,”你有什么规划?”
“女婿想去昆凌郡.”慕容远道:”未来大明伐齐,昆凌郡会是一路大军最重要的后勤堡垒,而未来那里的郡守,必然需要一个允文允武的郡守,我觉得我可以争取一下,如果我能在短时间将梧州打理好,才一次体现我在治理地方上的能力,另外这一次的与齐军作战,我也表现出了战场上作战的勇气,岳父,在大明,允文允武的官员,可并不是太多.”
“你为什么一定要争取这个职位呢?”谢成有些不解
“在大明,将来要走得更远一些,必须要有战功.更需要文武双全,因为我觉得陛下的眼光,只怕不仅仅是放在这片大陆之上,岳父,我知道一些事情,但是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慕容远道:”我的出身是有问题的,作为蛮族出身,想要走得更远,我必须要比别人做得更好,而且要好得多才行.”
1799:最糟糕的时候
与来时的风平浪静相比,返程之途却是风浪大作,大风卷杂着雪花将视力范围所及之处尽皆覆盖.雪花落在海面之上,便无声无息的消失,但却在战舰之上存留了下来,不少的地方已经覆盖上了薄薄的一层积雪,凝结成了一层硬壳.三层战舰打头开路,后面一路跟着这一次出击的另外几艘小型战船和半潜船.因为风浪的关系,半潜船也已经完全浮上了水面
战船一艘不少,但一千五百余名水师陆战队,回到战船上的不过只有二百余名,这还是在梧州阳泉作为佯功吸引明军主力的那支小部队的幸存者.而攻击明人锁江关的大部队,没有一个能跑回来
这一次行动,是遭遇到了彻彻底底的失败
回到战舰之上后,曹辉便将自己反锁在一间舱房内,整整两天,不吃不喝,即便是蒋通前去相劝,也不是毫不理会
短短的时间之内,齐国人在明国人面前连吃两场大败仗,可谓是损失惨重.盘龙山之役,折损了两位宗师,以及鬼影大将贾方舟,这一次,他们不但失去了一千余人的精锐军队,在楚地江南建立起来的谍报网毫无疑问也将因为这一次的行动而会被明人以犁庭扫穴之势拔除一空
而他们,什么也没有得到
“大师,曹统领还是没有出来吗?”安排好了航行事宜之后,樊新来到了顶层,看见了蒋通
蒋通摇了摇头
“胜败乃兵家常事,统领这是怎么啦?他可不是一个容易气馁的人吧?”樊新有些不解
“这段时间连吃败仗,损失极大.”蒋通叹了一口气.”而且樊将军,说句实话,这一次,连我也感到恐惧了.”
樊新吃了一惊:”大师,你是宗师之尊,有什么可惧怕的?这世上堪称为您的对手的人也不算多吧?”
蒋通苦笑:”如果是说武道对决,哪怕是面对毕万剑秦风这样的顶尖的好手,哪怕明知我会失败,我也不会感到恐惧,只会激发更强的求生欲望而爆发出更强的战斗力,但这一次让我感到恐惧的却是一些不懂武道,甚至有些怯懦的家伙.”
“这是什么道理?”樊新大惑不解
蒋通看着风起浪涌的大海,跟樊新说起了梧河之上的那一战
“就是那么一个商人,自己躲在一堆丝绸之中,连看我一眼的勇气也没有,但却不曾犹豫地驾船冲向了我,他可能知道自己会死,但他仍然冲了上来.还有那个年轻的商人,见我几脚便将一只商船倾覆在河上,竟然吓得晕死了过去,但他的船仍然撞了上来.”蒋通叹了一口气,”你说这是为什么?那些商船上装着他们的身家性命,整整一船的丝绸,可真是一笔大钱啊,就这样全部翻在了梧河之中,樊新,你想得通吗?”
樊通沉默不语
“还有那些商船护卫,这些事情与他们有关系吗?或者有关系,或者说没有关系,他们只有百多人,但面对着我们上千的战士,他们也是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樊新的身体竟然微微地颤抖了一下,”那一刻,当为了大明的呼喊之声在锁江关那片地方响起的时候,我感到了恐惧,我战意全无.这样的一个国家,这样的百姓,让我从内心深处感到害怕了.那是我第一次感到,我们大齐不可能战胜这样的一个国家.”
“我们一定会打赢他们的,大师您碰到的也许只是一个特例.”樊新咬着牙道.”那些商船护卫,应当都是明军的退役士兵.”
“那些商人呢?”
“也许他们是特别的那几个.”樊新道:”商人是一个什么样的德性,大师您在大齐不是没有见过?”
“正是因为见过,我才感到惊惧,明国连商人的脾性都能改变,这才是最令人担心的地方啊!”蒋通摇头叹道:”樊将军,你是击沉过明军主力战舰的人,当时你是怎么做到的?”
樊新楞了一下,半晌才道:”不过是拼命而已,当初我带领的都是快船,速度比对方要快,而且占了出其不意的偷袭之利,可即便如此,我也损失极大.论起战舰来,明人的确要比我们强大的太多,这些年来,我们落后太远了.不过现在我们也在不停地改进,最新造出来的战舰性能,与明人现在的主力战舰在各个方面的差距已经全方位缩小了,再过上几年,我们便能打造出几支与明人相抗衡的舰队来.”
“但愿如此吧!”蒋通情绪有些低落.”明人说起来常备军只有我们大齐整个军队的一个零头,现在他们所有的军队加起来,不会超过三十万吧,但真正大战一起,他们能动员起来的军队,只怕比我们大齐只多不少.”
“藏兵与民.”樊新有些无奈地道:”明人采取的三年退役制度,允许士兵退役之时携带自己的盔甲武器离开,还有他们的民兵预备役制度,这都需要强大的财力以及对治下强大无比的控制力才敢做的,大齐做不到这一点.大师你能想象我们大齐如果允许士兵离开行伍之时携带全套武器离开的后果吗?”
两人相对无语.如果那样的话,齐国搞不好就会遍地烽烟,也许不用明国打过来,齐国自己就先崩溃了
“好在现在我们的情况正在好转,八大家以及先皇的那些势力要么被剿灭,要么被收服,大齐正在将所有的权力慢慢地集中到了朝廷,一个团结的上下一心的齐国正在形成.明国再强,与我们比起来,最多也不过是五五之数罢了.”
“或许吧!”蒋通道,与樊新相比,长时间呆在首辅田汾身边的他,知道更多的内情,齐国的情况,可远远没有樊新所想的那样简单.至少在经济的复苏之上,齐国碰到了极大的困难.作为首辅的田汾忧心忡忡,但现在的他,虽然身为首辅,但却只有了建议权,而没有了治政权,皇帝对他的话,觉得有用的听,觉得没用的便弃之不顾,但这有用无用,全都来自曹云自己的判断
曹云现在的策略,就是不顾一切地在敛财,将全国上下的财力毫无限制地聚敛在朝廷的手中,现在国库看起来极度充盈,武器装备的更新日新月异,改革后的军队饷银充足,战意高昂,战舰一艘接着一艘的下水,但与之相对应的,却是民间的困苦在与日俱增.老百姓是分到了田地,但他们所负担的各种苛捐杂税丝毫没有减少,甚至比起以前他们依附大户的时候还要更严重.那个时候的他们,虽然要给地主交纳沉重的租子,但国家的很多赋税却也落不到他们的头上,但现在,他们却要自己承担心了.不少的地方,已经出现了弃地而逃的例子.而且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孤例了
商人更是朝廷盘剥的重要对象.两国通商,明朝富的是那些商人,而齐国富的却是朝廷,齐国商人,更多的是当着齐国朝廷的财富搬运工.明国皇帝认为商人可以是财富的创造者,但齐国皇帝却并不这样认为,商人在他的眼中,不过是投机倒把的财富搬运者而已
蒋通不止一次地听到过田汾哀叹如此下去,国将不国
蒋通与田汾探讨过这个问题.曹云是一个睿智的人,他并不是不知道现在齐国这样做的坏处,对于明国有着极深了解的曹云,坚定地认为他只有在最短的时间内击败明国,才能保证齐国的国祚长久.拖延的时间越长,齐国将越发不是明国的对手
而为了能在短时间内击败明国,曹云便只能采取一些非常的政策来为齐国朝廷聚敛更多的财富打赢这一场战争.所以,他不惜一切地在压榨国力,尽可能地榨取齐国每一滴财富以便将其投入到未来的这场战争之中
曹云为这个期限设定的时间是五年.这与田汾的治国之策产生了根本的差异.田汾认为应当先固国本,从最基础做起,富民强国,就像明人那样,慢慢地经营.可曹云却不认为在这个上面齐国是明国的对手,所以他要先集中一切力量干掉明国之后,再回过头来悉心治理一个大一统的国家
两人的策略背道而驰,而现在,田汾根本是不具备与曹云叫板的本钱的.他现在就像是一个人形图章而已
齐国的军队的确与过去相比更加强大了,国库也更加的充盈了,但民间却更加的困苦了.再加上明国正在以某种齐国人不能理解的手段不停地推波助澜,使得齐国民间的困境正在雪上加霜
最让蒋通感受清晰的,就是长安物价的上涨之快.长安是齐国国都所在地,这里的物价一直是受到严格的控制的,但连长安的物价都在飞涨的时候,其它各地就不用说了
现在的齐国,出现的是一种极端地畸形繁荣,站在朝廷的角度上,国家现在前所未有的强大,但站在百姓的角度,这个国家现在却是最糟糕的时候
1800:秦风的解释
书房之内的气氛很是有些凝重.新任的大理寺卿胡玉波声音有些颤抖地向秦风汇报着这段日子以来江南四郡被抓捕的暴民的处理情况
胡玉波手里拿着的只是几张薄薄的纸,但那上面却汇总着大理寺在江南四郡判处的案子的总数和涉及到的人犯
那上面的数字,让他不自觉地声音有些颤抖
这是一场大明朝廷蓄意的动作,原本的大理寺卿拒绝执行这个命令而被金景南毫不犹豫地免去了职务赋闲在家,而皇帝没有任何的挽留动作便在这份文书之上签字,也让朝野上下顿时明白了这件事不仅仅是首辅的意志,更是皇帝的意志
新任的大理寺卿果断地按照金景南的意思从速,从重地审理了这些案子.两个月来,大理寺几乎派出了他能派出的所有官员去支持江南四郡的下属机构,以加快这些地方的审结速度,即便是这样,在江南四郡的这些大理寺官员,依然是累成了狗,几乎是没日没夜地在开堂审理这些案子
“陛下,江南四郡这一次一共抓捕了直接做乱的纺工和间接参与的纺工超过三万人.目前已经审结了一万余人.”胡玉波道
屋内传来了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三万名纺工可不仅仅就是这三万人,这还涉及到他们背后的家庭,真要算起来,起码要超过十几万人受到了波及了.即便是兵部章小猫,听到这个数字之后,脸上肌肉也是剧裂地跳动了几下
屋中唯有皇帝跟首辅金景南两个人不动声色
“江南四郡如今局面可还算平稳?”金景南问着,看得却是国安部的田真
田真点了点头,道:”总体上来说还算是平静的,杨大将军在江南四郡进驻了军队,田尚书利用齐人攻击锁江关之事大做文章,将所有的事情都往齐人身上抹,如今看起来效果不错,百姓的注意力得到了转移,那些被我们俘虏的齐国士兵和齐国间谍都是活生生的证剧,如今田尚书正派人押着他们在江南各地转悠示众呢.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告诉所有江南人,现在江南发生的事情,都是齐国人挑唆,妄图破坏我大明,颠覆我大明的阴谋诡计.”
金景南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有田尚书在江南压阵,果然令人放心.”
坐在一角的礼部尚书萧华咳嗽了一声,刚刚要开口讲话,秦风已是笑着开了口:”萧尚书,你就别说话了,你是想说我这么搞,就是倒行逆施,不是仁人之政,金首辅就是一个乱臣逆贼是不是?”
萧华话还没有出口,便被秦风给堵了回来,涨得满面通红,却仍然是不服气地道:”陛下,难道不是吗,这一次算是运气好,齐国人莫名其妙地攻击锁江关,我们总算是打到了一块遮羞的布,但骗得了老百姓一时,骗得了老百姓一世吗?陛下,臣还是要说.”
秦风笑着摆摆说,”萧尚书先听我说完.您老爷子先坐下,都多大年纪了,这涨得满面通红的,可别气病了,舒畅那小子今儿可不在这儿,老爷子您就消消停停的吧,我还指望着您再多干一些年,把我们大明的教育大计推广到西地,推广到楚地呢!”
萧华哼了一声,狠狠地瞅了一眼金景南,倒退两步在章小猫的搀扶之下坐了下来
“我知道,今日这屋里的人,很多都不理解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秦风的声音缓缓地响了起来,”今儿个这里没有外人,我话也不妨明说了,这事,其实就是我力主的,金景南不过是替我背了黑锅,所以大家以后啊,就别指着他的鼻子骂了.”
“陛下,话可不能这么说,金景南身为首辅,天子有谬误,他便有责任指出来并且阻止此事的发生,按我大明律例,首辅不附议,不签名,不盖章,天子之意图也不能得到贯彻实施.臣等不能骂天子,便只能骂他了.”萧华老实不客气地道
金景南站了起来,拱拱手道:”臣身为首辅,自当为大明所施行之国策负责,不存在替陛下背黑锅一说,所以这骂,我认.”
秦风呵呵一笑:”都坐下,听我细说.江南之事,今日不发生,以后也会发生的.这是必然的事情.蒸汽机的出现,必然将带动一个新的时代的开始,我称其为工业革命.”
这是屋里很多人第一次听到秦风说出这个词,而另一些人已经从秦风嘴里听过并得到过一些解释,此时更是心中了然
“蒸汽机所带来的改变,我相信在座所有人都看到了,都了解了.但我想说,你们所看到的,还只是极小的一部分,就象是浮在海面上的冰山,你们能看到的,只不过是浮在海面上的那一小点,更大的改变还在后面.各位,因为蒸汽机的出现,生产力将得到你们想象不到的提升和改变.在很多行业,机器将取代人的工作.而这带来的,将是天翻地覆的改变.萧尚书,你刚刚从西地归来,应当看到了利用机器挖掘河道,粉碎巨石,运送泥土等等吧,你说说,效率如何?”
萧华迟疑了一下,道:”陛下,的确是如此,原本以为这条运河,即便是举国之力,也要五年才能完工,现在看起来,也许两三年之内,便能见到成效了.”
“你还只看到了这些,其实在各行各业,因为蒸汽机的出现,都在出现着巨大的改变.因为蒸汽机的出现,我们将解放出大量的人力物力.我们现在大明的人丁很多吗?不多,其实还很少.相对于齐国,我们大明的人丁是不足的.蒸汽机的出现,其实是为我们解决了大问题.”
“可是江南四郡?”萧华反问道
“江南四郡是个很特别的地方啊.”秦风笑道:”那里自古以来就很富裕,也很安逸,所以人丁便极多,特别是在我们之前将他打造成了一个以丝纺为核心的地方之后,这里的人丁更是在十年之间出现了一次大爆发.大量的人丁集中在这些地方,都在依靠着这一行业生存着.如果是以前,单靠手工,那自然是不成问题的,但现在,就不成了.”
“蒸汽机的出现,会让大量的人失去他们的工作.他们将无法生存.这是会必然发生的事情,因为商人逐利,他们不会坐视蒸汽机的巨大威力而不使用,因为这会让他们的商品的成品大幅度的降低,从而为他们赢得更多的利润.”
“其实陛下,我们没有必要采取如此激烈的动作,缓缓图之也是可以的.”刑部尚书唐惟忠小心地道
“徐徐图之当然是可以的.”秦风呵呵一笑:”但危机就在哪里,始终是要爆发的.但这个爆发的点在哪里,我们谁也无法预测得到,万一是在我们与齐国人争霸天下的大战的时候爆发了呢?”
唐惟忠顿时哑口无言,就连一边的萧华也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模样
“我不能冒这个险.”秦风道:”既然是脓包,我便要提前将他戳破,剜除.所以我授意首辅和天工署,首先便将蒸汽纺机研制了出来然后在青河试验,成功之后,立即便在江南开始大规模地运用,目的,就是为了让这场乱子提前爆发.因为一切都是在朝廷的掌控之中,所以我们能提前做好针对性的布置,把这场乱子的危害降到最低.大家想一想,如果这一场乱子是在我们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下爆发的话,江南会变成什么样子?只怕到时候遍地匪患也说不定吧?”
屋内所有人都是一阵默然
“江南四郡人太多了.”秦风道:”但在我们大明其它很多地方,人又太少了,想要依靠人口自然增长,这其码得一代人才行.一个孩子从哇哇坠地,到成为一个男丁,至少也得十五六年吧,我们等不起.既然江南人多,其它地方人少,我们为什么不能让人口流动起来呢?”
“都说故土难离,这话是不错.但还有一句话,叫树挪死,人挪活呢!”秦风道:”这些多出来的丁口,现在不走,放在江南无法谋生,就可能是乱子的源头,所以嘛,就得想法子逼着他们走.大明这么大,只要有心,哪里不是乐土?人只要有一双勤劳的手,一颗向上的心,不管在哪里,都能为自己谋取一个幸福的未来.”
秦风看向萧华:”萧老爷子,那些被大理寺判处流放的人,在我的心中,他们并不是人犯,而是能为我大明作出贡献的人,等到了地头儿,当地官府更不会将他们当作罪犯来对待,那些地方官府正翘首以盼地等着这些人到他们哪里呢!对我们大明来说,丁口就是财富呢!”
萧华苦笑:”陛下心思,臣实在是难以揣泽,不过陛下的意思臣是明白了,这是谋国者的深谋远虑,老臣一个读书读得有些傻了的老头子,除了为陛下呐喊助威之外,也实是在帮不上别的忙了.”
“有老爷子这一句话,我可就放心多了罗.”秦风大笑,”现在民间多有对此事非议者,还要请老爷子多多开解.”
“这是自然.”萧华点头道
1801:突然发作
丝纺行业,原本是一个依靠着密集人工的产业,大量的人口依附着这个行业而生存着,但在蒸汽纺机等一系列的机器出现之后,那里密集的人口便成了极大的负担,当年因为大明有意识地对这里的畸形的发展,也使得这里的粮食基本靠着从外面运进来,人口太多对其也是一个极大的压力.一旦有事,便极容易形成爆点.大明征伐楚国的时候,轻而易举地便让江南四郡陷入困境,从而兵不血刃地拿下了这里
但现在,这也是明国朝廷需要解决的问题.所以分流人口,势在必行.为了不使这个潜在的隐患在关键时刻爆发,秦风宁愿采取激烈的手段,在有准备的情况之下,提前解决这个问题
“精明,你说说接下来的这些人的安置情况吧?”秦风看向户部尚书耿精明
“是,陛下!”耿精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本子,翻开了摊在膝盖之上,”这一次的楚地人口分流,其实不但涉及到江南四郡,还涉及到了上京城.上京作为以前的楚国国都,人口过百万,但现在,他们只是大明在楚地的一个郡,虽然作为楚地经济中心的作用仍然存在,但过百万的人口,已经是一个有大的负担了,而且,马公认为,这里也不需要这么多的人口了.在这一点上,臣很是佩服马公的能耐,光是上京城,这一次的移民就达到了上万人,而往后,恐怕会更多.”
“马公,国之栋梁也.”秦风不吝称赞自己的这一个老臣子,说他是一头孺子牛也毫不为过,不管是在当初一贫如洗的长阳郡,还是去了楚地闵氏盘踞的大本营上京城,他都能把差事办得漂漂亮亮的.上京城的移民,秦风是知道的,基本上都是与闵氏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那些人可都是有些身家的,算得上是富户.不管马向南采用的是什么手段,这些富户移居到贫困的涔州,对于当地的经济发展,那绝对是一个极大的助力
“上京城的移民,都是一大家子一大家子的举家出走,看起来人多,反而还好办一些,因为毕竟是亲眷同行,多少觉得有些依靠,所以不会有太多的事情.他们又颇有财力,到了涔州,岳开山已经为他们准备了田地,牲畜,房屋,这些都会以极低的价格出售给他们.很快,他们就能安下家来.”耿精明道:”但是江南的移民情况就要复杂许多.”
秦风点了点头
“江南的分两种情况,一种是在这一次暴乱之中确凿无疑地犯下了罪行的,这一批是一个处置方式,政事堂与岳开山商议之后,决定采取以前我们行之有效的办法,那就是建立一个个的劳改农庄,这些人需要在这些农庄里进行劳动改造.”耿精明道:”根据罪行的轻重,这些人的判罚也是轻重不一的,但最轻的也在三年,最多的高达十年以上.重判的那些人,大多涉及到打,砸,抢等一些恶劣的罪行.”
“这是他们罪有应得.”秦风皱眉道
“这些人可以成为我们很长时间的免费的劳动力.”耿精明笑道:”但还有另一批人,只是被齐人煽动,暴民裹协的纺工,他们的人数是最多的,当然,在某些方面来说,也是无辜的,如果不是朝廷的移民之策,他们的这点罪行,也就顶多打打板子,但现在可是以罪犯的身份流放数千里.”
说到这里,耿精明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忍之色,但这种情绪也只是在他的眼中一闪而过:”因此大理寺在审判这些人的时候,采取了一个特殊的方法,如果这些人的家人愿意与该狠人一齐去涔州的话,那么就将取消他的罪犯身份.到了那边,会给他们以无息贷款的方式,分配房屋,土地,农具,牲畜等.”
“这个法子不错,他们应当同意吧?”
“三分之二的同意了,但还有三分之一的不愿间,宁愿一个人去哪边吃苦,也不愿意家人跟着受罪!”耿精明摊了摊手
秦风呵呵一笑:”是不是受罪,还得两说,过上几年,说不定留下来的人得后悔死当初没有跟着一起去.精明,第一批这样的移民有多少?”
“陛下,超过五万人.”耿精明道,”这是一个很庞大的数字了,这样大的移民群落,不管走到哪里,都会给哪里增添无数的麻烦.”
“只要他们肯去,江南减少人口压力,涔州解决没有人丁的恼火,什么麻烦,朝廷也能扛下来.”秦风放松地道:”先把那些家人愿意同行的人运走.先走水路,用船将他们运到泉州,然后从泉州坐海船直抵宝清,再从宝清乘轨道车到虎牢,最后通知虎牢那边组织大批骡马,将这批人运到涔州去,一应所需费用,由朝廷承担.”
听到由朝廷承担,耿精明立时便变成了苦瓜脸
“不要做出一副苦相,我不管这钱你从哪里挤出来,但必须得挤出来.”秦风拍着桌子道
“好的,陛下.”耿精明叹了一口气
“政事堂告诉岳开山,让他在最短的时间里,给我划分好土地,建设好房屋,从青州那边调拨牲畜过去,从虎牢,雍郡等地调集粮食过去.可以动用本地驻军来完成这些事情.小猫,回头你给西地所有驻军下达命令,让他们协助完成这一件大事,除了横断山的大军不能动,其它的军队,都可以投入进去.”
“明白.”
“明白!”
金景南与小猫两人同时应声
“一年的时间,我希望用一年的时间,岳开山在涔州给我把这些人安置好,让他们成为一个标杆,一个榜样,就像当年我们大明本土吸引秦人移民一样,形成虹吸效应,让更多的人在以后源源不断地奔赴西部去创业,去立基.”秦风大声道:”朝廷在这上面要给予支持,大明本土各郡要与西地的那些郡治结成帮扶对子,一对一的给我进行帮扶,西地的那些郡经济不上来,人丁不上来,大明本土那些与之结成对子的郡治长官,绩效考评之时,一律不得评为上等.”秦风的眼睛又看向了吏部尚书方大治
方大治连连点头
“这些年来,我们大明本土的州郡,一个个都发财了,都有钱了,但有些人也变得小家子气了,让他们帮帮困难的地方,跟要了他们的老命一般,就像沙阳郡,去年的时候,朕就让他们与涔州结下帮扶对子,但一年时间过去了,他们拿了多少钱出来?在那里投了多少钱进去?沙阳郡都已经开始给六十岁以上的老人放发养老钱了,当地官员的声望在本地一时无俩啊,我听说万民伞收得都快没地方放了.”秦风的语气突然严厉了起来.”看看太平郡,比起沙阳郡来,他们的经济条件要差上不少吧,但人家援助的营州,今年整个州郡内的水泥大道已经快要修通了.这就是实实在在的在做事,在为大明着想,而不是只想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
秦风还没有预兆地突然发作,方大治顿时汗流浃背,一边的田真也是垂头不语.在场的人中,方大治与田康便是沙阳人,而方大治现在更是沙阳系的领袖
“陛下,臣下去之后,立即给沙阳发去公函,对他们进行严厉地申斥,去年他们的考评,都会下调一级.如果今年还没有行动,考评全都下下!”方大治道
金景南在一边冷哼一声道:”以臣看来,沙阳郡该好好地整顿一下了.朝廷给了各州郡以极大的自治权力,但不是让他们画地为牢,以土皇帝自居的.”
这话说得就严重了,方大治立时站了起来向皇帝拱手道:”陛下,臣愿以性命担保,沙阳郡官员绝对不敢有这样的心思,他们只是眼界不够罢了,经此事之后,一定会有大的改观.”
“那朕就拭目以待.”秦风突然笑了起来:”大治,你紧张什么,坐下说话,这事儿与你没关系.”
皇帝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地来这一出,这些人都是与秦风相处多年的人,对于秦风的习惯都清楚得很,秦风在相熟的人跟前,从来不自称朕,而是与常人无异,自称我,可是一旦皇帝在他们开始自称朕了,那就说明是真的生气了
众人不禁为现在的沙阳郡守在心里默哀三分钟,这位的仕途算是到此为止了,明年此人绝对不可能再呆在沙阳郡守位子上,搞不好会去西地走上一遭,尝一尝岳开山等人现在受的苦
这里的人谁还没有几个朋友呢?能与他们做朋友的人自然也不是一般人,在各地做一地主官的人也不在少数,此时都在心里暗自道,回去之后,一定要给好友提个醒,当以沙阳郡之事为鉴,皇帝说过的话,你要不当真敷衍塞责的话,后果可是真得很严重啊.去年皇帝这么说的时候,大家可真是没有太当真.没想到在这个景儿上就突然发作了
1802:议事议功
秦风这一年来,对方大治颇有些失望.在与金景南竞争首辅一职失败之后,他消沉了一段日子,这是人之常情,秦风倒也不怪他,任谁看到本来是自己囊中之物的东西,嗖地一下变成了别人的,心里总是有些难以承受的
但让秦风不能接受的是这大半年来,方大治有意无意地对金景南的一些政策下的绊子,动作看似不大,但影响却着实不小.像金景南力主的大明本土各州郡与西地,楚地一些困难地区结成帮扶对象,在资金,技术等方面进行大力扶持的政策,更是得到了秦风的首肯并大力支持的事情,但沙阳郡却阴奉阳违,而沙阳郡作为大明除了越京城外最富有的地方,不知多少州郡在看着他们呢,他们不积极,其它的自然也就兴趣缺缺?任什么这么有钱的不出,咱们这些还正在努力樊爬追赶他们的要出钱呢?
这便让金景南的这项政策有些尴尬了.大力支持他的,也就只有金景南任过郡守的太平郡,以及天子脚下的越京城了
地域观念在这个时代,仍然是一个牢不可破的藩篱,那些富豪商贾,赚了大钱之后,在本乡本土架桥铺路,开设学堂,善堂,一掷千金,眼睛都不眨一下,但要他们在别的地方也这么做就难了.而官府,更是将把本地建得好上加好获得本地百姓的最好的风评视为自己一生的功劳,哪怕是这位郡守不是本地人,但一到地方之上,就自然而然地将自己同化了进去
这让秦风颇为恼火
方大治是首辅的后备人选.当初王厚离世之前,便与秦风说过,大乱之世用金景南,太平之世用方大治.在秦风的心中,等到大明一统天下之后,方大治自然而然地就可以上位一展所长.但现在他表现出来的心胸,让秦风都有些怀疑自己与王厚都看走了眼
身为宰辅,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胸怀天下,站在更高的角度上看问题,但很显然,方大治现在把自己的高度往下降了不少
这才是秦风借着沙阳郡之事,敲打方大治的真正原因
不过都是大明重臣,这些事情也只能点到为止.方大治是一个聪明人,如果不能就此警醒,还是像过去那样我行我素,秦风也就只能在寻摸金景南以后的首辅人选了
金景南瞅了一眼大汗淋漓的方大治,今日他大获且胜,但却也明白穷寇莫追,论起在官场之上的势力,他可是明白自己远远不如方大治.更何况以后极多的政策,事务,非得这位大力配合才行,当下轻轻咳嗽了一声,扯开了话题
“陛下,江南那边报上来的请功折子,政事堂已经议过了,认为可行.已经呈给了陛下,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锁江关一战之中,不管是官兵还是百姓,都表现出了身为大明人该有的承担,我很满意.田康的意思是要树立几个标杆起来,以加快消除这一次事件中,江南人对于朝廷的不满,这个想法是极好的.那个高亚光和他的武装巡捕兵,退役老兵李俊武,嗯,还有那几个商人,特别是带头出来的那个余禄,朝廷要重重地奖赏.以我看来,你们拟定的赏赐还是轻了一些,高亚光追封为候吧,就封为锁江候,在锁江关树五百义士碑,详细地将他们的英勇士迹铭刻于碑上,以供后人追思.”
“陛下,此人生前不过是振武校尉.”金景南提醒道
“人死为大.”秦风瞅了他一眼,”既然要配合田康他们的策略,这件事不妨便再搞得大张旗鼓一些.那个商人余禄,除了官面的奖赏之外,回头朕写一副字送给他.”
听到皇帝要送字,屋里众人都微笑了起来,秦风的字,说起来真不咋地
看到众人心照不宣地微笑,秦风有些恼羞成怒,”我知道我的字不咋地,但你们信不信,我就算是写成鸡抓一般的,那个余禄也会当传家宝供起来.”
萧华年纪大,资格老,此时站了出来开解道:”其实比起以前,陛下如今的字,已经可以用行云流水来形容了,长进是极大的.”
“萧礼部说的是!”众人立即随口附和起来
字写得不好,这是秦风很有些恼火的地方,他从小虽然识文断字,但很早就进入了军伍,哪里讲究什么字写得好与不好?他们两口子,闵若兮的字要甩他十万八千里,即便是萧华,对闵若兮的字也极是佩服的.这几年来,秦风痛定思痛,在闵若兮的指导之下,书法还是极有长进的.当然,比起萧华,甚至于金景南方大治他们来说,仍然属于小学生水平
不过水平越是跟不上,秦风这两年倒是愈是喜欢给人送字了,在座的家里,谁还没有几幅呢.字的确是不中看,但架不住是皇帝写的啊,当然要好好地裱起来藏在箱子中留为传家宝.更有的官员堂而皇之地挂在中堂之中以示皇帝对自己的恩宠,当然,这样的事情,萧华萧老头儿是干不出来的,与他来往的,当真是谈笑皆鸿儒,他可是自觉丢不起这人.皇帝的字他是不挂的,不过皇后的字他倒是挂了一副,比起皇帝这两年到处散发福利,皇后的字就真是凤毛麟角,难求一见了
“慕容海生了一个好儿子.”秦风干咳着岔开了话题,”这一次要不是他见机得早,又当机立断,曹辉还真有可能成事的,虽然说他偷了这几台蒸汽机回去也没啥大用,但我们的脸面可就没了.”
“陛下,慕容远这一次的确功不可没,但他实在是太年轻了,二十多岁的一郡之守,在我大明,这也是头一份儿啊,虽然功高,但却赏无可赏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臣以为,这一次对他口头嘉奖即可,年末考评再给个上上.”金景南道
“首辅说得是,这也是对他的一种保护.”秦风点了点头:”不过慕容远能文能武,上马提刀能砍人,下马提笔能治世,的确是一个人才,以前只知道他在治理地方之上颇有能耐,想不到军略之上也颇有建树,这样吧,他呢,现在实在是不宜加封了,他老子慕容海现在也是我大明高级将领了,这样吧,加封他的母亲吧,给他母亲的皓命升上一级,如何?”
“陛下圣明!”众人自然没有异议.经此一事,慕容远未来前程远大,众人都是心知肚明,能得到皇帝允文允武的评价,那可是极为难得的了,放眼朝堂诸公当中,金景南,方大治没有军中经历,小猫不过一赳赳武夫,萧华垂垂老矣,熟悉军务的,在座的只有一个曾琳,但曾琳也是年近七十的人了,而慕容远不过才二十出头.看着上头英姿勃发现在才三十多的皇帝,二十多岁的慕容远将来必然会飞黄腾达
“这些事情就这样定了,特别是那些迁徙的百姓一路的行程,到了之后的安置,政事堂要将之放在当前首要的位置之上,监察部更是要一路紧盯,确保一路上官员士兵克尽职守,当地官府安置得当,我不想在路上死一个人.”秦风道
“是.”金景南与曾琳两人躬身领命
在这一件事情上,秦风的的确确是有愧于心的,因为这事情本来就是他刻意挑起的,虽然是为了国家以后的大计着想,但折腾的却是下面的老百姓,现在他也只能在这个方面上略作一些补偿了
“接下来我们议议另一件事.”秦风从大案之上抽出了一个小册子,放在了桌子上,笑咪咪地看着众人
屋里的大臣们一个个都有些莫名其妙,今日议事的议题,主要就是移民的安置和功臣的奖赏,皇帝这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呢?
秦风环视着诸人,指头一个个地点过众人道:”咱们这屋子里头的人,说话时的口音都五花八门,也亏得我走南闯北,哪里的话都能听懂一点,这才不至于误事,但长期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萧老爷子,对于这种事情,你老应当是深有体会吧?”
萧华怔了怔,半晌才点头道:”陛下此言倒也不虚,五里不同风,十里不同俗,大明现在疆域万里,很多地方方言,臣是半点儿也不懂.还记得年前去楚地一家乡村学堂,那里一位先生给孩童启蒙,背诵的是千字文,老臣才校舍之外,张大了耳朵,楞是没听明白几个字.明明知道他们读得是千字文,但听在耳朵里,却犹如在听天书一般.”
秦风双掌一拍,”就是这个道理啊,如今朝堂之上,别说来自楚地西地的官员了,便是我们大明本土的官员,口音也是五花八门,千奇百怪,上一次大朝议,两个官员在廷议之上吵架,我是半句也没有听懂.稀里糊涂,稀里糊涂啊!”
“陛下是想统一读音?”萧华终究是个聪明人,立即便明白了秦风话里头的意思
“不错,这一件事情,当年大唐没有做,现在我们大明便要做起来.”秦风扬着头道.心里道那个时候的李清大帝一门儿心思想的是想着怎么跑回他那个世界去,那有心思搞这些名堂,自己可不想回去,当然要让自己过得更舒服一点
1803:汉语拼音
屋内众人顿时面面相觑.诚然,朝廷官员来自五湖四海,口音千奇百怪,到了越京城为官,虽然还是努力地学习越京城的口音,但只要一急起来,各种各样的让人根本听不懂对方在说啥的话便脱口而出,秦风所说的情况,他们其实碰到的更多.在座的各部尚书,每年都要和来自各郡的郡守,使者打交道,听懂对方的话,一向是个大难题,有时候,还非得有人在一边翻译不可.一般各部都会在自己对应各地郡治的司局之中,寻摸来自对方郡里的人为官,以避免因为语言不通而造成一些沟通上的问题因而误了大事
虽说深受其苦要,但像秦风这样,要统一全国的口音,还是让在座的所有人有些匪夷所思,难不成朝廷连说话也要管吗?关键是这些口音传承千年,又岂是说改就改得过来的呢?
“这恐怕不是一日之功.”金景南沉吟道:”陛下的初衷自然是极好的,但这件事要做起来,可就真是难了.”
“也算不上难.”秦风笑吟吟地道:”我也没有说今日开始执行,明日就要看到效果,这本身就是需要一代两代人的时间才能慢慢地完成的事情.而且,我也不是说要统一各地口音,我只是想要让大家在各地不同的口音之外,有另一种统一的读法,这样各地交流起来就更加容易了.各位,随着蒸汽火车马上就要在全国推广开来,地域之间的距离,随着火车的速度变快,将会变得更短,不同地域之间的人交流会变得更加的频繁,但语言不通,会极大地阻碍这一种交融.过去,我们很多人,活动区域恐怕都局限在一个极小的范围之内,有些人也许一辈子连县城都没有去过,但现在呢?大家想一想,从我们大明越京城到西地虎牢关,需要多长时间?”
众人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一个人到了另外一个地方,他说的别人不懂,别人说得他不懂,两人对话,完全是鸡同鸭讲,这会给人的心理造成阻碍和恐惧,会让他不愿意离开本乡本土去闯闯世界,而我们大明,是要大力的鼓励的人员流动的.所以,我们不能让语言成为人口流动的障碍.”
耿精明用力地点了点头:”陛下言之有理啊.我们大明本土,绝大部分州郡,现在已经相当富裕了,而那些还没有富裕起来的人,说句实话,想发财致富的路子已经愈来愈窄了,因为别人已经站在了他们前进的道路之上,成了他们的阻碍.如果他们能离开大明本土,去西地,去楚地,就会是大有可为的.他们在大明本土生活多年,受到大明这些年来所形成的文化的熏陶,脑子活络,敢想敢干,如果去了这些比较封闭的地方生活,不但可以创造出更多的向上的通道,也可以起到带动当地人发展的作用.有时候一个地方,只需要一个人,便可以将本地的经济完全地带动起来.我支持陛下的做法.”
小猫也点头道:”我也同意.军队里的士兵来自五湖四海,我们大明的军队,都是异地驻扎的,而且基层军队调动频繁,每到一地,军人与本地的交流都会出现很多的问题,与地方之上产生很多的矛盾,而很多时候,正是因为语言不通而造成的.如果能有一个统一的读音,那么这种情况就不会发生.而且军官们使用这种统一的读音发布命令,也避免了在战场之上因为部下听不懂他的口音而造成下结困挠.”
曾琳抹着胡子想了想,也点头同意:”监察部的官员监察地方,每一地我都只能派遣通晓本地语言的人去,说白了,就是派本地人去,但这样也造成了一些问题,就是徇情枉法的事情,今年监察部已经处理了好几起这样的案子了.谁还没有个三情五顾呢,本地人回去监察,总会碰到许多的困挠,一旦这名监察官员不能守身守德,谨遵职来操守,就会将自己也陷进去.”
秦风大笑:”这么说来,大家都是同意的了?”
“我看没有问题.”萧华道:”统一读音,对于文化的推广也是有极大帮助的,只是陛下,这件事该如何做呢?以何地语言为标准?怎么推广普及?”
“越京为我大明都城,本来应当是以越京读音为标准读音.不过呢,我担心以越京城的语言为标准语言,会引起其它地方人的反感,所以便开脆弄了一种新的口音出来.”秦风推了推手中的册子,”至于如何推广,我已经想好了办法.第一,我们要充分利用遍布大明的学堂,上至京师大学堂,各地郡学,府学,县学乃至村学,学校的先生们,首先要学会这种读音.”
“一种全新的口音?”众人再一次目瞪口呆起来了,这不是将本来就很难解决的问题的难度再一次加大了吗?
“想要成为学堂里的先生,就必须要通晓这种读音.”秦风不容置疑地道:”这些人都是有学问的人,学起来也应当很快是不是?礼部要设置一个考试,先考那些郡学的先生,然后由郡学回去之后再考那些县学的,依次类推,不能通晓的,就没有资格成为一个先生.”
“陛下,这恐怕有些强人所难了,想要将一门语言推行下去,强来是不成的.天下学堂现在何其多也,学堂之中的先生何其多也,难不成我们还能从越京城派出大批的人去一个个的教他们怎么说吗?”萧华有些瞠目结舌地道:”这样搞,老臣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村村有学堂的局面就要停摆了.”
“自然不会让老先生的苦心付诸东流.”秦风拿起桌上的小册子,丢给了萧华.”这些天来,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怎么迅速地推广此事.琢磨良久之后,弄了一些新东西出来,只要学会了这些,那么哪怕字有千千万,也能轻而易举地读出来.那怕就是不识字的人,只要通晓了这个玩意儿,也能将书上的字读出来.”
“陛下莫要欺老夫,岂有这种事情?”萧华可不是三两句话就能哄得过的.拿起秦风丢过来的册子,只是翻天第一而,便已经是目瞪口呆了
第一页上秦风那在萧华看来很弊脚的字体赫然写着三个字他是认识的.声母表.但下面画的符他就认不得了
又翻开一页,仍然是三个字仍然认得,韵母表.便意思自然也是不懂的,现在仍然画着一些符号
莫名其妙地翻开第三页,声调.好吧,这两个字他也是认得的,但下面的意思仍然不懂.什么阴平阳平上声去声,莫名其妙
在往后翻,字便写得密密麻麻了,第一行便是一个符号,他翻回了第一页,果然与那个声母表下的第一个符号是相对应的,不过后面写了一行字.a:发音时,嘴唇自然张大,舌放平,舌头中间微隆,声带颤动。O:发音时,嘴唇成圆形,微翘起,舌头向后缩,舌面后部隆起,舌居中,声带颤动。
一排排的看下去,与前面的两页相对应的,竟然都标注有发音的方法
“陛下,您弄这东西,花费了多长时间?”萧华看了片刻,小册子的最后,有几页是专门举的例子,以新读音与老读音作为对照,萧华终究是学富五车的人,看了那些东西的读法,再看了这几个例子,在嘴里品咂了几番,不由得瞠目结舌地看着秦风.在他看来,这可是一门极大的学问,但皇帝居然在处理日常政务之外,不声不响地便弄了出来,这便让人震惊了
秦风异常得意,同时心里也有一种小小的恶趣味带来的快感,老子从你们不知道的地方来,现在我已经还来了火药,带来了蒸汽机,带来了火车,现在还将汉语拼音和普通语也一并弄过来,等过个一二十年时间,这世间与自己曾经生活过的世间,便几乎毫无区别了
“没费多少时间,没事时弄的.”他轻描淡写的道
当然没有花多少时间,这些东西,在前世,那是自小便学习的,熟得不能再熟了,当一个文抄公而已,有什么难度可言
“乐公公!”他拍了拍手,一直候在外间的乐公公闻言立即走了进来,怀里抱着一沓这样的小册子,笑嘻嘻地给在座的各位一人发了一本
“乐公已经完全通晓了这种读音,所以今天接下来的时间,你们就由乐公公教授这种读音,学不会的,不许离开这里,后厨已经给你们备好饭食了,哈哈哈!”秦风大笑着离坐,袍袖一摆,便向后走去”萧老爷子,你在学会的时候,可还要一并想一想,怎么迅速地推广哦!小猫,你随我来,我有些事情要问你.”
小猫正自发愁地看着这本鬼画符的小册子抓耳挠腮,闻言大喜,一跃而起,”是,陛下.”
带着小猫,秦风大步离去,听着后面传来乐公公那太监特有的阴柔嗓音正在领着一帮高官们诵读拼音,秦风的心情简直不要太好
1804:深度介入
从温暖的书房里走出来,冷风一吹,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过了一段长长的回廊,两人漫步到了园子里的一片竹林之间。
一棵棵青翠的竹子,即便在大冬天里仍然清脆欲滴,原本上面是有积雪的,但被宫人们清理得干干净净,因为不管是皇帝还是皇后都特别喜欢在这一片竹林之中散步,乐公公自然不能允许他们被积雪覆盖。再说了,现在皇后娘娘已经愈发显怀了,走路都有些困难,要是在林间散步的时候,头上掉下来一砣积雪砸着人了怎么办?
不过秦风和闵若兮都不允许他将林间积雪也清扫掉,他们喜欢在雪中漫步,在身后留下一串串脚印的那种踏实的感觉。
一片雪白的世界里,有这么一小撮绿意,便使得这副画面愈发得生动了起来。
但现在两人在竹林间散步的人,谈论的事情,却与风花雪月毫不相关,而是铁血铮铮的事情。
“第一舰队改造的事情,完成了几成?”秦风伸手从竹节之上瓣下了一根冰凌子,放在嘴里吸吮着。
“宝清船厂三个船坞,葫芦岛水师基地两个船坞外加两个修理平台,现在都是全面开工,工人分成了两班,歇人不歇工。到目前为止,已经完成了大明号和另外两艘战舰的改造工作。已经改造完毕的,已经开始了海试并且演练新的战术和打法。加上了蒸汽机和火炮的战舰,其战术打法也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宁则远在报告中说,他们也还在摸索之中。”小猫道。
“进度有些慢啊!”秦风皱眉道。
“陛下,已经很快了。宁则远,余聪,科冬野这些人,都没日没夜地泡在船厂里,这不算是一个小工程,火炮的加装还好说一些,但去除原本的动力设备换上蒸汽机动和,可算是伤筋动骨的大事了,有如今的速度,我其实还挺惊讶的。”小猫辩解道。
秦风自失地一笑:“是我太心急了。”
“陛下有些担心?”小猫低声问道。
“是很担心。”秦风点了点头:“马尼拉那边又有情报传回来了,那个猛虎王朝的主力战舰,竟然是铁甲舰。虽然他们还没有火炮,但铁甲舰却也不容小觑,如果不是有火炮和蒸汽动力为我们的舰队加持,说实话,我还真没有多少信心。”
“铁甲舰?”小猫笑了笑:“无外乎就是在木船外面加挂了一层铁板吧?”
“没有那么简单!”秦风一笑:“而且,他们的数是的确不少。我们的情报收集并不全面,但就算已经观测到的,他们的铁甲战舰也已经超过了两百艘,这真是一个极其庞大可怕的数字了。”
“原本相传他们有战舰千艘,我一直以为是以讹传讹,没有想到居然是真的?”小猫震惊地道。
“是真的。”秦风道:“光论数量的话,可是我们的十数倍了。而且我们也不可能将四支舰队都一次性地投入进去啊?齐国人怎么可能放过这样好的机会呢?小猫,一旦我们在马尼拉大打出手,齐国人也就会出动的。那就不单单是海面上的事情了。”
“陛下估计西边什么时候会动手?”
“不清楚。”秦风摇摇头:“但猛虎王朝一统大陆已经好几年了,内政方面,只怕他们已经理顺,商业部报上来的这几年的海外贸易数据,我仔细地看了看,这几年来,是呈爆炸式增长的。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他们的国力正在恢复,经济正在复苏,百姓的购买力大为增强,我们出口在那里的不单是丝绸,棉仿,茶叶,瓷器,而是包罗万象,这些东西只要运到了那里,马上便会被一抢而空。这已经从一个层面上说明了对方的国力了。”
“这么说来,就的确不容小觑了。”小猫郑重地道。
“所以我希望战舰的改造速度能更快一些啊。一支全蒸汽推动的火炮战舰,才会让我们在这场战争之中确保胜利。”秦风道。
“陛下为什么一定确认那个丹西就会打过来呢?”
“这个我早前就说过,一个强悍的帝王,是不会停下自己征伐的脚步的。”秦风笑道:“就像我也是一样,对于远方的好奇,对于远方的土地,我们都有着无比渴望。小猫,你就没有把大明旗帜插到这天下的每一个角落里,将我们大明打造成一个日不落帝国吗?”
“日不落帝国?”小猫喃喃地道。
“对,太阳从东方升起,西方落下,我们这里一片黑暗的时候,西方却正是朝阳初升的时刻啊!”秦风看着小猫笑道。
小猫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理解秦风的说法,秦风耸耸肩,也不想解释,这个时代的人,仍然认为大地是平的,太阳一出,自然是普照天下,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东方黑了,西方就亮了。
但秦风也很清楚,随着大明的海船涉及到的范围越来越大,越走越远,这个世界的轮廓终于有一些会被这些富有冒险精神的人探索出来,到了那时,人们自然会发现,原来他们所居住的所在,居然是圆的。现在即便秦风说得口吐白沫,只怕便是那些自己的铁杆心腹也不会相信,当然,野狗除外。只怕自己说母猪会上树,他也是深信不疑的。
“那陛下,我亲自跑一趟宝清和葫芦岛?”小猫道。
秦风摇了摇头:“不必了,你都说了人家已经没日没夜了,你去了又能如何?现在当务之急,还不如先将马尼拉那片海域牢牢地控制住,雷卫那里不太顺利,兵部要给予大力支持了。”
“我看了雷卫那边发回来的军报,但已经是两个月之前的事情了,那些岛国,看起来面积不大,但岛上情况太复杂,再者,洛一水和陈慈他们并不太配合,甚至还对我们在哪里大动干戈颇有微辞,他们是想自己做这一件事,却不想我们插手太多,有他们扯后腿,雷卫的事情做起来就更难了。而且洛一水他们根本就不相信那个猛虎王朝会大举来攻,或者说他们即便相信,却也有信心能够挡得住对方的进攻。”
“幼稚!”秦风冷然道:“西边的那些人,论起征战,丝毫不会弱于我们,你也看到了那些流落到我们大明来的西方人,他们的体格比起我们来说,要更加高大强壮。别看这些人在我们这里现在都像一只只病猫一般,那是因为这里是我们的主场,他要敢刺毛,反手就灭了他。但如果是成千上万这样的人呢?洛一水还要凭自己的那点力量抵挡得住他们?真是做梦。真把哪里弄成了一个乱摊子,让西方人将那里作为了进攻我们的跳板,我们可就麻烦大了。”
“陛下的意思是,我们深度介入?”
“深度介入。”秦风断然道。“选择一名擅长山地作战的将领过去,另外,抽调国安部的鹰隼和你们兵部直属的特种部队过去。我需要那里只有一个声音,一个意志。杂音,统统都给我消失,就算是洛一水和陈慈也是如此。”
“陛下,最擅长山地作战的,无疑是慕容海了,但他现在正在横断山区与拓拔燕对峙,虽然处在下风,但却仍然牢牢地封住了横断山脉。他不能动啊!”小猫道。
“杀鸡焉用牛刀?”秦风笑道:“你让慕容海给你推荐几个得力人选,你再考察一下之后,选择几个。争取一个月后起行。就让宁则远带他的大明号和几艘改造好的战舰运送,顺便也让他们磨练一下远航作战的配合问题。”
小猫点了点头,“那过去之后,依然是雷卫为主?”
“雷卫为主将,后面派去的人为副,但告诉雷卫,行军打仗多听听这人的意思,至于其它事务,便由他自己作主。”
“仍然不直接取代当地人的统治吗?”
“当然不。”秦风奇怪地看了小猫一眼,“这样的话,我们会陷于泥潭之中的,以夷治夷,扶植我们的势力,当然是要完全服从我们的势力,告诉雷卫,给我好好地敲打一下洛一水,不要以为隔着大明山高水远,我就没有办法收拾他了。”
“明白了。”小猫道:“陛下,还可以让陈志华写一封信给他老子叙叙父子之情嘛?”
秦风一笑:“这也使得,好好琢磨一下,说不定让洛一水和陈慈两人之间起些龌龊,这样一来,倒是更方便我们控制哪里了!”
“那陛下,我这就去办。”小猫道。
秦风点了点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指着小猫道:“书房里做的事情,你别想着逃避,回头我会从宫里派一个学会了的太监去专门教你,你是我的兄弟,事事都要做到别人的前面才算是给我撑了面子。”
小猫一张脸顿时垮了下来。
看着小猫有些狼狈地离开,秦风嘿嘿笑了几声,从竹节之上瓣了几个冰凌子,拿在手里,一颠一颠地向着后宫方向而去。
1805:请叫他普通话
自从闵若兮确定自己再次怀上身孕以后,秦风便被一脚踢出了寝宫,平时一般都在书房之中安歇,因为闵若兮嫌弃秦风晚上的呼噜声太大,怕他影响了自己肚里的小宝宝茁壮成长.对此,秦风只能苦笑着照办不误.对于这一胎,闵若兮可比怀秦文秦武的时候紧张多了,到得现在,愈来愈显怀之后,闵若兮甚至连屋子都不出了,一天里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她那张硕大无比的大床之上渡过,不管秦风如何苦口婆心的劝说她要多多活动,她也置若罔闻.也只有舒宛的话,她还能听进去一些,也只有舒宛进宫之后,在舒宛的陪同之下,她才会走出层子,去花园之类的地方转上一圈
为了保证闵若兮有足够的活动,秦风最后不得不让舒宛干脆搬进了宫里,在寝宫的旁边给舒宛收拾了一间房出来,让舒宛长住宫中.舒宛自己倒也没有什么意见,大明医学院也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秦风却觉得甚是不好意思,舒宛是什么人啊?她可是大明医学院的头脑所在,现在却被自己拿来当一个单纯的妇产科大夫用,也不知道会耽误多少事
可他没有办法,只能如此
怀了孕的女人的脾气,完全就是不可测的.现在的闵若兮完完全全就是有些喜怒无常,当然,她的喜怒无常只会在秦风的面前表现出来,在其它人面前,她仍然是那个雍容华贵娴淑通情达理的皇后娘娘
但不管闵若兮如何的刁难自己,秦风还是会在每天的晚餐时间,按时来到闵若兮的寝宫,陪她吃上一顿晚饭
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人还在寝宫之外,便听到了内里传来了有惯怪异的诵读之声,秦风不禁笑了起来,秦文和秦文今天居然都提前回来了,而他们正在诵读的正是自己先前发给大臣们的那本拼音册子.最妙的是,闵若兮的声音也夹杂在其间
今天两个孩子在场,自己的日子那就好过多了,秦风怀着愉快的心情踏上了台阶,瑛姑照例笑咪咪地坐在大门一边的一张锦凳上,锈着她似乎永远也锈不完的花草虫鸟,见到秦风进来,站起身来微微福了一福,便又坐了下去继续着她的工作
“父皇!”秦文与秦武两个从大大的床榻之上翻身下来给秦风见礼
“罢了,越大倒是越生分了,怎么啦,出宫去学习,别的还没有学会,倒是把这些东西学了一个齐齐全全的了?”秦风摆着手笑道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礼不可废!”秦武恭敬地道
秦风摇了摇头,小的时候,这家伙可是经常骑在自己身上把自己当马骑的,人越大,父子情分倒反而更加生疏了一些.这种恭恭敬敬的态度让秦风有些气闷,在他看来,这不算是一个正常的家庭该有的气氛啊!但一想想现在自己是皇帝,儿子是皇子,这个家庭本来就是不正常的,太过于特殊,便失去了普遍的意义了
自己即便表现得再随和,再不在乎这些东西,但当儿子女儿开始接触外部世界的时候,他们自然而然地会受到外界的影响从而形成自己的世界观,这不是自己能改变的
自己唯一难做的,就是让这些孩子们睁眼看世界罢了
脱了靴子,秦风爬到床榻之上,隔着矮几看着对面半倚在靠枕之上的闵若兮:”今天感觉还好吧?有没有出去转一转?”
闵若兮横了他一眼,将手里的书隔着矮几丢到了秦风手边:”你这都弄得是些什么东西啊?读起来拗口无比?”
“只是你还没有熟练掌握而已,等你熟练掌握了,便会觉得他的方便了.”秦风笑着顺手从矮几之上拿起笔来,蘸上墨汁随手写了几个极其生僻的字,拿起来展示在闵若兮的面前
“认得吗?”
这些字秦风是专门从书上翻来的,就算是闵若兮学识过人,却也是认不得的.当下不由得瞪起眼睛看着秦风.反问道:”难不成你就认得?”
秦风读书可是远远及不上闵若兮的,闵若兮自忖自己认不得的,难不成秦风就认得,如果秦风真认得,那就是成心做好了准备来刁难嘲笑自己的,那今天自己就又有了口实收拾对面这个罪魁祸首一番了
秦风嘿嘿一笑,转头对瑛姑道:”大姑,你把门外那个侍候的人叫进来.”
一个中年太监出现在几人的面前,这人是闵若兮的母亲当年补嫁妆的时候,随同嫁妆一起千里迢迢来到越京城的,是原本的大楚长公主府的人,进了皇宫之后,一直便在宫中听用,主要就是用来服侍闵若兮
“这几个字认得吗?”秦风举起了纸
“奴才不认得.”中年太监有些迷茫地摇摇头
“你跟着乐公学了拼音了吗?”秦风问道
“乐公有令,宫中所有人都得学,奴才也是学过的.”
“那你学会了吗?”
“奴才一向很勤勉!”中年太监道
“那就好.我来考考你.”秦风将纸张放在桌上,重新提起笔来,给这几个字注上了拼音,然后再举到了中年太监的面前,”这一回呢?”
中年太监盯着纸张看了一会儿,这一次,他毫不迟疑地准确地将这几个生僻得不能再生僻的字读了出来
秦风笑着转头看着闵若兮:”怎么样?”
“你确定这几个字就是这么读的?”闵若兮狐疑地看着秦风.她当然不会怀疑眼前这位中年太监会糊弄她
“你若不信,我可以把萧老爷子请来.”
“那还是算了吧,一大把年纪了,为了这点小事儿就让人跑一趟算什么?”闵若兮摇了摇头:”看起来也不是一无是处,还是有点用处的.”
“何止有点用处?”秦风得意地笑了起来
“不过一点也不好听!”闵若兮接着道:”哪有我们楚地的话好听?”
“楚地的话的确好听!”秦风笑咪咪地道,”问题是,也只有楚人才听得懂啊,可就算如此,江南四郡的土语,越京城的人听得懂吗?更别说越京城的人以及西地的人了,你说是不是?所以啊,统一读音还是很有必要的,这不是劳民伤财.”
闵若兮沉默了片刻,这一次罕见的没有再接着发难了,”如果真能普及开来,倒也不失一件好事,大唐之时,统一了文字,统一了度量衡,也曾经统一过钱币,但统一一种口音,倒还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不是统一口音,只是再增加一种.比如你回到楚地,自然可以说楚音,但你到了西地,便可以说这种新的口音,这样,在西地凡是学习过这种语音的人,便都能听懂,这件事儿啊,只要坚持个一两代时间,只要是在大明疆域之内,便不会存在交流上的障碍了.秦武,你说是不是?”
“儿臣觉得父皇所说,甚有道理.”秦武躬身道
“儿臣也觉得如此.”秦文接着道:”这段时间,儿臣在大明太平银行之中跟着他们学习金融之道,教授孩儿的几个人操持着不同的口音,听得儿臣吃力无比,不得不找精通两地口音的人为儿臣解惑,但这样转来转去,也不知道中间有没有误差.苏灿大人可是说过了,金融一道,博大精深,即便是太平银行内部的那些大才们,也是意见不一,各有各的学问,有些甚至还是对立的.儿臣有时候还担心,这些家伙中有没有借此机会将自己的那一套东西嫁接到其中,让儿臣不知不觉地受其影响而不能站在一个公正的立场之上来看待这些问题.”
“瞧瞧,瞧瞧,咱们的闺女儿已经能站在一个很高的立场上来看待他父亲做的这件事情的意义了!”秦风一下子便乐了
“这小丫头,从小就会拍你马屁!”闵若兮没好气地道.”这件事,你如果觉得对,那就只管去做,再难我也会学会的,再说了,这些太监宫女们都能学会,于我而言,又算得了什么难事了.”
“我娘子是这天下最聪慧的人,这当然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你从哪里看出我是最聪慧的人了,如果真聪慧,怎么会找了你?”闵若兮恼道
“如果不是最聪慧的人,怎么会千万人中独独选中了我呢?”秦风反问道
闵若兮一楞,这话可还真是反驳不得,秦风现在可是大明帝国的皇帝,疆域万千,子民无数,与天下第一大国齐国对峙,还能将对方压得死死的,比起自己视为英雄的老爹可真还要强得太多.想当年,自己的父亲殚精竭虑,也不过是维持着楚国的局面而已
听着两口子不知不觉地打情骂俏起来,门边的瑛姑沽地一声笑了起来,起身收起绣绷便要离开,秦文秦武也不小了,此时倒也自觉该适时告辞
三人这个不约而同的动作,却是让闵若兮恼火起来,拍着桌子道:”干什么干什么,一个也不许走,都坐下来.”
三人无奈对视一眼,怀孕的闵若兮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母老虎,只能遵从她的吩咐重新坐了下来
闵若兮哼了一声,”我知道你有给新事物起怪名子的嗜好,这一次,又准备给这东西取个什么新名字呢?”
“当然早就取好了!”秦风骄傲地道.”我准备叫他普通话.”
“普通话?那里普通了?”
“让所有人能能讲的话,流传最广的口音,当然就是最普通的了,所以就叫普通话,有问题吗?”
闵若兮歪着脑袋想了想,心道这名字还真没有取错,最多的人都使用的东西,不就是最普通的吗?
看着秦风得意的样子,她又有些懊恼,都说一孕傻三年,自己怀第一胎的时候还没觉得如何,怎么到了第二胎的时候,真觉得脑袋有些不够用了呢,至少这段日子与秦风斗嘴,每一次自己都落在了下风
1806:父亲的教诲
现在的秦风深谙进退之道,懂得见好就好,眼见着闵若兮有恼羞成怒的前兆,立即便转身,看着秦文秦武两兄妹道:“小文,陪你母亲说会儿话,小武,你出来,我有话要问你。”
丢下这一句话之后,倒背双手,施施然地便走出了屋子。秦武垂着双手,老老实实地在后面跟了上来。
秦武从昌渚军中回来之后,变化极大,以前他的性子算是跳脱的,但这一趟真正直面了血淋淋的现实之后,似乎一下子变得成熟起来。以往他也曾多次看到过各地报上来的奏章,捷报,每一次他也会各地的这些捷报而欢欣鼓舞大明又取得了一次伟大的胜利。
但是这一次,当他回到越京城,秦风将武陵战区关于盘龙山战役的奏章放到他面前的时候,却是的的确确地将他震撼到了。因为吴岭对于整个战争的过程只是一笔带过,死了多少人甚至连提都没有提,也许在这样的大将眼中,不到两百人的伤亡,根本不值得为此浪费笔墨。反而是将这件事情造成的影响以及后续有可能的发展,齐国可能的反映,大明接下来需要作好的应对工作是长篇累牍地大写特写。
这让他想起以前看到的那些捷报,只怕每一篇捷报后面,都是无数的死伤累积而成的。
站在不同的地位,看问题的角度果然是大不一样的。
这一次的昌渚之行,磨练的不但是他对基层军中事务的熟悉,更是给秦武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让他似乎在一夜之间便长大了许多。
“我听我小猫叔叔说,你一直想把那个昌渚马王集的将领叫樊昌的调进京来?”凛冽的寒风之中,秦风看着儿子,问道。
“是,儿臣觉得那是一员悍将。”秦武看了一眼父亲的脸色,没有发现父亲有什么不悦的神色。
“你现在遥领着烈火敢死营的统领位子,虽然没有直接指挥他们,但对于他们的将领应当还是很熟悉的,你觉得樊昌比之他们如何?”
秦风想了想,“儿臣觉得,不会比他们差。”
“那也就是说,也不见得比他们强是不是?”秦风笑着反问道。
秦武沉默着却没有说话。
秦风看着有些执拗的儿子,道:“敢死营的军官都是从各军中抽调出来的最优秀的军人,比起樊昌来,只会强,不会差,现在敢死营的士兵,相较前些年的确是有些下降了,或者是这影响了你对他们的判断。这是其一,其二,你不觉得你如此地看重樊昌,其中有更重要的一点是你的感情因素影到了你吗?你觉得亏欠了他?”
秦武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或者也有一些。”
“我不否认樊昌是一员很不错的将领,但一个将领该用在什么位置这也是需要考量的,这一点,我不多说,你自己下去好好想一想。昨天我将田康关于梧州锁江关一事的奏章派人送了给你,你看了吗?”
“儿臣细细地看了。只觉得热血沸腾,有此军民,我大明何愁不能一统天下!”秦风昂头大声道。
秦风挑了挑眉头:“就只有这些?”
秦武有些犹豫,半晌才道:“儿臣听到了一些关于慕容远的议论。”
秦风嘿的冷笑了一声:“只怕不是议论吧?只怕是有人特意地在你跟前说了这些话吧?他们都说什么?”
“他们说梧州锁江关这一役完全没有必要,蒸汽机就算让齐国人偷了去,他们也无法造出来,慕容远这是用鲜血来浇灌自己上升的阶梯,用血来染红自己的顶子。”秦武道。
“那你是怎么认为的呢?”
“齐国人竟然敢欺上门来,这就像家里来了强盗,不管他有没有偷到东西,儿臣以为都该痛打一顿。”秦武道。“在这件事情上,儿臣并不觉得慕容远做错了。”
“这件事辅国公没有跟你说些什么?”秦风问道。
“辅国公说这件事让儿臣自己多想一想,往深里去想一想。”秦武有些无奈地道,师傅让自己多想一想,刚刚父皇也让自己多想一想,可有些事情,还真不是自己多想就能想得出来的。
“如果将慕容远和樊昌摆在一起现在让你选择一个,你会选那一个?”秦风突然问道。
秦风低头思忖了一会儿,道:“儿臣还是会选择樊昌。”
秦风笑了起来,拍了拍秦武的肩膀:“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一定会选择樊昌这样的。”
秦武有些忐忑:“父皇,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选错了?”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秦风摇头道:“我在你这个年纪,会选择樊昌,但如果是现在,我就会选择慕容远。”
“区别在哪里呢?”
秦风大笑,走到院子里一株大树之下,秦武亦步亦趋,也跟了过来。
秦风突然出手,一拳擂在大树之上,树上积雪哗啦啦地落下,顿时将两人浇成了两个雪人。
“儿子,如果这个时候跟在你身边的是樊昌,你觉得在树上的雪落下来的时候,他会怎么做?”
“他会奋不顾身地扑上来替我挡住落雪。”秦武没有犹豫,樊昌是一个为了大明愿意付出一切的家伙,而在某种程度之上,自己基本上就可以代表大明了。
“如果是慕容远呢?”
这一次秦武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想了想:“儿臣对慕容远不熟悉,不愿妄下结论。”
秦风欣慰地点了点头:“不妄下结论,对于一个上位者来说,这是一个好品质,特别是对于自己不熟悉的人和事。现在我来告诉你慕容远会怎以做,如果是这个人在你的身边,他不会让你身处危险之地,如果你非要到这个棵大树下来的话,那在你到之前,他会派人将树上的积雪弄得干干净净,哪怕就是上面有些果子如果结得不太牢靠,他也会将其敲下来,确保你不会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如果这样的事情,仍然发生了,他会将一件本来不那么美好和愉快的事情改头换面,并且利用这件事情将你的形象塑造的更加完美,比方说你想要体会一下民间疾苦,知道那些顶风冒雪工作的人的疾苦,比方说你为了塑造强健体魄,在大雪纷飞的时候仍然习练武道等等等等。”
听着秦风的解释,秦武不由瞪大了眼睛,“可真要是这样,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岂不是一点惊喜也没有了?”
“对于大明臣子来说,他们最不喜欢的就是你给予他们的惊喜。”秦风道:“你是大明皇储,未来这个天下的主人,坐在这个位置之上,很多有趣的事情,其实离你早就愈来愈远了。”
“听起来,父皇更喜欢慕容远一些。”秦武有些郁郁。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但这一次他在江南的表现,的确让人刮目相看。”秦风笑道:“此人深谋远虑,看事情看得极远,不过呢,他实在是太年轻了,且慢慢地磨练着吧,过个十年二十年之后再来看他还是不是有如今之能耐,如果有,未来,他将会是你的一大助力。他可不比你大多少!”
“儿臣明白了。这个慕容远,父皇认为他有宰辅之才,想慢慢地磨砺。不过父皇,他可是一个蛮人呢!”秦武道。
“儿子,这便是你早前听到有许多关于他的非议的原因所在了。”秦风微笑着道:“这个世上聪明人很多很多,从这件事情之上,很多人也看到了慕容远说不定会有一个辉煌的未来,而且这些年来,蛮人与大明人的融合进行得极为顺昨,几十年过后,这世人哪里还有蛮人?只有大明人了。而慕容远的年纪,是足以等到那个时候的。所以啊,有些人就未雨绸谬地开始设局了。知道吗?光是这一件事情上,不单是田康杨致欠了他的人情,便是你父皇,也得感谢他替我圆了脸面呢!”
秦武脸色微变:“父皇难道是说因为有人看清楚了他会在将来受到重用,所以才制造一些流言来给他设绊子,造障碍?”
“你说呢?”
秦武气愤地道:“当真是人心险恶。”
秦风大笑:“人之常情,位子只有这么多,你上了,我就得下,那么使些手段就是不可避免的了,你的位置不同,你站得更高,便需要看得更远,你记好了,为政者,绝不能以个人之好恶来用人,而是要以整个大局为重,要以对大明最有利为原则出发。”
“儿臣明白了。”秦武躬身道。
“帝王其实做得最多的事情,便是与人打交道,学会知人,识人,用人,一个好的帝王绝对不是事事躬亲的人,便是一个铁人,又能打得几斤钉,就算是圣人,就能对天下事都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不可能的。所以啊,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很多,而有的东西,是在书本之上绝对学不到的。因为书本上啊,都是扬善抑恶,尽信书,那就不如无书了。辅国公做事圆润,琢磨人那是他的拿手好戏。他为大明首辅十余年,被人称为搅拌工,最擅和稀泥。”
“父皇,和稀泥不是一个好词吧?”对于父皇如此评价自己的师傅,秦武有些不满意。
“能在首辅的位置之上和稀泥而且和得很好,这是一门大学问,非大能耐者不能为之也。”秦风快活地笑了起来,“大明如此庞大的一个帝国,以后会更大,你以为是谁都能把锅稀泥和好的吗?”
1807:合适的时候用合适的人
雪地之上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父子两人回头,便看见瑛姑走了过来
“小公主正在泡功夫茶呢,陛下与殿下两人不妨先去喝茶,我去厨房看看晚餐弄得怎么样了?”瑛姑笑咪咪地道.她一向称呼闵若兮为公主,秦文便自然而然地成了小公主.”外头天气寒冷,可别冻着了殿下.”
修习武道到了秦风这个份上,基本上已经是寒暑不侵了,但秦武可没有这个本事
“好,辛苦大姑了,今天让他们整几个下酒菜,我们一齐好好地喝几杯.”秦风笑道:”小武,去看看你姐姐的功夫茶是不是真的长了功夫?”
秦文是闵若兮严格按照皇家教育子女的那一套从小培养的,当然因为有了秦风在中间添乱,秦文的性子中便添了几分野性,不过在她母亲面前,却一向是规规纪纪的.在秦风看来,闵若兮简直就是要把女儿培养成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全能性人才啊!不过这样,却是太辛苦了.穷养儿子富养女,秦风一向是秉承这个观念的,每每看到秦文辛辛苦苦地学习琴棋书画苦不堪言的时候,心里着实很是心疼
但闵若兮却毫不为所动,现在是连功夫茶,插花技等也开始培训上了
走进屋中,便看到闵若兮歪歪地靠在软枕上,秦文则正襟危坐在床榻中间的矮几之上认真地在清洗着茶具,面相庄严,竟然颇有几分仪式感.而闵若兮则时不时地插上几句指点着女儿
见到这个场面,秦风与秦武倒也是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轻手轻脚地脱靴子上床榻,坐在了矮几的另外两面
秦文抬头看见父亲坐在自己上首,不由眉开言笑起来,这一笑不打紧,手上动作便立时有些乱了,立即便招来闵若兮的责备
一连串让秦风眼花缭乱的表演之后,秦文将分好的三杯茶分别放在了父母和兄弟的面前,不过眼光却是满怀期望地看着母亲
别人家都是严父慈母,秦家却是整儿个的颠倒过了,完完全全的严母慈父,秦文是极其渴望得到母亲的称赞的.因为她在父亲哪里,经常得到称赞,有些时候是毫无原则的称赞.就像她小时候曾有一次偷偷摸摸地钻进了父亲的御书房,并且在里面将雪白的墙壁涂得稀乱,秦风居然还很是认真地欣赏了一番她的信手涂鸦并且称赞她在绘画之上颇有天分.这曾经让秦文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对绘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过随着她慢慢长大,她终于搞明白了自己在绘画一道之上天分着实有限,用闵若兮的话来说,即便她终其一生浸淫其中,最多也不过是一个画匠,而到不了一位大师的程度
父亲的称赞是对于女儿宠溺,而母亲的称赞那就是因为自己做得的确好了
秦风端起小小的茶杯,抿了一口滚烫的茶,立即便大声称赞起来,连连夸奖女儿的功夫茶已经颇有大师的味道
看到妻子,女儿,儿子三人都用一种极其奇怪的眼光看着自己,秦风楞了片刻,讪讪地道:”怎么啦,我说得不对吗?”
闵若兮哧的一声笑,看了儿子一眼,秦武立即避开了母亲的眼光,一仰脖子,将小杯里的茶全都灌进了嘴里,却并不马上吞下去,而是在嘴里含了片刻,半眯着眼睛细细地品匝着,末了才咕嘟一声吞了下去,
“姐姐的功夫茶的确是愈来愈见功底了.”吸了一口气,秦武点头道
看着闵若兮以差不多的动作将小杯里的茶这样喝了下去,秦风这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干笑几声,一口将茶吞了下去
“你这一辈子啊,是学不会这些文雅高尚的事情了.”闵若兮摇头叹息道.”不过今日小文的功夫茶,比起上一次,却是更见功力了.”
听到母亲的夸奖,秦文的两只眼睛立刻笑成了月牙儿.手脚麻利地给三人再一次地将杯子倒满
一人喝了两杯之后,秦文便将杯子收了起来,倒扣在茶盘之中.看着茶壶之中还碧绿的茶水,秦风其实很想将茶壶提过来倒上一大杯慢慢喝的,但一想此举必然又会招来妻子的鄙视,也便只能作罢了
瞟了一眼秦武,闵若兮问道:”小武怎么看起来有些垂头丧气的模样啊?”
秦武欲言又上,看了秦风一眼,这才道:”儿臣认为辅国公是一个很好的师傅,但父皇却说辅国公是一个和稀泥的高手.儿臣怎么想也不觉得这是一个好词,一个和稀泥的人能当我们大明首辅十余年,又能成为我的授业恩师?”
闵若兮格格地笑了起来:”这一点上嘛,你父皇倒也没有说错.权云除了是一个理政的高手之外,的确也是一个和稀泥的高手.这样的一个人,以母亲的眼光来看,作为首辅来说,的确是在能力之上是有缺陷的,一个首辅,总理国家朝政,除了上述优点之外,他还应当具有前瞻性,深谋远虑.”
“辅国公不具备这一点吗?”
“在这一点上,他的确是不足.”闵若兮道:”但因为有你父皇的存在,所以很好地弥补了他的这个缺陷,他的短处被掩盖起来了,他的长处却在你父皇的治下被不断地放大,所以说,权云能成为一代名相,实则是上取了巧的.这是他最大的幸运之处.”
听到闵若兮表扬自己,秦风高兴之极,翘起了下巴洋洋得意,多长时间了啊,自己终于又得到了她的由衷赞扬
秦文瞅着父皇的模样,想笑却又要不敢,只能低垂下头,只是不断耸动的肩头仍然出卖了他
“小武啊,和稀泥在别的地方,或者是一个贬义词,但在治政之上,那就不见得了,治理大明这样一个庞大的国家,最要紧的其实就是一个平衡之道,想来这些,辅国公都跟你讲过吧?”闵若兮问道
“是的.”秦武道.”平衡,就是和稀泥吗?”
“有时候也差不多吧!”闵若兮笑了起来,”个中滋味,你以后慢慢地体会吧.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那金景南金首辅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秦武问道
“金首辅与辅国公是完全不同的治政风格,他有冲劲,有干劲,敢冒险,也敢于承担责任.但他的缺点也正是在此.有时候做事,就不免顾头不顾尾了.”
“我听辅国公说起过,他其实认为方大治方尚书更合适接替他!”
“方大治比起辅国公更为圆润,适合当一个修补匠.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想你父皇的意思是在将来的某个时候由方大治接手金景南.”
秦风听到这里,笑道:”你母亲见多识广,说得极其清楚了,听了这半天,你悟出一点什么?”
秦风点了点头:”儿臣明白了,什么时候用什么样的人,要看具体的情况而定,并非一成不变.以前父皇要不停地上前线指挥作战,便需要后方有一个大管家,不但要保证前线的充足供应,还要能平衡后方,不让后院起火.现在大明已经稳固,父亲坐镇大本营,很多事情反而不好自己出面,便需要金景南这样善长于猛打猛冲开拓进取的人物,即便他出了错,还有父皇出来稳定局面,但是这样的猛打猛冲肯定会在取得巨大成绩的时候,也对国家造成许多伤害,这个时候就需要方大治这样的修补匠来修修补补了.”
“说得差不多也就是这个道理了.”闵若兮满意地点点头:”孺子可教也,不过你也要记住,他们的上位,得益于有你父皇这样一位君主,武儿啊,你不可能与你父皇相比,所以将来,你需要的是一个能够深谋远虑的首辅.不过到现在为止,你父皇说他还没有发现这样的一个人,偶尔的几个出头冒尖的,也还需要长时间的考察.”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武儿也许经过时间的磨练,将来会比我更强!”秦风笑道
“儿臣可不敢跟父亲相比.”秦风连连摇头
“这是不对的,就是要有超越父亲的勇气才行.”秦风笑着摸摸秦风的脑袋:”这样的秦武,父皇才会喜欢,当然了,比不比得过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哈哈哈!”
“儿臣定当努力学习.”秦武用力地点点头,”努力让父亲满意.”
“好,你老子今年三十六了,准备干到六十岁退休,还能干二十四年,你还有二十四年的时间去学习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君王,当然,如果你很出色,你父皇我也可以提前退休嘛!”秦风笑着道
这话说出口,不但是秦武,便连闵若兮也是变了颜色
“你胡说些什么?”闵若兮不满地看向秦风
秦风两手一摊:”这有什么错吗?平灭齐国,就算是从现在开始算起,我估摸着也绝对不会超过十年时间.一统天下之后,便是恢复民生,发展经济,十余年的时间已经足够我大展身手了,交给武儿的,必然是一个天下升平的煌煌盛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到了那个时候,咱们夫妻二人可以遨游山林享受野趣,可以驾船出海领略风浪,这是当年我跟你说过的,我可没有忘记呢!”
这波狗粮洒得突如其来,毫无预兆,闵若兮不由痴痴地看着对面的秦风,一时之间竟然是说不出话来.而一双儿女此时也是乖巧地低下了头,屏住了呼吸,生怕破坏了这温馨的一刻
1808:家
瑛姑进门的时候,敏锐地发现屋内的气氛很是有一些不一般,不过看着众人的脸色,却也知道这是一件好事。瑛姑一直跟着闵若兮,对于秦氏一家来说,瑛姑基本上就是秦家的一员了。对于这一大家子的事情,瑛姑也是了如指掌。
在瑛姑看来,作为一个丈夫和父亲,这个世上只怕已经找不到第二个像秦风这样贴心的人了。别说秦风是皇帝之尊,就算是普通人中,也是难以找到像这样完美的人的。怀上第二胎之后,闵若兮的脾气便变得有些喜怒无常,经常无故迁怒于秦风,瑛姑还很是担心秦风会受不了这个因而影响两人之间的感情,但担心了一阵子之后,便也放心下来。心中倒是更加在艳羡闵若兮当真是前世肯定是积下了莫大的阴德,这才有了这辈子偌大的福报。
“饭熟了,吃饭啦!”她笑咪咪地道。
秦家人在一起吃饭,什么食不言之类的规纪那是不存在的,虽然闵若兮很想立这一条规矩,但在秦风看来,这个时候,正好是一家人联络感情的好时候,那种看起来很有逼格的规矩委实是不近人情道理。
一起说说话,替对方夹夹菜,顺便说些闲话,家人的感情便是在这样的一些琐碎的小事之中一点一滴培养起来的。
在秦风的有意纵容和支持之下,即便是畏惧母亲的秦文秦武兄弟,在饭桌之上要显得比平时更加活跃一些。
今天的主菜是火锅涮羊肉,闵若兮吃得清淡,秦风却是口味很重,而秦文秦武却是受秦风的影响更多一些,所以桌子上摆着的是鸳鸯锅。大盘大盘的羊肉是瑛姑亲手操刀切的,切得如此之薄而又丝毫没有破坏羊肉的肌理,自家小厨房里的厨师技艺纵然高超也达不到这个程度,这让秦风不禁想起了霍光当年在文汇章的小饭馆中一连切了好几年肉片的经历。
薄薄的羊肉片挟起来,在上下翻滚的沸汤之中一浸便提起来,吹两口气便塞进嘴里,那鲜美的滋味,秦风是怎么吃都不腻的。
一边在瑛姑的帮助之下慢条斯理地吃着饭菜的闵若兮看到对面三个有说有笑,吃得满头大汗的家伙,只能无奈地摇摇头。秦风有时候看起很好说话,但如果是他认准了事情,是怎么也不会回头的,而且歪道理一张嘴便是一套一套的,能将闵若兮驳得无话可说。在吃饭这件事情之上,闵若兮早已经放弃了将皇家规纪加诸其上了。
而且,她似乎也喜欢上了这样的感觉。
当年在楚国皇宫之中,父皇母后高踞其上,兄弟姊妹各据一桌,看似一家人在一起吃饭,但彼此相隔甚远,看起来彬彬有礼,但与眼前比起来,的确是少了那份浓浓的亲情所在。在经历了兄弟阋墙,兄妹反目的闵若兮来讲,内心对于亲情的渴望是极度强烈的,而现在这一切,恰好满足了她内心深处的这种隐藏得极深的欲望。
瑛姑将羊肉放在三鲜汤中涮好,放在闵若兮面前的小碟里,闵若兮慢慢地咀嚼着,看着对面满面笑容的秦风一边自己吃,还一边忙着替他自己右边的秦文不停地挟着羊肉,对于秦武,他倒是很少帮忙
穷养儿子富养姑娘,这一点,秦风倒是贯彻得很彻底.秦文要不是自己压制着,只怕在她这个父亲的宠溺之下,尾巴会翘上天去
六十岁的时候,他真会放弃高高在上的皇帝之位,带着自己去遨游四海吗?会的,一定会的,秦风从不轻易许诺,但一旦许诺,便会一以贯之.当年说过的话,自己都已经忘记了,要不是秦风旧话重提,她根本就不会想起来
她出身皇家,看多了那些身居高位的人,想的都是如何将自己的权力更加牢固地握在自己的手中,哪怕是自己最尊重的父亲,也不会例外.但现在对面的这个人,却愿意为了一个承诺,放弃皇位,这是何等的情意深重呢
她的眼中,慢慢地浮起了一层雾气
秦风偶一抬头,看到闵若兮的模样,不觉一楞,”兮儿你怎么啦?”
闵若兮微惊,知道自己失态了,摇了摇头,”你们吃的这么辛辣,熏着我了.”
一边的瑛姑递过来一块热毛巾,闵若兮轻轻地擦了擦
“以后少吃,少吃!”秦风笑着道.”其实在越京城这样寒冷的地方,多吃一点辛辣食物对身体还是很有好处的,你不知道,为了找到辣椒,我费了多少功夫?那些远洋的海商可是费尽心机才将种子搜罗到带回来.”
“等以后,我也会尝试着吃吃的.”闵若兮点了点头:”不过现在可不行.”她轻轻地抚摸着肚子
“好,好!”秦风大为高兴,”只要你肯吃,我可是会做很多的好食物的,以前没时间,也没心思,因为只有我一个人吃嘛,以后你要吃的话,我变着花样给你做.”
“你哪有时间?”闵若兮微笑道
“时间嘛,挤挤总是有的,即便现在没有时间,最多六十岁后,我也便空闲下来了.咱俩这身体,活个百来岁肯定是没有问题的,还有四十年好日子过呢,到时候咱们啊,将这几个拖油瓶都甩了,就咱们两个人玩儿去.”秦风大笑
“父皇!”一边的秦文听到这里,立时不高兴地拿着筷子敲着小碟,秦武却只是微笑不语.”我可不是拖油瓶,人家在苏灿大人身边可是学了很多东西的,以后可是能帮着小武的.”
“哟嗬?”秦风笑着摸了摸秦文的脑袋,”金融一道,何其艰深也,你才学了多久,便敢如此大言炙炙?”
“便连苏灿大人也对我大加夸奖呢,说我在此道之上就是天才.”秦文骄傲地昂起头,”苏灿大人已经让我参与到制定对齐国的金融战的小组里去了.”
“还有这样的事情?”秦风这倒是有些惊讶,苏灿这个人或者会拍拍秦文的马屁,但如果秦文真没有几把刷子,苏灿绝不会把秦文塞到这样重要的计划里去
“当然,父皇,要不要儿臣向您汇报一下这件事情最新的进展?里头有好几个小计划可是儿臣亲手制定的哦?”秦文得意洋洋地道
秦风哈的笑了一声,挟了一片羊肉直接塞进了女儿的嘴里,”还是罢了吧,作为我的女儿,你和我想说什么就可以说什么,但如果你作为大明的臣子,那你可还没有资格与我面对面的奏事,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可以请苏灿大人来跟我说,来,用羊肉塞住你的嘴.”
秦文哼了一声,有些不高兴
“小公主莫要恼.”一边的瑛姑笑咪咪地道:”您亲自制定的计划一旦见了效,保管那苏灿肯定立即屁颠颠地来身陛下汇报替你夸功呢!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以苏灿那样严谨的性子,自然不肯说.”
秦风笑道:”光凭苏灿将小文加到这个组里,便足以说明小文的能力了,武儿,你运气好呐,有一个深通金融的姐姐将来帮着你,你便如虎添翼.”
“辅国公亦跟儿臣说过,说金融之道博大精深,从摧毁楚国一事之上便已见端倪,但这是一柄双刃剑,既可伤敌,亦可伤己.一定要慎之又慎地对待他.姐姐如果能在将来替大明撑起这一领域,的确是大明之福.”秦武道
“小武,你可别忘了,母后的肚子里可还有一个小弟弟呢?将来我替你把着金融,你准备让小弟弟帮你做什么呢?”心情大好的秦文一边嚼着肉片,一边道,”依我看啊,等以后你当了皇帝,我便替你管着钱,小弟弟以后好好地培养着,将来成为一个大将军,替你管着军队,那你便高枕无忧了.”
秦武还没有说话,闵若兮已是断然道:”异想天开.你们这个还没有出生的小弟弟,可是一个富贵命,绝不会去操这些捞什子的心,他啊,当一个闲散王爷就好,游山玩水,架鹰溜狗,这些朝政琐事,他可不会参与.”
秦文扁了扁嘴,道:”父爱长子母爱幼,母后可真是将这句话贯彻到了极致呢!”
闵若兮一瞪眼睛,秦文立刻一缩脖子,整个人便往秦风身后缩.但耳朵一疼,已是被秦风拎着耳朵给扯了出来:”哎,小文啊,你说这话,你父皇可是真伤心啊,我疼你可比疼小武多得多了,小武,你说是不是?”
“儿臣是男儿!”小武笑着躬身道
“行了,你母后今日的话你也记住吧,你这个小弟弟啊以后就当一个闲散王爷好了.富贵一辈子,逍遥一辈子.这是你母亲的老儿子呢,父母多疼他一些,你也能理解是不是?”
“儿臣省得!”小武嘴角噙着笑,连连点头.今日父母这番话的意思,小文或者还是懵懵懂懂,但一直在辅国公门下进学的他,怎么会听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接下来,你去水师呆一段时间!”秦风放下了筷子,道:”这一次去呆的时间可能要长一些,一到两年,等你回来的时候,也就差不多要筹备你的大婚了.”
1809:我反悔了
大明水师第一舰队的旗舰太平号是一艘体型庞大的五层战舰,虽然只是比水师的主力战舰高了两层,但整个体型却是三层战舰的三倍大小,一般的战船在它的面前,便如同一个个玩具一般
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在海战之中虽然火力强大,但同样,他的灵活性也是大成问题的,所以它永远只能作为旗舰存在,在他的身边,永远存在着几艘护卫战舰
不过在更换了蒸汽动力之后,他的动力与往日相比,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一般的三层战舰只不过装了一台蒸汽机,而太平号,足足装了三台.现在它的速度,全力开动的时候,比起三层战舰还要快上不少,除了转弯半径仍然很大之外,他的缺点,正在被强大的动力而掩盖.宁则远甚至断言,在将来,五层战舰将成为整个水师的主力
自从太平号改装完成之后,得到新玩具的宁则远,便一直泡在了海上,在适应着新战舰的性能的时候,也不停地开发着新的海上战术
太平号现在的火力是极其可怕的.第一层甲板之上,除了前后甲板两门巨大的主炮之后,两舷足足安装了四十八门火炮.越往上,火炮的数量便开始逐渐减少,第二层十六门,第三层十门,第四层八门,第五层还有四门.整个太平号上足足装了一百二十四门火炮,当它的一侧齐射的时候,所带来的震撼性的效果,即便是大明水师官兵自己也目瞪口呆
到目前为止,整个大明水师第一舰队的改装,已经完成了一半,除了旗舰太平号之外,另有五艘主力战舰也在宝清船厂,葫芦岛船厂没日没夜的工作之下改装完成.这段时间,是第一舰队水师官兵最为忙碌的时刻,每一艘从船无坞之中驶出来,立即便会开始海试,而第一舰队的所有官员,也全都开始了轮换操练,以便尽量地减少士兵们的适应时间
战舰的改装,最难的便是动力的改装了,而火器的安装,反而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当第一艘完成之后,剩下的便是重复工作了
已经改装好的战舰,从外表上看起来,远远没有以前威武了,原本高高耸立的桅杆不见了,风帆自然也不存在,那些霸气的霹雳火,投石机更是不见了踪影,也只有当他把炮门打开,一门门火炮从侧舷露出他们狰狞的炮口的时候,才会让感到恐惧
宁则远意气风发地站在指挥塔台之上,看着大明号缓缓地进入港口,停了下来.在他的身后,另外五艘主力战舰也依次进港,下锚.第一舰队的水师官员,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对于手里的新玩意儿,适应起来也更快一些
最大的改变,便是对战舰的操纵以及对速度,火力的掌控.这一段时间,宁则远可是一点也不吝啬珍贵的炮弹,带着自己的部队在海上进行了一轮又一轮的全火力演习.这一次出海,足足走了十天,让宁则远满意的是,现在大家已经基本上掌握了新战舰的全部性能
或者在作战之中还是会暴露出各种各样的问题,但这些问题,也只能在真正遇上了之后才能想办法解决.一件新东西,总是会遇上各种问题的,对于这一点,宁则远有着切身的体会,当初五层战舰刚刚问世的时候,也是问题层出不穷,但最终,还是一一被克服了
来到码头之上,留守在葫芦岛上的周扬门疾步而来,低声道:”统领,章兵部已经到了葫芦岛.”
“章兵部怎么突然来了?”宁则远有些奇怪,他是水师统领,但还兼任着兵部侍郎,小猫的动向,一般都是会提前通知他的
“不但章兵部来了,来的还有两千兵马,其中一千是鹰隼,一千是兵部直属的特种大队.”周扬接着道
宁则远一惊,出动兵部直属的特种大队已经是极其罕见的了,鹰隼更是直属国安部的,怎么也到了这里,而且还一来就是一千人,要知道,整个鹰隼也没有多少人,而且其中一部分还分布在各个州郡之里,一千鹰隼,只怕已经抽空了国安总部里所有的鹰隼了
“章兵部现在在哪里?”
“正在议事厅中与吴大人,秋大人说话.”周扬道:”看起来情绪还是蛮好的.”
宁则远沉吟了片刻:”只怕是要对马尼拉那一带动手了,雷卫在哪边不太顺.”
“如果不是洛一水他们捣乱,雷卫带着大明精卒,怎么也不会将仗打成现在这个模样?”周扬有些愤恨地道,一只独眼灼灼发亮.雷卫在那片海域之中陷入到了泥潭之中,现在已经有些进退两难了
“都有自己的诉求,洛一水他们不是我们大明人,自然不能指望他们为大明着想.”宁则远回头看了一眼停泊在港口的那些舰只,”所以,还是需要我们自己来解决问题,周将军,看起来我们的新式战舰已经有了用武之地了,正好拿这些海岛猴子来炼炼手,看看还有那些隐藏的问题没有被发现.”
周扬艳羡地看着那些改装完成的战舰,”啥时候我们第二舰队才能换装啊?”
“等到第一舰队完成,自然就轮到你了,你也知道,我们需要集中力量来打赢有可能的入侵者啊!”宁则远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走,我们一起去见见章兵部.”
余聪与秋冬野两个人看起来更加的瘦弱了,特别是秋冬野,本身个子高,骨架大,整个人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一层蒙着人皮的骨头架子,一身官服穿在身上,竟是显得空空落落的,两人的模样,着实让章小猫有些吃惊,更是有些担心
“余大人,秋大人,二位可是我大明的瑰宝,陛下更是对二位一向关注,这一次我来,陛下还特意挑选了一些礼物让我带来给二位大人,二位可一定要保重身体啊.很多事情,已经不需要二位亲历亲为了.”小猫道
余聪大笑:”章兵部不必担心,葫芦岛这里可是有太医坐镇的,他可是舒畅舒大人的二弟子,医术高明,我们二人他经常替我们检查,我们的身体棒棒的,绝对没有问题.”
“就是就是!”秋冬野笑咪咪地道:”我们碰上了好时候啊,干劲十足,请章兵部回京之后代我谢陛下隆恩,我们现在可舍不得死,要留着这副身体替陛下再干几十年活呢!”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小猫瞅着两人的模样,怎么也不肯相信这二人的说辞,决定等公事了之后,再去问问驻守在这里的医师
“战舰改装事宜,现在还有什么困难?”
“困难永远都会是有的,但我们自己会克服,除非是我们自己无法解决的问题,才会向陛下求助.”秋冬野笑道:”不过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随着改装战舰越来越多,工匠们的手艺也越来越熟练了.明春,第一舰队的主力战舰便可全部完成了.”
“那太好了.”小猫开心地笑道:”如此一来,大事无虞矣!”
“怎么啦?是要开战了吗?齐国那大猫小猫三两只,就算我们没有改装过的战舰上阵,他们也不是对手啊!”余聪不屑地道
“不是齐国人.”小猫微笑着指了指西方:”很可能有大批的敌人从西面来.余大人,他们的可是铁甲战舰哦.”
“铁甲战舰?”余聪一楞,”只怕不过是在木头壳子之上装了一层铁皮吧?”
“差不多吧!”
一边的秋冬野大笑起来:”我还以为他们的船全部是铁打造的呢,蒙一层铁皮,能挡我火炮一击?”
余聪冷笑:”姓秋的,你可别得意,等着我把真正的铁甲战舰造出来,再看看你的火炮是不是真有你吹嘘的那么厉害?”
“你要是能把铁打制的战舰浮在海面之上,我秋冬野给你叩头叫爷爷.”秋冬野不屑地道
余聪一下子便乐了:”章兵部,你可得作证人,这话是秋冬野自己说的啊,到时候您可不能让他反悔.”
“当然不悔.”秋冬野高昂着头
小猫干咳了一声:”秋大人,我建议你还是反悔得好,因为真正的铁甲战舰的想法,本身全是陛下提出来的,上一次余聪大人不是回过一次越京城吗?陛下就此事与他商讨了许多,我可也是旁听了的,如果不是今年一直在忙着改造战舰,这种新式战舰的研发只怕已经提上日程了.”
“是陛下提议的?”秋冬野一惊
“自然!”章小猫微笑着点头
“姓余的,我反悔了.”秋冬野一下子跳了起来
“不要脸!”余聪呸了一口
“不要脸又咋样,你能咬我?”秋冬野大笑
对于他们来说,皇帝秦风几乎是无所不能的,不管是在造船还是在火炮之上,秦风给予他们的建议,最后都在他们的手上变成了现实,既然皇帝说行,那自然就是行的.这一点,他们二人毫无疑问
看着两位大员在哪里横眉冷对,章小猫乐不可支,别看这二人似乎谁也瞧不上谁,但实则上这两人的关系好着呢,如果不是他二人的通力合作,第一舰队的改装又怎么可能进行得如此迅速呢>
1810:出海
“宁侍郎,这位是慕容复将军,这位是王先荣将军。”小猫指着站在自己身后的两员将领,两人在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亦是向前一步,向宁则远见礼。
“他们两个,慕容复将军来自横断山,王先荣将军则来自国安部。他们两人将与宁侍郎你一起执行这一次的深度介入任务。”小猫没有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道:“全局由宁侍郎把握,慕容复将军非常擅长于山地作战,王先荣将军擅长特种作战,怎样使用他们,宁侍郎心中自然有数。这一次的深度介入计划,陛下非常看重,希望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问题。”
宁则远冲着慕容复与王先荣两人抱拳一揖:“要有劳二位将军了。”
“不敢,愿奉侍郎号令。”二人连声道。
“大家坐下说话吧!”小猫挥了挥手,看着屋内的宁则远,周扬,余聪,秋冬野,慕容复,王先荣等人道:“有什么困难,现在都开门见山地说出来,不要藏着掖着,以免到时候误了大事。这一次的深度介入计划,牵涉到将来关乎我大明国运的一场大战,是万万轻忽不得的。”
宁则远看了看众人,率先开口道:“以前马尼拉那边都是由雷卫负责的,现在我过去了,那以谁为主?”
“自然是你。”小猫毫无犹豫地道:“你抵达之是,便是大明在那片海域的最高指挥官,雷卫为你副手,负责整个的后勤供应,情报支持等。”
“第二点,马尼拉如今的局势有糜乱之势,与洛一水等人脱不开关系,此去,我们以何种身份面对他?”宁则远接着问道。
小猫冷笑道:“你此去那里,便是天朝上使,洛一水不过是我大明的附庸势力,该笼络的时候,自然要笼络,该打板子教训的时候,也绝不能手软。”
宁则远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就行。洛一水自认为远悬海外,我们离开他便会对这片区域失去有效的控制,所以有些得意忘形了,居然打起了鬼主意,这一次,就得让他知道,乖乖地成为大明的附庸则两全其美,要不然,我们另外扶植一个也不是什么难事。”
“程度你自己把握。”小猫道:“适度,适中,另外,陈慈现在与洛一水之间已经有了不小的分歧,这一点,你可以充分利用。”
宁则远哈哈大笑起来:“陈慈的两个儿子,陈志华如今在我大明身居高位,陈金华也是统兵的实权将领,而洛一水现在起了割据一方,想成为卡在我们和西方之间的一道门户,想要左右逢源,两边拿好处,自然就会对陈慈疑心疑鬼了,洛一水连陈慈都搞不定,还想与我大明耍心眼子,当真是不自量力。”
“当初随洛一水,陈慈西渡的那些将士,基本上都是陈慈的心腹手下,这些年来,虽然洛一水也使尽了手段,拉拢了一批人手,也扶植了不少的新人,但在马尼拉,陈慈的真实实力仍然是极大的。但陈慈此人极为念旧,念念不忘洛氏过去的恩情,雷卫试探过几次,陈慈不为所动,所以现在他已经改变了策略,专门从洛一水那边下手,你过去之后,不妨雪上加箱。”小猫笑道。
宁则远微笑点头。
“陈志华和陈金华两兄弟思母心切,已经写了信派人送去了哪边,想将母亲接回大明来休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两封信为落在洛一水的手中。”小猫道。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大笑起来。
伎俩算不得多高明,但却足以引起大风浪。
“其它人呢?”小猫看向屋内的其他人。
慕容复躬了躬身子,“章兵部,宁侍郎,山地作战,地形地势以及当地的天气情况等对于作战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敢问这些东西可都齐备了吗?”
“自然。”小猫点了点头:“我们大明在那片地区经营了多年,如果连这些都没有搞清楚,岂不是贻笑大方,我们的商贾大量地涌进这片区域,其中有不少人可算是踏遍了那里的每一片区域。详细的地图和当地的基本情况,会在你们踏上陆地的第一时间便送到你们的手中,我敢说,你们当时候拿到的地图,比起当地那些土著人手中的地图还要更加地详尽。我甚至怀疑他们有没有这样的地图。”
慕容复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片海域的势力分布,军队数量,作战特点等情况,多多益善。”王先林道。
“这些东西,雷卫都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小猫道。
“那我们就没有问题了。”
“余大人,秋大人还有什么需要叮嘱的吗?”小猫看着两位技术大咖,问道。
余聪干咳了几声,看着小猫道:“战舰改造完毕之后,虽然经历了多次海试,过程也很顺利,但此次长途跋涉,必然会出现一些新的我们以前没有发现的问题,所以最好嘛,我随行,以便发现问题好随时解决。”
“此言大大有理啊!”秋冬野连连点头:“这一次去那片海域,海战是少不了的。这是火炮第一次真正地出现在战场之上,他们的威力如何,需要如何改进,这也需要观察,我愿与余大人一起跟着宁侍郎前往,现场观看,比起看报告,听汇报,那可要直观多了。”
看着二人煞有介事的表演,小猫哧地一笑:“二位,你们就别玩这种小心思了,你们想去啊,我给你们两个字的回答,休想。”
“为何?”余聪怒道:“难道我们所说的没有道理吗?”
“有道理啊,但这种事情,派几位大匠随船去就行了,你们二位,就不要想着这样的美事了。收拾那片海域的跳梁小丑,不过是小事,你们要将自己工作的重心放在未来之上,二位,可不要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小猫这样说,余聪与秋冬野亦只能渭然长叹一声,相对苦笑,就此作罢。两人都各自负担着一大摊子的事情,而这些事情,又无不关系着大明军队未来的战斗力,他们两人一旦不在,事情自然就会拖延下来,抱着万一希望的二人被小猫无情地打破了幻想。
没精打采的余聪叹了一口气:“蒸汽战舰所需要的淡水一定要带足,另外,在他们抵达之前,需要备足石炭等物。”
“这个雷卫已经安排好了,我们在哪里有专门的商人专门建立起了石炭供应,随到随补充。”小猫点头道。
“考虑到这是第一次出海远洋作战,所需炮弹等军用要多备几成,以防不测。”秋冬野补充道。
“此类军需物资都在计划之外,多列了三成,确保无虞。”
对于这一次的深度介入计划,不管小猫还是宁则远,都不认为是一件什么难事,不说大明在哪里已经经营了多年,便是单凭这一次过去的强悍的武力,便足以将那里完全淌平了。
小猫站了起来,向宁则远伸出了手,“那么就这样吧,祝你一帆丰顺,马到成功。”
宁则远伸出手来与小猫一握,笑道:“借章兵部吉言,您就在越京城等着好消息吧。”
三天之后,葫芦岛军港码头,六艘战舰巨大的烟囱里冒着滚滚的浓烟,在巨大的机器噪声之中,震耳欲龙的汽笛声响彻整个军港。港口里,一排排的鼓手用力地擂响了巨大的战鼓,需要几个人才能架起来的军号亦呜呜吹响,水师基地隆重地为这一支舰队举行了出征仪式。
除了太平号以及五艘主力战舰之外,在太平号的身后,还拖拽了一艘供应补给船。这一次没有其他的辅助船只,因为大明刚刚才改造好了这些船只的动力系统,其它的辅助战舰在大海之上,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这些战舰的速度的。
战舰之上,宁则远举起手臂,用力地冲着岸上挥了挥,大吼一声:“为了大明,前进!”
马尼拉海域是由数百个岛域组成,因为岛国马尼拉在这一片海域之中一家独大,因此大明便将这一代统称为马尼拉海域,实则上在这一片海域之中,从来没有完成过统一,大大小小居然有十数个国家,有的占据着数十个岛域,有的则仅仅只有一个岛,这片水域水文情况复杂,气候与大明迥异,但偏生他们的地理位置却又极其重要,扼守着东西方交流的要道,如果不是大明在这里已经经营了十数年,还真没有现在这样的心态的把握。可即便如此,现在的雷卫在这里也陷入到了困境当中。
不是雷卫不努力,主要是因为马尼拉的洛一水开始不停地在他的身后扯后腿,洛一水敏锐地发现了大明想要直接将这一片区域变成大明的殖民地,对于他而言,这自然是不能容忍的事情,而熟悉大明行事风格的洛一水,针对雷卫的策略制定出了对应的扼制措施,这便导致了雷卫打掉了一个岛屿向另一个岛屿进军的过程之中,刚刚平定下来的地方便又反叛,如此反复,雷卫苦不堪言。而他的主要目标,马尼拉的大王子卡努,到今天为止,还是逍遥法外,雷卫始终没有抓住他。
1811:即将破局
雷卫盯着沙盘之上芭提雅岛的模型已经很久了.昔日楚国内卫统领如今已是变得跟一个野人一般,浓密的胡须与头发几乎纠结在一起,身上散发出一股股难闻的气味,好在与他一起在这个大屋子里的其它人也都差不多,癞子不说麻子,大家身上都是这个味儿,反而彼此都闻不出来了
与大明现在仍然寒冷的气候不同,芭提雅现在却仍然闷热,对于这些远赴海外的大明人来讲,热倒不怕,但又湿又热却让人难受之极.行走在丛林之中,用不了多久,身上便如同在水里泡过一般
雷卫初到这里的时候,着实是受了不少罪的,好在几年的时间,已经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来适应这里的一切.大明开始大举向这里进军的时候,做了极多的前期工作,舒畅派出的整整上百人的医疗队伍,确保了来到这里的大明队伍的战斗力
现在雷卫已经确认卡努就在芭提雅岛上.芭提雅岛国是马尼拉海域的第二大国,实力仅次于马尼拉,当然,两国之间不论在国土还是军事经济实力之上的差距有一些大而已.马尼拉除开本岛之外,还控制着数十个小岛,而芭提雅除开本岛,只控制了十余个小岛
雷卫已经将芭提雅国的十余个小岛完全扫平了,但本岛却将他完全挡住了
这是一个纺锤型的岛国,两头细,中间粗,这让芭提雅本岛易守难攻.这个岛国的经济军事重点基本上都集在中这个纺锤的正中间那片区域,在两头筑城防守之后,便死死地将雷卫拒之于外了,更为重要的是,芭堤雅岛最大的海港,雷卫拿他没有半点办法
因为他没有足够多的战舰
最初向芭提雅进军的时候,雷卫得到了马尼拉的大力帮助,数十艘战舰护送着雷卫和他的部队上岛,但随后发生的一切,却让雷卫始料未及
洛一水以马尼拉国内政局不稳以及海盗横行为由,撤回了他们的舰队,将雷卫丢在了芭提雅.失去了海上的屏护之后,雷卫一下子便坐蜡了
在芭提雅,雷卫他们是不折不扣的入侵者,对于当地人来说,他们就是敌人,想要从这里获得补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所有的补给都要从海上运业,马尼拉舰队的离去,使得雷卫的后勤补给线直接被断掉了
芭提雅可也是有数十艘战船的,虽然在雷卫看来,他们的那些战船比起大明的主力战舰实在不值一提,但现在对于他而言,却是死神的套索.这些战船再差,也比商船要强出很多啊,马尼拉舰队存在的时候,这些战船就像是一些耗子一样,不知藏在那里,但马尼拉舰队一走,他们立刻便从各个角落里冒了出来,向雷卫的补给队伍发起了攻击
大明在马尼拉也是有一个港口的,并且驻扎有战舰,但仅仅也是一种代表大明的存在而已,周扬帆的麾下,只有一艘主力战舰外加一些辅助船只.雷卫陷入困境之后,周扬帆自己带上舰队出海为雷卫送补给,这也曾是雷卫最大的希望所在
但周扬帆满载补给的舰队在海上遭到了袭杀,周扬帆虽然全身而退,但所有的补给船却全都变成了敌人的战利品,那一战之后,周扬帆也只能龟缩在港口内,轻易不出港了
雷卫和周扬帆都深信,这一次的袭杀,背后一定站着洛一水等人的影子,要不然,芭提雅的舰队,是如何知晓周扬帆的出航日期以前具体线路的,居然能让芭提雅不但自己倾巢而也,居然还联络了不少的海盗从而让周扬帆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呢?
说起海盗,雷卫也是苦笑不已,马尼拉的海盗,在过去的几年里,其实已经基本上绝迹了,要大明与马尼拉的联合打击之下,海盗要么灭绝,要么便从良当成了正儿八经的商人,但当战事爆发之后,他们便又如雨后春笋一般地冒了出来
困守在芭堤雅的雷卫,现在别说拿下芭提雅,便连撤出去都做不到了
好在即便他陷入到了困境当中,但他率领的大明军卒着实强悍,在岛上修建了一座土城之后,但暂时驻扎了下来与芭提雅军队对峙
芭提雅军队在困了雷卫所部数月之后,以为这支军队已经基本失去了战斗力,曾经发动过一次大规模的进攻,却遭遇到了自雷卫上岛之后最大的损失,被雷卫指挥军队歼灭了数千人,甚至一路反杀险些直接破门而入.有了那样一次失败之后,芭提雅便老老实实的据守不出了
雷卫希望他们能攻自己,但对方现在却压根不理会自己了.只是一个劲儿的在海上搜寻自己的补给船.让雷卫的补给变得越来越困难了
“统领,又有补给运来了!”一名与雷卫同样邋遢的将领有些激动地冲进了屋内,大声道
听到这句话,屋里的人一下子都开心了起来,快两个月了,终于又有一艘补给船突破了对手的封锁,抵达了这里.众人追随着雷卫的脚步走出了帐蓬,泥泞的道路远方,一队骡马正在一些士兵的护卫之下向着这边行来
“多大的损失?”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有些憔悴的来人,雷卫抓住了对手的肩膀,低声问道
“将军,我们一共三艘船出发,抵达这里的,只有我一艘.”来人眼圈有些发红,”其它两艘恐怕都是凶多吉少了.”
雷卫握紧了拳头,”总有一天,我要把他们的披都扒了,然后将他们吊在树林里,让蚂蚁爬满他们的全身,让他们知道今天的举动是多么的愚蠢在.”
曾经的内卫统领,在酷刑之上可是有着自己的心得的,他愤怒地吼叫着,身后的官兵们都是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噤
“将军,我这艘船上装的食物不多,更多的是药品.”
“药品好.”雷卫点头道:”我们现在最缺的是药品了,至于食物,哼哼,还饿不死我们.弟兄们,把药品都给搬到医务室去,让医师赶紧给身体不爽的兄弟们用药.”
“将军,这一次我来,还带了一些本土的消息.”来人压低了声音,道
雷卫会意地点了点头,转头大声地安排好其它人,等所有人都离开各司其职之后,他这才带着这个浑身都透着疲乏的人进入到了土屋之内
“兄弟,喝口水吧!”将一大碗水放在来人面前,雷卫也坐了下来.”本土那边儿有什么新的情况?”
“朝廷决定,深度介入马尼拉海域,陛下这一次是真地发怒了,决意要以雷霆万均之势,将马尼拉海域的这些鬼魅一扫而空,建立大明在这里的绝对权威.舰队现在只怕已经在海上了.”
“来了多少战舰?”雷卫兴奋地问道
“这个情报之中并没有说明,只是说是由水师统领宁则远宁侍郎亲自指挥.”
雷卫大喜,水师统领亲自出马,至少也是一支舰队,以大明舰队的实力,一支舰队便足以横扫这一片海域了
“情报之中有没有说准备对付洛一水这个脑后长有反骨的家伙?”
“这个属下也不知道,但芭提雅这一次肯定会成为我大明征服这片海域的第一个祭刀者.”来人轻笑起来:”杀鸡骇猴,芭提雅一直庇护卡努,这一次又是我们最大的敌人,此战过后,芭提雅将不复存在.”
“太好了.”雷卫开心地道:”老子在这里折损了不少的部属,终于可以替他们报仇了.”他阴阴地笑了起来,到时候一定要将芭提雅的国王剥了皮挂在树林里,让他知道反抗大明的后果是有多么的严重.”需要我做什么?要不要在适当的时候发起攻击以吸引对方的注意力,还有,要提防马尼拉那边的反应.我甚至担心他们会不会暗中捅刀子,这一点,宁统领不得不防.”
“雷将军放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情报之中说,雷统领也不必要做什么,您这里困难太大,现在还是要保存实力最佳,以便等宁统领到来后,有足够的人手.至于这势若雷霆的一战,将由水师完成.”
“宁统领是要直接攻击芭提雅港吗?那里可是防卫森严,芭提雅的水师都集中在哪里,而且岸防也相当的厉害.”
“这个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我接到的情报,就是通知将军您养精蓄锐,以便到时候直捣腹心.”来人道
“行,我们一直盼望着这一天了,被困在这里这么长时间,每个人都是憋坏了.”雷卫笑了起来
茫茫的大海之上,太平号的作战指挥室内,宁则远看着铺在桌面之上的地图,对慕容复,王先荣两人道:”我们第一站将停泊在砚港.这个岛并不大,但却是我们大明占据着绝对优势的地方,大明商人,移民在这里的人数比本地土人更多,在这里,是我们大明的商品集散地,也是我们的后勤补给地.我们将在这里发出召集令,马尼拉海域的所有岛国,都必须来砚港聆听大明皇帝陛下的圣旨,不来者,便视为反叛.先礼后兵,我们还是要把面子上的事情做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