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五十七章:就差一点点
周立的旗舰太平号是大明建造出来的第一艘三层战舰,当然现在的太平号与当初的那一艘外观上虽然没有多大的变化,但内里却已是天差地别了,变化最大的就是速度比以前提高了足足一倍有余,船上架装的霹雳火在经过天工署的改进之后,射程也大大增加
水城城楼之上,宁则枫注视着那艘脱队而出的战舰从完全静止到高速驶来,眉头锁得紧紧的,他是海上的大行家,当然知道在水战之中,同样等级的战舰,速度更快的一方,就意味着能占据绝对的优势
现在的莱州水师中的匠师是知道这种动力结构的,但问题是,这些精密到了极致的动力系统构成对于制造他的材料要求极高,而齐国,偏偏就制造不出来这样的高等级材料.他只能望而兴叹,现在只能指望皇帝的的重赏之下果然能出勇夫,大齐能大幅度的提高冶铁练钢的技艺,否则这样的差距,始终是无法弥补的
采用了替代材料的齐国水师战舰,速度比起明国战舰要大约慢了三分之一,这在海战之中,绝对是致命的
轰的一声,左蟹抓山突然腾起了一片黑压压的影子,宁则枫抬头看向那些自天而降的石弹,愤怒地叫道:”愚蠢!”
对方单个战舰出击,目的就是要诱使蟹爪山的远程武器暴露他们的射程,此时最合适的应对方法,当然是放那艘战舰进来,先是用射距稍近的投石机进行引诱,等到对方战舰入觳之后,远近投石机同时发射,立时便能将这艘战舰封锁在这一片海域之中
但现在,率先发射的居然是射程最远的投石机
“郡兵果然还是靠不住啊!”宁则枫长叹一声,这些远近射程不一的投石机本来就是他亲自布置的,能确保在这一片区域之中做到无死角攻击,但再好的布置,没有合适的人来操作,也是枉然
在他的注视之一,太平号漂亮地划了一个孤线,整个船只一下子由船头对准左蟹爪山变成了侧舷对准山梁.一排排水柱在太平号的前方腾起
不等水柱完全消散,太平号一个右满舵,又一头扎了进来,蟹爪山再一次腾起了乌泱泱的石弹
周立卓立在三层顶上,一只独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天上的石弹,嘴里却在不停地下达着命令,身边数名传令兵肃立,一名手持双色旗,不停地根据周立的命令挥舞着手里的旗帜,指挥着操纵主副三架风帆的水兵不停地调整着风帆的角度,另两个士兵半蹲着,手里却是紧紧地握在身边两根突出的连杆之上
这些连杆一直连通到底舱,不同的连杆代表着不同方向的水兵发力,每一根连杆之上又连接着一个个的标志杆,不同的标志杆又代表着不同的前进速度
庞大的战舰在精密的指挥之下,便如同一只滑腻腻的泥鳅,在一枚枚石弹之中穿梭前进
咚的一声,一枚石弹砸在了甲板之上,轰的一声,一块条木高高翘起,光滑的甲板顿时露出了一个大窟窿,周立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下,而是厉声喝道:”霹雳火,发射!”
三层顶部,早已经蓄势待发的霹雳火一根根的掷臂猛然弹起,一枚枚烧得通红的铁弹腾空而起,刚刚飞起来时,视线之中的还是一个个通红的铁弹,飞在空中,便变成了一个个大大的火球,呼啸着飞向蟹爪山
轰隆隆的声音之中,这些火球所落之处,立时燃起了熊熊大火,一股股的黑烟腾空而起
太平号向前再前进了数十米,在周立的命令声中,霹雳火再一次的发射出去
周立眯着眼睛瞅着铁弹的落点,摇了摇头,自己战舰的霹雳火打不到蟹爪山的投石机本阵,而对方却可以利用地利的优势,轻而易举地将石弹砸向自己.在这个距离之上,除非是大明号上的大号霹雳火发射才能够得着,但问题是大明号太大了,远不如太平号灵活,在这里固然能攻击到山上的敌人,但自己必然也会成为对方的靶子
这就太不值当了
“霹雳火自由发射,强弩自由发射.”周立决定撤退了,敌人的远程武器的布署,射距已经打探明白,自己就不用在留在这里挨砸了.常在河边走,岂有不湿脚的道理,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太平号已经挨了好几下狠的了
一枚枚烧红的铁弹呼啸着飞起,霹雳火的射速在这一刻发挥的淋漓尽致,一枚枚的强弩弩箭带着尖啸之声飞向山顶,这些强弩是能飞到山顶上去的,但想要强弩射中投石机,那除非是运气好到了极点
蟹爪山上浓烟滚滚,将山顶之上齐军的视线完全挡住,他们看不清下面的太平号究竟在什么地方,只能胡乱地向下发射着石弹,而周立则利用这个机会,潇洒的脱困而出,扬长而去
大明号上,宁则远盯着左右蟹爪山,摇了摇头:”龟壳硬得很,不好打呢.”
如果真想拿下莱州水师基地的话,那就必须要冒着左右蟹爪山上的攻击而向水城发动进攻,三层战舰上的远程武器,是无法对山上的投石机形成威胁的,这也代表着,想要拿下这个水师基地,便必须要先拿下左右蟹爪山,水面之上无法达到目标,便只能从陆地之上展开进攻
转头看向分列在大明号左右的战舰,在周立返回之后,这些战舰纷纷向着大明号发来了信号,想要发动进攻
“既然来了,便都去试一试.”宁则远轻笑起来,”也算是磨练磨练他们操纵战舰的技艺.传令,每次两艘,分别向左右蟹爪山展开进攻.”
“统领,我们打不着他们.”身边,一名亲卫低声道
“打不着不要紧,周将军已经探明了对方投石机的射距和覆盖范围,他们要是还被打中,那可就太不争气了,难得有这样纯防守的地方磨练磨练他们的技艺,可不能放过,大明号也靠过去,抵近山上投石机的射程边缘,他们打不着,我们可是打得着的.”宁则远大笑起来
大明号在他的大笑声中,缓缓向前抵近,左右两艘三层战舰则在大明号的前方,向着左右蟹爪山逼去
石弹再一次布满了天空
大明号准确地停在了山上投石机最远射程的边缘,与其它战舰不同的是,他的整个第五层,就是一个完整的大号霹雳火,这台超大号的霹雳火的掷臂,足足是三层战舰的一倍有余
“发射!”随着军官的一声令下,大明号庞大的身躯微微向后一坐,数十枚铁弹腾空而起,向着左蟹爪山飞去
宁则枫再看到大明号第五层那长长的掷臂之后,就知道要糟糕了,因为先前太平号的霹雳火发射,距离山顶之上的投石机阵地便已经不远了,而这大明号上的掷臂如此之长,射距显然要更远一些
事实也不出他所料,大明号上飞起的铁弹,不但落在了山顶之上的投石机阵地,有的甚至飞过了头,落到了后山之上,山顶之上立时便传来阵阵的惨叫之声和投石机倒塌之时的轰隆巨响之声
什么叫只能挨打不能换手?先前周立体会到了,现在蟹爪山上的齐军防守士卒也体会到了,他们的投石机够不着对手,而对手却能肆意地对他们发动打击.周立打不过还可以跑,而他们人可以跑,投石机却跑不了,这些巨型的投石机被固定在阵地之上,想要移动可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此刻,他们只能祈祷头顶飞舞的石弹不要落在自己这里
水城城楼之上的宁则枫嘴唇都被咬破流出血来而不自知,看着水城之外耀武扬威的明军战舰,他狠狠地一拳击在墙垛之上,厉声道:”放火流星.”
所谓的火流星,就是装满了易燃物的船只,由死士驾驶,船头之上安装着三根锋利的长矛,冲出去之后,利用这三根长矛将自己钉死在敌人的船上,然后纵火焚烧
水城的大门猛然打开,十数艘火流星飞速地冲了出来.沿着那条狭窄的水道向着外面的大明舰队冲来,此时大明舰队整体前移,距离他们并不是太远了
这些火流星刚刚冲过这条狭窄的水道,两艘大明战舰立时便迎了上来,舰身横排,霹雳火隆隆开始发射,一枚枚的强弩带着尖啸之声亦飞扑而来
伴随着一声声的巨响,十余艘火流星刚刚驶出水道,便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一艘接着一艘的被击沉在海面之上
宁则枫看着火流星一只接着一只的沉没,痛苦的嚎叫起来,在他站立的位置,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大明号上的宁则远也正在凝视着他,看到宁则远举起手掌,在喉家一划,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他更是怒不可遏
“统领小心.”身边一名亲兵突然大叫一声,合身撞向宁则枫,几乎在同时,刚刚走过火流星的水道之中,浪花翻动,两名穿着贴身水靠的水鬼从水下猛然浮了起来,手中闪着寒光的弩箭发出嗖嗖的鸣叫之声,两支连弩,六支弩箭,向着水城城楼之上的宁则枫急飞而来
被亲卫撞倒在地上的宁则枫翻身坐起,惊魂未定地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亲卫,亲卫身上扎着两支弩箭,此刻身上鲜血沽沽的流出,人早就死了
水城之上箭如雨下,那两个水鬼射出手中的弩箭之后,根本就没有看结果,而是一个猛子又扎了下去,竭力向着远方游去
一跃而起的宁则枫想再靠近城垛,却被其它的亲卫死命地拖住,数面盾牌挡在了他的身前
远处大明号上的宁则远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先前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掩护这致命的一次袭击,很可惜,宁则枫的命很大,居然被亲卫给救了.就差那么一点点啊!
如果能干掉宁则枫,那么齐人的重建水师计划,可就要搁浅了
第一千五百五十八章:比拼
莱州,两支水师打得热火朝天,一副誓不立于同一片青天之下的敌视,而在潞州与昆凌郡的交界,双方虽然都屯集了大军,但却是一派和和气气的模样。
这两支大军的统帅郭显成与杨致已经会唔了数次,就两国皇帝即将到来的会盟提前进行一些必要的协商,光是一个会盟的地点,两边都各持己见争论了很久。不管是谁提出来的地方,另一方总能找出太多的问题,相持了许久才达成了最终的协议,会盟的地点定在了潞州的莲花锋。
莲花锋矗立在潞州境内靠近昆凌郡约二十里处,关键的是他是一座孤锋,登上山顶,两边景色一览无余,而孤锋周围,便是茫茫的一望无际的原野,多年的战争,这片土地已经基本上荒芜了。在这样的一个地方,任何一方想要搞点什么阴谋,埋伏一些什么军马,那都是水中月,镜中花。
郭显成觉得将会盟的地点定在齐国境内,自己占到了便宜,这就好像是明国的皇帝到了齐国像齐国皇帝低了头,同样的道理,杨致也觉得自己占了便宜,明国的大军在这个时间段可以肆无忌惮地开进齐国的土地,这是一个好彩头,意味着征服。
双方都揣着自己的小心思满意地在会盟地点的文件之上落下了自己的名字和大印。皇帝会盟,自然要做许多的准备,至少莲花锋现在的这种原始状态与即将在这里见面的两位皇帝的身份是大不相符的,整修莲花峰便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按理说莲花峰在齐国境内,这些事由齐国来承担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不过杨致却不想这么干。
“郭大将军,你们从靠近你们的一方修建一条路上峰顶,我们呢,从我们这一方也修建一条路上山顶,双方约定时日,同时动工,谁先修上峰顶,那么峰顶的整修便由谁负责,如何?”杨致笑咪咪地道。
“杨将军,连这个你也要争一争吗?”郭显成不满地看着杨致。
“该争的一定要争,郭将军不会让我们两国的皇帝披荆斩棘上山吧?”杨致笑咪咪地道。
郭显成瞪视了杨致半晌,才道:“各修一条也行,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但有一点要求,不但要修得快,还要修得好,要彰现两国皇帝的身份。”他皮笑肉不笑地盯视着杨致,“要是谁修得灰不溜丢的,那可就没有资格说话了。”
郭显成此话自然是有所指的,明人因为拥有水泥,无论是修路还是盖房,速度都是极快,光比速度,齐人当然比不上明人。这一次两国会盟,郭显成当然是做了不少准备的,其中修一条好路上山,早在计划当中,像修路所需的一应材料,早就准备妥当了。先前的计划是邀请两国的皇帝携手登山的,杨致这么一闹,那就是沿着两条不同的道路上山最后在山顶聚首了。
“没问题!”杨致乐呵呵地答应了。
回到小石城的杨致,看着工部尚书巧手,梆梆的敲着桌子道:“我们需要一条路,一条能让齐人颜面无存的道路,不但要快,还要结实,还要华丽,我要在莲花峰顶修建一座大明风格的殿堂,让他一直矗立在莲花峰顶,无时无刻的不嘲笑齐人的无能。”
巧手大笑:“杨将军放心,齐人在战场之上干不过我们,在修路搭桥建房之上,照样干不过我们,打仗交给你们军人,这些事情吧,你就看我的。”
“要是输了……”
“要是输了,我把我的脑袋拧下来给你当夜壶。”巧手不容置疑地道。
“好!”杨致大笑。
巧手转过身来,看着身后一大票的人,这些人中有隶属于工部的施工队伍,也有各种材料的供应商。
“各位,杨大将军刚刚已经把事情说得很清楚了,从明天开始,我们便先要与齐人干一场,我把自己的脑袋已经赌上了,你们要是落了我大明的面子,我也不说要你们的脑袋,但我一定会让你们从这个行当之中消失。”
“大人放心,大将军放心,我等必不辱使命!”屋内众人齐齐躬身。
当两个国家开始在某一个方面较劲的时候,所爆发出来的能量自然是无穷的,在两位大将军立下赌约之后,仅仅一夜的功夫,在莲花峰的两面,便立起了无数的帐蓬,无数的物料开始源源不绝地向着这里汇集。
当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双方不约而同地开始施工。谁都不想输掉这场比试,双方都投入了上千人力开赴莲花峰,如果再算上在后方为这里提供物料的人手,这两条并不长的道路,动用的人手达到数万人。
明人自然是不会放弃他们的大杀器水泥的,一队队身高体壮的士兵挥舞着工兵铲,在陡峭的山坡之上挖出一道道的台阶,身后立时便有建筑工人将模具套上去,装好模具,紧跟着便是搅拌好的水泥浆倒下去,大棒子一阵乱戳乱捣,将水泥浆捣踏实了,泥刀一抹,一截平平坦坦的台阶便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与明人相比,齐人则是直接运来了一截截打磨好的珍贵的石料,在士兵们挖好基础之后,便将这些石料安装上去,再仔细地夯实。
双方都是卯足了劲儿地向上修建,前三天,双方平分秋色,不过齐人修建的道路就显得漂亮多了,白色的石料在绿色的山间向上延伸,恰如一条玉带缠绕其上,在道路的两边,齐国工匠已经开始建造白玉石栏杆了。而明人这边,打眼看去,却还是灰不溜丢的一片。
转折点出现在了第三天。
路越修越高,齐人的石料往上运送也愈来愈艰难了,速度自然而然地就放慢了下来,而明人这边,却架起了一个个的造型复杂的机械,每隔上数十米便有一个,这种类似攻城楼台的玩意儿向着山上伸出去长长的架子,上面铺满了一个个活动的圆木棍子,最下方,一头老牛在一名士兵的驱赶之下,慢悠悠地绕着一个磨盘一样的家伙转着圈子,那些圆木棍子便骨碌碌转动起来,将一包包的水泥,一块块的石料,一桶桶密封起来的水,向着山上送去。相比起齐人的肩扛背驼,明人的速度就显得太快了一些。
而山下最先修好的那一部分也揭去了铺在上面的野草,一块块来自西地的明黄色的石板被小心翼翼地搬了下来,抹上水泥浆,镶嵌到了水泥台阶之下。比起齐人修路用的白玉石,这种石料的珍贵程度可就有过之而无不及了,因为他只产自一个地方,遥远的西地荒漠。
到了第六天,郭显成便知道自己输定了,因为明人这个时候已经开始玩花活儿了。比起齐人向上笔直地修一条台阶路,明人开始在山上转弯抹角,尽然开始将这条台阶路摆造型了。他们甚至有多余的人手,用来铲除道路两边的杂草,乱石,将其弄得平平整整之后,然后运来各色花卉种植其上,关键是这些花卉还根据颜色的不同,搭配成了一个个的图案。
杨致本来是想在这里拼上大明万胜几个大字好好的刺激一下郭显成的,不过这个略显嚣张的方案被曾琳与巧手一齐否决了。
长叹一声的郭显成放弃了与明人比拼的心思,现在他只要求自己的工匠们将属于自己皇帝登山的这条道路,尽量地修得美观一些,要不然到时候自家皇帝登山的时候,可就要大丢面子了。
当明人终于将道路修上山顶的时候,齐人还只完成了三分之二。
登上山顶的明人自然是毫不客气地开始了修建两位皇帝会盟的大殿,巧手数夜未眠地画出了极具明人特色的一座宫殿建筑图案,而工人们则开始夜以继日的修建。
钢筋水泥结构被运用到了这一次的修建当中,杨致要的是一座永久性的建筑,他想让他一直矗立在这里,只要齐人看到它,便会有一种狠狠被打脸的感觉。
郭显成站在山顶之上,看着明人挖出一个个的深坑,放下模具,扎好钢筋肉,然后便是一桶桶的水泥和着鹅卵石的泥浆倒下去,不到半天功夫,数十根高大的水泥模具柱子便立在了山顶之上。
他的脸色很难看,他在意的不仅仅是这一次输得很彻底,他更在意的是双方在基础建设方面,运输供应方面,物资调配方面全方位的差距。
这就是一个国家综合实力一次小小的体现,毫无疑问,齐国完败。
站在山顶之上,郭显成看着明人已经完成的这一条美仑美焕的登山大道,再看看另一面相形见绌的道路,心里略略有些苦涩,等到自家皇帝登上山顶的时候,心情只怕和现在的自己一般无二。
当曹云抵达潞州,秦风抵达昆凌郡的时候,莲花峰上一幢以黄色为主基调的大殿已经正式完工,更多的装饰工人蜂涌而入,开始对这座宫殿进行最后的装修。
第一千五百五十九章:大军云集
“老大人快快请起.”走下马车的秦风看到拜伏在自己面前的曾琳,急步上前,双手将他扶了起来.对于大明来说,曾琳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人物,正因为有了他的存在,才使得大明能轻而易举地将楚国最为重要的东部六郡纳入囊中,同时又以此为跳板,将触角伸到了江南四郡,然后将江南四郡也一举收复
东部六郡,江南四郡,这是楚国最为重要的粮食产区和财富重地,楚国在失去了这十个郡之后,基本上就被打断了脊梁骨,完全失去了与明国对抗的可能
要知道当时齐国大举入侵的时候,程务本就是利用了东部六郡和江南四郡的力量,硬生生地在这里建立起了第二道防线.而程务本将这些地方的财富尽数抽走之后,也让楚国朝廷运转艰难,最终不得不接受明国的援助,从而跌入到了明国的金融陷阱,就此一步步地走上了不归路,当明人发起经济攻击之后,楚国的国计民生瞬间便崩塌殆尽
在曾琳率领东部六郡宣布归附大明之后,大明第一时间便宣布曾琳进入了大明政事堂,同时又兼任东部六郡的总督理政大臣.如果说实实在在的权力,此人无益是现在大明最为权势显赫的一个人,因为他手里不仅有地盘,还有军队,更有威望.在东部六郡,曾琳的话,过去绝对比楚国皇帝管用,而现在,自然也比明国皇帝管用
双手紧紧地握着曾琳青筋毕露的双手,上上下下打量着曾琳,秦风欣慰地道:”老大人精神矍铄,身体康健,朕心里欢喜得紧啊.”
“不行啦不行啦!”曾琳有些不习惯秦风表示亲热的方式,但能得到明国皇帝如此的重视,他自然也是欢喜的.”这些年来,也就是凭着一口气撑着,现在陛下来了,老头子这一颗心也终于放下了,可以好好的放松休息一下罗.”
秦风大笑:”老大人可别想打退堂鼓,咱大明还离不得你这样有股肱之臣呢,以后还有的辛苦呢,我要是放走了您这样的能臣,那是要挨骂的.再说啦,您过六十出头吧,咱们大明的萧礼部都七十多了,还整日价地东奔西走,为了大明添砖加瓦呢,您离休息还早着呢!”
听到秦风如此说,曾琳终于完全放下了心来,先前这一番话,半是心里话,另一半却也不乏试探的意思,都说飞鸟尽,良弓藏,大明现在已经完全掌控了东部六郡,像自己这样的人,会不会被过河拆桥呢?历史上这样的事情,可是数不胜数
现在秦风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这一番话来,却是完全打消了他的疑虑
“早就听说了越京城现在早已经超越了上京城,长安城,成了这天下第一大城,繁华辉煌让人思之神往啊,老臣现在就想着早日去哪里瞻仰呢!”曾琳微笑着道
“老大人是我大明政事堂议政,去越京城那自是应有之意,只不过还得请老先生站好这最后一班岗呢,等到我大明的旗帜插上了上京城,老大人才能离开这里,这东部六郡总督一职,到了那时老先生才能卸下呢!”秦风道
曾琳笑着连连点头,”老臣一定会竭尽全力的,陛下,老臣来为您介绍,这位便是周济云将军了.”
“末将周济云,见过皇帝陛下.”身着甲胄的周济云上前一步,右手抚胸,向秦风行了一个军礼
“周将军,慕名已久啊.上一次岳先生去了越京城之后,朕便一直想着早日见到周将军,今日终于得偿所愿了.”秦风笑吟吟地道
“末将对陛下神往已久,今日得见圣颜,足慰平生.”周济云道.”身为一名将军,末将更是对陛下用兵之道佩服的五体投体,百战之下,从未吃过败仗,这样的战绩,古往今来,也只有陛下做到了.”
“周将军纵横天下的时候,朕还只是一个小兵呢,说到指挥大军作战,你才是前辈.”秦风笑道:”曹云,郭显成,还有周将军你,以及楚国程务本大帅,秦国李挚大帅,你们指挥的很多经典战例,可都是朕当年学习的榜样呢,等回到越京城,朕将当年作的一些心得拿出来与周将军好好的商讨一番,看看有没有什么谬误的地方,说起来,你还算是朕的半个老师呢!”
“学无先后,达者为师.”周济云摇头道:”末将这些年来,屡遭败仗,一个卞无双便让末将接连吃亏,哪敢当陛下如此夸奖?”
“大军作战,有时候不仅仅是军队的事情,涉及到的方面多了,周将军的那些失败,很多情况之下都是非战之罪也.”秦风笑道
“陛下,你要与周将军探讨作战还是等以后吧.”曾琳笑着在旁打岔道,”还有很多人想要晋见天颜呢!”
“好,好,以后再谈.”秦风大笑着向前走去,看到江上燕的时候,他手力拍了拍江上燕的盔甲,”宝清营上下,都很想念你呢!江上燕,一别多年,你看起来还是老样子啊!”
江上燕微笑着抱拳躬身.”能再次在陛下麾下作战,江上燕欢喜不尽.”
一路走过去,碰上了来自大明本土的部队将领,秦风只是微笑示意,挥挥手而已,但对曾琳的部下,却是亲热有加,总是要停下来与对方多说几句话,随意地聊聊天,这倒让这些本来很有些忐忑的官员将领们都彻底的放松下来
秦风本来就是这片大陆之上的一个传奇,十余年前,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校尉,麾下不过二千余人马,但十余年的时间,他便从无到有,建立起了一个庞大的足以与齐国相比美的庞大国家,这样的人物,他们除了仰视之外,当真找不出别的什么感觉
本来以为这必然是一个神一般的人物,但今日一见,却是如此的平易近人,和蔼可亲,丝毫没有那种少年得志,睥睨天下皆如无物的态度
简单而又不失亲切的接近过这些将领之后,进入到郡城之内曾琳的郡守府,秦风的面前,就只剩下了曾琳与周济云两人.杨致去了小石城与郭显成一齐商议两位皇帝见面的事情,在荆湖,文以曾琳为首,武便是周济云挂帅了
“周将军,你先向陛下禀报军队整编的情况吧!”曾琳道
“是.”周济云站了起来,秦风却摆了摆手,”周将军,坐下说,坐下说,不用如此拘礼,以后你便会知道,我大明君臣之间,没有那么多的礼数.”
周济云笑着也不推辞,大方地坐下道:”陛下,在卞文忠投齐,卞无双自杀之后,东部六郡完全便归属了我大明所有,在东部六郡汇集的军队,严格说来,来自四个不同的体系,他们是来自大明本土的部队,隶属于臣的部队,隶属于曾郡守的部队,还有一部分,便是关宁,韩华锋的部属以及一部分原属于卞无双的部队.整个军队的数量多达十五万人,号令不一,军令不同,所以整编便是当务之急的事情.”
秦风点了点头
“大明奉行精兵之策,所以整编的第一部分,就是精简部队,而这主要涉及到的是末将与曾郡守的部属.末将麾下一共有五万兵员,精简之后,现在还剩下二万人,编为了四个战营.”
“精简了如此之多?”秦风略略有些惊讶
“陛下,末将以前的部属,战兵其实只有三万人,剩下的两万,都是属于后勤辎重人员以及辅助人员,而在大明,这些人是不需要的.”周济云道:”裁减了这一部分之后,剩下的三万战兵再优胜劣汰,之后便只剩下了两万人.隶属于曾郡守的部队,包括江上燕的骑兵,也只保留了两万人,其中江上燕的骑兵一万人未动,步兵只保留了一万人,编为了两个战营.”
“裁减如此之多,安置可曾妥贴?安置费可不能少.”秦风道
曾琳笑道:”陛下,这里可不是大明本土,在没有整编之前,他们也还算不上真正的大明士兵,所以我们并没有按照大明老营士兵的遣散条例执行,因为我们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当然,我们给了他们房子,土地和以后的减免赋税的允许,实际上,这些人是很欢喜的.裁减如此多的人员,其中最为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这些年的战争,使得东部六郡的青壮减员甚是严重,缺少劳力是东部六郡最为严重的问题,其中以昆凌郡,万州等地最为严重,这些载减下来的兵员,也大多安置在这些地方.”
“有了这些青壮的加入,东部六郡应当可以喘一口气了,以后还要加大这些地方的建设,曾郡守,不久的将来,东部六郡又会成为我们进攻齐国的大本营之一,一点也懈怠不得啊.”秦风点头道
“周将军,你接着说.”
“陛下,整编过后,现在汇集在这里的部队,计有苍狼营,锐金营各五千人,明威营五千人,韩华锋麾下五千人,末将麾下两万人,曾郡守麾下两万人,还有从卞部整编的一个战营五千人,以及驻扎在江南地区的三千水师陆战队士兵,在江南四郡,仍然保留着当地的郡兵,主要作用是维持治安.现在我们的战兵数量,总计近七万人,如果加上陛下这一次带来的亲卫营和矿工营,我们的作战力量,已经超过了八万人.”
“足够了.”
“现在末将麾下两万人驻扎于昆凌郡,曾郡守麾下两万人已经进驻到两河口,苍狼营,锐金营开拔到了小石城附近,关宁,韩华锋,以及黄刚所部已经开拔到了徐州边境.”周济云接着道.”等到陛下与齐皇会面之后,这些部队便会陆续开拔,准备对楚战争.”
第一千五百六十章:感慨
曹云负手站在大营之前,抬头看着远处莲花峰峰顶。
正值黄昏时分,夕阳西斜,从莲花峰的后方照射过来,光线落在那幢淡黄色的建筑之上,为其凭添了无数的华彩,整幢建筑此时此刻都似乎散发着光芒。
“陛下,末将惭愧之至。”郭显成一脸的郁闷和自责,这幢大殿矗立在哪里一天,就是啪啪的响亮耳光在抽打着每一个齐国人的脸庞。
曹云脸上的肌肉微微地抽搐了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尽力就好。朕在明国大半年,早就见识过他们在这方面的成就。我们的确比不了,不过咱们建的这条直通山顶的道路也不差嘛,短短的十几天功夫,便能有这样的成就,很不错了,咱们大齐,只要拿出修建这条道路的劲头来,国力强盛便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多谢陛下不罪之恩。”郭显成松了一口气。
“一条路而已,有什么罪不罪的,左右不过是一个面子问题,现在咱们还有多大的面子吗?”曹云冷笑着道。“这宫殿立在哪里也好,让咱们所有的齐国人都看一看,对自己有一个清楚地认知,我们虽然号称是天下第一大国,实则上早已经是外强中干了。再不奋起直追,下场就会和秦,楚差不多,灭国无日。这大殿立在那里一天,对我们就是一个警醒。”
“末将受教。”郭显成肃然道。“陛下,像水泥这样的东西,的确是军国利器,为什么我们就一直制造不出来呢?还有他们使用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器械,我大齐泱泱大国,为什么就做不出来?”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曹云叹了一口气:“秦风立国之初,就提出了农为国家腹心,商为国家手足,工为国家筋骨的建国之策,十余年来,他们更是将这三条国策从上到下地彻底地执行了下去。他们严禁土地兼并,以国家的名义收购土地然后将其分配给无地农民,他们的农税低到令人发指,他们免除徭役,采用国家购买的方式,光是这一条,便让明国的农业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大发展,手中有粮,心里不慌啊。他们大力发展商业,商税之重,史上少见,但他们却又竭力地为他们的商人寻找新的商机,不停地为商人开拓财源,商人虽然交着重税,但却能赚到比以前更多的钱。他们大力提拔匠人,但凡做出一些发明的匠人,立时便是授官授职,极大地激起了匠人的热情,各种发明创造寸出不穷。不管是水泥还是你嘴里所说的那些器械,都是这些政策刺激之下的产物。”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郭显成低声道:“陛下,他们能做到的事情,我们自然也能做到。”
“不能全盘照搬啊。”曹云叹息道:“东施效颦,一个搞不好,就是南辕北辙啊!不过既然大明珠玉在前,我们自也可以择其善者而从之,有很多水土不服的东西,便需要改良了。”
“至少土地我们现在有了。”郭显成道。
“远远还不够。”曹云道:“大齐的土地兼并,不仅仅是八大家的问题,而是整个国家的问题,像明国那样干,我们是万万不成的。很多事情,即便我们知道对方是怎么做的,也知道这样做很好,可是我们却无法效仿。”
“难道说我们就一直仰明人鼻息吗?陛下,这样下去,我们之间的差距会越来越大的,不是臣说丧气话,现在我们双方国力已经差不多要到一条水平线上了,一旦明人兼并了楚国,实力再上一个台阶,我们就要处于下风了。从前三国抗齐,我们还可以上下其手,挑拨他们之间的矛盾来换取时间和空间,他们彼此之间,本来也各自心怀鬼胎,这才有大齐无往而不利,但现在,大不同了。一个统一的大明,对我们的威胁要远远大于过去。”
“我们也在路上。”曹云点了点头:“首辅田汾这些年来一直在潜心研究明人的政策,准备将他们裁减修补一番之后嫁接到我们大齐的土地之上。军功授地,将最先被朝廷采纳使用,八大家被没收的土地,就是准备用来做这个事情的。稍后便会有详细的方案下达,你可以将这个消息传达给军中士卒,只要作战勇敢,立下功勋,那么,朝廷就会奖励给他一块土地。在我们大齐,现在想要弄到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呢!”
郭显成大喜:“如此一来,军中士气必然高涨。”
曹云微笑着转身向着大营内走去:“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大齐这匹骏马,虽然现在年纪大了,有些步履蹒跚,举步维艰,但只要他昂起头来,却也不是能轻易撼动的。”
“大齐在陛下的引领之下,必然会再次焕发生机,重新整装上路。”郭显成道:“眼下军中士气旺盛,国内政治平稳,正是陛下大展身手的好机会。”
“阻力永远存在。只不过现在由明处转到了暗处。”
“陛下,田汾可信么?”郭显成问道:“只要一想起他以前做的那些事情,末将便看他不顺眼。”
曹云呵呵笑了起来:“谈不上信任不信任,但我相信田汾希望齐国强大起来的心思与朕是一样的,只要这一个目标统一,那么,他便会是朕的首辅,大齐之内,想找一个像他那样的首辅,还是不容易的。”
“陛下当真大度。”
“不大度不行啊!”曹云道:“都说我大齐人才济济,但我去了明国,去专门看了他们的京师大学堂之后,我才知道什么才叫做真正的人才济济。显成啊,以后我们的用人策略要有改变才成。专门的人才去做专门的事情,秦风跟朕说过的这句话,朕是牢牢的记在心里。咱们的大学堂里教学生的是什么,是怎样作一篇花团锦簇的文章,是怎样写出一篇篇脍炙人口的诗篇,是穷头皓首去钻故纸堆,去挖空心思地解释圣人的文章大义,朕不是说这就是错的,但这对于治国来说,益处并不大。明人一样重视文治,他们的礼部尚书提出的村村都有学堂,家家都有读书声,比我们所提倡的文治还要更进了一步,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学堂教得是学以致用。朕在京师大学堂里看到,他们居然分了数十个科目,有专门学水利的,有专门学术算的,有教人怎么勘测绘图修路架桥的林林总总,不一而足。这些人不用学别的,只需要精通这一门便可以了,他这一辈子也只需要去钻研这一门学科。”
郭显成点头道:“这样有针对性的培养人才,的确比我们大齐要好得多。”
“可笑得是我们大齐国内,到现在还有一些所谓的大家居然耻笑人家是奇巧淫技难登大雅之堂,这些人也不想想,难道萧华比起他们来,名望,学问就低了么?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口号喊得震天响,可是落到实处,却一个个是眼高手底,光会说,不会做,我们大齐这样下去,可就要被他们嘴里的那些奇技淫巧给打得溃不成军了。”曹云冷冷地道:“大齐想要强大,首先便要扭转这些人的想法,但这偏生却是最难的,这些人别看做事不行,但却一个个名头偌大,一呼百应。脖颈子偏生又强项。”
“再强能用钢刀强?”郭显成冷笑:“陛下,快刀斩乱麻,眼下正是好时机,他们一个个惊魂未定,不敢胡乱叫嚣,再过些时日,说不定就又会跳起来了。”
“朕让曹辉去整治长安城里的太学。”曹云大笑起来:“那些人手里有大把的小辫子攥在曹辉手里,这一次,朕要将这些光说不练的家伙统统撵回去抱孙子去,不能让他们占着茅坑不拉屎,大齐的太学,要培养那些真正的人才,朕不要那些只会当官,不会做事的混帐。”
郭显成失笑道:“这可真是人尽其才了,曹辉保管能让那些人乖乖地腾出位置来。”
曹云却是叹了一口气:“文华风流朕不是不想要,只是现在不合适宜,且等我们一统天下,击败强敌之后,再来说这些吧,眼下只能用雷霆手段,万万不能有菩萨心肠。想必后世史书上记载的朕,必然是不堪入目。”
“陛下,公道自在人心。”郭显成不以为意,“胜利者才有资格来书写历史。那些酸腐虽然顽固,但事实会让他们闭嘴的,只要陛下获得了最后的胜利,保管他们一个个立刻都会改变立场,这些人啊,有骨头的可不多。”
曹云大笑:“你这话要是传出去了,你的名头保管要在长安臭大街。”
“臣一介武将,何必在意这些文人的看法?”郭显成笑着,眼看已经到了曹云的御帐之前,他停下了脚步:“陛下远来辛苦,今日先休息吧。”
“这点路途算什么,你忘了当年我们放马沙场的时候了?时不我待,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只是觉得时间总不够用啊!”
第一千五百六十一章:倾诉
齐军营地之内的一个偏僻的角落,有一个特殊的地方被圈禁了起来,里面并不是营帐,而是一个个的囚笼。一个个衣衫褴褛,形容憔悴的汉子或躺或坐,不少人身上都带着伤,奄奄一息的躺在笼子里,半天也不动弹一下。
拓拔燕胳膊底下挟着一大坛子酒,在这个小营地之外,来回徘徊了半晌,最终,还是一咬牙,跨步走了进去。
囚笼大小不一,有的关着三五人,有的却只关着一个人。拓拔燕走到中间的一个小囚笼跟前,俯身看着一个四仰八叉躺在里头的汉子,脸上露出悲伤的神情。
汉子的脸上以及裸露在外面的身体之上满是血痂,头发胡子长成了一片,纠缠在一起结成了板块,看到拓拔燕,他伸手拨开了覆盖在脸上的毛发,露出了本来面目,赫然竟是拓拔燕曾经的副手慕容海。
慕容海翻身坐了起来,靠着囚楼,盯着拓拔燕,突然笑了起来:“怎么?鬼影儿的人把我折磨得欲仙欲死都没有让我屈服,现在换成你来打感情牌了吗?别费劲了!”
拓拔燕一屁股坐在囚笼外头,摇了摇头,“不是,我知道你的性子,所以不会作无用功,我也是刚刚知道你被抓住了押来了这里,怎么就没有跑脱呢?”
他倒了一盅酒,从囚笼的缝隙里递给了慕容海。
慕容海接过酒,一口喝得干干净净。“老子本来是跑得脱的,只可惜匡老三他们几个被抓住了,狗日的鬼影儿将他们倒吊在哪里往死里折磨,明知道是陷阱,老子也要闯一闯。”
“你总是做事不想后果,结果是匡老三没有救出来,你也搭进来了。”拓拔燕叹息道。
慕容海嘿嘿的笑了起来:“我没有你那么多花花肠子,就是看不得兄弟们受苦,老子冲上去了,狗日的一刀就斫了匡老三的脑袋,匡老三的脑袋骨碌碌就滚到了我面前,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我怀疑他也想冲我咆哮。说不定还想向我吐唾沫,你知道那臭王八蛋最喜欢吐人唾沫星子。不过老子不后悔,至少老子冲上去,匡老三得了一个痛快不是吗?拓拔燕,你还记得匡老三是谁吗?就是我们第一次打跑马坪的时候,那个替你挨了一箭的家伙,在床上挣了半年命才活过来的,可惜啊,这一次再也没得救了。”
拓拔燕举起酒坛子,自己也喝了一大口,闷闷地道:“我当然记得他。海子,你恨我吗?”
幕容海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笑道:“没什么可恨的,这些年在战场之上,你救了老子不止一次,权当是将这条命还你了。”
“海子,只要你愿意还跟着我干,我现在就能把你放出来!”拓拔燕突然道。
慕容海哈哈大笑:“你真敢?你就不怕我假意答应你,然后趁着你不注意的时候,一刀便砍了你的脑袋,就像匡老三被人砍了脑袋那样?拓拔燕,我知道你心中有愧,但也用不着在老子面前假模假样,老子没什么可遗憾的,老婆娃子现在过得好得很,娃娃转头出了京师大学堂就能得一个县令,老子怎么可能让他们因为我而受到牵累,这些年,老子快活过够了,死了也不觉得委屈。”
拓拔燕一仰头又喝了一在口酒,莽汉子随口说出的话,总是能这样直指人心,毫无掩饰,是啊,就算现在慕容海答应投降,自己敢用他吗?只不过是求一个心安罢了。
“别光顾着你喝啊,你带着酒来,不就是给我喝的吗?”慕容海叫了起来,“你说说,抓住了我,又不砍我的脑袋,巴巴的将我弄到这里来是个什么意思?”
他伸手去抓拓拔燕手里的酒坛子,当啷啷一声响,手上的铁链却让他的手伸到了一半便再也够不着了。拓拔燕倒了一盅酒,递给了他。
“齐国的皇帝与大明的皇帝要在这里会面。”他道。
慕容海一楞,“这么说来,老子很可能死不了啦?齐国皇帝巴巴的将我们弄到这里来,难道是想将我们卖给大明皇帝?可我们就是一些穷厮杀汉,不值钱的。”
“我不知道。”拓拔燕摇头道。
慕容海呵呵的笑了起来:“看来你也没有我混得那么得意嘛!拓拔燕,我就不明白了,你干得好好的,干嘛要向齐国人投降?以后有的是你后悔的时候,齐人,干不过大明的。”
“你为什么不投降?”拓拔燕反问道。
“废话,老子婆娘娃娃都在大明,过得不错,投降了齐国,他们就要遭殃。”慕容海道。
“我的孩子,妻子都在齐国。”拓拔燕幽幽地道。
“可是没人知道你是谁?”慕容海楞了一下,“我觉得你不仅仅是为了这个?你老婆的身份与我老婆可不一样,人家出身名门,就算你暴光了,她也不见得有事。”
拓拔燕楞了半晌,终于还是颓然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海子,你说我们出生入死,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出人头地,做人上人嘛。可是我现在在齐国已经做到了,我是大将军,手握数万重兵,位高权重,在齐国,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但在明国,我算什么?一个暗探。一个见不得光的人。”
慕容海歪着脑袋想了想:“你说得也没有错,不过将来齐国被大明灭了,你可就什么也没有了,你好好的做下去,将来大明赢了,你不照样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我厌倦了这样胆战心惊的生活,见不得光的日子,我就像一只老鼠一样活着黑暗之中,我每天戴着假面具活着,真得过得很累。”拓拔燕低声道:“我不想再这样了。你不知道,郭大帅,我岳父,还有我妻子,他们对我真得极好,每次面对他们的时候,我都感觉自己被撕裂成了两半,内心的那种苦痛,你是永远也不会了解的。大明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不知道。很早的时候,我就是一个什么也没有的小人物,为了生活进了鹰巢,然后开始了隐姓埋名的生活,我见过大明最大的官儿,就是鹰巢的一个副将,海子,我连郭九龄都没有见过。大明皇帝对我来说,更是一个遥远的存在。后来我在大齐地位愈来愈高,倒是能接到他们的一些嘉奖了,但这对我有什么用,他们对于我来说是陌生人,反而是齐国君臣,对我来说是活生生的存在。”
慕容海看着拓拔燕,“好了,你不用对我说这些,我早就说过了,我没有什么可责怪你的,你也不用向我解释。”
“我不是向你解释,我只是需要有一个人听我倾诉而已,这些话,我都没地儿说去。”拓拔燕幽幽地道。
慕容海哈哈大笑:“你跟你出卖的兄弟伙们说你内心的苦闷,这可真是够怪的。拓拔燕,我没你那么多想头,不过我还是想告诉你,你选措了,大明肯定能获得最后的胜利,你到最后会被砍头的,说不定真得会连累到你的妻儿。”
“谁说大明一定就会胜利?”拓拔燕的眼睛亮了起来:“海子,你还站得不够高,看得也不够远,明齐两国之争,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呢!你说大明会获胜,我却认为齐国更胜一筹,现在曹大帅成了皇帝,与以前更不一样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慕容海扁了扁嘴,“以前在横断山区的时候,你是主将,不能离开,我却是经常往明国那边跑,我看到了很多你看不到的东西,而在齐国,我也看到了很多的东西,我没有什么大智慧,但我却知道两边的大不同,所以我坚信大明一定会获得最后的胜利。拓拔燕,如果我这一次不死的话,将来你成为了大明的囚徒,被押上刑场的话,我一定会来为你送行的。”
拓拔燕点了点头:“行,有你这句话,就不枉了我们十数年的兄弟。海子,叛出大明,我没有觉得自己对不起明国的那些人,我唯一觉得对不起的,只有你们这些跟着我在战场之上拼杀了这么久的兄弟。”
慕容海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八百多兄弟,你能告诉我,走脱了多少,死了多少?这里只不过关了不到两百人,其中一小半还是一些密谍。”
“这一次的大追捕,一共杀死了近五百人,被活捉的都在这里了,剩下的那一些,应当是跑脱了吧!”拓拔燕道。
慕容海难过的垂下头去。听到拓拔燕离去的脚步声,他又猛然抬起头来:“拓拔燕,这里许多兄弟们都受了伤,你好歹也给他们弄个大夫来瞧瞧,不是要把我们卖了吗?卖相好一些,岂不能更值钱一点?”
拓拔燕脚步微顿,点了点头,大步离去。
中军,皇帝辇驾所在地,一个人跪伏在曹云的面前,正在重复着早先拓拔燕与慕容海的对话,曹云面露微笑,对站在身边的郭显成道:“三天后我与秦风会面的时候,就让拓拔燕与卞文忠两人充当我的随从吧。”
第一千五百六十二章:双龙会
莲花峰上,飞鸟远循,走兽匿迹,一片兵甲肃杀之气自山顶一直向着远方漫延开去,聚集在莲花峰两边的双方军队都是百战雄师,不管是大明的苍狼营,锐金营,还是刚刚从洛阳杀场之上转场而来的龙镶军,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强悍的军队之一。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样的两支雄师隔着一座小小的莲花峰对峙,那种针尖对麦芒互不服气的心态,就是想隐藏也隐藏不住。
莲花峰的西侧上山的道路之上,烈火敢死营的士兵每隔三五步台阶就有一人持刀肃立,从山脚一直延伸到山顶,而在东面,曹云的亲卫亦是如是,至于山顶的大殿,双方的鬼影儿和鹰巢人员,更是不知道搜查了多少遍,现在这间大殿里,只怕连蚂蚁这样的小活物都很难找到一只。
朝阳初升之际,山峰两侧,几乎同时响起了隆隆的鼓声。
秦风巨大的皇帝车驾自远方迅速地向着莲花锋奔来,八匹浑身没有一丝杂色的神骏白马拖着车辇,在万众瞩目之下,穿过一个又一个的军阵。
今日的秦风身着全套的皇帝大礼服,卓立在车辇的顶部,身左后一步是按刀而立的大将军杨致,身右后一步是拄着桨刀,鹰视狼顾的贺人屠。
威严的目光扫向一个个的军阵,目光所及之处,一片片的刀枪高高举起,万岁的呼喊之声响彻天地之间。
车辇停在了莲花峰下,秦风带着杨致与贺人屠下了车辇,踏上了登山的路程。
与此同时,在山峰的另一侧,曹云亦带着拓拔燕,卞文忠两人踏上了台阶。
两人的步伐一样的稳定,一样的有力,如果此时有人站在远处一个够高的地方,便会很惊讶的发现,两人虽然是在莲花峰不同的两侧登山,但两人的步伐却是高度的统一,两人行进的速度一样,登山的高度也几乎是一模一样。
齐明之间具体的谈判条款,其实在早前的日子里,专门负责此事的官员们在一轮轮的唇枪舌剑中已经达成了共识,双方皇帝对于签定的条款心中一清二楚,今天此行,不过是进行最后的盖棺论定,由双方皇帝为这一次的谈判敲上最后一枚钉子,也是在向世人诏告,齐明之间,将迎来宝贵的一段和平时期。
说白了,不过就是一种仪式而已。用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一种仪式感,使这次的和约在世人面前显得更有说服力。
无论是齐国还是明国的千万老百姓,对于和平自然都是盼望的。宁做太平狗,不做乱世人,哪怕是百战百胜的大明所向披糜,但每一次战争胜利的背后,自然也是增添了无数的鳏寡孤独,鲜花,欢呼和喜庆的背后,永远也不会缺少另一些人的泪水涟涟。
和平是所有人都盼望的。
大明自立国之时起,就一直在打仗,十余年,几乎没有停止过,秦风以及朝堂之上,地方之上的官员们心中也都很清楚,是该好好的休养生息几年了。
对楚之战,将是大明休养生息之前的最后一场大场。
秦风与曹云二人同时出现在了莲花峰顶大殿之前的广场之上。
在这里,郭显成与周济云曾经有过一次短暂的会晤,但与二人相见时相比,此时的莲花峰顶早已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单单是多了一座典型的明国风格的大殿,山顶更是被辟出了大片的空地,白玉栏杆将整个广场都圈了起来。地面之上,镶嵌着一块块淡黄色的明黄岩,负责这一次明黄岩的明国商人可谓是使出了吃奶的天气,每一片石板都是精挑细选,奇妙的是,这些明黄岩上原本的天生的图案,经过巧妙的拼接之后,显现出来的居然是这片大陆的山川地理图。此刻这副巨大的地图在初升朝阳的照射之下,熠熠生辉,分外醒目。
即便是早就知道了这些事情,但不管是曹云,还是秦风,在踏足这一片广场的时候,仍然是心中震动,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凝目看了片刻,这才向着中间走去。
这一刻,整个大陆的山川尽数被二人踏在足下。
“曹兄,别来无恙?”相隔数步,秦风抱拳,笑吟吟地问候道。
“险死还生,无限感慨。”曹云抱拳还礼:“朕还要多谢明国皇帝早前的悉心关照。”
“来得都是客,大明一向好客,更何况是陛下这样的不世出的英雄。”秦风微笑着道:“当日一别,可当真没有想到会是在这样的一种场景之下再次见面,先要恭喜陛下心想事成,得展宏愿。”
面对着秦风看似笑容可掬,实则绵里藏针的恭喜,曹云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国难当头,朕不得不勉力而为,心中实是惶恐,每每思之,实是战战兢兢,不敢有半分懈怠。”
秦风哈哈一笑,也不为己甚,转身指着身边的两人道:“杨致,贺人屠。”
“杨大将军名门之后,杨一和老先生更是朕仰慕之极的人物,故人有后,可喜可贺。”杨致微微欠身,却不答话。
“人屠之名,如雷贯耳。”曹云看向贺人屠,点头示意。
贺人屠微微一笑。
曹云微微侧身,“卞文忠,拓拔燕。”
秦风实际上并没有见过卞文忠和拓拔燕两人,更多的时候是在各类情报和邸报之中看到这两人的名字,先前还在疑惑曹云身边的这两名将领都很年轻,此刻听到名字,心中却有些微怒。曹云这是要当场打脸吗?卞文忠倒也罢了,拓拔燕对于大明来说,却是不折不扣的一员叛将。
“少年英杰,久仰了。”秦风淡淡地点了点头。
卞文忠盯着秦风,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他的父亲卞无双的遗骸还在明人手中呢。拓拔燕先是有些心虚地躲闪着秦风的目光,但短短的一瞬间之后,便又抬起了头,直视着秦风的目光。
曹云此时心中其实有些后悔,他原本以为,秦风一定会带上周济云的,周济云曾是他得力的部将,更是齐国声名赫赫的大将,他带上拓拔燕,原本是想针锋相对,不想秦风却根本没有带周济云来,自己的这一举动,倒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请。”他伸手对秦风道。
两人并肩向着大殿之内走去。
大殿外面看起来辉煌之极,但内里却又是另外一番风光,如果要找一个词来形容,那就只有简单二字。
空旷的大殿之中,两张大案相距数尺并列,案上摊开放着一式两份的双方国书,双方大臣之前早先的谈判所拟好的条款早已工工整整的誊写在其上,只等二位皇帝盖上玉玺便可颁布天下了。
曹云看着那一条条早已经熟知的条款,手里拿着玉玺,眼睛却看着秦风,微笑道:“不知这份象征着大齐与大明和平的文书,能发挥几年的效力?”
秦风从贺人屠手中接过大明玉玺,毫不迟疑地重重地落在了文书之上,听到曹云的话,他抬起头来,微笑着道:“陛下,你我二人,勿需虚火,最多五年,只怕这东西便会变成一张废纸了。”
“你倒是很有信心。”曹云笑着也将手里的玉玺落了下去,放下大印,卞文忠与贺人屠二人捧着双方盖好大印的文书送到了对面,二人再一次落下自己的印章。
“想来这也是陛下您的心理期限。”秦风呵呵笑道:“时间愈长,对我大明愈加有利,我想陛下是绝不会给朕更多的时间的,如果有可能的话,朕自然是希望这份和约时间愈长愈好,如果能有个十年二十年的话,指不定大齐就会像今日的楚国一样,不用我们费多大力气,便会自然融入我大明之中。很可惜啊,陛下没有闵若英那么好骗,朕这点小心思,也只有在梦中想一想罢了。”
曹云大笑:“好,就如你所说,五年。这五年里,我重振内政,你消化秦楚,五年之后,明齐之间,沙场之上兵戈相见,胜者为王。”
“痛快,陛下,你我都是武将出身,用不着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这五年时间,便是你我养精蓄锐的时间,五年之后,你我沙场对决。”秦风拍案大呼道:“可惜啊,我最希望的对手是曹天成而不是你,可是弄来弄去,最后还是你获得了最后的胜利,陛下果然不愧为军神之名,战场之上所向披糜,战场之下,依然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心中虽然遗憾,但能得陛下这样的对手较量,倒也能激起秦某的好胜心。”
“陛下言过其实了,朕在战场之上对上陛下从来没有讨到什么好,倒是败仗吃了不少,至于战场之下,朕一直是被动而行,顺流而下,被推到这个位置,也是时势使然。”
秦风微微一笑,目视着曹云:“陛下,吴金峰可还一向安好?”
一直面带微笑的曹云在听到吴金峰这个名字的时候,脸色却是微变,“陛下真是好耳目,居然连吴金峰这个人也知道。”
第一千五百六十三章:可怕的对手
“南天门的暗门,陛下一定不会陌生,吴金峰是暗门里杀门的宗主,这个人曾经去过越京城,接触过我们的人,只不过他的要价太高,朕没有理会他罢了.”秦风微笑着道:”不过像这样的人,我们自然会对他持有一定的关注.只是没有想到,最后他居然投靠了您.”
“你不能给他的,我能给他,这样的人,一旦有了功名利禄之心,也就很好对付了.”曹云道:”暗门之中的医门,天工门都投奔了你,鬼影一直在猜测你是李唐后人,可惜一直没有得到最终的证实,直到吴金峰投入到了朕的麾下,朕才知晓,鬼影的猜测都是真的.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话,当年我们一定会不惜一切绞杀你.现在你羽翼已丰,已经拿你没有办法了.朕一直很奇怪,李唐虽然亡了很久了,但这块招牌还是很有用的,你为什么不拿出来用上一用呢?”
秦风大笑:”是不是李唐后人,于我而言,毫无意义,朕起于微末,不需要也没必要扯起虎皮做大衣,因为朕本身就是一只猛虎.”
“的确如此,也只有内心如此强大的人,才能做到今日的地步.”曹云感慨地道:”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啊,说起来,你能一步一步地成长到今天,我大齐也出力不少啊!”
“利用人者,被人利用,这本来就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没有谁能超脱物外.”秦风摊手道:”在这场彼此利用之间,我占了最大的便宜.”
“你说得不错,这一切,是我们自己作茧自缚.”曹云自失地笑了笑,”谁又能想到,当初弱小的不值一提的秦风,现在能堂而皇之的坐在朕的面前,与朕讨价还价呢!从这一点来说,你倒是真与当年的英武大帝有很多相像的地方.”
秦风呵呵一笑:”对他没什么感觉.陛下,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请说吧!”曹云抬了抬手
“曹天成在长安城中遇袭,对外公布的是南天门门主孟眺三人行刺,但朕却知道,真正给曹天成致命一击的却是吴金峰,你知道吗?当我知道这个事实的时候,背心里嗖嗖地冒着凉气,此时此地,我只想问你一句,这一切,都是你暗中策划的吗?”秦风问道,”当然,你可以不告诉我,也可以说谎.”
曹云摇了摇头:”没有必要说谎.从朕出使明国开始的时候,还没有这一切,我的确什么也没有想过.真正让我开始有了想法的时候,是朕从明国回来在常宁郡,田汾找到我,说出他们那个策划的时候开始的.”
“是什么让你改变呢?”
“你无法理解我的愤怒.”曹云冷然道:”朕自问一直对大齐忠心耿耿,把大齐的强盛看得比我的命更重要,曹天成想收权,朕便交出手中的军权,他要朕去出使明国,朕便去了,其实曹天成巴不得你弄死我吧.”
“朕当然不会弄死你.”秦风笑道
“其实朕死不死的也不重要,但朕却清楚得知道,朕活着一天,大齐的军队便会稳定一天,朕若死了,大齐的军队必然乱套.曹天成也好,田汾也好,自以为这些年来已经控制住了军队,其实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一支在我麾下作战了数十年的军队,岂是他们短短几年便能完全掌控的.田汾与曹天成的这个计划,本身就是让我去死.我如果死在洛阳城中,只怕大齐的很多军队,当真是会作乱的.”
“能理解,像冯珂这样的人,真做得出来.”秦风笑着点了点头.“那后面的一切,都是你安排得罗?”
“你错了.那时朕已经极度被动了.”曹云冷冷地道:”曹天成和田汾是利用完我了就希望我死在洛阳,周一夫则是想把朕当成一个傀儡,留给朕的,只有一条小小的夹缝,朕能做的就是在朕的利用价值还存在的时候,将局面扳回来.”
“不愧是军神啊,这一线生机,竟然将你生生的做成了一个神局.”秦风摇头道.”只是朕最不明白是,到最后,一切都在按照你的希望发展着,朕相信你绝对能在第一时间知道外面的情况,晓得长安城中的变局,即便是在洛阳城中,你也肯定有后手来保证你的安全,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你为什么还要杀掉你的老婆,你的孩子呢?”
曹云的脸色变得煞白,眼中涌起浓浓的悲哀之色,好半晌,才缓缓地道:”因为在朕的心目之中,曹氏的大齐江山高于一切,哪怕是要我的性命,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贡献出去,只要能让大齐江山永固,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牺牲的.”
秦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本来只是猜测,没想到曹云现在却亲口证实了这样的一件可以说是惨绝人寰的事情,看向曹云的眼色,不由带上了厌恶之极的神色,他不知道一个人要心狠到了什么地步,才能对自己至亲至爱的人下手
“秦风,你是一个百战百胜的将军,自然深知慈不掌兵的道理,你难道没有为了一场战争的胜利而牺牲过无辜者的性命吗?你在战场之上难道没有必知派出一支军队时就是让他们去送死的经历吗?你肯定是有的,但你在那个时候,还是毫不犹豫地去做了.你也是一个成功的皇帝,治下的大明蒸蒸日上,你难道没有做出过牺牲一部分的利益来满足另外绝大部分的利益的事情吗?”
秦风张了张嘴,虽然明知曹云这是在诡辩,但一时之间,却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语言来反驳
“你都做过,只是你牺牲的那些人,不是你的亲人罢了.既然我们能牺牲这些人来达成更大的目标,为什么就不能牺牲我们的亲人来达成目标呢?”曹云惨笑道:”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一个你会心痛,一个你毫无知觉罢了.”
“我永远也不会对自己的亲人下手.”秦风决然地道
“你才上位多久?你才当了几天的皇帝?”曹云大笑起来,笑声之中有些疯狂,”秦风,如果你在这个位置上呆上几十年,有一天你一定会这么做的.”
“你是一个疯子!”秦风冷冷地道
“疯子?”曹云收敛起了笑容:”我清醒得很.曹天成在位多年,这些年来他不遗余力地培植自己的亲信,除了军队他难以插手之外,朝野之间遍布他的党羽,他死了,他的儿子不足以掌控齐国,他不蠢,所以他才在最后将皇帝的位置传给我.说到底,他与我一样,都是希望大齐强盛的啊,希望大齐能最终一统天下的啊.我们要一个统一的齐国,要一个上下一心的齐国,要一个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的齐国,所以他要团结我来使军队不乱,而我,则要团结他来使朝政稳定.怎么稳定?还有比这更简单的法子吗?立曹著为太子,将来再把皇位还给曹天成一脉.可是我的儿子还活着,我的孙子还活着,他们甘心吗?现在甘心,将来会甘心吗?曹著就算得了太子之位,对我的儿子他不猜忌吗?曹天成的那些嫡系部属难道不会想我以后会不会反悔吗?”
秦风怔怔地看着曹云
“会的,他们都会这么想,人的小心思一旦多了,自然就会在心里打上小算盘,人人都打小算盘,大齐如何合力?如果对手是闵若英这种糊涂虫那也罢了,可对手偏偏是你啊!”曹云拍案大呼道:”我只能将所有的这一切不安定因素统统斩杀在萌芽之中,没有比杀掉我的儿子,孙子更简单有效的办法了.我没有了后人,我除了将皇位再传给曹著,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秦风,你说说,就是这么几条性命,却让我大齐上下再无后顾之忧,这笔交易,我能不做吗?大齐的皇位,传给曹著又怎么样?他也是我曹氏子孙.”
“我统兵作战数十年,如何用最简单的办法,达到最高的目标,一向是得心应手,只有快刀斩乱麻,才能让事情变得简单化.秦风,你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这就像打仗一样,每一个成功的将军,难道不是尽力地将战争变得最简单吗?只有蠢驴才会把战争弄得复杂无比,越是复杂无比的精巧的设计,失败的可能性就越高,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失误,就能让你所有的完美设计变得漏洞百出.瞧,现在我们大齐没有了任何的漏洞,不会给你们任何的可乘之极,你除了与我们大齐真刀真枪的比拼之外,还能怎么办?”
听着曹云疯狂的话语,卞文忠与拓拔燕二人脸孔都有些扭曲变形,拓拔燕完全被镇住了,卞文忠则是满脸的惊骇之色,他跟着卞无双,自诩见多了阴谋算计,但与曹云的谋算比起来,还真算不得什么
杨致瞪大了眼睛,不停地摇头,贺人屠则是看鬼一样地看着曹云
“以前朕是很尊敬你的.”秦风缓缓地道:”现在这种尊敬不复存在了,但朕不得不承认,你是一个比曹天成可怕得多的对手,你说得不错,齐明之争,最终只能是一场明刀明枪的比斗,阴谋诡计起不了什么作用.咱们,战场上见吧!”
第一千五百六十四章:换不换
“自然是战场之上见真章.”曹云点了点头:”朕被世人称之为军神,正面击败过李挚,程务本这样的赫赫名将,秦风你自起兵以来,也未尝一败,不久之后,我们两个人中,终有一个要成为另外一个的垫脚石.”
“朕相信这个垫脚石一定不是我.”秦风大笑
“年轻人自信是好事,但自信过了头,就是骄狂了.”曹云冷笑:”你才打过几仗?”
“有些事情需要灵性.”秦风道:”就像厨师这个行当,有人做了一辈子的饭,做出来的味道仍然难以让人下咽,有人只是稍加涉猎,便能做出人间美味.”
“灵光只会偶尔闪现,却不是持久之道.”曹云看着秦风,”好了,朕不想再与你争论这些,将来在战场之上,事实会说话.秦风,我现在想问问你,你与我在这里商讨着和平,但你的水师统领宁则远刚刚袭击了莱州,攻破了我莱州城,大掠一番之后扬长而去,是何道理?”
“不会吧?”秦风呵呵笑道:”这一定是海盗.”
曹云脸上怒色一闪:”在朕回到长安以后,也会告诉我大齐子民,袭击莱州的的确是海盗,但在这里,你我两人相对,居然也要掩耳盗铃么?”
“我大明水师的抚远号沉了.”秦风收敛起了笑容,”必须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陛下,我们签定的条约可只限于陆地之上,海上嘛,哈哈,那是海盗的天下.”
“你的意思是说,你我两家的水师,在海上并不会停战?”曹云努力遏制着心中的怒火,一字一顿地道.”抚远号既然能被击沉,就代表着你大明水师不是天下无敌.”
“陛下可以接着试一试.”秦风微笑道
曹云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沉思了片刻,”好,很好,我只想知道,以后袭击莱州这样的事情,还会不会再次出现?”
“朕的水师官兵在和平期限内,不会再踏上齐国陆地一步.”秦风点头道:”陛下,您应该注意到了,莱州之事,发生在你我签定和平条约之前.”
曹云看着秦风:”真是想不到,堂堂一国君主,居然如此无耻,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也休怪我大齐心狠手辣,你的水师,现在我们的确不是对手,也招惹不起,但大海茫茫,你大明海贸兴盛,无数商船行走大海之上,异日你听到这些商船被海盗抢掠,击沉,不要太惊讶.”
“当然不会惊讶.”秦风两手一摊,”如果你们能做到,那是你们的本事,接下来的日子里,你我两国休兵,但在海上,却是一个大猎场,谁猎捕谁,还真说不准呢?”
两位君主三言两语之间,便决定了未来数年之内,大海之上必然会掀起一阵阵的腥风血雨,不知多少人要因此而丧生大海
“好,既然正事说完了,我们不妨来谈一些小事情.”曹云努力地让自己的心情好起来,前面的交锋,他都落在下风,海上实力不如人,对方有恃无恐,即便是他,也只觉心有余而力不足.莱州一战,宁则远先是大举进攻螃蟹湾水城,庞大的五层战舰上的远程打击能摧毁左右螃蟹山上的投石机,水城一度告急,莱州郡守丁声明率郡兵来援,岂料宁则远的目标根本就不是这里,在将丁声明的主力吸引到了螃蟹湾之后,他的水师陆战队绕道登陆,几乎是兵不血忍的就攻入了莱州郡城,一翻烧杀抢掠之后,繁华的莱州郡城顿成人间地狱
在袭掠了莱州郡城之后,他们又在半路设伏,打垮了匆匆赶回城去救援的丁声明,莱州郡兵大败亏输,丁声明气得当场吐血.这一战,他被宁则远调动得跑来跑去,当真正见到敌人的时候,失败也就随之降临
这一战,更坚定了曹云要发展水师的想法,没有水师,大齐的海疆就是千疮百孔,莱州,就是一个现成的例子
先前的交锋让他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心神,但接下来的事情,他却有绝对的把握占得上风
“不知陛下想要与朕谈那些小事情?”秦风笑问道
“陛下好手段,十年前便在布局对我大齐的攻伐之事,这样神出鬼没的策略,让人叹为观止,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你,到底还是失败了.”曹云脸上浮起笑容,看了一眼身后的拓拔燕,再看向秦风
秦风点了点头:”的确如此,任何精巧的设计,都经不起时间的推敲,当初我们在设定这件事情的时候,忽略了人性,人心,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们认输.”
秦风如此光棍,曹云倒觉得不好意思再炫耀了,直接道:”大齐在这一事件当中,抓获了你大明谍探一共一百八十五人,现在就关在莲花峰下我大齐军营之中.”
“只有一百八十五人?”秦风皱起了眉头
“很遗憾,剩下的人因为拒捕而被杀死了,当然,还有一些人跑掉了,不过跑掉的应当不多.”曹云道
秦风想了想,道:”陛下想要与我谈的就是这些人吗?”
“朕准备把他们卖给陛下您,就是不知您出不出得起价钱?”曹云笑吟吟地看着秦风不太好看的脸色,能扳回一城,他觉得很开心
“不知您出价几何?”秦风不动声色地问道
曹云抬头打量着身处的这间大殿,道:”我麾下大将郭显成,对大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建起这样一座雄伟的宫殿非常羡慕,他希望大齐也能做到这一点,朕就拿这一百八十五人,买大明的这项技艺如何?”
秦风失笑道:”原来陛下想要的是我大明的制造水泥的配方以及如何钢筋水泥结构的建筑工艺?”
“正是,朕认为这个价码非常合适.”曹云道.”陛下,这些人可都是对你大明忠心耿耿之辈,被抓获之后,受了不少苦,吃了不少亏,可就是不肯投降我大齐,让朕很是遗憾啊.哦,其中职位最高的那个叫慕容海,还是一个蛮人,能让一介蛮人对大明如此忠心,曹某真是佩服得很啊!”
“想让人归心的法子有很多.”秦风有些愠怒地扫了一眼曹云身后的拓拔燕,”这正是我大明战无不胜的精髓所在,这世上,忠义之辈还是占了绝大多数的.你想要的,我给你,一个小小的水泥配方再加上一些简单的建筑工艺,能换回我大明一百八十五忠心臣民的性命,朕觉得值得很.哈哈哈,陛下,你价码开低了,不过现在可来不及后悔了.”
曹云眯起了眼睛,”人贵有自知之明,其实朕最想要的是你们的冶钢炼铁的工艺,不过思来想去,觉得他们这些人很可能不值这个价,狮子大开口后很有可能什么也得不到,那就得不偿失了,必竟这一百八十五人对我大齐来说,毫无用处,养着还要费粮食,不如能换回一点实实在在的东西.”
“你想要冶钢炼铁的工艺,这个价格着实有点低了.”秦风笑着,眼神却如刀子一般地剜过拓拔燕,”不过再加上一点点,朕就真有可能将这东西卖给你.因为这些工艺既然已经出现了,被人再研究出来,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大齐人丁众多,能工巧匠比我大明数量更多,研究出来只不过是一个时间问题,所以嘛,如果价码合实,趁着他还值大钱的时候出手,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你有这么大方?”曹云摇头不信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陛下,你可能不知道,即便你拿到了我大明的冶铁练钢的工艺,想要在短时间内便冶炼出与我大明一样质量的钢铁也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没个两三年,您以为您搞得成吗?”秦风大笑.”所以我不急,也许就这么两三年,我大明就又造出了更好的东西,一步领先,步步领先的道理,您应该知道.”
曹云想了杨,点了点头:”说得有道理,不过朕很好奇,你准备想索要什么样的代价才肯将这些工艺卖给我呢?”
“很简单!”秦风呵呵大笑道:”一百八十五个人的性命,再加上您身后这个人的脑袋,朕马上就命人将大明全套的冶铁炼钢的手艺双手奉上,我大明的工部尚书现在就在山下大营之中,陛下要不要我将他叫上来确认一下?”
曹云看着秦风手指戟指着的拓拔燕,此刻的拓拔燕脸色煞白,每个人都知道大明在军备之上的领先,就是因为他们在冶铁炼钢之上领先其它国家的工艺,大明的武器系统,就是建立在这一个基础之上,而别人无法仿制也是因为这项技艺不过关,如果齐国当真掌握了这项技术,那至少在武器之上面对大明之时再也不会吃亏
曹云楞怔了片刻,亦是爆发出了一阵狂笑:”陛下啊陛下,先前我说你无耻,还真是没有说错,你当真是不放过一切机会啊,这样的诱惑,当真是让人难以抵挡啊!”
“陛下愿意换吗?”秦风笑问道,
“不换!”曹云斩钉截铁地回答着,他甚至转过身去,伸手拍了拍拓拔燕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的手
第一千五百六十五章:唯有不可替代才是最重要的
看着曹云一行人离开的背影,杨致低声问道:”陛下,当真拿水泥配方和建筑工艺换那些人回来?”
“当然.”秦风点了点头:”这东西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玩意儿.”
“可是齐人拥有了这东西,便会制造出更多的坚固的堡垒,会给我们以后的战斗带来很多的麻烦.”杨致皱眉道:”虽然说齐国人也可能自己摸索出怎么制造出来,但晚几年,他们能应用它的时间就更短.陛下,这可不是小事情,我们实验过钢筋水泥结构的城墙抗击打能力,投石机对他的作用不大,一片城墙基本上就是一个整体,即便是我们的霹雳火,效果也不明显,除非是用那种超大型的投石机,但那玩意儿,实在算不得什么好东西.”
“顽强的城池从来都不是靠坚固的城墙来抵挡的,忘了鹰嘴岩吗?够不够险峻,还不是一样被攻克?在我心中,那一百八十五名被俘的将士,比这些东西要贵重多了.贺公,你说我该不该换?”
“当然该换!”贺人屠笑道:”我不懂国家大政,但我却知道,那些人既然为了大明出生入死,大明自然就应当给予他们应当的尊重.人心,比城墙可贵重多了.再者那慕容海是蛮人之中颇有名望的人物,这样的人换回去,对于我们更进一步收拢蛮人的心,也是有好处的.”
秦风点了点头,迈步向下走去:”不能让我的将士们流血又流泪,大明不会放弃他的任何一个子民.”
“陛下说得是,杨致受教了.”杨致点头道
贺人屠笑道:”陛下今天这一计使用得妙到毫颠,生生地在拓拔燕与曹云两人的心里种下了一根刺,拓拔燕此时正处在一个高度紧张的敏感时期,这一针下去,可就让他要患得患失起来罗.”
“出口恶气而已!”秦风道:”曹云要是这么容易上当,那他就不是曹云了.”
“陛下,我在想,要是今天曹云答应拿拓拔燕的脑袋跟我们换,我们该如何处置,很明显,我们是不可能拿冶铁工艺给他们的.”贺人屠问道
秦风哈哈笑了一声:”假如曹云真愿意拿拓拔燕的人头来换,我就会真换给他.”
“这,我们岂不是吃大亏了?一个拓拔燕,即便背叛,又值几何?”贺人屠讶然道
“岂是拓拔燕一个人的问题?”秦风冷笑道:”曹云正是知道这里头的厉害关系,这才想也不想的一口回绝.”
“原来陛下早就知道曹云不可能答应才这么说的,当时末将可也是吓了一大跳.”杨致笑道
秦风淡然一笑,对杨致道:”回去之后,好好准备一下吧,慕容海他们回来的时候,我们要用一个盛大的仪式欢迎他们回家.你这个大将军该知道怎样用这个仪式让我们的将士们,士气更加高涨吧?”
“当然.陛下,末将想把驻扎在昆凌郡的周济云部调一个骑兵营上来,再把刚刚整编的黄刚部也调过来,好让他们好好地感受一下我们的皇帝陛下对士兵们的仁爱之情.”杨致道:”这两个营都是骑兵营,很快就能赶到这里.”
“这是一个好办法.”秦风笑道:”他们归附不久,是该让他们感受一下我们大明与其它国家不同的地方.”
莲花峰的东面,曹云带着拓拔燕与卞文忠两人亦在缓步向下,走到道路中间的一个平台处,拓拔燕终于还是忍不住向曹云深深的躬身为礼:”多谢陛下的看重.拓拔燕无以为报,只能鞠躬尽萃为大齐效力,哪怕马革裹尸也在所不惜.”
曹云冷冷一笑,”你以为今天秦风提出来的这个条件是当真的吗?”
拓拔燕一楞
曹云转身看向卞文忠:”卞文忠,你说说如果那秦风当真要拿他们冶铁炼钢的技术跟我们换拓拔燕的人头,我们该不该换?”
卞文忠踌躇片刻:”陛下,此事末将不敢妄言,只是这冶铁炼钢的技艺是明国的核心机密,像他们他拥有的弩机,霹雳火等武器,都是在此基础之上研制而来,现在还加上了他们水师的动力系统,这些东西我们都能制造,但问题就是钢铁工艺达不到要求,制造出来的东西用不了几天就会损坏掉,纯粹是吃力不讨好,如果我们能掌握这样的技艺,我们大齐的战斗力,将大大的踏上一个阶段,在与明人的对峙之中,明人的武备优势将荡然无存.于我们大齐而言,自然是大大有利的事情.”
曹云呵呵一笑:”是啊,正因为如此,朕才知道那秦风不过是想调拨我们君臣之间的关系,让我们彼此之间的信任打上一个大大的折扣,这个小子,用心恶毒得很呢!核心的技术,永远也不可能从敌人手里拿到,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研制出来.”
拓拔燕与卞文忠都是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我大齐能工巧匠不知凡凡,以前朝廷不重视他们,只知道奴役他们,盘剥他们,现在不一样了,明人能给予匠人们的,我们当然也可以给予,主观能动性,哈哈哈,秦风就是这么对朕说的,说来真是让人感慨啊,明国之行,秦风的那些随口说出来的话,我是奉圭宝啊,反而是他郑而重之的对我说的事情,我根本就懒得理会.”曹云笑道.”也许还需要很长的时间,但朕能等.”
“陛下英明.”
“拓拔燕,秦风今天当着你的面提出这个要求,你知道是为了什么?”
“为了离间臣与陛下之间的关系.”
“你只明白了表面的东西,现在我告诉你更深层的东西,他为什么不说拿这个来换郭显成的脑袋?或者是来换曹辉的脑袋?因为他知道,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你,现在显然还达不到这两个人的高度,是有可能成功的,也是有可能被离间的.知道吗,有那么一瞬间,我是真动了心的.”曹云看着拓拔燕,”现在你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吧?”
拓拔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陛下,末将明白了.末将会努力地让自己达到郭大将军他们的高度,使自己成为一个不能被替换的人,一个对大齐来说不可或缺的人物.”
曹云大笑:”好,你果然是有悟性的,拓拔燕,只有你达到了这个高度,你才是在任何情况之下都不会被出卖掉的那个人.要不然,利益足够的情况下,不够重要的人,是随时有可能被出卖的.”
莲花山下,两军仍然对垒,不论是齐国军阵之中指挥大军的郭显成,还是明军这边指挥大军的周济云,都是紧张不安地注视着莲花峰.这两个昔日的战友,现在却分属两个阵营,直到看见曹云和秦风两人安然无恙,平平和和的沿着不同的道路下山,双方才各自都松了一口气
随着两人回归本营,两支大军各自转身,缓缓向着后方退去
“巧手,准备将水泥的配方和相关的建筑工艺交给齐人.”秦风吩咐巧手道
“什么?”巧手大吃了一惊,一边的周济云也是目瞪口呆.”陛下,出什么事了,怎么能将这么重要的东西送给齐人?”
“能有多重要?这玩意儿只怕齐人也快要摸索出来了.”秦风笑道:”我要拿这些东西去换慕容海他们回来,一百八十五个大明子弟的性命,值这个价.”
巧手讷讷不言,显然很不乐意
“眼光放长远一些.”秦风伸手在他头上敲了一记,”齐人拥有了这个东西,不单单会造坚固的城墙,他们还会修建宽敞的坚固的道路,将来我们打过去的时候,军队行军不是更容易吗?咱们的那些军事器械,真要走他们现在那些乱成一团糟的道路,一天能走多远?你也不瞧瞧现在东部六郡的道路是个什么状况?江南四郡的道路是个什么状况?承包后勤的商人们叫苦不迭,已经到户部,兵部去哭诉了,要加钱呐!”
“陛下您总是能找到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巧手不满地道:”好吧,一百八十五个人的性命,权当值这个价吧!千金市马骨嘛!”
齐国军营,拓拔燕提着一罐子酒,再一次到了那个偏僻的俘虏营地,比起他上一次来的时候,这里关押的伤兵状况好上了许多,至少身上的伤患之处都已经被包扎起来了
一屁股坐在了慕容海的囚笼边上,倒了一碗酒,默不作声地递了过去
“虽然现在我们是敌人了,但还是要谢谢你,大夫来给兄弟们看过了,上了药,包扎了一下,虽然很随便,但我们这些人命硬,想来也都能挺过去.”慕容海举了举酒碗,笑道.”怎么,你看起来很不开心的样子?”
拓拔燕沉默了片刻:”你们要回去了,明国皇帝拿水泥配方和建筑工艺将这里的一百八十五人全都换回去了.”
慕容海吃了一惊,好半晌才道:”我们这些人一条贱命,怎么能值这么高的价?”
“对明皇来说值那就够了.”慕容燕道:”双方商定,一天之后便会交换.恭喜你,海子,你很快就会与你的家人团聚了.”
慕容海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大笑起来:”拓拔燕,我就说你选错了吗?瞧瞧,瞧瞧,像我这样已经完全没用的家伙,皇帝陛下都还愿意用大价钱换我回去,换了是齐国皇帝,有可能吗?哈哈哈,我就说了,你以后会后悔的.”
拓拔燕霍地站了起来,将一坛子酒重重地顿在慕容海面前:”我会让齐国皇帝认识到我的不可替代性,在什么情况之下都不会将我卖掉.海子,此次一别,但愿我们永不再见.”
看着拓拔燕大步离去的背影,慕容海开心之极
第一千五百六十六:小石城下
小石城内,大军云集.除了早先来到这里的苍狼营,锐金营以及秦风的亲卫营之外,杨致更是调来了由投降的卞无双部所改编而来的黄刚骑兵营以及周济云辖下的一个骑兵营
在刻意的安排之下,来到这里的所有士兵们都已经知道了大明为了换回被俘的一百八十五名大明谍探,皇帝拿出了大明封锁了多年之外的水泥配方与建筑工艺
军营之中首先是一片哗然
大明士兵都见识过由钢筋水泥建筑而起的堡垒是如何的坚固,一般的投石机投出来的石弹,在上面最多能打出几个白印来,将这些军国利器拿来交换一些被俘的家伙,士兵们认为很不值,这不是为他们将来攻打敌人带来更多的伤亡吗?为了这一百多人,将来只怕要死更多人
和尚对付军中的这种议论,方法极其简单而又粗暴,将这些士兵一根绳子捆了起来,然后集合全营战士,亲自大耳括子扇这些家伙
扇完了,才怒吼着对自己的士兵们说:”都好好的想一想,今天在对面的,要不是那些兄弟,而是你们自己,你们还会不会这样说?陛下愿意换回这些人,也代表着将来你们如果不幸落到敌人的手里,陛下也会将你们换回来,咱们当兵的,什么时候能保证自己就不会落到敌人的手里?”
锐金营和尚的处理方法很快被苍狼营的马上有采用,两个老牌营头的士兵很快就平息了这种争论,这两个战营打得仗多,虽然战斗力强劲,但伤亡也是居高不下的,伤亡,被俘,都不是什么新鲜事
所有人在这一轮耳括子之后就开始冷静了下来,仔细想一想,还真是那么一回事.谁敢保证自己就一定不会落到那一个下场呢?有这样一位仁慈的君主,那是他们这些当兵的幸事
而对于刚刚抵达这里的黄刚所部和周济云所部而言,这件事带给他们的就是震憾了.一支军队之中,最不值钱的恐怕就是普通士卒的性命,而一些暴露的谍探,他们的性命恐怕就更不值钱了,但在大明,这些人的生命居然还能值上这么高的价钱,震憾之余,却又欣慰不已
秦风很是大方,在工部尚书巧手准备好了所有的资料之后,便让巧手亲自押运过去,让对方在检查真伪之际,甚至可以为对方释疑解惑.而在巧手回来的时候,由卞文忠亲自押送的慕容海一行人,也抵达了小石城
小石城外的阵容,让卞文忠吓了一大跳,甚至有了打马而逃的念想
小石城的正前方,苍狼营,锐金营持戈肃立,在他们的两侧,两个骑兵营黑压压的上万骑兵分列左右,小石城上,大明日月旗高高飘扬,秦风身着帝王袍服,高立于上
看到卞文忠有些受到了惊吓,一齐回来的巧手笑道:”卞将军勿慌,这只不过是我们大明欢迎我们的英雄回家罢了.”
巧手转过头,看着后面被齐军看守着的坐在平板马车之上的慕容海等一行人道:”兄弟们,回家啦,皇帝陛下正在迎接你们,看见了吗,前面就是欢迎你们回家的大军.来,挺起胸膛,你们不应该感到羞耻,而是应该感到光荣,你们身上的伤痕,就是你们的军功.”
慕容海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他想象过无数次回去的场景,想象过回去自己可能会遭受的处罚,唯独没有想到今日这样的场景
他哆哆嗦嗦地从马车之上跳了下来,两腿一软,却又坐倒在地上,咬着牙双手撑地爬了起来,怔怔地看着远方,马车之上不时有被俘的士兵,谍探,聚到了他的身边
“弟兄们,来,列队,受伤了的,不能走的架起来.”慕容海泪流满面,大声吼道
一百八十五名士兵聚到了一起,每一个都是伤痕累累,但只要还能动弹的,此刻都咬着牙,让自己站得更加笔挺,那些不能动的,则被其它人背在了背上
慕容海背上背了一个双腿断掉的同伴,扬头大吼道:”兄弟们,我们回家啦.”
“回家!”
“回家!”
一百八十五名士兵带着哭腔大声吼着.一人在队列之中大声地下达着命令,他们迈着并不整齐的步伐,排着并不整齐的队形,踉踉跄跄地向着小石城方向前进.有时会有人跌倒在地上,但马上便会被身边的人扯起来,伤口崩裂,鲜血流出来,他们行进的道路上,多了无数道斑斑的血迹
杨致策马立于大军之前,在他的身后,是周济云,和尚,余秀娥,马上有,黄刚等一众将领,看到愈行愈近的这一群衣裳褴褛,伤痕累累的人,杨致翻身下马,身后的将领们翻身下马
随着他们的动作,大军两翼,上万骑兵同时翻身下马,中军阵前,苍狼营,锐金营上万士卒同时高高举起手中的兵刃.小石城上,钟鼓齐鸣,旗帜翻飞,奏响的却是大明的战曲
秦风站在城头,引吭高歌,城下,数万将士齐声相和
慕容海一行人跌跌撞撞地走向大军,步卒阵营向着两边让开一条通道,在无数人的高歌声中,他们来到了小石城下
一百八十五人卟嗵卟嗵地跪倒在城头之上,慕容海声嘶立竭了大吼道:”愿为陛下效死,愿为大明效死.”
“愿为陛下效死,愿为大明效死!”一百八十五人齐声吼叫
数万将士转过身来,面对着小石城头上的秦风,齐唰唰地举起手中的武器
“愿为陛下效死,愿为大明效死!”
数万人的呐喊震天动地,飘荡在小石城上空的云彩,似乎也被这呐喊之声震动而飞快地飘移离开,灿烂的阳光毫无遮拦地照亮了整个小石城
从小石城里首先冲出来的是一大群穿着白色大褂子的军医,两人服侍一个,将这群伤痕累累的人架着走进了小石城
远处,卞文忠看着这一幕,双手微微在颤抖,早先皇帝陛下拿着这一群根本没有什么用的家伙换回了大明的水泥制造配方和钢筋水泥建筑的制造工艺,大家都是弹冠相庆,认为大明皇帝的脑袋进了水,大齐占了大便宜,但现在,他觉得占便宜的好像是大明的皇帝
现在小石城的士兵在狂热地歌颂着他们的皇帝,更是毫无掩饰地露出对他们的敌意,那是杀气,沙场纵横多年的卞文忠对于这种敌意,最是敏感不过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巧手道:”人已经送到,末将的任务已经结束了,这便告辞.”
巧手笑吟吟地道:”卞将军,我觉得你还是要进小石城一趟去拜见我大明皇帝陛下,既然来了,不告而别可不是什么有礼貌的行为.”
“既然相互为敌人,何必假模样式?”卞文忠冷冷地道,”总有一天,我会杀进越京城,亲手取了秦风的人头替我父亲报仇.”
巧手大笑:”虽然你的希望只能是一种妄想,但我仍然很欣赏你的这种狂妄,不过卞将军你真的不进去吗?我们的皇帝陛下,可是带来了你父亲和母亲的骨灰,当年你们离开之后,你父亲与母亲自焚于昆凌郡守府,他的骨灰,我们可是好好地保管着.这一次也是知道你来了,皇帝陛下特意命人去昆凌郡取来的.”
卞文忠头脑一阵昏眩,险些儿跌下马来
“对了,不止是你父母的骨灰,还有拓拔燕的姐姐一家人,他虽然背叛了大明,但他的姐姐一家,我大明可是没有丝毫为难他们,在征求了他们的意见之后,也将他们送到了这里,作为同僚,我想卞将军也有义务将他们给拓拔将军带回去吧?”
卞文忠知道自己再无选择,他必须要走这一趟,哪怕他要承受无数人的怒火,奚落,与嘲笑还有侮辱
卞无双夫妇的骨灰装在一次瓷坛里,而瓷坛子却摆放在一副上好的棺椁之中,当卞文忠跪倒在棺椁之前哽咽难语的时候,秦风的声音冷冷的响了起来
“卞无双算不得是一个英难,但却算得上是一个枭雄,虽然因为他我大明死难了很多英勇的将士,但死者为大,我大明来为己甚,将他们的遗骸交付给你,卞文忠,你好自为之吧.”
卞文忠霍然站了起来,大步走到秦风的面前,一言不发,卟嗵跪下给秦风叩了三个响头,然后站了起来:”卞文忠多谢你将我父母的骨灰交还给了我,但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不会放过杀死你的,我不想说什么将来会饶你一次性命这种话,因为我很清楚,杀你的机会,也许就只有那么一次.错过就不会再有.”
秦风盯着卞文看了半晌,哈哈大笑:”好,很好,我等着你,你若落在我的手中,我会很痛快的杀死你,你将来的成就会比拓拔燕更大,好好在齐国混吧,现在你想站在我的面前,还不够资格.”
“终有一天,我会站在你的面前,与你堂堂正正的对垒的.”卞文忠厉声道
第一千五百六十七章:立威
闵若英冷冷地注视着大殿之上跪着的四名朝廷大员
刑部左侍郎张承业,大理寺卿冯道,户部右侍郎王正言,光禄寺卿康延孝四人趴在地上,以额触地
大殿之中如同结了冰一般的寒冷,首辅马向东眼观鼻,鼻观心,如同一尊泥雕木塑.熟知闵若英性情的他,知道此刻闵若英已经处在了暴怒的边缘,这四个人的下场可想而知.偶尔掀起的眼皮扫一眼跪在那里的四人,闪过的也是同情的眼色
这四个人,死定了
“国难当头,尔等食君之禄,却不能为君分忧,如今正需尔等为国戮力而战之时,居然想着要一走了之,嘿嘿嘿,告病的告病,告老的告老,为了跑路,连脸皮都不要了,不惜往自己身上泼污水,哈哈哈,这便是我大楚重臣的节操吗?”闵若英冰冷的声音在大殿之上回荡着.”告诉朕,你们要去哪里,收拾打点包裹去投奔秦风吗?”
“陛下恕罪,臣的确是重病在身,无力操持公务,臣是怕了陛下的大事啊.请陛下明鉴.”户部右侍郎王正言脸色青中带白,看起来的确是满脸病容.此刻跪在地上时间一久,汗水早已经将身前的金砖打湿了大片
闵若英大笑起来:”你的确是病了,就算是铁打的汉子,在家里用好几床棉被捂上几个时辰,大汗淋漓,然后再用冰冷的水泡上一个时辰也会病的,王正言,你还算是一个人吗?”
听到闵若英的话,王正言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朝堂之上,官员们都惊愕地抬头看着王正言,有愤怒,有鄙薄,有震惊,也有不屑
闵若英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殿上四人,脸上的笑容一丝丝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到了极点的神情
“来人!”
闵若英话音刚刚落地,大殿之外,已是快步奔来一队兵士
“将这四个乱臣贼子,国之蛀虫拖出去,乱棍打死.”闵若英阴狠的声音在大殿之中回响
“诺!”兵士涌上前去,将四人摁住便往外拖去
“陛下,陛下,臣知罪了,臣愿往前线,负甲做一死士.陛下饶命啊!”刑部左侍郎张承业拼命地挣扎着大吼大叫,一名兵士不耐烦地伸出手去将他下巴一扭,吼叫立刻便变成了嗬嗬的嘶吼之声
重新坐下来的闵若英微闭双目.大殿之上鸦雀无声,外面乱棍击打在人身上的啪啪声却清晰地传到众人耳中,四人不类人声的惨叫之声,让殿内众人无不两股战战
没有人敢上去为这四人求性,大楚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前几日传来了齐明最新的消息,楚人最期望的两国发生冲突大打出手的情况根本就没有出现,两国君主在潞州莲花峰签定了和平条约,两国息兵
这对于楚国来说,不谛于是死刑宣判书,没有了齐国威胁的大明,将会毫无顾忌地将他们的精锐军队派到对楚战场之上,齐明休战,便代表着明国对楚国的侵略将会正式拉开序幕
外面的惨叫之声愈来愈弱,终于没有了丝毫的声音
闵若英冷冷的声音再度响起:”传旨,四贼三族之内男丁,尽数发往苦力营,女人充作营妓,家产尽数抄没以充军资.”
大殿之内再次响起了吸气的声音,闵若英的眼光横扫过去,瞬间便又恢复到了极度的安静.”国难当头,但凡有不忠君事,不忠职守,尸位餐素者,比照此四贼处理.退朝!”
惊魂未定的朝臣们匆匆离开大殿,金殿之前,四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正被士兵们扔上一辆平板马车,一队队的士兵正提来清水,冲洗着鲜血淋漓的地面
地上的血可以冲走,但恐惧却深深的烙印在了每个朝臣的心中.大楚的皇帝已经没有丝毫道理可讲了,这四人虽然此时想抽身而退的确是不忠,但这四人,也曾为大楚尽心竭力地服务了数十年,如果却得到了这样一个下场,自己被仗毙倒也罢了,尽然连累三族
每个人心中都惶恐之极,不知道这样的下场什么时候便会落到自己的身上
明军数路大军即将杀过来,抵抗明军是个死,想像这四个人明哲保身,依然也是一个死,竟然是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眼看着就是没有活路了
大朝会散了,偏殿之内,小朝会才刚刚开始.刚刚在大殿之上显得坚毅的闵若英此时却是疲态尽显,半卧在床榻之上,脸容憔悴之极
这一段时间,他是遭到了内外夹攻,苦不堪言,皇太后大行,朝廷秘不发丧,岂料消息泄漏,明人昭告天下,明皇夫妇为皇太后服孝,便宣布全国息兵,罢乐一月.这一举动让闵若英狼狈不堪
而更让他感到恐惧的却是派往津州的火凤军副统领文福益,派往徐州的兵部尚书贾政道,在出了上京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有人说这二人已经被关宏宇和宿迁秘密杀害了,有人说这二人见势不妙,借着这个机会潜逃了
对于第二种说法,闵若英是不信的,文福益也好,贾政道也好,两人都是一大家子人在上京,怎么可能有孤身潜逃
“雷卫,找到线索没有?”按着太阳穴轻轻地揉捏着,闵若英问道
“陛下,内卫经过多方查证,在文将军,贾兵部前往津州,徐州的时候,关宏宇,宿迁麾下兵马,没有任何调动的迹象,也没有查到他们出手的任何证据,二位大人肯定是遇难了,但下手的恐怕另有其人.”
“朕不关心是谁下的手,不是关宏宇和宿迁,无外乎就是明人了,朕只关心,宿迁与关宏于二人还是不是我大楚的人.”闵若英怒道
雷卫嗫嚅半晌,这才低声道:”陛下,此二人,只怕是不能信了.这一段时间,在徐州,内卫发现了已经投降了明人的安阳郡守朱义,而在调查文福益将军遇害之事时,竟然在津州偶然发现一个外貌极似明国兵部尚书章孝正的人物,臣顺着章孝正这条线查下去之后,在刑部多年以前的卷宗之中,竟然发现,章孝正与宿迁居然是同门师兄弟.”
闵若英楞怔了半晌,惨笑起来:”也就是说,徐州,津州,早就不归我们所有了,两地的数万精锐西军,也都投降了.”
室内众人默然无语.好半晌雷卫才道:”这两个地方的高级将领只怕早已动了投降之念,但大部分的中下层军官还蒙在鼓里,如果能以霹雳手段击杀关宏宇或者宿迁,未必不能扭转局势.”
“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内卫是做这种事情的行家,难道你没有尝试过吗?”马向东问道
雷卫有些惭愧地道:”陛下,首辅,臣试过,如泥牛如海,一去再无影踪,臣评估过,如果想要杀死这二人,不但要精密安排,刺客还必须是宗师级的人物才有可能一击得手.”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大楚现在除了闵若英自己是宗师级的高手之外,剩下的全都在万剑门,但万剑门早就关闭山门表明自己的态度了
“陛下,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万剑宗是大楚宗门,多年以来也受大楚朝廷供养,此时岂能容他们袖手旁观,还请陛下明令他们出山.”马向东有些气愤地道
“朕会再去一趟竹山的,毕万剑不是我一纸诏书便能调动的.”闵若英叹了一口气:”首辅,这一战只在我们自己,如果我们能打赢,自然会赢得喘息之机,如果输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马向东沉默了片刻:”陛下,上京城周边虽然集聚了五十万大军,但良莠不齐,战力堪忧,臣还是要请陛下准备迁都之计,陛下,臣留下来守卫上京城,请陛下前往蜀郡,进蜀之路,险峻异常,只需守住门户,便可确保蜀郡无虞.”
“朕不会离开上京城.”闵若英不容置疑地道.”首辅,上京城丢了,楚国就亡了,大楚皇帝,必与上京城共存亡.”
马向东叹了口气:”那臣请陛下遣大将,护送太子进蜀.”
“闵锐身为大楚太子,亦不能离开上京城,首辅,无论是朕还是太子,只要有一个离开了上京城,必然会民心动摇,军无斗志.我父子二人,必须一直呆在上京城.”闵若英再次摇头否决道
“陛下.”马向东上前一步:”必须做一个万全的准备啊,万一失机,总还能保留一点点希望不是?”
闵若英楞怔半晌,才缓缓地道:”过几天,朕与太子出巡,视察上京城周边防务,雷卫,你安排皇贵妃带着闵捷趁这个点儿秘密离开上京城,前往蜀中.出京之后,朕会安排一支亲军相随.”
“遵命!”雷卫点头道
“内卫要加强对上京城的监控,特别是对统兵将领以及文武百官.”闵若英的神色逐渐狠厉起来,”我闵家养了他们这么多年,该是他们做出回报的时候了.但凡有异心者,今日四人便是他们的下场.”
第一千五百六十八章:首辅的愤怒
走进自己的书房,看着桌上层层叠叠码起来的公文,马向东不由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在公房,有着处理不完的公务,回到家中,仍然是躲不得片刻清闲。没有一件事情是能让人展颜的,这些公文之中除了糟糕的消息,便是更糟糕的消息。
靠在椅子上假寐了片刻,终于还是睁开了双眼,懒懒得伸出手去,拿起了最上面的一份。在公房之中,他总是竭力保持着自己的风度和从容不迫以及胸有成竹,但在家里,他至少可以放下这层面具,忧愁,焦虑,是他整个人生的主色调。
马向东的懒散在瞟了一眼手里信件的封皮之后,立刻便不翼而飞了,以与他年龄不符的敏捷嗖地一下跳了起来,眼都直了。
这封信居然是来自明国,是他的亲弟弟,马向南写来的。封面上那熟悉的字迹,他一眼便能认出来,绝不可能是假冒的。
“管家,管家!”他的声音有些变调,厉声吼道。
老管家应声而入。
“谁进来过我的书房?”马向东看着老管家,厉声问道。这间书房是整个家中的禁地,除了自己,大儿子和这个管理书房的老管家之外,其它人根本就不跳踏足半步。
老管家疑惑地看着自家老爷,“老爷,没有谁进来啊,就是今儿个晌午的时候大公子进来找了一本书。”
“去把他给我叫来。”马向东厉声道,现在他肯定,这封信必然是由大儿子带进来的。想到其中的某些可能,他全身都不由有些颤抖起来。
马云龙似乎早就知道他的父亲会找他,所以老管家匆匆的跑出书房,没走几步便看到大公子好整以遐地站在一边。
“大公子,老爷让你马上过去。”
“知道了。”马云龙点了点头,整整衣冠,向前走去。
“大公子,老爷很生气!”老管家在身后提醒道。
“没事,我知道。”马云龙笑着回应。
马向东死死地盯着儿子,将手里的信重重地拍在案上,“你与明人接触了?”
“没有!”马云龙一口否定。“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儿子怎么会如此不晓事?”
“既然如此,你叔父的信件,是怎么落到你手里的?”马向东追问道。
“是雷卫给我的。”马云龙道。
“你说什么?”马向东身子有些摇晃,这封信居然是从雷卫手里流出来的,也就是说内卫已经知道了信里的内容,内卫知道了,皇帝不也就知道了吗?“你,你怎么敢接?你昏头了吗?”
听着父亲的怒吼,马云龙却是不慌不忙,“父亲,起初儿子自然是不要的,瓜田李下,儿子也晓得是要避嫌的,不过雷卫硬塞给了我,还说一封家书而已,没什么打紧的,知道这件事的,也就他和几个心腹,不会再有别的什么人知道。人家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就只好说下了。”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马向东冷笑:“你知不知道,这十数天来,雷卫已经抓了多少官员,内卫大狱里,如同修罗地狱,杀头,抄家,灭族,雷卫之名,可止小儿夜哭,你居然还与他有这样的纠葛,岂不是将把柄往他手里塞吗?”
“父亲,他还没有胆子打您的主意吧?再说了,叔父在大明牧民一方,这又不是什么秘密,皇帝也知道得清清楚楚,这都有十余年了,一封问候的家书而已,那雷卫现在倒行逆施,惹得天怒人怨,我看他这是在刻意地巴结您,想给自己找条后路。”马云龙道。
“时候不对啊,若是往年,倒也没有什么,现在的皇帝陛下对于明国的事情,极度敏感,稍有提及便是雷霆大怒,我避之唯恐不及,你居然还收下这封信,这是生生地给雷卫送去一个把柄啊!”马向东颓然长叹一声道。
“父亲,您也不用太担心,我看那雷卫,倒也没有针对您的意思。”马云龙扶着马向东坐了下来,“叔父的信儿子看了,就是寻常的问候而已。”
“这与内容有关系吗?”马向东有些无奈地道。“现在上京城中人人自危,每个人都不知道上朝之后还能不能平安地回到家中,你爹我身为首辅,更是不能给人留下一丁点的话头。”
“父亲,不是儿子有怨心,陛下这样是不对的,眼下国势艰难,正是要同舟共济,团结一致的时候,可陛下这样做,除了让人恐惧之外,还能得到什么?现在菜市口哪天不杀人?官员人人自危,如何能戮力同心?您身为首辅,应当规权陛下不能倒行逆施。”
听着马云龙的话,马向东斜睨了他一眼,“你一个小小的员外郎知道什么,国家大事也是你能掺合的,好好的帮好你自己的事情便好了。”
“父亲以前还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呢!”马云龙不满地道。
马向东摇头苦笑:“这话你倒记得了,这倒也怪不得陛下,这些年来,明人对大楚的渗透太厉害了,咱们大楚,几乎都成了筛子了,曾琳背叛,南方四郡背叛,宿迁背叛,朱义,关宏宇背叛,这些人那一个不是前朝时期的股肱干将,现在却都背大楚而去,你说说,陛下能不震怒,能不看谁都是叛徒吗?”
“宿迁和关宏宇也叛变投敌了?”马云龙震惊地道。
“这还是极其机密的事情,虽然还没有公开宣布,但事实也就那样了。”马向东道:“大楚的两扇大门,都已经被明人敲开了,不日明人大军就将长趋直入了。”
马云龙脸色变幻,阴晴不定,“这么说来,咱们大楚,气数已尽了?”
马向东疲惫地靠在椅子上,半眯着眼睛说:“也不一定,上京城附近,还聚集着朝廷五十万大军,这是最后一战,如果能获胜,则天下大局便会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派去的特使已经去了齐国。”
“齐人刚刚和明人签定了和平条约?”
“和平条约算什么?”马向东冷笑:“如果我们能在上京保卫战中获得一场伟大的胜利,将明人牢牢地牵制在这个泥潭之中,曹云第一时间便会撕毁和平条约向明人发动进攻。”
“最后得利的却是齐人,我们能得到什么?”
“苟颜残喘的机会。”马向东冷然道:“如果事情真向这个方向发展,齐楚便会形成天然的联盟。”
“可是我们有可能击败明军吗?”马云龙有些泄气地道:“除了十万火凤军,剩下的四十万人,战斗力如何,您不比我清楚?”
“所以才有保甲法,连坐法。”马向东阴沉地道:“四十万大军,人人互为担保,队队相互牵制,一个逃亡,全队问斩,长官战死,士兵问斩,不但自身难保,更是祸及妻儿,你以为陛下下令将所有军人的眷属全部移到上京城内和周边,用火凤军牢牢地看守住他们是无的放矢吗?但凡有谁敢违抗军纪,作战不力,他的家人立时就会被押上断头台。”
“如此穷凶极恶,岂能持久啊!”马云龙哀叹道:“父亲,那些军属的聚居区儿子去看过了,除了城中的还勉强过得好一些外,在城外聚居的,说是人家地狱也不为过,为了能吃上饭,不知有多少不可言说之事在哪里发生?这样下去,法度即便再森严,也会出事的。”
马向东坐直了身子,“这是从何说起?上京城从前年便开始筹粮,即便再困难,数十座常平仓也没有动用过,现在更是进入了战时管制状态,每人每天都是有定数的,这些眷属都是在花名册上的,怎会没有饭吃?吃不饱我相信,但没得吃,可就危言耸听了吧?”
“父亲,您是首辅,自然是不会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岂不知朝廷政策再好,到了下面,仍然是漏洞百出吗,那些可恶的胥吏,用一个馒头就能引诱一个良家妇女卖身的事情,您大概没有听说过吧?”
砰的一声,马向东重重地一拳砸在桌子上。“胡言乱语。”
“儿子怎敢在父亲面前胡说?”马云龙叹道:“不知有多少人正借着这个机会发财呢!”
“该死,该死。”马向东脸色铁青:“这些军人是我们最后的希望,那些混帐王八蛋不知道这是在自己寻死吗?”
“他们有什么可畏惧的,明人打来了,他们往地上一趴,山呼大明万岁,然后爬起来照样去过自己的小日子。”马云龙冷笑。
“来人!”马向东怒喝道。
老管家推门而入。
“派人去叫雷卫,让他马上到我这里来,这个混帐东西,眼睛里只看到了那些贪生怕死的官员,没有看到那些祸害人间的杂种吗?”马向东怒气勃勃地道。“看来陛下还杀得不够狠,杀得不够多,不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就斩不断这些人的黑手。”
“父亲,叔父那里......”马云龙看着暴怒的父亲,迟疑着问了一句。
“闭嘴!”马向东抓起那封信,凑到灯上点燃。
第一千五百六十九章:风乍起
现在的楚国,不论是皇帝也好,还是大臣也好,都很清楚国家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除了那些已经公开叛变投敌的州郡之外,现在还挂着火凤旗的州郡,只怕也没有几个是靠得住的,只怕明军日月旗一至,大部分地方都要望风而降。
在这样的大势之下,楚国所作的最后的挣扎更像是一场困兽犹斗。兔子急了还要用两条小短腿与老鹰较量一番,狗被逼急了跳墙更是经常的事情,更何况现在闵若英手中还有十万火凤军,还有上京城在手呢?
当然,哪怕是困兽犹斗,也还要怀抱着最美好的希望,而这最美好的希望,自然就是楚军能在这一场最后的决斗之中获得巨大有胜利,将来犯的明军击溃,击败,把他们打回老家去。
明国不是没有敌人的,他们的敌人一点儿也不比他们弱,如果能在上京城把明军击败,让他们大败亏输,那他的那个敌人,一定会趁着这个机会疯狂地扑上来撕咬一下对手,如此一来,楚国自然就赢得了宝贵的喘息时间,明人与齐人打起来了,楚人便可以躲在角落里好好舔食一下身上的伤口。
当然,现在两个国家之家的力量对比有天渊之别,主动进攻那是别想了,只能作被动防御,在防御之中寻求战机。那这个预定的战场就不能太大,否则兵力分散,就极易被明军各个击破,所以闵若英在与他的重臣们反复商量之后,将上京城周边一百里范围之内划作了这一次的战区。
整个大战区以上京城为中心,包括了周边相州,文州,均州三地。这三地距离上京城近,朝廷的统治还算严密,对闵氏皇朝至今也还算是忠心耿耿。
不过光靠忠心显然是不行的,马向东这位首辅与皇帝一合计,便搞出了一出绝户计。
编民为兵。不但是相州文州均州,便是上京城亦在此之列,十六岁之上,六十岁之下的男人,尽皆被编为军户,能成为军户,便是你的家人在这些地方生存的凭据,再也不存在什么三丁抽二,独丁不抽的征兵原则。想要在上京城中继续住下去,你就必须成为的一名士兵。
至于家中已经出不了男人去当兵的人家,下场就只有一个,被驱逐出城,任你自谋生路。所以现在的上京城,除了军人,官员之外,剩下的便只是军人和官员的眷属了。当然,这些士兵和他们的眷属,平时还是城机担负城中日常生活的一切保障工作的。
没有了集市,也没有了商业,所有的一切,全都采取了朝廷供给制度,每天按人头发放粮食。吃不饱,但能度命。
整个上京城再以一种极度畸形的方式存在着。
与上京城相比,相州,文州,均州三地情况要稍好一些,但只要是家中有士兵存在的人户,其眷属都必须搬到城中或者城外指点的地点居住。
楚国朝廷用一种极端酷烈的方式,经维系着最后的一根生命线。
他们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最后的一战之上。而想要最后这一战打赢,自然需要勇猛作战的士兵,他们已经没有别的办法来激烈自己的士兵英勇作战了,便只能采取这种以眷属为人质的办法逼迫士兵去拼命。
这种酷烈的法子,虽然维持了军队的维定,但却极大的破坏了生产力,大量军人眷属集中全靠朝廷以供给制的方式维持生存,就需要庞大的消耗,而为了拥有这些东西,一年来,楚国朝廷的军队就没干别的,就是抢掠。
抢掠不到别人的,自然就只有抢掠自己人的了。
不在这个最后防御区内的楚国地方,都需要大量供给包括粮食在内的众多物资,不给?那朝廷的火凤军就会光顾了,他们一来,抢得就不仅仅是粮食了,他们绝逼会让你变成一穷二白,连盖房的梁柱橼子都会给你扒走。这个时候,不管你以前在楚国是一个什么身份下场都是一样的,官人,商人,士人一视同仁。
也就是利用了这种穷凶极恶的做法,楚国朝廷在一年的时间里,集聚了大量的物资和粮食,这也是马向东敢跟儿子说,上京城的粮食在供给制下,足够两年食用的底气所在了。因为除了上京城跟并州相州均州之外,其余的楚国州郡,基本上都快要变成白地一片了。
控制所有军人的眷属,以此来协迫所有的军人拼死作战以保护他们的家人,便是马向东黔驴技穷之后最终的手段,那么确保这些军人眷属好歹能活下去便成为了最基本的保证,所以他是容不得有任何人在这上面搞破坏的。这在他看来,就是在抽取大楚最后一点点胜利希望的基石。
供给制只能保证所有人勉强活命,但如果有人在这上面做手脚,发国难财,受到伤害的那些军人眷属便会倒大霉,而这些人如果没了,朝廷拿什么控制那些军队?如果那些士兵认为朝廷根本就不可能保护住他们的家小,他们凭什么还为了这个目标而奋斗?
正是因为这个想法,所以马向东在听到马云龙所说的事情之后,暴发出了雷霆之怒,雷厉风行的召集了雷卫以及刑部,监察御史等部门,在将这些人骂得狗血喷头之后,一场大清洗旋即便开始展开。
上京城内外再一次掀起了杀人狂潮,只不过早前杀得是官员,这一次杀得是更多的是胥吏。当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被插在竹竿子示众之后,本来已经骚动不安的局势再一次平静了下来,重新选上来执行这一政策的胥吏们都老实了下来,因为这一回杀得不仅仅是犯事的胥吏以及官员,还有他们的家人,根据连坐之法,统统都成了刀下亡魂。
这样的事情在和平时期是断然不会出现的,只不过贪渎一点粮食,或者利用手中的权力小小的占些便宜,最多也不过是申斥一顿或者挨上一顿棍子,但在战时,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和平太久的上京城这些底层官吏们终于见识到了军法的酷烈之后,一个个都变得鹌鹑一般老实了。毕竟为了那么一点点粮食,财产或者短时间的欢愉而丢掉自己的脑袋和家人的脑袋实在是太不值当了。
楚国朝廷在竭尽全力地准备这一场大战,而到了三月底的时候,身在荆湖的大明皇帝秦风终于发布了讨代楚国的诏书,整顿集结的三路大军,开始了向上京城进发。
中路主力由皇帝秦风亲自率领,由皇帝亲卫烈火敢死营,苍狼营,锐金营,矿工营以及江上燕麾下一万铁骑、一支内河水师组成,经荆湖,往津州,直指刑州,相州,目的地自然是上京城。这也是三种大军之中路程最短的一支大军,也是楚军主力防御的所在。楚人完全放弃了刑州的防御,而将主力集中在了相州,由楚国大将孙承龙率领十五万大军驻防,其中包括了三万火凤军。
第二路由杨致周济云率领,包含着周济云麾下四个战营,关宁的明威营,韩华锋战营,以及原曾琳麾下精减过后的两个战营,黄刚黄强所部五千骑兵构成,经湘州出发,向颖州,密州,蔡州,鄂州,文州进发,最终抵达上京城南方。这一支军队所要走过的路程是东路皇帝亲率军队的路程的一倍,但所过之处,却将上京城南方几乎所有的州郡一网打尽。
第三路大军由陈志华率领,麾下宝清营,巨木营,追风营,马猴的一个加强版步骑战营,陆大远所统辖两个战营,卞文康统辖下两个战营自安阳出发,沿着徐州,营州,平州,定州,岚州、夏州,均州方向前进,最终目标上京城,将楚国西北方向州郡完全囊括其中。
三路大军最终的目标,便是合围上京城。
明国对楚国的最后一战,终于在秦风的讨伐诏书发布之后,正式拉开了序幕。而与此同时,楚国也开始了最后的准备,闵若英亲临相州,视察相州的防御。
孙承龙以相州城为中心,以象山为突出点,以相州之内的两条河流高梁河和清巷河为天然防线,构建了一个八字形的防卫线,这两条河流从象山两侧流过,呈八字形将相州包裹其间,从而形成了相州这块得天独厚的冲积平原,这里原本是重要的产粮区,但现在,却看不到本该郁郁葱葱成长的庄稼,只能看到一个个的兵营,一个个的堡寨,大河沿线,更是兵力密布。
“陛下,臣会让明军在相州流足够多的血。”站在象山之上一座钢筋水泥的城堡之中,孙承龙对闵若英道。
他不说会在相州击败明军这样的废话,因为不单是他,便是闵若英也不会相信,他们的目的就是要让明军每走一步,都付出巨量的代价,最终的决战,仍然会是在上京城下。十万火凤军,也就是在相州布置了三万,其余的全都在上京城。
第一千五百七十章:太歹毒了
虽然早有预料,但风云骤来的时候,津州上下仍然是战战兢兢
作为津州郡守的杨闯,消息自然要比一般人要灵通得多,也准确得多.从粮食危机暴发,到后来商人彭琰莫名其妙的解决了这一场足以让他们粉身碎骨的大祸之后,他就嗅出了味道.一股浓浓的明人介入进来的味道
但那时的他,一来是无法可施,当时的津州要是没有粮食进来,饥饿的百姓和官兵能把他撕成碎片.所以他只能双眼一闭,起初他还认为宿迁只不过是为了解决津州粮食的问题,但随着彭琰与宿迁的关系愈来愈密切,最终,他这个彭琰最大的后台,被宿迁取而代之之后,杨闯便觉得很不妙了
朝廷要派火凤军副统领文福益前来接管西军取代宿迁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而且比宿迁要更早知道,因为朝廷还需要他在文福益抵达之后,与其通力合伤.但当文福益出京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得知消息之后的杨闯直接就蒙掉了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自然就是死无全尸了,这其中代表着什么,就是傻子也知道是什么意思.最好的想法,也不过是宿迁想要拥兵自重,但这与背叛也没有什么两样.最严重的,当然就是宿迁已经效仿曾琳等人投靠了明国
抱着最后一线希望的杨闯在随后的时间里愈来愈绝望,因为明国商人越来越多的出现在津州城中,越来越多的明国镖师,携带刀枪在津州城中招遥过市,在昆凌郡小石城之战后,这天下谁人不知所谓的明国镖师,就是明国另一支不穿军服的军队呢
而让杨闯最为窝火的是,本来由他亲手掌握的津州郡兵,在宿迁进入津州之后就被其驱逐到了津州下面的各个县府,而手头的那一点兵马,在那以后的岁月,自己居然指挥不动了
明国商人进来了,明国不穿军服的军人也进来了,关闭很久的明国昌隆银行堂而皇之的又开了起来,津州,除了城墙之上还挂着火凤旗外,还有什么是大楚的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面旗帜就会被宿迁扯下来挡作抹布用了
杨闯无法可施,在这样的年头,有兵就是草头王,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办法,派出自己的心腹偷偷举出城去,想去联络那些被宿迁驱逐到各府县去的将领秘密率军回城,但没过久久,却只有一个人头被送了回来
自那以后,杨闯便绝望了,在津州城,他成了一个多余的人,再也没有官员会来向他汇报任何的事情,也没有任何公文再抵达他的案头,津州郡所有的官员们很自觉地每天去将军行辕向宿迁报到.而宿迁也大模大样地开始了发号施令
杨闯想跑,这个时候,除了跑,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出路了,但到了这个时候,他连府门都出不去了
作为名义上的津州郡守,杨闯唯一享受的优待,就是在他自己的府邸里可以为所欲为,出门去采购的家人除了会被监视之外,也不会受到刁难
但杨闯知道,自己的这个待遇不会很久的,特别是出外采购的家人,告知他明国皇帝已经到了荆湖郡,正式发布了讨伐楚国的檄文之后,杨闯就知道自己的末日快要到了
这个时间没有等多久,不出十天,津州城就全城戒严了
上百颗血淋淋的脑袋挂上了城墙,宿迁终于动手了,但凡不愿跟他一齐投奔明国的官员,将领,全都成了他的刀下之鬼
杨闯觉得下一个就是自己了
府邸里已经乱了套.每天都会有家人卷了铺盖卷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逃之夭夭,当然,临走的时候不会忘了卷走他的一些财产
对于这些,杨闯已经毫不在意了,在津州这些年,他积累的财富那是一个天文数字,府里有数座大库房里堆满了金银珠宝,可这些,现在对他来说还有用吗?
人一死,啥都没了
老婆,小妾,儿子,女儿,一大家子惶恐地聚集在一起,哭哭谛谛地等待着末日的降临
街面之上响起了隆隆的脚步声,清脆的马蹄声,忠心的老家人疯狂地冲了进来,惊慌地告诉他,军队围了府邸,宿迁亲自过来了
女人孩子的嚎哭之声顿时大作,几乎要将杨闯的耳朵震聋.到了最后时候,杨闯总算还是保持了最后的一点尊严,站起身子,整了整衣衫,虽然两腿如同筛糠,但仍然勉强着自己向外走去,走到门槛处,却怎么也提不起腿来迈过那高高的门槛.最终还是老家人伸出手来,半拉半扶的将自家老爷扶出了门
宿迁站在院子里,脸上带着不明的笑意看着这个在短短的时间里便瘦得有些脱形的郡守.以前的杨闯,可是心宽体胖的
“宿将军是来取我性命的吗?”杨闯哆哆嗦嗦地问道
宿迁大笑:”杨郡守,我本来以为你会吓得瘫成一团泥,没有想到居然还能走到本将军的面前来,倒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杨闯苦笑
“怎么,杨郡守这么想死吗?”宿迁接着问道
一听这话,杨闯顿时精神一振,”宿将军原来不想杀我?”
宿迁大笑:”看在我到了津州之后,你一直很听话,没有给本将军带来什么麻烦,所以本将军自然也没有什么非杀你不可的理由,杨郡守,今日我来,是想给你指点一条明路,怎么样,想不想听?”
“想听,当然想听!”一听可以不死,杨闯自然是大喜
“以你的名义发布一份檄文吧,斥责一番闵若英,大大地颂扬一番大明皇帝,只要你能做到这一点,我宿迁可以担保你还可以太太平平地做一段时间的津州郡守,然后选一个你想去的地方,好好地享受你这些年来积攒下来的巨额财富,如何?”
听到宿迁开出来的条件,杨闯如丧考妣,一屁股坐在地上垂头号淘半晌,却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宿将军,我做不到,我不能做啊!”
“为什么?难道你不想活了?”宿迁很奇怪地问道
“我一大家子人呐,父母,兄弟,叔伯,几百口子都在上京城啊,我要是敢做这样的事情,他们绝对活不了,我不能害了他们呐.”杨闯涕泪交流,眼看着生路就在眼前,却走不成,没有比这还让人伤心的事情了
“你家不是后族么,你就算做了这事,闵若英还会砍了你在京城的那些家人的脑袋?”宿迁问道
“拐了好多个弯了,都出五服了,陛下杀起他们来,绝对不会手软的.”杨闯哭啼啼地道:”宿将军你还是杀了我吧,我这里也就几十口子,死了也就死了吧,我为官不仁,不仁,不义,但再不能不孝了!”
宿迁眨巴着眼睛看着这个趴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的男人,倒是诧异的很,这样的家伙,你说他不怕死吧,他偏生没有一点男儿气概,但你说他怕死吧,此刻却又好像一点也不惧死亡了
他蹲了下来看着杨闯,”大明皇帝陛下很快便要抵达津州了,你不做出点贡献,只怕在大明这边混不下去,给你指点明路你不走,那你想怎么办?”
“宿将军真不杀我?”
宿迁扁了扁嘴:”本将军真没想杀你.”
“我要回上京城去.”杨闯小心翼翼地道
“大明军队马上就要打进上京城了,你这个时候回去,找死啊,我可是听说,现在闵若英快成疯子了,上京城菜市口每天都有官员被砍脑袋,像你这样的回去,也是被砍脑袋的命.”宿迁好心好意地道.”反正你家人也保不住了,不如就跟着我混算了.至少还给你家留点香火.”
杨闯坚定摇头:”我坚贞不屈,誓死不降明,大楚皇帝绝对不会砍我的脑袋.”
“说不定还给你升官是不是?”宿迁大笑,站了起来,”好,你想走,那本将军便让你走,不过你家里的东西,可不能带走一点儿,本来嘛,你要是肯发一份檄文,这些东西本将军便只当没有看到,既然你不干,那就只能赤条条的走人了.”
“宿将军,你看你到了津州之后,我一点麻烦也没有给你添,能不能让我稍稍带走一点,一大家子,以后还要活呢!大楚聚集了五十万大军,指不定这仗要打到什么时候呢?”
听着杨闯的话,宿迁哈哈大笑起来.挥手斥退了左右,一把将杨闯拎了起来,在他耳边道:”既然你真想回去,那我就给你出个主意,你呢,只身一人逃亡出去,回到上京城,你的家人嘛,我帮你养着,别乱转眼睛,我没有打她们的主意,然后我在这头呢,宣称你的家人都被我砍了,你呢,家破人亡,坚贞不屈,逃回上京城去,闵若英这个时候需要一个榜样,有极大的可能给你升官儿,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你要我给你当细作?”杨闯瞪大了眼睛
“两边下注嘛!”宿迁笑吟吟地道.”你呢,最好表现得英勇不屈,发誓要报仇,然后向闵若英请求去相州任职为家人报仇,如何?”
“太歹毒了!”杨闯喃喃地道
“你看,我为你想得多周到,你自己的家人保住了,你的父母,叔伯,兄弟子侄也都保住了.”宿迁阴阴地笑道:”等到我们拿下了相州,一定会网开一面,让你再逃回上京城去.”
第一千五百七十一章:用最快的速度扫平障碍
上万骑兵同时出现在某一个地方的场景是相当骇人的,给普通人造成的视觉冲击是无以伦比的,至少在你的视野之中,你是看不到别的东西的,除了战马,还是战马。更何况,江上燕的骑兵队伍是一人双骑,一匹作战用的战马,这是宝贝,得小心呵护,另外还有一匹驼马,就是下苦力的家伙,身上驼着大大小小的东西跟随骑兵,有时候也会成为骑兵暂时的坐骑。
率先出现在津州郡城外的江上燕骑兵所部,其实只是他的先锋部队,但饶是如此,也让津州城震动不已。
对于明军光临,津州人虽然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真正到了这一天,第个人的心里还是惴惴不安的,看着城头悬挂了无数年的火凤旗被大明日月旗所取代,心里的那一份空落落的感觉是怎么也消失不了的。
三月时节,本来是春耕时分,往昔年份,现在的津州城外,一片片的农田里,当是农民正辛苦劳作的时候,现在,当然看不见任何人。种子是播下去了,土地里青苗也都探出了头,但大军一来,农人们早就跑得无影无踪。
兵过如匪,没有敢去期待来的是一支仁义之师,哪怕这几个月来,来自明国的商人,一直都在宣扬着大明军队是如何的好。老百姓自然有着自己的一套判断,有事没事儿,先跑了再说,看准了风色,然后再回来。
城里的人是跑不了的,因为郡城之中早就开始戒严了,进来不容易,出去也难,大家习惯性地开始屯粮,一般在这样的时候,都是粮价飞涨的时候,但今年却不一样了,来自明国的粮食源源不绝地进入郡城,粮店里的粮价一直维持着原先的水准,就算百姓抢购也绝不涨价。
这种淡然的态度,也让城里的百姓逐渐地安下心来,抢购风潮回落。这倒是让奸商彭琰很是很落了一阵子,本来可以赚上一笔的,现在却只能眼看着这样的商机白白地溜走了。
一般的百姓都关门闭户,躲在屋里拜求满天神佛保佑,但大街上并不冷清,充斥着津州城的明国商人,伙计,还有早先到达这里的镖行的镖师们,却是兴高彩烈,店铺外面都挂上了彩绸,早先在这里总是有些寄人篱下的感觉,城头上的那面旗子不换成日明旗,心中总是惴惴不安,总感觉到大明的律法保护不了自己,今儿个一大早,一起床便看到飘扬着的日月旗,心中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他们的欢欣慢慢地感染了一些胆大的,与他们认识的或者交好的津州人,在小心翼翼的试探,交谈过后,终于还是有一批人,跟着这些兴高彩烈的明国人,跑去城墙边上看来自明国的军队。
宿迁仅仅带着数十名亲卫出现在城门口,在他的身边,跟着笑得跟朵花儿一样的彭琰。
江上燕策马飞奔而来,距离宿迁数十步时,翻身下马,大步走向宿迁,双手抱拳,大笑道:“宿将军,别来可好?”
两人也算得上是老战友了,在程务本麾下之时,两人多次并肩抗齐,携手作战多次,宿迁麾下基本上是步兵,江上燕是骑兵,配合作战,是经常性的事情。
宿迁张开双臂,给了江上燕一个大大的熊报,两人互捶着对方的凯甲,发出砰砰的声响,看得一边的彭琰眼角一阵阵抽搐,感觉自己的小身板要是被这两个大汉捶上一下,多半便会落一个骨折的命运。
“你来得好快!”宿迁满是艳羡之色地看着江上燕背手那无边无际的骑兵队伍。
“不快不行啊,皇帝陛下就跟在后头呢。”江上燕笑着,指了指宿迁背后的津州郡城,“一切平静?”
“当然,我好歹也来这里快两年了,这点小事还摆不平?”宿迁自豪地笑了笑:“平稳如往昔。”
“这就好。”江上燕呵呵地笑着。
“现在城内只有三千驻军,分散各处维持治安,我麾下其余的部队,一半驻扎在距津州城十里的野三关,另一部已经开赴与刑州交界的利川。”宿迁道。
“这些事儿我们待会再说。”江上燕笑道:“我的军队就不进城了,免得把城里搞得乌烟彰气的,不过我来得急,这补给方面,你可得多多操心。”
“这自然是没得说。”宿迁伸手招了招,一边的彭琰立刻颠颠地跑了过来。
“大明监察院麾下振武校尉彭琰见过江将军。”嘴里抱着军职,彭琰却仍是习惯性地将腰弯得几乎与地面平行。
江上燕并不了解彭琰,本来听到此人自报家门乃是大明武官,还挺高兴,但一见此人作派,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彭琰的身上,怎么也看不出大明军人该有的风范来。
宿迁拍着江上燕的肩道:“他就这个德性,不用理他,不过此人是津州最大的粮食,你的军队驻扎津州之时,所有的补给便由他来负责。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
“那好,我的军队先扎营,军务我们进城再说。”江上燕点了点头,伸手招来一名将领,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将领立刻转身而去,片刻之后,身后的骑兵便忙碌了起来。
驼马身上载着的物品被纷纷卸了下来,一根根的铁桩打下去,片刻之间,便在津州城外拉起了一道警戒线,在线内,一个营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立了起来。
将军行辕之内,宿迁哗拉一声拉开了墙上的帷布,一副巨大的地图出现在了江上燕的面前。
“津州就不用了,现在已经在我的绝对掌握之中,原本的地方郡兵,已经被勒令放下武器,解散回家,这些人都是本地人,给足了遣散银子,一个个欢天喜地地走了,不回出乱子。”宿迁的手在津州之上划了一个圈子。“刑州现在已经空了,楚国在整个刑州的统治已经彻底散了架,能跑的都跑了,现在的刑州,很乱,乱得一团糟。我们在刑州,大麻烦不会有,但小麻烦会不断。”
“具体是一个什么情况,说说看?”江上燕道。
“马向东搞得那个绝户计,想来你也知道了,刑州,也在掳掠之列,不过呢,在刑州,他们弄得人少,更多的是抢掠粮食以及物资,现在哪里用饿殍遍地来形容也不为过。要不是现在是春上,万物复苏,地里,山上,还能找到不少的吃的,只怕饿死的人会更多。”宿迁道。
“你该派出人手去接管哪里,如果带着粮食去,效果会更好。”江上燕皱眉道,这样的情况,早前在江南也碰到过,但只要粮食充足,当地的情况便很快能稳定下来。
“我这样干了,效果不太好。”宿迁摊了摊手,“要不然我的一万大军就不会停留在利川裹足不前了。”
“为什么?”江上燕道。
“刑州现在情况比较复杂,从去年楚国朝廷开始实施抢掠方案之后,布置在相州的大军,便开始动手了,出动的主要是火凤军,清一水的骑兵,一直到现在,这些骑兵仍然在刑州游戈,用孙承龙的话来说,叫就地取食,以减轻相州的粮食压力。我派出去的小股部队,去了之后,基本上都是有去无回。”
“火凤军还停留在刑州?”江上燕一下子兴奋了起来。
“老江,不要小看火凤军。”宿迁提醒道。
“我自然不会小看他们。”江上燕呵呵笑道:“我只是很兴奋能与他们交手。”
“他们现在就是一头头饿狼,凶悍得紧,来无影,去无踪,很难抓到他们的影子。我的军队被困在利川,就是因为不敢分兵,亦不敢深入。”
“他们我来对付。”江上燕笑道:“我负责将他们赶出刑州,要是他们不走与我硬干上一声,那就更好了。”
“除了这些火凤军的游骑部队外,剩下的便是刑州的地方豪族了。”宿迁道:“这些地方豪族都拥有自己的武装,现在刑州兵荒马乱,他们倒是借机壮大了,筑墙挖垒蓄兵,他们现在是一个很奇怪的存在,火凤军抢到他们头上,他们也打,但我的人去了,他们也打。很是不好对付。”
江上燕咧开了嘴巴笑道:“宿将军,你太小心了,我们陛下,最不喜欢的就是所谓的豪族了,这些人占据着大量土地,靠着在乡土之上的威望胁迫朝廷,对这样的家伙,就不能抱什么希望,直接干死他们。”
“他们裹协了太多的百姓乡民。”宿迁低声道:“我担心杀戮过甚。”
“拿起了武器的就不再是百姓了。”江上燕沉声道。“先打后抚,我们要用最快的速度平定刑州,然后好全心全意地对付相州,那才是一块硬骨头。孙承龙是打定了主意要在相州与我们死嗑的,时间越长,他就会经营得越难打。我可不希望陛下抵达刑州的时候,刑州还兵荒马乱的。”
宿迁点了点头:“既然这是大明已经制定好的策略,那么火凤军的游骑你来对付,那些地方豪强武装,我来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