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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枪手1号     马前卒txt下载     马前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八章:摊牌

    老皇帝的病并没有因为昭华公主闵若兮的平安归来便霍然而愈,相反,在看似精神了几天之后,以更快的速度萎糜下来,眼见着便是一日不如一日了。那一段时光,倒好似是回光返照一般。

    躺在床上,眼睛半开半闭,随时随地都会陷入半昏迷状态,但只要醒着的时候,思路却又无比清晰。闵若英一直侍候在病床之前,不敢有半步稍离。

    “若英,这件事情,参与进来的人,现在都如何了?”皇帝轻轻的问道。

    “父皇放心,这件事真正参与其中的人,除了罗良,杨毅以外,其它的人,全都已经死了。”闵若英低声道:“罗良儿子是放心得下的。杨毅嘛,等局势平稳下来之后,儿子会另作安排的。”

    “马向东,郭九龄他们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表面上的部分,在他们心里,都认为这件事是大哥一手所为。”闵若英有些得意,这二位可都是他倚仗的心腹,可这一次绝大的行动,连这二位也被蒙在了鼓里。

    “你心思也算缜密,马向东也好,郭九龄也好,都是值得倚仗的臣子,他们与罗良不同,如果让他们知道了你这次的行径,只怕便要与你离心离德。”皇帝叹道:“若英,如果是我身体尚好,我是绝对容不得你如此做的,只可惜,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闵若英低下头去。

    “你狠辣是够了,但你要记住,作为皇帝,不仅仅是光有狠辣,还要有宽仁,宽严相济,方能和谐共存,一味狠辣,往往便会走上极端。”

    “儿子记住了。”闵若英点头道。

    “这件事情,千万不要让兮儿知道。即便她是你的嫡亲妹妹,你明白吗?”皇帝声音虚弱,“她心地单纯,不要让她蒙上尘垢,好好的对她。”

    “儿子只有这一个妹妹,自然会让她过上这世上最美好的生活,父皇便放心吧!”

    “那个秦风,要妥善处置,我看你妹妹对他上心得很,慢慢开导,千万不要急。”

    “儿子省得。”闵若英点头,提到秦风,便不由得想到敢死营,想到敢死营,便想起今天刚刚收到的急报,辛渐离的差事办砸了,敢死营居然有数百人冲出了重围,逃了出去,这不能不说是一大隐患。这件事情,还需要将首尾收拾好。

    辛渐离在信中提到的办法还算可行,也算此人尚有一点急智,敢死营与西秦边军有大仇,这一次他们逃出去之后,唯一的去处便只有向落英山脉之中逃窜,将他们交给西秦边军来解决,所花费的不过是一些银钱粮草而已,料那些穷得叮当响的西秦边军会喜笑颜开的去剿灭这支敢死营的残军。能报仇,还有报酬可拿,那些穷鬼不会不动心。

    不过回来之后,这个辛渐离还是要重重的责罚于他,这一点事情,都能办成这般模样,倒真是让人恼火。

    “公主,您慢点。公主,小的给您去通报。”外面,传来了秦一有些惊慌的声音,闵若英心中一动,站了起来,刚刚转过身来,砰的一声,大门已是被猛地推开,闵若兮一脸怒容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兮儿,你干什么?不知道父皇现在受不得吵闹么?”闵若英眉毛竖了起来,瞪着闵若兮,喝斥道:“真是把你惯得无法无天了。”

    闵若兮站在门口,看着闵若英,目光再转到床榻之上的父亲身上,眼圈儿渐渐地便红了。

    “二哥,我只问你一句,秦风现在在哪里?”她哽咽着道。

    闵若英目光收缩:“兮儿,你说什么?”

    “二哥,你还想骗我吗?今天我见到郭九龄了,他回来了,他正在首阳山上等着你召见呢,我听说他回来了,特意去感谢他在落英山脉的回护之恩,不想却让我听到了我简直不敢相信的事情,你,还想瞒我,骗我吗?”闵若兮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兮儿,进来说话!”床榻之上,老皇帝低声叫道。

    闵若兮抽泣着进了屋,走到床榻跟前,卟嗵一声跪倒在皇帝的榻前:“父皇,您要跟兮儿作主啊!”

    皇帝伸出枯瘦的手,轻轻地抚摸着闵若兮满是眼泪的脸庞,“兮儿,你以为你二哥为什么要把秦风抓起来?”

    “我知道,他看不得我喜欢秦风,他觉得像秦风那样的孤儿,那样的穷军汉根本配不上我,所以他要把秦风杀了,让我绝了念想。”闵若兮狠狠地盯着闵若英,那目光,倒似要将她的哥哥一口吞下去一般。

    “倒真是女生外向,女大不中留。”一边的闵若英摇头道。

    “兮儿,这你可错了。”皇帝淡淡地道:“逮捕秦风这件事情,不仅是你二哥的主意,更是我的命令。”

    皇帝此言一出,闵若兮不由惊叹了,卟嗵一声坐倒在地上,“父皇!”她大声叫了起来,声音之中充满了惊惶,还有绝望。

    “不过原因倒不是因为秦风是个穷军汉,小校尉,我闵氏发家,也不过这百余年的时间,百余年前,我闵氏先祖难道就不是穷军汉么?”皇帝呵呵的笑了起来。“若英,具体的事情,你给兮儿讲吧,我累了。”

    “父皇休息吧,我给二妹来分说。”闵若英走到床榻前,轻轻的替皇帝掖好被角。

    “二妹,这件事情,我也是无可奈何。”闵若英从地上将闵若兮扯了起来,“大哥出卖西部边军,使得六万西军一朝尽亡,左帅也亡命落英山脉的事情你现在也应当清楚了吧?”

    “我当然清楚,但这跟秦风有什么关系?”闵若兮道。

    闵若英叹了一口气:“兮儿,难道你准备让你二哥向天下公布这件事情的真相吗?如果真相大白于天下,则闵氏皇朝颜面何存?朝廷威严何存?”

    闵若兮霍的抬头,盯着闵若英,她心中已经明白了一些,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起来。

    “如果我大义灭亲,向天下公布这件事情,那我该如何处置大哥?六万边军尽亡,安阳郡惨遭屠毒,数十上百万百姓被洗劫,大楚西境门户洞开,你说说,按照大楚律法,大哥要承受什么样的刑罚?”

    闵若兮的身体不由得剧烈的颤抖起来。

    “所以,我只能替大哥找一个替罪羊,而敢死营来做这个替罪羊是再合适不过了。”闵若兮的神色转厉,“西部边军皆亡,唯敢死营独存,这本来就已经不合常理了对不对?偏生敢死营还都是由一些犯了死罪的罪犯组成的,这样的人,安再大的罪名在他们身上,大楚的百姓也会觉得理所当然,觉得合情合理。”

    “就算你要拿敢死营当替罪羊,为什么一定要将秦风扯进去?”闵若兮嘶声道。

    “妹妹,秦风是敢死营的校尉啊,是主官啊,而且据我所知,此人在敢死营的威信相当之高,一言九鼎,你觉得用敢死营来当这个替罪羊,而一营主官却毫不知情,这可能吗?这不是将话柄送给人说吗?”

    “秦风一路护送我,历经生死磨难,这可也是尽人皆知的事情,说他是叛贼,谁会相信?”闵若兮争辩道。

    “这正是西秦人的狡滑之处啊!”闵若英冷笑起来,“一个刘震被我们抓住了,他们贼心不死,故意派出秦风护送你逃亡,不然在西秦人如此大规模的追捕之下,他秦风一个区区的六级武道修为的家伙,怎么可能逃得过邓朴这样九级高手的追杀?他们只不过是作一个样子出来,好让这个秦风回到大楚之后,因此而得到封赏,进入我大楚军方高层,从而再次图谋我大楚啊!”

    “你,你……”闵若兮看着他的二哥,大眼里写满了不敢相信的神色。“二哥,你怎么可以这么无耻,他是你妹妹的救命恩人,也是你妹妹的意中人,你想让我一辈子良心难安,一辈子伤心难过吗?”

    闵若英的脸色严肃起来:“兮儿,别忘了,你是闵氏族人,你是皇族,你生下来肩上就担负着闵氏一族的荣光,闵氏的兴衰荣辱与你息息相关,闵氏皇族的尊严,你大哥的性命,大楚的江山与秦风之间,你需要选一边,告诉二哥,你选那一边?”

    闵若兮看着闵若兮,嘴唇抖动着,眼中满满都是绝望的神色。

    闵若英走近到她的身边,低声道:“妹妹,长痛不如短痛,你不过是在最虚弱最无助的时候遇到了他而已,忘了他吧!”

    闵若兮死死的盯着闵若英,慢慢的一步步向后退去,一边退一边摇头着,“二哥,你错了,我忘不了他,我也不会许你杀了他,你要杀他,便将我一便也杀了吧!”

    丢下这句话,闵若兮突然一转身,呼地向外冲去。

    “公主,公主!”外头传来秦一惊慌的呼叫之声。

    “看来兮儿对这个秦风还真是动了真感情。”身后,传来老皇帝的声音。

    闵若英没有回头:“父皇放心,兮儿下不了首阳山。她只是一时想不开而已,我会让人去开解她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私家菜馆里的老头儿

    “放我出去!”闵若兮愤怒的冲向寝殿的大门,但站在门前的两名年长的宫女轻松地挡住了闵若兮的攻击。闵若兮被外界称为闵氏最有天份的武道修为者,但毕竟还太年轻了,在这些宫廷高手面前,还不堪一击,更何况是以二敌一,闵若兮愤怒的攻击被轻描淡写的挡下,她无法踏出寝殿一步。

    “殿下,您累了,还是先歇歇吧!”看着喘着粗气的闵若兮,挡在门前的一名宫女微笑着说,永远是那么的有礼貌,但却坚定不移的挡在闵若兮的面前。

    闵若兮绝望地看着这两个陌生的宫女,两腿一软坐倒在地上,放声痛哭起来。一哭二闹三上吊,可除了这两个永远脸上带着笑的宫女,就没有人来理会她。她恐惧着,担心着,当她能走出这座宫殿的时候,看到的会是秦风血淋淋的,死不瞑目的脑袋。

    她无比的痛恨起闵若诚来,如果不是大哥丧心病狂地做出这一档子事来,怎么会有今天?

    “闵若诚,我要杀了你!”她厉声咆哮着,跃起身来,挥舞着拳头,砸碎了殿里所有能砸碎的东西。

    两名宫女束手站在一边,任由她发泄着。

    内卫衙门,几大巨头正聚在一齐,安如海捧着内卫统领的大印,将他交给了杨青。

    “恭喜你了,杨统领!”安如海微笑着道:“以后,内卫就交给你了。”

    “不敢辜负大将军的期望。”杨青躬身一礼,“大将军离开这逼仄的京城,去西部纵横驰骋,更让杨青羡慕。也祝大将军早日重建西军,再现西军风采。”

    “借你吉言!”安如海哈哈一笑。此去西境,前途艰难,一无所有,白手起家,想要重复左立行在时的威风,何其难也。不过能平安地离开上京,于他而言,已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太子殿下清算杨一和的步骤已经愈来愈急迫,一步一步,步步紧逼,辞官的杨一和想要善终,只怕是很难了。

    对此,安如海只能暗自嗟叹,现在,他自身难保。作为少数几个知道真正的真相的人,他连开口为杨一和求情的念头都不敢动,现在的太子殿下可不是先前的皇帝陛下。自己只能明哲保身了。

    转身,看到一边苍老了许多的郭九龄,又是暗叹一声,郭九龄是最早投靠二殿下闵若英的,可现在,境遇却也差不多是最惨的一个了。一身武功折得七七八八,回来之后,还得受杨青这个后起之秀的管辖,想来他心里也不会很舒服。

    “杨统领,我马上就要走了,要借老郭用一用,我和他几十年的朋友了,两人去喝一杯可否?”他半开玩笑的对杨青道。

    “统领重了,郭副统领是内卫老人,又历经艰辛才得以归来,正要好好的休养一段时间才对。郭副统领,您尽管去休息,什么时候想来上班,再什么时候过来就是。”杨青笑咪咪地道。

    “多谢杨统领。”郭九龄笑着抱拳为礼。

    幽深的巷子里,一家经营着私房菜的菜馆,知道的人不多,但这里却是内卫中高级官员们最喜欢光顾的地方,一来是足够幽静,二来这家馆子的背景极其深厚,安全上完全没有顾虑。而更深层次的原因,却只有安如海,郭九龄这样的内卫老人才明白,这家菜馆真正的主人是谁?

    正是华灯初上的时间,换作任何一家其它的饭馆,想必都是门庭若市,人来人往,但这家小菜馆里仅有的几个包间也是空落落的。安如海看着坐在对面的郭九龄,“是不是心里很不舒服?”他问道。

    郭九龄微微一笑,“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老郭,在我面前,就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了,你是最早投靠二殿下的内卫人,还记得当初,我为此狠狠地批了你一顿,不过现在,你出生入死归来,本该属于你的位子却归了杨青,心里能爽快?”安如海笑道,“论起资历来,杨青可远远不如你了。”

    “安兄,你是真多虑了,如果说以前我对你这个位子还虎视眈眈的话,但现在,我是真没有一星半点这个想法了。”

    “是因为一身武道修为被废了?”安如海眼中闪过一丝痛惜的神色,从一个普通人到九级武道修为者,这中间要经历的艰难险阻又岂是一言能尽的,绝大部分修习武道者,这一辈子大部分都被卡在了五六级上,能到七级便顶天了。这就像你本来就是一个百万富翁,却在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又被打回了原形,这其中的落差,不是当事人,当真是无法知其中三味。

    “废了也挺好。”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提着一壶酒走了进来,很随意地坐在二人的一侧,咚的一声将酒放在了桌上,“小安子,倒酒。”

    安如海年过五十,堂堂的九级巅峰武者,在老头的嘴里,居然被称做小安子。

    安如海却丝毫没有着恼的神色,提起酒壶,给三人的酒杯里都倒上了酒。

    老头举起酒杯,“小郭一直以来便对功名利禄上心,比起小安子的随波逐流可要让人讨厌多了。不过这一次回来,我看你变得顺眼多了,看来这一次你经历了许多啊。”

    “文老教训的是。”郭九龄站起来,恭敬的冲着老头行了一个礼:“这一次郭某亲眼目睹了六万将士英勇战死,那悲惨的场景,至今思来,仍是心有余悸。能活下来,已是幸运。”

    “的确幸运。”文老摇头道:“没了这一身武道修为,你也可以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下半辈子了,小安子摆脱了这个桎梏,冲击宗师也不是没有指望。对你们二人而言,也算是各有所获了。来,为你们二人都各得其所,老头儿敬你们一杯。”

    两人无言,都是举起酒杯来,一饮而尽。

    “安兄,你就要走了,有几句话我想问你。”郭九龄突然道。

    安如海点点头,“什么事?”

    “杨毅在哪里?我不信你找不到他的踪迹?”郭九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安如海脸色一变,“老郭,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要亲自问他一问,为什么要这么做!”郭九龄的脸色变得狰狞起来,“六万人呐,安兄,你能想象当时我的心情吗,一排排,一队队,就这样倒了下去,毫无反抗的余地,漫天弓弩,大火,悲鸣的战马,绝望的攻击,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安如海低头不语,文老却是将酒杯重重往桌上一顿:“小郭子,你是想找死吗?别说你现在只剩下了一个半吊子修为,便是你还是九级修为,掉到这个泥潭里,也会爬不起来,所以我才说你没了这一身修为是一件好事。以后便在内卫里混吃等死,干腻了,就在我的菜馆里当个掌柜,我老了,正准备出门去云游一翻,见几个好友,也算是辞行了。”

    郭九龄站起身来,深深地弯下腰去:“小郭子多谢文老的好意,如果不亲身经历也就罢了,但既然身临其境,又如何能置身事外,武道修为没有了,但心却还在,这件事,我不会罢休,安兄办的这个案子内里疑点太多了,我在战场之上发过誓,如果能活着回来,一定会还那些战死的兄弟们一个公道。”

    “从来就没有公道。”文老冷冷地道:“你如果真要这么做的话,以后就别到我这菜馆来了。”

    郭九龄苦笑:“连文老都退避三舍,想来这里头的猫腻当真是够大的。可是小郭子却不会死心,不查清这件事,我死难瞑目。”

    “你不是死难瞑目,你会死无全尸。”文老冷笑。

    郭九龄点点头,“我明白了,多谢文老这些年来的照应,以后我不会来了。”他离席,躬身,转身而去。

    啪的一声,后面文老提起酒壶,重重地摔在地上。

    “你与郭九龄相交数十年,不劝劝他么?”文老看着安如海。

    “他是无法劝的。”安如海摇头道:“文老,老兄弟没几个了,如果将来他有难,文老帮他一把,您老出面,那位还是会卖个面子的。至少留一条命吧。”

    “他硬要去碰个头破血流,那谁能帮得了他?”文老摇摇头,“对了,先前你跟我说过的那个秦风,你说他体内有一股中正淳和的内力束裹住了他本身的内力?”

    “是的,此人体内的内息古怪之极,阳刚霸道到了极点,如果不是这股内力将他原本的内息包裹住,这家伙早已被自己辛辛苦苦修来的内息烧成渣了。不过现在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左右不过是一个死而已。”

    “这天下能有这个本事的,或者只有越国的卫庄而已,想不到这场战事,连这个老家伙也出手了。”文老低下头,沉思起来。

    月上中宵之时,安如海已经走了很久,文老却依然坐在那里,阳刚霸道到了极点的内息,能活活将自己烧死的内息,嘿嘿,自己居然再一次又听说了这种功夫?多少年了?五十年还是七十年,自己的师父跟自己讲过这样一种霸道邪门到了极点的功夫,上下千年以来,真正练成的不过一人而已。这门功夫不是早就绝迹了么,怎么又会突然出现一个?还姓秦?果不其然,又是一个死啊,要是这家伙能活下来,那会是一个什么光景呢?

    就在文老头在哪里想着往事的时候,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出现在私家菜馆的外头,递给了跑堂的伙计一块牌子。

    “我要见文老!”年轻人道。

第一百二十章:原来如此

    把玩着手里的玉牌,文老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叹息道:“果然是你们,你们终究还是没有死心么?”

    年轻人是自马向东府里出来的舒畅,一出马府,立即便改头换面,如今出现在文老面前的舒畅早已是面目全非。

    舒畅看着文老,“为什么要死心,既然千年之前李清大帝能够练成,那么肯定会有第二个。秦风是这些年来,活得最长久的哪一个,我们已经看到了希望。”

    文老叹了一口气,将玉牌甩手还给了舒畅,“都过去了几百年了,早已物是人非,何必再如此执着,便是这个秦风,也活不长了。”

    “所以我来找文老。”舒畅道:“如果说在上京,还有一个人能救他出来的话,或者便只有您了。”

    “劫狱?”文老哑然失笑,“你太高看我了,别说秦风是被关在诏狱之中,便是关在刑部大牢里,我又怎么能救他出来?”

    舒畅摇头道:“如果能够联系上昭华公主,或者便有希望,据我所知,昭华公主喜欢上了秦风,这或者可以利用。”

    文老摇头:“没用。别说救不出来,便是救出来了,也没用。秦风之所以现在还活着,是因为卫庄出手用自己的内力束缚住了秦风体内那霸道的真气。但想必你也很清楚,秦风所练的那种霸道的真气是无法长久被束缚住的,迟早他们会破体而出,秦风照样是一个死字。”

    “卫庄?”

    “不错,连卫庄都无法解决的问题,我更没有办法。一个即将要死的人,救出来又有何用?”文老冷冷地道。“所以我给你们的建议,既然仍旧不死心,那么赶紧去寻找下一个替代者吧,或者你们运气好,又能找到一个。”

    舒畅沉默不语,半晌才道:“不会有下一个了。”

    “他们终于再也没有耐心了吗?是啊,本来就是一个飘渺无依的传说,谁知道当年李清大帝是不是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文老耸了耸肩,“你们坚持了数百年,够了。”

    舒畅颓然地坐了下来,“我在落英山脉与他一齐生活了好几年,建立起了深厚的友情,原本以为,他会是一个例外,不想到最后,仍然是逃不脱宿命,被内息烧死和被刀砍死,或者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

    “离开这里吧!你救不出他来的,就算你运气逆天,能将他救出来,但是又眼睁睁地看着他被自己的真气活活烧死吗?或者这样死掉,反而会让你的心里少一些难过。”文老道。

    “也许吧!”舒畅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我会等到最后一天的。不到最后一天,我终究是不死心。这与使命无关,只与兄弟情谊有关。”

    文老看了他半晌,“既然如此,你便在我这儿住下来吧,左右我看他也活不过几天了。”

    昭狱,秦风被关在这间不到十个平方的牢房里已经快一个月了,仍然是没有人来审问他,便像是一个被遗忘的人被丢在了这个角落里,每天听着对面那个刘震时而痛哭流涕,时而引吭高歌,秦风觉得自己也快要疯了。

    他现在无比渴望能再见到几个人,除了刘震,他唯一能见到的一个人便是每天来给自己送饭的狱卒,数十日里,一直便是这个狱卒,连人都没有换一个,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从不言语。

    对于自己为什么被关在这里,秦风到现在,仍然是一片迷茫。上一刻,公主的细言娇语还在耳边,下一刻,便成了铜墙铁壁之中的笼中之鸟,这落差,也亏得秦风神经强韧,才没有崩溃掉。

    外头长长的甬道之中响起了脚步之声,秦风有些兴奋地站了起来,那不是狱卒的脚步声,这些天来,他已经能准确地听出狱卒走路的细微特点。

    哗拉一声,牢门被拉开,一个人出现在门前。

    “郭大人?”秦风瞪大了眼睛,有些惊喜地看着出现在面前的这个人,“你回上京了?”

    看着脸色白皙了不少,身上还戴着手铐脚镣的秦风,郭九龄突然一阵羞惭涌上心头,没有这个人,自己早就死在落英山脉了。可现在面对着他,自己却是无能为力。

    他慢慢地走到小桌边上,坐了下来,秦风拖着手铐脚镣,哗啦啦地走过来坐在他对面,兴奋地看着他,“这是我进上京以来,看到的第一个熟人。”他笑着道。

    “想不到你被关在这里,居然还能笑出来?”郭九龄摇头道。

    秦风一摊手,“到现在我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关在这儿,不过人正不怕影子歪,我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管你们内卫出于什么理由将我关在这儿,到最后总得有个说法吧,权当做休养吧。”

    “内卫办案,不见得你没有做坏事,就不会将你关在这儿,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郭九龄叹息道:“我刚从安阳郡回来。”

    “想象得到。对了,我的弟兄们都还安好吧?我在护送若兮回来的路上,听说你还活着,而且是被秦人送到了敢死营中,与他们相处可还愉快?那可是一群没底线的杂种哟。哈哈,说起来,还真是想念他们了。”秦风大笑起来。

    “他们,死得差不多了。”郭九龄的声音极其低沉。

    秦风的笑声戛然而止,就如同一只正在引吭高歌的鹅被人突然扼住了脖子,笑容僵在了脸上,不敢相信地瞪着郭九龄,“你在说什么?什么他们死得差不多了,他们怎么啦?”

    他轰的站了起来,身上一阵哗啦啦的乱响。

    “小猫,和尚还活着,野狗被关在大牢里,现在不知道还活着没有。还有,小猫的女人死了,还怀着他的孩子。二千敢死营,只剩下了不到七百人,其它的,都死了。”郭九龄沉痛地道。

    “怎么会这样?”秦风伸出手去,劈面抓住了郭九龄,“怎么会这样?出了什么事了?”

    “西部边军覆灭需要一个说法。”郭九龄看着秦风,“这个说法就是,敢死营出卖了整个西部边军,里通外国,叛变投敌。朝廷下旨,全员尽诛,以慰西军在天之灵。”

    卟嗵一声,秦风跌坐回到了板凳之上。

    “替罪羊?”他喃喃地道。

    “不错,就是替罪羊。”郭九龄痛惜地看着秦风,“非常抱歉,我没有办法救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算计,看着他们倒在我的面前。”

    秦风缓缓抬头,郭九龄震惊地看到,这片刻之间,秦风的眼睛,竟然瞬间变成了红色,妖异的红色在他的眼中闪烁,裸露在外的皮肤竟然也在慢慢的变红。

    “秦风!”他大叫一声,伸出手去,刚刚接触到秦风的皮肤,却如同摸到了钢针一般,闪电般地又缩了回去。

    秦风的身体慢慢的委顿在地上,体内狂暴的内息疯狂地涌动着,挣扎着,卫庄留存在秦风体内的真气似乎摇摇欲坠,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

    身体抽搐着,秦风如同一只煮熟的大虾一般,在地上蠕动着,郭九龄震惊地看到这一幕,舒畅对他说过的话,再一次响起在了耳边。

    发作的时间很短,卫庄雄浑的内力再一次让秦风的真气无功而返,地上的秦风慢慢地停止了挣扎,郭九龄上前扶起了他。

    “所以我也被关了这里。”秦风嘶哑着声音问道:“我成了这件事情的主谋,是不是?”

    郭九龄点了点头。

    秦风突然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郭大人,真正造成西部边军覆灭的是太子还是二殿下?”

    郭九龄吃了一惊,“你,你怎么想到了这上面?”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想朝廷不会花这样的心思来编织这样一个谎言吧,想要歼灭敢死营,朝廷付出了不少代价吧?”

    “是的,安阳郡兵死了好几千人。”郭九龄道。

    “安阳郡兵如果当面与我的敢死营对阵,就算死光,也杀不了我这么多兄弟。”秦风断然道:“先前你提到了小猫,提到了和尚,野狗,但没有提到剪刀,他怎么了?”

    郭九龄沉默片刻:“剪刀被二殿下派去的人收买了,正是因为剪刀在其中所起的作用,敢死营才被诱骗进了城,安排进了死地,最后才会落到这样一个下场。”

    秦风叹了一口气:“剪刀一心想将自己洗白,这一回,他算是将自己洗白了,可是方法却用错了,嘿嘿,小猫逃出去了?好,很好。敢死营还没有死光,还留了一点种子,可惜啊,我不能出去再和他们一起战斗了,郭大人,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弄死我呢?”

    他自嘲地笑了笑,“其实也犯不着你们动手了,说不定什么时候,我自己就一命呼呜了。”

    “今日朝廷已经议结,给你定下的是凌迟处死!”郭九龄低下了头。

    秦风仰头看着屋顶,半晌才点点头,“左右都是死,倒也没什么不同。兮儿还好吧?”

    “昭华公主被关在首阳山上。”郭九龄道。

第一百二十一章:皇帝驾崩

    铁门咣当一声,在郭九龄的身后被重重的关上。幽静的大牢里,对面刘震的笑声显得格外碜人。在郭九龄面前表现得格外坚强的秦风,此时却慢慢的委顿在地上,双手捂脸,泪水泉涌。他的生死与共的弟兄,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自己为什么要离开他们,如果自己不去落英山脉而是与他们一直呆在一起,至少他们不会遭到这样的暗算,有自己在他们中间,剪刀又如何敢叛变?

    就算朝廷要栽赃在敢死营身上,大不了自己还可以带着他们去落英山当土匪,不管是哪一种选择,都比现在要好。

    四仰八叉地躺在大牢冰冷的地面之上,任由泪水横流,秦风心若死灰。

    体内的暴虐真气似乎察觉到了秦风灰败的精气神儿,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一丝丝,一缕缕,试探着开始攻击那道缠绕着他们的中正淳和的真气。秦风能察觉到那股保护着自己的真气已经比最开始变得虚弱了一些,那是被自己的真气侵袭的后果。可现在还有什么关系呢?就算他现在马上崩溃,对自己而言,也不过是将死亡提前一段时间而已。

    他放声大笑起来,带着泪水狂笑起来。来吧,来吧,来得再猛烈些,烧起来吧,烧毁自己,也烧毁这大牢,烧毁这污浊的上京,烧毁这肮脏的朝堂,烧毁这污浊的人生。

    他疯狂的笑声与对面刘震碜人的笑声夹杂在一起,在天牢幽长的甬道之中,来回游荡,久久不息。

    首阳山上,闵若兮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一边,皇后娘娘眼泪汪汪地坐在一边,轻轻地抚摸着女儿削瘦的脸庞,自从廷议结果出来之后,闵若兮就拒绝再吃任何东西,静静地躺在床上已经整整三天了。

    起初闵若英也没有当一回事儿,自己这个妹妹自小便任性惯了,或者就是为了赌一口气,缓缓也就过去了。他还真不信,就这么不到一个月的相处时光,妹妹就跟那个秦风能有多么深的感情。

    但事情的发展显然超出了他的想像,闵若兮绝食的第三天,他也慌了手脚。

    “兮儿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啊!”皇后娘娘流着泪,“你大哥做了糊涂事,可他终究是你的大哥啊,秦风不死,你大哥就得死,朝廷必须要对天下有一个交待啊,难道为了这个秦风,你就舍得让你大哥去死吗?”

    一边的闵若英气哼哼地在床边转来转去,蓦地走到床榻边,看着闵若兮:“兮儿,我早前就跟你说过,在大哥和秦风之间,你必须选择一个,大哥活,秦风就必须死。而且你要清楚,如果这件事情的真相公开,死得可就不是大哥一人,而是他全家,你的嫂嫂,你的侄儿,都会因为这件事受到牵连。如果你真忍心这么做,我现在就去放了那个秦风,然后向天下公布大哥的罪行,然后把他缉拿下狱。”

    他顿了顿,“最后的结果,你当然知道,不但大哥要死,便是父亲,也要蒙上不得不杀子的骂名进入史册,闵氏皇朝将受到沉重的打击,闵氏列祖列宗奋斗百余年才有了今天的成就,难道就因为一个秦风,全都抛弃不要了么?”

    “你给我一句话,要大哥,还是要秦风?”闵若英重重一掌击打在床沿之上,喀嚓一声,床沿被击打得木屑纷飞。

    “若英,你就不能跟你妹妹好好说话吗?”皇后娘娘将闵若兮的头紧紧的搂在怀里,转身怒斥着儿子。

    “母后,我已经给她说得够清楚了,她还是这么一副德性,一个小小的军汉而已,就算他救了你的命,但又值得你如此倾心相许么?他吃着大楚的俸禄,做得都是他该做的。闵若兮,回答我,你选他,还是选你大哥,现在就回答我。”

    床榻之上,闵若兮放声大哭起来。

    “你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要逼我?我不要他们死,一个也不要他们死。”

    看到闵若兮终于开口,闵若英脸上露出子一丝胜利的微笑。

    “那是不行的,闵若兮,国家大事,岂能儿戏,必须要有一个选择的。你只能选一个,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嫡亲妹妹,我会满足你的要求,哪怕因此而让国家动荡,只要你忍心。”闵若英站在闵若兮的身前,逼视着痛哭的妹妹,持续地追问着。

    如何选,怎么选?一个是自己的爱人,一个是自己的亲人,哪怕这个亲人犯下了十恶不赫的罪行,但体内总是流着相同的血脉,那与生俱来的亲情却又如何割舍?看着闵若英不断接近的面孔和不停开合的嘴唇,选那个?选那个?如同雷鸣一般在耳边不停地鸣响,本就虚弱不堪的闵若兮两眼一翻,已是昏倒在母亲的怀里。

    “兮儿,兮儿!”皇后娘娘大惊,连声呼唤着。

    “母后,兮儿没有事,她只不过是气急攻心罢了。”闵若英冷冷一笑,伸掌按在闵若兮的头顶,微微用力,内息震荡,直灌入闵若兮的头顶。

    “若英,你干什么?”皇后娘娘惊问道。

    “重症需用猛药,今日,我还非得让她明白这个道理,想要昏过去躲避这个问题,门儿都没有!”闵若英冷笑道。

    在闵若英真气的震荡之下,闵若兮轻吐出一口气,眼珠微微转动,缓缓地睁开了眼眸,闵若英正待再次逼问,外头突然传来了急骤的脚步声,砰后一声,大殿门被推开,秦一惊慌的脸庞出现在门口。

    “娘娘,太子,不好了,皇上,皇上他……”

    看着秦一的脸色,闵若英脸色一白,猛地转身,风一般地奔了出去,皇后娘娘也是一下子站了起来,悲鸣一声,紧跟在闵若英的身后向外跑去。

    闵若兮挣扎着爬了起来,秦一的话虽然还没有说完,但她又如何不明白这基中的意思,下床挣扎着走了几步,又软倒在地上。

    “来人,快扶我起来,我要去见父皇。”她软瘫在地上,带着哭腔大喊道。

    是夜,在病榻之上缠绵近两年的大楚第三代皇帝闵威驾崩。大楚举国皆哀。闵威继位之时不过二十余岁,正值楚国动荡之际,西边秦国不停抢掠边境,而一心想要一统天下的东齐则集结大兵,趁着楚国皇帝驾崩,新帝年幼,大举入境,一度攻克边境重镇昆凌关,大军直逼楚国腹地。值此危难之际,年幼的新帝展现出了与年纪不相符的老辣与政治才干,先是与越国联姻,娶了越国公主为自己的皇后,与越国结成联盟,然后力排众议,亲赴秦国雍都与秦王议和,越,秦,楚三国雍都会盟,结成联军,大举反攻东齐,迫使东齐不得不从楚国撤军。从而渡过了楚国立国以来最大的一次危机。

    在以后的几十年执政生涯之中,闵威重用杨一和等文臣,励精图治,使得楚国国力蒸蒸日上,而是军事之上,东面以程务本为帅,以昆凌关为中心,建立起了稳固的防线,稳重的程务本让虎视眈眈的齐人始终无法越雷池一步。而在度过与秦人的蜜月期之后,两国冲突再起,楚国连连吃亏之际,又是闵威亲自上门,说服了左立行出任西部边境统帅,历时八年,终于控制了一半落英山脉,使得楚国西境安宁。

    闵威在位四十年,楚国国力一跃而远远超过秦越,成为仅次于齐国的当世第二大国,他在政治上的才干,将他在武学之上的成就完全遮掩,世人提起闵威,多是说他是一位才干卓越的皇帝而不是一位武学大宗师。

    但多年的蝉精竭虑,却也让这位皇帝的健康状况每况愈下,武道宗师的身份,并不能抵挡病魔的来袭,在他六十岁的生日还差几天的时候,这位大楚的第三代皇帝,终于驾鹤西归。

    昆凌关,程务本已经与罗良进行完了所有的交接,一匹跟随他多年的战马,一把伴随他纵横沙场的大刀,一个小小的包裹,便是他走出昆凌关时的所有,随行的只有十名亲卫。他在这里镇守了二十余年,东部边军几乎所有的将领都是他提拔起来,但在他离开的时候,却没有一名将领前来相送。

    “罗帅太过份了。”一名亲卫愤愤不平地道。

    “没有什么可埋怨的。”程务本却显得很轻松,“是我不许他们来送行的,罗良此人,武道修为虽高,军事才能也不差,但却心胸狭隘,他来边境掌军,第一件事便会寻机立威,我可不想东线将领们被他找到借口。他们都是跟了我多年的兄弟,送与不送,又有什么差别?”

    “虽说如此,可心里还是不舒服。”亲卫低下了头。

    “互相多理解吧,我这一次是无官一身轻了,可他们还得在官场之上打滚,再者,东部边军可少不得他们啊!”程务本大笑。

    一行人刚刚跨出关门,却又马上停了下来,因为数匹快马从上京方向急奔而来,一看到马上骑士们头上裹着的白绫,程务本脸上的笑容顿时凝结在了脸上。

    “皇上已经走了。”他忧心忡忡地转头看向高大的昆凌关。

第一百二十二章:山雨欲来

    程务本担心的并不是现在的东境会出什么事情,大楚皇帝刚刚离世,齐国人就是用屁股想,也会知道现在以昆凌关为核心的楚国防线必然会严阵以待,此时如果出兵,不但讨不了好,而且会在道义之上落了下乘,东齐曹氏自诩为正统,从来都是既想要面子,又想要里子。

    他担心的是以后,老皇帝的离世,代表着一个时代的终结,也是他程务本时代的终结。历时二十余年,他在东境打造的固若金汤的防线,在接任者罗良眼中,或者会一钱不值。程务本了解二殿下闵若英,也了解罗良,他们的心中都有一个狂热的梦想,那就是一统天下。

    但在程务本看来,至少在目前,这是不切实际的。在东境二十余年,也与齐人对抗了二十余年,对齐人的了解,没有人比他更深。楚国这些年来虽然在老皇帝的治下,实力突飞猛进,但比起庞大的齐国来说,仍然是属于绝对弱势的一方。这些年来,齐国看似对楚国毫无办法,并不仅仅是因为楚国,而是楚,秦,越三国,在对抗东齐之上保持着共进退,一旦东齐要对楚国下手,秦越则会毫不犹豫地出动兵马保持对齐国人的压制,这才使得齐人投鼠忌器。

    但现在,情况有了很大的改变。程务本担心的是,齐人会趁着这个时候,对越国动手。对于齐人来说,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了。

    秦国今年遭了大灾,国内民生凋蔽,当真可以称得上一穷二白了。为了改变这个状况,秦人甚至不惜毁掉了这些年与楚国好不容易构建起来的默契,大举出兵,干掉了左立行的西部边军,抢光了安阳郡。使得两国的关系极度微妙起来,至少在民间,楚人民意沸腾,要求出兵报仇的声音不绝于耳。好在朝廷上还是很清醒的,将此事作了冷处理。

    但现在这个时候,如果齐人突然进攻越国,秦人是没有力量去支援越国的。毕竟他们现在穷得叮当响,而且与楚人的关系又相当微妙,他们在维系国内统治的同时,还要防备着楚人反戈一击。

    而楚人呢,老皇帝驾崩,国内政局动荡,偏生此刻上位的不是在位近二十年的太子闵若诚,而是在短短一年之内,强势爆发上位的二皇子闵若英。稳定国内政局,肃清原太子余党,巩固新皇的地位,这是必然要做的事情。杨一和是第一个,自己则是第二个。而这场肃清,显然不是在短时间内能完成的。

    也就是说,现在楚国也无法对越国作出有效的支援。那么,齐人在近期发动对越国的进攻,趁着这个机会将抗齐的三架马车打残打垮一架,便不足为奇了。

    如果是原太子闵若诚登位,便必然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楚国内政稳定,上下一统,如果齐人敢对越用兵,楚国东境大军必然会出兵干扰,可现在,一切都在向着有利于齐人的方向发展。一旦越国被打垮,或者被打得坚持不住而倒向齐人,接下来秦国和楚国可就有大麻烦了。

    对于西部边军怪异的覆灭,在程务本看来过于蹊跷,而最终的调查结果竟然是太子更让他难以相信,在调查的过程当中,竟然还出现了来自东部边军的刺客。事后程务本方知道,那两人的确是东部边军的两个军官,但让程务本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在自己下令调查这两个军官的底细之时,居然什么也查不到。

    这就太不正常了。

    世上都视自己为太子党,而自己这么多年来也一直力挺太子,如果说太子要安插什么人手到东部边军,哪里会如此神秘,竟然连自己也一无所知?这两个私自脱离部队到了上京,然后死在了上京,让程务本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但也正是因为这两个刺客,让程务本心中有了一丝明悟,不过这灵光乍显的结果,却是让他满头大汗,遍体生寒。

    上京的争斗已经落下帷幕,胜利者将坐上最高处的那一把椅子,失败者将被幽禁终生,再也无法得见天日,而自己这个太子党,能留得性命下来,不能不说是一个异数了。闭上嘴巴,老老实实,或者还能安稳度过余生,否则,必将祸及子孙。

    程务本很清楚,自己能活着,是因为东线的这二十万官兵,二十余年,东部边军的那个军官不是自己亲自选拔的?但他更清楚,要想继续活下去,自己就得识相一点。

    轻叹声中,程务本加快了速度,快马加鞭赶回去,自己或者还来得及在老皇帝的灵枢之间叩上三个响头,点上三柱清香,如果没有老皇帝的赏识和重用,也就没有被齐国人称作楚国铁壁的自己。此生能与如此君王相得数十年,已经是无憾了。

    齐国,长安。

    皇城御花园,正是满园春色,姹紫嫣红,争相斗艳之时,本来是俏丽的宫女们手执网兜在这里嬉戏扑蝶,游戏玩乐的地方,却站满了一个个顶盔带甲的将领,使得这片地方充满了金戈肃杀之气。所有的将领目光都集中在园子正中央一个正席地而坐弹奏着古筝的中年人。

    他叫曹天成,齐国现任皇帝,今年刚刚四十岁。

    古筝弹奏出来的不是糜糜之色,而是与这满园武将相配的铿锵之曲,曲调渐渐高昂,一股无形的气息以曹天成为中心,慢慢地向四周散发,武将们凝立不动,但身上甲片却无风自动,哗啦啦的互相碰撞,武将身后那些侍立的太监宫女们却已是站立不稳,连连倒退。

    无数向阳而开的花朵渐渐地垂下了头,随着最后一声高音穿云裂日一般响起,满园花朵齐齐如同被刀割一般,离开了枝头,飞向了高空,在空中散成一瓣瓣叶片,如同下雨一般飘落下来。

    “我皇威武!”将领们一齐单膝着地,向着曹天成齐声称颂。

    曹天成,不仅是齐国的皇帝,更是齐国的一位武道宗师。

    大笑声中,曹天成霍然站起,看着满园的将领:“你们,准备好了吗?”

    “时刻准备着,为大齐一统天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将领们声如洪钟,一个个满面兴奋之色。

    战争,只有战争,才能彰显他们的价值。

    “楚人换将,挡了我们几十年的程务本回家抱孙子去了,来了一个罗良,哈哈哈,好大喜功,一心做梦着想击败我们大齐,也罢,便让他再得意一段时间吧。郭云济,罗良就将给你了。”

    “末将遵命!”一员老将哗啦一声站了起来,大声道:“末将会让那个罗良梦碎昆凌关。”

    曹天成大笑起来,目光转向另一位将领,“周显成,秦人现在自顾不遐,但也不能不作防备,李挚是我眼中最大的敌人,他的战略眼光,在这个世上,只怕无人能及,所以在我们攻越之时,说不定他能说服秦王向我国出兵,所以,你要做好万全准备。”

    “末将遵命,绝不会让秦人跨雷池一步。”正当壮年的周显成大声道。

    曹天成的目光缓缓地落在最前排的另一位将领身上,这名将领看起来极年轻,最多不过三十岁,“曹云,你主攻越国,这一战是我们这几十年来最难得的一次好机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皇兄放心,臣弟一定会按照皇兄的吩咐,让那越国就此以后,老老实实的匍匐在我们大齐的脚下,做一只听话的哈巴狗。”曹云抬起头来,看着他的兄长,道。

    曹天成点点头,“都起来吧,朝内很多人都主张就此机会灭了越国,当真是短视之极,灭国之战,岂有如此简单,唇亡齿寒,真将越国打到山穷水尽,秦楚一定会竭力相助,这一仗,要打得有分寸,打得越人向我们俯首称臣即可,我们最大的敌人,是南楚,这些年来,每当我们伐楚之际,越人便如同一只讨厌的虫子一般在我们的后方骚扰,这一次,先断了楚人这一臂。秦,楚,越三国,最好对付的就是越人,最难对付的便是秦人,至于楚国,哈哈哈,换了一个当家作主的人,却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秦越边境,昭关,一个老人孤独的坐在城楼之上,遥望着远方。在他的身边,恭敬站立的正是越国大将,镇守昭关的洛一水。

    “师尊,秦人当真会来吗?”洛一水看着老人,问道。

    “他们一定会来,这么好的机会,他们怎么会放过?”老人满脸都是愁苦之色。“这一次我们大越大难临头了。”

    洛一水听了这话,也是满脸的凄惶,昭关现在满打满算,不过二万人马,而大越朝堂对于这一次的变故,毫无预防,即便现在马上全国动员,想马上支援昭关,也是无法办到的了。

    “你在这里作好最坏的打算吧,我去齐国看一看。”老人站起身来。

    “师尊,您想去刺杀齐人的主帅?”洛一水一惊。

    老人微微点点头,“总得去试一试,如果能成,至少能争取一段时间。”

第一百二十三章:请去长安小住

    卫庄现在心里是极度懊恼。大越朝廷上下包括他在内,都万万没有想到,秦楚之间的一场边境冲突,演变到最后,居然是大越要成为最大的受害者。本来在外游历的他,在听到秦楚爆发冲突,昭华公主逃亡的消息之后,马上推断出齐国想要对昭华公主不利,本来是想进入落英山脉将昭华公主救出来,断了齐人的这个念想,不想在落英县,却与曹冲迎面相撞。

    他与曹冲,同为武道大宗师,相互之间可谓是知己知彼,互想忌惮,彼此牵制,本来他以为自己要输了,只要昭华公主死,秦楚之间的冲突就不可避免,但侥幸的是,昭华公主居然在一个小小的校尉的保护之下,逃脱了束辉的追杀,这让他心情大好。秦楚无事,大越自然便也无事。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场秦楚之间的战争,居然牵涉到的是楚国的储位之争。这个没想到,被奠定了今天越国的困局。

    论理说,楚国皇后是越国公主,二王子闵若英在血统之上,与越国皇室是嫡亲,当今的越国皇帝可是他的舅舅,但不论是越国皇帝还是卫庄,这些年来,支持的却是楚国太子闵若诚。

    原因无他,闵若诚所秉承的是保土安民的执政策略,没有向外扩张的心思,而二皇子闵若英却是野心勃勃,一心想要一统天下。

    四国之中,越国最为弱小,所以对现在的格局也是最为满意的,任何改变天下格局的行为,第一个受害的必然便是越国。这也是虽然闵若英与越国皇室为血亲,却得不到他们支持的原因。

    一直以来,闵若诚的位置稳固,而楚国皇帝闵威的身子骨儿已是一天不如一天,不出意外的话,闵威之后,必然是闵若诚接位,这天下格局,便不会出现太大的变化,三国结盟,共抗强齐。

    谁也不曾想到,就在最后的结骨眼儿上,居然出现了这一档子事,闵若英强势反弹,借助西部边军案直接将闵若诚打落尘埃。

    闵若诚垮台,闵若英上位,楚国东部边军程务本被免职,楚国一系列激烈的人事动荡所带来的恶果,直接便让越国陷入到了深深的危机当中。

    齐人要来了!但越国却在这个时候不可能得到秦楚的支援,秦国今天遭了大灾,有心无力,而楚国临时换将,罗良刚刚上任东部边军主帅,将帅之间互不清楚,也无法说到互相信任,罗良必然会在这个时刻小心翼翼,不会随意出兵。

    如果还是程务本任东部边军主帅,那情况就会大不一样了。卫庄叹息,一步错,步步错。现在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去尝试延缓齐国大军的行动速度而为越国争取更多的一些时间。而想要在千军万马之中刺杀一军之主帅,其难度之大,便是对于武道宗师而言,也是极其渺茫的,但现在对于卫庄而言,只要有一线希望,总得去试一试。

    齐人十万大军进攻越国,算是运送辎重的民夫,输军,总人数超过三十万人,大营绵延数十里,卫庄信步走在其间,他的目标很明确,便是大营最中间位置的那面高高竖起的帅旗之下的大帐。齐军主帅曹云是皇族,齐国皇帝的亲弟弟,被封为亲王,他的帅旗是醒目的黄色。

    外围的防御对于卫庄这样的人来说,完全就等于是零,但卫庄也清楚,真正的困局在于最后的内线防守。刺杀一军之主帅,一旦在动手之前,被对方发现,基本上就要宣告失败了,哪怕刺客本身是武道宗师也是一般,没有人能在成千上万的大军的围攻之下还能逃出生天。

    唯一的可能,便是在不触动对手的防御之下突然出现在对方主帅的面前,曹云是九级巅峰修为,真让自己站在了他的面前,在极短的时间内取其性命并不是难事。杀之,然后再谋求脱身,倒也不是不可能。

    卫庄的身影在月光之下看起来有些模糊,他已经站在了内线防御圈的边缘,再向前踏出一步,便再无后退之路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卫庄向前踏出一步,走入了那道看不见的防御圈之内。先前犹如闲庭信步,此刻却是身如鬼魃,直如一缕青烟,在一个个大帐之间闪现,直扑中间那黄色的中军大帐。

    整个大营仍然是静悄悄的毫无声息,卫庄模糊的身影骤然在淡黄色的大帐前数十米停了下来,看着大帐,脸上却是显出了悲苦之色。

    他感觉到了一股熟悉之极的气息。

    大帐之内响起了笑声,帐门一掀,一位身着皇族服饰的老人背负着双手走了出来,而他的身后,一员将领顶盔带甲,手扶剑柄,笑吟吟的跟在老人的身后,正是卫庄此行要行刺的目标,齐国大将军曹云。

    “卫兄,一月不到,我们便又再次见面了!”老人笑吟吟看着卫庄,正是在落英县中与卫庄两人对峙的曹冲。

    卫庄摇摇头,“果然还是不行,本来也不抱很大的希望,但倒是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在这里。”

    曹冲大笑:“上一局你赢了我,这一局却是我赢了你。你不该来的,越国现在已是无计可施,唯一还能使得上的招数,便只有这种拿不上台面来的招数了,我们焉能不防?”

    大笑声中,一支支火把点燃,一队队的士兵从外围向中间逼拢过来,顷刻之间,便将中军大帐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了起来,刀枪如林,在火光的映照之下闪关森森寒光,天上的月光在这一刻也黯然失色。

    卫庄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在众人的眼中,竟然似乎是在慢慢的澎胀起来,眨眨眼的功夫,卫庄竟是胖了一大圈,两手缓缓抬起,“曹兄,早就想与你见个真章了,今天是你的主场,可否赐教?”

    曹冲玩味地看着卫庄:“卫兄,你这么着急去死吗?既然知道这里是我的主场,那这场决战对你而言,可就是不公平的了。”

    “这不是江湖较技,而是国家之争,何来公平可言?如果我胜了你,或者还有机会试着去杀一杀曹云。”卫庄淡淡地道。

    “卫兄大可不必如此。即便你真能击败我然后又杀了曹云,我国大军依然不会有丝毫停留。”曹冲道:“此战势在必行,绝不会因为一人之得失而有所缓减,这是我大齐盼了多年的机会,岂会半途而废?更何况,你此刻气势已衰,又如何是我的对手?再者,你刚刚也说了,这是国争,不是江湖较技,我又为何要与你单打独斗?此刻在我们周围,除了曹云之外,我们还有十位九级好手,你又岂有一丝机会?”

    “既然不愿与我单打独斗,那便一齐上又有何妨?能杀你们几个大将,也是不错的!九级高手即便是你们齐国,也不是青菜萝卜吧?”卫庄傲然道。

    “何必如此!”曹冲笑道:“卫兄,你是宗师,自然有宗师的气度,既然输了,就得爽爽快快的认输。”

    “即便我认输,难不成你还愿意放过我不成?”卫庄道。

    “放当然是不能放的,不过卫兄,只要你认输了,再去我们大齐长安去住个一年半载就可以了,这个条件你觉得如何?”曹冲笑道:“到了长安,有我相陪,想来你也不会寂寞,那时候咱们可以好好的切磋切磋。”

    卫庄看着曹冲,皱起了眉头,不知曹冲打得是什么主意。

    “卫兄,当代武道宗师,咱们两人已经站在巅峰了,除开我们两人,也就只有楚国的抱剑老人堪称你我二人的对手,像咱们这种人,进无可进,是不是常常也会感到前路迷茫不知往何处去?”曹冲缓缓向前,一直走到卫庄的身前,道:“是不是我们已经走到了人类的巅峰,再也无法向前一步了?”

    “当然不!”卫庄摇头道:“根据史料记载,当年的李清大帝便远超你我现在。”

    “就是这个道理。千年已过,我们只能在史料之中去追寻当年李清大帝的煌煌之风,但大帝当年既然能突破桎梏,为何我们却不能?我一直有心想邀请你或者抱剑老人去长安聚一聚,却始终无法成行,今天难得卫兄自投罗网,怎么样,可有兴趣?”

    卫庄眯起了眼睛,“你是怕我横下一条心来,来个玉石俱焚?”

    曹冲嘿嘿一笑:“当然,你我发起疯不要命来,造成的伤害有多大,我们自然都清楚,正如你所说,我们大齐九级高手并不少,但有如此高的修为又还能带兵打仗的却不多,我可不想他们这样伤得不明不白,卫兄,于你我而言,国家兴衰不过流云而已,当年大帝的诸多遗物,如今可都在长安,你我共同参详,说不定便能找出一条路来。”

    卫庄苦笑:“不得不说,你开出的条件,的确很吸引人,看来我并没有选择的权利。”

    “这样的机会,并不是轻易便有的。”曹冲笑道。

第一百二十四章:秘辛

    千年之前,李清大帝的生死到现在为止,依然是一个谜。那时的大唐,威震四海,大唐旗帜所到之处,四夷宾服,大帝李清执政六十年,享年九十六岁。但最让朝臣和诸藩国震惊的是,大帝的容貌似乎从他登基之后,就再也没有怎么变化过,即便到了执政的最后一年,九十六岁高龄的大帝,看起来仍不过三十余岁而已。

    生老病死,人之常态,但岁月的痕迹,却似乎没有在大帝的身上留下任何的沉淀,大帝登基之前,便已经是武道宗师,执政六十年,再也没有人见过大帝出手,大帝最后到了何种程度,也无人知晓。

    而最为蹊跷的是,在最后的那一个月里,似乎大帝一直在准备着什么,好像他能准确地预知自己已经将要离开这个人世。

    而大帝离世的那一夜的所有卷宗,都已经无影无踪,而伴随在大帝身边的侍卫,宫女,也在那一夜之后,全都离奇消失。

    没有任何的档案可查,没有任何的知情人可以询问,只余下口口相传的那一夜异常的天象。千余年过后,这些传说已经面目全非,传得神乎其神。根本让人不敢相信了。

    百余年前,曹氏篡位,长安剧变,更多的绝密档案在那场血流飘杵之中,不是消失无踪,便是毁于战火,使得很多事情,更加扑朔迷离。曹氏成功上位之后,数百年来一直都在探寻那一夜的秘密,但始终都无所得。

    但比起世人不同的是,他们终究还是控制着长安,手里仍然握有不少当年的档案,虽然残缺不全,但却能从中窥出一些端倪。而其中最有价值的便是大帝长子留下的一些笔记。

    根据这些笔记推断,大帝当年应当是没有死,而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而这个地方,则被大帝长子称之为异时空。

    可这个推论太过于震憾,让当年成功夺位的曹氏一直都惴惴不安,半信半疑。如果大帝当真没死,那对于夺位的曹氏来说,简直就是灭顶之灾。数百年来,曹氏一直滋滋不倦的追杀李氏子弟,除了那个千年传说之外,更多的也是想从当年逃散的李氏子弟之中追索这个秘密。数百年过去,虽然到现在已经淡了下来,但仍有极少数人对此心有疑虑。曹冲便是其中一人。

    曹冲,曹氏的武道奇才,不到四十岁便跨入武道宗师行列,当年本该是他继承大齐皇位,不过痴迷武道的他,自认为不是一个好皇帝,而且他的心思,也完全不在治国之上,他想要追索的是当年大帝李清走过的路。

    宗师之上,到底是什么?

    近年来,曹冲自觉已经站在了武道宗师的巅峰之上,无论自己如何努力,却再无半分寸进,但根据当年唐宫留下的许多残档,他清楚地知道,当年大帝的能力,远在自己之上。宗师之上,必然还另有出路。

    迷茫的曹冲在数年之前,悄然做出了大不讳的举动,孤身潜入了李清大帝的陵墓。即便是曹氏成功上位之后,大帝李清的陵墓仍然是这个世界之上最为神圣的所在,没有人敢于对他不敬,曹冲悄然破墓而入,但在大帝的墓中,他什么也没有发现。

    金棺之中,空空如也,没有大帝的遗骨。

    这让曹冲更加相信,大帝当年在突破了武道宗师的桎梏之后,必然到了一个崭新的境界,对于这片尘世,再无任何留恋可处,所以才弃位而去。不然根本无法解释当年的那些让人匪夷所思的秘密。

    这让曹冲兴奋。

    探索数年,毫无进展,这让他不得不生出找些同道之人一齐来参详的念头,可这个世上,能与他比肩论道的人实在是屈指可数,算来算去,也不过二三人而已,而越国卫庄,正是其中之一。

    他也相信,只要卫庄与他一起开始探寻这个秘密之后,这个尘世之上的所有俗事,都将无法再让他动心,没有了卫庄,越国便少了一株卫护的大树,对于大齐一统天下也是有好处的。一举而两得的好事,为何不做?

    落入陷阱,无奈随曹冲而去的卫庄,无法再顾得越国,而曹云指挥的齐国大军,旬日之间便攻下昭关,越国驻昭关大将洛一水,仅率数百亲卫突围而去。昭关一失,越国门户大开,齐国十万大军,纵横捭阖,余月时间,便占了越国小半领土,直到此时,越国才终于组织起了像样的反击,免强稳定下了战局。

    到了此时,秦国终于勉强派出了一支军队进入齐境交界之处,做出攻击秦国的举动,以减轻越国的压力,但糟糕的国内经济形式,却使得秦国色厉内荏。

    而在楚国,对于是不是要出兵攻击齐国,却是争论不休。以回归朝廷的大将军程务本为首的主战派,力主东部边军要在此时全力进攻,力保越国,而以马向东为首的另一派却认为齐国已经无力再向越国纵深进军,此时此时,楚国应当先稳定国内形式,平息西部边军惨败带来的后遗症,不益新生战事,万一东部边军在与齐交战之中,再吃败仗,只怕国内便要乱起来了。

    两派争论不休,而继位不过月余的新皇帝闵若英却一直保持着沉默。与之相呼应,一直以来的主张应当向东齐大举进攻的新任东部统帅罗良却也默不作声。

    这两人的态度,基本上便表明了楚国现在的方针政策,那就是坐观齐越交战。越楚并不交界,反倒是越秦有着极长的边界线,一旦越国不保,秦国便将陷入齐国的半包围之中,所以最焦急的,反倒应当是秦国。楚国最想看到的便是秦国大举援助越国,从而让齐国与越秦形成僵局。

    当然,楚国不发兵,并不代表着不能援助秦国,所以最后的解决之道便是楚国提供给秦国大量的粮秣,武器等,以使得秦国能够在这场援越之战中,不至于太不给力。

    彭武走在上京宽阔的街道之上,归国已经数月了,再经过内卫的审查之后,他被重新分配了职位,当然,已经暴露了身份,而且娶了齐人女子为妻的他,再也不能再内卫任职,但作为第一个发现公主便跟随昭华公主一齐归国的人,他被分配了一个不错的职位,诏狱的监狱长。前一任监狱长,因为西部边军案被牵涉,已经以渎职罪被剥夺了官职,正在等待有司堪问责刑。

    昭狱监狱长,是一个不错的职位,虽然没有多少外快,因为楚国的诏狱大半时间被空着,即便偶有人被关进去,但也是不屑于向狱卒们行贿的。但是薪水高啊,普通狱卒的薪饷便能与五品官看齐,监狱长的薪饷,那可足足能与二三品官员一比高下了。这份薪水已经让胖子彭武很满意,在落英县七八年,他也攒了不少体己,足以让他在上京过上体面的生活。

    不过现在他的心里充满了阴霾,在昭狱,他遇到了熟人,就是那个在落英县,他一力巴结的秦风秦校尉。

    秦校尉现在的状况极其不好。在彭武看来,几乎每天都挣扎在生死边缘之上,而在阅读了秦校尉有关的一些案卷之后,彭武第一反应便是不相信。

    当时昭华公主被救的场景,那可是最近的知情者。更重要的,当时的秦风,已经在死的边缘了,说秦风是秦国的奸细,彭武怎么也不敢相信。

    但他不敢多说,甚至不敢多去看秦风一眼,当了这么多年内卫的他,知道这里头的水有多深,他一个小小的监狱长,根本就无足轻重,说出去的话不但不会有人理会,甚至还能将自己搭进去。

    走在街头,他心里有些痛苦。秦风秦校尉是一个不错的家伙,可这样被丢在大牢里,看起来快要被人遗忘了。

    朝廷的判决早已经下来了,凌迟处死。只不过因为现在老皇驾崩,新皇继位,接着又是齐国侵越,天下大乱,朝廷之中一时之间还没有来得及理会这件事罢了,或者,也是朝廷想将这件事情再冷一冷,当没有人再关注这件事情之后,再将秦风处死而已。

    只是秦风真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吗?彭武表示怀疑,在他看来,现在监狱之中的秦风,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死去。与秦风在一起相伴了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对于秦风身体的隐患,他也知道了不少。

    也许秦风伤势发作就此死去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他在心中闷闷地想着。

    猛地驻足,他抬头看着前方一幢宏伟的建筑。

    昭华公主府。

    那是昭华公主府。如果说现在还有人能救秦风的话,便只有昭华公主了。昭华公主与秦风两人在落英县的是唧唧我我,彭武可以说是最清楚不过的了。难道说现在昭华公主当真对秦风不管不顾,任由他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吗?

    他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迈步走向昭华公主府。

    “在下彭武,是随公主一齐从落英县回来的,请代为禀报公主一声。”

第一百二十五章:该给他的,我都给

    胖子彭武跪在偏厅里,他的对面是一副细密的珠帘,隐隐绰绰地可以看见内里的人影。回到上京,彭武还是那个低级官吏,但昭华公主却再也不是那个在落英县落难的公主了。胖子有些紧张,声音有些发抖,因为他知道,现在他的举动,已经算得上是越线了,而且是绝对不讨今上喜欢的行动。

    但他仍然觉得要来。他跪在地上,絮絮叨叨的讲着秦风的现状,讲几句,偷偷地抬头看一下珠帘中,只可惜珠帘太密,他根本无法看见公主的真容,自然也无法分辩公主现在的情绪。

    偏厅里长久的沉默,时间长得让彭武几乎以为公主已经走了。但他没有得到吩咐,便只能仍然小心翼翼的跪在哪里。

    敞开的大门外突然吹来一阵风,风掠过了胖子,珠帘簌簌作响,露出些许缝隙,胖子正好抬起头来,时隔月余,他终于再次看到公主的真容,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但看到的却让他吃了一惊。

    公主现在的状况,看起来比当初刚刚从落英山脉之中逃出来时要更加憔悴一些,双郏凹陷,脸色苍白,直如大病未愈一般。公主的身后站着两个年纪较大的宫女,珠帘之间的缝隙里,两双鹰隼一般的眼睛,正盯着胖子彭武。

    胖子如同被钢针刺了一下,赶紧低下了头,心里头砰砰直跳。

    “胖子,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内里传来公主有些嘶哑的声音。

    听到公主的回音,胖子彭武心中一喜,公主对他的称呼仍然是亲昵的绰号,这说明他在公主心中还是有一些份量的,但公主回答的内容却让他无比错愕,难道公主在听到秦风的现状之后,不应当拍案而起,直奔大牢,将秦风从深牢重狱之中救出来么?

    有些错愕的他跪在哪里,仰起头,嘴巴大张着,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珠帘。

    珠帘之后簌簌有声,昭华公主竟然站起身来,离开了。

    彭武还没有反应过来,珠帘左右一分,一名宫女走了出来,正是先前站在公主身边的一位,冷冷地盯着他,“你还呆在这里干什么?等着领赏么?”

    彭武低下头,慌张地叩了一个头,爬起来躬身退出了偏厅。

    砰的一声,公主府的大门在彭武的身后紧紧关上,彭武回头,看着朱红色的大门,暗叹了一口气:“秦风兄弟,胖子能力有限,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别的,我实在无能为力。”

    他心情郁闷地往着家的方向而去。他有家,有妻儿,有爹娘,做到现在这一点,于他而言,已经是极大的风险了。

    公主府,闵若兮独坐在花园之中,呆呆地看着满园盛开的鲜花。

    他不是说过,至少两三年内,体内的内息都不会造反么?怎么胖子带来的消息,却明显是他的内患再次发作的模样?秦风隐患发作时的生不如死,她是亲眼目睹过的。几乎一天一次,那是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了吗?

    心中撕心裂肺的疼痛,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现在的公主府,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公主府了,当她从首阳山回到公主府的时候,发现整个公主府里的人,已经从内到外换了一个遍,便是自己贴身的宫女丫头,都已经不见了踪影,而取而代之的,却是自己身边这两个几乎形影不离的女官。

    这两名女官都是七级巅峰,任何一个也比自己的修为更高,两人站在自己身后,闵若英的意图,已是不言自喻。自己的这位嫡亲哥哥还是很了解自己的,生怕自己做出些什么,所以做出了一些特别的安排。

    可自己终究是大楚的昭华公主,集英殿的殿主啊,哥哥啊哥哥,你也未免太小看你妹妹了。闵若兮目光呆滞地看着园子中的那株绿意盎然的垂柳,心中却在冷笑着。

    太阳渐渐西落,暮色慢慢笼罩着整个公主府。闵若兮却仍然保持着同一个姿式在园子里呆坐着。

    “公主,天黑了,回房吧!”一名女官走了上来,轻声道,虽然态度恭敬,但语气却是命令式的。

    噢了一声,闵若兮似乎被提醒了一般,直起了身子,“不忙,我在等人。”

    “等人?”女官吃了一惊,回望了身后自己的另一个同伴,那名女官也同样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是啊,我在等人,她应当回来了,也该来了。”闵若兮喃喃地道。

    话音未落,园子里似乎有轻风拂过,一个浑身笼罩在黑纱之中的人突兀地便现身在庭院之中,缓步走向公主。

    “什么人?敢来行刺公主?”一名女官厉声喝问道,脚步一顿,已是飞扑向来人。

    来人轻笑一声,双手轻拂,扑上去的女官已是如同一块石头一般远远的摔了出去,卟嗵一声落在花丛之中,再也没有一点动静。堂堂的七级巅峰,竟是没有一丝还手之力。另一名女官看着这一幕,几乎吓呆了,手中虽然已经抽出了短剑,人却是如同钉子一般的扎在原地,倒不是她不想攻击对手,即便对手武功远超她们,但身负着监视保护公主的职责,即便不敌对手,也必须要拼死迎上。只不过现在有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重愈千斤,让她根本无法移动半步。

    一只大手伸过来,轻轻地夺走了她手里的短剑,跟着人也腾云驾雾的飞了起来,砰的一声,步了她同伴的后尘,也被摔进了花丛之中。

    “瑛姑,光叔!”闵若兮如同看到了亲人的受了欺负的小女孩一般,嘴巴一咧,哭了起来。

    黑纱蒙面的明显是一个女人,叹着气走了过来,将闵若兮揽在了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脊背。“公主,事情我们都知道了,可是,可是我们也没有什么办法啊!”

    扶着闵若兮坐下,被称做瑛姑的女人摘下头上的黑纱,露出一张虽然年华老去,但却风韵犹存的面孔。

    被闵若兮喊作光叔的男人大步走了过来,“公主,你密信招我们过来,到底是想做什么?难不成你是想让我们陪着你去劫大牢吗?”他苦笑着:“即便我与瑛姑两人都是九级修为,你在集英殿中,或者还可以召集到一些好手,但想要劫诏狱,我只能说是飞蛾扑火啊!别说是我们,便是武道宗师,也没有可能有从诏狱之中劫出人来啊!”

    闵若兮摇头着:“我知道,从诏狱之中劫人是根本没有可能的,而且,我也没有想过要将他劫出来。”

    说话话,她又是哭了起来,“我没法选,我没有办法选,我选一个,另一个便要死,都是我的亲人,我没有法子选。”

    光叔叹了一口气:“太子殿下做出这样人神共愤的事情,死也是应当的,可是,可是这又关系到你们皇室的威信,尊严,却是没法子公开,那个秦风,只能自认倒霉了。公主啊,这是没办法的事情,秦风或者于你很重要,但总不会比你们闵家皇朝更重要吧。如果非要舍弃一方,便也只能舍弃掉秦风了。或者一时会很心痛,但时间便是一剂很好的良药,时日长了,这痛,自然便会减弱,消散了。”

    瑛姑却是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光叔,“闭嘴。你懂个什么!”

    被瑛姑一喝,光叔脸上却是露出一丝惧怕的神色,两手一摊,道:“我说得是实话,难道不是吗?”

    瑛姑不理光叔,看着闵若兮,“公主,别理这个混蛋,你到底想做什么?不管想做什么,我瑛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闵若兮低声道:“我请二位来,只是想你们帮我走出这公主府罢了,从下了首阳山,我便没有了人身自由,哥哥的意思,只怕是要等到将秦风处死了,才会放我出去。”

    “公主要去哪里?是要去昭狱之中见秦风吗?如果只是见一见,还是没有问题的。”瑛姑点点头道。

    “当然不只是见一见。”闵若兮站了起来,看着瑛姑,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张单子,“瑛姑,这些东西我需要你在今天晚上和明天白天给我准备好,然后带着他们到昭狱那里,我要用他们。”

    借着园子里灯笼的光芒,瑛姑扫了一眼单子上的东西,脸色不由大变,“公主,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闵若兮惨然一笑,“我不能救他出来,但该给他的,我都会给他。”

    “公主,这可不行!”瑛姑连连摇头。

    闵若兮却不理他,直接转头看向光叔,“光叔,你陪我去一个地方,我要去见一个人,在上京,也只有他能帮着我完成心愿了。”

    光叔愕然地看着闵若兮,又看看瑛姑,瑛姑不停地摇着头。

    “瑛姑,你知道我的,我既然做了决定,就绝不会改变,你不会让我到时候那么寒碜吧?”闵若兮微笑着,举步向外走去,“光叔,我们走吧!”

    光叔扫了一眼瑛姑,重重一跺脚,跟着闵若兮向外走去。身后,瑛姑却是无语垂泪,半晌,这才站了起来,举步走向府内。

    当闵若兮在光叔的陪伴之下走出公主府的时候,府内,所有的人都已经被瑛姑统统扔到了一间屋子里。

    (八点过十分还有一章,不过这一章便上架了,我就不再写什么上架感言了,只是感谢在新书阶段大家伙儿的鼎力支持,这本书到目前为止,成绩比《我为王》要好,希望上架以后成绩能更进一步,希望大家能订阅正版,给枪手以最大的动力。不用讳言,订阅的成绩,总是一个写手用心写作的最根本的力量源泉。再一次感谢。)

第一百二十六章:他的新妇,他的寡妇

    幽深小巷之中的菜馆内,舒畅绝望地提起酒壶,将一壶酒灌得涓滴不剩,啪哒一声,将酒壶仍在地上,双手捂脸,泪水无声的从指缝里滑下。

    “三天之后,秦风将被行刑。”文老坐在他的对面,看着对面的舒畅,道:“不过据我所知的消息,现在的秦风,跟死了也差不多吧。他体内隐患发作了,就算不被处死,最终的结果也是活生生的被自己的内息烧死。”

    “那不一样。”舒畅两手紧紧地握着拳头,愤怒地道。

    “有什么不一样?”文老讥讽地看着舒畅,“都是一个死,怎么死有区别吗?就算是将秦风凌迟处死,你觉得现在的秦风对于疼痛还有感觉吗?”

    舒畅两只眼睛狠狠地瞪着对方,那眼神儿,恨不得将对方一口吃下去。“你欠了我师傅的人情,你答应过要还的。”

    “我是答应过要还。可也要我能做到啊!”文老呵呵一笑,“就算按你所想的,我将他抢出来,可他还是一个死。又用吗?你小子这些年来不停地给他扩展经脉,生生地将他的大限之日往后拖了这许多日子,可是一发作起来,那也更加无可收就。”

    舒畅颓然瘫坐在椅子上。

    “你比你师傅的医术也差不了多少了。”文老怜悯地看了一眼舒畅,“我知道你这些年来的辛苦毁于一旦而很伤心,但这本身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李清大帝之所以为成为千古一帝,千无古人后无来者,便因为他是不可复制的。那个所谓的大帝遗言,恐怕只不过是曹氏追杀李氏子弟的一个托辞而已。”

    舒畅默然不语。

    “放弃吧,你们该有你们自己的生活。你们为了这件事,已经付出了数百年的时间和几代人的努力,但从来都只是失败。”文老缓缓地摇了摇头,“以你的医术,如果去过正常人的生活,你早就名满天下。走到那里都会是别人尊敬的对象,即便是帝王之尊,也会对你们另眼相看,又何必将大好年华磋砣在莫名其妙的传说当中。”

    舒畅叹了一口气:“我们就指着这活着呢!当年我们这一门的医术,便来自于李清大帝,当年我们的祖师一直便跟在大帝的身边,可是当年的很多医术,都随着大帝的离去而失传了,如果我们真能让那个千年传言变成现实。那么,很多东西便会再次重现世间。而且在我们祖师当年留下的东西中,有很多是大帝的随身物品,那些东西,哪怕是过了千年,现在也无法制造出来。所以我们一直笃信,这个传言绝不会是空穴来风,秦风如果不是。但我们一定会找到下一个的。”

    文老摇摇头,“这是你们的执念。我也不愿多说,不过我欠你师傅的人情,我一定会还,只要我还活着,当然,前提是我能做到。”

    “明白了!”舒畅点点头。“秦风没法子救了,救出来也是一个死字,今天我在这里还叼扰一晚上,明天,我会再度踏上征程。去寻找下一个。”

    文老摇摇头,不再多说,又提了一壶酒出来,“好吧,既然如此,便以酒践行吧。”

    酒刚倒满,一个菜馆里的大师傅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在文老的耳边低语了几句。文老一愕,苦笑着看着舒畅,“我这一生,最怕欠人人情,却又偏生欠了几个人情,你这刚刚找上门来,人情债还没有还,又一个债主上门了。”

    “能让你文老欠债的,那可不是一般人物,不知是那路英豪啊?”舒畅惊诧地问道。

    “不是什么英豪,一个小女娃娃。”

    “小女娃娃?”舒畅张大了嘴巴。

    “你不方便见他,回避一下吧。”文老挥挥手,看起来一副苦恼的模样。

    闵若兮带着光叔踏进了这个小小的菜馆,光叔震惊地看着替他们带路的那个身上穿着厨师衣服的人,一双大眼眨也不眨,双脚却似乎钉子一样地钉在了地上。

    “我,我以前见过你对不对?”他问道。

    厨师回过头来,咧嘴一笑:“霍光,我都这模样了,你居然还能认得我?”

    霍光的嘴巴张成了o形,“你,你怎么在这里,还,还当起了厨师?”

    “我觉得现在很好啊!”厨师笑咪咪地道。“请吧,文老在等你们。”

    闵若兮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径直进入菜馆之内,看到小桌边坐在哪里苦着脸的文老,一言不发地走到他面前,双膝一屈,竟然跪了下来。

    跟在后面踏进门来的霍光再一次瞪大了眼睛,而厨师却似乎是见怪不怪地靠在门板之上,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面前诡异的一幕。

    文老手里端着一杯酒,慢慢地喝着,看着面前的闵若兮,缓缓地道:“小丫头,你跪着也没用,你的小情人,我救不出来,那是诏狱,就算我能将他从诏狱里抢出来,到时候外头的千军万马,也足以将我这把老骨头埋在哪里。劫诏狱,那便是造反呢,我可没这个胆子。”

    缓缓将杯中的酒喝干,将杯子放在桌子上,“而且,救出来又有什么用?这个人已是病如膏肓,左右都是一个死。不如便让他死得有价值一些,至少,会让你们闵氏王朝的威信不会受到打击,还可以保你哥哥一条命,以一个必死无疑的人,来达成这些目标,不错啦。此人孤儿一个,赤条要来去无牵挂,也没有什么可以挂碍的。”

    “我知道文老,我来,也不是想让文老救他出来,我只是想让文老为他续一天一夜命而已。让他能够正常一天便好。”闵若兮昂起了头,“他的隐患爆发了,但是他在落英县也爆发过一次,那一次,不知是哪位高手以内力束缚住了他的内息,我想这个世上如果有一个人能做到的话,那文老你也可以做到。”

    文老沉默了片刻,“一天一夜,倒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你要这一天干什么?”

    闵若兮仰头看着文老,脸上却泛起了两片红晕,“我要这一天一夜,是因为我要嫁给他,哪怕他只有一天的活头了,我也是他的新娘。”

    咣当一声,环抱着双臂的厨师脑袋后仰,重重地撞在门板之上,厚厚的门板当即四分五裂,霍光两腿一软,堂堂的九级高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文老手里的酒壶瞬间变成了扁的,酒水喷了他一身,而在他们一墙之隔的另一间房内,一个人也是一个倒栽葱跌在了地上,那人,自然便是舒畅。

    “开什么玩笑?”文老板起了脸孔,“小丫头,你知道我和你老子的关系吧?你老子尸骨未寒,我怎么可能让你去做这种事情?这是你的终身大事,岂能如此儿戏,难不成你是想刚做新妇便成寡妇吗?”

    “是的。”闵若兮肯定地看着文老:“我要做他的新妇,也要做他的寡妇。”

    “不行!”文老怒喝道,“不要胡闹了。”

    “文老,我不是胡闹!”闵若兮看着对方,缓缓从怀里掏出一面牌子,放在文老的面前,“堂堂的文汇章文大宗师,当不会言而无信吧。”

    捏着这面牌子,文老脸色从红转白,再转紫,又转红,瞬息之间,变幻数次,终于慢慢地恢复了正常,感慨地看着闵若兮,“小丫头,你,你当真拿定了主意么?”

    “拿定主意了!而且绝不后悔,我不能救他,也不能让他清清白白的死去,但我能给他应该得到的,我喜欢他,非他不嫁,哪怕他死了。因为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他,他死了,就再也没有了。”闵若兮带着笑容看着文老。

    文老长叹一声,手紧处,那一面牌子在他手里瞬间便化为粉屑,纷纷落下。“我这一辈子,当真是欠了你们闵家的啊,当年你父亲用一面牌子套了了我半辈子,现在他死了,我原本以为可以自由自在的离开了,不想你这小丫头又来了,替你做了这件事,我,我又要欠你那个死了的老爹一笔债了,还一笔债欠一笔债,我这辈子还还得清吗?”

    “这只是我的事,与父皇无关。”闵若兮微笑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包裹,“我还要请文老能在诏狱之外替我守一天,这一天,我不想任何人来打扰我们,包括我的哥哥。这里面的东西,是我送给文老的谢仪。”

    “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能入我的眼?”文老摇头道。

    “您一定希望看到他,这是父亲送给我的,连哥哥也不知道。是有关于千年之前大帝李清的一些随身笔记,虽然只是残篇,但我想,对于您这样的人,这些东西才是真想要的吧?”闵若兮道。

    “大帝李清的随身笔记残篇?”文老震惊不已,手伸过去,揭开包袱皮,只是扫了一眼,脸上已是显出激动之色。“丫头你果然是早有准备啊。看来我只能去替你做了这件事了,既然你已经想好,只希望你将来不会后悔。”

    “兮儿做事,从来都不后悔。”闵若兮站了起来,盈盈一礼,“文老,那我告辞了,明天,我在诏狱等着您。”(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昭华公主要劫狱?

    (上架了,从今天起,马前卒的更新是每日两章,分别是早上八点和八点十分。还是老习惯,不会有爆更,但基本也不会断更,如果遇上实在特殊的情况,枪手也会提前请假,但这样的事情肯定极少,枪手的老书友都知道的。骄傲中,不是每个写手都能像枪手这样有毅力的,哈哈哈!)

    彭武透过门上的铁窗,看着内里在地上痛苦翻滚的秦风,眼中闪过不忍之色。这些日子,几乎每一天,都会来这么一次。每一次,彭武都认为秦风挺不过来了,会在痛苦的嚎叫之中死去,或者,这对于秦风来说,也是一种解脱。但每一次,秦风却又奇迹般的活了过来。

    剧烈的喘息之声渐渐平复,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那艳红的颜色开始渐渐恢复正常,秦风躺在地上,声息全无,但彭武知道,今天,秦风又挺了过来。

    可是,这有意义吗?这样苦苦支撑着,难道就是为了过些天走上刑场,去受那千刀万剐之苦吗?彭武叹息着,拉开了铁门,转身端起搁在地上的一个托盘,走了进去。

    盘里有酒有肉,这是彭武现在唯一能为他做得了。

    “秦校尉,秦校尉!”他低声叫道。

    “还活着,没有死呢!”秦风翻了一个身,仰面朝天,尽量将自己摊成一个大字。仰望着灰扑扑的屋顶。

    他还活着,没有死,不是因为他自己有多强悍,而是体内那一股外来的力量还没有完全崩溃。虽然被自己体内狂暴的内息刺得千疮百孔,但却仍能稳守最后那一点点阵地。

    但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秦校尉。吃点吧!”扶着秦风坐了起来,彭武小心地道。

    啃着鸡腿。喝着酒,秦风看着彭武,突然问道:“彭武,你相信敢死营是叛贼吗?”

    彭武垂下头,“对不起,秦校尉,我不了解敢死营。”

    “那你觉得我是叛贼吗?”秦风又问道。

    彭武为难地低下头。

    秦风呵呵地笑了起来,“不为难你了。老皇帝已经死了多久了?这些天我可是过得没有天地日月,完全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已经一个月了。”彭武道。

    “天家守孝。十天算一年,也就是说,三年孝期将满了,看来我的死期也要到了。”秦风呵呵的笑了起来,一仰脖子,大大地灌了一口酒。

    “校尉……”

    “不用安慰我。”秦风笑着摆摆手,“我不是怕死,只是不甘心啊,瞧瞧我现在这模样。也不过是捱日子罢了,只是背着这个黑锅去死,遗臭万年,却真是有些不甘了。”

    彭武扁扁嘴。不知是哭还是在笑,喃喃地道:“死都死了,管他身后名呢?”

    “说得好啊。死都死了,管他身后名呢!”秦风大笑起来。“可惜我那些兄弟们啊!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将敢死营斩尽杀绝呢?杀我一个不就够了吗?”

    “校尉,如果杀了你。不杀敢死营,你的那些兄弟会善罢甘休吗?同理,杀了那些人,不杀你,你会善罢甘休吗?”彭武低声道。

    秦风一楞,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不管留下那一边来,恐怕都会让他们寝食难安。斩尽杀绝,不留后患,果然好手段。”

    彭武默不作声。

    “彭武,这些天来,我还是要感谢你的。至少让我在死前,还天天吃得好,喝得好。”秦风伸手拍拍彭武的肩,“想不到你是一个如此讲义气的人。”

    彭武尴尬地笑了笑,收起了盘子,转身向外走去,“秦校尉,你好好休息吧。”

    走到门边,拉开铁门,后面传来了秦风的声音,“她,她还好吗?”

    彭武身子一紧,他知道秦风问得是谁,怔了半晌,终于还是没有将自己去拜见公主的事情说出来,“我不知道,秦校尉,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典狱长,怎么可能轻易见到尊贵的昭华公主,这里是上京,不是落英县了。”

    “明白了!”秦风意兴索然地挥挥手。

    刚刚死去的是她的父亲,那个坐上大位的是她的嫡亲哥哥,而他们竭力要替另一个人掩饰罪行的,则是她的大哥,站在她的立场之上,只怕也无法选择。疏不间亲,为亲者隐,这不是错,秦风并不怨恨闵若兮,以一个注定要死的人来背上这个黑锅,对于闵氏家族来说,或者是最好的选择。

    靠在墙壁之上,秦风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一路之上的逃亡生涯,脸上也露出了微笑,那个时候的闵若兮,褪去了身上的高贵,呈现在他面前,也就是一个被家长娇惯了的小姑娘而已。自己要死了,可这一段时间,现在看来,倒是自己这一生之中最值得回忆的日子了。

    自己活着的这二十余年里,除了杀戮和挣扎,几乎再没有别的记忆,感谢闵若兮,在他生命最后的日子里,为自己的生命添上了几抹亮色,有了一些颜色。

    彭武回到自己的官厅,垂头丧气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现在他非常后悔回到上京来,在落英县时,他****夜夜地想着的便是回到祖国,回到家乡,在他的脑海里,家乡一切都是好的,祖国也一切都是好的。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回到自己的国家,回到自己魂牵梦绕的家乡,看到的第一件事,便是一桩彻头彻尾的大冤案。

    秦风是叛贼吗?彭武有些想笑。

    辉煌的上京,自己的家乡,现在竟然像是一个张开血盆大口的猛兽,随时有可能将他一口吞下去。连秦风这样立下绝大功劳的人,背后有着昭华公主撑腰的人,居然也能落到这样一个下场。那自己算什么?说句不好听的话,秦风死了。水面上还会泛起一点涟漪,像自己这样的人。死了,连个泡泡都不会冒一个。

    这样的日子,比起在落英县尚大大不如。那时自己在暗处,敌人在明处,自己有着明确的防范对象,可现在,他不知道该去防备谁?就像秦风,高高兴兴的回到上京,他怎么可能想到。致命的攻击,不是来自于敌人,竟然是来自他的祖国。

    “彭大人,不好了,不好了。”一名狱卒推开官厅的门,径直地冲了进来,嘴里大叫大嚷着,脸上尽是惊慌之色。

    “叫什么?”彭武不满地看了他一眼,“这里是天牢。是诏狱,难不成还有人劫狱不成?”

    “昭华公主带着人过来了。”狱卒紧张地道,“和内卫的人在大牢之外对峙上了。”

    彭武呼地站了起来,“昭华公主来了?”

    “对呀。公主不但来了,还带了不少人,还带了几辆马车呢。看不出装了什么东西?彭大人,要是昭华公主要劫狱。我们怎么办,要不要去开启大牢里的所有机关?”

    “你知道那是昭华公主。还敢开启这些机会,找死啊?”彭武低吼了一声,抓起刚刚丢在桌上的帽子,急匆匆地向外跑去。前两天他去求见昭华公主,公主不是没有任何反应吗?怎么,怎么突然就跑过来了?彭武有些激动,公主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呢,看来这些天,公主便一直在筹谋着救出秦校尉呢,秦校尉有救了。

    别人不敢来劫诏狱,但昭华公主有什么不敢的呢?

    他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向外奔去。

    昭狱与一般的监狱不同,从外面看,他好像是一个很威风的衙门,但却没有悬挂任何的招牌,要不是外头站着全副武装的的士兵,根本看不出这里与一般的衙门有什么不同。不过现在,这里驻扎的却是内卫。

    “殿下,请不要为难下官,下官接到的命令是,任何人不能进诏狱。”一名内卫军官跪在昭华公主面前,语气虽然委婉,却是极其坚决。

    昭华公主今天穿着一身大红的衣服,看着跪在面前的这名内卫军官,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在她身后,霍光已是大步走了过来,大手一伸,直接抓向那名内卫军官。

    伸手一格,军官的脸色大变,腰身一挺,想要站起来时,却那里能动分毫,骨骼啪啪作响,反而被压得弯了下去,心下大骇,他能被安排在这里驻守,自然不是庸手,但在这个魁武大汉的面前,居然毫无还手之力。霍光冷笑着,已是将这名军官直接拎了起来,随手一抛,军官大叫一声,竟然被高高的抛起,越过了最近的屋脊,哗啦一声,也不知撞碎了哪里。

    军官身后的内卫们都是脸上变色,呛啷啷佩刀出鞘之声不绝于耳。刚刚佩刀出鞘,眼前却是黑影晃动,一身黑纱的瑛姑如鬼似魃,在内卫群中几次闪动,数十名内卫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彭武踏出大门的时候,看到的正好是这一幕,心下不由大骇。

    “公主!”他叫了起来。

    昭华公主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胖子,带路。”

    这一声胖子一叫,彭武顿时忘了自己本身的职责,竟然一弯腰,“公主请。”

    昭华公主大步走进了诏狱,而在他身后,瑛姑和霍光两人则指挥着大群的人开始从马车上往外搬东西,一样一样的全都向着诏狱内搬去。

    新任内卫统领杨青在得到消息的同时,不由大惊失色,昭华公主要劫诏狱,这可不是小事,一面派人往宫内去传信,一边翻身上马,飞马奔向诏狱,必须要阻止昭华公主。

    刚刚奔出内卫所在的街头,来到十字路口,对面的街道之上,一顶灰色的小轿被两个大汗抬着,悠悠然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看到抬轿子的两人,杨青脸色一变,急忙翻身下马,束手立于一侧,灰色小轿的帘子掀了起来,一张苍老的脸出现在杨青的面前。

    “回去吧!”老人挥了挥手,对着杨青说了三个字,便放下了帘子,两个大汉抬着轿子,又向前而去。

    看着老人所去的方向正是诏狱所在,杨青头上的冷汗啪哒啪哒地掉了下来。

    事情这下搞大发了,显然,也超出了自己的可控范围。(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想要对你笑

    长长的红裙裙摆拖在地上,昭华公主缓缓地在幽长的甬道之中向前走着,脚步声在通道之中回荡,在她身后,一群人拔下甬道壁上笔笔剥剥烧烧着的几支松明火把,取而代之的是一盏盏的红灯笼悬挂了上去。石壁之上挂灯笼的位置并不多,他们却好整以暇地从身上掏出锤子,钉子,咣咣几声,便又是一盏红灯笼挂了上去。片刻之间,甬道里便亮了起来,红艳艳的光芒侵染了诏狱之中的每一个角落。也染红了所有人的脸庞。

    “殿下,就是这一间。”彭武站在天字一号房的门口,躬着身子,低声道。他的脸庞也是艳红的,上面挂着滴滴汗水,就算他再傻,看到这场面,也知道昭华公主想要干什么了,心中又是惶恐,又是激动,又是不安。

    斜对面,一直疯疯癫癫的另一个重要人犯刘震,在这个时候居然没有犯病,而是在听到动静之后,将一张脸庞贴到了门上小小的窗子上,瞪大眼睛看着站在一号牢房前方的昭华公主的侧脸。

    “真漂亮啊!”他大声的赞扬起来。

    昭华公主转身,看了他一眼,居然给了他一个笑容。

    “彭武,将他给我拖走,哦,不要难为他,他也算是我今天的宾客呢,给他弄点酒肉,瑛姑。”昭华公主吩咐道。

    “公主放心。”瑛姑点点头。

    彭武小跑着过去,打开刘震的牢房,两个大汉奔将过去。将刘震小鸡一样的拎了出来,夹着便往外走。

    路过昭华公主的时候。刘震突然大笑起来,“恭喜恭喜。祝你们百年好合,举案齐眉,早生贵子。哈哈哈!”笑声从爽朗渐渐的变得有些刺耳,有些碜人,突然又变成了大声的嚎哭,没有嚎哭几声,却又转了一个调调,变成了破锣嗓子开始吼起了山歌。

    “是西秦人的歌。”霍光低声道。

    昭华公主站在门前,侧脸看着疯疯癫癫的刘震被拖走。手按在面前的牢上,却是微微颤抖起来,“彭武,他怎么疯了?”

    彭武低声道:“公主,他被关在这里时间不短了,在这样的地方,神经不强悍的人,根本是撑不住的。”

    “彭武,殿下问你什么你听不出来么?”一边的瑛姑冷冷地道。

    彭武身子一震。瑛姑只不过看了他一眼,他却觉得一股寒冰一样的气息,一直侵蚀到了自己的心中,“秦校尉是什么样的人。当然不会像这个刘震一样,他好得很,不不不。也不能说好……”

    彭武有些语无伦次起来,秦风神智清醒得很。但的确也算不上好。

    昭华公主挺直了身子,脸上慢慢地浮起笑容。但在彭武看来,这笑容,只不过是强自堆砌上去的罢了。

    喀嚓一声,并没有招呼彭武开门,昭华公主伸手,硬生生地拗断了门上的铁栓子,哗啦一声,牢门被推开了。通道里艳红的光芒,从打开的铁门中,一下子涌了进去。

    看到内里的情形,昭华公主的身子晃了几晃,险些便跌倒在地上,身后的瑛姑眼急手快,一把便将昭华公主扶住,从昭华公主的肩膀上看进去,瑛姑也是吃了一惊。

    一个人戴着手铐脚镣的人倒在地上扭曲着,挣扎着,铁铐铁链相击,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两只手死死地抠着石榻,石榻之上,血痕宛然。外面透进来的光是红色的,这个人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也是红色的,但此红非彼红,打眼看去,便如同体内的鲜血,尽数要迸体而出一般。

    瑛姑没有见过秦风,她原本以为让公主如此倾心的男儿,一定是一个俊郎伟岸的男儿子汉,但现在,呈现在她面前的人,却宛如从九幽地狱之中爬出来的一个恶鬼。那扭曲的面容,鲜红的皮肤,让瑛姑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

    秦风再一次的发作了。比昨天发作的时间提前了不少。大牢里,他听到了昭华公主的声音,心神激荡,体内肆虐的真气立时便暴走,他死死地咬着嘴唇,不想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大声痛苦的嚎叫,但那宛如千万把小刀割裂肌肤的痛苦,却让他整个脸庞都扭曲变形。

    听到牢门打开,他努力地抬起头来,一片模糊之中,他仍然能分辩出那张艳丽的面孔,看着无数的泪珠正从那张面孔之上掉落,他想咧嘴笑一笑,想以笑容来迎接他心爱的女人,但嘴巴一张开,发出来的却是痛苦的哀嚎。

    “秦风!”昭华公主一声哀鸣,甩手挣脱了瑛姑的扶持,猛地扑了过去,扑倒在直,两手想伸出,想要抱住在地上痛苦挣扎的秦风,双手刚刚接触到秦风的身体,却是骤然一震,一声闷响,秦风体内的真气似乎找到了一个渲泄的渠道,洪水般的汹涌而出,将昭华公主一下子震飞。

    大惊失色的瑛姑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昭华公主,霍光则是飞扑而上,大手箕张,猛地抓向秦风,两手一合,卡住了秦风的双手。

    瞬息之间,霍光的脸色便变了。秦风的内力在他面前,并不显得如何强劲,但却异常怪异,如同千万根钢针,齐齐刺向霍光,饶是霍光九级的身手,也感觉到自己的内力屏障,在对方的攻击之下,似乎有被刺得千疮百孔的趋势。

    “古怪!”霍光大叫一声,不敢有丝毫怠慢,体内真气层层涌出,在自己与秦风身前布下层层屏障。

    如果双方是敌人,霍光自然便是全力轰将过去,以绝对的实力将对方轰成渣,但眼前这人,却是公主的心上人,不能进攻,只能防守,虽然布下层层防御,但那千针密如飞蝗一般的刺扎,却仍然让他心中骇异。

    “秦风,你怎么啦,是我,是我啊!”昭华公主芳心尽碎,在瑛姑的怀里挣扎着,想在再一次扑将上去,却被瑛姑死死的扣住。

    “公主,他的伤势发作了,现在他根本无法控制,您不能上去,先等一等。”瑛姑心中也是骇异非常,她能看出,霍光看起来似乎有些吃力。

    秦风觉得自己这一次根定是撑不下去了,体内肆虐的真气,如果没有外力来袭,即便发作,也没有现在这么厉害,但现在霍光的外力便如同一杯热油倒在火堆之上,轰地一声便燃起了熊熊大火,似乎体内所有隐藏的真力,都在这一刻被尽数激发,原先那本来带稍稍能束缚住暴虐真气的那一股外力在这一瞬间,便被燃烧殆尽,这些被束缚了太久的霸道真气便如脱去了牢笼的猛虎,如同洪荒猛兽一般,扑向了霍光。

    霍光怪叫一声,再也无法保持先前的仅仅防御之势,脸上青气微闪,被迫开始反击,对方的真力太过于古怪,不但如同烧红的细针一般,细细的蠕动着,寻找着任何一点点的缝隙,向自己展开进攻。

    这怎么可能只是一个不到六级武道者的内力?霍光听昭华公主说过秦风的修为,但眼下,事实却活生生的摆在面前,对方的真力,几乎能赶上一个八级好手,而且还是那种豁出命不要的家伙在尽情地攻击自己。不能尽情反击,只能被动防守,这一时刻,霍光只觉得别扭之极。

    秦风不过二十出头,就算在娘胎里开始练功,又怎么可能练出如此浑厚的真力来?而且真力还如此古怪?霍光敢断言,这是自己见过的最霸道无匹的真力,现在的自己,就好像在跟一块烧红的铁毡在较量。

    “瑛姑!”他大叫一声,如果再相持下去,他不敢保证自己不会伤害到对方,这种在遭到危险之时的反击,几乎是一种本能反应。

    听到霍光的叫声,瑛姑吃惊之余,却也是松开了昭华公主,飞身而上,两手搭上秦风的身体,一接触到秦风的身体,瑛姑亦是如同霍光一般,身子微微一震,顷刻之间便明白了霍光为何如此为难。

    杀死秦风对他们来说容易,但这样只守不攻,还要顾忌到不伤害秦风,以霍光一人之力,的确是难以完成。

    瑛姑的真力偏向阴寒一路,她这一上手,霍光倒是感到一阵轻松,但马上就发现,秦风体内的火焰一般的内力,尽然大半转向扑向了瑛姑。

    昭华公主看着眼前的景象,秦风现在不能动弹,但一双眼睛却瞪得大大的,一直在看着他,他脸上的肌肉在扭曲,在跳动,但她却能分辩出,他在对她笑。他不能说话,但她却好像听到对方在声声呼唤着她。

    “秦风!”她低声哀鸣着,举步向前。

    肩上一紧,一只枯瘦的手搭上了闵若兮的肩,似乎并没有用力,但闵若兮却再难前进分毫,转头,便看到一张苍老的脸庞,此时,那张脸正表情复杂地看着秦风。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他低声喃喃地道。

    “文伯伯,快救救他。”闵若兮大叫起来。

    文老叹了一口气:“丫头,没有人能救他,便是我,也只不过时暂时能缓解一下他的病情而已,这世上,本就没有人能救他。”

    “文伯伯,就算只能让他像个正常人那样过上一天,我也满足了。”闵若兮哭道。

    “丫头,你当真不后悔吗?这可是你一辈子的大事。”文老转过头,目光炯炯地看着闵若兮。

    “文伯伯,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闵若兮斩钉截铁地道。

    文老叹了一口气,举步向着秦风走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不敢相信

    闵若英瞪圆了眼睛,呼的一下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他以不敢相信的语气,质问着站在他面前的新任内卫统领杨青。

    杨青的脸上阵红阵白,显然,他到现在也还没有缓过来。

    “公主殿下带了大批人去了诏狱,现在诏狱已经在公主殿下的控制之下了。看起来,公主殿下是想劫狱。”他期期艾艾地道,这个结论,他下得很有些不理直气壮。

    “荒谬。”果然,闵如英给了他两个字的评语。“你不去阻拦公主,将她抓回公主府去,跑到朕这里作什么?朕对于公主的安排,你还不清楚么?”

    “陛下,文老拦住了臣下,他,他不许我过去。”杨青咽了一口唾沫,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也大大地超出了他能控制的能力。一个公主,已经让他抓耳挠腮,再加上一个文老,他就更加无计可施了。

    听到文老这两个字,闵若兮的呼吸一下子沉重了起来,“这,这个老头子,怎么突然跳了出来,他,他想干什么?”

    现在他明白为什么杨青奔到他这里来了。文老,这个人,即便是他,也感到突然有如山的压力扑面而来。

    “若兮是怎么出的公主府?她什么时候去找的文老?”闵若英突然暴怒起来,瞪着杨青,“你这个内卫统领是怎么当的,朕不是让你好好地看住公主么?怎么会让她跑出去?”

    听着皇帝的怒斥,杨青郁闷得不行,心道公主内府都是宫中派出去的人贴身看守。连这些人都没有看住公主,内卫在外围的那些人。又怎么可能挡得住公主。

    但很显然,他是没胆子驳斥皇帝的。只能在心里腹绯一遍。

    “陛下,不知道公主通过什么手段,与霍光与瑛姑联系小了,这二人是集英殿的首脑人物,身手超群,他们出手,以现在公主府的防守,怎么可能挡得住他们?先前在诏狱之外,也就是他们出手。制服了诏狱之外的内卫,公主这才得以长驱直入。”

    “霍光,瑛姑!”闵若英从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两声,这两个人他当然知道,集英殿里的佼佼者,都是九级高手,自己也不是没有花心思招揽他们,但两人却是油盐不进。“两个无法无天的江湖人物,当真以为国法收拾不了他们是吗?”

    “陛下。现在,现在怎么办啊?要是公主殿下当真将秦风从诏狱之中劫出来,可怎么办才好?”

    闵若英现在很生气,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说服了妹妹。现在看起来,那只不过是妹妹的缓兵之计而已,当自己稍一疏忽大意。妹妹的反击便到了,更为重要的是。她搬出了一个自己不得不重视的人物。

    “看来只有朕亲自过去了。朕不能看着兮儿如此胡闹。”闵若英怒气冲冲地道。

    “陛下,不可!”一直在一边静静听着的左相马向东站了起来。大声劝阻道。

    “朕不去,谁还能阻止她?”闵若英问道。

    “陛下,如果单单只是昭华公主,陛下亲自去,自然能水到渠成,那霍光,瑛姑再桀骜不驯,也不可能当面违抗陛下的旨意,但陛下,那里还有一个人啊!陛下您有把握让那人也遵奉您的旨意?”马向东向前一步,“那人,当年对先皇可也是爱搭不理。”

    听着马向东的话,闵若英的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文老,文汇章,在上京是一个极其特殊的存在,他对于已经过世的老皇帝来说,亦师亦友,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则是不折不扣的长辈,更重要的是,此人在三十年前,便已经是堂堂一代宗师,也可以说是楚国的镇国大杀器,闵若英可是清楚,父皇当年为了将文汇章拴在楚国的这架战车之上,花费了多少的心力。

    “那丫头一向便比我讨人喜欢。”他有些颓然地道:“当年,文老便很喜欢兮儿。可是,他为什么要为兮儿出头,他不会不知道这件事情对于大楚的重要性。”

    “陛下,无论如何,您不能在第一时间过去,您是一国之主,如果亲自过去,那文老不买帐,当时候陛下可就尴尬了,对这个人,我们又不能将他怎么样?到时候损的是陛下您的威望,还是先派一个人过去探探文老的口气,看看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意思?”

    “文老的眼睛一向便长在额头之上,朕去,他或者还能看上一眼,还能有耐心听我说话,派别人去,只怕瞧都懒得瞧一眼。”闵若英恼火地说着,突然发起恨来,“杨青,集合内卫,再去通知火凤军,准备战斗!”

    “陛下,万万不可!”马向东大惊,这位陛下性子有些急燥,调集火凤军去对付文汇章,这完全是自折羽翼的行为,再说了,以文汇章在大楚的地位,只怕也根本行不通。

    闵若英其实也自知调集自己的亲军过去,除了激化矛盾,根本不能起到任何作用,那里现在的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的嫡亲妹妹,另一个却是地位超然的人物。文汇章连自己的老子都是爱搭不理,又怎么会搭理自己。自己总不成真的调动军队将他重重包围然后将他杀了。

    大殿之外又传来急骤的脚步声,一名内卫官员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杨青不能过去,但现场的情况他必须清楚的掌握,所以仍然是派了麾下过去探听情况,现在,显然又有新的消息传来了。

    “若兮将那秦风劫出狱了?”看着进来的内卫官员脸上有些六神无主的神色,闵若英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没有!”官员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陛下,公主殿下带了很多人,还带了好几马车的东西,现在那些东西,全都被搬进了诏狱。”

    “东西?什么东西?”大殿中的几人,都瞪大了眼睛,闵若兮大张旗鼓,不但召集了霍光,瑛姑这样的江湖大拿,还请动了一个连闵若英都惹不起的人物,难不成不是为了劫狱?

    官员有些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迟疑了一下,“陛下,那些东西,那些东西看起来倒都是些喜庆的物事,如果那不是在诏狱,臣一定以为是哪一家要办喜事了。”

    他这话出口,闵若英的脸色更是变得煞白。他清楚妹妹想干什么了。

    想清楚了闵若兮想干什么,心下却是更急,一下子跳起来便向殿外奔去,“她疯了,她疯了,我一定得阻止她。”

    马向东此时也顾不得尊卑了,一把拉住闵若英,“陛下,昭华公主请动文老,必然就已经料到了您肯定会去,公主如此笃定,自然是得到了那文老的承诺,您去,起不了作用的。”

    “那我就动用大军。”闵若英黑着脸怒喝道:“我妹妹的终身大事,岂能由得她如此胡来,任由她这样乱来一气,皇家尊严何在?朕以后如何做人?”

    “陛下,您不能去,但您可以请太皇太后去啊。”马向东叫了起来。

    闵若英一怔,停下了脚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快去请太皇太后。”

    诏狱之中,文汇章缓缓地收回了手,秦风平静地躺在床榻之上,裸露在外的肤色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呼吸平稳,看起来便如同睡熟了一般。

    “丫头,你当真想清楚了?这秦风所练的功夫就是一条绝路,这世上没有谁能救得了他,他体内原来帮他束缚住他自身内力的那一股外力,应当是来自越国的卫庄,卫庄功力不在我之下,更兼精通医道,连他都只能想出这治标之策,那是任谁都没有办法了。”

    “文伯伯,他能支撑多久?”闵若兮脸色平静,走到床榻前,斜身坐了过去,伸手,将昏睡的秦风揽进了怀里,紧紧地抱着。

    文汇章摇了摇头,“卫庄的那股外在的内力,完全被此子体内的狂暴真气突破,现在混入到了他自身的真气之中,更加坏事,即便是我出手,也最多只能撑个一两天吧。”

    “一两天吗?也够了,一个清醒的秦风,一两天也就够了。”闵若兮平静地道。

    “丫头,你想清楚一些,这可是你一辈子的大事,这个人,当真值得么?你要清楚,你不是一般人,你是大楚的公主。”文汇章道:“你想过你这样做的后果吗?你总得为你哥哥考虑一下吧,虽然我不怎么喜欢他。”

    “当他陷害秦风的时候,怎么不为我考虑一下。”闵若兮惨然道。“我救不了秦风,还得替大哥遮掩那等丑事,我只能用我能想到的来报答他,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这便足够了。”

    “他就这几天的命了。”文汇章道。

    “便是一天的命也是好的。文伯伯,曾经沧海难为水,若兮谢谢您了。还要麻烦您为我在诏狱外守上一天,我希望这一天没有任何人能打扰我。”闵若兮安安静静地看着文汇章。

    文汇章看着那双平静的双眼,知道再说什么都是多余,摇摇头,转身走了出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今天我要嫁给你啦

    文老摇着头,转身,倒背着双手,缓缓走出了铁门。闵若兮那平静得宛如古井一般的双眼,让他明白,不必再说什么,这个丫头,从来都是一个有主意的人。这一点,在他很久很久以前,在皇宫之中第一次见到那个灵动的小丫头时,便已经了然。

    文老在霍光和瑛姑敬仰的目光之中离开,两个人联手方才勉力控制住秦风,但在文老手中,却是举重若轻,不费吹灰之力,便让秦风平静了下来。

    这便是宗师与他们的差距么?两人对望了一眼,瑛姑摇摇头,“做事吧!”她低声道。

    霍光转身跟随着文老离去,瑛姑却是一挥手,早已等候在甬道之中的人手立时走上前来,散开他们手里提着的包袱,打开他们扛着的箱子,将一件件物事拿了出来,依次走进了秦风的那件牢房。

    闵若兮似乎看不到那些人的忙碌,她只是紧紧地抱着秦风,专注地看着秦风的脸。

    “你瘦了,瘦了好多呢!”手轻轻地抚过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缓缓地低头,将自己的脸郏贴在对方的脸上。

    瑛姑带来的人手,顷刻之间,便让这间牢房改天换地,灰扑扑的墙面之上便贴上了墙纸,地上铺上了厚厚的红毯,一枚枚钉子敲在石壁之上,幔帐层层拉开,四角挂起了宫灯,原本的床榻之上的褥子被一扫而空,华贵柔软崭新的新棉絮,被褥铺了上去,屏风拉开。将小小的牢房一分为二。

    一个硕大的木桶放在了外面,热腾腾的水倒了进去。瑛姑转过了屏风,看着闵若兮的眼神尽是怜惜之色。“公主,水已经备好了。”

    “我知道了。”闵若兮轻轻地点了点头。

    看着闵若兮,瑛姑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出去,点燃桌上的两枚粗如儿臂的红烛,又是叹了一口气,转身出了牢门,轻轻地将门掩上。

    诏狱再一次地安静了下来。闵若兮用自己的脸庞轻轻地摩挲着秦风的脸,感受着对方的胡须刺扎着自己滑如凝脂一般的皮肤那隐隐的刺痛,微笑着道:“你这条懒虫,整天呆在这里无所事事,也不知道刮刮胡子,理理头发,我可是记得,我们在逃亡的时候,你也没忘了做这些事。”

    直起身子。将秦风放平在柔软的褥子之上,伸出双手,拧着秦风的耳朵,就像他们在落英山脉之中逃亡时那般。左右摇摆着秦风的脑袋。

    “懒虫,醒醒啦!”

    秦风觉得很舒服,耳边好像传来呼喊他的声音。可他却是不愿意醒过来,先前。他感到自己如同置身于火焰山之中,火焰撕扯着他的肌肉。从内到外的疼,好像有小刀在一点一点地剐着自己的肉,令人痛不欲生。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被烧成灰烬的那一刻,天上却下起了一场大雨,冰冷的雨点自天而降,浇灭了那熊熊的大火,凉丝丝的落在身上,让他从内到外地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

    他不想醒过来,他就想再好好的享受这天赐的凉爽。

    耳边有人在叫喊,那声音好熟悉,似乎是一个对自己极其紧要的人。

    那叫喊之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那是兮儿的声音,秦风心头大震,他努力地想要睁开自己的双眼,眼皮却似乎有千斤重一般,怎么也无法睁开,他不由大急,想要吼叫,却无法发出声音,想要抬手,却无法挪动哪怕一小根手指。

    “懒虫,醒醒啦!”冰凉的手指轻轻掠过他的脸庞,熟悉的感觉再一次从心头掠过,秦风拼命的,不断努力着,终于,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艳若桃花的面庞。

    果然是兮儿。

    “这是在梦中么?”秦风轻轻地道,“或者我已经死了,来到了你的梦中?”他的眼光掠过头顶那层层的幔帐和角上的宫灯。

    “你这个傻军汉,是不是坐牢坐糊涂了,你活得好好的,这不是梦。”两根手指拧住了他的脸郏,轻轻地扭动着:“疼吗?疼吗?”

    “疼!”秦风老老实实地答道。

    闵若兮双手用力,将秦风扶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

    “我又发作了是不是,可我为什么动也不能动呢,以前每次发作,可也没有这种征状?”秦风的语气之中透着些惶急。

    “没事的,没事的,你只是刚刚发作得有些厉害,有些脱力罢了,文老说了,过一会儿你就会恢复正常了。”闵若兮微笑着环抱着秦风,“你现在的感觉,一定和我在落英山脉之上那会儿一个感觉,心里慌慌的,是不是?”

    “有一点儿。”秦风吸了一口气,道。

    闵若兮嘻嘻的笑着,伸手去解秦风的衣服。

    “你,你干什么?”秦风一惊。

    “能干什么,闻闻你身上吧,又酸又臭,我帮你洗洗啦。”闵若兮格格娇笑着,手上却没有丝毫停顿,转眼之间就剥去了秦风的上衣。

    感觉到对方柔软的小手摸上了自己的腰带,秦风不由大窘,“我来,我自己来。”

    “你现在动得了吗?”闵若兮轻笑着,笑声之中,却带着酸楚,“在落英山脉的时候,你可是占尽了我的便宜,今天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我可要彻头彻尾地赚回来。”

    纤指拎起秦风的腰带,轻轻一扯,已是将腰带解脱了下来。闵若兮微笑着,跳下了床,双手托起秦风,从屏风之后转了出来。娇小的公主抱着身材壮硕的一个大汉,这画面,怎么看都怎么的有些不和谐。

    将秦风放进木桶里,闵若兮的手指刮着他的鼻子,“秦风,你脸红了。”

    “我脸红了吗,没有吧!”秦风有些不敢看近在咫尺的那张艳若桃花的面庞。

    蒸腾的热气,柔软的小手,艳丽的娇容,一切的一切,都似乎是那么的不真实,自己不是正在坐大牢么?自己不是已经被判处要凌迟处死么,怎么还能见到兮儿,怎么还能与他单独相处呢?这是哪里?秦风用力地摇晃着自己的脑袋,想要让自己清醒一些。

    “这是哪里?”他问道。

    “管它是哪里呢,有你我的地方,自然就是快乐的地方。”闵若兮轻笑着,提着毛巾,轻轻地擦拭着对方布满伤疤的身体,手指却是有些颤抖。

    有你的地方,就是快乐的地方。秦风咀嚼着这句话,脸上却是露出苦笑。“我快要死了!”

    闵若兮的手微微一颤,心中悲苦,长长的睫毛眨动了几下,却仍是强自笑道:“你这个莽军汉,怎么也伤风悲秋起来了,你现在不是还没有死么,不是还活得好好得么,为什么要说这个呢?你就不能说点高兴的么?”

    秦风嘿了一声,“我可从来不是一个视死如归的好汉,我怕死得紧呢,兮儿,我害怕黑暗,可我就要永坠黑暗了。”

    “不,你永远会活在光明里!”闵若兮终于忍不住掉下泪来。“对不起,秦风,我没有法子救你,我救不了你。我甚至不能为你洗刷你的冤曲。”

    “没啥子!”秦风的脑袋终于清醒了一些,想起前些时日,郭九龄来牢中探望自己的时候,跟自己说起的那些事情。“反正我是一个要死的人,即便背上黑锅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只是可惜了我的那些兄弟。”

    “秦风,今天是一个开心的日子,咱们不要说这些让人不开心的话题好不好,让咱们好好的相聚一天,好吗?”闵若兮用力擦拭着秦风的身子,有些哽咽地道。

    “好,人固有一死,我只不过早走一些罢了,不过有的死重于泰山,有的死轻于鸿毛,我这种死,却是最奇怪的了。”他哈哈一笑,不再说话,仰靠在桶壁之上,将自己的颈子搁在桶沿,微闭上双眼,尽情地享受着闵若兮的温柔。

    铁窗之上,瑛姑贴的眼睛贴在那里,看着里面的那一男一女,眼睛不由湿润,“一对苦命的人儿!”

    屋里,闵若兮拿起了剃刀,替秦风修剪着胡须,“瞧,你留上这样一副胡须,可是显得更阳刚了一些,比以前更好看了。”她细细地端详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点头,放下剃刀,又开始替秦风梳理着头发。

    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热水澡,被闵若兮从桶里扶着爬出来,秦风惊喜的发现,自己居然能活动了,手脚也有了少许的力气,穿上柔软的内衣,看着闵若兮手里拿来的一件大红的袍子,不由笑了起来,“你怎么给我准备了一件红袍,我可从来没有穿过红色的衣服呢?咦,你今天也穿着一身大红呀,看起来,倒是情侣装哦。”

    闵若兮微笑着:“当然,这是喜袍,当然得是红色的。”

    “喜袍?”秦风疑惑地看着闵若兮,又转动着头颅打量着屋里的摆设,“这,这是在哪里?这是要干什么?”

    “这是我们的新房,秦风,今天我要嫁给你啦!”闵若兮快活的看着秦风。“我敢嫁,你敢娶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我敢嫁,你敢娶吗

    这是我们的新房!

    今天我要嫁给你啦!

    我敢嫁,你敢娶吗?

    一句接着一句,犹如炸雷一般,在秦风的耳畔依次轰响,不由让他有些头昏目眩,直怀疑自己仍在梦中。

    “我是在做梦吗?”他盯着闵若兮。

    回答他的是大腿软肉之上传来的一阵剧痛,闵若兮揪住那里,狠狠一转,现在的秦风都当了好几个月的病号,虽然不至于肩不能挑,背不能驮,但原本紧梆梆的肌肉早已经松松垮垮了,这一下拧得他顿时叫了出来。

    “原来不是做梦!”他喃喃地道,看着眼前那张泛着红晕,娇羞无限的脸庞,心中陡地便生出无限感慨。

    “兮儿,我要死了,没几天活头了。”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一只小手已经紧紧地堵住了他的嘴,“秦风,不要说,不要说,哪怕你就是只活一天,只活一个时辰,我也要嫁给你,我也要做你的新娘。”

    秦风摇头,“兮儿,我怎么能害你?怎么能让你做寡妇?”

    “怎么会是害我?你不娶我,反倒是害我。秦风,你让我碰到了你,你让我爱上了你,这一辈子,我怎么还看得上其他的男子,这都是你害的。你想始乱终弃吗?你想让我一辈子孤单单一个,连一个回忆都不能拥有吗?”闵若兮两手捧起秦风的脸庞,定定地盯着秦风的双眼:“除了你,我谁也不嫁。哪怕只能做你一天的新娘。”

    不等秦风回答,闵若兮已是用她的红唇。紧紧地堵住了秦风的嘴唇。

    热烈而令人窒息的长吻,让秦风瞬间便迷失在闵若兮的热情当中。除开落英山脉之中的迫不得已,在漫漫的归途之中。哪怕是已经明确了两人的爱情,双方却也是发于情而止于礼,像今天这样的热烈,却还是第一次。

    感受着对方炙热的红唇,柔软的身体,一股热自一下子冲上了秦风的脑袋。伸出双手,紧紧地拥着闵若兮纤细的腰肢。

    “我敢嫁,你敢娶吗?”倚偎在秦风的胸前,头顶着秦风的下巴。闵若兮再一次问道。

    “敢,当然敢。娶妻如你,夫复何求?哪怕就此死去,也再无遗憾了。”秦风大声道。

    两人依偎着走到床沿之上,对面而坐,手牵着手,相互凝视着。

    “兮儿,这里还是那间牢房吗?”秦风微笑着问道。

    “是。秦风,原谅我。我无法将你活着带出诏狱,只能将这里布置成我们的洞房。”闵若兮满脸的歉意。

    秦风大笑起来,“恐怕自诏狱立起之日起,在这里举行婚礼的。也就只有这一次吧,不仅是前无古人,肯定也是后无来者。兮儿,你给了我一个与众不同的让人记忆深刻的婚礼。相信这在后世将会成为一个美丽的传奇,会被人写进书里。唱在戏里,我的名字,也会随着这些而流传后世呢。”

    看着秦风,闵若兮却是流下泪来。

    伸手擦干闵若兮脸上的泪花,秦风微笑道:“别哭,别哭,既然今天你要嫁给我,那今天可就是咱们的大喜的日子,新嫁娘应当高高兴兴的呢!”

    “新嫁娘都是要哭的,不是吗?”闵若兮哽咽道。

    “可咱们不一样,咱们与众不同,不是吗?咱们应当笑,开心地笑。”秦风伸手揽佳人入怀,道。

    闵若兮用力的点点头。从秦风的怀里钻了出来,大声叫道:“瑛姑,瑛姑,我们要拜堂啦!”

    铁门在吱呀声中被推开,瑛姑站在门边,看着携手从屏风后转出来的闵若兮和秦风,眼眶红红的,点头道:“公主,都准备好了。”

    在秦风惊讶的目光之中,喜乐之声在铁门之外凑响,瑛姑将一条带着大红花的红绸递到了两人的手中,一张喜帕盖上了闵若兮的头。

    “昭华公主闵若兮与秦风婚礼现在开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新人入洞房!”

    诏狱的大门口,这里一向是生人勿近,一向都是一个戒备森严而且极有威严的地方,但今天,就在大门口,居然摆上了一张案子,一个小火炉,案子旁边,坐着一个彪形大汉,正操着一柄巨大的刀在切着一条羊腿。

    硕大的刀在他的手中,宛如有生命一般,将羊肉切成极薄的肉片,周围渐渐聚拢起来的人,无不惊叹地看着这一切,外行看热闹,只觉得这大汉的力气好大,而且好傻,居然有这样大的一把刀来切肉,而内行的,看着那大汉手起刀落,一片片羊肉摊开了案上,却是身上寒气四溢。因为那大汉每一刀切下的肉片,厚薄均匀,绝无一片厚一些,一片薄一些,每一刀都堪堪将肉切下,并没有丝毫的触及案子,控刀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武道大高手,现在做得却是一个下人的活儿。这个人他们并不认识,但那个烤肉的,在上京城却是大大有名,那可是集英殿里的霍光。此刻,霍光正将肉片一片片地摊在面前小火炉上的铁板上,一手持筷,一手拿着小刷子,不停地将佐料刷到肉片之上,翻来覆去,每烤好一片,便盛在小碟子里,恭恭敬敬地放到一个头发胡子如雪赛霜的老头面前。

    细细地咀嚼着,慢慢地吞咽着,吃一片肉,喝一小口酒,不时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声。

    两个九级大高手,像奴仆一般在服侍着那个老头。

    围观的人群之中,不时传出拼命想要压低的惊叹之声。

    马蹄之声自远处而来,霍光眼光闪动,抬头看向远处,却见一队队的士兵正从街道的两头奔行而来,不停地驱赶着正在向这里聚集的闲散人等,拳脚交加,只赶得人屁滚尿流,不少人不是没有抵抗的能力,但一看来的士兵身上所穿的服饰,却是不得不闭紧嘴巴,赶紧夹起尾巴滚蛋。

    士兵身后,一抬风辇正快速地向着这里奔近,看那规格仪仗,竟然是太皇太后亲临。霍光不由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身上有些发紧,手上动作微慢,一股微焦之意顿时传来,手上正在烤的一块肉片已是毁了。

    “霍光,你知道你为什么这十余年来再无寸进吗?”老人放下酒杯,若所所思地看着霍光。

    霍光垂下了头。

    “你不能沉下心来,你心有所盼,有所惧,有所求。”老人点了点那个仍在自顾自地切着羊肉的大汉,“瞧瞧他,十年之前,他与你在伯仲之间,但现在,你如与他交手,最多撑得过百招。”

    霍光看了一眼那大汉,眼中情绪有些复杂。

    “不用猜啦,他已经看到了那扇大门,只要机缘到了,便能跨过那道门槛。”老人笑道。

    “恭喜贺兄。”霍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那大汉道。

    “虽说看到了大门,但真要跨过那道门槛,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这天下,像他这样的人不少,但真正能跨过那道门槛的又有几人呢?霍光啊,这事了了,我看你在集英殿也是混不下去了,如果没地方可去,便来我的菜馆端盘子?”老人笑道。

    “文老肯让我去端盘子?”霍光眼睛一亮。

    “只要你这位九级大高手肯去。”老人呵呵的笑了起来,“以前我不大喜欢你,但看你现在敢陪着小丫头做这件事,倒也还算得是重情重义,大楚死了左立行,这损失可不小,以后日子艰难着呢,或者能再多两个大宗师,也算是稍有助益。”

    “多谢文老,等了结了公主这件事,我马上向公主辞行,去给文老端盘子去。”霍光大喜过望。

    凤辇停在了诏狱门口,仅仅穿着常服的太皇太后脸上愤怒与惶急交夹,急步走下了凤辇,径直走到了老人的面前。

    “文大哥,你想毁了我的兮儿么?”看着对面的老人,太皇太后厉声喝道。

    无数跟随而来的士兵听到太皇太后这一声呼唤,无不是侧目而视,能被太皇太后称呼为大哥的人,身份自然不同凡响,但此人,竟是无人识得。

    文汇章长身而起,目光炯炯地看着太皇太后,淡淡地道:“弟妹,只怕毁了兮儿的不是我吧?”

    太皇太后不由一噎,对别人,她可以喝斥,可以以身份压人,但在这个老人面前,她却很清楚,根本就没有什么用,要不然,儿子就不会让自己来了。

    “文老哥,我要进去,我不能让兮儿胡来,她会将她这一辈子都糟践了的。”

    文汇章摇摇头,“不行,我答应了丫头,今天,没有人能踏进诏狱一步。”

    “文大哥,我求你了。那是我的女儿,也是你的侄女儿啊,你就不替她的今后想一想吗?她,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文汇章叹了一口气,“我欠了丫头一个人情,她拿着玉牌来还给了我,要我在这里坐上一天一夜,没办法,弟妹,当年闵威用一块玉牌,便拴了我几十年,今天,我同样无法拒绝丫头的要求。再者,丫头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是母亲,难道还不清楚吗?就算你进去了,便能改变丫头的主意。你不进去,还会有一个活着的丫头出来,你进去了,只怕到时候要抬出来一双。”

    太皇太后看着文汇章,身体不停地摇晃着,似乎随时都会倒下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一天一夜(上)

    郎有情,妾有意,不管是身处广厦,还是困守茅芦,都有大欢喜。新房虽然在昭狱之内,但小小的屋内,仍然荡漾着浓情蜜意。

    从瑛姑手中接过金秤,轻轻挑开盖在闵若兮头上的红盖头,凝视着红烛之下,那喜中含泪的娇艳脸庞,秦风一时之间不由有些痴了。

    “公主,驸马爷,喝交杯酒啦!”瑛如的声音有些不合适宜的颤抖,虽然勉强着自己,但着实听不出有什么欢喜之意。

    看着一对新人接过杯盏,手挽手站了起来,瑛姑眼睛有些发涩,转过身来,走到床边,抖开床上大红的被子,又打开一边的一个小箱子,从内里掏出一些枣子,花生,洒在床上。

    等她转过身来,喝完交杯酒的二人手拉着手,相对而立,仍然在深情地凝视着对方,瑛姑哽咽着收拾完桌子,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

    “公主,驸刀爷,良宵苦短,瑛姑告退了。”向二人弯腰福了一福,瑛姑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随着咣当一声,牢门被紧紧的关上了。

    闵若兮的脸庞通红,将自己的身子紧紧地贴上秦风,双手环抱着对方的脖子,仰起脸,眼神迷离,“秦风,我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孩子。”

    看着闵若兮迷离的眼神,秦风身上不由一阵燥热,双手捧起对方的脸庞,低头,深深的吻了上去。

    闵若兮袍袖一振,屋内红烛尽数被震熄。

    诏狱之外,太皇太后狠狠地盯着挡在大门的文汇章。“文大哥,你可以不疼惜我的女儿。但我不能,你如果不让开。我可就要得罪了。我绝不会让我的女儿做这等傻事,一步走错,便是千古恨,身为母亲,岂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跳入火坑而不顾?”

    文汇章沉默半晌,摇摇头道:“弟妹,兮儿是你的女儿,可是你尽然还不如我了解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不信发生在宫内的事情,你完全不知情,你其实是有能力阻止有些事情发生的是不是,但你没有。若英终究是你的亲生儿子。”

    听到文汇章一语双关的话,太皇太后的脸色慢慢的变白。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算来算去,终究还是算计了自己。你恐怕怎么也没有想到,丫头竟然爱上了这个秦风,而且是那种不顾一切的爱。你觉得现在你走进去又能起什么作用呢?丫头既然找来了我,自然就是考虑到了有可能的一切变化。她深思熟虑之后才展开行动,你觉得她会改变主意吗?”

    “我不管,你让开。便是绑,我也要将她绑走。”太皇太后狠狠地道。

    文汇章摇摇头。“弟妹,你知道我的规纪。当年闵威用一块玉牌,便让我不得不在上京住了数十年,这一辈子便算卖给了你们闵家,今天丫头拿来的玉牌,只要我的一天一夜,你应当明白,文某答应的事情,便绝不会反悔。我这一生,只送出了三块玉牌,现在已经收回了两块,只剩下一桩心事了。我不可能让你进去。”

    太皇太后缓缓后退两步,手慢慢地举了起来,“文大哥,那我可要得罪了。”

    随着她的手举起,她身后的一排排士兵举起了手中的弩箭,遥遥对准了文汇章。

    文汇章微微一笑,若无其事的坐了下来,而大案另一头的大汉,根本没有抬头看一眼对面士兵的弓弩,仍在不紧不慢地切着羊肉,倒是霍光,浑身的肌肉绷得紧紧的。

    “弟妹,你知道若英为什么不亲自来吗?”端起酒杯,文汇章轻轻地啜了一口,“因为他清楚,他来了也没有用。除非他调动整个上京城内的禁军,或者驻扎在城外的他的亲军火凤军来全力围剿我,才有可能将我拿下。”

    文汇章笑了笑,“可是他不会,因为在他眼中,我,文某人,比起丫头来,份量要重得多。西部一役,他便舍得让丫头陷身绝地,九死一生,现在这算什么,又不会掉一块肉?”

    “你胡说!”太皇太后脸色白中泛青。

    “太皇太后息怒。”跟随太皇太后而来的杨青看着双方谈崩,太皇太后竟然以武力相威胁,立时便出了一身冷汗,太皇太后不清楚,他心中可是明明白白,就凭着到场的这点武力,别说是文汇章了,便是那个正在切肉的大汉,都无可奈何。

    卟嗵一声跪倒在地上,杨青道:“太皇太后,使不得啊,文老是大楚柱石,国之重器啊。”

    “滚开!”太皇太后大怒,举起的手猛然落下,“射,射死他们。”

    不等杨青反应过来,耳边传来嗡的一声震响,无数弓弩飞蝗一般扑向昭狱的大门,弩箭之多,瞬息之间,杨青竟然看不到对面文汇章的身影了。

    “不可!”他大叫着,一跃而起。

    文汇章没有动,仍然举着酒杯,但脸上的笑容却已经敛去,那漫天的弩雨飞到离他们数步远之时,便如同前方的空气之中有一堵无形的墙壁,陡地停了下来,嗡嗡声响之中,箭羽不停的震颤,却是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片刻的停顿之后,哗啦一声,空中的羽箭纷纷坠下,切肉的大汉站了起来,倒拖着刀,向前跨出一步,不等杨青反应过来,他已经出现在持弩的士兵队伍之中,刀似匹练,声如裂帛,一声声惊叫之声连绵不绝,太皇太后身边一队队的士兵手中的弓弦尽数断裂,紧接着人也是一排排的倒了下去,倒下去的士兵倒没有死,可一个个全都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

    霍光亦站了起来,紧紧地握着双拳,看着大汉缓缓走回来的身影,满脸的震惊之色,文老说他已经看到了那扇大门,看来并非虚言,刚刚对方展现出来的能力,自己或者也能做到,但绝无可能像他那般,做得举重若轻。

    “弟妹,刚刚我跟你说过了,除非是你将全上京所有的军队都调过来,否则根本没有任何作用,你还想试一试吗?”文汇章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淡淡地道。

    太皇太后一把揪住身边的杨青,厉声喝道:“去,告诉若英,调军队来,调军队来。”

    刚刚站起来的杨青,又卟嗵一声跪了下来,“太皇太后……”

    “你不用为难他了,不可能有军队过来,若英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文汇章冷冷地道。

    太皇太后一张脸由白转青,由青转红,然后再转白,看着四周仆倒一地的士兵,她咬了咬牙,“好好,文汇章,你好本事,你有本事,便将我也杀了吧!”

    说完这句话,她狠狠地盯着文汇章,一步一步地向前走来。

    看着渐渐走进的太皇太后,切肉的大汉转头看向了文汇章,霍光也转头看向了文汇章。

    文汇章低下头,凝视着面前的酒杯,看都没有看太皇太后一眼。

    一步,两步,太皇太后连走数步之后,便如同先前那些凝在空中的弩箭一般,再也无法前进分毫,在她的面前,似乎有着一层无形的屏障,阻挡着她再向前跨出步子,无论她怎么努力,却是怎么也无法再向前前进分毫。

    看着跪倒在地上的杨青,再看看前面低头根本不看她的文汇章,太皇太后的脸上渐渐地现出绝望的神色,两腿一软,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再也没有了丝毫太皇太后的威仪。

    这个时候,她也只是一个脆弱的母亲罢了。

    长街的尽头,再一次响起了马蹄之声,这一次来的却是当朝左相马向东,在他的身后,还跟着数名女官。

    “太皇太后,皇上请您回宫。”马向东躬身对着瘫坐在地上大哭的太皇太后轻声道,“这里的事情,便交给臣下吧。”

    说完这句话,马向东直起了身子,使了一个眼色,数名女官便一涌而上,扶起了太皇太后,将她架上了凤辇,一言不发,转身便走。

    “若英,你也不管你的妹妹了吗?”凤辇之上,传来了太皇太后绝望的哭叫之声。

    看着太皇太后的凤辇迅速离去,马向东转过了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走向了文汇章,站到了大案的前头。

    “如果今天站在我面前的是杨一和,我会请他喝一杯酒,吃一块肉,你,不行。”文汇章仍然没有抬头。

    马向东笑了笑,“文老,马某有自知之明,不敢与杨相比肩,更不敢奢望能在文老您的面前有一席之地,不过今天,我是代表陛下而来。”

    “他想说什么?”

    “陛下只是想问,文老是不是准备在此事过后,便离开上京?”马向东问道。

    文汇章微微一笑:“他倒是聪明,我给闵家的两块玉牌,如今都已收了回来,闵威也已经死了,我已经不欠闵家什么。”

    马向东微微一笑:“陛下再问,您与闵家,与先皇,当真只是一场交易?”

    文汇章一怔,缓缓抬起了头,脸上已是带上怒色。

    “昭华公主是先皇唯一的女儿,文老今儿这一出,只怕先皇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宁。文老,如果你曾将先皇看作朋友,兄弟,是否觉得今日此举,有亏于先皇?”

    文汇章的脸色渐渐地冷了下来,瞪眼瞧着马向东半晌,:“说吧,他又想要些什么?”

    “陛下还说,他是晚辈,不敢支使文老什么,但请文老在上京再住上三年。”

    文汇章看着马向东,半晌之后,突然哈哈笑了起来,“原本,丫头在他的眼里,也就值我的三年而已。”(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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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前卒介绍:
不停地战斗,不停的杀敌,秦风是国家的悍将,军队的马前卒,永远冲锋在第一线,用赫赫战功书写着自己光荣的履历,但大变陡至,昔日的功臣,转眼之间却成了国家的罪人,人人得而诛之的叛徒,兄弟血洒疆场,部下反目成仇,情人苦恋虐心,一时之间,四面楚歌。这位昔日的国之悍将身份反转,开始了为自己而活的人生,揭开了一段昔日马前卒,后世开国君的波澜壮阔的人生。马前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马前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马前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