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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前卒全文阅读

作者:枪手1号     马前卒txt下载     马前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052: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门外传来了整整齐齐的脚步之声,紧接着,一名全副武装的军官推开门,出现在了门口,透过打开的大门,吴京能看到院子里已经有不少的士兵正在一队队的进入

    燕小乙挥了挥手,那名军官立即躬身退了出去

    站起身,燕小乙给吴京与康灵两人面前的杯子里都满上了酒:”殿下,如今天下局势,你是很清楚的,齐国必然溃败,这差不多是天下有识之士共同的看法了,殿下,事已至此,难道你还想经历第二次吗?”

    吴京怔怔地看着燕小乙,”我只是有些好奇,沧州两万兵,可都是齐国人,你们就算拼命地往里面掺沙子,又能掺得多少人?为什么你一声令下举旗造反,这些齐国人就甘心地为你所驱遣?”

    “说来也是极简单的.”燕小乙解释道:”当初拓拔燕到了沧州之后,将招募军队的权力交给了我和孙军来实施,这里头便大有操作的余地了.我们先是联络了沧州的世家豪族,他们被齐国朝廷当时的清洗吓破了胆,与我们是一拍即合,当然这里头,也有投奔了大明的原齐国世家豪族牵线搭桥,然后我们再联络了沧州本地的大商人,他们对于大明的了解,比起一般人要清楚得多,他们羡慕大明的商人宽松的经营环境已经在政治之上的地位,所以他们也非常迫切地盼望成为明国中的一员.有了这些人的帮助,当初我们在沧州的募兵之事进行得极为顺利,很快便组建起了一支军队.”

    “拓拔燕是行家,难道也一无所觉?”吴京有些好奇

    燕小乙冷笑道:”当时他已经背叛了大明,他这个人又有些眼高过顶,自认为我与孙军二人资质平庸,不管玩什么花样也翻不过他的手掌心,当然,我们也的确非常忌惮于他,他亲掌的军队,我们可是一点伸手的意思都没有.”

    吴京点了点头.拓拔燕掌握的那支军队,的确是沧州所有军队之中最为强横的一支,只可惜,在横断山脉之中,一战全部覆灭

    “既然已经全面掌控了局势,又何必还要与我和颜悦色,是我还有什么用处吗?”吴京看着燕小乙,脸色逐渐冷漠了起来

    燕小乙叹道:”殿下,十余年相伴,就算当初并不是真心实意,甚至有些勉强不满的意思,可十几年来朝夕相处下来,便是两块冰冷的石头,彼此之些也生出了一些温度,也不瞒您说,接下来我们的确还有借重您的地方,但更重要的是,我不愿意看到你再此沦落到当年那样的地步.”停顿了一下,他接着道:”殿下,难道您还想如当年那样,衣食无着,穷困潦倒吗?难道还要靠着嫂夫人去做女红,去浆洗衣物来贴补家用吗?当年嫂夫人初到齐国的时候,是何等高贵的一个人,可现在您再看看,昔日调琴插花的手,都成了什么样子了?”

    吴京脸色一紧,不由自主地看向康灵有些紧张地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裳的那一双手,正如燕小乙所言,当年那双软如温玉,滑若凝脂的双手,早已不复最初模样,这两年虽然再也衣食无忧,重新养尊处优起来,但那几年艰苦的生活留下来的印迹又怎么可能消失不见呢?

    “齐国待您如何,想必您也深有体会了,既然如此,何不与我一道,咱们一齐回家呢?”燕小乙道

    “齐国虽然对我无情,可明国却是抢了我的家,毁了我的一切!”吴京怒道

    “殿下,您其实早就明白,当年的您,可是家国一体,与普通人家是截然不一样的,灭国之争,向来都没有什么理由好讲的,坐在那个位置之上,自然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愿赌服输是不是?大明虽然灭了越国,但对您一家,却是不错的.”

    吴京喘了一口粗气,这话,他无法反驳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呢!”他喃喃地道

    “您的父亲是越国皇帝,国没了,皇帝自然也不在了.”燕小乙摇头道:”殿下,您今年已经四十有六了,就算您觉得这一辈子就这样熬熬也就过去了,但您就不为吴成想想吗?他才二十五岁,正是青春年华的好时候.还有您的女儿,虽然已经嫁作他人妇,但她能切断与您之间的联系吗?你现在的决定,将会影响到他们这一辈子的.”

    “蓉儿远在洛阳,你们……”

    “殿下,大明国安已经在半个月前,将吴蓉一家接走了,去的人拿着盖着您私印的信件,说是要接他们来沧州,此刻只怕已经上了海船,正在前往大明的途中吧?”燕小乙道

    康灵花容失色,吴京怅然若失:”洛阳,你们也能如此肆无忌惮吗?”

    “前段时间,我大明飞艇部队空袭洛阳,长安,您自然是清楚的,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您认为洛阳的那些人,还会将自己死绑在齐国这艘注定要沉没的大船之上吗?事实上,接吴蓉他们离开洛阳,轻而易举.”燕小乙笑道

    “当初秦风纵我离开明国,后来又送灵儿母子三人去齐国与我团聚,又何曾是安了什么好心?现在只怕我的利用价值也要彻底没有了,安知他们不会过河拆桥?”

    “殿下多虑了.”燕小乙笑道:”当年陛下便不曾为难殿下您,何况是现在?到了大明,即便您是为官,也是毫无问题,事实上,您治理沧州,以一州之力养着数万军队,大明上下,对您可是赞誉有加呢!”

    吴京沉默半晌,”现在整个沧州,说不得已经落在了你的手中,你还需要我做些什么呢?我想不出我还能做什么?”

    “当然有.”燕小乙道:”冯珂.比较起来,他更信任殿下您,而不是我这个再三违抗军令的人.”

    “你们是要算计冯珂?”

    “此事由您来主持,便可万无一失,他可能会不在意我,但却无法忽视您,更不可能想到,您会坑他一把,殿下,不瞒您说,大明何卫平将军的主力已经出了广阳城,抵达了沧州,我们需要冯珂毫无防备的踏进我们给他准备的陷阱,将他的一万精锐尽数灭了,然后沧州兵将与明军合流,直击潞州,此刻,郭显成主力正在昆凌郡与周济云决战,一旦潞州遭袭,前方必然大乱,则郭显成必败.而郭显成主力溃败之后,大明军队便可长驱直入,齐国覆灭之时便指日可待了.”

    “明人之深谋远虑,竟然到了这种地步.”吴京苦笑不语,”我需要好好的想一想,想一想.”

    燕小乙点了点头,站了起来:”殿下,冯珂距沧州城已经不过三日路程了,您需要尽快做出决断.”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当然,如果您不愿意,我也不会为难与您,会恭送您与嫂夫人,还有吴成离去,我们则会与何卫平联合一起去击杀冯珂,也只不过是多费一些事情罢了.”

    他拱了拱手,转身走出了大厅

    “保护好郡守一家人,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提头来见!”听着外头传来燕小乙的郎声吩咐,吴京苦笑着握紧了康灵的手:”夫人,这一辈子,我终是一事无成,一直便像一个提线木偶一般地活着,想来也真是可悲.”

    看着吴京有些扭曲的脸庞,康灵心中悲戚,”殿下,对于我,成儿,蓉儿来说,成不成事什么的都不打紧,要紧的,便是一家人活着,能好好地聚在一起便足够了.殿下,吴家如今又再开枝散叶了,成儿都已经有了两个孩子,蓉儿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殿下,我们不求别的,只求一家人都好好的.”

    吴京僵硬的脸庞线条慢慢地柔和了下来,好半晌,才幽幽地道:”我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成儿这一辈子,也甭想能有多么远大的前途,看起来,我们最大的希望,倒是要寄托在第三代,第四代上了,也罢,也罢,秦风既然摆出了宽仁的模样,那我便成全他吧!想来史书之上对于这一事件,一定会大书特书,让他的形象更加光辉照人的.而我作为陪衬,也会史上留名,不仅仅局限于一个灭国太子的名号了.”

    听出吴京心中的不平之意,康灵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丈夫

    轻轻地拍着康灵的后背,吴京道:”此事过后,我也不愿再当什么官儿了,还记得越京城里的桐宫小院吗?我想秦风讨了这个院子,咱们便去哪里住吧,余生,便好好培养我几个孙儿吧,也好好地陪伴你.”

    燕小乙大步走出了郡守府,踏上城头的时候,整个沧州城已经全面戒严了,一队队的士兵有的正在开进城内,有的却奉命向外开拔,一片忙碌的状态

    “吴京答应了吗?”身边,一个抱着一柄剑的老者,压低声音问道

    “不答应又能如何?”燕小乙道:”他无路可走.”

    老者笑了笑

    “陛下当真不会过河拆桥,在事后干掉他?”燕小乙问道

    “这是什么屁话?陛下说过的话,那是一口唾沫一个印,当初就没有杀吴京,现在就更没有这个必要了.”

    燕小乙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这我就放心了.胡老,放心吧,以我对吴京的了解,他会答应的.”

2053:轻松伏击

    “冯将军对营房可还曾满意?”看着一队队自长安而来的悍卒进入提前准备好的营房,吴京笑吟吟地问道.自从接到长安的命令,冯珂将带领援军抵达沧州并且接收整个沧州的军事指挥权之后,这座营房便开始修建了

    看着坚固的整齐的一排排营房以及后营那一座座满得满满当当的粮食仓库,冯珂脸上露出了微笑:”吴郡守用心了.”

    对于吴京,他还是挺尊重的,不管怎么说,这位虽然落魄了,但出身终究还是极其高贵的.不过一转脸,他的笑容却是消失了

    “燕小乙呢?怎么不见他?”作为刚刚上任的军事主帅,燕小乙压根没有露面,则是对他的极大的不尊重了,往深层里想一想,这是燕小乙拒绝向他交出兵权的一个表示,战争还没有开始,麾下重要的将领便表现出了抗拒的姿态,这让冯珂极是恼火

    对于燕小乙,他就没有那么多的说头了,如果不配合,那自然是抓起来军法从事.但早前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燕小乙居然来了一个避而不见,这就让事情有些麻烦了

    燕小乙敢这么做,自然是有所倚仗的.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燕小乙对于他手上的这支军队,掌控还是非常有力的,否则他断然不敢做出如此无礼的举动

    “燕将军啊?呵呵!怎么说呢?”吴京摊了摊手,”以前拓拔将军在的时候,还能约束他一二,拓拔将军不再了,冯将军,说句实话,我是无法约束于他的,现在军权在他手中.”

    “可我听说你与他情同兄弟?”冯珂表示有些怀疑

    “冯将军,私人情谊是有的,但有些事情,哈哈,一旦掺杂了权势进来,恐怕就由不得我们自己了,您说是吗?”吴京皮笑肉不笑地道

    冯珂却是难得的点了点头,在洛阳城外,他可是亲见了当今皇帝与前任皇帝之间的兄弟相残,在权势面前,亲情,有时候真得显得很淡薄,亲兄弟尚且如此,遑论吴京与燕小乙以前一直不过是主仆关系.现在仆人陡然富贵,手中握有了可以凌驾于吴京之上的实力,心中有些想法,那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这也是人性使然

    “他现在在哪里?”

    “燕小乙跟我说,他去整顿军队,准备进攻广阳城了.”吴京道

    冯珂哈的一声笑:”真好,早前屡次摧他进攻广阳,却推三阻四,我一来,他就着急忙慌地去了,也罢,等我安顿下来之后,再来处理他的事情.”

    “冯将军,燕小乙不管怎么说,也是我的兄弟!”吴京低声道

    “明白,明白,吴郡守是一个重情义的人.”冯珂微笑道:”不会让郡守你为难的.”

    吴京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冯将军,这里就让他们自己忙吧,我在府衙已经摆下了酒宴,为将军接风,顺便也介绍沧州的一些重要官员,以及豪绅,冯将军以后要在沧州立足,这些人是少不得要打交道的.”

    “郡守安排得妥贴.”冯珂满意地点点头,初来一地,想要站稳脚跟,这些人便是他不得不结交的人物,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些人要是不真心诚意地帮助他的话,就算他手中有千军万马,有时候也无法成事

    宴会准备得极其丰盛,不管是郡府官员还是地方乡绅,对一冯珂,都是曲意奉承,这让他很是满意,他想要自横断山区进军,击破明人对横断山区的控制,进而威胁虎牢,甚至于破虎牢城再切断明军与西秦之地的联系,这一任务他自己也知道艰难无比,但有一个团结的以他为中心的大后方,自然会将困难降低一些,早前吴京的小意,现在官吏乡绅的奉迎,让他终于放心了一些,现在唯一的难题就是收拾燕小乙,将燕小乙手中的兵权拿回来,一切便算是准备就绪了

    一开心,不免便多喝了几杯

    “吴郡守,你把沧州治理得极好,粮食满仓,军械满库,我敬你一杯,在来之前,我是当真没有想到会有如此局面的.”冯珂端着酒杯向着吴京示意道:”我敬郡守一杯.”

    吴京微笑举杯:”在其位,谋其政,这是吴某人的本份,请.”

    两人一饮而尽,冯珂正欲再敬的时候,却见后堂一个丫环模样的人绕了出来,走到吴京身边俯耳低语了几句,吴京稍有些为难,踌躇半晌,还是站了起来,向着冯珂一抱拳道:”冯将军,后宅内子身体稍有不适,我去去就来,去去就来.”

    冯珂一笑,吴京在长安的那些年的事情,他也有些耳闻,听闻最困难的几年,差不多就靠他的妻子以及燕小乙孙军这些人挣钱来养活吴京,所以吴京对于妻子,一向很是敬让的

    “郡守自便,自便,我也与其他人好好地亲近亲近.”冯珂笑着抱拳道,吴京离去也好,他正好可以再与一些重要的人接触接触,有些话不好当着吴京的面说,但吴京走了,就没有什么顾忌了

    吴京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初始之时,冯珂还没有在意,但时间一长,他终于发现了有些不对.而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刀剑相击的声音以及自己的卫士们的惊呼声

    砰的一声,大门被撞开,满脸是血的士兵冲了进来,看到冯珂,大声嘶吼道:”将军,快走,沧州人反叛了.”

    冯珂目瞪口呆,大厅之内,一些官员和士绅们也都是呆若木鸡,这一场盛宴本来就是吴京精心为冯珂安排的,来到这里的人,对于沧州的这一场大变,也是毫不知情

    这名士兵一句话刚刚说完,身后便传来了啉的一声弩箭响,他惨叫一声向前扑倒,背心一枚羽箭颤巍巍地晃动着

    伴随着这名士兵的倒下,一名将领顶盔带甲,手里提着一柄血淋淋的刀,大步走进了大厅

    “冯将军,别来无恙啊?”

    “燕小乙!”冯珂怒吼起来,一反手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向前猛冲而出,到了此时,他哪里还有不明白自己已经坠入到了圈套当中,吴京也好,燕小乙也好,都已经背叛大齐了

    燕小乙一声大笑,不向前进反而后退了一步,在他的身后,一个人迎了出来,呛的一声剑鸣,霎那之间冯珂便觉得无数凛冽的剑意直逼自己而来,不等他做出第二反应,手腕一阵刺痛,佩刀已经当啷落地,紧接着全身数处微感刺痛,整个人已经是委顿在地上,再也不能动弹

    燕小乙身后涌出数名士兵,扑到他的跟前,毫不客气地将他五花大绑了起来

    城墙之上,被绑着的冯珂,怒目圆睁地瞪视着身边的吴京,燕小乙却是早已经不知去向了,站在这里,他们能清晰地看到不远处的冯珂军马驻扎的大营.而此时,沧州城的大门却是早已经关闭了

    “吴京,你连祖宗都不要了吗?”冯珂怒问道

    吴京愁眉苦脸地看着远方,道:”正是还要祖宗,才不得不如此做啊,冯将军,当年我投奔齐国,便是期望着齐国能助我复仇,希望有朝一日能回到越京城去光明正大地祭拜祖先,但是很可惜,十几年了,齐国自己的祖宗寝陵都快要保不住了,你说,我能怎么办?”

    冯珂不由一时语塞,齐国现在的状况,他自然也是清楚的.楞怔了半晌,他才冷然道:”就凭着燕小乙那些虾兵蟹将,也想拿下我的一万大军?”

    吴京回头瞟了他一眼,”单凭燕将军手中的兵马,自然是不能够全歼冯将军带来的长安精锐的,不过你既然认识你身边的胡不归胡老,当然也知道,大明的人已经来了,冯将军,大明的何卫平将军的兵马,早就埋伏在附近了,马上将要发生的战斗,是两万沧州兵联合两万大明军队,合计四万人围攻毫无防备的你的军队,你觉得,双方的胜算如何?”

    冯珂惊怒交加,喘着粗气看着吴京,想要挣扎着去掐死这个反骨仔,只可惜被胡不归制住的他,此时的力气,比起一个寻常人犹自不如

    地面微微震颤,率先出现在冯珂眼中的是滚滚而来的骑兵

    那是由慕容彪率领的大明的山地骑兵,清一色由蛮人组成,五千骑兵滚滚而来,犹如一张黑色的地毯在这一瞬间遮住了枯黄的大地

    在骑兵的身后,无数面旗帜也一一出现,从三个方向之上向着冯珂驻扎的军营涌去

    军营之中,响起了凄厉的警报之声,有骑士出营,向着沧州方向狂奔而来,显然是想来沧州报信,看着这一切,冯珂大叫一声,一口鲜血狂喷出来,身体一软,倒在了城墙之上,他竟是急怒攻心之下昏了过去

    冯珂的军队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在沧州城下遇到袭击,直到战斗发生的那一刻,他们才发现,看似坚固的大营围墙,一撞就倒,满满当当的军械仓库之中,除了最外面的那一层,其它的都是一个个的空箱子,最重要的是,他们此刻正地吃着他们人生之中最后的一顿晚餐

2054:最后一次的大规模骑兵作战

    高高的哨塔之上,突然传来了凄厉的号角之声,片刻之后,绵延十数里的巨大营盘之中,所有的哨塔上的号角之声都响了起来.正在批示着一份报告的郭显成身体微震,站了起来,大步走出了他的大帐

    斥候并没有传回任何的情报,不可能是明军大规模地进攻,更何况,此时明军的大部队还在小石城一带开始集结,并没有向他发起挑战的实力,而自己,正在准备着抢在周济云兵力完全调配完毕之前,再一次发起进攻呢

    这个时候,号角示警意味着什么?

    走出大帐,他立时便明白过来了,因为此时不但是他,便是全营所有官兵也都看得清清楚楚了,远处的天空之中,密密麻麻的黑点正在向着他们这边飞来

    飞艇!

    早前,他见过十艘飞艇飞越潞州上空,然后便制造了震惊齐国的空袭长安事件,数天之前,他在小石城功亏一篑,就是因为明军的飞艇自空中对小石城不分清红皂白地便是一顿轰炸,几乎将小石城烧成了白地,自己麾下大将甘明现在还躺在病床上呢

    但那些飞艇总是有数的,现在他一眼看过去,压根儿就数不清到底有多少敌人的飞艇正在向着他们飞来

    他的脑海之中突然掠过了小石城那冲天的大火,脸色顿时大变

    “传我命令,传我命令!”他厉声呼喝道

    一名名传令兵迅即地翻身上马,带着郭显成的命令,向着一个个的营盘飞奔而去

    片刻之后,两路骑兵从营中飞驰而出,向着小石城方向而去,而天空之中的飞艇却似乎是没有看到他们,理都没有理会成千上万的骑兵从他们的身下飞驰而过,仍然是径自向着大营飞了过来

    郭显成咬着牙,战争的模式,与他以往的经验已经完全搭不上号了.对于他们而言,已经没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了

    “传令各部将领,各自领所属兵马,自行撤退,记住,分散撤退.”这便是他下达给所有将领的命令,而那两支向着小石城而去的骑兵,则是他掩护整支大部队撤退的兵马

    看着后营满满当当地物资,郭显成心中一阵绞痛,这些东西,是保不住了

    在郭显成的注视之下,那些飞艇终于抵达了,一串串地炸弹从他们的机腹之下母鸡下蛋一般地掉落了下来

    轰然的爆炸声中,一片片的大火漫延开来,整个营地顷刻之间便陷入到了一片火海之中,凶猛地大火吞噬着范围内的一切东西

    “大将军,走吧!”一名亲卫将牵着他的战马,走到了他的身边,低声道

    “我们走!”郭显成翻身上马,向着远方疾驰而去

    天空之中,四十余艘飞艇分散在营盘的上方,狂轰乱炸

    “编队1,编队2注意,敌军大部人马已经出营,正分散逃离,编队1编队2追击敌军,编队3编队3继续轰炸大营.”空中,飞艇通过旗号不停地联络着,郭显成即便反应再快,但军队撤离终究还时需要时间的,行动迅速的军队,此时已经全部逃出了营地,但行动稍有迟缓的部众,此刻则还有一部分在营中还没有离去,至于后勤辎重部队,起先是舍不得那堆集如山的物资,还妄想着带一部分离开,但结果就是,不但物资可能抢不出来,连他们的人,也难以从火海之中逃出来了

    明军使用的是与轰炸小石城一模一样的燃烧弹.这可不是他们所使用的猛火油能比拟的

    剧烈的爆炸一声响过一声,橘黄色的火焰与黑烟形成了一朵英大的蘑菇云直上高空,那是齐人屯集起来的猛火油被明军的炸弹给引爆了,千里迢迢从辽东荒原运过来的猛火油,还没有发挥出丝毫的作用,便在大火这中化为了乌有

    小石城营地

    小石城虽然成了废墟,但明军依然以他为中心修建了一个又一个的营盘,最先赶到这里的,都是骑兵,现在的小石城,已经集结了江上燕的一万骑兵,马猴的三千骑兵,许三妹的三千骑兵,以及黄龙黄虎兄弟两人的五千骑兵,大明在昆凌郡的绝大部分骑兵,已经都在江上燕的麾下了,在昆凌郡周济云的麾下,现在剩下的,便只有一个追风营了

    接到齐国骑兵大举来袭,但其身后并没有步卒跟随的消息之后,抵达小石城的杨致不由放声大笑起来

    “大将军所笑何来?”杨致发声长笑,雷暴和许三妹这一前一后两位亲兵统领都是立即开口捧场

    “郭显成要跑了.”杨致站了起来,”这些骑兵是他用来丢卒保车的,倒是大手笔,大约有多少骑?”他看向斥候

    “回禀大将军,看规模,不下万骑.”

    杨致眨了眨眼睛,”倒是一场盛宴.江上燕,要不要表现得这么急切,瞧瞧你,都快要流涎水了.”

    江上燕嘿嘿一笑:”大将军,在末将看来,这么大规模的骑兵会战,恐怕也就这么一次了,再以后,想要看到数万骑兵对撼的场面,只怕会越来越少,甚至根本就见不到了.”

    杨致深有同感,点头道:”是啊是啊,咱们大兵的火药武器越来越厉害,天上有飞艇丢炸弹,地上又弄出了速射炮,再加上大明1式的集群火力,骑兵在大规模会战之中能发挥的作用已经越来越低了,不说速射炮,只要我手中有几千支大明1式,骑兵就不可能冲破他们组成的火力网.”他仰起头来,思索了片刻,摇摇头道:”想想那些骑兵的尸体层层叠叠地码在阵地之上,就有些不寒而栗了.”

    大明朝廷在兵力上的配备,便是将绝大部分的骑兵,全都配置在了昆凌战区,而在吴岭指挥的武陵战区,偌大的兵团之中,便只有李小丫的一个机动骑兵营,在武陵,明国朝廷主要是替他们更换热兵器,而从很早以前,他们就开始了对于火药武器的训练

    作为骑兵将领的江上燕,更是遗憾,”以后我们骑兵,只可能发挥一些穿插切割机动的作用了.大将军,所以我现在馋涎欲滴啊,作为一名骑兵将领,这样的机会,恐怕也就这么一回了.”

    “好,那正面阻截这些骑兵的事情,就交给你去完成了.雷暴,你的一千重骑,也交与江上燕一并指挥,黄虎黄豹,你二人的五千骑兵同样纳入江上燕的麾下统一指挥,马猴,你带着你的三千人,绕过敌人,去追击撤退的郭显成军主力,我带着许三妹,从另一个方向上过去,马候,你给我记住了,是袭扰,不是去硬打,郭显成撤退的人马小二十万,你要是一不小心踏进了他的陷阱里去了,便是江上燕的主力骑兵赶过来,也很难救你哟!”

    马候咧嘴一笑:”大将军,我记住咧,反正就是咬着他们的尾巴,逮着机会就上去撕咬一口嘛,如果真有大肥肉突然摆在了我面前,我一定会避而远之,天上不会掉馅饼呢,我才不会贪心呢!”

    “那就好.”杨致大笑着站了起来,又看向一边的韩华锋,”韩华锋,你现在是一个空头将军了,我带来的那五千人便由你带着守小石城的大营吧.指不定郭显成还有什么奇兵又偷跑过来呢!”

    “是大将军!”还裹着绷带的韩华锋知道这样的追击也只有骑兵能做到,至于自己,那是铁定没份儿的

    半天之后,江上燕统率着一万六千骑兵,正面堵截上了郭显成所部的一万骑兵,两支庞大的骑兵之间隔着数里的距离,遥遥对望着

    “雷将军,你来第一波?”江上燕看着身边的雷暴,笑道

    “当然,冲阵是我们雷骑最为擅长的.”雷暴点头道

    “黄虎黄豹,你们二人率本部人马,紧紧地跟随雷骑,雷骑冲阵,你们紧随其后打扫战场,记住罗,不要离开雷骑的身后,雷骑都是重甲,掉头不易,机动灵活性不够,一波冲撞之后,他们需要时间掉头重新整队,要是这个时候被敌人的骑兵咬上,他们就麻烦了,你们的任务是在他们完成冲阵之后,保护他们重新列阵进行第二波冲击.明白了吗?”

    “明白!”二人抱拳领命

    “正中交给你们,两翼便由我来完成,这片大陆之上最后一次大规模骑兵的冲撞,便由我们亲手来完成吧!”江上燕瞥了一眼对面已经小跑起来的骑兵,扬起大手,重重落下

    “雷骑,出击!”雷暴一声厉吼,拉下了面罩,策马缓缓向前,在他身后,一千重骑列队紧紧跟上,在他们的后面,黄氏兄弟的五千骑兵小跑着跟了上去,而江上燕的骑兵,则一分为二,向着两翼奔去

    雷骑冲阵,势不可挡.不管他们对面是骑兵还是步兵,其结果并不会有什么两样,雷骑所过之处,人仰马翻,而跟在他们身后的黄氏兄弟的骑兵,只感觉到这一辈子就没有打过这么轻松的仗,他们要做的,只不过是将被雷骑冲垮过后的敌人性命收割走而已.因为在他们的身前,除了雷骑的背影,再也看不到其它的还在奔跑的骑兵

2055:该考虑大撤退了

    江上燕纵马向前,但很快,他的亲卫们便打马超过了他,把他夹在了中间,这让他很不满,却也毫无办法。他的亲卫们正在忠实地履行他们的职责,确保他的安全,即便是他喝令他们让开,这个时候也是没有啥效用的。

    头上的羽箭呼啸来去,战马狠狠地冲撞在一起发出的轰然倒地的声音,兵器交击的脆响,鲜血溅起时那一片片的血珠子构成的残酷血腥却又格外绚烂的画面,都让他异常地亢奋。

    江上燕格外享受这样的骑兵作战的场面,前半辈子,他就是一直这样过来的,奔腾的马,呼啸的风,这是彪悍的男人们的舞台。哪怕就是被人砍倒跌倒在尘埃,也是一副壮丽的画卷。

    说实话,他一点也儿不喜欢明军现在正在转变的作战方式,他见过大明刚刚投入作战的那种速射炮,如果这样的炮有个数十门的话,对于任何进攻者来说,都将是一场梦魇。他们会将对手活生生地扼杀在进攻的道路之上。

    但这种改变,却正在以不可逆转的方式前进。江上燕甚至怀疑,在过上几年,大明甚至能弄出类似弩机那样泼雨一般射出去,但威办却要大上无数倍的火药武器来。

    弩机对于五十步以内的敌人,可以造成毁灭性的打击,而火药武器,可以轻松地射击到百米开外甚至更远还保证其强大的杀伤力。

    有时候江上燕甚至觉得这样的战斗真是太没有意思了。

    但这,却能让大明军队最大程度地减少伤亡。江上燕不太喜欢,但士兵们肯定是极其喜欢的。能隔得远远的,在敌人摸不着的地方把敌人干掉,还有比这更爽快的事情吗?

    挡在他面前的一名亲卫的身体突然飞了起来,一柄长枪戳在他的腹部,将他高高地挑了起来。江上燕勃然大怒,不等两侧的亲卫合拢过来再次将他挡在身后,马刺一嗑马腹,战马轻盈地窜了出来,双刀一挑一抹,那个还在狞笑着的齐国军官先是握枪的两只手掉落,紧接着脖子上的血便喷泉一般地喷得老高。

    飞马掠过被他击毙的这名齐国军官,江上燕的眼前,终于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齐国骑兵,他兴奋地大吼了一声,摧马向前撞去,他的亲卫们只能无奈地跟在他的两侧,尽量替他挡掉两边的袭击。

    雷暴的重骑,绝对是交战双方的一个bug一般的存在。高大的让人望而生畏的战马,人马全都套上了铁甲,重达两千余斤的庞然大物在高速冲刺之中撞将过来,几乎都不用他们挥动兵刃,所过之处,齐军的骑兵群立时便被他们从当中干脆利落地剖开。而跟在他们后面的黄虎黄豹兄弟,则将被他们冲散的敌骑收拾掉。

    这一冲,就一直冲到了战阵的尽头,重骑继续向前,而黄氏兄弟的五千骑兵则迅即回过头来,在他们的周围形成了一个保护圈。

    齐军将领并不是傻子,自然是一眼便能看出重骑的优劣所在,在重骑向前冲锋的时候,他的两翼便跟上了两支骑兵不停地自一边袭扰。如果没有轻骑的保护,这样的一支重骑兵在与轻骑的较量之中,最终的下场便会是被活活的拖死,累死。

    黄氏兄弟所带领的骑兵,过去曾经是卞氏军队之中的精锐,战斗力自然也是相当强悍的,此刻与那两支想要捡便宜的齐国骑兵鏖战在一起,亦是丝毫不落下风,直到听到雷暴重骑军阵之中传来长长的号角之声的时候,他们才骤然向左右散开。

    闷雷一般的响起再度响起,雷骑返过身来开始了第二次的冲锋,人数虽然比第一次冲锋时少了很多,但气势却是一样的一往无前。

    黄氏兄弟再一次在他们的身后完成了集结。

    如果没有雷暴的存在,那么这一场骑战,在双方人数相差并不是很大的情况之下,必然会是一场恶战,但有了这么一部重骑,在战场之上来回冲撞,齐军那里密集,他们就扫荡那里,几个回合下来,齐国人就被切割得支离破碎,几乎在每一个局部战场之上,他们都陷入了绝对的少数。

    战场之上的优劣之势,在并不长的时间里,便见了分晓,见势不妙的齐国骑兵开始了撤退。一场规模浩大的骑兵作战,旋即变成了追击战,在这样的追击战中,雷暴的重骑可就毫无用武之地了,黄氏兄弟再留下了一千骑对他们进行保护之外,其余的人,亦随着江上燕一起,开始了对溃逃骑兵的追杀。

    从战斗爆发开始,到演变成一面倒的局面,也不过经历了半日功夫而已。

    而此时,杨致带着许三妹他们,已经追上了郭显成的第一支断后部队。

    一支大约三千人的步兵队伍,在一个小山包上立下了阵容,密集的队形之中,甚至出现了数门火炮的身影。

    断后的部队,基本上也就是被舍弃掉的部队,看到山头之上那支齐军依然严整的队形,杨致不得不感叹一声郭显成带兵还真是有一套。

    “能不能绕过去?”杨致招来了斥候,问道。

    “能,不过要多走上五十里地!”斥候道。

    “操他娘!”杨致不由骂出了一句粗话。

    但骂归骂,路还要是绕的,杨致才不会去攻击这支明显已经不想活了的军队,绕远他们去追击敌人的大部,迫使他们不断地丢弃这样的断后部队,然后再回来慢慢地收拾他们才是正经。

    “我们走!”一带战马,他们远远地绕过了前方的那个山头,向着潞州方向疾驰而去。山头之上的齐军,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去而不敢稍有动弹,要是他们军阵松散,这些骑兵只怕立马便会杀回来。

    可是他们总不能一直都守在这个山头之上,终是要往回走的,这一路之上的跋涉,才是最要命的时刻。

    马候遭遇了一场小小的伏击,在穿过一片并不密集的林子的时候,一部齐军向他发起了亡命的攻击。在林子之中,骑兵的优势被降到了最低,但马候的军中士兵个人素质,平均下来可是要比一般的大明士兵要高出好几个档次来,这也是秦风对于这位从小就跟着自己的贴身护卫的优待。

    上千人的阻截部队,只不过挡住了马候半个时辰而已。与杨致的策略一致,如果敌人列好军阵严阵以待的话,他便毫不犹豫地绕路而行,如果是像先前那样主动像他发起进攻的话,那就干掉了再走。

    这一追,便是三天时间,而在这期间,后面的江上燕所部也逐渐地跟了上来,而周济云在第一时间得到报告之后,也当机立断下达了命令,各步兵营也持续跟了上来。

    追击一直到了潞州边境的梅县才停止了下来,在这里,郭显成早前就已经构筑起了防线,依托着梅山,一道完整的防线出现在了明军的面前,而这个时候,郭显成的主力虽然撤了回来,但被他抛弃的断后军队已经超过了三万人。

    现在这些军队有的已经被明军剿灭,有的虽然建制完整,但却被夹在了明军之中进退两难,随着明军步卒大队人马地挺进,他们最终覆灭的下场也经被注定。

    一场来势汹汹的进攻,却是虎头蛇尾,在决战还没有正式开始的时候,便以齐国的撤退而草草收场。

    而更让郭显成感到不妙的是,战争的模式,已经在不经意见变得与过去完全一样了,深沟壁垒将不会再对明军构成障碍,空荡荡的毫无防范的天空,已经成了明国自由发挥的领域,面对着来自空间的无情打击,郭显成无法可施。

    面对这样局面的郭显成在梅县立足未稳,便又收到了来自沧州的紧急军情,沧州在郡守吴京与将领燕小乙的带领之下,已经向明军投降,这个消息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地将郭显成击打得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沧州的军情还没有让郭显成消化完,另外两条消息又让郭显成不得不思考,潞州还能不能守住了。

    自万州出发的乌林一部已经插入潞州一侧,几乎与此同时,襄州的张行也从另一侧直插了过来,看这两支军队如今活动的轨迹,郭显成判断他们有着一个共同的目标,潞州治下的宣恩县。一旦这两支军队在宣恩县会师,并且拿下这里的话,将掐死潞州大军后退的线路。

    从一开始,周济云的胃口便大得很,是想将郭显成的大军整个地包圆在潞州一口吞掉。如果是还早一些时候郭显成明白这一点,他只会讥笑周济云的战略华而不实,但在见识了明军数十艘飞艇对自己的大营的那一顿狂轰乱炸之后,郭显成不得不成认,周济云的确有一口吞掉自己的实力。

    现在,他需要认真地考虑,是不是该撤退了。

    让勉强能爬起来的甘明接替了指挥权在梅县准备防御战之后,郭显成轻骑回到了潞州,他在潞州经营日久,这里也一直作为反攻明国的大本营,即便是想撤退,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2056:绝大课题

    隶属于大明财政部的彩票发行机构,现在早已经发展成为了大明一个极其重要的敛财机构,当年发明了这一玩法的阮福在被国家收编之后,随着彩票发行的澎胀,官员也一步一步地看涨,现在他的地位,已经基本相当于财政部的副部长了,严格来说,财政部的副部长甚至还不如他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调配数额巨大的资金

    这位投机达人在成为国家官员之后,立即便将他的天分发挥得淋漓尽致,各种花样繁多的彩票玩法被他一样一样地开发出来,每天都在为大明财政贡献着不菲的收入.随着有线电报在越京城,少阳,正阳等大城市之间的联通,彩票的发展更是呈现出了爆炸式的增长,以前因为交通的不便,各地基本上都是各玩各的,但现在有了有线电报,消息顷刻之间便能越过千里万里,阮富自然便将手伸到了那些地方.能在大明正需要用钱的时候,还能掏出大把银子架起有线电报的城市,都是那些经济极其发达的地区,而相应的,这些地方的人也都是极其富裕的,他们有闲钱来玩一玩这些博彩,反正每一次投入极小,以小博大,万一天上掉馅饼,那就是一下子发达了.而且玩这种彩票不怕庄家耍赖,因为庄家是大明朝廷,而去那些赌场玩儿,风险显然就大多了

    但现在这位阮富阮大人,却匍匐在秦风的面前,五体投地,簌簌发抖

    别看阮富现在官儿做得极大了,但他面见秦风的机会,却实在是少得可怜,见得少,不了解,自然就有畏惧,更何况现在秦风脸色铁青,正在大发雷霆

    起因就是阮富的彩票发行司发行了一种新的赌法,赌刚刚结束的昆凌郡大战在多少天内结束,彩票的选择有四种,十天,二十天,三十天,以及三十天以上,只能四选其一

    秦风本来是不知道这一件事情的,但财政部长苏灿却将这件事情当成阮富的聪明伶俐的一个表现,讲给了秦风听

    阮富在推出这种玩法之前,先请了兵部的一位员外郎就昆凌战局写了一篇文章在开办不久的大明周报之上发表,在文章之中,这位兵部员外郎详谈了齐国人在潞州的兵力布置,以及大明军队在昆凌郡的军事实力,对双方的战斗力优劣进行了点评,然后预测了战斗将在多长时间内结束,当然是以大明的胜利作为终结的.这位兵部员外郎预测这场战斗,至少会持续一个月以上

    结果就是,买这种玩法的彩票的彩民,大都选择了三十天以上这一项,结果,大明朝廷向昆凌战区调派了大量的战斗飞艇以及速射炮,使得战斗在短短的二十天之内便宣告结束,郭显成损兵折将,狼狈逃回了潞州

    这件事的结果,就是广大彩民们几乎全都折戟沉沙,彩票司赚得盆满钵满,附带结果就是这位兵部员外郎一下子声名狼藉,许多投了不少钱的百姓,甚至在夜半三更的时候,将烂菜叶子和臭鸡蛋砸在了他的大门之上,好几天这位兵部员外郎都不敢出门到兵部去上班,因为他怕在街上被人打

    谁也没有想到,堂堂的大明兵部员外郎,普通百姓眼中的军事专家,居然公开在大明第一家,也是最为权威的周报之上公开地忽悠他们啊!

    “陛下,已经查清楚了,阮富给了这位兵部员外郎一百两银子的润笔费,要求他按照三十天以上结束战局来写这篇文章.”监察部曾琳有些啼笑皆非地看着趴在地上的阮富,这件事情从结果上来看,朝廷是讨了好处的,他还没有搞明白皇帝为什么如此大发雷霆,至于一百两银子的润笔费,他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大明周报开办不久,为了提高影响力,多次邀请朝廷大员在上面发表文章,每次的润笔费,可比一百两要多出不少,便是他,也专门在大明周报之上详细地谈起过大明的监察制度

    “把那个家伙给我发配到海外去,让他去林殊的手下当一个武官.”秦风仍然怒不可遏,拍着桌子道

    “是.”吏部尚书方大治虽然有些不理解皇帝为什么小题大做,但一个小小的员外郎还不值得他为些与皇帝陛下争辩,再说了,又不说杀头,只不过是到西大陆去干些年头而已,干得好了,不照样调回来?而且去西大陆那边,薪水津补贴要是翻了好几倍的,比起在兵部当一个员外郎收要要高多了.不过皇帝也许并不清楚这一件事,大概陛下认为从生活优渥的越京城给弄到落后贫穷的西大陆,本身就是一种惩罚了

    “至于这个阮富,降一级,罚俸三年.”盯着面前的这个家伙,秦风本来是想将其直接罢职免官的,但想想彩票司还是少不得这个家伙,现在国家也的确需要用大钱,也只能恨恨地作罢了.看着仍然在那里发着抖的阮富,骂道:”还趴在哪里干什么?给我滚出去.”

    待得阮富连滚带爬地离开了议事堂,秦风想想还是余怒未消,啪的一声又将桌上的一方镇纸给狠狠地掼在了地上

    “陛下,这件事情,其实细论起来,这位兵部员外郎倒也没有泄密,他所说的都是公开的事情,而发表的所有观点也特别说明了只是个人观点而已,在这个上面,他们只不过是摆了一个迷魂阵,大家都只看到了他的兵部员外郎的身份而忽略了其它.”金景南劝道:”事实上这位兵部员外郎并没有泄露真正的军事秘密.阮福这样做,说到底亦是为国敛财,并不是为了他自己.”

    秦风扫了他一眼,”你以为仅仅是因为这件事情的表面吗?”

    金景南一呆

    “这个员外郎敢写这样的文章,是因为他知道朝廷马上要向昆凌郡调集大量的战斗飞艇和速射炮,所以他才有底气配合阮富来敛财.彩票司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权力,居然可以支配起兵部的重要官员来配合他们啦?这一次是员外郎,那下一次,会不会是侍郎,甚至部长?抑或是政事堂的重要成员?”

    听到秦风阴冷的声音,金景南不由呆住了,他完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正如你所说,阮富是为国敛财,便你可知道,在大明国内,现在已经有了不少的地下赌庄?他们的盘口,可比彩票司要大得多?田真,你来说!”

    大明国安部副部长田真应声而出

    “陛下,目前在越京城,便有一个地下赌庄,他们是紧跟彩票司开盘口的,不过他们的情报来源比起彩票司就精准得多了,他们甚至准确地知道了我们向昆凌郡派出战斗飞艇的数目,时间等情报,这一次看起来彩票司赚了不少钱,但真正的大头,却是被这些地下赌庄给拿走了.参与这些地下赌庄的人可都不是普通人,投入的资金很是惊人,每一笔单子都是成千上万,这一次最大的一笔多达十万两.而据目前我们所收集到的情报来看,这样的地下赌庄在各个经济发达的地区都有,而且互相之间都有联系,已经形成了一个极大规模的地下组织.”

    “都听到了吧?这些地下赌庄开出的盘口千奇百怪,无所不包,甚至还在赌我们大明的各个部门的主官人选,赌我们下一步的政策走向,嘿嘿,说出来你们或者不信,他们居然还赌我什么时候能生第四个孩子!”

    议事厅里一时之间咳嗽之声大作,大臣们想笑,但看着秦风的脸色,却又实在不敢笑,只能强自憋着

    “你们觉得好笑?我一点也不觉得好笑.”秦风冷冷地道:”这些地下赌庄的势力已经相当大了,不仅有一般人加入其间,也有大富豪加入其中,甚至有不少的官员也加入其中.想来大家也都明白,赌庄的庄家图的是什么,当然是巨大的利益.那你们想过没有,一旦有一天,他们发现他们有可能亏本的时候,他们会怎么做?他们会不会利用他们手中庞大的财力来暗中施加影响,使得朝廷改变自己的初衷来改变某项政策?”

    听到秦风这么解读,大家都是目瞪口呆,有些不太理解,但往深里想一想,却又觉得不无道理

    “打个比方说,他们开出盘口,赌方大治成为我们大明的下一任首辅,一旦发现有可能方大治成不了首辅而是另外一个人的时候,他们会出现巨亏,那怎么办?如果是我,我当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帮助方大治做上这个位置,并且使出各种手段来抹黑另一个有可能坐上首辅位置的人.”

    金景南干咳了几声

    方大治如坐针毡

    “打一个比方而已.”秦风看着众人道:”又比如说,我们计划武陵战区在年后发动对齐的战争,他们开出的盘口就是在年前,我们的大军就要占领常宁,他们会怎么做?他们会发动所有能利用的力量来推动朝廷提前开战,甚至于去勾结敌人来制造事端迫使这场战事提前.或者盘口相反,他们就会想尽办法来阻碍我们按时开战,这很难吗?一点也不难,他们只需要在后勤之上动动手脚,或者让我们的重要将领在这个关键时候出个什么意外不就能达到目的了?”

    金景南此时方才回过味儿来:”我明白了陛下,您是说这些势力集团有可能会因为自己的利益干预朝政大事?”

    “不是有可能,当他们有了一定的能力之后,便一定会这么干,以前我们忽略了这方面的事情,从现在开始,要警觉起来了.”

    “取谛这些地下赌庄,抓一批,杀一批,关一批!”金景南杀气腾腾地道

    “利益当前,杀得尽,杀得绝吗?我们的彩票司已经给这些人指明了一条发财的光明大道了,杀了这一批,还有下一批出来,首辅,好好地想一想,怎么将这样的事情控制在能掌握的范围之内才是正道.”

    金景南心中凛然,皇帝的话里,只怕指的还不一定仅仅是这些地下赌庄,事实之上,现在能够影响到大明政局的势力,可是还有不少的.比方说现在在大明境内,势力已经愈来愈大的商人集团,他们现在已经不已是遮遮掩掩地表达自己的政治诉求,而是公开地提出一些要求了

    现在的大明商人,与大明朝廷基本上算是结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有了这些商人创造出来的巨大的利益,朝廷的运转立马便要陷入困境当中

    总不能改弦易辙,又向农民收重税吧,那是会坏大事的

    好像这是一个绝大的课题啊,自己真能做得好?

2057:寒门难出贵子

    “你今天在前廷的反应,是不是太大了一些?”闵若兮替丈夫温柔地揉着双肩,带着一些好奇问道。“小武都有些被吓着了,午间过来陪我吃饭的时候,说起来还心有余悸呢。说从来没有看到过你发过这样大的脾气。其实算不得什么大事吧?”

    “看表面,自然算不得什么大事。”秦风摇头道:“但往深里想一层,便会不寒而栗。兮儿,很多事情,绝大部分人,包括那些人自己本身,可能都还没有想到其中的厉害关系,但这样发展下去,终有一天,他们是会意识到这一点的,而当他们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们便会将自己手中的能量,应用到极致。就拿我们大明的商人阶层来说,他们现在就已经能影响到朝廷的政策制定了,这还是在中央,在地方之上,他们能做得更加轻而易举。”

    闵若兮笑道:“究其本源,难道这笔帐不应该算到你的头上吗?在你的授意之下,地方之上考核官员唯经济论,经济发展好,收得税多,地方富裕起来是最重要的考核依据,而你又不许向农民收取太多的赋税,现在大明的农民,恐怕是有史以来负担最轻的了吧,在这样的局面之下,你说地方官员们怎么能不依靠那些商人们来把生意做大做强,然后收取更多的赋税来让自己的履历熠熠生辉从而获得上升的台阶呢?”

    秦风楞了一会儿,继而大笑起来,伸手刮了刮闵若兮的鼻子,道:“前廷的官员们大概心中也都是这么想的,不过不敢跟我说出来罢了。事情总是有着双面性的,有其利,便有其敝,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终究是只能在这样的发展之中去寻求一个平衡之道。不管怎么说,地方上富起来了,老百姓手里有钱了,这是好事你说是不是?”

    “你就不怕商人们的势力太大了造反?”闵若兮笑问道。

    “都说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咱们现在大明的局势啊,商人想要树旗造反,那也是不成的,造反他得有人跟着,历来造反的那些人,哪些个不是吃不饱,穿不暖,被逼得没办法才提着脑袋上阵的啊?都说衣食足而思**,可没听说过衣食足而思造反的,你让老百姓们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提着刀子去造反?他们可没有那么笨。兮儿,在我看来,老百姓们是最现实的了,你让他有饭吃,有衣穿,生活稳定,他就念你的好,反正,他就要造你的反。”

    “既然如此,你这一次怎么还有这么大的反应?”

    “未雨绸谬啊!”秦风叹道:“金钱的力量之大,超乎你的想象,正如先前所说,大明的商人是不可能造反的,但他们可以通过金钱,通过利益来绑架地方官府,绑架朝廷以达到他们的目的,而这一次出现的地下赌庄,说句实话,现在还没有成气候,但你也可以把他看成商人阶层之中的一个组成部分。”

    闵若兮沉思了片刻之后道:“上一次的三佛齐之事,是不是就是这种事情的典型代表?”

    “对。”秦风点了点头,“他们正是想用在三佛齐的巨大利益来使朝廷改变对三佛齐这些方的政策,以使他们能获得更大的利益。”

    “他们在海外都有武装力量了,看起来要斩断这只黑手。”闵若兮手上力道不知不觉地加重,捏得秦风哎哟叫了一声。

    秦风摇了摇头:“你的那一套倒是快刀斩乱麻了,那不能解决问题,还会激化矛盾的,现在我让政事堂去筹划这件事情,必须要从制度之上遏制,而不是用刀子。我们不能只想现在,而不想未来。商贾阶层,在我们大明已成气候了,在政治之上他们已经有了强大的能量,在金钱之上,他们更是强大无比。而我们大明朝廷与他们也是共生共荣的关系,真要一刀子下去,那伤人更伤己。”

    闵若兮想了想商务部下辖的那些一个个巨无霸般的行业协会,想到此刻正在海外纵横驰骋,一手拿着刀子,一手拿着货物的大明商人们,还真是这样的情况。大明的厂坊正在出现着翻天覆地的变化,随着蒸汽机的日益成熟,其进入的领域愈来愈多,机器化带来的便是货物的爆发式增长,现在大明域内,已经出现了货物多得卖不出去而导致价格下跌的现状,按照秦风的说法,再这样下去,通货膨胀便不可避免。而在把苏灿找耿精明找了解说了好几天之后,闵若兮也终于弄明白了通货膨胀是一个什么样的玩意儿。

    现在大明还基本维持着价格的稳定,那便是因为商人们在海外开辟的广大的市场,而打下大齐,现在已经不仅仅是政治上的需要,也是经济上的需要了,大明堆集如山的货物,需要寻找到一个倾销的地域。

    “办法总是比问题多,既然看到了问题所在,朝中那么多睿智的人,总是能找到解决的办法的。”闵若兮道。

    “那倒是,办法总比问题多。”秦风沉默了片刻,又道:“这一段时间,我把京师大学堂的入学名单调过来看了看。”

    “看这个有什么意义?”闵若兮奇道:“纵然京师大学堂的学生都是未来的大明栋梁,但想要站在你的面前来,只怕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做到的吧,像慕容远,林殊那样的惊才绝艳之辈,那是极少数。”

    “我看的不是这个。”秦风道:“我看得这些学生的来历,出身。你知道吗,这一期京师大学堂里的学生九成九以上,家中出身非富即贵。”

    闵若兮变色道:“你说是京师大学堂在录取学生的时候作敝?这可是够得上杀头的大罪。”

    京师大学堂,基本上是为了大明培养后备官员的所在,作用类似于过去的科举考试,历来因为科举作敝而掉脑袋的官员数不胜数,也难怪闵若兮闻之色变。

    “起初我也是这么想的。”秦风苦笑道:“但通过好几个渠道秘密调查之后,得出的结论是考试公平公正公开。这些人就是凭着真本事考进去的。”

    “怎么会这样?”闵若兮有些瞠目结舌。

    “寒门难出贵子!”秦风喃喃地道:“这才多少年啊,大明立国不过十几年而已,就已经变成这样了。”

    “当真没有作弊之事?”闵若兮仍然有些不信。

    秦风摇头,“压根儿就用不着作弊,我们虽然已经在力所能及的普及教育,但绝大部分的人,也只不过是识字而已,每往上一级,所要付出的金钱和心血就会更多。钱尚不足论,而心血就难说了,绝大部分的普通百姓还意识不到教育的重要性,但大明的有钱有权阶层却早就意识到了,他们从小就对孩子进行着有目的培养,这些人家的孩子从起跑线上,就比一般人家的孩子要赢了太多。你还记得上一次我跟你说过的进入大明科学院的那一些学生吗?从小他们的家庭就有大量的金钱堆集起来让他们去做他们感兴趣的事情,这些,普通人家做得到吗?”

    闵若兮摇头。

    “别人比你有钱,别人还比你努力,所以寒门难出贵子,真是没有说错啊!”秦风道。

    “既然是公平公正地选拔,那只怕是没有办法去强行干涉的。”闵若兮摇头道。

    “是啊,不能强行干涉,造成的结果就是越往以后,进入大明核心圈子,上流阶层的新鲜血液会越来越少,也许过个几十上百年,整个朝廷里的官员都可以七扯八拉地攀上亲戚你信不信?”秦风道。

    闵若兮想笑,可又笑不出来。想想这样的结果就有些可怕啊,真要出现这样的局面,那大明朝的上升通道将被一部分人牢牢地把持住,关键是他们还能做得光明正大,皇帝可以轻而易举地被人妥妥儿地架空,成为一个摆设。在秦风的手中,自然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甚至在秦武手中也不大可能出现,但在往后呢?不可能他秦家每一任皇帝都雄才大略吧?

    “我让乐公私下里查了查,除了大明军事学院,其它各大院校都有着同样的问题,即便是大明军事学院里,也不过是五五分而已。”秦风道。

    “那该怎么办才好?”

    “我想了一个法子,教育部里的人正在讨论,那就是每一年预留一定的名额,专门招寒门子弟!”秦风道:“符合了一定的条件,便可以大幅度地降分录取,朝廷需要不同阶层的人来平衡,其二,便是在官员选拔考核之上想想法子了,别的地方不能作弊,这个地方,我还是能作弊的。”

    “这个政策一旦公布的话,可能会引起一些震动吧?”

    “无所谓。”秦风淡淡地道:“现在是战争时期,这样的一些政策出台,不会引起太多人的注意。而知道其中深刻含义的,也会闭上嘴巴不敢乱说的。”

2058:御驾亲征

    闵若兮却是叹了一口气,秦风虽然说得轻松,但实则上只怕也是困难重重,大明自建国以来,便奉行的是无农不稳,无商不富,无工不强的国策,为了减轻农民的负担,商税是收得极重的,整个国家的运行,很大程度之上依赖着商人,而这一次秦风要动的奶酪,可不仅仅是商人们的了,还有几乎所有权贵阶层.闵若兮可不相信这样的事情,他们会看不出来,事实上这些人中,有大智慧的人可是大有人在

    秦风拍了拍闵若兮的手道:”放心吧,翻不了天的,这些人也很清楚,这个时候,他们要是敢闹事的话,那就是以身试刀了.”

    “我还是留下来帮武儿一把吧,我们都走了,让他一个人在京中,着实让人放不下心.他还小呢!”闵若兮皱着眉头道

    “还小?他都多大了?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在军中与敌人血拼了几年了,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已经把集英殿牢牢地控制在手中了.”秦风笑道

    “不要把他和你比.”闵若兮嗔道:”你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是在寒风凛冬之中长大的劲松,他呢,可是富贵土里长出的牡丹花,有可比性吗?”

    “正因为如此,我才要让他多经经风雨,陆军他去见识过了,海军那里他至少也已经知道了是如何运行的,这一次我给他的考题便是看他如何处理纷杂的政事,如何平衡何方面的矛盾,然后找到那个切入点,如果他能很好地做成这件事情,那么就差不多合格了,等灭了齐国,就可以正式册封他为太子了.”秦风笑道

    “你这一次出的题目大了一些.”闵若兮有些不满.”他留在京中,要处理你故意留下的这个难题,还要统筹国内,支援前方的战事,你还说很轻松?”

    “小鸡老是在老母鸡的羽翼之下,是永远也不可能长硬翅膀的.让他自己飞一飞,受一些挫折,自然便能在挫折之中学到经验,总结出教训,然后越来越好.”

    “你说谁是老母鸡呢?”闵若兮瞪起了眼睛

    秦风大笑:”我说错了,你不是老母鸡,你是金凤凰.”

    “本来就是!”闵若兮得意地一昂头,”就为了这个,这一次你一定要将我也带出去?”

    “这一次灭齐之战,也许需要很长的时间,你就不想念我?反正我是会想你的,既然如此,不如跟我一起去,还能帮我一把手.”秦风笑道

    “我才不会想念你!”

    “是吗?”秦风微笑地看着闵若兮

    闵若兮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虚,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其实也还是有些想的.”

    秦风大笑,”这就对了嘛,外头那些地下赌庄不是赌我们啥时候生第四个孩子吗?咱们这一次出去努努力,说不定就能满足他们的愿望.”

    突然听到这么没皮没脸的话,闵若兮先是一怔,接着不是大羞,跟着是大恼,”谁要跟你生第四个孩子?秦恕就差点要了我的老命去了.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没羞没臊的.”

    “我们很老了吗?”秦风摸着下巴,自言自语地道:”我自我感觉可还是正龙精虎猛呢!”

    闵若兮啐了她一口,一个转身,飘然离去,秦风大笑着紧跟着她走进了内殿

    皇家校场之上,厚厚的积雪被寒风一吹,下面冻得硬梆梆的,上面却又落上了一层浮雪,不是负责校场的人懒惰,而是烈火敢死营的统兵将军樊昌不让他们打扫,每天,烈火敢死营便会在寒风之中,在冰雪之上,被樊昌驱策着玩命地训练

    除开正在值勤的,剩余的三千人,每天早晚的两次训练雷打不动,用樊昌的话来说,就是天上下刀子,也得给我完成一天的训练科目

    三千个光着膀子的大汉在校场之上呼喝着训练的场景,极是壮观.这些曾经是大明权贵子弟的渡金的所在,现在已经完成了质的蜕变

    皇帝秦风曾公开表示了对烈火敢死营的不满,齐王殿下接手敢死营之后,更是立即挖来了他在赴陆军历练时让他吃了大苦头的樊昌担任主官,樊昌到任不久,他之前的光辉事迹便已经在烈火敢死营之中流传,一个敢踢齐王殿下屁股,敢教唆人用大棍子抡齐王殿下的莽汉,还未出场,便已经震慑住了这些过去桀骜不驯的家伙

    连齐王殿下都敢收拾,他们算个屁啊!

    这件事情,其实樊昌自己是不敢提的,现在能广为流传却是因为齐王秦武自己使人泄露出去的,效果果然极佳,对于他的这一策略,秦风还很是表扬了秦武一番

    只要能办成事,脸面算得了什么?这便是秦风对秦武所说的话,事成了,那就有脸,没成,那就没脸.想要当一个合格的皇帝,有时候,就得没皮没脸.秦风其实很想将厚黑学给自己的儿子灌输一番,但又怕他现在年纪还小,一下子灌得猛了出现不良合格,所以最后还是决定慢慢来,水滴石穿,让他在纷杂的政事之中打磨一番,然后自己再给他一些提点,想来也就能让他一点一点地悟透这其中的道理

    训练已经完成了大部分,此刻一个个赤裸的强壮的身体都红通通的,像极了煮熟的虾子,腾腾地冒着热气,在一阵军号声中,踏着小碎步变成了一个个的方阵,然后一队一队地走到场地边,拿起了架在场边的大明1式

    每一支大明1式的枪管之上都用绳子吊着一块砖头,在军官们的呼喝声中,士兵们平端起了大明1式,稳稳地瞄准着前方的一个个人形标靶

    此刻枪里,当然是没有子弹的

    秦武就站在观武台上,他的一侧站着瑛姑,一侧站着樊昌

    看着校场之上的景象,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的确是大变样了,现在的烈火敢死营,连父皇也是赞许不已呢!说是有了过去敢死营的三分风貌了.”

    “才三分吗?”樊昌很是失望

    “三分你还不满意吗?”瑛姑在一边有些讥讽地道:”当年陛下带的敢死营,出了兵部尚书章孝正,两位大将军黄豪和甘炜,你以为现在的烈火敢死营以后能有这样的成就吗?”

    “大姑说得是.”樊昌老老实实地道:”但是末将相信,只要打上几仗,他们至少会有五分风貌的,现在,也就是差了一些杀气了,但这些杀气却是训练不出来的,只能在沙场之上去用鲜血浇灌.”

    “你的机会来了.”秦风有些萧瑟地道:”父皇要御驾亲征,母后也会跟着去,你们是护驾亲兵,以父皇的脾气,你们肯定是要踏上战场的,只可惜我身为烈火敢死营的正将,却要留在越京城,不能随你们一起去建功立业!”

    “真的吗?殿下?”樊昌大喜,虽然人在越京城,但他却无时无刻的不在想着重新踏上对齐的战场,原本以为身为皇帝亲兵营副统领的他,踏上战场的机会廖廖无几,但想不到说来就来了

    “当然是真的.”秦风怏怏不乐地从怀里掏出一份调兵文书,递给了樊昌,”命令已经下来了.”

    从秦武手中接过调兵文书,樊昌一张脸笑成了花,”殿下放心,末将等绝不会给殿下丢脸的,您是烈火敢死营的正将,我们在战场之上每立下的一份功劳,都将成为您的荣耀!”

    秦武点了点头,伸手捶捶樊昌的胸脯,”你是我巴巴地拼了命要来的,上了战场,别丢我的脸,打出我们烈火敢死营的威风来,让其它的大明军队都知道,烈火敢死营仍然是大明军队的标杆.”

    “绝不敢辜负殿下的期望!”樊昌郑重其事地向秦武行了一个军礼,转过身来,大步走到观武台的边缘,将手高高举起

    军号旋即嘹亮的响起,正在训练的士兵们一声呐喊,迅速地向着观武台前方集结过来

    “弟兄们,我们要出征了,战场才是我们的舞台,训练场不是,你们,敢吗?”樊昌高高举起手中的调兵文书,大声吼道

    “杀!”

    “杀!”

    “杀!”

    “很好.现在请齐王殿下训话.”樊昌向侧踏出一步,让出了位置

    秦武走到了观武台的边缘,眼光缓缓地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目光所到之处,一排排的赤膊大汉们立即将胸膛挺得更高了一些

    “本来是想置酒为你们壮行的,但想了想,还是等你们凯旋归来的时候,我再为你们摆酒接风,那时候的大家,可以一边喝着酒,一边向夸夸你们在战场之上的荣耀.”秦武笑着道:”大家说好不好?”

    “好!”回答他的是山呼海啸一般的呐喊

    “很好,接下来你们放假一天,你们中的绝大部分人,家都在越京城,这一天的时候,便是让你们回家去告别的,话说在头里,上了战场,那就是生死由命了,回去把该办的事情都办好吧!”秦武挥了挥手:”现在解散.”

    看着呼啸着散去的兵将,瑛姑却是有些担心了,”殿下,这么放他们一天假,我很怀疑他们中的有些人,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如果不回来,自有军法治罪.”秦武淡淡地道:”不管他的家里有什么势力都不行.放他们一天假,我也正好好好地看一看那些人是国之良臣良将.”

2059:大撤退

    “真要撤退?潞州现在还能集合起二十万兵马,粮草辎重更是不缺,为什么不能在这里与明军决战?”身材魁梧的潞州郡守易红元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郭显成,虽然声音极低,但却能听出他是压抑着极大的愤怒才没有让自己爆发出来。

    他虽然位阶没有郭显成高,但亦是老资格的大齐高官,而且是以武将身份出任潞州郡守,在潞州一做便十余年,从齐国先帝击败楚国东部边军主力之后,便一直坐镇在潞州,军政两手一把抓,直到曹云上位,派来了郭显成总揽潞州军事,他才将更多的注意力转向了民政。

    潞州向来都是齐国最重要的郡治,与楚国多年的战争,使得齐国朝廷在资源之上一向是往这里倾斜的,而潞州人作为边境州郡,民风也一向极为彪悍。

    “这与兵马多少,粮草辎重没有关系。”郭显成平静地看着易红元,“易郡守也是老军务了,现在的局势不用我说,你也看得出来,明军乌林,张行两支人马的目的地,现在已经是昭然若揭,就是往宣恩去的,一旦他们在宣恩汇合,封住了口子,我们的二十万大军就会被装在潞州这个大口袋里。到了那时候,便是想撤也撤不了啦。”

    易红元盯着郭显成:“大将军就没有想过能正面击败明军?正面战场如得胜,则所有难题迎刃而解。”

    郭显成苦笑半晌,坦然道:“周济云在我们的正面,已经集合起了超过十万的大军,其中骑兵超过两万人,粗略估计,这支军队之中拥有火炮上百门,而这,还不是他们最大的倚仗,现在,他们拥有超过四十艘飞艇,随时可以对我们的任何地方进行肆无忌惮的轰炸。如果说这些我都还能苦苦支撑的话,那么明国皇帝秦风将要御驾亲征,亲自前来指挥潞州这一战,则是让我下定决心撤退的最重要的理由。”

    “你就这么怕秦风?”

    “不是怕,而是如果秦风一旦亲自到了潞州,便意味着明国所有的资源将会重点向这里倾斜,现在我们已经应对艰难了,明国倾尽全力在这个方向上发动攻势,你认为我们有多大的机会获胜?一旦将二十万兵就都葬送在这里,接下来怎么办?”郭显成解释道。

    “一旦放弃潞州,便意味着接下来的黄州,秦州,剑州也将一一失守,一直要退到大凌河一线才有可能据守,可大凌河一线距离长安已经不过百里之遥了,明军兵锋将直指大齐腹心,郭大将军,这个后果,你承担得起吗?”易红元问道。

    “所有后果,我将一力承担。”郭显成坦然道。“因为我认为,在军事之上,这是目前最为合适的选择。”

    “政治上呢?”易红元轻声问道。

    “如果军事之上彻底失败,又哪里还有政治上的事情。”郭显成断然道:“军事是政治的延伸手段,但同时,他也是政治的终结手段。易郡守,我们这里的二十万兵,是大齐的精锐,一旦在潞州被明军围歼,后果更难以让人预测,现在虽然是放弃潞州,但至少这支军队还存在,主动撤退与溃败或者是被消灭之间的差距你还是明白的。如果我们被消灭了,明军照样直指大齐腹心,而且再无任何的阻隔,如果我们是主动撤退,那么还能层层设障,拖延时间,希望能寻觅到改变战局的机会。”

    “二十万大军,虽有小败便一退数百里,大将军,这必然是需要人来担责的。不然便是陛下也交待不过去。”

    “我知道。”郭显成坦然道:“指挥这二十万军队的大撤退,可能是我最后的军务了。易郡守,潞州大撤退,千头万绪,还需要你大力配合。”

    易红元沉默半晌,终于还是点了点头:“我会全力配合这次大撤退,但我自己不会走,潞州辖下的三万兵马,也不会撤退,他们都是潞州的子弟兵,会在潞州战斗到最后一刻。”

    郭显成盯着易红元看了半晌,长叹一口气,却是没有再说什么。

    郭显成的撤退计划,执行得极其迅速,在他给皇帝的奏折还在一路向着长安飞驰的时候,撤退计划便已经开始施实了。军队护送着大量的物资,源源不绝地向后大踏步前进,十余天的功夫,各类物资及大量的军队,便通过了宣恩,进入到了黄州,而郭显成更是将他的中军大营驻扎在了宣恩,亲自带着一万兵马守卫着这个节点,他希望在这里牢牢地把握着门户,为潞州郡守易红元,此刻还在梅县抵挡着明军攻击的尹明留下一道后撤的大门。

    两支明国军队张行和乌林原本的确是想拿下宣恩,关上潞州的大门的,但现在,他们却遭遇到了强力的阻截,无法封上这个口子,自己反而随时有可能被郭显成围歼,只能不进反退,默默地看着齐军主力部队后撤却无能为力。

    梅县,尹明浑身都裹在绷带之中,宛如一个行走的木乃伊在城池之上巡视着,从昨天开始,明军的大量骑兵便出现在了城下,他甚至看到了明国大将军杨致的旗帜。

    城外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战斗,那时断后的齐军主力在被明军击溃之后,一些零散的部队归来之后在城下与明军再一次的发生争斗,可惜尹明只能在城头眼睁睁地看着,除非这些逃回来的部队能进入到城池控制的范围之内,他才敢开城出门去掩护这些人回来,否则,他便只能看着这些人或被明军杀死在关外,或者再一次向着远处逃离,生死便只能看他们的运气了。

    数天下来,梅县陆陆续续地收拢了溃逃回来的败兵上千人,让尹明略感欣慰的是,这些人都是骑兵,他们的回归,使得梅县的防守力量又强上了一些。

    郭显成最后给他下达的命令是让他择机行事,这是一个相当活泛的命令,即便尹明现在马上撤退,也算不得违抗军令。但尹明仍然决定要在梅县守到最后一刻。

    潞州仍在进行着大撤退,自己在梅县每多坚守一天,潞州便能撤出更多的人,更多的物资,那么以后抵抗明军的本钱便又厚实一分。潞州郡守易红元不愿撤退,准备率潞州子弟兵守土卫疆的消息也传到了尹明的耳中,这让他更是激昂一些,易红元能做到的,他自然也能做到。自己在梅县多守一天的话,不仅是让郭显成能撤走更多的的东西,也能让易红元准备得更充分一些。

    步步为营,要让明军每前进一步,都付出血的代价,这样一步步的打下去,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出现转机。

    身为高级将领的尹明心中很清楚,齐国现在是外强中干,主力大军都布置在外,内里,实在空虚得很,所以郭显成的撤退计划,他是赞成的,真让这里的几十万大军被明军关在潞州击溃的话,那从潞州往长安,明军就要一路坦途,直指长安了。

    城下的骑兵,已经愈来愈少了,尹明清楚,这些骑兵,肯定是已经绕过了梅县,进入到潞州腹地了,而城下的齐军步卒大营却是一个个的立了起来,在三天之后,他看到周字大旗出现在远方的敌军营地的时候,他便知道,战斗马上就要开始了。

    梅县虽小,但却够坚固。原本的青砖包裹着的城池现在外面又竖起了一道钢筋水泥结构的防护,防护能力更强,长一千步宽五百步的城池之上,布置了三十余门火炮,虽然与明军的火炮无法比,但对于守城一方来说,火力也足够猛了,城池之内的百姓,早就随着大军撤退的所剩无几了,整个城池之中,安装着无数的投石机,这些,都将对攻城者构成极大的杀伤。

    唯一的漏洞便是在空中。

    尹明有些艰难地抬头看向空中。

    下一刻,他便看到了乌泱泱一般的飞艇从远处向着梅县方向飞来。

    高高的城楼之上响起了凄厉的号角之声与洪亮的钟声,片刻之后,原本密布在城墙之上的士兵便都进入到了藏兵洞中,只留下了一些军官孤单地站立在城头之上观察着敌军。

    敌人的步卒已经开始在远处列阵了,轰炸过后,他们便会登场亮相。

    一颗炮弹带着尖厉的呼啸声,自天而降,飘飘悠悠地落将下来,没有击中城墙,却是落在了城内,砸中了一间民房,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整个房屋顿时塌陷了下去,熊熊的火焰立时便从炸开的大洞之中窜了出来。

    又是这种炸弹。尹明咬牙切齿。

    比起普通的炸弹来,这种爆炸之后便引发熊熊大火的炸弹,更是让人头痛,本质上来说,他们与齐国军队使用的猛火油差不多,但齐人的猛火油还停留在最原始的使用阶段,装在陶罐子里由士兵投掷,明国人却已经将他们弄进了炸弹当中使用了。

    数十架飞艇在梅县上空盘旋,没过多久,整个梅县县城便被大火和浓烟完全浓罩住了。

2060:出人意料的倾力一击

    皇帝说要到潞州城中去过年,或者只是当时图痛快随便说一说而已,但到了下面主事的将领这里,不谛于就是一道再明显也不过的命令,皇帝的意志必须要得到贯彻,所以周济云用最快的速度便赶到了最前线,拔除梅县,进而进攻潞州,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因为皇帝已经出发了。

    集结了全军所有的火炮,集合了所有的飞艇,周济云摆出的是一副提溜着大炮打蚊子的态度来对梅县展开进攻的,不管尹明的战斗意思有多坚决,但在绝对的实力差面前,仍然无计可施。

    开战前半天,他布置在城上的火炮,城内的无数投石机,便被明军摧毁殆尽,城墙被炸得到处都是缺口,而对着如同潮水一般涌来的明军,他率领的部队又坚持了半天,到了夜色落下帷幕,明军猛攻三面,而故意放开前往潞州方向的时候,城内残存的军队,终于抵制不了这个巨大的诱惑,他们弃城而逃了。

    尹明并没有阻止他们,到了这个时候,其实大势已去,即便是逃往潞州的人,也九成九的可能抵达不到了哪里,因为明军的骑兵早就绕过了梅县,只怕现在正在梅县通往潞州的大路之上,笑嘻嘻地等待着这些逃走的齐国士兵呢!

    当然,网再严密,也会有漏网之鱼,总是会有幸运儿逃脱的。

    但愿能多逃几个吧!但作为主将,作为齐国的高级将领,尹明却有着他自己的尊严,在熊熊火光的照耀之下,他带着他的亲兵们,在狭窄的街道之上,向着无数的明军,发起了最后的冲击。

    用螳壁挡车来形容他的冲锋亦不为过,本就负伤未愈的尹明带着他的亲兵们转瞬之间便被明军淹没,死得无声无息。

    直到周济云进城之后,在他的特意关照之下,尹明的尸体才被寻获,看着面目全非,缺胳胳膊少腿的尹明,周济云亦只能长叹一声,下令好好地将其安葬。

    从进攻齐国的战斗正式打响,这是第一个倒在他面前的齐国高级将领,以后只怕会越来越多,而这些人,是他以前的同僚,甚至是以前相交莫逆的好友。下一个,便是易红元了,当年他们在进攻楚国的时候,可是配合默契,十几年过去了,再相见时,已经是刀兵相见了。

    梅县距离潞州不过百余里,拿下梅县之后的第三天,明军大部便出现在了潞州城下,而明军的骑兵早在二天前便已经抵达潞州城下,完全地控制住了战场形式,切断了潞州与外界的所有联系,江上燕统帅的骑兵大队,更是抛下了潞州城直逼宣恩,与此同时,张行,乌林两支部队也同时再度向宣恩发起攻击。而郭显成亲自指挥军队钉在宣恩城,显然是想为易红元保留最后的一丝希望。只要宣恩还在齐军的手中,潞州城的三万潞州兵便还有一条退路,也让他们看到朝廷并没有抛弃他们,只要他们坚持得时间足够长,杀敌足够多,说不定从宣恩还会有援兵再度出现。

    虽然说这样的希望只不过是一场虚妄,但人在绝望的时候,哪怕是镜花水月,也会下意识地将其幻化为真实,便像溺水的人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死不放,精神之上有了这么一点点依托,那么战斗力必然会增长不少。

    所以郭显成纵然知道自己在宣恩坚守毫无意义,但他仍然必须钉在这里,为了易红元的坚持,也算是为了齐国最后的这一口气。

    现在这个时候,自己的奏折,应当已经到了长安了,想必长安必然会为之震动,早先的一场轰炸,虽然让长安人惊怖莫名,但说起来明军离他们还是相当遥远的,在潞州,在常宁,在莱州,还有数十上百万的齐军在戍守着边疆,但潞州一旦失守,敌人可就能长趋直入了。

    郭显成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下场会是什么,但这个大将军,终归是保不住的,最有可能的便是被锁拿进京问罪吧,只是不知道来接替自己的人是谁?

    不管下场如何,郭显成仍然在有条不紊地按照着他的思路在布置着接下来的防守战略,主力会一路后撤到大凌河,沿河设置阵地,其它的部队则分散在黄州,秦州,剑州,每一个率部离去的将领,郭显成都会亲自接见,无一例外的都是命令他们回到这些地方之后,立即招募军队,扩大军队规模,然后在明军到来的途中,或主动攻击,或据城而守,总之,他们的存在,就将会是对主力部队的最大的支援。

    曹云是马上皇帝,对于他的布置,当然一眼就能看透。同时郭显成也清楚地知道,他的不得已的撤退,皇帝也能看清楚,所以这些布置在接下来必然会得到皇帝陛下的支持并且贯彻到底,但这并不能减轻他的罪责,从政治之上来说,这么一场大规模的溃败,必须要有人负责,以此来稳定军心民心,自己,则是再恰当不过的人选了。

    守住宣恩,就是站好自己的最后一班岗,直到潞州失守。

    郭显成知道,倔强的易红元会和甘伟一样,即便是死,也不会向后撤退的。

    易红元压根就没有想过死守潞州城,梅县一战的结果,很清楚地告知了他,在天上的飞艇,地上的无数大炮的明军火力面前,困守城内,便只有被地上按在地上死命地揍,纵然自己还能拼命地挥拳蹬腿挣扎几下,但结果却不会有什么改变。

    守,肯定是守不住的。

    唯有进攻,才会有一线生机,就算是进攻输了,也不过是结果稍稍提前而已。所以在周济云的大军刚刚抵达的当晚,易红元便悍然率部出击。

    周济云作为资深大将,当然不会不防着敌人会趁着自己立足未稳的偷袭,不过他料错了一点,那就是敌人出城偷袭的规模。

    潞州郡守易红元倾巢而出,三万潞州兵在这个风雪之夜,竟然是全都出了城向着明军大营涌来。

    这就大大地出乎了所有明军将领的意料之外了。敌人有坚持可供坚守,居然这样全力出击,完全就是准备做一锤子买卖,不成功则成仁啊!

    黑夜之中,飞艇是起不了多大作用的,后营中的飞艇,虽然此刻都紧急起飞,但因为恶劣的天气以及夜色的笼罩,他们能做的已经很有限了。

    因为对于敌人进攻规模的判断失误,在战事初期,齐国军队是占据着绝大的优势的,周济云布置在大营前方防备敌人偷袭的军队,被连接突破阵地,齐军主力,直奔大营而来。

    杨致倒是快活无比,他将军队的指军权尽数交给了周济云之后,自己虽然挂着一个副将的头衔,其实真正完全归他指挥的,也就是由许三妹统带的三千骑兵和一百个贴身侍卫了,战事一起,他便悄无声息地脱离了自己的亲兵营,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让许三妹急得跳脚却又无可奈何。像杨致这样的武道修为,在这样的一个乱战夜晚之中想要摆脱他们,实在是太容易不过了。

    杨致此刻却正在夜色之中如鱼得水。他就像是一个游荡在战场之上的幽灵,专门瞄准着那些齐人的将领,不管是中级的还是高级的,只要是军官,他就去猎杀。

    他当然会牢牢记得他平生的第一场大战,那时依仗武道修为高的他,兴高彩烈的冲入到秦军的军阵之中,然后险些被一帮子小兵给扎成筛子的惨痛往事,所以这一次,他是一沾即走,绝不停留。

    而这一次的形式与那一次也时截然不同的,因为双方都是乱战。

    齐国人乱战,是易红元有意为之,只有与敌人纠缠在了一起,敌人的火力优势便完全发挥不了作用。明军乱,是因为错误地估计了敌人进攻的规模而被齐军截成了一段一段的各自为战。

    这样的战斗,自然是武道高手们最喜欢的模式。

    很多齐军将领莫名其妙的便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下,被黑暗之中的杨致悄无声息的一击而亡。那柄薄如蝉翼的小剑在黑暗之中便如死亡的镰刀一般,收割着一个又一个的战场骁将。

    易红元领着一万最精锐的齐军在黑暗之中如同潜伏的老虎一般窥伺着战场,他准备在最合适的时候发出致命一击,看着战线一点一点地向着明军大营推动,他的眼睛也越来越亮。

    有时候逆势而动,不见得就不会有好的结果,这一战,他并不指望能将明人彻底击败,但只要胜了这一仗,将敌人逼退几十里,那就是一场大胜,如果运气好一点,能斩获明军大将,那就是更好了。

    两万齐军是他投出去的石子,他指望的就是这块巨大无比的石子能将明人的军阵彻底搅乱。

    而此时,周济云却也在冷冷地注视着战场,在初期的震惊之后,他马上反应了过来,看似他在不断地投入着部队去打这一场乱仗,但在夜色之中,他也不动声色地聚集起了最核心的力量,等待着易红元的最后一击。

    双方都知根知底,谁也别想占着太大的便宜,这一仗,最终看得还是士兵们的军事素养,这一点,周济云有着极端的自信。

    现在,战场之上,双方都失去了有效的指挥,只能是小范围的基层军官们凭着战斗经验在指挥战斗,在一个个小的局部取得胜利之后,再在稍大一些的战场之上获得主动性,最终形成席卷整个战场的优势。

2061:手起刀落

    易红元很希望他付出了很多心血的子弟兵们能在这样一场混战之中占据上风,这样,将会迫使周济云不断地将手中的力量投放出去来挽回劣势,这样一来,在自己随后的致命冲击之中,才能获得最好的效果

    这样的战斗方式,是他再三考虑,反复权衡之后有可能收益比最大的一种,周济云的兵比他要多,但此刻骑兵用来去遮断自己后路,其它两翼的兵马在这样的一场乱战之中,即便派出援军,能发挥出来多少的战斗力来也值得怀疑,真正与自己面对面交锋的,主要便是周济云的中军了

    守,肯定是死路一条,这样搏上后搏,或者便能搏出另一番天地

    他目不转睛地盯视着战场,审视着整个战场之上的态势,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他终究还是失望了,在一般人看来,整个战场之上,双方还是处于均势当中,谁也没有占到谁的便宜,但像易红元,周济云这样的战场老将而言,却是一眼便能看出,战场之上的优势已经在一点一点地向着明军转移

    其实易红元的想法并没有错,如果他面对的不是明军,而是其它的一支这队的话,这样的战斗,肯定会造成对方的慌乱,问题是明军不断地单兵装备之上,战斗力之上要比他的兵马更胜一筹,便是在最基层的指挥之上也要更有效率

    乱斗之中,每一小支明军与友军相遇之后,很快地便能相互融合,由其中的官阶最高的一人负责指挥,如果两人官阶相同,那便由入伍年限更长的人指挥.明军全军上下,采用的是同一种操典,使用着同样的口令,练习着同样的内容,哪怕这两支小部队之间以前毫无关联,他们也能迅速地彼此融合,就算这个时候,从千里之外的桃园郡调来一支部队,他也能毫无障碍地与这里的部队迅速地配合作战

    易红元的潞州兵则不成了.他的兵的确很勇猛,但每一支部队都带着领兵将领极强的个人色彩,作战虽然一个个都奋勇向前,但彼此之间的配合却大有问题,甚至有时候明明可以融合成一个更大的团体的时候,他们还是会选择各自为战

    此消彼涨之下,明军由初期的猝不及防,到慢慢地稳住了阵脚

    易红元正是在看到明军已经稳住了阵脚之后,才发出了一声长叹

    能在这样的被动局面之下稳住阵脚,已经说明了明军比己方要强大,接下来,便是他们的反攻时刻了.他不得不出击,这已经是他最后的一次机会了

    “点火!”他举起了手中的长枪

    无数的火把骤然点亮,一条火龙骤然出现在夜空之下

    “出击!”易红元摧动战马,向着战场狂奔而去,在他身后,一万兵马犹如奔腾的火龙,直直地插了进去,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敌我双方,只要处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之上的,无一不是被他们碾压在了地上

    他们出击线路之上的明军自然是走避不迭,而躲开了军队正面冲击的潞州兵则是欣喜万分地粘连到了队伍的末端,跟着向前冲去

    这条火龙,笔直地向着周济云的大营冲撞而去

    原本灯火稀疏的明军中军大营突然之间光明大作,周济云策马立于大营之中一座用土垒起来的高台之上,冷眼注视着那支越来越近的潞州兵,在他的周围,无数的骑兵策马而立,靠近大营栅栏的地方,一排排的步兵挺枪带刀,在他们的前方,一台台的弩机蓄势待发.人不过由于栅栏的掩盖,进攻者并不能清楚地看到大营之内的情况

    这样的乱战之中,什么火炮,霹雳火统统变成了废物,一炮打出去,指不定刚刚还是潞州兵云集的地儿,落下去的时候,便已经变成了明军占领的地块儿

    “易红元还真是长进了不少,这样的招儿,倒也亏他想得出来.”周济云哧之以鼻,”不过终究也是只能为将,不能为帅.不能从全局考虑问题,这样的殊死一搏,与大局何益?徒然送死而已.”

    彼此知根知底,即便是在最初明军大乱的时候,周济云也没有自乱阵脚,没有派出中军大营之中他亲自指挥的兵马,而真是给其它各营下达了各自为战的命令.他相信他麾下的将领们,能很快地扭转局势

    事实上,他的部下,也没有辜负他的希望,在这样一场混乱之中,他们慢慢地扭转了局面,虽然到了这个时候,各营的建制已经完全被打乱,队伍好一点的是以尉为单位,差一点的便是以伙为单位,更有一些彼此之间以前根本就不认识,但在乱战之中聚集到了一起,便立即组成一个新的小队,彼此肩关肩的杀敌,无数个这样的小队汇合在一起,组成一个伙,然后几个伙汇集在一起,便又汇成了一个尉

    此刻的战场之上,彼此之间将不知兵,兵不知将,便是营指挥,身边也没有多少人,更有一些营指挥打到后来,发现自己指挥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兵马

    不过,这对于明军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因为大明兵部最喜欢的就是将大明的兵丁调来调去,有时候是调一个伙走,有时候是调一个尉走.齐国是调将,大明是调兵.齐国人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将,大明则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潞州兵终于冲到了周济云的中军大营之前,此刻,他们已经不止是出发的一万人了,冲锋的过程之中,不停地有被打散的潞州兵附着在了队伍之后,使得他们的队伍愈发地庞大了起来,当然,失去了对手的明军此刻也在他们的后面聚集起了大队人马,在轻松地剿灭了那些被隔断的潞州兵之后,已经从后面围了上来

    潞州兵从一字长蛇骤然散开,犹如洪水过镜,漫延而来,轰隆隆地冲向了明军的大营,然而不等他们发起进攻,明军大营的栅栏却自己倒了下来.露出了里面整整齐齐的步兵队列以及一台台的弩机

    战鼓声骤响,弩机啉啉的声音不绝于耳地响起,将冲锋向前的潞州兵们一排排地扫倒在地上

    这是一场有进无退的战斗,因为在他们的身后,更多的明军正在向着他们反包围过来,他们唯有笔直向前,冲破前方的阻碍,杀透明军的大营,才能赢得生机

    骑兵们不顾一切地纵马向前,迎着弩机的暴射直直地冲了上去,有的战马倒在冲锋的路上,有的虽然身中无数弩箭,但却仍然长嘶着高高跃起,一头撞进明军的阵容之中,将下面的队列砸得四分五裂

    弩机停止了射击,长枪手们彼此交错地刺向前方,刀盾手们从长枪手的肋下钻出来,挥舞着雪亮的钢刀,左劈右砍.大营之中,顷刻之间便成了修罗场

    周济云举起了手,在高台之下,骑兵们一声呼啸,纵马向前,杀进了战场

    易红元左劈右砍,不顾一切地向前突进,他的目标,便是到现在,还策马高高地立于高台之上的周济云

    眼前似乎有杀不尽的明军骑兵,砍倒一个,又来一个,易红元觉得自己的双臂愈来愈沉重,就在他觉得几乎已经抡不起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抢来的一把大刀的时候,眼前却骤然开郎起来,再也没有了任何阻挡,在他的前方数十步外,就是周济云,而在他们两人之间,再也没有了明军的阻挡

    回顾左右,自己的身边,也只剩下了不到二十余骑

    “周济云,你这叛贼,今日便是你毕命之时!”易红元大喜过望,举起了手中缺口累累的大刀.周济云身边居然没有了护卫,这样的机会,简直是千载难逢

    周济云大笑,大笑声中,他身后的高台之下,骤然多出了数排士兵,这些人快速地涌到了周济云的左右,手中黑洞洞的枪口,齐唰唰地指向易红元

    大明的高级将领身边,都有皇帝秦风派出来的一百名贴身侍卫,这些侍卫们装备的都是大明最先进的武器,杨致身边有,周济云身边自然也有

    易红元僵在了原地

    “易红远,你能杀到我的面前来,当真让我很惊讶,看来你做了十来年的文官,这身武艺倒是没有拉下,现在投降,我饶你一命.”周济云大笑着道:”大齐大履将倾,这艘破船,不值得你为他殉葬!”

    “呸,你这叛贼,有死而已,假惺惺的作甚么?”易红元大怒,环顾左右:”大齐勇士们,随我上前,诛杀此獠!”

    呀呔!二十余名骑士举刀大呼.周济云摇头叹息,正想下令射击的时候,异变骤起,易红元挥刀向前的那一瞬间,他身侧的一名骑士忽然手起刀落,干脆利索地便砍下了易红元的脑袋.脑袋向前疾飞,那名骑士也是纵马疾追,人一跃而起,在半空之中一把抓住那人的脑袋,整个人向着高台之上落下

    “是杨大将军,不要开枪!”周济云大呼道

    高台之上的明军呆住了,那些追随易红元一路杀到这里的骑士兵也呆住了,等他们反应过来,杨致已经落在了高台之上,手里提着一个血淋淋的,死不瞑目的脑袋

    “杀啊!”悲愤莫名的骑士们暴怒地向前发起了冲锋,然而迎接他们的是炒豆一般的清脆的枪声

    二十余骑兵只不过向前十余步,便尽数被击毙在高台之下

2062:大堤

    魏越站在大堤之上翘首以盼。

    他的目光落在那条延伸到远处的有些泥泞的大道,因为他的后勤补给将会从这条道路之上而来。一般情况之下,半个月会送一次补给上来,而这一次的补给与以往更不相同,因为马上就要过年了。

    有钱没钱,这个年都是要过的,不管打不打仗,这个年也是要过的。他在这里已经驻扎了好几个月了,守卫着的也是一个天大的秘密。

    如果江南不守,他将负责引爆这里的火药,引莱河水漫灌南城。说句实话,这个任务,魏越心里是有些发虚的,他虽然来自长安,出身龙镶,但远远还做不到视人命为草芥的程度,江南现在怕不有几十万人,一旦水漫江南,要死多少人想想都心里有些怕。

    但愿祝若凡将军能顶住敌人的进攻。他只能这样祈求,十余天前,明国大军分成了两路,一路由宿迁率领,另一路由陆大远率领,分别从酒泉,张掖进军,逼向江南,祝若凡布置在外围的防线,三下五除二就被对手击打得粉碎,现在明军已经直接进逼南城了。

    魏越觉得离自己作孽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有时候他也只能自己安慰自己,自己只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以后若有冤魂亡灵不甘心,他们要找的也是大将军徐俊生而不是自己,而想来大将军那样的人,定然是煞气逼人,寻常亡灵想近身都不可能吧?

    等待最是煎熬人,不管是在等待执行炸堤任务的日子里,还是现在等待着后方物资送上来的时间里。

    春雨撩人,冬雨可就是真真正正地冻人了,像眼下这样的毛毛细雨更是烦人,你觉得他没啥了不起的,但过不了多大会儿,你就会发现似乎毫无什么威胁的这些毛毛雨,居然已经将你全身浸透,让你如坠冰窖之中。

    天色渐暗,远处还是什么也没有,魏越很是失望,大概今天是来不了啦,想想倒也并不奇怪,道路难行倒也不是什么主要的原因,关键的是现在大战已经开启,想来后勤那一片的人,应付前线都吃力,更不用说自己还处在相对安全的后方了。

    只可惜今天要是白面运不上来,大家包一顿饺子吃一个团年饭的愿望也可就落空了。转身正欲回到营地里的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条道路,这一下眼中却是露出了惊喜的神色,一串马灯出现在远方,他们终究还是来了。

    看着离这里不远,但等那灯火走到近前,天色竟然已是完全黑了。魏越看着领头的那个人,笑骂道:“汪大脑袋,老子今天可是盼了你们一整天呢,怎么现在才来?你老子呢,是不是见着天寒便偷懒了?”

    “魏校尉,那里敢哦!”将自己裹得跟个棉球似的汪大脑袋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迎了上来,“南城那边打得厉害呢,现在所有的民团都在支应着那边,粮食,武器辎重连绵不绝地往那边运,伤员,死人连绵不绝地往这边拖,我爹因为熟悉那边的情况,被上头派去那边了,您这里还是大将军府那边派人问起,他们才想起来的,刚好我从南城回来,就被抓了夫了,你瞧我的人,这一路赶来,可是累得没个人样了。”

    魏越看了一眼汪大脑袋身后的那些人,一个个萎糜得紧,浑身上下都跟泥球似的,糊得没鼻子没眼儿的。

    “辛苦了!”魏越点了点头,这两三个月来,以直便是汪家父子带着人替他们送后勤,倒也知道他们是勤勉能做事的。

    “魏校尉,能不能借你这一间房子,让我们点个火,烧点水,熬点姜汤,喘息一下再走,就这样再一路回去,我看是要出人命的。”汪大脑袋陪笑着道。

    魏越稍有迟疑,自己的营房里按理说是不得允许外人进入的,便是汪大脑袋他们送来物资,也是只到营房门口,但看了一眼天色,又看了看那不到二十个人的泥猴一般的人,他又不以为意了,自己营地里,五百号人呢!

    随手一指营地最边上的一间小房子,道:“看你这一段时间也很尽心,便卖你一个面子,去那边儿,不过进营之后,可不要随意走动哦,呆一个晚上,明天一大早,赶紧离开。”

    “谢魏校尉!”汪大脑袋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房间里传来了那些力夫们有些拘禁的低声说话声,间或着又水哗啦啦的响起,听起来就像是那些人用水在浇洗身子,不大会儿又有煮饭的香味传了出来。听到了警戒的士兵们传回来的消息,魏越笑着终于完全放下了心。

    “派几个兄弟,轮流在哪里守着,别让他们离开那间房子。”

    “是!”

    安排好了最后的值勤,魏越完全放松了下来,刚刚他看了汪大脑袋这一次运上来的东西,很是丰富,除了米面之外,牛羊肉食也是极多,最为关键的是,还有酒。这玩意儿是多久没有见着了啊,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实在记不起上一次喝酒是什么时候了。提起瓶子看了看,不由很是感慨,到底是要过年了啊,大将军还是很体恤他们的,送来的居然是明国的烧刀子,这样的酒,现在可是真很难得了,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喝一口,那是通体舒泰啊。

    军营里忙碌了起来,所有人都开始准备着过一个热热闹闹的新年了。

    营地边上的角落之中,汪大脑袋将窗户拉开了一条小缝,扫视着外面的情况,魏越还是很小心的,哪怕是到了现在,该有的警戒仍然没有放松。

    屋里各种各样的喧哗之声仍然在响起,外面的警卫也渐渐地懈怠了下来,缩到了屋角,艳羡地看着另一边灯火通明热火朝天的景象,他还要站许多才能轮到换班呢!

    “这个营地,是依着大堤枢纽扎营的,整个控制的中心,便在魏越的房间之内,而引爆大堤,也是自他那里开始,各位,炸毁大堤并且造成毁灭性的后果,可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情,那需要经过精密的计算,魏越这里只是引爆点,然后顺着他这里,一连串的爆炸点会持续不断地爆炸从而摧毁整个大堤。所以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杀死魏越,控制他这个房间,破坏第一引爆点。”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其中一个人的身上。

    “交给我了!”石书生笑咪咪地道。

    谢秋微笑着冲石书生点头示意,回头接着道:“魏越的布置是很周密的,以我们二十来个人的力量,也不可能将这里驻扎的五百人全部干掉,只能控制一些要点,然后等着特种大队上来,只有消灭了这五百人之后,我们才能干净彻底地清除这段大堤之上的火药解决后患,南城那边,我们的大军也才能毫无顾忌地展开进攻。大家都明白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了吗?”

    “明白了!”

    “那好,现在吃饭,休息,到了时间,我会叫醒大家的。”谢秋挥了挥手,道。

    近两个月来,他便一直在谋划着此事,光是把汪顺弄进齐国人的民团队伍里去,都让他伤透了脑筋,当然,事情进展得比想象中的要顺利一些,汪顺在魏越这里混了一个脸熟,为了今日的行动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兵营在狂欢过后,终于陷入到了沉寂当中,魏越喝得满脸通红,脚步有些踉跄,却仍然坚持着再去巡视了一遍这才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当中,被冷风一激之后,酒气上涌,倒是醉得更快了,走进房内,倒下便呼呼大睡起来。

    呼号的寒风当中,角落里的一扇门被拉开了一条缝隙,一个人幽灵般地闪了出来,出现在刚刚从屋前走过的数名巡逻士兵身后,单手只不过是轻轻一抹,几人便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小屋之中几人弯着腰跑了出来,将这几个巡逻兵拖到了小屋之中。

    率先动手的自然便是石书生了,解决了这几个巡逻兵之后,他脚步不停,直接向着魏越的小屋里走去。

    当谢秋带着另外两人进入到魏越的房间之后,石书生已经好整以遐地在坐在火盆前烤着火了。谢秋扫了一眼床上的魏越,凭经验便知道已经死透了。伸手拉开了床边上的一道维幕,又一扇门出现在了谢秋的眼前,他并没有急着推开,而是蹲了下来,仔仔细细地检查着。石书生眼见着谢秋在片刻之间,便将门上的数个机关一一破坏殆尽这才推开那扇门,不由也是咋舌不已,敌人够阴险,谢秋也够狡滑。

    “外头交给您了!”谢秋冲着石书生拱了拱手,带着两名手下沿着暗门向内里走去,他们是去破坏那些炸点。

    汪顺此刻已经爬到了大堤之上,点燃了一截信香,在空中缓缓地划着圈子,片刻之后,几艘飞艇幽灵般地出现在他的上空,长长的绳索垂了下来,从上面滑下来一个又一个全副武装的士兵。

2063:一语既出,石破天惊

    祝若凡明显地感到,一夜过后,明军进攻的烈度便突然加大了.如果说一夜之前只不过是和风细雨润物细无声一般的进攻,那么一夜过后,便骤然变成了狂风暴雨还夹杂着雷闪电鸣.仅仅半天时间,两支明军便彻底荡清了祝若凡在外围的所有防守,会师于莱州南城,实际上,现在的祝若凡等于是被四面包围,因为红河也是明人的

    站在城头之上,看着远处正在作着攻城准备的明军,祝若凡知道,生死存亡,或者就在下一刻了.莱州大桥依然存在于红河之上,明军虽然控制着莱河,并没有炸毁他,大概是因为已经将莱州当做了囊中之物,不愿意破坏掉,也或者是留着这架大桥,给自己一个念想,让自己在抵挡不住的时候利用这架大桥逃回北岸去,也算是减轻他们的攻打的难度

    自己绝不会撤到北岸去的.祝若凡按了按腰间的刀柄.如果自己放弃,上游的莱河之中的河水便会如同脱疆的野马一般破堤而出,这样,或者能让明军损失惨重,但莱河以上,更多的却是莱州的百姓,明军充其量不过是几万而已,但莱州百姓却是以十万为单位为计数的,更重要的是,即便掘河放水,对于一支有组织的军队来说,他们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作出最为正确的最为快速的决定,他们在天空之中有飞艇,能让他们提前很久便预警,但普通的百姓们,是没有这个条件的,一场大水下来,明军或者死不了几个,但莱州百姓铁定是活不了几个

    自己无法说服徐俊生放弃这样的一个杀敌一百,自损一万的计划,那么便只有让自己在这里坚守到最后一刻,死了,便再也看不见了.眼不见为净

    远处,明军阵地之上已经搭起了高高的望台,宿迁与陆大远两人站在望台之上,也在打量着莱州南城,这两支军队,一支来自于原楚国西军,另一支却是由秦国精锐改编而来,都不是明国本土军队,但却是楚国和秦风最能打的两支军队了

    “这个家伙,看来是不打算撤退了.”陆大远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对身边的宿迁道

    宿迁点了点头,”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家伙,他大概是想用自己最后的挣扎来换取那微不足道的一点机会吧!”

    “或者是求仁而已.”陆大远道:”他是莱州本地将领.”

    “我在想,如果他知道徐俊生在莱河大堤之上的布置已经被我们破坏了的话,他还会不会有这样的坚持?”宿迁笑道.”说句实话,我现在真想派个人去通知他一声,快跑吧,别在这儿垂死挣扎了.”

    “这可真是一个好主意!”陆大远眼睛一亮,”这家伙摆出了一副必死的姿态来困兽犹斗,又有坚持为依凭,会给我们造成很大的麻烦,更重要的是,我不想这个家伙慷慨激昂地战死在南岸,不管怎么说,这样的一个英雄,还是会激发齐人的荣辱之心和决死之心的,你说对不对?一个面对强敌不战而退的将军和一个面临强敌死战到底的将军,我想前面一个对我们更有利一些.”

    宿迁啪啪地鼓着掌:”看起来英雄所见略同啊,我们要打击的是齐人的自信,即便将军是一头凶猛的狮子,但如果部下全都变成了温柔的羔羊,那这头狮子只怕也是无法可施的.”

    两人相视大笑

    北岸,高高的城楼之上,徐俊生与丁声明两人此刻也在看着南岸的战局

    “徐将军,该让祝若凡撤到北岸来了,明人没有炸毁大桥,那就是给了祝若凡一条逃生的路,下令让他撤退吧!”丁声明大声道

    “我从来都没有下过让他死守不退的命令.”徐俊生寒声道:”他自己可以决定什么时候撤回北岸来,他之所以不走,是他自己不想走.”

    “那就派援兵啊!”丁声明愤怒地道:”河面之上被明军封锁,但莱州大桥却在我们手中,我们可以派援军过去.”

    “过去多少,死多少!”徐俊生摇头道:”南城那样的地形,有利于明军将他们的火力优势发挥到最大,我不会把有限的人力投入到必输的战事当中去.在北岸,我们可以利用这里的地形,给予明军更大的杀伤.”

    “那你就眼睁睁地看着祝若凡战死吗?”丁声明愤怒地道

    “他求仁得仁.”徐俊生依然冷静,”每一个大齐将军,都要有祝若凡这样的自觉,他在南城粘住更多的明军,会让我们获得更多的战果.”

    “你已经下达了炸堤的命令了吗?”丁声明颤声道

    “今天早上,我的贴身侍卫徐果便已经出发了.”徐俊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还有一个时辰,大概也就是明军攻打南城最为激烈的时候,大水将会如期而至.平常时候,明军有飞艇,可以提前不少时间预警,为他们争取不少的时候,但当他们在激烈的战斗的时候,在祝若凡不要命地缠住他们的时候,我倒想看看,他们能逃走多少?”

    狠厉的眼色扫过江面之上那些肆无忌惮地激走的明军炮艇,徐俊生接着道:”当莱河的水不从河道之上冲来,而是从另外一些地方漫灌而来的话,我倒想看看,这些明军炮船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优游?”

    “无数百姓……”丁声明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已经是被徐俊生截断

    “国难当头,每一个齐人都要有舍己为国的信念,不管他是军人,抑或是普通百姓!”

    丁声明只能长叹一声,默然不语

    徐俊生却冷静犹如顽石,再度举起望远镜,看向南岸.两国两军对垒,但齐军却仍然有很多东西是用着明国人产的,像明军高级将领们手中所用的望远镜,便是在两国和平时期,齐国从明国进口的,当然,现在这种东西,已经是不可能从明人哪里获得了,而齐国人到现在,也无法自己生产这样的好东西

    “居然派人去劝降祝若凡?”徐俊生冷笑起来,”如果他是能劝降的,也就不会到现在还守在南岸了!”

    听到徐俊生的话,丁声明也赶紧举起了手中的望远镜看向南岸,只见一名明军骑兵,高举着白旗,正纵马跃过空旷的战场,向着城下疾奔

    对于徐俊生的这番话,丁声明倒是深有同感,祝若凡是清楚地知道徐俊生的炸堤计划的,如果怕死,他早就撤回来了,明军的劝降,注定将无功而返

    “你猜祝若凡会不会杀了明军的使者?”徐俊生问道

    “不会!”丁声明斩钉截铁地道,”祝若凡虽是武将,但却颇有君子之风.”

    “如果是我,就会斩杀此人以立威!”徐俊生不以为然地道

    不管徐俊生做如何想,祝若凡竟然是大大方方地将城门打开,放这位明军骑兵入内了.这样的做法,便是他的敌对方宿迁与陆大远也是为之心折

    祝若凡扶着腰刀,看着龙行虎步毫不畏惧地走向自己的明军骑兵,笑道:”我放你进来,不是想听你劝降我的话语,所以你就不用多费口舌了,我放你进来,只是想让你看看我和我的部下有决死之心,回去之后告诉你们的将军,想要城池,便拿足够的性命来换取.”

    祝若凡的声音铿锵有力,城上城下,听到他话语的齐军官兵齐齐举起手中的兵器,怒声呐喊起来,其势之烈,便是明军骑士胆大包天,心理之上占据着极大的优势,此刻也是脸上微微变色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明军骑士向祝若凡躬身道:”祝将军的风采,末将已经见识了,大明军队纵横天下,所向无敌,但一直以来,却也是最佩服勇士的.所以今天末将来,不是来劝降的,我们怎么会用这样的事情来侮辱像祝将军这样的人呢?”

    祝若凡奇道:”既然不是来劝降,你来干什么?”

    明军骑士微笑着道:”我家将军让末将来,是想告诉祝将军,您不必在这里枉死,你们徐大将军的炸毁大堤,引莱河之水倒灌红河以南以阻碍我军的计划,已经破产了,现在莱河大堤最关键的那一段在我们的控制之下,徐俊生埋好的火药,永远也不可能爆炸了.”

    明军骑士的声音也很大,大到足以周围所有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话一出口,不但祝若凡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周围所有的齐军官兵也都变成了木雕泥塑

    好半晌,祝若凡才艰难地道:”你胡说些什么?”

    “祝将军,你没有第一时间反驳,便已经说明问题了,是不是?”明军骑士得意地笑着:”我家将军很清楚将军的想法,您或者是想用一己之力守住南城,保住南岸百姓,又或者是想用自己的激烈的战斗来粘住我们的大军,好让大水来时,给我们造成更多的伤害,又或者心有不忍,只想一死,以免活着面对那些死难百姓的亡魂,但不管您是怎么想的,现在都没有必要了.我们将军说了,您可以撤退到北岸去,我们不会追击,当然,您也可以在南岸与我们殊死一搏,不过结局不会有太多的改变.”

2064:借路

    看着面前洋溢着灿烂笑容的明军使者,祝若凡很想一刀下去,将那张可恶的笑脸从中劈为两半,到了此时此刻,他如何还不知道明人的险恶用心?眼角看到自己周围的几名将领脸色都已经变了,而身后稍远处,低语之声已是愈来愈大,正如同水面波纹一般向着城上城下漫延,他能看到无数的士兵正把狐疑的目光投向自己

    祝若凡是本地土生土长的将领,他麾下的战兵,也大多数都是莱州本地人,而莱州的人口,又绝大部分集中在更为富庶的红河以南,简而言之,他麾下大多数官兵的家眷,基本都生活在红河以南

    如果大水来了,谁能独活?

    “信口雌黄,胡说八道!”身边一名将领终于忍不住开口斥责,但与其说他是在斥责明军使者,不若说是在询问祝若凡,因为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却落在了祝若凡的身上

    “是真或是候,这位将军何不问一问祝将军?”明军使者平静地,胸有成竹地看着祝若凡

    难怪明军先前一直不愠不火,但到了今日,却突然一改作战风格,似狂风,似暴雨,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了徐俊生在莱河大堤之上的布置,先前的温吞,不过是在等待着莱河上游那里的结果罢了

    怀疑的种子已经播种下去,此时,再多的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祝若凡看着城上城下那些官兵们或惊疑的,或愤怒的,或呆若木鸡的脸庞,一时之间,只觉得悲从中来,整个人从内到外,都变得凉嗖嗖的如同刚刚赤身在红河之中浸泡了一阵子一般

    自己一直向他们宣扬着保家卫国,为国而战,而亲人而战,为家园而战,那现在算什么?阴狠地算计他们亲人的不是敌人,而是自己这一方的大将军,不,严格说来,自己又何尝不是帮凶呢?

    刚刚还激昂的战意,瞬息之间,便落到了最底谷,不知从那个地方,甚至还传来了低低的哭泣之声,便是自己身边的几位心腹将领,此刻眼圈也是红红的

    那是失望到了极点的表现

    “你走吧!”他无力地挥了挥手

    明军使者冲着祝若凡拱了拱手,道:”祝将军,从鹰嘴岩之战开始,您与我们已经三番两次交手了,我们家将军对您也是很敬佩的,时至今日,想必您也能看到,不管您个人如何努力,大局终不会有所改变,您是一个心有黎民之人,既然如此,何不改弦易辙,您的见识与普通齐国人不一样,该当知道我大明对百姓如何?为您麾下计,也为这莱州无数百姓计,弃暗投明会是一个更好的选择,纵然在您心中会觉得有愧于齐国朝廷和君主,但终究是不负黎民百姓之望,更可以说是无愧于心.”

    祝若凡无力地挥了挥手,”多说无益,既然你家将军觉得了解于我,便该当知道,我如何会投降呢?你走吧,免得改了主意,把你一刀杀了.”

    明军使者无言地再次抱拳一揖,然后转身,大步离开了城头,片刻之后,一骑绝尘,向着远处明军的阵地疾驰而去

    而莱州南城上上下下,却是一片死寂,明军使者的话,此刻正如同这凛冽的风一般,刮进了所有士兵的耳中,寒意不仅在侵袭着他们的身体,更在侵袭着他们的内心

    为什么会是这样?

    每一个人心中都在问着这一个问题,他们将愤怒的目光,投向了他们的最高长官

    千万人的愤怒凝聚在一起时的那种无声的压迫,即便是祝若凡也是汗出如浆,此刻别说是战斗,只要城上城下不反戈一击,那便是万幸了

    “传令全军,放弃南城,我们撤退!”他有气无力地对着身边的将领道

    “将军,我有一言,不知当主讲不当讲?”一名将领跨前一步,低声道

    祝若凡抬头,愤怒地看着这名将领:”你想投降么?”

    那名将领摇了摇头:”将军,南城之中,绝大多数都是莱州本地人,而北城,更多的是徐大将军带来的精锐,此刻,嫌隙已生,如果我们过河去了北岸,只怕会生出大乱子来.”

    祝若凡心下悚然,这名将领说得不错,此刻自己的部下心中只怕满是愤恨,一旦过了桥去了北岸,只怕双方马上就会起冲突.而徐俊生一旦知道此事,对于自己的麾下,难道就没有了警惕之心

    一念及此,心中更是悲凉

    投降,他是不愿的,而过河,只怕引起的后果,与他的初衷背道而驰,不但不会增加北岸的防守力量,反而会适得其反,而就在这里战斗?士兵们还有丝毫的战意吗?

    “能去哪里,我们还能去哪里?”他喃喃地道,此时此刻,这位在战场之上九死一生的铁打一般的汉子,居然泪流满面

    “祝将军,我们去管子城.”一名将领道,”那里卡着莱州与兖州的交通要道,咱们去哪里,进,可以为莱州而战,退,可以入兖州,而且背靠兖州,不会有后勤之虞.”

    “此时离开,与反叛何异,陛下如何会放过我们?”祝若凡有些失魂落魄地道

    “将军,时至今日,您还有必要瞻前顾后吗?”看着方寸大乱的祝若凡,将领劝道:”徐俊生丧心病狂,已至到让军心尽失,我们离开这里,正是顾全大局,撤往管子城,仍然是在保卫大齐领土,这一点,就算是陛下,也挑不出我们的错来.”

    他停顿了片刻,语气亦变得凶恨起来:”退一万步说,就算朝廷真要追究我们,将军您有这数万人在手,又怕什么?只怕到时候,朝廷要拉拢我们都来不及呢!据末将所知,兖州现在只不过几千人马而已,自辽东到来的援军,离哪里还远着呢!”

    “要去管子城,就需要通过现在明军的控制区,他们,岂会轻易地放我们离去,如果他们有歹意,趁机偷袭我们怎么办?”另一名将领脸有忧色地道

    祝若凡终于慢慢地冷静了下来,是的,现在他不能带着这些充满着愤恨的官兵们去北岸,一旦去了北岸,极有可能引起大规模的冲突,去管子城,进而去沧州,似乎是他唯一的选择,可一旦选择了这条路,似乎只会带来一个后果,那就是自己将挟兵以重,迫使朝廷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离去是有道理的,是不得已的,而自己以后,也将极度地依赖军队,否则朝廷要收拾自己轻而易举

    说白了,只要自己踏进兖州,不管自己情不情愿,都会形成事实上的割据,哪怕自己不想这么做,自己麾下的这些军官们,也会推着自己这么做,因为自己一旦倒下,紧接着的,便是他们

    但还有比这个更好地解决眼前危机的法子吗?去北岸,可能会引起齐军的内讧,留在这里,军无战意,只怕一触即溃

    “我们先去管子城,我会派人去与明军交涉的,他们,应当会放我们离去.”祝若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身边的诸位将领:”各位,从此以后,我们可就走上一条不归路了.”

    “愿意跟随将军,保卫乡梓,保卫亲人.”一众将领们拱手道,他们没说保卫大齐,祝若凡心中暗叹一声,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南岸陷入了诡异的平静当中,这让北岸的徐俊生大为惊讶.他不知道南岸究竟发生了什么,明军竟然没有向南城发动大规模的进攻,直到他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军官,竟然连祝若凡的面也没有见着,便被粗暴地赶了回来之后,徐俊生知道问题大条了

    而在徐俊生惊疑不定的时候,明军两位大将军此刻也犹豫不决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临时想出来的一条计策,的确是起作用了,但由此而带出来的后果却是他们没有想到的,祝若凡居然要向他们借路去管子城,而过了管子城,便是兖州

    祝若凡的麾下,可是有数万军队啊!

    “现在他的麾下军心已散,何必答应他们,集中兵力,打.”陆大远道

    “就算他军心已散,可仍然有数万军队,祝若凡还是深得军心的,真打,也不可能一蹴而就.现在莱河的危机已经解除了,那些齐军士兵纵然愤怒,但同时,也可以说是没有了后顾之忧,真要打起来的话,我们可能要付出较大的代价.”

    “但放到兖州,以后不是还一样要打吗?”陆大远双手一摊道

    宿迁摇了摇头:”我总是觉得这其中是有些不同的,但到底哪里不同,我又说不上来.”

    两人一时之间,都是没有了主意

    直到关震赶来,两人才同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因为与关震一同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还是一位大人物,陈志华

    他们无法作主,但陈志华就不一样了,而且陈志华也是他们这一路兵马的总指挥

    “大将军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宿迁惊讶地问道

    “陛下已经到了潞州,就在潞州过年,我哪里还敢拖拖拉拉的,自然也要紧跟陛下的步伐,我是来了,不过援军可还要年后才能抵达!”陈志华微笑着道

2065:暴露

    徐俊生脸色铁青,面前站着的是他派出去下令炸堤的亲兵

    魏越死了,守候在哪里的自己五百亲兵,全都死了,在莱河大堤之上的精心布置,被毁于一旦,现在哪里,已经被一支不知所谓的莱州义军所占领

    徐俊生才不相信什么狗屁的莱州义军,那样的乌合之众,在自己的五百亲兵面前,就是一群渣渣,想要这样无声无息的便将魏越和他的部下光干净,做梦吧?唯一的解释就是明人介入了

    但问题是,明人是怎么知道这个情报的.魏越是一个精细人,想要这样成功地渗入然后悄无声息地将他和他的部下全部干掉,需要的是很长时间的布置和设计.摆明车马攻击,是根本行不通的,因为自己给魏越的命令是一旦遭到攻击不敌的情况之上,便立即引爆

    而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毁掉了,在悄无声息之间.这只能说明明人在很早之前,便已经知道了这一件事情,而且开始了布置这一次的袭击

    难怪明人的进攻一改前段日子的温温吐吐,突然便疾如风雷起来,原来他是是已经知道了危机被解除,根本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他瞪着血红的眼珠子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丁声明,”丁郡守,我想,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我,有什么向将军你解释的?”丁声明本能地反问道

    徐俊生张开大嘴无声地笑了起来,看他的面容,的确是在大笑,但却没有一丝的声音发出来,如此诡异的情况,让丁声明全身一阵发麻,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徐俊生向前逼近了一步,冷然道:”丁郡守,你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曾经跟我说过,你们丁氏一放,你已经全部都迁到洛阳去了,但是这一路之上,并没有发现他们向洛阳的踪迹,而在洛阳,也没有查到他们丝毫的踪迹,他们去哪里了,你告诉我,他们去哪里了?”

    丁声明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我……他们当然是去洛阳了,或者途中有什么意外,他们偏离了原本的路线,现在兵慌马乱的,什么不可能发生?”丁声明辩解道:”再等上一段时间,一切自当水落石出.”

    徐俊生冷笑:”你是把我当成了傻瓜了啊,现在自莱州到洛阳,可还都是风平浪静,纵然有匪患作战,但他们当真能奈何一位大齐郡守的宗族队伍吗?丁郡守,鬼影的人,在洛阳没有发现你的族人,在泉州,倒是看到了一位熟人,你的侄子丁季山.”

    丁声明身体抖动了一下,脸色愈发的苍白了起来

    “我一直没有道破这件事情,是看你一直在尽心尽力地替我管着后勤,筹措着各类物资,也是看着这些年来你在莱州也算是劳苦功高.你有私心,我不怪你,为你的家族安排后路,我也不怪你,你不是还没有逃走吗?你不是还在这里做事吗?但是,你为什么要将莱河大堤上的事情,泄露出去?”

    “我没有泄露莱河大堤的事情!”丁声明大叫道

    徐俊生盯着丁声明不作声

    丁声明猛地反应过来,徐俊生在诈他.知道这件事的人,屈指可数,除了徐俊生的心腹之外,真正知晓此事的,也不过自己和祝若凡二人而已.很显然,徐俊生更信任祝若凡

    “你这样说,反倒更证明你的确泄露了此事.”好长时间,徐俊生才道:”纵然你没有跟明人发生过直接接触,但你没有跟你的家人说过?特别是你的那个侄子?”

    丁声明卟嗵一声跌坐在椅子上,满头满脸的大汗,却是无可辩驳

    “从现在开始,你就呆在这间屋子里,哪里也不许去.”徐俊生站了起来,”我要去南城一趟.”

    “你去南城干什么?”丁声明问道

    “我相信祝若凡对大齐的忠诚,但他麾下尽是莱州本地兵,明人一定会抓住这件事情大肆宣扬来离间我们与莱州本地兵的,我必须要稳住他们.”徐俊生丢下一句话,大步离去

    看着徐俊生大步离去之后随即便咣当一声紧紧关起来的大门,丁声明冷汗唰唰地往外冒着,自己这是被徐俊生软禁起来了

    此时此刻,他的脑袋却无比的清醒起来,猛地想通了一件大事.如果祝若凡和他的莱州兵们平安无事,还能与徐俊生一起并肩抗击明人的话,那自己必然是性命无忧,因为自己在莱州本地人心中,还是有着不小的威望的,而一旦南城那边出了事,莱州兵因为此事而恨上徐俊生因此反水的话,只怕徐俊生第一个就会杀了自己,就算他不杀自己,将自己槛车入长安,等待自己的只怕也是千刀万剐的下场

    想到这里,他猛地站起来想要推门而出,但门外却传来了冷冷的声音:”丁郡守却请安歇,徐大将军吩咐过了,在他回来之前,郡守不得离开这里.”

    丁声明颓然长叹,看着不断闪动地明灭不定的焰火,脸色亦是阴晴不定.自己的性命,似乎也如这闪烁不定的烛火一般,随时可能会熄灭

    自己这一辈子,一直在为大齐忠心耿耿的效力,想不到临到老了,就做错了这么一件事,却因此而万劫不复

    他的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徐俊生不是要去南岸吗?最好是他去了之后,莱州兵们突然发生暴动,将他宰了,如果徐俊生死在了南岸,那这莱州,就还是他说了算

    不过这个念头只不过在一闪念之间便被他自动掐灭了,祝若凡是一个死心眼子的家伙,他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可惜自己现在被软禁起来,不能去南城,否则以自己在莱州兵中间的威望,必然会一呼百应,宰了徐俊生还真不是一件难事

    徐俊生把自己扣起来,大概也是想到了这一节吧!丁声明长叹,自己还是心慈手软了一些,不,不是心慈手软,而是犹豫不绝,做事拖泥带水,落得今日之下场,当真是怨不得别人.一面想着要保全家族,一边却又想着想保全名声,可是对于身为齐国封疆大吏的自己而言,又怎么可能鱼与熊掌而兼得呢?

    真是不甘心啊!

    窗户突然被一阵风推开,寒风侵袭,他激凌凌地打了一个冷战,正想去把窗子关上,整个人却如同被钉子钉在地下一般,再也动弹不得,屋里,突然多了一个人

    “丁郡守丁声明?”来人大冬天的,居然还拿着一把折扇,装模作样地在手里摇动着.这样的身手,这样奇特的装扮,丁声明立即便反应过来了这人是谁!

    “石书生?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石书生微微一笑道:”我来你这莱州好久了,几次来窥视过你跟徐俊生,本来想做了你们的,但上头不许杀你,那徐俊生嘛,又不太好杀,所以也就如此了.”

    “你是来杀我的?”丁声明颤声道

    “错.”石书生唰地一下合上扇子,”这一次嘛,我是来救你的.知道莱河大堤之上的事情已经泄露了吧,看你如今的模样,是被徐俊生关了起来?果然不出大将军所料啊!”

    丁声明涨红了脸郏

    “不过你也不冤,莱河大堤的事情,的确是你的倒子丁季山告诉我们的,而他,想必是从你这里得来的消息.”

    “我只不过是不想南岸无数百姓做那水中冤魂而已.”丁声明辩道

    “得,这些事情,你不用跟我解释,我也没耐心听,我们兄弟这一次过来,是受大将军所托要捞你出去,大将军说了,这件事情一出,徐俊生肯定得收拾你,但是嘛,你对于我们,对于莱州,还是有很大用处的,所以还不能死.莱州没有了你,没有了祝若凡,徐俊生一个人,可就独木难支罗!”石书生笑吟吟地道

    “祝若凡向你们投降了?”丁声明惊问道

    石书生两手一摊,”那我可不知道,但既然大将军这么说了,想来也差不多吧,丁郡守,我想我们要快点走了,那徐俊生要是回来了,想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他拦不住我们兄弟,但带上你,我们可没有把握.”

    “我,我……”丁声明一时之间,竟然无比犹豫起来

    “不走,可就没命了.”石书生笑着提醒道:”我们可是你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否则明年今夜,必然是你的忌日.”

    “走!”丁声明无比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字.”可我还有老妻在城内.”

    “徐俊生不会那么没品去为难一个老妇人!”石书生道:”你走了就成.”

    一手拉着丁声明走到门边推开房门,便见到房门口站了一个身材高大长相凶恶的大汉,而院内本来的警卫,此刻却都保持着各种各样的姿式呆立不动

    “亏得徐俊生带走了绝大部分的亲兵,不然我们还真没法子带你安然离开.”石书生笑着将丁声明一把推给马豹子,马豹子将其一把扛在肩上,两个的身影闪动,在院子里消无无踪

    就在石书生与马豹子将丁声明弄走的这一刻,徐俊生带着他的亲兵,已经到了莱州大桥的一头,虽然知道此行非常冒险,但他还是不得不走这一趟

2066:风箱之中的老鼠

    陈志华抚摸着修得整整齐齐的小胡子,微笑地看着两员老将:”借路,怎么能不借呢?放他去管子城,让他去兖州.”

    “大将军,此人带着两万人从我们眼皮子底下走了,不管是在管子城,还是在以后的兖州,都会再度给我们造成很大的麻烦的.而现在,他们与徐俊生起了龌龊,将帅不合,军心不齐,岂不是我们拿下他们的最佳时机,一举解决问题,岂不是把要比把问题留到以后更好吗?”宿迁不大同意这种类似于纵虎归山的法子

    “如果依你所言,你觉得这一仗,咱们对上祝若凡的话,能不能轻松地拿下?”陈志华问道

    宿迁想了想,老老实实地道:”这个不好说,从我们的使者回来所说的情况看,其实祝若凡的麾下,战斗意志还是很高昂的,但除了这档子事,还能保持多少也说不准.”

    “是啊,说不准.”陈志华点了点头:”别忘了,这一次他们是本土作战,祝若凡的部下,也都是莱州本地人为主,这就注定了他们不会轻易地被击溃.既然有更轻松的法子,我们为什么要选择难的?”

    “这样放他们离去,只是避过了眼前,以后这个硬骨头还是会在的.”

    “以后不见得还会在!”陈志华笑道

    “这话怎么说?”宿迁不解

    “大将军的意思是不是祝若凡带队离开了莱州,到了兖州之后,他们的战斗力绝对要下降?”陆大远想了想,自觉有道理,又接着道:”而且到了那个时候,莱州必然已经落到了我们手中,而他的兵又都是莱州人,我们上下其手的机会不免就多了去了.”

    陈志华大笑:”这只是其中之一.二位将军,我们现在要把眼光看得更长远一些,不要把眼光仅仅放在眼前的莱州,而是要放在整个红河流域来考虑,要知道,陛下给我们的任务,可是占领整个红河流域,将齐国切成两半.”

    “大将军不妨说得更说细一些.”宿迁拱了拱手,道

    “祝若凡此举,是迫于无奈.”陈志华道:”徐俊生此举,无疑是出卖了整个莱州兵,这让祝若凡的麾下心中愤恨,祝若凡心中也很清楚,守南城,守不住,撤往北城,现在他能过去吗?过去之后不但不能成为助力,反而有可能内讧,所以他能想到的,便是走了.”

    “无奈而走!”宿迁笑了起来

    “但不管是祝若凡是什么原因离开,只要他离开,在齐国朝堂之中,他立时便会变成一个异类,在徐俊生眼中,无异于就是背叛.但齐国朝廷偏生此刻又还不能拿他怎么样,他手里还有两万兵,而兖州现在却是兵力薄弱,祝若凡一进入,便会立刻控制住兖州局势,所以齐国朝廷又不得不依赖于他.你们说,这是不是很有趣?”

    “不是说,齐国人调了辽东的援军过来了吗?”

    “辽东的援军到时候会到兖州吗?不见得,因为这个时候,齐国朝廷在怀疑祝若凡,而祝若凡又何尝不会担心朝廷要对付他?就算他心底无私天地宽,但他的部下呢?”陈志华笑道:”人和人之间啊,只要生了嫌隙,哪怕是很小很小的一点点裂缝,那一点裂缝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来越大的,过去一些无伤大雅甚至可以一笑而过的事情,当了这个时候,可就会被无限制的放大,甚至于联想到无穷的可能.”

    “那岂不是相看两厌?”一边的关震挤眉弄眼地道.”这样一来,以后祝若凡在哪里,我们要占领那个地方反而更容易一些,因为可以想象得到,齐国朝廷既然开始猜忌他,那么必然会在后勤,军械等方面制肘于他,而且可以想见的是,不会有援兵给他了.”

    “就算派给他援军,祝若凡敢要吗?”陆大远手一摊,道

    屋里几人都是大笑起来

    “所以这路,我们还真得给他让.”宿迁算是彻底明白了过来.”还是大将军想得远.”

    陈志华叹了一口气:”这祝若凡,其实真可以算得上一个英雄了,只不过啊,这个英雄注定是会悲情的,你们瞧着吧,以后他就会像风箱之中的老鼠,两头不得着落,最终啊,下场一定不会好.可惜了的.”

    “我跟他打了这么长时间了,说实话,还真是挺欣赏他的,看看以后能不能想办法招降他.”宿迁道

    陈志华摇头道:”我劝你还是不用费这个心了,这个人啊,不会投降我们,到最后,却又会为他的部下所不容,下场如何,可以想象.”

    “祝若凡如此,就是不知道石书生和马豹子能不能将丁声明带过来,此人在莱州执政多年,如果这一次能投靠我们的话,那么对于我们彻底拿下莱州和以后治理莱州,让莱州成为我们攻打红河流域的后方大本营可是至关紧要的.”宿迁看着窗外,有些患得患失

    “放心吧,他们一定会将丁声明带回来的.”陈志华道:”与祝若凡不同,丁声明缺了祝若凡的那种决绝之意,从他在战前安排人将自己的家族秘密迁往我大明就可以看出,此人并不看好齐国的未来,这或者与他亲眼目睹了齐国水师的全军覆灭有关吧.他既然存了留后路的心思,便没有绝死之心,那要说降他,就简单多了.”

    屋里几人都是连连点头

    “丁声明来后,大家对他要礼敬有加.这个人对我们太有用了.”陈志华道:”万不可因为他是降者便轻慢于他.从此人早前的那些作为来看,他还是一个极要脸面的人,在存活和气节之间左右摇摆,最终选择了这样一个不伦不类的办法,你们要是轻慢了他,此人羞恼之下,指不定便会来个一死了之,那我们可就亏大了.”

    “大将军放心吧,来了之后,我们保证把他当祖宗供起来.”关震笑道

    “那倒不必,平常心对待他便好了.”陈志华道

    “对了大将军,刚刚说起水师,我们在莱州找到了宁则枫的家属.”关震道:”这件事情有些棘手,不知道该怎么办?”

    “宁则枫的家属?”陈志华也吃了一惊

    关震点了点头:”我的部下攻破了一个庄子,抓获了里面的人,结果一看,是宁则枫的家人以及一些过去的老部下.”

    陈志华沉默了片刻,道:”护送他们上船回大明,交给宁侍郎吧,不管怎么说,这是他们宁氏的家事,我们不好置喙,怎么做都不好,也只能这样了,我说关震,当初发现了他们是宁则枫的家属,你就不能当作不知道,任由他们自生自灭不好吗?现在弄一个烫手山芋在手中.”

    关震向后缩了缩:”当时哪里想到这么多,只是想到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宁统领的亲戚嘛,这兵荒马乱的,要是死在了外头也不太好,直到把他们带回来,我左思右想才觉得不好办.”

    陈志华哼了一声,这烫手山芋既然拿到了手里,只怕便只能捧着了,宁则远心中到底怎么想的谁能知道?只能装糊途送回越京城去

    徐俊生快马来到了莱州桥头,一桥之隔,但此时于他而言,却似乎有千里万里之远,他最终没有跨过桥去,因为他刚刚抵达的时候,便看到了从桥的那一边,大队的士兵正在向着这边涌来

    心头一紧的他,几乎以为是祝若凡的部下哗变了,但紧接着,他们看清了,带头的将领是他带来的人

    “大将军!”看到徐俊生,那将领一脸紧张,一脸惶急地奔了过来

    “出了什么事了?”徐俊生急切地问道

    将领吞了一口唾沫,”祝将军要走了,我们不愿意跟他走,被他打发回来了.”

    “走?他走到哪里去?”徐俊生的脸色霎那之间变得惨白.”他要投降明人?”

    “不是!”将领摇头道:”他们计划着要去管子城.”

    “要去管子城,就要通过明人控制区,你还说他没有投降明人?”徐俊生怒吼道

    “大将军,祝将军的确没有投降明人,他跟明人的使者谈条件的时候,我就在场,祝将军说,要么让他一条路,他去管子城,要么大家便拼个你死我活.明人便答应了他.”

    徐俊生喘了几口粗气,一把推开将领,大步便向着桥的那头走去.那将领大急,一把抓住徐俊生,”大将军,您要去哪里?”

    “我去劝他回来.”徐俊生厉声道:”你拉我干什么?祝若凡对大齐是忠诚的,他不会把我怎么样?”

    “大将军,祝将军的确不会把您怎么样,但他的那些部下就说不定了.”那将领急切地道:”便是出走管子城,我看祝将军也是被他的部下裹协的,恐怕祝将军是担心他不答应,这些人便会直接向明军投降的.您千万不能过去.便是我们,要不是祝将军与我们分说,我们只怕也回不来了.”

    徐俊生仰天长叹.他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走到这一步?他徐俊生一心为国,祝若凡也是一心为国,可两个忠贞的人,怎么到了最危急的关头,却是分道扬镳而不能同舟共济呢?

    他颓然转身向回走去.还没有走两步,一骑飞奔而来,”大将军,不好了,丁郡守被人劫走了.”

    徐俊生整个人顿时傻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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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前卒介绍:
不停地战斗,不停的杀敌,秦风是国家的悍将,军队的马前卒,永远冲锋在第一线,用赫赫战功书写着自己光荣的履历,但大变陡至,昔日的功臣,转眼之间却成了国家的罪人,人人得而诛之的叛徒,兄弟血洒疆场,部下反目成仇,情人苦恋虐心,一时之间,四面楚歌。这位昔日的国之悍将身份反转,开始了为自己而活的人生,揭开了一段昔日马前卒,后世开国君的波澜壮阔的人生。马前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马前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马前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