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A级通缉令
第一章A级通辑令
国家jǐng察总部《A级通辑令》
张秋生男汉族1976年11月出生高中文化
1991年杀人未遂后逃亡,1993年故意伤害,因认罪态度较好免于刑事处罚。同年底入伍。1998年底退伍,不久又因杀人未遂,获无期徒刑。又因屡次有立功表现,于今年八月获释。
张秋生于今年十月二十rì到十一月十rì,杀害天关省麒林市jǐng察局副局长伍少宏、麒林市宏洋集团董事长兼总经理王绍洋、宏洋集团缘来夜总会经理洪明杰、宏洋集团轻风海岸桑拿休闲中心经理李卫军、宏洋集团购物广场及宏洋百货总经理胡斌、宏洋集团房地产开发公司经理何强等六人。
张秋生能熟练掌握各种枪械及单兵武器,shè击成绩优秀。中国武术、散打、柔道、泰拳道、空手道,格斗及zì yóu搏击各项成绩均优秀。会驾驶各种车辆。化装、渗漏、潜伏成绩优秀。jīng通英语、全国各地方言。
张秋生此人十分危险,有发现其线索者,请立即报告当地jǐng察机关。据所报线索擒获张秋生者,奖励现金二十万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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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通辑令在全国并没有引起大的反响,全国这么大,每天发生的事件这么多,只要没有推手有意推波助澜,一般的事还真的没人关注。
但是在通辑令事件发生的麒林市,却是掀起了轩然大波。街头巷尾,机关办公室、茶馆酒楼、家庭餐桌,到处都在议论张秋生以及被杀的六个人。因为,麒林市很多人都知道张秋生的遭遇,以及被杀的几个人的所作所为。
张秋生是个孤儿。1976年11月,一个怀孕即将临盆的妇女,在麒林市火车站地下通道,被人抢夺背包时摔倒,又被匆匆抢上火车的人群踩了几脚。
妇女被送到医院没撑多少时间就去世,早产的婴儿奄奄一息,眼看救不活。婴儿母亲已死,背包被抢找不到一点身份证明。幸亏当时一位京城下放到这儿的老教授。这教授医术高明又有真正抚死救伤jīng神,他将这婴儿从死神手里抢了过来。
后来这婴儿被一对老夫妻收养。这老夫妻在收养他的同时还收养了一个女孩,这女孩叫张秋然,所以顺势给他取名张秋生。女孩其实不能叫收养,是插队知青的孩子,她母亲还经常来看她,应当叫寄养。那时没有计划生育,也没有《收养法》,所以老两口收养两个孩子很容易。
没有血缘关系的一家人相亲相爱,张秋生幸福的成长着。
1991年,张秋生初中毕业,那时没有互联网电话也没普及,没有网上或电话查询成绩一说,姐姐陪他一道去看榜。由于考试时出了一点状况,估计对成绩有影响,所以姐姐很着急坚决要与他一起来。
可是在学校,在大白天,在几百学生眼前。姐姐张秋然被王绍洋、洪明杰、李卫军、胡斌、何强五个流氓拉进了教学楼。张秋生那时才十五岁多十六岁不到,在与王绍洋等人的搏斗中被打休克。
等张秋生醒来时,姐姐不见了,流氓也走了。围观同学说,张秋然是一个人先跑,流氓随后走的。教学楼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
但张秋然没有回家。
事隔二十多年,麒林市的许多人还记得,那几天在麒林市的大街小巷一个苍老的声音呼喊着:“然儿——,你在哪儿——”。一个男孩用几乎滴血的声音哭喊:“姐姐——,姐姐——”。
那苍老,那哭喊,闻者无不泪下。街坊邻居们出动了,同学们出动了,jǐng察也出去了,大家一直帮忙寻找。
几天后在流经麒林市的一条大河的下游,发现了张秋然的尸体。夏天,尸体已腐烂。法医鉴定结果,未发现他杀痕迹,结论为自杀。
张秋然妈妈疯了,整天抱着女儿遗像,嘴里喃喃自语:“秋然,妈对不起你。妈对不起你——”
她是隔壁姚河市市长的夫人。为照顾她,丈夫辞去了市长职务,以四十几岁的年龄当任政协主席。
办完姐姐丧事,张秋生揣着一把水果刀找上王绍洋家。剌伤了王绍洋和何强两人。
只是剌中两人腹部,伤的不重。但张秋生不知道啊,他以为剌死了。未满十六周岁,他还是个孩子。让他拉小提琴、二胡,吹笛子弄古琴都行,甚至让他画画下象棋也行。这些都是妈妈望子成龙,花钱让他们进少年宫或请专人教的。可他不知道什么叫杀人!见王、何二人捂着肚子,血从他们手缝里流出来,就慌了神。当下没回家直接就跑路了。
幸好的是他握着的水果刀没放下,带着一起跑了,现场没留下证据。
张秋然继父,其实叫继父不太合适,因为他不知道妻子还有这么个女儿。张秋然是妈妈与别的知青生的孩子。
秋然出生后就被送到张nǎinǎi家,张nǎinǎi老两口无儿无女,拿秋然姐弟当亲生。
粉碎四人帮后,秋然父母都考上大学,这时照说可以回到父母身边了。可她亲生父亲早抛弃了她们母女,另寻高枝不知跑哪儿去了。
外婆知道秋然的存在,但她以死威胁秋然妈,说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还是未婚先孕的那种,以后无法嫁人。又硬xìng做主将秋然妈嫁给了一个刚转业的团级干部,我们就叫他秋然的继父吧,他现在已升任姚河市市长了。
要定张秋生杀人未遂罪时,秋然继父说话了,他请问jǐng察局定张秋生罪有什么证据?jǐng察局回答王、何二人亲眼见张秋生拿刀捅他们的。秋然继父反问,张秋生亲眼见王绍洋等五人,将他姐姐拉进教学楼,还有大量同学证明,你们为什么不定王绍洋等人的罪?
jǐng察局无话可答,秋然继父毕竟是正厅级干部,虽然是隔壁市的。但正厅就是正厅,他说话的分量就不得不让麒林市领导重视。他的继女被侮辱你们无法追究,那你们就有法追究张秋生?此事也就马马虎虎作罢。现在通辑令上还是把这作为一次犯罪。
可张秋生不知道,他以为王、何二人死了,jǐng察局肯定在通辑他。所以慌慌张张的跑路。
他在外面流浪了三年。这样的少年最容易被犯罪团伙盯上。三年里,他先被盗窃团伙拉去。由于自己出身的缘故,张秋生最恨抢劫盗窃一类人,在盗窃团伙里时间不长,就偷跑出来。
后又进一江湖门派修习武功。至于什么门派,众说纷纭。武功小成后,他跑回家,发现爷爷nǎinǎi也死了。
有人告诉他,爷爷天天往各部门跑,要为孙女伸冤。在一次跑有关部门时,路上遇到胡斌、何强等一伙人。他们故意将香蕉皮踢到爷爷脚下,使爷爷摔倒。
爷爷在医院没挺过去。瘫痪在床的nǎinǎi听说老伴死讯,也随之而去。
张秋生找王绍洋们报仇,将这伙流氓打伤。如果不是jǐng察赶来的快,这伙流氓真有可能被打死。
不管人们怎样猜测张秋生进的是什么门派,反正这个门派有点势力,在与秋然继父的共同努力下,jǐng方以认罪态度较好免于刑事处罚。秋然继父把他送进特种部队。
张秋生退伍后,在南方给人老板当保镖三年。就在人们以为他打消了报仇念头时,他回到麒林市,又一次杀王绍洋。可惜正要得手时,王绍洋才七岁的儿子出现了。张秋生不忍心当孩子面杀其父亲,在逃跑的路上又遇到一群过马路的小学生。为了不伤害小学生他被迫停车,束手被擒。
对于这样的累犯,谁也无法保他,这次获无期徒刑。他在监狱表现非常好,从监狱长到狱jǐng都说他好,并多次立功。经多次减刑,最终服刑十五年狱,于2016年八月出狱。
张秋生这次出狱不久,就终于干掉了伍少宏、王绍洋等六人团伙。
为什么要杀伍少宏?伍少宏是王绍洋姐夫,是宏洋集团背后大股东,是王绍洋等人的保护傘。
宏洋集团在麒林市民愤极大,特别是宏洋地产的野蛮拆迁,坑蒙拐骗嚣张跋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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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艘远洋集装箱货轮,挂的旗帜张秋生不认识,大概是北欧某个国家。欧洲国家大多是十字旗或三sè旗,不大好区分,也没必要区分。
张秋生坐在艏楼附近的甲板上,仰望悠远而深邃的夜空,满天繁星眨着眼睛仿佛在向人们述说着一个个远古又神秘的故事。海风吹拂着脸颊,那浓浓的海水气息,竟然让张秋生想起nǎinǎi做的饭菜的香味。
小时候家里住的还是平房,那时nǎinǎi也还没瘫痪。夏天的夜晚,坐在屋门口乘凉,总是喜欢和姐姐一起偎在nǎinǎi身旁,听nǎinǎi讲牛郞织女,讲鹊桥相会,讲七仙女嫦娥玉兔,讲天上神仙什么玉皇什么太白金星托塔李天王。nǎinǎi还回答姐弟俩提出的许多许多好傻好傻的问题。有时nǎinǎi回答不上来,就慈爱的摸着姐弟俩的小脑袋笑着说:“真是傻孩子。”
张秋生在杀了最后一个仇人后,来到爷爷nǎinǎi姐姐坟前,给亲人们烧最后一次纸。原打算烧完纸,就在亲人们面前自杀算了。枪里剩下最后一颗子弹,这是留给自己的。大仇已报,这个人世已没什么好留念的。
他盯着亲人们的墓碑,仿佛看到爷爷nǎinǎi慈祥的笑脸,姐姐生气的模样,姐姐督促他学习时经常就是这模样。
耳边仿佛听到了姐姐唱歌。深情、圣洁的歌声,在歌唱着生命,
歌唱着亲情爱情,歌唱着世上一切的美好。
如宗教赞美诗一般的音乐,在张秋生耳边廻荡。是啊,我为什么要自杀呢?那样不是辜负了爷爷nǎinǎi辛苦把我养大?姐姐是不是要哭,要骂我没出息?还有,重要的是,如果自杀不就是陪王绍洋那些杂种死吗?他们有什么资格让我陪他们死!
不!我不死,我要活着!即使要死,也要为别的事去死。
张秋生给亲人们磕了三个响头,站起来离开了麒林市,开始了艰难的逃亡生涯。
三个月后,张秋生爬上了这艘货轮。
看着平静的海面,大概是进入了赤道无风带。不知道这船目的港是哪儿,下一步是经红海过苏伊士运河,还是到非洲沿岸?
这时大陆在过年了吧,家家户户喜气洋洋享受着亲人团聚的温馨,迎接chūn天的到来,憧憬新的一年平安顺利。
张秋生也不清楚在海上漂了多少时间,活一天算一天的人有必要计算时间吗?与他躲在一起的另一个人,大概也不知道,这人比张秋生还淡定。
这人是在启航的那一刻来的。当时张秋生正跪着向祖国,向家乡,向爷爷nǎinǎi姐姐告别。货柜里光线很暗,但不影响张秋生这样长年习武又经特种部队严酷训练的战士对身边危机的感应。货柜狭小的空间里莫明其妙的多了一个人。
来人站在这狭小逼仄的空间却给人一种高山临风的飘逸,海滩漫步般的闲适,儒雅出尘翩若飞鸿的气势。上身穿一件休闲夹克敞着怀,里面是白sè的衬衫。下身半新不旧的牛仔,脚上是白sè旅游鞋。看不出年龄,三十或四十岁?四十到五十岁?再或者六十到七十岁?都有点像。也看不出职业,手掌生杀予夺大权的高官?有点像。身家亿万的富翁?也有点像。学富五车的学者教授?也有点像。嘻笑人间游戏风尘的得道高人?还是有点像,只不过穿戴不对,要是穿道袍或袈裟就更像了。
张秋生做了个请坐的手式,顺手擦去脸上的泪痕。那人明明两手空空身无长物,眼睛一眨手上却出现一个蒲团,也不说话眼睛一闭双腿一盘就此打起坐来。
张秋生仔细看这人的打坐方式,不是结趺跏坐,不是金刚坐不是弥勒坐,也不是如意坐。张秋生学的不是内家拳,不用练内力,但也每天打坐静心。师傅告诉过他各种打坐的姿式,并且告诉他这些打坐姿式都是佛教坐禅的方式,我们不是佛教徒就不用这么讲究,我们打坐主要是放松筋骨磨练心志而已。
张秋生认不出这人打坐姿式的明堂,但知道这人不是和尚。再看这人随随便便那么一坐,就如盘石如古松如龙盘如虎踞,又如云岫如轻烟如晨雾如暮霭,似乎他自亘古以来就坐在这儿,又似乎随时都要飘飘而去。
看来是遇上高人了,张秋生心里默默想着。没有打扰高人的打坐,张秋生也打了个如意坐,当然不是练内功,而是闭目养神。
将近二十多天,两人没说过一句话。张秋生本来就没什么倾诉yù,说不说话无所谓。不过那人好像更无所谓,万事万物神马都是浮云。藏身的货柜是浮云,货轮是浮云,大海是浮云,一旁的张秋生也是浮云,没有什么值得他说话。
第二章 海上惊魂
满天繁星渐渐西沉,没有了星星的天空墨黢黢像锅底,这是黎明前的黑暗。张秋生起身,打了一趟拳,又做了几百下俯卧撑。天亮后就要猫货柜里躲起来,趁现在锻炼身体。这是张秋生多少年养成的习惯,即使是在这偷渡时期也是坚持不懈。
货柜里那人还是在打坐,从上船那会起除了吃喝他就是这样。即使吃喝,也是张秋生递给他就吃,不递也就不要。每次张秋生递东西给他,眼睛睁都不睁,却知道水或食物递来了,手一伸接过。吃了喝了,一个谢字都不说,立即恢复原状。这人还挑食,火腿肠午餐肉泡面等等一概不吃,只吃水果、西红柿。
张秋生自从十六岁遭逢惨变,除在军队待了五年,其余时间都是在监狱或江湖道上混,最是讲义气。在部队的五年,不是训练就是执行特殊任务,那一份生命相托生死与共的战友情,也是世间最珍贵的情义。对朋友对战友,张秋生向来是有多少给多少,从没半个不字。何况现在他是心如死水,而高人本来都有一些怪脾气。
对这人的怪诞的行为,张秋生半点没在心上过,该怎样还是怎样。
张秋生回到货柜,拿起一瓶水递给那人,等那人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又送过去一个苹果。然后自己开始吃早餐,这么多天一直都是这样过的。
像他们这样的偷渡法,要给其他蛇头偷渡者知道那得气死。别人偷渡都是躲在密不透风船舱或货柜里生怕被发现,忍饥挨饿。浑浊空气,连屎尿都就地解决,死了尸体往大海一扔。张秋生还早锻炼,还一rì三餐,还仰望星空。
水还剩下三四瓶,食物也不多了,看来今晚还要去偷。张秋生带的给养本来是够一个月的量,为此他冒着风险反反复复地溜上溜下。现在不是多了一人吗,就超预算了。张秋生喝水是一次一小口,补充一下必要的水分就行了。那人是一次一瓶咕咚咕咚全喝完,一点不考虑淡水在大海上的珍贵。以张秋生的身手,偷点给养不在话下,已经偷了两次了,也不在乎多偷几次。
一直打坐的人突然站了起来,出了货柜。张秋生有点诧异,但也没看他,也许他是去方便方便。这里有一个问题,好像这人这么多天就从来没方便过。他是怎么做到的?张秋生也就是想想而已,没往心里去。
不一会,这人回来了。过了一会又出去,如此反复三四次。最后一次回来,坐到张秋生对面。这次没结趺跏坐,而是像普通人的坐法。这很反常,而更反常的是,这人开口说话了:“我看你是以十二路谭腿、小红拳为根基,主修八卦掌。而后又练了柔道、空手道、跆拳道等乱七八糟的外国武术,还练过军队格斗、搏击,学的杂却又没练过内功是吧?”
这人不说话就不说话,一说就是这么多。张秋生有点茫然,他都是在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时间锻炼。仅仅是随心所yù的打打拳做做俯卧撑。这人好像从没出来看过。他是怎么知道的,还知道的这么清楚?这都不叫高人,那怎么样才叫高人?可惜相见恨晚,如果以前遇到这种高人非拜他为师不可。现在一切都晚了,心如死水漫无目的四处漂流的张秋生,已经没有生的目标,也没有了拜师的yù望。不过,他还是恭恭敬敬的回答:“是的。不过师傅说本门原来是有内功心法的,只是在一百年前国家内忧外患时,门中长辈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内功心法就此失传了。”
这人听了张秋生的回答,没说话背着手又出了货柜。
张秋生也跟了出去。他是意志力非常坚强的人,除了部队首长的命令,从来没人能左右他的意志。这次竟然莫明其妙的跟着出来。
他们藏身的货柜处于接近船艏部位的上甲板,前面不远是一根高高的船吊。那人背着手看着大海不说话,张秋生站在他身后也不说话。
天亮了,平静的大海,像一幅淡蓝sè的绸缎,印衬着浅青的天空。渐渐地海水变红,越来越红,一眨眼在海的尽头放shè出万道霞光,天也被烧红。太阳在红的海红的天的烘托下露出半边脸膛,慢慢地慢慢地上升,上升,突然一跳,就在了东方的半天空,把无数的金光洒向大海。
俩人默默的观看rì出,仿佛被大自然壮丽所震憾。
“谢谢你这些时rì对我的,那个,那个”这人在选择用什么词来表达他的感谢。
张秋生听这人说谢谢他,赶紧说:“不用谢。真的。出门在外大家都是朋友。同船过渡都是缘呢,何况我们是同船漂洋过海。”
前面说了,张秋生这二十年,除了在部队五年,其余时间不是监狱就是江湖道,不论遇上谁都以朋友相称,除非是对头,张秋生没对头只有仇人。他称那人做朋友只是江湖上说顺嘴的话,没别的意思。
那人听了张秋生的话,楞了一下,点点头说:“缘,这也确实是缘。”说着话脸上露出微笑,“朋友,呵呵,老夫的朋友非常少,还是不知多少年没见过面了。呵呵,没想到临死前还能有个朋友,呵呵,呵呵。”
说着,说着,怎么扯到死上面去了?张秋生正迷惑呢。那双手比活几下,然后对着张秋生脑门一指。
张秋生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好像大脑里多了什么。张秋生晃晃脑袋,也没往心里去。就听那人说:“这是一套内功心法,你年龄大了点,想练到大成是不可能了。不过,能有小成也就不错,目前会内家功夫的也没几个。现在没时间了,上岸后找个地方再练。”
内功心法?传说中的内功心法?只在武侠小说电影电视里才出现的内功心法?
要是以前张秋生肯定会激动若狂,倒金山推玉柱磕头拜师。可他现在没了兴趣。他已经没了活下去的目标,漂洋过海漫无目的,到一处算一处。内心里他已决定,以后要是有人打他,绝对不还手,如果有人要杀他,只要不是太过无理,就让人杀了算了,总好过自杀。那么,武功再高强有什么用呢?
那人一生中,也不知多少人为了拜他为师,不惜将头磕破;为了得到他一句两句指点,甘愿结草衔环做牛做马。此时见张秋生得了他的内功心法一点都不激动,还是那样站着,脸上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
难道这年轻人已达到无喜无悲,无sè无相,无sè相无我相无众生相的境界?看着也不像啊。那人就纳闷了,高人也是人不是?
“不喜欢?”那人终于发问了:“放进去了,要抠出来有点难。”
张秋生摇摇头。那就是喜欢了。张秋生还是摇头。
啧,那人已经不是纳闷,而是郁闷了。想了想,点点头:“是了,现在是二十一世纪。武功再厉害还能厉害过枪去?雕虫小技,确实是雕虫小技了。”
“不是,不是。”张秋生见他这么说,非常不好意思,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内功心法送给你,你还板着个脸,也太不讲意思:“我很喜欢,只是我已经决定戒武了,谢谢大师的好意。”
“戒武?”有点啼笑皆非:“那有人打你呢?”
“那就让他打呗。”
“那人家要把你打死呢?”
“打死就打死好了,”张秋生无可无不可的说:“自杀有点下不了手。”
咦——,这孩子年纪轻轻就灰心到这程度。
“来来来,先自我介绍一下,”那人边说边坐下,不再是趺跏坐而是像普通人一样席地而坐,只不过这儿没地,是坚硬冰冷的甲板而已:“我姓张,名道函,字达果。你呢?”
“我叫张秋生。请问大师,您两个名字,哪个是您道号呢?”可怜的娃,真正学历只是初中毕业,没什么文化,弄不清名、字和道号的区别。
张道函笑着说:“呵呵,我又不是道士和尚,哪有什么道号?你也姓张,看来我们还是一家。我老人家活这么一大把年纪,虽然看淡了生死,也还是有点贪恋红尘。你这么年轻轻的,怎么就这样心灰意懒了呢?”
是啊,我怎么就这样心灰意懒呢?可我不心灰意懒又怎么样呢?一个通辑犯能和别人一样在阳光下劳动?能和别人一样恋爱结婚?能公然扶老太太过马路?
张秋生默默不语。
“像我这种人原本是将生死看的很淡了,看的淡并不是漠视生死。嗯,你知道我是什么一种人吗?”张道函说着说着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不敞开心扉就无法真正谈心,也不是朋友之道不是吗?
“我猜,我猜是修真人吧?”张秋生确实是见人家这么问才猜猜看。原来见张道函能凭空变出东西。双手比划一下然后一指,就能将内功心印入他脑袋中。还有二十多天不拉屎撒尿,那就不是普通人。张秋生虽然不常看小说影视剧,不常上网,但并不是说一点不看一次不上。信息爆炸时代,铺天盖地的各种信息直往人脑袋里钻。修仙小说,修仙影视,修仙网络游戏等等。生活在现在的人,尤其是年轻人有谁不知道修真的?只不过没谁认为这事真实存在罢了。
张秋生原本也没当真,即使眼见蹊跷,也没往心里去。张道函这么一问,当然就这么猜了。以前没往心里去,现在这么一猜再这么一说,张秋生登时就不淡定了。这可是修真人耶,活的修真人。这世上还真的有修真人耶,我的个乖乖隆的咚,俺不是在做梦吧?
张道函见张秋生由原先的百事无所谓,变成现在白痴的模样,不由好笑,不过也充分说明他原来不是有所图而献殷勤。是个诚实的孩子。
“修真人也没什么了不起,”张道函停顿的一会,接着说:“本来我可以和你说说修真界的事,但现在没时间了。我把有关知识还有一套修真法诀送给你,————”
一个水手拎着油壶来到船艏,猛的看到这两个人吓一跳,嘴里叽里哇啦的大叫。
张秋生两人完全拿这水手当透明,将他的大叫当耳边风,张道函继续说:“你这样的无所谓生死,我也没时间说你什么,反正人也总是要死的,迟死早死也没什么分别。——”
那水手大概知道了自己被吓懵后不自觉的用了母语说话,人家听不懂,改用英语喊:“你,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干什么的?”
“但是,你要记住,”两人压根不尿这水手的叫喊,张道函连顿都没打的往下说:“活着比什么都好。”
水手抓起对讲机大声喊话:“报告,报告,有情况,有情况,二轨汉克森有情况报告,我这儿发现了————”
水手的报告没说完,对讲机里就传来呼叫声:“知道,知道,赶快回来,赶快回来,二轨汉克森赶快回来,进隔离舱。再说一遍立即回来进隔离舱。”呼叫声刚落,船楼上铃声大作,并伴随船长的命令:“全体船员注意,立即进隔离舱!发现海盗,发现海盗,全体船员立即进隔离舱!”
水手吓的立马就跑。慌乱中没注意船舷与集装箱之间用来固定集装箱防止货移的铁柱,被绊得一路跌的七荤八素。还没到水密舱门,一阵密集的枪声响来。真的有海盗来了。
子弹打在船舷上的防海盗钢板上,发出“叽儿,——当,当。叽儿——当,当。”响声。
张秋生两人靠近左舷,右舷的海面上三艘小艇飞快地向大船驶来。每只快艇上有两三个人,快艇飞速地向大船冲,AK47嚣张的喷吐着火焰。
刚才还艳阳高照的天,不知何时yīn了下来,乌云密布,黑压压的直逼人的头顶。乌云越来越低越来越浓,像骏马奔腾像巨龙翻滚。
甲板上传来咚咚的脚步声,海盗上了船。海盗也被恐怖的天相吓倒了,急匆匆只想赶快做完这票活,疯狂地砸水密舱门。砸了几下砸不开,海盗又对着舱门拉手和锁孔开枪。一时间甲板上枪声四起,甲板下隔离舱内船员焦急的呼救。
黑云压城城yù摧,甲光向rì金鳞开。乌云后面金光闪烁,不时向外吞吐着蛇信般的光芒。
张道函掩饰着内心的紧张,平静地对张秋生说:“这是对付我的飞升劫,天劫只针对应劫之人,与其他人无关。我还要准备一下。修真界有个规矩:不准在普通人面前使用法术。你躲一下,任何情况下都不要过来。”
乌云更加凶猛的翻腾,金sè的电光不断伸缩,像是在试探如何给下面应劫之人致命一击。
船上的防海盗设施大概很坚固,海盗们的砸门声枪声不断。
突然一声山崩地裂般的霹雳,伴随着数十道金sè的闪电,一起砸向张道函。
然后就是沉寂,死一般的沉寂。四周没有一点点声音,海盗停止了砸门,船舶主机停止了轰鸣。云突然就散了,阳光普照大海。
张秋生终于回过神来,急忙向张道函哪儿跑去。
张道函靠在货柜上喘气,衣服破烂不堪,头发根根直立,脸上身上漆麻乌黑,周围甲板上散落着一地晶石粉末和破铜烂铁。
张秋生到货柜内取出一瓶水递给他,高兴地问:“天劫挨过去啦?是不是马上就要飞升了?”幸亏张秋生没有追星习惯,否则就要找他签名了。
张道函喝了几口水,缓过劲来才开口说话:“哪那么容易就捱过天劫?这飞升劫一共九十九道,分成三个阵法,一次一个阵法三十三道。你刚才也看见了,它轰的一下三十三道一起劈下,叫你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能捱着。要是一道一道的劈,别说九十九道,九百九十九道,大多数修真者都能躲过。一千五百多年来,就没一个能捱得过去。修真者的命啊,最后都得形神俱灭烟消云散。我知道今天是必死无疑,所以才同你说这么多话,才又送你内功心法又送你修真秘籍。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这将死其言也善啦。”
听到张道函说这话,张秋生着急了。但修真的事他也不懂,病急乱投医的说:“那你尸解呀,听说修真人修到厉害处,可以元神出窍。您现在元神出窍,跑的远远的。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嘿嘿,”张道函看张秋生真心为他着急,欣慰的笑着说:“尸解当然好,你当我两千五百多年是一条命活过来的呀,是尸解了好几次,然后投胎重新做人。我这次转世是清嘉庆二年,公历就是1797年,已经二百多岁了。转世转膩味了,活也活膩味了,咱这次换个玩法。你看这船的锚地港不是阿姆斯特丹吗?它必定经苏伊士运河到地中海。经过亚平宁半岛时,我就在意大利下,然后躲进教皇的大教堂里去。
西方修士修的是灵魂,死后上天堂或下地狱。东方修士是灵肉双修,最终目的是肉身成仙白rì飞升。西方修士没有天劫一说,所以我躲到他们那儿看看怎么样。不行临死也抓几个垫背的。
什么?为什么不御剑飞行?凭老夫的修为,飞行用得着法宝么。可我一个即将渡劫的人,运用法力飞行,那劫雷不劈的更快么。就像你逃亡一样,你能跑公安机关说,给我办个护照,我要到国外去。行吗?”
张道函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有点喘气。张秋生赶紧让他歇会,以迎接下一拨劫雷。
说话间,天又黑了,乌云压顶。这样说晴就睛,说yīn就yīn的天象,让海盗感到害怕,也不砸门了,一致枪口向下,抬头望天。
第三章 初到幽冥界
张秋生比海盗还要害怕,他不是怕自己会遭雷劈,而是怕张道函捱不过去。
第二波天雷劈下来了,比第一波还要猛。
这一波天劫过去后,张秋生立即跑过去。只见张道函已经没了人样,衣服全部变成了碎片,整个人被雷劈的外焦里嫩还散发着青烟。
张秋生上去把他扶起来,拿水喂他喝。喝了几口水后,张道函挣扎着说:“你要是修炼有所成就,千万别学我,一定要提早转世。方法我已经给你了。”
咚,咚,咚的跑步声,原来海盗也发现这边的蹊跷,一窝蜂的跑来看究竟。
张秋生迎面向海盗跑去。速度太快,最前面的海盗见张秋生跑来,赶紧举枪。可枪还没举起来,拳头就砸中他面门。
顺手抓住枪,再一脚踹中海盗胸口,枪带断裂。举枪一挥,枪托打中紧跟后面的另一海盗。闪身,躲进身边一排集装箱,再一伸手纵身爬上箱顶。居高临下一个点shè,击中一个正在往前跑的海盗。
经验丰富的海盗纷纷寻找隐蔽物体,同时向张秋生shè击。
海盗的shè击非常盲目,他们被张秋生的凶猛,和一个点shè就撂倒一个同伙的枪法镇住了,不敢过份暴露身体。双方就此僵持起来。其实张秋生坐十五年牢,没怎么摸过枪,枪法已经生疏,刚才那是碰巧。现在与海盗的对shè就没再打中,而枪里已经没子弹了。
天又黑下来了,劫云深处的金蛇跃跃yù试。
险恶的劫雷随时就要劈下来,凶残的海盗伺机攻击,船舶主机关闭随流飘航,枪里没子弹。危机四伏步步惊心。
海盗已经摸到雷电的规律,上帝的处罚只针对船上的一个点,对其他人完全无害。啊,上帝是万能的。上帝降下雷电要惩罚的人必定是邪恶的,打死这个人是我们的给上帝的奉献。上帝啊,我们赞美你。
海盗用两个人正面牵制张秋生,其他人从右舷迂回。
张秋生急忙从集装箱上溜下来,快步向张道函处跑去。人的速度再快都比不上子弹,三个海盗远远地对张道函举起枪。
张秋生大吼一声一个虎扑将张道函压到自己身下,枪响了。三支ak47吐出狂暴的火焰,子弹撕扯着张秋生,穿过他的身体咬噬着张道函。几乎零点六秒的时差,劫雷声劈了下来,比前两次更凶狠更猛烈。张道函、张秋生被劈得渣都不剩,一阵海风吹过,连几片衣服的碎片也被风从甲板上扫进大海。
天又睛了,阳光普照。甲板上干干净净,好像两个姓张的从没来过这里,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
海盗们完全惊呆了,上帝的愤怒是巨大的,上帝的惩罚太可怕了。扛着死去同伙的尸体,受伤者相互搀扶着离船而去。这票活不能做了,上帝的威严不可冒犯。
眼前一片灰朦朦,灰朦朦的天灰朦的地,灰朦朦的远景灰朦朦的近景,说远似乎很近,说近似乎很远,一切都是模模糊糊。远近没有层次,明暗没有对比。除了灰sè,没有其它sè彩。不认真看,眼前什么都没有。仔细瞧瞧,身边有一个人影。
“这是什么地方?”张秋生问那人影,又好像自言自语。“当然是幽冥界,也就是yīn间了,”人影回答,语气轻松带着明显的笑意:“否则,哪个地方有这样的个xìng?”
“那么,就是说我死了?”张秋生惨然一笑,淡淡地说:“也好,一切结束了,早就应该这样。”转眼又换了急切的口气问:“我可以去找姐姐了?去找爷爷nǎinǎi了?能告诉我上哪儿去找吗?谢谢您了!”
“非常遗憾,恐怕不能帮你这个忙,”人影回答:“为什么?你这人怎么死脑经呢?好吧,那么你家人什么时候死的?哦,一九九一年死的。你是阳间历二0一三年死的,对吧?下一个问题是,你爷爷nǎinǎi姐姐是好人吗?当然是好人,我也认为是好人。既然是好人,这么长时间你不认为他们早投胎转世去了?既然投胎转世去了,我们上哪儿去找?”
张秋生听人影这么说,比刚才听说自己死了情绪还要失落的多,简直一落千丈,一缕若明若暗的yīn魂竟然就要飘散。那人影见此情况赶紧说:
“天道如此,你别难过呀!阳世归阳世yīn世归yīn世,一界事一界了。你死了,在那一世那一界的万事就算了结。你如果再次投胎转世,就又重新开始。从前种种譬如昨rì死,今后种种譬如今rì生。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天道循环莫不如是。和我说说你在阳世的事,好的坏的喜欢的讨厌的都行。”
张秋生的事因为在麒林市很轰动,加上王绍洋一伙的飞扬跋扈,各种版本的传说沸沸扬扬,是茶余饭后重要的谈资,他自己却是很少和别人说。
对于这个人影有一种莫明的亲近感,于是张秋生向着这个人影述说了自己一生的事情,从一出生就成孤儿说起,直到当兵,在部队屡立战功后退伍,给人当了三年保镖,然后杀了伍少宏、王绍洋一伙六人,到逃亡、偷渡,在轮船上遇海盗,然后被海盗杀死。他没提为保护别人而被海盗杀死,自己的事都懒得多说,何况牵扯到别人。
说完这些,张秋生心情好了许多。看来这人影是优秀的心理学家,倾诉是情绪最好的发泄口。
人影听的津津有味,意犹未尽追问道:“还有吗?接着说,这儿没有时间,你就是说上一万年,也是这个时间。”
张秋生说:“就这些,没有了。”突然又想起什么问:“你说这儿没时间,怎么会没有时间呢?你刚才说我爷爷他们死的时间长了,已经投胎转世,找不着了。既然没有时间又哪来时间长了?”张秋生在爷爷他们的问题上是绝对的执着,八头牛拉不回。
那人影淡淡的笑着说:“你看这儿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没有rì月哪来时间?不过,没有时间不是说这儿办事没有过程。比如吃饭,那就是一顿饭过程;烧香,那就是一柱香过程;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去,就是从某地到某地的过程。饭吃完了,香烧完了,到达某地了。时间还是这个时间,什么也没变化。你爷爷他们离开阳间,走黄泉路,过奈何桥,进轮转大殿,候判官查验身份,判断在阳间所作所为,决定奖罚,再决定如何转世,投胎何处。这么一系列的过程,从你爷爷他们离开阳间开始,你说是不是早完成了?说了这么多,你还没认出我是谁?”
“你是谁?”张秋生疑惑了:“我在yīn间没熟人呀。除了爷爷他们,可你说他们早投胎走了。”
“嘿嘿,”这人影笑着说:“人说同船过渡都是前世的缘分,我们俩同船那么长时间,你都认不出我?”
“你,你,”张秋生嘴巴张的能塞下鸡蛋:“你就是张,张,张大师?你没死?哦,这是死了。”张秋生一时忘了这是yīn间,他们两个鬼魂在说话。
张秋生好奇之心大起:“张,张大师,你对yīn间怎么这样熟悉,你刚才说的那些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人影说:“我都到这儿来过很多次了,还能不熟悉?另外,别叫我大师。你都说过了,我们是朋友。”
张秋生连忙说:“不,不不,我怎么配——”
“别,别那么酸,”老张打断张秋生的话:“朋友就是朋友,两千五百年来我真正的朋友只有三个,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朋友,真正的第四个朋友。”
张秋生无言以对,除了感动还是感动。他生前到是有很多朋友,但这自称老张的可是修仙人啊,虽然现在是鬼魂了,那也是高山仰止的人物,现在居然成了他的朋友,他真的无法用语言表达此时的心情。
张道函说:“现在有的是时间,我们慢慢谈谈心吧。修仙之人一生要渡很多劫,飞升劫就是要渡的最后一次,你也知道渡过了就飞升仙界。可这一劫特别难渡,不知多少人在这一劫烟消云散形神俱灭,从一千多年前起竟然没有一个能渡劫成功飞升仙界。仙界完全切断了与另外两界的通道,修仙之人到了飞升期就算死路一条。
这次本来我是必死无疑,可是幸亏你在最准确的时刻扑了上来,将我挡住。要知道你这一挡,海盗的子弹要穿过你的身体才能打到我。就这么点时间最好最妙。你要不扑上来子弹会早一点打中我,元神出窍劫雷就会对着我元神劈。失去肉身的元神别说雷劈,一阵强一点的风都能吹散。
那么多的海盗,那么猛的火力,你当过兵还是特种兵,不会不知道挡根本没用。你明知挡只是陪我一起死,还义无反顾奋不顾身的扑上来替我挡子弹。这样重义气的人,我不与你交朋友和谁交朋友?”
张秋生搓着双手,又是无言以对。他这个人打架行,听不得别人说他好话,一听别人说他好话就难为情。
张道函说:“好啦,帮你找点吃的补补身子骨,你这魂魄太虚弱,这样不行。”
老张带着张秋生慢慢溜跶,一边走一边给他介绍yīn间的各种掌故,需要注意的问题,也介绍了他自己的一些事情。
原来老张出生于战国时代,是当时韩国王室一个旁支家庭的第十九个孩子。按现在的话说是出生于奴隶主家庭吧,本来应当姓韩,张姓是他自己给取的。父亲有十几个妻妾,三十多个孩子,他没和父亲说过话,父亲也没正经看过他一眼,他怀疑父亲是不是认识他。在战国七雄里,韩国属于最弱最贫的一个。但韩国王室整天醉生梦死,没人考虑怎样励jīng图治强国富民。晚期倒是出一个名人韩非子,但韩非子的学说和治国主张,别国人认真研究,韩国自己没人拿他当回事。
老张自小就沉迷老庄之学,他说自己不是道士,是因为那时还没有道教。
他十几岁就随师傅进深山修炼,修行无岁月,这一修就是八百年。世间发生的什么秦灭六国,楚灭秦,汉又灭楚,三国魏晋什么等等等等,他全不知道。他只知道整个门派三百多人,其中扫地打柴,端茶倒水的二百多人,真正修行的六十多人。即使是这六十人,大多也是低阶修士。在八百多年里,这六十多人只有两个成功渡劫飞升仙界。一个是他师叔祖,一个就是他师傅。其他人不是渡劫失败灰飞烟灭形神俱散,就是在与别的修行门派的争斗中被打死。后来,飞升是越来越难,师傅冒极大危险返回人间界。可是师傅回来的迟了。
那时老张他们门派正与十二个修仙大派争战,掌门在对方几个高手的围攻下已战死,全派其他人也全部战死。老张做为全派修为最高的长老,正处于渡劫飞升期。这时渡劫已变的极其凶险,超过二百多年已没有一个能成功渡劫的了。师傅也是算好老张要渡劫,才冒死回来为他护法。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师傅赶到时老张已被对方的一个叫如意昆仑的法宝将肉身砸烂,几乎同时天雷也劈在他身上。
本来老张还可以等上一段时间,好准备更多的法宝应付天劫,这场打斗让天劫提前。对方也是修仙的,知道天劫只针对应劫之人。所以在头两阵的天劫,不仅没有躲反而加紧进攻,老张都抗过去了。但还是功亏一篑,最后一阵没抗过去而让对方砸死。
师傅见此一幕,悲愤yù绝,如果他不是仙人定然吐血而亡。自己的门派就在他眼前土崩瓦解烟消云散,可他还一点办法没有。凭师傅的仙人之力,抬抬手就能叫对方死无葬身之地。可仙人不能插手人间之事,这是仙界禁忌。师傅偷偷跑回人间界,已经冒仙界之大不韪,保住徒弟一条命才是最重要的。
师傅强忍悲痛,在如意昆仑将徒弟砸死,劫雷尚未挨着之时,抢走徒弟元神来到yīn间。这其实就是所谓的兵解了,刚才张秋生说的尸解不对。尸解是修真人打不过对手丢下肉身,元神出窍的逃跑法门,哪能糊弄得过去天劫?
在幽冥界师傅教了老张两个投胎转世重新修炼的法门。一个是如何吞噬yīn间各处飘散的yīn魂,壮大自己元神的方法。有强大的元神才能在yīn间生存,转世后jīng神力极其强大,记忆力理解力也特别好,有利于再世修炼。
不要同情这些yīn魂,你不吞噬他们,他们也要吞噬你。你吞噬他们用的是仙家法术,他们没有什么痛苦;他们吞噬你用的是他们自己悟出来的办法,会让你比上刀山下油锅还痛苦。
张道函将吞噬yīn魂的法门教给了张秋生,然后指着前面说:“那儿有一个yīn魂,去把他吞了,这家伙比较弱,刚好拿他练练手。”
张秋生本来没发觉前方有任何东西,听老张话仔细一看,还真有一个灰白sè的鬼影。可笑的是这鬼魂居然也想吞噬张秋生,只见鬼影张牙舞爪的向张秋生扑来,腿脚之间毫无章法。
张秋生轻松一闪,特种部队的擒拿手法使出,一下锁住鬼魂的咽喉,念动法诀,鬼影消失不见。张秋生从来到yīn间就感觉全身轻飘飘不对劲,吞噬了这个鬼魂之后稍微感觉身体有了那么一点点重量。
老张又指指旁边,仔细一看也有一个鬼魂,张秋生像刚才一样将其吞噬。鬼魂越来越多,张秋生一一如法炮制。并且没有一点愧疚,因为这些鬼魂见到张秋生无一不是像是见着肥肉,张牙舞爪的要吃掉他。没有老张的及时提醒,说不定还真给这些鬼魂吃了。
老张背着手悠闲的指点张秋生,一边和他说话。
老张说在船上张秋生对他那么殷勤,是以为看出他一点门道,要向他讨教修炼法门。他也准备教张秋生一点内力修炼秘诀。谁知自始至终张秋生提都没提这事。他哪知道张秋生虽然不是一心求死,也是对生活失去兴趣,对一个陌生人好完全是凭本xìng。
张秋生一边和鬼魂打架,一边问:“修仙人不是会读心术么?你怎么不读读我心里想什么?”
老张说读心术都是不入流的修仙门派的花招,修行到他这样层次的,对万事已无所yù无所求,哪管别人心里想什么。再说读心术那种下三滥的法术不能随便用,在读别人心思同时,也把那人心里的邪念吸到自己心里,那是给自己找麻烦。
随着张秋生吞噬的鬼魂越来越多,生前做人的感觉越来越清晰,渐渐也能看见模模糊糊的鬼影,已经不需要老张的提醒指点,自己就能找鬼魂吞噬。再渐渐地,这种感觉更加明显,已经能大致看清老张了。
这儿的鬼魂们果然愚蠢残暴。张秋生这样身影清晰的鬼魂,明显实力比他们高,但在贪婪之心的驱使下还是奋不顾身扑过来。正像老张所说,好鬼早上了黄泉路。滞留在这上不上下不下地带的,生前不是好人,死后也不是好鬼。
反正yīn间没有时间,对于张秋生来说只有吞噬一个个鬼魂的过程。千百年来,这儿不知聚集多少鬼魂,弱的都被别的鬼魂吞噬,剩下的成千上万势均力敌,张秋生等于在这儿打扫卫生。
又不知吞噬了多少鬼后,张秋生的身影已经与活人没有任何区别,他自己感觉也是这样,他甚至觉得做鬼也不错。老张也笑着说,张秋生现在就这样回阳世,能够聚气成形不怕阳光,比混在阳间的鬼王都强。老张说yīn间的鬼王才是真正的鬼王,阳间的鬼王与其相比不可同rì而语。张秋生离鬼王实力还差的很远,即使离鬼将的实力也还差的远。与鬼兵比嘛,那也要看遇到什么样的鬼兵,遇到强的鬼兵也不一定比的过。
不过老张安慰张秋生,不着急慢慢来,这儿反正没时间概念。现在吞噬普通鬼魂过程算完成,下面要去吞噬真正的恶鬼。先把普通鬼魂在你身体里形成的yīn气炼化,只有经过炼化这些yīn气才能成为你自己的。
第四章 到此一游
老张结了几个手印,打进张秋生脑门。说打进他脑子里的是三个法诀,刻划在灵魂里永生永世不会忘记。这几个法诀一个是武功心法,他考虑很久觉得应当先学好武功。投胎再世为人后,先练好内力,内力好了学什么拳脚功夫都行。这套武功心法到极处可以入道,修真界极其险恶,以武入道的在打斗上占优势;第二个法诀就是入道后,继续修炼的法门,要武功大成后,才会从脑海里显现。第三个法诀是几个小法术,比如隐身、五行遁术、掌心雷。搬运术等等,也要等修炼小有成效时才会显现。
老张这种做法就是在授徒了,张秋生赶忙翻身拜倒。老张伸手制止了张秋生的磕拜,说:“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要以诚相待。我的那个门派一千五百年前就已被灭,师傅也叫我以后不要收徒。既然飞升无望,干嘛要收徒,那不是害人吗?我今天把修炼之法告诉你,是因为你原本是无神论者,你就当还是无神论好了。另外,你再世为人后,肉身也不一定适合练内家拳,或许根本没机会以武入道也不一定。要知道,这种机会万中无一。即使入道了,也不一定能修到飞升阶段,那就更是万万中无一。如果这样,我还有另外的法门,让你就不断投胎做人吧,带着前生的记忆,不断投胎做人也怪有趣的。”
老张叫张秋生现在就按第一个心法练功,炼化yīn气。
没有时间概念,也不知过了多久,张秋生炼化yīn气过程完毕,此时的感觉真是神清气爽,全身充满用不尽的力量。
老张见张秋生炼化的很好,开始教他另一法门。张道函教给他的另一法门就是在yīn世如何转移空间,这yīn世和阳世一样有许多空间。比如黄泉道、畜牲道、草木道、虫鸟道,恶鬼道、修罗道等。张道函传给了他在这些空间zì yóu移动的法诀及修炼方法。
另外还告诉张秋生,在黄泉道上有一望乡台,高达千丈的望乡台下有一处地方叫怨孽海。这怨孽海是专门吸收并炼化鬼魂身上仇恨、恐惧、凶残、贪婪、怨念等等邪恶情绪。别看这情绪说的轻巧,如果有肉身可依附,情绪仅仅是一种气。而鬼魂没有肉身,组成鬼魂的全部是气。鬼魂如果邪气多正气少,被扔到怨孽海就如冰块遇火海无影无踪。怨孽海是yīn间的禁地,即使yīn间的高阶鬼魂如鬼将鬼王都是凶恶贪婪之辈,也谁都不敢来。吃饱了撑的,跑这儿找死?这些鬼将鬼王谁身上不是戾气重重,离怨孽海几里,就气喘心跳,别说到中间停一会儿,那就姓死,叫死得成。
在望乡台脚下,怨孽海边缘,有一棵不知叫什么名的小树,这小树有一种果子,张道函自己给这果子取名叫望乡果。取这名不仅因为这果子是长在望乡台墙根底下,还因为这果子是吸收了望乡台上新鬼之望乡的念力而结。人之新死,在阳间总有放不下之事。站在那高台之上遥望阳间,绵绵思念之情化作念力,思阳念力一般会被怨孽海吸去。但怨孽海只炼化邪念,思阳念力里也不完全是邪念,甚至有堂堂正正之人,思那留在阳间未竟事业。更有那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品洁高尚之人士,思念之力强大而不被怨孽海炼化,这些都被这无名小树吸收结成果。
张道函门派的开山祖师爷,是一个常常有些与别人想法不一样的人,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想法另类。他觉得杀孽过重,自己到幽冥界怨孽海炼化戾气。他本就是仙人,还是太乙金仙,当然不怕怨孽海会炼化掉他仙灵气。老祖宗偶然发现这果子,演算出吃了这果子能让人记住前世之事。老祖宗当然用不着吃这果子,回仙界之前也忘了把这事告诉徒弟,一来他们那时飞升渡劫容易,这果子对他们属无用之物。二来天地之私不能随便泄漏。这小树每次只结一粒果子,生长期视望乡台念力的多寡浓淡而定,加上幽冥界没时间概念,很难说是多久成熟。
张道函的师傅推算徒弟要飞升了,这时的飞升劫万里无一的都是绝命劫。张道函的师傅着急了,跑去求开山祖师爷有什么办法助一臂之力。开山祖师爷一点办法也没有,这是天道非人力可挽。后来就想起了这个果子,告诉了张道函师傅。渡劫无望千万不能硬捱,争取兵解,吃了这个果子,就能不忘前世之事,转世投胎重新来过。实在不能飞升,就提前尸解,躲过劫数再次投胎,只要能够不忘前事,也算获得永生。
张道函这次觉得准备充分,再躲到梵蒂岗大教堂,幸许能渡过这最后一劫,不到黄河心不死,人都是这样哪怕是准仙人。
张道函带张秋生去看看望乡果是否成熟,还告诉在yīn间各道穿行全凭心中一念。因为张秋生根本不知yīn间各道情况,现在是念无可念。先带着他到各道熟悉情况,以后就能自己穿行了。
张道函又结了一个法印,打入张秋生额头,这个法印详细记述了如何守住心头一盏灯,默念六道穿行诀的方法。然后带着他同时念诀,身子一闪眼睛一花,来到一处地方。张秋生只感觉全身不舒服,原本已觉得踏实的身体,现在却被一阵阵法力围绕着他身体旋转,似乎要将他身体撕碎。
这就是怨孽海在炼化鬼魂身上邪气,前面就是黄泉路,望乡台就在黄泉路上。能上黄泉路的都是要投人胎的。但世间也有那歪门邪教,在人世做多了坏事,依命不能投人胎,就通过邪术也上了黄泉路。怨孽海就是阻止他们,充满邪气的鬼魂过不了望乡台。按张秋生在阳间的所作所为,过望乡台没问题。
但张道函说没吃望乡果,稀里糊涂的投胎再稀里糊涂的做一次人没意思。让张秋生就在这儿如同刚才一样的练功,千万不能进入怨孽海,他自己去看看望乡果的情况去。
张秋生离怨孽海很远,从怨孽海幅shè出来的法力在他身边时而环绕旋转,时而穿体而过,每一次都有割肉般的痛苦,每一次有抽血般的虚脱。他知道这是在炼化他身体里的邪气,这是他吞噬那么多鬼魂带给他的邪气,当然也包括他自身就有的。他咬牙坚持,以后无论做鬼还是做人,邪气淤积身体内时间长了影响神智,还不知道要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张道函从怨孽海那边回来,见张秋生顽强坚定的坐在原地练功,任由怨孽海收取炼化他的身体。也不打扰他,就在一旁默默护法。又过了一会,张道函叫住他,这时还不能完全炼化掉他身上的邪气,否则尽管不至于就此烟消云散,但肯定非常虚弱,不利于完成张道函为他安排的下一步计划。
张道函是真心把张秋生当朋友。所谓高处不胜寒,修行到他这样的地步,已难以交到真朋友。一千五百多年前,门派被毁,他自己被师傅所救,吃得望乡果投胎重新为人。奉师傅之命不再重建门派,他一人躲深山重修,五百年后又到飞升期。知道天地早已断绝,飞升无望,趁早尸解再次转世。他就这样每隔几百年转世一次,连这次已第四次到yīn间了。人界的灵气已经非常稀薄,已根本不适合修炼。张道函根据自己的经验,在yīn间吸收大量yīn气,转世到人界之后再吸收太阳jīng华,yīn阳交融相生相长自行转化为灵气。他指导张秋生吞噬的都是作恶多端永世不得超生的恶鬼,这是在做善事,又增添张秋生的修为。不仅转世后有利于修炼,在yīn间也有利于生存。
张道函一边再次指导张秋生如何在yīn间各道移转,一边带着张秋生一个转身来到另一处地方。
张秋生只觉得这儿yīn风凄凄鬼声啾啾,不像刚到yīn间那儿。他刚到yīn间的地方无风无声,一片灰朦朦。他知道这儿是叫恶鬼道,刚才张道函已经告诉他了。张道函说,刚来的地方都是六道不收的孤魂野鬼,实力最弱,吞噬再多yīn力不会炼化,最后也只落得爆体而亡,或自生自灭的下场。
而恶鬼道的恶鬼,都是生前就被定为永堕恶鬼道不得超生的命运,恶鬼实力绝对强悍,但吞噬他们后实力也增长的非常快。
刚刚到恶鬼道,张秋生还处在晕糊糊状态,正细细辨别这儿与刚到yīn间时的区别,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张秋生一直在张道函的庇护下,从资历上说他还是一个新鬼。这种让人心脏悸动,牙齿发酸的叫声从没听过。不由一个激凌,向叫声处看去。只见两个恶鬼正在打架,一个恶鬼左手抓住另一个恶鬼右臂,右手将其左臂掰下来直接塞进血盆大口。发出凄惨叫声的就是被掰断左臂的恶鬼,左肩处正冒着缕缕黑烟。占了上风的恶鬼没有闲着,一边吧叽着断臂,一边又把右臂掰下来丢进嘴里。
转眼间一个恶鬼就这样被另一个恶鬼吃了。
张秋生看的目瞪口呆。张道函教他的是吞噬法诀,哪像这恶鬼直接就这样吃,震惊地天晕地转不由一阵恶心想吐。
可现在不是吐的时候,那恶鬼兴冲冲地向他跑来了。张秋生害怕了。能不害怕吗?想像一下,自己马上就要被这恶鬼嘎嘣嘎嘣的吃下肚。张秋生求助地朝张道函望去,可这家伙毫无义气的早躲的远远的。
恶鬼也朝张道函那儿望望,对这家伙的识大体顾大局似乎很满意,哈哈大笑着向张秋生逼近。那笑声像刮玻璃像敲破锅,从张开的血盆大口里发出熏人yù呕的臭气。
张秋生强力排除内心恐惧,屏住气全神贯注盯着恶鬼的一举一动,心里不由自主想手里要是有架火箭筒就好了,也不知恶鬼怕不怕火箭筒。
身高八尺的恶鬼迈步进前,一只蒲扇般大手貌似随意一拍,泰山压顶般沉重压力让张秋生几乎要散架。急忙使动八卦步,从离位撤巽位,再从巽位向震位滑步。恶鬼竟然也懂八卦,提起另一蒲扇大手,掌风立即封住艮位,掌风所及连坎乾二位都一起罩住。
张秋生退无可退,逃亦无处可逃。说时迟那时快,张秋生不退反进,迎着恶鬼大踏一步,右手如钢钳一般卡住恶鬼左边软肋,一阵大吼。吼声如狼嚎如猫啼,张秋生大惑不解,我怎么叫得这么难听?转而一想立即释然,俺现在不就一鬼吗,鬼叫还能好听了?心里想归想,手上可一点不敢放松,啸叫也不敢丝毫停顿。张秋生这嚎叫可不是一般的叫,而是在大声念吞噬法诀。以前都是小声念,这次不是太紧张了吗?一个不好就会生生被这恶鬼掰开吃下去,太也恐怖了,由不得他大声鬼叫。
恶鬼大吃一惊,同时也被张秋生的鬼叫弄的头昏脑胀。应当说这恶鬼实力强横,稍瞬即反应过来,原本就举着的大手朝张秋生头顶拍去。可是迟了,拍下去的手软绵绵的,毫无力道。恶鬼只感觉自己修炼千年浑厚无比的yīn力,如溃口大河源源不断向流失,不对不是流失而是向对方流去。恶鬼大惊失sè,正想拼了命的挣扎,还没鼓劲,发现原来比对手矮了两尺,由原来高两尺只一瞬间到矮两尺,这是怎样的可怕?以这恶鬼的见识,当然知道这是遇到高手了,可恶的是这高手竟然扮猪吃老虎。恶鬼长叹一声:罢了,罢了。不再挣扎反抗,任由张秋生吞噬。恶鬼道有恶鬼道的法则,你可以随意吃别人,也要有随时被别人吃的自觉。
张道函过来,夸奖张秋生身手不错,把个太乙金仙的法诀念的像鬼叫也不错。下面就要像这样继续,他要去别的地方有事,一切就要靠张秋生自己了。至于如何更快、更准、更狠的吞噬恶鬼,就要张秋生自己在实战摸索,谁也代替不了。说完留下张秋生,自己飘飘然的去了。
无边的孤独寂寞向张秋生袭来。生前张秋生很多时间也是孤独的,但他从没感觉过寂寞。自从来到yīn间,因为有张道函陪伴,这么长时间他从没感觉自己已经死了,只是好像换了地方继续生活,只是这生活方式很另类而已。
虽然心里非常惶恐,张秋生也不至于哭着喊着:“师傅,您老人家再陪俺一会吧!”张道函虽然让他以朋友相称,但内心里他从来都是认张道函做师傅的。
张秋生知道,这是师傅对他最大的爱护,总是关在山门里不出去的徒弟是成不了人的,只有闯荡江湖的弟子才有出息。
张秋生没有立即去找恶鬼,而是坐下修炼,先把刚才吞噬的yīn力变成自己的,才能有利于下一步行动。
就这样,张秋生每吞噬一个恶鬼,就修炼一会。也不知过了多久,在这没有时rì的地方,也没法计算。吞噬了多少恶鬼,他也赖得计数。渐渐觉得身体彭胀,身高已超过八尺比他吞噬第一个恶鬼还要高。他想了想,一掐法诀,按照张道函教的在yīn间各道之间移转的法术来到怨孽海附近。谨慎地朝怨孽海一步一步走近,直到有点受不了,坐下来修炼。让怨孽海的法力炼化自身的杂气,吞噬了太多的恶鬼,身上所附邪气太多。良久,良久。觉得差不多了,也不强求,转身又回恶鬼道。
如此这般,来来回回也不知是多少趟,也逐渐靠近怨孽海,现在就坐在怨孽海边缘修炼。
张道函又出现了,对张秋生大加赞赏,特别是利用怨孽海修炼,古今算是第一人。他看着张秋生通体jīng纯的yīn力,不含一丝邪气。这孩子聪明能吃苦,这个朋友没白交。
下面张道函将带张秋生到修罗道去。
修罗道与恶鬼道不太一样,除去修罗比恶鬼更凶悍,实力普遍比恶鬼更强外。修罗们喜欢拉帮结派成群结队,修罗道里各种山头林立。当然也有桀骜不驯特立独行的主儿。不管有山头无山头,修罗天xìng嗜杀。他们的使命就是杀别的修罗,或被别的修罗杀。恶鬼是欺软怕硬贪生怕死,修罗是漠视生死软硬都欺。
张道函像给八路军带路的老乡,将张秋生带到修罗道,自己掐个法诀不知上哪儿去了。
好在经过恶鬼道的锻炼,张秋生已经没有那种孤寂的感觉了。
过程与在恶鬼道一样,张秋生吞噬着一个一个的修罗,吞噬一个修炼一会,吞噬一个修炼一会。开始阶段很顺利,尽管修罗比恶鬼厉害多了,可张秋生现在也很厉害啊。
麻烦终于还是来了。这次张秋生遇上一挺大个的修罗,很兴奋,就像垂钓的遇上大鱼。吞噬过无数的恶鬼和修罗后,张秋生的实力非常强大,身上也自然而然带有修罗思维。那是一种带有强烈嗜杀的冲动的情绪,只想着杀修罗或让修罗把自己杀了,一了百了。有时张秋生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像修罗这么没完没了的杀来杀去,每一次厮杀总有修罗要死去。特别是两个山头拼杀,死的更多。这修罗道的修罗怎么不死绝?难道修罗自己可以生育,以补充修罗来源?
在遇上这个大修罗前,有三个也很牛叉的修罗,被张秋生轻松的料理掉。张秋生现在吞噬能力非常强,修罗身体随便那个部位被他掐住,心里一动法诀,修罗就无法动弹被他吞噬掉。刚准备坐下修炼,抬头就看见这个大BOSS。
大BOSS就是大BOSS,一柄大刀舞得密不透风,招招守中带攻攻中有守。
这又是让张秋生纳闷的地方。恶鬼没有武器,打斗都是凭鬼爪和牙齿。修罗们却是有武器的,刀枪棍棒什么都有,难道他们有铁匠铺?
张秋生见此更加兴奋,全然不惧闪闪发光的大砍刀,蹿高伏低闪展腾挪大施身手,只觉得能这样打上一架死了也值,能让这样一柄大刀砍死是一种无上的荣耀,好歹老子也到此一游了。
BOSS级修罗见张秋生神勇,也异常亢奋,把那大刀舞的呼呼风响,嘴里呵呵大叫,也大有让张秋生一拳打死,一掌劈死是平生之最大愿望。
来来往往不知战了多少回合,张秋生发现情况不对。四周围上来许多修罗,大约有四五百之多。
修罗们没看过武侠小说,或压根没有江湖规矩?按江湖规矩老大打架一般人不准插手,否则就是瞧不起老大,认为老大不行。是修罗们没江湖规矩,还是张秋生神勇威武让这帮修罗们见猎心喜?四个修罗一起上来,一共五个围着张秋生。剑戟棍棒上下翻飞,鬼头大刀拦腰既砍。
张秋生只是过多的吞噬修罗,这阵子没上怨孽海去炼化,被吞噬的修罗气感染,当然不是就此变成了修罗。从前生到现在也不知经过多少生死战斗,练成越是紧张越是清醒的xìng格。
这时大刀自上而下斜着朝张秋生右肩臂下,方天画戟正面向腹部搠来,一条大棒在后面扫到左腰。闪无可闪避无可避,张秋生急中生智一掐法诀,凭空消失。
这个地方不熟,张秋生晃晃脑袋揉揉眼睛,再次确定这个地方真的不熟。幽冥界各道都是灰朦朦一片,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无边无际一望无垠。随着张秋生实力修为越来越高,看东西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远。但总的来说一切还是灰朦朦,因为这是幽冥界的本来面貌。张秋生的所谓熟悉不熟悉是凭气味,孤鬼有孤鬼的气息,恶鬼有恶鬼的气息,修罗也有修罗的气息。这儿的气息与别处都不一样,像是进了猪圈马厩或动物园的感觉。
张秋生猜想自己可能是进了牲畜道。果然,只见一队队猪牛马羊豺狼虎豹,真正叫狼奔豕突的往一个方向奔腾,其中也杂有很多人形。
第五章 畜生道
张秋生放眼四顾心茫然。来幽冥界这么久,当然知道不能随着那人畜混杂的队伍走,那样就转投畜生胎了,到时不知变成牛或马,或者直接就是猪。自己不是天篷元帅,猪八戒是万万做不得的。再四下望望,发现也有一些不随队伍走的,这些不随队伍走的有牲畜也有人,多数还是人。人毕竟是高级动物,就是死了也是高智商,知道随队伍走就是变畜生,当然不愿意,于是就在这茫茫的荒野上游荡。
歇会儿,歇会儿,咱不急。张秋生一屁股坐下。
嗯?这旁边是什么?狗?一只狗。一只脊背是黑,从肚子下是棕,黑sè的眼睛带棕sè眼圈的土狗,学名中华田园犬。
土狗怕人,见张秋生坐到它身边,急速向后退。张秋生极力将声音放平静和蔼:“哦?小狗,来,过来,别怕。”
也许小狗在这儿从没人和它说过话,也许张秋生的声音特别有亲和力。小狗停止后退,既不上前也不后退,停在原地看着张秋生。
张秋生反正也没事,继续哄逗。慢慢地小狗来到他身边。小狗身上很脏,还浑身血迹。他知道这都是生前留下的印记,灵魂总是保留生前最后模样。伸手在小狗身上一挥,脏污血迹全都消失。这点小法术对于此时的张秋生来说是无师自通,不费吹灰之力。
小狗太弱了,魂魄只剩下淡淡一缕,好像随时都要被风吹散。张秋生慢慢倒转吞噬法诀,将yīn力缓缓输给小狗。
狗眼里流出两行清泪,从生到死从没人对它这么好。从小挨打挨骂,被抛弃到最后被人打死。何时享受过如此的关心,如此的温暖?
也许有人会认为张秋生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其实,他虽然是孤儿,但从小是在一个非常温馨的家庭环境里长大。爷爷nǎinǎi姐姐一家人相亲相爱,还有经常来看他们的妈妈。他们家虽然不富裕,但亲人的关爱就是幸福,在幸福中成长的孩子一般心理是健康的善良的。
姐姐出事时,张秋生虽然小,但毫无疑问他是家里的男子汉。什么叫男子汉?
男子汉不是没事在胳膊上纹两条龙,在胸口纹个大虎头,拎把西瓜刀在街头砍人。男子汉不是见到美女就眼放绿光,尾随几条街。男子汉不是开个神马奔驰宝马,70码撞人后扬言我爸是谁谁。
真正的男子汉平时很低调很谦和,他们默默的在写字楼办公,他们认真的在车间做工,他们辛勤的在田间劳作。也许他们很富有,也许他们很贫穷。但是,当他们家园遭破坏,亲人受欺侮时,他们敢于拿起枪拿起刀,敢于拿起一切武器去保卫自己的家园,去保护自己的亲人。家是国的最小细胞,国是由一个个家组成。国是抽象的,家是具体的。外族入侵,男人们穿上军装,义无反顾的冲向战场。因为战场后面就是他们的家园,就是他们父母女人和孩子。
是的,和平社会遇到问题要依靠法律解决。但是所有法律追本溯源,都来自于原始部落的习惯,都来自于社会的既定规则。这个既定规则就是我的家我的亲人,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形式侵犯。如果法律不能解决,那就自己解决,哪怕是死。
一个社会的强大,不是拥有多少先进武器,不是拥有多少人口,不是拥有多少财富。这些财富人口武器当然都很重要,但最重要的是拥有多少真正的男子汉,他们才是顶天立地保家卫国的栋梁。
没有血xìng的男人那叫男子汉吗?
张秋生所在部队,养了几只狗。三只德国黑背,二只边牧。他没事时就去和狗玩,有时一边听英语磁带,一边用英语和狗说话。说来奇怪,无论他用英语还是用汉语,狗们都能听懂。难道这些狗本来就是外国品种,它们生来就会外语?还是狗理解人话并不完全靠语言,而是综合人的表情、语气、手势等等?反正他跟狗在一起时都很开心。
张秋生退伍时,一个战友知道他心病,怕他一心报仇而出什么危险。拉他一起去了深圳,给一个老板当保镖。他不喝酒不赌钱,不泡妞没有女朋友。也有不少人给他介绍,可因大仇未报不愿连累人家女孩子。公司也有两个文员,还有前台小姐都明确表示愿做他女朋友,都被装傻充楞糊弄过去。也有人怀疑他是不是xìng取向与众不同,但也没见他与同xìng有什么牵扯。
老板家里养的拉布拉多与他最亲热,只要他在家,拉布拉多总是爬在他身边。他和狗说话,有时用汉语有时用英语,一人一狗和谐交谈,只不过是人说狗听而已。老板太太喜欢他,不仅是哪里有危险哪里就有他的身影,而是他话少还从不多事。多事又话多的保镖没哪个老板喜欢。老板太太甚至想把自己侄女介绍给他,虽然他没什么出身背景。可他是孤儿没有家庭拖累,不喝酒不赌钱不好sè,这样的男人上哪儿找?招过来可以当儿子,绝对安全可靠。
老板太太的侄女一看张秋生,也立即喜欢上了。一米七八的身高不高不矮,英俊帅气阳刚。这些还不算,最吸引老板侄女的是他的那种酷,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酷。
但是,但是,但是这女孩儿与张秋生粘糊了几天就不干了。她姨妈问她怎么了。女孩说这张秋生跟狗说话比跟她说话都来劲,都要多得多。
这事在他们公司都成了笑谈,不过张秋生对人真诚,善待小动物,也得到大家公认。有人问张秋生,你是不是打算当和尚?张秋生想了想说,真要是能当和尚也不错。到这份上,公司众人也是无话可说。
张秋生一边抚摸小狗,一边问:你叫什么名字,生前在哪里,主人是什么样的人,怎么死的等等问题。
人世间只有人才会说话,但幽冥界却是灵魂的对话,没有语言障碍。
小狗回答,它叫追风。一个很有点文化的名字,不像是农村人家给狗取的名。它刚出生三个月,就被城里来的几个学生抱回学生点。张秋生感叹,看来这追风还是插队知青养的狗。妈妈是插队知青,关于那段知青的事他知道一点。幽冥界没时间概念,追风从知青时代出生,到现在还在这儿也不怎么稀奇。
那几个知青不安分,经常不着家,所以它总是饱一餐饿几顿。他们脾气不好,经常无缘无故打它。他们中间有一人格外凶残,拿扎锹将它的尾巴扎断了,说是断尾的狗凶会咬人。尾巴被扎断时,它差点痛死过去。
那些主人常年不着家,它像丧家之犬一样四处流浪,最后被人打死。追风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主人们为什么常年有家不回,为什么脾气那么大。他们不仅对追风狠,对自己也狠,经常打架,打起架来不要命。他们有什么难言之隐吗?有什么心里过不去的坎吗?他们需要我帮忙吗?
追风一直坐这儿想,想不明白也要想。它不想转世投胎,如果转世还是一条狗,还不如不转世,就坐在这儿让yīn风慢慢吹散它的身体,最后烟消云散。
张秋生听了追风的话,默默无语只是轻轻的抚摸着追风的脊背。他与狗打的交道比人还多,知道中华田园犬非常聪明也非常忠诚,只因为是中华本地品种而不招人待见。
“郝护法,这是哪儿?”一个大嗓门嚷嚷着,声音当然也是如同刮玻璃。
“我们好像是死了吧?”另一个声音说:“难道这儿就是yīn间?也还不太坏嘛。”这人是乐观主义者。
下面是一阵乱七八糟的刮玻璃声音。
张秋生瞥了一眼,五个人。不对,应该是五个新鬼。这五个新鬼穿古代蒙古战袍,说话却是汉人口音,看来是真正汉jiān,而且是老牌汉jiān。
张秋生怎么能看出这是古代蒙古战袍?他生前是二十一世纪的人,这可是信息爆炸时代,电视电影互联网上各国各朝代各种服装多了去。他做为一个战士,对各朝代的军服有所了解不足为奇。
瞥一眼就不理睬,一个汉jiān还不够塞他牙缝,有什么好理睬的?张秋生还是轻声和追风说话。
“何为不太坏?”这大概是那个郝护法:“所谓不太坏,是谓尚有可取之处。李云河,你修为是很高的了,可见识竟如此之低。可叹,可气,可恨啊。”
李云河这时不乐观了,对郝护法拱手问道:“郝护法,我是看这里有人有牲畜,来来往往,倒也有点生机,才有如此之说。至于我李某有何可叹可气可恨之处,还要请教一二。”
“唉——”郝护法长叹一声:“我说你可叹可气可恨,何尝不是说大家,又何尝不是说我自己?”
一众鬼影齐问:“郝护法,此话怎讲?”
“我乌拉尔派,虽于苦寒之地立派。然我等修中华之典籍秘法,流中华之血脉。原本蒙古西征建金帐汗国,与我等修真之人毫无相干。我派受蒙古国师蛊惑,助其西征。斯拉夫非我中华族类,其修士既不受西方教廷约束,亦非我中华修真一脉,杀也就杀了。夺其珍宝,充我之库藏亦无不可。但汗国建立我等该当功成而身退,回我山门,暮鼓晨钟,做我修真人之本份。天道无常,飞升无望,求一善终应非难事。哪像现今,身负jiān贼之名,遭万世唾骂。此乃可叹也!”
一众新鬼也大摇其头,长嗟短叹。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何况这些人已经死了?
“蒙古大军南下,铁骑过处,汉人家园每每毁于一旦。我等猪油蒙心,那时竟全无一丝悲悯。”郝护法痛心疾首继续说道:“想我等修行之人,视普通百姓如蝼蚁,漠视其生死,一向如此无话可说。而我乌拉尔派开山祖师本南华派长老,只是受人排挤,心中不忿而远离中土,至漠北开山立派。本无大怨,更非血海深仇,且其他各派与我素无嫌隙。何至于号称为祖师报仇雪恨,伙同蒙古修士一路向南戗杀修真同道?可气啊,可气!我等为蒙古立下如此功劳,甚至对同根同源同一祖师的南华派都毫不手软,蒙古贱狗照样不拿我等当自家人。眼看大军已过岭南,宋之少主赵昺年幼,张世杰用兵保守因循守旧,陆秀夫颟邗愚忠,文天祥独木难支。眼看宋之天下,将全部收之囊中。蒙古国师竟设下魔阵,诱塞外漠北修士与宋境修士决战——”
张秋生懒得听这些汉jiān的自怨自艾,他连高中都没上过,当然对历史一点不懂,肚子里的一点点历史知识都是影视剧里得来的,兴趣不大。这时心里的感觉是,这些老牌汉jiān堕入畜生道,真是苍天有眼,报应不爽。
过了这么一会,输入追风体内的yīn力慢慢被吸收,张秋生又开始慢慢给它输送。追风现在还太弱,不能输送的太快。追风随着yīn力的不断输入,身形渐渐清晰,个头也稍稍大了一点。自己刚到幽冥界时,看什么都是模模糊糊,张道函就在身边不注意都没见着。吞噬了无数的恶鬼修罗后修为大涨,看周围虽然还是没有sè彩,但却变成了一幅幅清晰无比的水墨丹青。问题是这几个汉jiān,一来就相互打招呼,并看到了周围往生的人群。显然他们不仅能清楚的看见身边的同伙,也能看到远处东西。
看来,修真之人确实比普通人要厉害。我吞噬恶鬼和修罗,也是一种修真方式。那么,这些汉jiān会不会也吞噬鬼魂?本来他准备带追风走了,现在到想留下看看再说。
汉jiān那边一阵喧哗,又来了一拨。两拨见面互相寒喧。原来新到的这拨七八个,是长白派、祁连派混合编队。
汉jiān也有各自xìng格不是?一位长白派的大大咧咧的说:“哈,那啥,咱们都死了,还是咋的?”此人面白无须。嗯,面白是指他生前,现在嘛只能说他面青了。也是穿着蒙古战袍,一手虚握成拳状,像是在摇折扇。生前大概是有事没事就摇扇子,他的扇子大概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法宝,死后带不进幽冥界,但习惯没改。
“可不是吗,”另一个长相说是修真者,还不如说是土匪的家伙接话:“死也就死了吧,老子二十后又是一条好汉。”
“嘿嘿,何须二十年,往前走须臾就是一匹好猪。”郝护法yīn侧侧地说。
“郝护法是何意思!”土匪男怒目相向,大有一言不合立即出手的架式。
郝护法大声说:“众位没看出这是哪儿吗?啊!”
郝护法最后一声“啊”字,说的特别大。众人一激凌,四周一打量,稍稍一想。都是修真之人,很快就反应过来。失神、震惊、痛苦、懊悔、发呆。
良久,终于一人受不了大声说:“这是畜生道,我们都变畜生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汉jiān有哭的、叫的、骂的。一时间修真人平时的修养、骄傲、矜持全都丢到脑袋背后。哭声叫声骂声,最后归结一句话:我cāo你个蒙古狗,你们害老子欺师灭祖杀戮同胞,你们让老子死后变猪变狗,老子cāo你个铁木真、忽必烈个八辈祖宗!老子cāo死你个孛尔斤只氏全族!
第六章 枉死城
“呔,大胆!”随着一声暴喝,又来了一批穿蒙古军服之人。其中一扁脸络腮胡似是首领模样的人一挥手,大喊:“杀了这些人!”
郝护法这些人正是满腔悲愤无处发泄。见来了这批正宗蒙古狗,居然还大喊杀了他们,二话不说呼啦啦扑向前去。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棋逢对手将遇良材。
法宝,哦,没法宝。用惯了手的法宝因品级低,而带不进幽冥界,可施放法宝的姿式却做的与生前一模一样。
法术,也没法术。这儿没灵气,yīn气他们还不会用。于是,双方直接用拳脚,你来我往拳打脚踢。发展到后来,干脆是用手抓,用牙咬。
张秋生悠闲的欣赏着眼前的一切。他已不知经过了多少打斗,这样的疯狂撕咬一点也引不起他的兴趣。这些汉jiān死一个少一个,即使他们去做畜生恐怕也不是什么好畜生。
渐渐地,打斗的鬼们越来越少,留下来继续打斗的鬼越来越强壮。其间,也不断的有新鬼到来,可惜新加入的鬼魂太弱小,一来就被已强壮起来的鬼吃了。
现在已经不分敌我,逮谁吃谁。大家都知道,只有最强大的,才能留下来。只有留下来,才有机会考虑如何走出这畜生道。
又过了一会,打斗场上只剩下两个鬼。这两个鬼到底属哪一方,张秋生分辨不出来。他们吃了太多的鬼,身材样貎已发生巨大变化。变得身高丈八腰粗膀圆,眼如铜铃血盆大口。两个鬼相互望着,他们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其中一鬼向张秋生这边瞟了一眼,又看了看对手。两个鬼同时向张秋生这边奔来。意思很明显,他们先吃了这一人一狗。然后他们再分胜负。
在两个鬼看来,这一人一狗身材矮小,根本不是他俩的对手。两个鬼都奔向张秋生,而弃追风于不顾。张秋生的塊头要大些,吃了他能够得到的yīn气补充也要多些。他们最后的比斗主要就是看谁的力量强了。
张秋生叫追风趴那儿别动。自己迎着两个汉jiān鬼而上。自从到了这幽冥界,张秋生就处在不断的战斗中。他都记不清打了多少架,现在普通的恶鬼修罗他都看不眼,专找王级的恶鬼修罗打。这么两个新鬼真的不够他塞牙缝。
两个鬼分别抓住张秋生一条胳膊,一齐用力掰,都想有理无理先掰一条胳膊吃了再说。他们哪知道张秋生现在的身体是何等结实?全身的yīn灵之气是何等的凝炼?张秋生无数次吞噬恶鬼修罗,又无数次在怨孽海炼化,现在张秋生身上的yīn灵之气坚如磐石。哪是这等新鬼所能撼动的?
这两个家伙虽然做鬼是菜鸟,但毕竟是修真人出身,见识还是有的。知道大事不好,撒手就想跑。可是已经迟了,张秋生反手抓住这两个鬼,用力往回一带。先将两个鬼相互撞个七荤八素,踩住一个鬼的后背。再将另一个鬼的大腿掰下,扔给追风。
老实巴交的追风问:“这个,可以吃吗?”张秋生说:“当然可以吃。你没看他们刚才相互吃的多欢吗?你不吃他,他们就会吃你。快点,大补的。”
吃完两个鬼的追风身形如同大象。张秋生带着它来到怨孽海附近。
他不知道狗应当怎样炼化怨气。想了想,对追风说:“你就趴这儿。如果能承受住痛苦,就稍稍向前一点。如果受不了,就稍稍向后一点。让风将你身上的怨气吹掉。”
张秋生自己却向前走去。他现在几乎能够接近海的边缘了。怨孽海是火红的,这是幽冥界唯二的sè彩。怨孽海是滚烫的,这是幽冥界唯二有温度的地方。另一处是十八层地狱中的火海油锅,那是为惩罚生前作恶之人而特意设置的所在。
怨孽海是自天地初开便已存在,是天道亘古永恒。火海油锅是大神通之人特意设置,两者天差地别不可同rì而语。
在怨孽海修炼之人,自鸿荒始不足廖廖十数人。火海油锅每天都有那恶人受煎熬。经历怨孽海修炼之人,火海油锅何足道。而扔恶人至怨孽海,立即灰飞烟灭。
从此,张秋生带着追风穿行在修罗道、恶鬼道与怨孽海之间。
没有时间可以计量,也不知来回了多少趟。吞噬恶鬼修罗与不断向怨孽海挺进,已经是他修炼的手段与目的。
吞噬与炼化已变成他在幽冥界生活的全部,只有这样他才觉得有意义。不这样,又能干什么呢?
生前的一切执念随着怨孽海的炼化,已经渐渐在他的心中淡去。如果说生前还有什么留在他心中的话,那也只有一些美好的记忆。怨孽海不炼化纯粹的美好,只炼化一切怨孽。
又一次带着追风来到怨孽海。追风的yīn灵之气已凝若实质,现在可以抵在海的边缘修炼了。
而张秋生却已经下了海,甚至在接近中心的地方修炼。进入海的中心,是张秋生现在目标。他为实现这个目标而坚强的忍受着难以形容的痛苦,但他却孜孜以求乐此不疲。
张道函终于出现了。见一只狗趴在海边。再极目远眺,远远的远远的火红的海面一个模糊的小黑点。吞噬一切怨孽执念的火焰包围着那个小黑点,只在火焰的闪动中偶而显现一下那坚强不屈的黑点。
张道函因震惊而颤抖。他从来没下过海。经过几次兵解来到幽冥界,他此时的修为也只能站在海边,还最多只能待一顿饭那么久。
张道函曾经为此而自豪,试问整个幽冥界谁的修为能达到这个境界?因为望乡果的事需要保密,他的这样修为从没告诉过别人,自豪也只能埋在心里,大有锦衣夜行的遗憾。
可是,这儿怎么有一只狗呢?难道秋生竟然养起了宠物?在幽冥界还玩这种闲情逸志?
张道函试着问狗:“你是张秋生养的狗?”
追风站起来说:“您指的是他吗?”追风用爪子指着远处的黑点。
张道函诧异了,难道海中的不是张秋生?一丝不安涌上他心头,如果不是张秋生那就说明幽冥界出了一个可怕的对手。
追风说:“我不知道他名字,他从来没说过。他是我的主人,但他从来都说我们是朋友。”
张道函点点头,不知道名字就好,那黑点就很有可能是秋生。说狗是他的朋友,这也像极秋生的口气。
张道函在海边待不了多久,他退后一段距离慢慢等着那黑点。围绕那黑点的火焰越来越小,直到完全没有。这说明他身上的怨孽已被炼化干净。
黑点慢慢往回走。到得海边,追风迎了上去,用爪子指了指远处的张道函。
黑点立即飞快的向张道函跑来。
果然是张秋生。张道函惊叹而又欣慰的看着他。此时的张秋生一身yīn灵之力无比jīng纯。jīng纯到朴实无华返璞归真的境界,看上去就与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没两样。要不是亲眼见到他从怨孽海的深处走来,张道函还真不敢相信。
张道函对秋生说:“不能再这样修炼下去了,必须立即停止。”
张秋生说:“这样挺好的,我已经习惯了。停止了修炼,再去吞噬恶鬼修罗身形就会变的很大,那样太难看。还有我的目标是进入海中心,现在还差一段距离。”
张道函叹了一口气说:“你自创的这样修炼之法当然是极好的。除了要忍受其他人无法忍受的苦痛,方法本身却极简单又适用。
但世上凡事都有个度,幽冥界也不例外。海中心绝对藏有极大杀机。要知道,这怨孽海是与天地同时存在,你能战胜它就意味着你能战胜天地。天道绝不可能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也许在下一次你往前跨进一步之时,就是你在天地之间永远消逝之刻。吞噬恶鬼修罗身形会变大,可以通过别的方法炼化。其实你也无需再吞噬了,随我去各处玩玩吧。”
张道函已窥得无上天道,对天道的奥秘已大有心得。他的修为实际上已不比仙界的一般仙人低,只是天地阻隔无法飞升而已。
张秋生茫然地说:“那好吧,不吞噬恶鬼修罗就不吞噬吧。可我不想玩,就坐在这儿行吗?”
他已经被怨孽海炼化的没有了一切yù念,除了去吞噬恶鬼修罗。而吞噬也只是他在这儿生活的一部分,倒并不是为了增加他的修为。吞噬变成了他的本能,炼化是本能的另一部分。
张道函心痛的看着张秋生如同小孩一样纯真的脸。心想这孩子本来就心地单纯,现在被过度炼化,从外形到心理都变的与小孩一样,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仅就修真的角度来看,无yù当然是好事,心地单纯也是好事。可是,现在的天道绝无飞升可能,成天只知修炼活着有意思吗?
他希望秋生带着前生的记忆转世,快快活活开开心心无拘无束的做一回人。前生的秋生太苦了,来生一定要扳回本。投一次胎做一次人不容易,哪能不捞回票价呢?
练武也好修真也罢,都只是为了活的更自在。在张道函的眼里,现如今的修仙纯粹是扯淡。不能飞升还修个屁的仙,师傅早早叫他解散门派不要传徒是对的。
“走吧,在这儿枯坐有什么好玩的?”张道函拉着张秋生就走,还说:“你又不做和尚,无需练枯禅功。”
两人一狗悠闲地漫步在幽冥界的荒原上。
张道函说:“望乡果我看了,还没熟。要多久才会熟,我也不知道。我们慢慢等吧,过一阵就来看一次。”
张秋生说:“不急,我也不想投胎转世了。就这样也不错,不愁吃不愁喝,也无需cāo心穿什么衣。太好了!这样的rì子人世间哪儿找得到?”
张道函想着上哪儿找一个恶鬼来让秋生吞了,给他补充一点邪念。一味的单纯就是白痴,张道函可不想交个白痴朋友。可是再一想,恶鬼不行。恶鬼道的那些恶鬼都不知是哪朝哪代的,更不知是生前作的是什么恶被打入恶鬼道。要是太邪xìng的,让秋生吞了还得去炼化。
关键是不发作就不知是怎样的邪xìng,等到投胎转世再发作的话可就迟了。要是在人世间干下伤天害理十恶不赦的坏事,那个账可要记在秋生的头上,生生世世也抺不去。
不管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张道函生xìng豁达,从不自己给自己找烦恼。两人一狗晃晃荡荡,最后来到一座大城池。
张秋生看着气象森严的城门,上面有一块白sè的石料,大概是白玉吧?上书三个篆字。他只初中毕业,不认识篆字。张道函告诉他,这就是枉死城。
城门口站着鬼兵鬼卒,个个持刀拎棒,神态骄横。张道函递了几个钱,鬼兵就放他们进去了。
张秋生问:“这是不是行贿受贿?”
张道函哈哈笑着说:“这倒不是行贿受贿,是正经的城门税。虽然幽冥界索贿成风,但这儿的守卒因没什么大权力,所以倒也没发现他们索贿。”
张秋生好奇的追问:“那什么地方行贿受贿严重呢?”
张道函说:“那还用说?当然是掌握生死的地方啊。这个枉死城进不进也无所谓,不让进就不进罢了。那些不该死而死的,非进这儿不可。不让进?不让进你把我弄回去啊,我还不想来这儿呢!”
张秋生默默无语。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同理,有鬼的地方也有江湖。江湖嘛,那就是弱肉强食。权大的大吃,权小的小吃。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人世界与幽冥界情同此理。
枉死城里街道非常干净,最起码没有西瓜皮香蕉皮到处乱扔,塑料袋废报纸随风起舞。街道上房屋鳞次栉比,酒肆商铺林立,看着很是兴旺。只是没人逛街压马路,似乎是经济大萧条时期。
张秋生问:“这里发生什么事了?或者说戒严了?怎么一个鬼影都没有?”
张道函呵呵地笑着说:“没戒严,这儿就没戒严这个词。枉死城原本就是这样。”
张秋生又问:“这样的萧条,商家怎样做买卖?”
张道函说:“买卖嘛,有鬼上门那当然是要做。没鬼上门呢,也无所谓。
他们又没有什么电费、水费、煤气费、有线电视费,没有人员工资,没有治安联防费、垃圾费、卫生费要缴。更没有什么增值税、营业税、工商税、所得税、消费税,当然就没有什么教育附加税、城市建设维护税等等。
有人来买东西那很好,没人来买东西也无所谓亏不亏本。rì子本来就要这样过,难不成他们不做买卖就不住房子了?”
第七章 阳间带来的茶叶
张秋生就不明白了,他问:“一样税都不收,那枉死城zhèng fǔ咋运作?干什么事不都得花钱,枉死城zhèng fǔ怎么办事?”张道函又笑,说:“哪有什么zhèng fǔ,你别把现代政治往这里代好不好?别说这儿是幽冥界,即使是阳间,在古代所谓的府衙县衙也就三班衙役。皂班、力班、快班加起来也就十几人。从来就没有什么一个县太爷加十几个副县太爷,再加十几个秘书长。而且县以下朝廷就不管了,让乡民自治。以后你多看看书,从来就没有什么乡衙。
枉死城就一个城主,再带几个鬼兵鬼卒,能花得了多少钱?这儿又不用修马路。更不用今天修好了,明天挖开埋电缆,后天再修好,大后天又挖了埋水管,再大后天又重修。城主也不用向冥王缴什么政绩,去建什么标志xìng高楼大厦,再建什么花园广场。总之,这儿在城建方面没什么花钱的地方。枉死城自亘古是什么样子,到现在还是什么样子。”
张秋生还是不明白,他问:“你还漏掉了一个问题。房租。商家不缴任何税费,但房租总要缴。商家没有生意做,必定要亏房租。还有,城建上不用花钱,但鬼兵鬼卒总要发工资。靠收那几个城门税恐怕不够吧?”张道函愿意与秋生说这些,他认为通过思考与提问,再加上他的回答,可以慢慢让秋生从白痴状态恢复过来。他说:“没房租要缴。这些房子都是商家自己的,没人会租房子做买卖。生意这么萧条还租房子做买卖,那就是十足的糊涂鬼了。生前糊涂还情有可原,死了还不明不白糊里糊涂,在这枉死城也待不下去。一顿饭过程就被别的鬼当早餐吃了。或被这些商家抓去做成物品卖了。”
抓鬼做物品?张秋生惊诧莫明。这儿的鬼就相当于阳世的人,能随便抓人做物品,那不就相当于阳间做人肉包子?枉死城最大的可能是没什么法律。可是即使没法律,也应当有什么规矩常例,原始部落还有习俗呢。虽然张秋生自己在恶鬼道修罗道,甚至畜生道都吞噬别的恶鬼修罗。但那是环境决定的。他不吞噬别人,别人就要吃了他。这就像在战场杀人与在和平城市杀人的区别一样。在战场杀人的是英雄。在和平环境杀人,那就是罪犯。就像他杀了伍少宏与王绍洋他们一伙,无论自己多么有理也不能否认这是犯罪。自己得赶紧跑路,要么就得乖乖被jǐng察抓,或者投案自首。
张道函指着沿街的店铺说:“这些商家卖的所有物品,只有两种途径。一种是运用他们自己的yīn灵气制作,另一种就是抓别的鬼做的。幽冥界不像阳间有各种资源可供利用,这儿没有什么矿山可供开采。又孤yīn不阳,五行不全,造成万物无法生长。你说这儿凭什么制造器物?所以只能用自己修炼得来的yīn灵之气,或者用别的鬼的yīn灵之气。你别拿阳间的法律往这儿套,即使是阳间的法律对强者也全无用处。弱肉强食在哪儿都是一样,只是表现的方法不同罢了。”
弱肉强食这个道理张秋生懂。生前要不是他家太穷,爷爷nǎinǎi又只是鞋厂的普通退休工人,王绍洋这伙流氓也不敢欺负姐姐。而姐姐的惨死都没有让王绍洋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还不是因为伍少宏是jǐng察?而伍少宏的叔叔又是市中级法院的副院长?
经过怨孽海的炼化,张秋生现在已经没有一点恨意。但道理还是这个道理,它不因执念的消失而改变。如果能带着前世记忆去投胎重生,首要的事情就是一定要让自己强大。我不欺负别人,别人也休想欺负我。可是我为什么要投胎做人呢?在阳间是过rì子,yīn间不也照样过rì子?我从此不再抓别的鬼吞噬了,别的鬼也休想吃我。就这样挺好,何必投胎!
张道函虽然不知道秋生心里的具体想法,但小朋友对阳世没有一点留念还是可以看出来的。用心如死灰来形容现在的张秋生那是一点都不为过。也只能慢慢开导了,这事急不得。
既然决定留下来,这儿的情况就要弄清楚。张秋生问:“您还没
说城主怎样给鬼兵发工资呢。还有,您说这些店铺的房子都是店主自家的。那这儿可以随便造房子吗?新来的鬼肯定都弱小,是不是都要被吃或被抓?那枉死城不是没新鬼补充来源了吗?”嗯,这孩子是真的打算在枉死城住下了。张道函一时没想出开导的办法,对这个提问还得好好回答。不能造成我在糊弄他的印象,否则以后说话他都不信了。张道函说:“城主无需发工资,或者只发很少一点吧。枉死城里有很多势力强大的派别。每一个派别里都有牛逼的人物坐镇。这些牛逼人物城主也奈何不得。他们大多在阳间有香火供奉,甚至受万人膜拜。你要想在这儿住下来,记住这些派别就非常重要。知道了枉死城里有众多派别,那么对这儿的一切疑问就都迎刃而解。
鬼兵就是各个派别支出来当差的。鬼兵的花销也由这些派别出。能不能随便造房子我不知道。但没有大实力的鬼压根造不出来房子。刚才说了,这儿的一切都是要yīn灵之气来制造。没有强劲的实力,别说造房子就是一粒花生米也造不出来。
凭你的实力造房子当然足足有余。可是造出来之后你得能守住,不要让别人抢了去。凭你的实力还真没人能打得过你,可架不住他们人多啊。你再么厉害,又能打得了几个?
这些商铺说是商家自己的,实际上都是各个派别的。里面的掌柜实际上是支派来的而已,就像现代阳间组织人事部门任命一样。各派别势均力敌,谁也别打谁的主意。
至于新来的鬼会不会被吃被抓?糊涂鬼肯定要被吃被抓了。聪明的一来就要投靠某个派别,背靠大树好乘凉。你要想待这儿不走,也要投靠某个派别。”
投靠某个派别?张秋生虽然白痴了,但并没傻。监狱是个大学校,他生前有近一半时间在监狱度过,一些基本法律知识还是懂一点的。最起码他知道权利与义务相一致原则。投靠了某个派别,这个派别给你提供了庇护,那你就要为这个派别做出一定贡献。用俗话说就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张秋生试着问道:“那如果我投靠了某个派别,他们需要我做什么呢?”张道函仰望星空。哦,不对,这儿没星空。他只是仰脸向上,长吐了一口气,说:“像你这样的,肯定不会让你去守城门。至于具体要你干什么?谁能想得到呢!各派那些牛人的脑袋本就异于常人,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异想天开叫你去做那匪夷所思的怪事?如果你一不小心投靠的那个派别的老大或老二,哪怕是老八老九反正在派别中很有地位的一个人是金兀术。金兀术叫你把岳飞给杀了,你杀不杀?”
张秋生倒吸一口冷气。这,这,这也太可怕了吧?他结结巴巴的问:“岳,岳,那个武穆王岳爷,岳爷也在这儿?”张道函不负责任的说:“我也不知道。这儿这么大,这么神秘,我也无法调查。反正这儿牛人多的数不清。像岳飞这样的人,他是屈死的,死后肯定要上这儿。虽然阳间尊他为神,可从他那个时代起天地已然不通。他飞升不了仙界,进不了天庭,只有来这儿。像他那样的人,你认为他会甘心投胎做一个普通老百姓?”
张道函活了几世,总共两千三百年。就从来没做过政治思想工作。他的两千多年,要么就是与别人打斗,要么就是摸到哪个深山野洼去修炼。朋友也就那么三四个,还动不动就上百年不见面。像这样认真细致绕着弯子劝张秋生不要留在幽冥界,对于张道函来说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张秋生还不死心,问道:“那么我先调查一下,看哪个门派当家的是好人再去投靠不行么?”张道函说:“能先调查清楚当然是好。可事实上却不可能。我们在这儿待不了多久。大概就他们吃一百多顿饭的过程,相当于阳间的一个来月吧。这还是我的经验,要是你恐怕只待到十几顿饭的过程。因为我已经来过这儿几次了,他们知道我不好惹,再加上知道我在这儿待不长,他们才忍耐着。这么一点点过程,你能调查出什么来?”
张秋生无语了。不过他现在是没执念的人。这儿待不住,那就不待吧。我回黄泉道上去,就在那儿坐着也不错,有追风陪着也不寂寞。
两人一狗,在枉死城东游西逛。枉死城有一门好,没有电线杆,不用担心一不小心撞上去。也没汽车,走路发呆不用担心被汽车撞。偶而有一辆马车路过,速度也不能与汽车比完全不用担心。很少的行人,都是急匆匆像是赶着去办事。绝没有像他们两人一狗这样悠闲的逛马路。
“老张,你来了!”突然听到一个声音欣喜的大叫。张道函闻声回头,也大声说:“哈哈,原来是陆兄。杜老呢?你们俩不是形影不离的么。”
叫陆兄的说:“在,在这儿呢,只是喝醉了。”陆兄话刚说完,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谁说我喝醉了?”
张道函轻声对张秋生说:“这两个人,一个是陆羽,一个是杜康。”见张秋生一副茫然的样子,知道他没听说过这两人,于是小声说:“陆羽是茶仙,杜康是酒圣。”
张道函对陆羽马马虎虎,对杜康可是非常尊重,他对杜康鞠躬行礼,口说:“陛下近来安好?”杜康醉眼朦胧地摆摆手说:“别跟我来后世那一套。我就问你醪丹带来了吗?”
张道函面露愧sè地说:“没有,那孟婆汤太厉害,这次喝多了,回到阳间就完全忘了这事。”陆羽插话说:“想来我的茶丹也是没有了。这也怪不得你,我懒得投胎转世就是因为这孟婆汤太厉害。如果转世后不会喝茶,我还不如就待在这枉死城。”两人都没责怪张道函失信,但均扼腕叹息,像是痛失什么无比珍贵的宝物。
张道函又说:“不过,我还是带了一点过来。是在阳间炼了自己用的。没用完就被雷劈死,稀里糊涂就到了这里。”说着拿出两个小瓷瓶,一个随手给了陆羽。另一个瓷瓶双手捧着,恭恭敬敬的递到杜康手边。
杜康与陆羽二人如获至宝,双手接过瓷瓶,放鼻子上闻闻,小心翼翼地放入怀里。张道函又拿出一个大袋,对陆羽说:“这里是茶叶,也是我在阳间平时喝的。”陆羽激动的连声感谢,对张道函说:“老哥,这,这,真真的是万分感谢了。阳间的茶叶必定是比我自己用yīn灵之气炼造的要真。”长叹了一口气,又说:“我是多久没喝过真正的茶了?有时真想回阳间去。可是那孟婆汤一喝,再投胎转世,我陆羽就不是陆羽了。如若投生为贩夫走卒,屠户卖漿之流,整天将上好的茶叶只当寻常解渴之物,岂不是作天下之大孽?唉——”长吁短叹,感慨不已。又抓起一撮茶叶放鼻子前嗅,微闭双眼似是陶醉在茶香中。
张秋生生前就不喝茶,对茶之一道全无研究。此时看着那茶叶,一点门道都看不出来。幽冥界没sè彩,捧在陆羽手心的茶叶形状倒是茶尖,成sè只是略有浓淡区别的黑sè。
张道函又拿出两个大坛子,递到杜康面前说:“这也是我酿来自己喝的。只剩这两坛了。”杜康大喜若狂,连说:“好好好,好。阳间的水总是比我自己炼的要好。我得想个法子保存。不然阳气跑了,酒就没了。”
陆羽此时已度过最初的陶醉,开始挑毛病:“这茶不纯啊!味不纯,形也不整。我告诉过你,茶要在常年有雾的高山之上采摘。还有,一定得由及笄年华之女子采摘。为何?实因这样的女子手小心细,采摘之时不会破形。我都反复——”
张道函与陆羽是一点不客气,听了陆羽的絮叨,连忙打断说:“你知道目前阳间是什么世道么?”
第八章 孙子、灰孙子
陆羽对张道函也殊无恭敬之态,说:“什么世道?哪个世道百姓也得吃饭喝茶。难道阳间正在打战?”张道函摇头说:“没打战。恰恰相反现在是大大的盛世。世界人民大团结,成立了联合国。除了个别国家,大部分国家都无战可打。”
陆羽一点不懂张道函的话,问道:“联合国是怎样的国?皇上又是谁?联合国人不喝茶?吃干炒饭?”张道函鄙视陆羽没文化,说:“跟你就说不明白,你对现如今的阳间之事一点不懂。这么跟你说吧,联合国不是国,而是各个国家派人去开会,大家共同商议如何消除战争。还有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事,也要在一起开会解决。”
陆羽也反鄙视张道函,说:“这有什么不懂的?不就是弭战之会吗?当初晋楚两国就会同当时的十四国,在宋国开了个弭兵会盟,约定各国不再打战。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你天天爬起来修道,修了这么长时间,怎么就悟不透呢?这叫万变不离其宗,知道吗?好吧,你知道。那么,弭兵之盟上也规定弭茶?打不打战跟喝不喝茶有关系吗?”
张道函就无法与陆羽沟通,回头对张秋生说:“秋生,跟这家伙说说,你平时都喝什么?”张秋生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他觉得这儿根本就没他说话的份。喝茶都能喝出个仙来,这是何等的牛逼?献丑不如藏拙,我就乖乖的在一旁听着吧。见陆羽听说现在阳间的人不喝茶竟急成这样,不免大为同情。不愧是茶仙啊,世人都不喝茶这仙当的也确实无味的紧。就像佛祖,世人都不信佛了,恐怕也要着急吧?他哪知道陆羽纯粹是抬杠。张秋生是修炼过度成了白痴。白痴嘛,一般都以为别人也白痴。见张道函叫他说话,赶忙说:“我平时什么都喝,一般也就是可乐,有时可口可乐,有时百事可乐,有时也喝纯净水。还有果汁什么的,偶而也喝咖啡。”
陆羽被张秋生一连串的名词给弄糊涂了,努力抓住第一个名词,其余的暂时不管了,他问道:“可,可,可什么,乐?”张秋生点头肯定,说:“对,就是可乐。一般就可口可乐与百事可乐两个牌子,其他山寨的牌子多如牛毛。”
陆羽好歹也是高级知识分子,会抓事物的主要矛盾。什么“牌子”以及“山寨牌子”是什么他也不懂,但他就盯住中心词问:“可乐是什么?”张秋生理所当然地说:“是喝的饮料啊。”
“饮料”这个词也没听过,还是撇到一边,继续追问中心词:“喝的?”张秋生点头:“嗯呐。”
陆羽再问:“喝的什么?”张秋生再答:“饮料啊!”
“饮料”这个词看来撇不过去,陆羽只得请教:“饮料是什么?”张秋生像看白痴一样看着陆羽,怜悯地说:“饮料就是喝的啊”口气就像幼儿园阿姨教小朋友。
现在轮到陆羽觉得无法沟通了。回头问张道函:“这孩子是你徒弟?不是听说你从不收徒弟吗?你要收徒也没事,可你别把人家孩子带yīn间来啊。有你这么当师傅的吗?啊!”张道函眼睛一翻:“别瞎说,这是我的小老弟。姓张,叫张秋生。”
陆羽马马虎虎恭喜了一下,又追问:“你还没说这茶叶中的怪味是怎么来的,还有采茶是怎么采的呢?我要找到其中原因所在,然后让你带回阳间去指导别人。”张道函对于陆羽的执着还是很佩服的,虽然修真之人就要破除执着,但陆羽不是修真之人不是?他对陆羽说:“现在阳间的人太多,仅我们华厦之国就有十五亿人之多。另外工业大发展,带来了严重污染。这些一时也说不明白,你也不懂。这么跟你说吧,现在阳间的河水很多都变味了,空气也变味了。空气知道吧?就是每时每刻都在吸的气。所以植物都不是你那时的味了。植物知道吧?就是所有地上长的东西,树啊草啊庄稼啊等等。
还有,现在的女人不插簮子了。不说十五岁不及笄,她们五十岁都不及笄。十五岁的女孩都上学读书去了,哪有给你采茶的啊。这些茶叶都是我自己采的,马马虎虎你就凑合着用吧。”
陆羽摸不着头脑地问:“十五岁的女孩都去读书了?哪男孩呢,男孩反倒不读书了?”张道函刚刚还佩服他的执着,被这话一问又不耐烦了,说:“我说过男孩不读书了吗?孩子们从六岁开始,不管男女全都得上学读书去。起码要读完初中。这个你也不懂。这么跟你说吧,就是每个人起码要读九年的书。不读书就是干犯朝廷律法,就是与朝廷作对。”
陆羽睁着眼睛拼命想像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光景,可惜想像力不够,只得再问:“女人都不插簮子,那头发怎么办?就这么披散着?及冠之年全都去读书,那壮丁咋办?谁去作工,谁服徭役?”张道函说:“头发怎么办?爱咋办就咋办。爱披散就披散着,爱编一根辫就编一根辫,也可以辫两根辫,甚而编上十根八根十几二十根都行。这么说吧,哪个女人愿意剃个光头满大街跑也没人管。这叫zì yóu,懂吗?女人zì yóu,男人当然也zì yóu了。没什么壮丁。现在的阳间,不缺人作工,更不缺人服徭役。反倒是多出大批的人没事可干。哪个朝廷要是有办法,能让人人都有事干,那就是好朝廷。”
陆羽更加无法想像这是何等的光景。于是不再问了,越问越糊涂。更加不想投胎转世了,做鬼还差不多是个明白鬼,投胎做人恐怕就是个糊涂人了。陆羽不再说话,专心致志炼制水去。yīn间没有水,鬼们也无需喝水。一些上层的鬼们想喝水,得自己或指派别的鬼炼制。
张秋生本来对陆羽很是尊重的。后来张道函告诉他,杜康竟然是我们华厦一族的老祖宗。原来杜康是华厦开开辟地第一个朝代夏朝的第五个国君,也叫少康。而且还是个很厉害的国君。在他的父亲,也就是老国君“相”被人杀了时,他还没出世。他母亲怀着他逃回娘家。少康从小历尽艰苦,后来终于报得大仇夺回王位。历史上叫“少康中兴”。
在少康的那个时代,天地是畅通的。凭他的能耐当然是进了天界,并且在天庭有神位。可是有一天他喝醉了,一缕元神出窍四处闲逛。逛着逛着,不知怎么就来到幽冥界。前面说过,幽冥界没rì月也就没时间。他拜访了冥王,与阎王们聊了天,与鬼王鬼将们打过哈哈。然而恰在此时,天地之路断了。少康无法回天,这缕元神就此留在幽冥界。当然,他的本尊还是在天庭。
少康是神。按照他的身份完全可以与冥王住一起,起码也可以与阎王们住一起去。他在天庭一个人住宫殿惯了,不愿意与别人住一起。于是他摸到枉死城,自己起了一个大屋,就此住了下来。他是神,枉死城的各个派别也没哪个敢动他。他的大屋经常有各种鬼们来拜访,座上皆鸿儒往来无白丁,rì子过的倒也不寂寞。
靠,杜康酒也就不提了,张秋生不喝酒但也听说过。国君也不提了,中华上国皇帝老儿多如牛毛,也不差他这一个。可人家是祖宗级别的皇帝,这就大大的不同了。祖宗吔,有谁敢不尊重祖宗吗?你天天爬起来说自己是炎黄子孙,华夏血统。你连祖宗都不敬,那是什么狗屁的华夏子孙?说不定是老母与那个外族的杂种吧?
杜康不仅是国君,不仅是祖宗,他还是神吔!张秋生想,我一个新来的小鬼,见到神都不膜拜那还去拜谁?何况这尊神一点没有庄严宝相,没有国君的威仪,没有祖宗的架子。完全一个马马虎虎得过且过的好老头,张秋生生前死后都服这样的人。
张道函很郁闷的看着秋生像跟屁虫一样围着杜康转。好好的一个yīn灵之力已臻化境的小鬼,在这枉死城混着混着竟然变成一个马屁鬼。他对杜康也很尊重,但也仅仅是尊重而已。他的开山祖师是与天地同寿的太乙金仙,在天界的地位至尊无比。天、地、人三界极少有人能够让张道函去崇拜。秋生可是他的小老弟,变成马屁鬼而让他面子上大大无光。
尤其让张道函哭笑不得的是,张秋生竟然变成了**。只要他对杜康稍有不恭敬,张秋生立马出来维护杜康的尊严。大有六亲不认,大义灭亲的jīng神。张道函没他办法,说:“我说秋生啊,你怎么混成五毛了?啊!这可不像以前的你啊。”
五毛是二十一世纪的网络词汇,在场的鬼们都不懂。张秋生立即反驳,并且像真正的五毛一样引经据典:“我怎么是五毛啊?难道少康国君不应当尊重吗?不应当维护他的形象吗?现在正在天上快活的神仙资格都比他嫩吔。不尊重他就是不尊重众神,那是要遭天遣的!”
“众神尊重不尊重也就这么回事,”张道函耐心的劝说:“你就是把所有的神仙都当祖宗供着,那天劫也是渡不过去。”
不固执的人当不了白痴,张秋生说:“既然反正都过不了天劫,那还不如供着神当祖宗。祖宗嘛,那是无论怎样也要敬重的。尤其是少康国君,封神榜那是在商未,少康国君是夏中。夏朝可是在商朝前面,众神还没受封时他就是神了,这不是更要敬重吗?”
这话大家都能听懂。特别是杜康听了很是受用,对张秋生大加夸奖:“秋生这孩子懂事啊,比他老哥强的多了。真是一娘养九种,九种不像娘啊。呵呵——”两人都姓张,大家都以为他俩是同胞兄弟。至于张道函本姓韩,这就让大家自动忽略了。谁让张秋生这孩子这么讨人喜欢呢?
张道函将秋生拉到一边,说:“你这孩子咋这么傻啊?祖宗是能乱认的吗?杜康姓姒,你姓张,整个一十三不靠。你这叫摸不准坟包乱磕头。有乱认老婆的,哪有乱认祖宗的?再者说了,我的开山祖师爷,那也就是你的开山祖师爷了。他老人家可是太乙金仙,在天界的身份地位无比尊崇。你认姒少康做祖宗,那我们自己的祖宗怎么办?还要不要?”
张秋生给说懵了,摸摸脑袋说:“书上不都说我们是华夏子孙么?华夏子孙敬重夏朝的中兴之主,那还能错了?”张道函气的敲了秋生一爆栗,说:“上学时不好好用功,文化概念似是而非。华夏是中华大地的一个别称。子孙嘛,是叫炎黄子孙。炎帝在南方,黄帝在北方,本身就是两条血脉了。炎黄二帝还是死对头,两人曾经打的头破血流。其实吧,做为中华后人,你不是南方人就北方人,所以你不是炎帝的子孙就是黄帝的子孙,统称炎黄子孙。在中华大地上做过皇帝国君的多了去,要是都认他们做祖宗,你在这枉死城就专门做孙子去吧。恐怕孙子都做不成,得做灰孙子,灰灰灰灰孙子。你愿意做这无穷尽的灰孙子,那你就去做,我可要走了,丢不起那人。万一啥时侥天之幸上得仙界,开山祖师爷要不把我给灭了,我跟你姓。”
张秋生一边摸脑袋一边嘟啷:“跟我姓也还是姓张。”张道函扬起手,又无可奈何的轻轻落下摸了摸张秋生的脑袋,说:“我们自己有祖宗,就别乱认其他的祖宗了。杜康的祖宗大禹,公认是华夏民族的圣祖,在他面前我们敬他为祖宗是可以的。除此之外,姒姓有自己的子孙。像姓姒、夏、夏候、鲍、曾、巢、娄、卜、杭、邓、窦等等,这祖宗给你认去了,人家正经八白的子孙怎么办?以后到了阳间,这个乱认的毛病改不了的话,你就乱认人家老婆吧。祖宗千万不能乱认。”
张秋生疑惑地说:“祖宗当然是不能乱认了。可乱认老婆也不太好吧?人家老公还不跟我打架?”张道函只要成功的把秋生的毛病引开就行,其它方面就不管了。他自己就是不计小节,鄙视世俗清规戒律的人,他对张秋生说:“你把武功练好了,人家老公打你不过,也只好让你随便认了。”
第九章 你是潘金莲?
张道函现在后悔秋生练功时没在一旁看着,生生的把秋生练成白痴,你看秋生怪话又来了:“现在是法治社会,很多事光凭打架是不行的,要依法办事。”靠,修真人什么时候依法办事了?他们不破坏法制就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利于人民的人了。修真人只害怕天道天劫,俗世法律嘛,那是管普通人的。可这话不能跟秋生说,不能把一个纯洁的孩子教坏。张道函说:“不能打架,那你就好好读书,争取当个大官。那时无需乱认老婆,有人会把老婆送给你认。不过认就认了,千万不能写rì记。为官之道,有些事做的说不的,有些事说的做不的。”这还是不教人家孩子学好。不过张道函的是非观与众不同就是了。
张道函出生于战国年间。那是一个波澜壮阔的时代,也是一个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时代。他出身在王室之家,虽然不受宠,那也是王子身份。别的条件不说,博览群书还是可以做得到的。以后他又经历了废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时代,佛学东进时代,直到存天理灭人yù的宋明理学时代。又一直看着中华文化怎样一步步衰落,西学如何步步入侵。甚至破四旧的那个疯狂年代。
太丰富的经历,让张道函看破一切。做为修真者,他自觉约束自己不干预世俗事务。那也只是不做影响世俗大的变动的事,一些小事就无所谓了。特别是经过几次飞升劫失败而死里逃生后。反正怎样做也飞升不了,何必再守那些繁琐的禁忌呢?有人说,肆无忌惮只能一时快活,但最终难过心劫。张道函说,废话!心劫正是源自禁忌,心无禁忌何劫之有?魔道没有心劫,既可证明。
后面的话说的有点绕,张秋生不太明白,想问又不知从何问起。想了想,突然又兴奋起来,问:“你说咱们开山祖师爷是个很牛逼的人?”张道函自豪地说:“那当然。我们的开山祖师可是太乙金仙。仙界也是分很多级别的,其他的也不忙说给听。只说金仙吧,这已经是仙界最高级别的仙了。可是金仙也分级别,低级的是紫府金仙,往上是大罗金仙,顶级的就是太乙金仙。太乙金仙在整个仙界数不了十个,那是从混沌初开与天地同寿与rì月同辉的存在。我们的开山祖师就是其中之一。你说牛逼不牛逼?当初黄帝与蚩尤打架时,我们老祖宗就端个小板凳,一边喝茶一边嗑瓜子,在一旁看热闹。黄帝将位子传给了少昊,少昊又传给颛顼。嗯,反正传了很多代,后来帝位就到了尧手上。尧又将位子让了舜,舜再将位子让给禹,禹没将位子让给别人。他肥水不流外人田,将位子给了他儿子启,然后才有夏朝。从启开始,一直数到第五代才轮到少康。我说你乱攀祖宗吧,啊,高辈不攀,偏偏要攀低辈。有你这么缺心眼吗?”
张道函正与秋生瞎掰呢,来了两个人。哦,不对,来了两个鬼。都作文士打扮,好像到杜康这儿来的都是文人。两个鬼见了张道函都一楞,然后又一齐拱手说:“达果先生久违了,近rì安好?”张道函也拱手还礼,说:“好还能上这儿来?当然是不好了,很不好,不好之极。”
这两鬼又一起拱手,说:“达果先生果然快人快语。那么这位是先生徒弟?不是说你从不收徒么?”又是把张秋生当张道函徒弟。张道函摇摇头,懒得说话。那两位误会了,说:“那么竟然是你儿子?达果先生娶妻生子了?可喜可贺啊,可喜可贺。”
张道函被这两位弄的头大,说:“是我小老弟,张秋生。两个糊涂鬼,糊涂之极。”这两位被张道函骂了也不着恼,还是拱手道贺:“达果先生找到兄弟了?骨肉相逢,这真真的是可喜可贺了。”
一个文士亲热的拉着张秋生的手,说:“破蒙了吗?哦,我的意思是说你识字吗?”靠,这话问的。张秋生再白痴也生气了。这年头提倡早期教育,三岁小孩都能识上几个字。我这么大的人了还不识字,那还还混个什么劲?张秋生哪知道在古代不识字的人多了去,十五六岁才开始学识字的人不在少数。人家问这话并没有瞧不起他的意思,反倒是跟他套近乎。而张秋生将心头的一切念头全炼化了,没有一点人情世故。所以长相看起来就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小少年,也不能怪别人问他识不识字。
那文士见张秋生不说话,以为他不识字受窘。连忙安慰他说:“不识字没关系,现在开始学也不晚。我来教你。”张秋生赶紧说:“识字!我这么大的个人了,还不识字就该一头撞死。”
两个文士都是好好先生,听说张秋生识字倒是欢喜的紧。拉着张秋生来到一旁的案几边,又拿出笔墨纸砚,说:“来来来,写几个字看看。”这是要考我了?张秋生想,考就考吧。好在他学过书法。虽然他做事没长xìng,这个书法没坚持下来。但字写的比一般初中生还是要好一点的。张秋生拿起毛笔,在砚台上蘸满墨汁,刷刷刷笔走龙蛇写了几个大字。
两个文士看了一会,其中一个年龄老些的说:“问君何能而,心远地自偏。小小年纪字能写成这样,也实属难得。你读过我的诗?我的诗不适合小孩子读,太消沉,没朝气。”
张秋生小时候好动,在家读书写字时就听不得外面的吵闹声,老静不下心来。妈妈就教了他这句诗,陶渊明的《饮酒.其五》。听这年老的文士的话,不用说他就是陶渊明了。
张秋生登时jīng神大振,先前的那一点点小脾气也登时全无。nǎinǎi的,这儿简直就是牛人集中营嘛。随便碰到一个人都是牛气哄哄的大神,我一个新来的小鬼还有什么说的?乖乖的夹着尾巴做鬼吧。
陶渊明又说:“字写得也还说得过去了。但这儿有两个错字。问字是门字里着个口字,你这门是怎么写的?还有这个远字也错了。”张秋生佩服归佩服,真理还是要坚持,他说:“没错啊,这两个字原本就是这样写的啊。”
另一个文士说:“秋生啊,你的蒙师是谁啊?这不是误人子弟嘛!字都不会写,怎能为人师表授业解惑?”张秋生不以为然的说:“这还要人教啊?书上报纸上都是这样写的。”
张道函早已跟过来了,这时说:“澹斋先生,还有五柳先生。秋生写的是简化字,现在阳间的字都这样写。”王羲之与陶渊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白简化字是什么。张道函又对张秋生说:“秋生啊,澹斋先生都说你的字马马虎虎,明儿你要是回到阳间,如果还记得这事。嘿嘿,你就可以大吹特吹了哦。”
见张秋生一头雾水,张道函又说:“澹斋先生就是王羲之啊,号称书圣的牛人。”啊?王羲之!张秋生神情又是为之一震,枉死城果然是牛人大仓库吔。张秋生突然想起一事,向王羲之问道:“王,王,那个,王先生!”他没记清张道函刚才称呼王羲之什么,只能叫他王先生:“您的那个兰亭序藏到哪儿去了?阳间的人现在找它都快找疯了。”王羲之倒没计较别人称呼他什么,而是睁着大眼说:“兰亭序?藏什么地方了?我哪知道。生前之物,死后也带不过来。一张帖子而已,至于找疯吗?”
张秋生说:“可不是找疯了。兰亭序已经定为国宝了。谁要是找到它就发财了。据一些专家推测,它是被武则天死后带进她墓里去了。国家正准备开挖武则天墓呢。嗯,国家就是朝廷。一些专家整天撺着朝廷要开发亁陵呢。亁陵就是武则天墓。”
张道函在一旁看着不禁开始担心。秋生这孩子,放着大道不修,一会儿乱拜祖宗,一会儿又弄什么心远地自偏,这会儿又迷写字了?玩物丧志啊,玩物丧志!也不能说这孩子不修大道,只是他修的太过,竟然修成了白痴。白痴如果再迷上什么喝酒喝茶做诗写字,可能就八头牛也拉不回来了。
得想个办法让他在枉死城待不下去。张道函暂时也不管秋生,自己出了杜康的大屋,到街上闲逛。两千多年的人生经历,张道函知道一个人如果迷上什么,假如要是硬拉是拉不回头的。可是如何劝张秋生恢复做人的信心,不在这枉死城做鬼,他还真没什么好办法。他没在组织部门待过,也没当过什么指导员政委,对于如何做思想政治工作是一点经验也没有。他修的是正宗玄门,不会像旁门左道那样给人洗脑。
张道函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逛了不知多久。抬头见到前方有一酒幌子,上书“三碗不过岗”五个歪歪斜斜的大字。张道函心中疑惑,卖酒给武松的那个酒家来枉死城了?这不可能!一个开小饭店卖酒的,即使到了枉死城也只能当个鬼兵鬼卒,根本没那能耐开酒店。难道是武松来了?
张道函信步进了酒铺。刚进门,一个浪荡的女声就大声说道:“哟,官人来了?这位官人,里面请,里面宽敞。”张道函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此时的他尽管只是元神,可就是止不住浑身发麻的感觉。抬眼看去,就见一少妇,烟视媚行的向他走来。这少妇除了浪劲sāo气,倒也是个俊俏的妇人。只见她手里拿着一帕花手绢,冲着张道函媚笑着说:“这位大官人,奴家这里有最好的美酒,人称三碗不过岗。您要是喝了奴家的酒,保管您——”张道函受不了这腔调,连忙打断她话头,问:“你是——?”
那妇人说:“奴家姓潘,叫金莲。官人叫奴家潘姐儿也行,叫潘妹子也行,直接叫金莲也行。”我cāo,想不到在这儿遇上潘金莲了。张道函忍不住心里爆粗口。回头,这儿不能待。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特别要是让秋生知道了,他自己白痴还要拿我当白痴。
张道函掉头就走,潘金莲跟在后面说:“官人您怎么就走啊?您要是不吃酒,奴家这儿还有炊饼啊!”张道函突然停住了脚步,楞楞的看着潘金莲。
潘金莲不怕男人看她,反而越看她越喜欢。潘金莲的声音越发的软越发的嗲:“官人要是不吃酒,也不吃炊饼,那就坐一会也是不妨的。奴家好寂寞哟,有人陪着坐坐也是欢喜的紧哩。”
张道函楞了一会,说:“我有一事要你帮忙!”虽说是要人帮忙,可口气却是命令。潘金莲面露笑容,嗲着说:“哎哟,帮什么忙呀。有事就说,奴家能帮一定帮。可是,但是。奴家是清白女子,有些事,那个,有些事——”
“你要清白,天下就没了荡妇。”张道函不耐烦地说:“你给我办一件事,让一个男孩在这枉死城待不下去。”听说要她去勾引一个男孩,这个差事似乎并不坏。潘金莲没有计较这男人的态度,说:“如果办成了,有什么奖赏吗?奴家很穷的吔。”
张道函生硬地说:“奖赏当然有,那就是不打你了。”别说什么男人打女人不文明不绅士,在什么山唱什么歌。古代没有男人不准打女人这一说,潘金莲是北宋人。潘金莲立时翻脸,大骂道:“你这个天杀的,老娘不怕你。告诉你吧,老娘是吕布,吕奉先大人罩着的。你个天杀的动老娘一根指头试试!”
张道函不把任何人放眼里,吕奉先又怎样?手一挥,桌椅板凳,锅碗瓢勺,连房子都没了踪影。潘金莲发现自己站在露天里,登时傻了眼,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张道函说:“你去叫背后的靠山来,我在这儿等一顿饭功夫。”
枉死城就这样好,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发生再大的事没人围观。连隔壁店铺的人都不出来瞧一眼。即使是本派别的人,没有管事的发话也不会出头为本派人说话,就更别说打架了。都混到做鬼的份上了,对世事还没看明白,那就真是糊涂鬼了。
第十章 怕了你们
潘金莲这样的女人吧,说贱就真是贱。她就喜欢凶狠霸气的男人,越凶狠越霸道她就越情不能自禁。当初她并不是嫌武大郎矮,而是恨他太软。武松对她爱理不睬,都不拿正眼瞧她,可她却巴巴的上竿子往武松身上贴。躺在西门庆胯下也同样是因为西门大官人的强横霸气。她喜欢男人拿她当马骑,喜欢男人对她的凌辱。虐恋是自古有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面对张道函的蛮不讲理,和霸气四溢的神通,潘金莲早就千般万般的愿意了。可她现在托庇在一个派别之下,不敢坏了规矩,否则今后就别混了直接烟消云散。鬼比人更怕死。人死还可以做鬼,鬼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这也是枉死城的居民不多管闲事的重要原因,除非派别老大或管事的命令没哪个吃饱了撑着管闲事,因为不听命令的结果也是一死。
潘金莲托庇的果然是吕布。吕布的赤兔马被关羽得去了,到了yīn间只能骑另外一匹枣红马。吕布骑着马,挥舞着方天画戟,后面跟着一众小啰喽。哗啦啦锵锵咣咣冲到事发现场,方天画戟一指张道函,大喝:“来将何人,通上名来。我吕某不杀无名之辈!”张道函不认识吕布,他知道吕布还是从后来的书本上。三国时代吕布叱咤风云时,张道函正在深山里苦修。修真人不问世事,杀来杀去都是内战,都是自家人抢夺大宝。修真人对这个没有兴趣,只有无上大道才是生命的真谛。
见吕布如此牛逼哄哄,张道函只是觉得好笑。他淡淡说:“张道函。”就三个字,连感情符号都没有。也不反问吕布是何人。打架而已问那么多干嘛。
张道函?没听说过。在吕布的心目中,他没听说过的人就是无名小卒。跟无名小辈放对没的失了他的身份。他朝手下的啰喽一挥手,意思是命令他们上。
吕布不屑于与无名之辈打,张道函就更不愿了。张道函没等那些小啰喽动步,一个跨步就到了吕布身边,朝那匹枣红马一挥手。马儿立即不见了,吕布张着两腿站在地上,还保持着骑马式。
这里毕竟是幽冥界,修真人不得在普通人面前施用法术的禁忌在这儿不适用。这儿都是鬼,别说普通人连特殊人也没有。
吕布慌神了。他虽然有勇无谋,但打斗经验丰富。对敌我双方实力的评估能力还是有点的。他知道自己与面前的这个人根本不是一个等级,今天他遇到的是仙。仙人既然能收了他的马儿,当然也能收他的本人。这时他才注意到,店铺也没了,他现在所处之地原本就是店铺的地基。毫无疑问,店铺也是被这仙人收去了。仙人要灭了他,也就是挥挥手的事。
在枉死城使用法术炼制器物是很寻常的,吕布自己也可以做得到。只要yīn灵气吸纳的够多,修为深厚都可以。可是要把别人已炼制出来的器物尤其是活物,挥挥手就还原成yīn灵气,再轻轻松松收为已有,却非仙人办不到。否则枉死城满大街的店铺就没存在的必要了。守城的鬼兵也没必要手持刀枪剑戟。
吕布掉头就走,他不好意思开口认输,不走还能怎么着?一不小心跟仙人成了对头,还不有多远滚多远。张道函喝道:“站住!”吕布一个激凌停住脚步,难道仙人不想放过他?仙人找潘金莲麻烦是假,主要目标是他?
张道函说:“借潘金莲为我办一件事,你答应否?”吕布说:“答应。”只求快快逃身,能说一个不字么?
张道函又说:“我一事不烦二鬼。再借我邋遢鬼、讨厌鬼各一名。用完他们如若不死,一定奉还。要快!”吕布无奈地说:“这个,我还要去找。平时真不注意这些鬼躲在哪儿。”
张道函目光平淡的望着吕布,一言不发却让吕布感到他的命令不容讨价还价。曾经叱咤战场的大将军,遇上仙人也只能徒呼奈何,转身对着手下大吼:“快去找!邋遢鬼、讨厌鬼各一名。要快!”
吕布手下一哄而散,他自己却自觉地站在这儿。吕布知道自己现在是俘虏,他当过俘虏这点自觉还是有的。上次当俘虏,本来曹cāo都要放了他,结果被那个大耳朵刘备撺掇着送了命。这次当俘虏情况不同,仙人的身旁没刘备那样的小人,仙人自是不会与自己这样的普通人计较吧?吕布心情忐忑七上八下的站在一旁,拿眼偷偷的瞟张道函。就见仙人纹丝不动,就如同亘古以来他就站在那儿,并且将永远这样站下去。
吕布心里那叫一个景仰啊。这才叫仙人!就仅仅这么个气派都不是一般人学得过来的。不过吕布要是看到仙人与张秋生在一起时那老不正经的样,可能下巴都要掉下来。
没一会张道函就闻到一股又臊又臭的气味,紧接着又是一阵恶寒。这种恶寒不是被臭的,而是莫明其妙的就是感到不舒服。也不是呕心的那种不舒服,就是有他没我有我没他的那种想拔脚就跑的感觉。
张道函知道邋遢鬼与讨厌鬼来了。邋遢鬼还好点,张道函给自己结了一个屏蔽阵法,臭味对他影响不大。可讨厌鬼不同,还没见着面张道函就想掐死他。待到见了面,又不忍心下手。就是感到难受就是厌恶就是嫌弃,可就是下不了手去杀这讨厌鬼。这讨厌鬼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文文弱弱白白净净,真的挑不出什么毛病。可他只要在你身边,你就会觉得别扭。为什么别扭,你还真说不出来。
境界啊境界!不知讨厌鬼的境界怎样算。眼前的讨厌鬼起码是黑带九段,这是顶级讨厌鬼啊。张道函带着三个鬼往回走。快到杜康门口时停下来,对三个鬼说:“现在我们开个小会。”讨厌鬼问:“什么叫开个小会啊?”
玛比,不知道领导开会最恨插嘴的吗?不知道发言要举手吗?张道函瞪了讨厌鬼一眼,本想以目光镇住多嘴的讨厌鬼。可是镇没镇住不知道,他自己心里却泛起一股酸水。张道函赶紧收回目光,这讨厌鬼功力太强,老子这么高的修为都受不了,秋生不知道怎么样。
“现在我宣布几个注意事项。这门里有个叫张秋生的人,长相只有十五六岁。你们要——”张道函话没说完,讨厌鬼插嘴:“长相只有十五六岁,那实际年龄呢?”
张道函运转心法,先压住一阵呕心,再冲讨厌鬼骂道:“你玛比,你再插嘴老子灭了你。你试试看老子做得到做不到!”讨厌鬼点头哈腰,说:“做得到,做得到。您老法力无边,您老飞升都懒得飞升,当然懒得跟我这小鬼计较。”
这叫哪壶不开提哪壶。张道函就是飞升失败被雷劈到这儿来的。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张道函提起右掌就要往讨厌鬼头顶拍落。幸亏是提前运转心法,狂怒的心情刚刚爆发就又落下去。伸手抽了讨厌鬼一耳光,张道函立马就恨不得将自己右手给剁下。
讨厌鬼看都看不得,他还用手接触。一股强烈的呕心感涌上张道函心头。赶紧加快心法运转,将心头的烦闷驱除。脑袋刚刚清明一点,又闻到一阵怪味。原来他一直屏住了呼吸,以防邋遢鬼的臭味。被讨厌鬼这么一闹,忘了屏住呼吸。
张道函就纳了闷了,三个鬼之间好像并不互相讨厌。潘金莲似乎不讨厌讨厌鬼,也不怕邋遢鬼的臭味。讨厌鬼不嫌邋遢鬼的气味,邋遢鬼不嫌讨厌鬼的讨厌。难道三个下流鬼相互间有什么克制的法门?有时间倒要好好逼问一下,以备今后不时之需。
张道函觉得自己心跳加速血压升高,两千多年没有疾病苦恼的准仙人感受到三高的痛苦。他不再理睬这三个鬼,加快速度将话说完:“你们把这孩子逼出枉死城,就算大功一件。”讨厌鬼问:“里面的人要是打我怎么办?我我,我可不会打架。”
张道函眼望别处,说:“里面都是文人,不会打架。”讨厌鬼又问:“那那,那我能不能打他?”你玛比,刚才还说你不会打架。张道函懒得废话,手里突然多了一条皮鞭,朝讨厌鬼抖了一抖。三个鬼拔脚就往门里跑。张道函擦了擦汗,想找什么东西炼一个养鬼的法宝。
以他的身份有些架不好打,人们会说他以大欺小。如果身边有这么三个鬼的话,那就不用打架,我恶心死你不犯法吧?张道函的储物空间里是有几塊高级晶石,可是用来炼养鬼的法宝太浪费。再说晶石含阳气太重,不适合养鬼。他就低着头四处找,想在枉死城的地下抠点什么出来。
具体在哪塊地上抠还没确定,就见陶渊明与王羲之匆匆忙忙从里面跑出来。张道函连忙打招呼:“怎么,这就走了?你们还没吃饭呢。”陶渊明擦擦鼻子,又朝张道函拱拱手说:“我采菊花去,后会有期,后会有期。”
张道函跟在他们后面喊:“别走啊!还指着你们教秋生诗文书法呢。”王羲之一边打喷嚏一边说:“好说,啊切!好说,啊——切!我去去就回,啊,啊——切!”
张道函心里好笑,凭我的功力都受不了,你们文人架得住这三个鬼?不管他们,继续找地儿抠。还没瞅准下手的地方,陆羽跑了出来,后面紧跟着杜康。张道函喊:“喂,杜老爷子,你上哪儿去啊?”杜康靸拉着鞋,边跑边说:“我找地方住去,这大屋我不要了。”
张道函朝杜康喊:“这么好的一间大屋,干嘛不要了?”杜康早跑的没影,声音从远远的地方漂过来:“你要喜欢就送给你了。”一般品酒品茶的人,最是闻不得异味,哪怕是花香。何况是邋遢鬼身上的怪味,没人能受得了。
张道函也不在地上抠东西了,而是躲在一边偷看。他知道秋生一会就要出来,不能让他知道是自己捣的鬼。果不其然,没一会张秋生就慌慌张张的跑出来,追风也紧跟其后。不是追风不护主,而是讨厌鬼的功力已达到猪狗都嫌的境界。再说了,三个鬼对张秋生明显没有威胁,他们亲热的要和主人玩呢。
张秋生一溜烟的跑出门,在枉死城里狂奔豕突。照说张秋生的修为比三个鬼不知高出几条街,速度要比三个鬼快了不知多少倍。可是他对枉死城的地形不熟,三个鬼总是能在他前面迎头赶上。他也试图放出神识超前探明路途,可是张道函没教过他神识的用法。加上枉死城里禁制太多,处处都是结界处处都有阵法护着,眼力根本穿透不过去。
张秋生糊里糊涂的在枉死城里左冲右突,突然眼前一亮前方不远处就是城门。他想都不想,直接往城门跑。快接近城门时,听见张道函在后面喊:“秋生?干嘛去?”张秋生跑发了xìng子止不住脚,一溜烟就出了城,嘴里还在大声回答:“快跑,快跑!厉害,厉害!”
一来是出了城,二来是张道函在后面喊他,张秋生渐渐放慢脚步。可是刚刚慢下来,潘金莲的声音就在后面响起来:“秋生哥哥,奴家好想和你玩啊。秋生——哥——哥——”。随着这让人骨头酥软的声音,一阵臭气和一阵厌恶传来。张秋生拔脚又跑,直到张道函追上来。
张道函假模假式的说:“秋生啊!不是我说你,一个大男人被女人吓成这样,传出去你还能做人么?”张秋生惊魂未定的向后看看,没发现有人追来,才说:“不完全是女人,是臭!比屎还臭。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臭的人!”他哪知道这是混合配方。臭气、sāo气加厌气,端的是厉害无比,遇神杀神佛挡杀佛。
张道函装作若有所思的问:“你在生前不会得罪什么人了吧?要不然他们咋不找我?这几个鬼一般不随便找人,总是与他们有些牵扯的人才找。”张秋生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他生前得罪过什么人了。他生前的一辈子是很简单的。十五岁之前还是小孩子,总不会有什么仇恨让人一直追到地狱来报复。十五岁之后,不是报仇就是坐牢,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第十一章 你就姓赵吧
现在队伍又恢复二人一狗,在幽冥界茫茫的荒原上游荡。张秋生是打死也不回枉死城了,他还在努力回想生前得罪过什么样的人,而且是梁子结的天大的那种。因为不是天大的梁子,这人何至于要一直追到yīn间?追风问:“你干嘛不灭了那三个鬼?”张秋生说:“臭是臭,可臭总不是死罪吧?仅仅因为他臭就杀了他?我可没那么变态。再说了,杀了他们,那臭肯定要传到我身上,我可不想臭的人见人嫌。你又为嘛不咬死他们?”
追风说:“我做狗已经很衰了,身上再要是臭的话,那就是衰上加衰。还有啊,你说,万一染上那种臭的话,去怨孽海能不能炼化掉?”张秋生说:“我刚才也想了这个问题,因为没把握所以只得拼命跑。”
张道函插嘴说:“炼化不了。怨孽海只炼化各种邪念。臭气连念都算不上,如何炼化?”张秋生心想,要照这么说幸亏没吞了那三个鬼。否则弄一身臭气可就不得了。做鬼做到连鬼都不理睬的地步,那也真是太惨了。可是我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呢?一时间,张秋生又回到原先的纠结去了。
张道函骗他说,没准你用太脏太臭的手段把某个人弄死了,以至于这人也要用又脏又臭的手段来对付你。
张秋生左想右想,没有啊。生前也只杀了王绍洋几个人,手段都不脏不臭啊。张道函见他想的辛苦有点不忍心,又骗他说恐怕是你生前玩的哪个女人要找你吧?要不就是你始乱终弃,这女人故意找两个臭鬼来恶心你。
张秋生大叫冤枉,他生前就没碰过女人。张道函奇道:“难道你竟然坐怀不乱?”张秋生苦笑着说:“坐怀乱不乱不知道,反正就没女人坐过怀。”
“咦——?”张道函大为惊奇的叹了一口长气,又不知是夸奖还是讥笑的说:“秋生啊,真了不起啊。想不到在阳间的二十一世纪还有你这么个童男子吔。这可是稀罕物品,让我好好瞧瞧,你可比大熊猫还珍贵。”张秋生刚刚躲开他的魔爪,他又大叫一声:“哎哟,不好!那三个鬼恐怕就是冲着你这个处男来的。”
张秋生战战兢兢地说:“冲我,冲我来干么?处男,处男又肿么了?”心里一着急吐字都不清了。张道函说:“处男的元阳未泄啊,对于鬼来说最是大补。你没肉身,要是有肉身的话,人人都可以拿你当补品。知道唐僧吧?唐僧是十世金蝉子,就是说他十世都是处男。所以妖怪都要捉他,因为吃了唐僧肉可以长生不老哇。”这个,中国人都知道。张秋生登时觉得无比的悲催。我做个处男招谁惹谁了?
张道函一惊一乍地又是一声大叫:“哎哟,不好!”张秋生被他吓一跳,颤抖着问:“又,又怎么啦?”
张道函问:“知道你前世是干什么的吗?”张秋生朝他翻白眼,说:“我哪知道。这个要问阎王判官。”张秋生拿张道函当师傅长辈,哪知道张道函是在与他开玩笑?又不放心地问:“我前世怎么啦?”
张道函装作若有所思的模样说:“如果你前世也是处男,再加上前世的前世,再一直往前都是处男的话就麻烦了。十世处男知道意味着什么吗?阳间普通人吃了你的肉,可以长生不老。yīn间的鬼吃了你,立马三花聚顶五气朝元脱胎换骨成为鬼仙。是幽冥界真正的鬼仙,不是阳间的那种水货。难怪那三个鬼莫明其妙的追你,他们可能闻出了你身上的气味。”张秋生被张道函营造的气氛弄的很是慌神,问道:“我怎么,怎么会是十世处男?可要是真的,那,那该咋办?”
张道函毫不迟疑地说:“在这幽冥界,没哪个鬼吃了豹子胆敢碰你,我在你身边呢。现在的问题是赶快投胎转世,到了阳间尽快破了处男之身。”他的目的就是要秋生投胎做人,在幽冥界待长了没什么前途。他又不会做政治思想工作,只能想这歪点子。现在总算是达到目的了。
怨孽海与望乡台之间有一条大概十到十五米距离空隙。从下面往上看,根本看不到望乡台顶。张道函带着张秋生与追风沿着台脚走了很远,大约是在望乡台的中间,终于看到一棵小树。矮矮的,只齐人的胯骨那么高。不用说,这就是望乡果。因为到目前为止,张秋生在幽冥界只看到这一棵树。
红sè的小树,晶莹剔透像红珊瑚一样美丽。珊瑚丛中一点绿,是的,是绿sè。这是张秋生在幽冥界见到的唯一绿sè。万红丛中一点绿,是那么的鲜艳yù滴,是那么的张扬着生命的活力。死气沉沉的幽冥界,只有它顽强的活着。
张秋生情不自禁的跪在望乡树前,凝视着它的果实。绿sè的果实,它象征着生命,象征着希望。对于幽冥界的鬼,生命就意味着做人,希望就在阳间。到阳间去,重新好好做一次人。
怨孽海逼人的热浪炙烤张秋生他们,一阵阵yīn风穿过他们身体,带走怨念之气。张秋生倒无所谓,他可以到海的中心地带修炼。而张道函与追风就受不了了,特别是追风。
追风对这望乡果毫无兴趣。能保住前世的记忆又怎样?他前世是只狗,狗有什么好记忆的?几个知青主人对他并不好,从小他就如同丧家之犬,这样的记忆忘掉最好。
张道函拍拍追风,示意他跟自己离开这儿。他们无需望乡果,没必要待这儿受罪。一人一狗迅速撤出,飞快的跑到离怨孽海远远的地方等着张秋生。
张秋生静静地看着望乡果,也不知过了多久。这儿没时间,即使放套rì历再加一个大钟在这儿也毫无意义。渐渐的,绿sè的果子更绿了,绿的似乎要滴下水来。张秋生小心翼翼的伸出双手,接在果子下面。张道函说了,这个望乡果入土既化,必须要用手接住立即送入口中。
当翠绿渐渐变成墨绿时,果子突然发出光芒。光芒很弱,只照亮眼前不大的一小塊,但在没有光的幽冥界,却如同石破天惊无比震撼。光芒越来越亮,正当感觉到刺眼时,张秋生感觉手心一热,果子落入他手中。
望乡果居然是如此的滚烫,如同一颗热烈的心。张秋生赶忙将之送入口中,真的是入口既化。一股热流顺着口腔、喉管,直到腹部,火辣辣而又暖融融,酸、甜、苦、辣、咸五味杂呈。这,就是思乡的感觉?说不尽的心酸,道不尽的甜蜜?
张道函与追风在离怨孽海稍远一点的地方坐着。长久的枯坐对于张道函来说没什么,两千多年来他经常是一人枯坐。对于追风来说更没什么,自从被人打死后在畜生道就一直呆呆的坐着,就等最后yīn风将他吹尽的那一刻。
远远地,张秋生沿着望乡台墙根过来了。追风爬起来迎接他,而张道函坐在原地没动。在追风围着张秋生撒欢时,张道函说:“追风过来,我给你改个形象。”追风跑到张道函身边,说:“改形象?怎么改?改成什么形象?”追风从来没想过这样的问题。不过一只狗而已,而且是农村的土狗,从没见过高大威猛的狗是什么样,所以也就从没想过要改变自己的形象。
张道函说:“我们马上要经黄泉道,然后去轮回殿。我们都要投胎重新做人去了。你这个狗的形象,去了轮回殿可能要受当值的小鬼欺负。那些小鬼必定会觉得给一只狗投人胎就很不错了,至于穷人家苦人家甚至命运悲惨的人家他们都不管。所以,现在要给你改chéng rén的模样。让那些小鬼不至于小瞧你。”追风激动的热泪盈眶,可惜的是鬼魂没眼泪。他颤声的问:“那,那行吗?”
张道函说:“如果你有肉身,那当然不行。可现在你不只是鬼魂吗?鬼魂只不过是一团气而已,形象是很好改变的。都说仙人会变化,什么孙悟空七十二变。其实并不是所有仙人都会变化,只有达到聚则成形散则成气境界的仙人才会变化。来,在我前面坐下。”
追风现在的身形有初生的牛犊一样大小。张道函将两只手搭在他身上,说:“现在你想像着变成什么样的一个人,从脸形到身形,再到身高,当然还有气度。好,对,想仔细了。”张道函将手一下一下的拍在追风身上,追风也慢慢的改变着身形。
追风可怜想像不出来熟悉的人,他最熟悉的莫过张秋生和张道函,总不能变成他们的样子吧?另外就是他以前的四个主人,变成主人的样子对不对呢?他拿不定主意。最后,他才决定变成一个农村少年的模样。那个少年是他生前的那一带所有人里唯一对他好的孩子。
张道函一面帮助追风改变形象,一面顺手将他脑海里有关望乡果的印象全部抺去。天地之私绝对不能泄密。秋生自己吃了望乡果,当然不会说出去。追风没吃,而且只是一只狗,为保险起见还是抺去为好。
一个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农村少年出现在眼前,浓眉大眼虎头虎脑身材高挑。张道函与秋生都很满意,只是穿着太土气。那穿成什么样好呢?三个人商量争论了一番。张秋生认为应当穿西装打领带,再加上皮鞋。可是追风压根就没见过西装革履,这个没法变。张道函认为应当穿休闲服,加上旅游鞋,就像他现在穿的这样,可以照着变。
张秋生说,休闲服要三十岁以上的成功人士穿才像,追风这模样只是个少年不太合适。张道函却大不以为然说,那些大学生们不也穿休闲服吗?有几个大学生是西装革履的?
张秋生争不过,只能依张道函的了。再说,西装革履也没法变,追风没见过。追风现在成了一个身穿休闲装的少年,张道函以将他头发理了理,还真像一名在校大学生。这一切干完,张道函还没打算动身。
“我们还要为追风编个故事。”张道函说:“到了轮回殿,当值小鬼肯定要问来历。追风总不能说自己实际上是一只狗。所以一定要编个故事来糊弄,这真正的叫糊弄鬼。不过首先要取个名字。不然小鬼问你叫什么名字,你总不能说叫追风,这还是狗名字。”
追风说:“还这么麻烦啊?”张秋生拍了他一下,说:“这有什么麻烦的。是人都有名字。你见过没名字的人吗?”
张道函说:“其实也不用取名,想个姓就可以了。叫个什么追风就行。”张秋生说:“史上什么姓最牛逼,追风就用什么姓。”
张道函说:“最牛逼的姓,当然是赵了。百家姓排第一,宋朝的皇帝就是姓赵。”那好吧,三人一致同意追风就姓赵,叫赵追风。
追风想哭,但没眼泪。他朝二张跪下来,深深的磕了几个头。吓得张秋生连忙将他扶起来,说:“追风,你这是干什么?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不兴这个了。”追风揉揉眼睛,说:“我实在没有什么办法感谢你们,唯有磕头以示谢意了。”张道函站起身,说:“走吧,我们边走边说。”
站在望乡台下怨孽海边,似乎就可以看到黄泉路。其实离开怨孽海,要绕很远的路才能上黄泉道。他们三个人一点不着急,悠悠闲闲的一路走一路说话。
张道函为追风的故事定基调,他说:“故事宜粗不宜细。细了就啰嗦,啰嗦了就容易露马脚。还要带点悲情,这样比较容易打动小鬼。”其实,这只是张道函一人自言自语。张秋生现在只是白痴一个,哪里会编什么故事了。追风就更不用说了。
张道函边想边说:“追风啊,这样啊。小鬼问你年龄,你就说是六六年的。那年阳间正大破四旧,什么庙啊菩萨啊全都被砸了。这个,这个严重影响到yīn间,轮回殿的鬼王啊小鬼啊什么的都神思恍惚。这样一说,他们查不出你的来历,也就好说了。
另外呢,你这模样也就十七八岁。按十八岁算吧,那你死的时候应当是八三或八四年,你就说八三年吧。哎哟,不好。你这衣服要换,八四年还没这种款式的衣服。”
第十二章 冥王诞辰
那八三年流行什么衣服呢?尤其是青少年都穿什么衣?那就穿牛仔吧,八三年改革开放就有人从广州往内地倒衣服。张秋生穿的就是牛仔,可以模仿。从八三年到二0一三年,三十年间牛仔的样式也有很大变化。张道函说:“小鬼们又不是搞服装研究的,不会对一些细微变化在意吧?再说了,小鬼们都是男的,个个都是粗料,应当不会在服装上太过留意。只要不明显违反时代特征,不会出大问题。”
张秋生说:“我这个牛仔也不是什么时髦样式,很多工厂都当工作服发给工人穿。”于是,又一番折腾,追风穿上了牛仔。
快上黄泉道时,张道函对追风说:“好故事我也编不出来。这样啊,出生时间就这样说定了。然后呢,就是上学。你就编一个农村的学校。然后就被国家某个部门看上了,再然后就死了。小鬼肯定要问你是什么部门,又是怎么死的。你就说,国家要你们发毒誓,哪怕死都不能透露秘密。这样小鬼们就不会要你再说了。守誓是小鬼也必须遵守的规矩,这位规矩谁都不能破坏。至于怎么死的,你就说是被汉jiān卖国贼害死的。小鬼们无论是什么样的xìng子,无一例外的都恨汉jiān卖国贼。怎么害的?又牵扯到国家秘密,这个坚决不能说!小鬼们不仅不会再问你,还会大大的佩服。”
说着说着就上了黄泉道,来到望乡台。张秋生修为是超级高深,但不会使用法力,他没练过这玩意儿。他也请教过张道函,张道函说你练这这干嘛?你还打算在幽冥界待多长?光瓤的元神使用法力,与装在肉身里的元神使用法力不是一回事。
张秋生就不服了,问道:“那你干嘛练了?”张道函说:“我在阳间就会,到了yīn间无需练就自然会用。你要想练就投胎转世去,有了肉身再去练正宗法门。”这还是前阵子的两人对话,主要是张道函怕张秋生待在幽冥界不想重新做人。
这会儿站在望乡台上,只觉得这儿真大。大到什么程度?反正张秋生运用神识都达不到边。他不会使用法力让神识加成,所以只觉得望乡台是无边无际的大。这儿简直是鬼山鬼海,鬼影重重一片鬼的海洋。张秋生发现这些鬼穿什么朝代衣服的都有。有穿民国长衫的;有穿清代长袍马褂,脑袋前面剃成光葫芦瓢后脑勺扎一大辫子的;有穿明朝宽袍大袖的,总之从古到今的服装样式都有,还有颠着三寸金莲的小脚女人。
张秋生疑惑地问:“这儿怎么所有朝代的人都有啊?”张道函是非常博学的。这也难怪,在长达两千多年的生命里,他也不是都在修炼,无聊时他是什么书都看。他问张秋生:“你知道外祖母悖论吗?哦,不知道。那么知道蝴蝶效应吗?也不知道。看过赫伯特.乔治.威尔斯的《时间机器》吗?唉,也没看过。好吧,你看书很少。那电影看吧?李连杰的《TheOne》中文翻译成救世主的,也没看过?唉,你生前活的真凄惨。”
张道函低头想了一会,他是在考虑用最简单直接的语言来说明一个非常深奥的学问。他说道:“在物理学界有一个理论叫平行宇宙。按照这一理论,世界不止一个,而是有许多世界平行存在。这个理论现在争论很大,因为用目前的科技水平无法证明。但是,你看,我们现在处于幽冥界。这本身就说明了这个理论的无比正确。
其实这世上有着许许多多的空间,每一个空间就是一个世界。人世间的科学家已经发现这个问题。这些空间随时会分裂,从一个节点分裂出去形成另一个空间,而这个分出去的空间自会成为一个世界。
打一个你最熟悉的比方:抗rì战争,你知道最后美国在rì本扔了两颗原子弹,苏联对中国东北出兵,中国经过八年抗战,最后我们胜利了,二战也结束了。这是一个世界,一段历史是吧?
可是,如果存在另一种结局呢?美国没扔原子弹,苏联也没出兵东北。而是中国自己硬碰硬的,在战争中磨砺由弱变强,参战民众也越来越多,最终我们完全凭自己的力量打败了rì本,解放了整个东亚。那么,情况会怎样呢?
都说历史无法重写。但历史在宇宙中可以分裂,产生出另外一个空间诞生出另外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中国完胜rì本,而rì本也最终成为中国的一个省或特区。
记住这些对你很重要。我指的不是历史。而是对于修真人来说非常重要。修真人毕生所做的不过是两件事。一是吸纳灵气,二是探究天道。吸纳灵气是为了积累力量,淬炼肉身。而真正能称之为修真的,是他们毕其终生追求的天道。所谓追求天道,其实就是追求空间的运行与产生规律。
所谓的天、地、人三界,其实就是三个不同的大空间。而修真追求的终极目标是飞升仙界。这飞升仙界也就是从一个大的空间到另一个大的空间而已。
好了,现在明白为什么各种不同朝代的鬼聚在一起了吧?对的,各种不同的空间很多,可是黄泉道却只有一条,望乡台也只有一个。各种不同空间的人死了,他们的鬼魂只有到这儿来聚合。”
张秋生还是有点不明白的说:“那为嘛不多造几个,也免得这么多鬼魂聚在一起,阳间亲人也看不真切,更添苦恼。”在他最后一次报仇前,妈妈也因久病不起而去世。他自己在阳间没亲人可望,倒是为别的鬼魂cāo心。
张道函笑着说:“你要是当领导,肯定是个败家的。多建一个望乡台,就要多修一条黄泉路。这样还不行,还要多建一处阎王殿。你知道阎王殿是多少座?十殿阎王,就有十座大殿。十座大殿就要有十个阎王管着,还得有众多的判官、鬼王、小鬼侍候着,另外还要有大队的鬼兵鬼卒守卫。别的都好说,可哪来许多阎王?”
望乡台上的鬼们无不凄凄惨惨悲悲切切,鬼眼婆娑望穿秋水。望乡台上一片愁云惨雾,唯有二张一赵说说笑笑嘻嘻哈哈,显得格外另类。
无论是人是鬼,当他处于极度悲伤之时,最是见不得别人嘻嘻哈哈。二张一赵的行为激起了群鬼的愤怒,但也没鬼去干涉他们。自己的伤心还顾不过来,阳间还有许多事牵挂,哪有心思去管别人。
三人不知谈到什么有趣的事,又引起一阵大笑。终于有鬼忍不住上前干涉了,这是一个老婆婆。穿着不知哪个朝代的服装,没裹小脚,头插金钗手戴玉钏。老婆婆走上前来,对秋生说:“这个后生,老身说你一句别见怪啊。你年纪这么轻就死了,家里亲人必定伤心yù绝。你应当趁这最后的时刻再看看阳间,看看令尊令堂最后一眼。过了这望乡台可就再也见不着娘亲了。”
这老婆婆心是好的,可她哪知道秋生在阳间没什么亲人,哪有这些明堂?张着嘴望着老婆婆,无言以对。张道函却催着秋生说:“快走快走,晚了就来不及了!”张秋生与追风都楞楞的望着他。晚了就来不及了,什么意思?他们好像没什么急事啊。
老婆婆为秋生打抱不平,说道:“这位壮士!须知望乡台是人生的最后一程,多看看生前的光景是很好的。为何催的这样急?”张道函不理睬这老婆婆,继续催着张秋生二人。老婆婆觉得张道函太不通人情,说道:“你这人好生无理,为么不让人孩子看家乡最后一眼!竟然如此的催促。”
张道函像是被老婆婆说怕了,向她解释道:“婆婆有所不知。今天是那冥王五万岁诞辰,要大赦群鬼。放下十个投胎名额,两个帝王之家,三个将相之家,五个大富大贵之家。名额太少,去晚了就没了。我这是为他们好!”张道函是捂着嘴轻轻说的,但恰恰全望乡台的鬼都能听到。
老婆婆还想问点什么,但就觉得哗啦啦yīn风大起。回头一看,望乡台上所有的鬼跑的一个不剩。老婆婆一个激凌,不再多话拔脚就跟着跑,那姿式那速度一点不像风烛残年的老婆婆。
追风眨巴着眼睛问:“这是真的假的?怎么这么巧?”张道函说:“当然假的。我又不是冥王亲戚,哪知道他生rì是哪天。”
张秋生说:“那你干嘛要骗他们?”张道函说道:“俗话说,早死早超生。这些鬼站这望乡台上眼巴巴的看着阳间有意思吗?还不如早点赶去投胎是正经。不过这些都与我们无关,哪怕这些鬼在这儿站到天荒地老哩。与我们有关的是,让这些鬼一窝蜂的赶去投胎,给轮回殿制造点混乱。这样,追风就可以浑水摸鱼。毕竟他的身份有些可疑,趁乱才好混。”
张道函的话很有道理,两个青年无话可驳。但心里总觉得不是味,他们还是太纯洁了。被怨孽海炼化过的鬼,想不纯洁太难,何况这两个都炼化过度。
阎王殿外围鬼山鬼海,鬼头攒动。沿着围栏站着向大排鬼兵,持刀荷枪如临大敌。一队鬼兵在鬼将的带领下,结成队阵用力推搡着鬼群。冥王五万岁寿诞有重赏,现在几乎是公开的秘密。但可笑的是,密密麻麻数以十万计的鬼群没一个说出来。好像说出来就让别的鬼知道了,那样自己的机会就少了一份。
指挥鬼兵的几个鬼王莫明其妙,不知到底发生什么致使发生这样失控的局面。几个鬼王都拎着打魂鞭,可是都不敢下手真打。这打魂鞭只要打下去,被打之鬼就真的魂飞魄散。这么多的鬼魂,其中肯定有好鬼甚至是大善人转世。万一真是将有功德的或大善人打没了,鬼王自己功德就要大损。没办法只有火速调集部队增援,先控制住局面再说。
张道函三人不急不慌慢悠悠的来到阎王殿外围,离了还有很长一段路就走不过去了。这个得想办法。把这么多鬼骗来,目的就是趁乱好办事。如果排在最后,等一切都安定了那就等于白费力了。
三个人抓耳挠腮想不出好办法,鬼太多。凭三个人的实力当然可以硬挤过去,可是张秋生与追风都不愿去挤。这混乱本来就是他们造成的,现在再挤人家有点不地道,不带这样欺负鬼的。刚才就不应该磨磨蹭蹭。如果说了冥王寿诞之后,发一声喊拔脚就跑,效果会更好。我们跑在前面,也不会与这些鬼挤了。
但现在不是捡讨的时候,赶紧想主意才是正经。张秋生正在抓头皮呢,一个鬼在后面拍了拍他。张秋生问:“干嘛,你是谁啊?”这个鬼指了指他身边的另一个鬼,说:“我们是阎王殿的鬼差,今天不当值。怎么样,兄弟,想进去吗?”
张秋生说:“想,当然想。”这个鬼说:“我们可以带你们从别的门进去。一个人十两银子,或十万钞票也行。但是,钞票必须是手工的。阳间二十世纪末到二十一世纪机器印的不行。别想糊弄我们。”
张道函刚想说话,张秋生已经先说了:“我们没银子,也没钞票。连机器印的钞票也没有。”两个鬼差一句废话都不多说,掉头就走。张道函一手一个抓住这两个鬼差,揉巴揉巴就变成两团yīn气。张道函给秋生与追风一人一个砸了过去,两团气立即被他俩吸收。
这是两个机灵鬼,知道趁乱捞外块的能不机灵吗?张秋生与追风吸收后,一个激凌好像一觉醒来变得jīng神多了。一改刚才的白痴模样,成了正常人。哦,成了正常鬼。
追风除外,张秋生本来就是jīng明人,只是在怨孽海修炼过度变得心无杂念而已。机灵鬼上身,那种机灵劲让张道函看着舒服。张道函心想,这才像话嘛。成天跟一个白痴在一起,再不把他改过来自己都要成白痴了。
张秋生自言自语的说:“刚才应当先与那两个鬼差讨价还价,让他们先带我们去其它的门边再说。唉,白白浪费一个机会。”张道函心想,只要你恢复正常思维,浪费一个机会算什么?他对张秋生说:“别急,阎王殿里捞外块的鬼差应当不止这两个,肯定会有其他鬼来。我们站远点。这种捞偏门的买卖,鬼差们一般不愿让其他的鬼看见。”
第十三章 快活做人
张道函说的没错。不一会又有两个小鬼过来。张秋生与他们讨价还价,言明将他们带到门口,证明情况属实才给钱。
两小鬼不同意。现在要求进围栏的鬼太多,他们不缺买卖。张道函趁大家都不注意,抓起两个小鬼揉巴揉巴成两团气之后,还是扔到秋生与追风身上。秋生与追风已不像刚才那样白痴了,感觉有一阵强硬的风吹到他们身上。回头看看,除了张道函背着手东张西望没有其他鬼。
两人晃晃脑袋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反而觉得人特别有jīng神,大脑思维也非常灵活。张秋生说:“我们自己去找找吧,就绕着围栏找。”
绕着围栏找其它的门,真的是非常简单的事。那儿已经有几百个鬼等在门口,看来聪明人到处都有,聪明鬼也不在少数啊。不过这些聪明鬼都是被鬼差们拉来的。这儿的门太少,况且这些鬼差是在干私活,他们不敢一次放太多的鬼过去,所以在这门口聚集了许多鬼。
张秋生他们三个站在后面,看着其他的鬼是如何通过这个门。价格是统一的,都是十两银子一个。不统一的是,有些鬼竟然不用拿现,而是报出自己的名字,由守门的小鬼从他账上扣。
张秋生问这是怎么回事?张道函说:“我也从来没上这儿来过,具体情况不清楚。不过,道理是很明白的。你没看过西游记吗?那唐王到了yīn间,不也是找一个在yīn间存了大量钱财的人借钱,等回到阳间再还人家?西游记是小说,虚构的成分多但也多少反映了一些事实。你再看里面,一排排的房屋似乎就是什么仓库,可能就是给一些人啊鬼啊存钱的。”
张秋生与追风认真向门里看,果然是一排排数不清的库房。竟然还有这等事,我在阳间活的太糊涂了。
又有两个鬼差带着走后门的鬼过来,他们将人往这儿一放回头就走。看来鬼差们是分工合作,拉人的拉人收钱的收钱放人的放人。
张秋生一拉追风跟在两个鬼差后面往回走。趁着没鬼注意,一把抓住两个鬼差。一个直接吞噬了,一个揉巴揉巴扔给了追风。吸收了机灵鬼就是不同啊,现在根本都不需要张道函动手了。追风不太明白此举目的,问道:“干嘛啊?秋生!”张秋生说:“这些鬼差不断的引人来,这儿的队就排不完,我们要等到何时?这叫断其后路,再没人来我们就可以想办法进去了。”
嗯,他们三人没钱,要想进去必得动手脚。动手脚嘛,给人看到就不好了。追风也开窍了,虽然是狗出身但机灵劲并不比人差。张道函很欣慰,这两人终于不白痴了。他们俩有无比深厚的纯yīn灵气做底子,吸收一些机灵鬼保持jīng明的大脑,又不失善良本sè这样最好。
三个人站在最后看着鬼们一个个交钱进门。除了交银子,也有交冥钞的。真的没看到用印刷机印的钞票,都是明显手工制作的冥钞。这话说的也是,当代印刷机多厉害?二十一世纪的人们多水?那些冥钞用的是质量最差的纸张,还动不动就是上亿的面额。这样的冥钞要是能用,yīn间非通货鼓胀不可。
门外等候的鬼们越来越少,终于轮到他们三人了。看门的大概有七八个鬼兵,都是持刀荷枪杀气腾腾。一个鬼差将手一伸,也不说话,意思就是要钱。三人一见四周没有闲杂鬼等,二张立即扑上前去,双手齐抓连吞噬带扔给追风,三下五去二没一会功夫几个鬼兵就此消失。一来是鬼兵们想都没想到过,刚刚来这儿的新鬼敢不老实,更想不到竟然敢动手。二来两个姓张的手脚太快,太乙金仙的法诀的确非同凡响。同时也说明张秋生运用此吞噬仙诀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张道函一挥手,将后门守卫房间里的银子冥票全收了起来。三个人迅速往里跑,一直跑到前面有人时才放慢脚步,悠悠闲闲的跟在别人后面走。
十殿阎王,要一个一个殿的过,外面太乱局面逐渐失控。里面阎王殿就变得十分马虎,三人轻轻松松的到了最后一殿。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轮回大殿。
大殿里也是乱哄哄的,有近千鬼在十几个窗口排队。还有一些鬼不排队四处乱逛,叽叽啾啾鬼声鼎沸。新鬼说话的声音像刮玻璃,听了让人头痛。
大殿四周有一些值勤的鬼兵,个个持刀荷枪站在各个重要位置。还有一些鬼兵提着棍棒皮鞭,发现哪个鬼不守秩序立马上去不是一鞭就是一棍棒。打之前不jǐng告,打完也不解释。打了就打了,被打之鬼还能怎么着?
张道函拿出一锭银子给追风,说:“你把这银子给那门边的鬼兵,叫他给你开个后门。”追风接过银子,又问:“那你们呢?”
张秋生说:“只要你没事了,我们肯定没事。你放心去吧!”追风到了那个鬼兵旁边,悄悄的把银子递了过去。根本都不用说话,那鬼兵就将门打开一个缝叫追风进去。张道函立马赶过去,将一个大袋递给追风,轻轻说:“看着给,官大的多给。”那鬼兵本来见张道函赶过来就很生气,但见到这么一个大袋的银子与冥钞,立即不吱声了。
见追风安全的进去了。张道函拉着秋生退出大殿,来到离大殿很远的一个山头。山上有一个小小的八角亭子,两人在亭子里坐下。张道函指着山下远远的地方,说:“看见那儿几座桥了吧?那就是著名的奈何桥,中间两座金sè的叫金桥,银sè的叫银桥。能走金桥过去的,投胎转世肯定是大富大贵的命。走银桥过去的,不是大富就是大贵。旁边两座就没谱了。这两座桥的旁边都有无数的夜叉牛头马面,还有恶刹什么的。据说生前做过恶的,过这两座桥时这些夜叉什么的就会出来拉他。即使没拉投的也是一般人家的胎,后世命运是很难过的。”
张秋生看到在通往奈何桥的道路前,有一个老婆婆。不用张道函介绍,他也知道这肯定是大名鼎鼎的孟婆了。果然,有几个鬼在鬼兵的押解下经过,无一不是在那老婆婆面前喝下一碗汤。看了多时,大概有几十个鬼过去,无一是走金桥银桥的。也有几个被夜叉拉入水中,不知死活怎样。
追风终于出来了,两个鬼兵与他并排走一起,勾肩搭臂像亲兄弟一样。看的两个姓张的非常开心,看来那一大麻袋银子起了效果。还有,事先编造的谎言也起了作用。追风东张西望,终于看到了二张。伸出手做出六的手势,连续摇了两下。怕他们不懂,又做出一九六六的手势。吸食的几个机灵鬼还是有作用的,追风就能猜得到二张肯定在看他,还抓紧时间传递信息。
追风的手势刚做完,孟婆就将汤递到了他面前。追风深深的看了二张方向一眼,将汤放地上,跪下来朝着他们磕头。连续磕了三个头以后,端起孟婆汤一仰脖子喝下。然后在鬼差的引导下,走金桥过去了。
追风走金桥过去了,投胎时间是一九六六年。以后肯定是好命运等着他,二张的一颗心完全放下了。张秋生很是舍不得追风的离开,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自己投不投胎无所谓,追风是一定要投胎,有理无理先要做一回人。否则即使做鬼,也是狗的身份狗的心态。孟婆汤其实是好东西,孟婆汤一喝过去的全都烟消云散,以后的一切都重新来过。
张道函对秋生说:“秋生啊,那望乡果的事绝不能对任何人说。此事属天地之私,传出去要遭天遣。兹事体大,万万记住。”张秋生尊重的点头保证,同时也为张道函将这大秘密告诉自己而感动不已。
张道函又说:“我看啊,以前传给你的修炼秘法已经不合适了。因为你现在已经积累了极其深厚的纯而又纯的yīn灵之气,投胎获得肉身之后只需吸收阳光的rì之jīng华,纯阳之气与你自身的纯yīn之气结合自能变化jīng纯的灵气,这在灵气充足的古代也是难得的。我重新给你一个修炼秘法吧,这个秘法可以吸收纯阳灵气并与你自身的纯yīn灵气相生相成。
你身上的纯yīn灵气太足,即使修炼到飞升期,恐怕七八个肉身都难以容纳。这也怪我没看住你,让你一人瞎炼。我先将你的三个丹田都打开,能多容纳一点就多容纳一点吧。到了阳间再说,办法总是有的。”
张道函双手舞动,结着非常复杂的法印。这次的时间很长,不像在远洋货轮上那样随随便便。很久很久,法印结好了,张道函又一次将法印打进张秋生脑海。张秋生说:“你直接传给我不好吗?这样结法印很累的。”张道函一边小心的将原先打在张秋生脑海里的法诀取出来,一边说:“传给你有什么用?孟婆汤一喝什么都忘了。”
张秋生奇怪地问:“不是说吃了望乡果就不怕喝孟婆汤了吗?”张道函终于将原先的法诀从张秋生的脑海里清除干净,然后才回答张秋生的问话,他说道:“望乡果只能让人记住前世的一切,你在幽冥界的事孟婆汤还是可以让你忘掉的。这个要分两部分来说:首先,望乡果只是望乡台上的新鬼留下的对阳间的思念而结的果实,所以它只有让人记住阳间的功效;其次,孟婆汤主要的作用就是要让人忘掉幽冥界的一切。一个在阳间生活的人却记着yīn间的事,难免他不说出来,这可是泄露天机。
什么?幽冥界不是天界,不算天机?你这孩子真幼稚,天地人三界都是天道的一部分。即使不泄露在幽冥界看到的一切,你在阳间的rì子也不好过。想想看啊,一个人生活的阳间,心里却成天想着yīn间的事。yīn间有什么好的?到处灰蒙蒙,yīn森森惨凄凄。那这人会怎么样?肯定会jīng神分裂,不得jīng神病才怪。”
张道函又随手结了一个法印,又打在张秋生脑海里,说:“这是武功秘法。拳脚你已经很好了,到了阳间即使忘了也会通过练习或打斗很快恢复。这个是内功习练方法,也无需你刻意去练。只是在修炼灵气时,分一丝丝灵气转化为真气存入气海而已。”
该做事的都做完了,两人也不着急,还是坐在亭子里闲聊。张秋生感兴趣的还是孟婆汤。张道函说:“反正我每次回阳间,都是主动喝那孟婆汤。我可不想在阳间变得神神叨叨,像巫婆神棍一样。你见过那些神棍没有?这些人其实都是依靠师傅传下来的一些有关yīn间的传说,或者某个门派有专门过yīn的法术能够偷窥一星半点yīn间景象。即便这样,你看这些人一个个脸sè青白瘦不啦叽,根本就不像人样。所以做为一个人,千万别想着yīn间的事,太伤人。做人就好好做,阳光灿烂的去享受做人的乐趣。”
张道函真心希望秋生做一个快乐的人。他没灌输什么做人的道理,只希望秋生能快活。在张道函眼里,做人没什么道理,爱怎么活就怎么活,怎么快活怎么来。
有人或许要问了,阎王殿守卫也太松懈了吧?二张在这儿悠闲的聊天,这么久的功夫都没鬼兵过来干涉?问的好,鬼兵这就来了,而且还是一队十个鬼兵。这两个新鬼不急于去投胎,竟然跑这儿聊天。让鬼兵百思不得其解,又让他们大为恼怒。
费话也不多说,二张立即被押走。又被押到轮回大殿,不过不是进大厅的大门,而是来到一个类似办公室的小门。二张不用推不用赶,非常自觉的自己进去了。里面一个气场非常强大的鬼。张道函对秋生说,气场这样大的一般就是鬼王。并且这个鬼王的级别非常高,比一般的鬼王高出不止一两个级别。
这个鬼王却认识张道函。一见张道函,先是一楞,接着热情地说:“仙长又来了?”张道函苦笑着说:“可不是又来了,没办法啊。”他没称呼这个鬼王什么,大概也不知这鬼王的姓名。
第十四章 九世恶人
第十四章九世恶人
这鬼王斥责鬼兵队的头领道:“怎么这样对待张仙长?快快出去免得仙长生气!”见到鬼王对张道函如此尊重,张秋生心中大为欢喜。想不到张道函在幽冥界是如此有名,自己跟在后面也大大的沾光。
张道函朝鬼王摆摆手说:“这事也怪不得他们。是我见大厅里太乱,总不能与那些新鬼挤在一起吧?所以和我的小兄弟到外面小坐片刻,不想却遇上这位什长。”
张道函话说的客气,神态却马马虎虎漫不经心,浑不将此等小事放心里的模样。
鬼王笑着说:“仙长大人大量,不与这些小鬼计较,真令本官大为佩服。说来也是,以往这些新鬼赖在望乡台上,赶都赶不走。这会儿也不知什么缘故,全都无端鼓燥起来,一个个争着抢着要投胎。真真的是个怪事。本来并不该我当值,这不缺人手吗?”
张道函不紧不慢的说:“我刚才站在这些新鬼后面,倒是听说了一些话。说是冥王五万岁大寿,要大赦群鬼。派下十个投胎的好人家,所以群鬼都抢着投胎了。真有这等好事吗?那可得给我留两个!”
鬼王大吃一惊,说道:“竟有这等说法?简直是胡说八道!他老人家是于那天地初开时便已存在的大神通者,哪有什么生rì了?这事我要向上禀报。仙长您也随我去去?反正您的事也不该我管,本官没那大能耐。”
张道函知道这鬼王管不着他的事,无可无不可的带着秋生随着鬼王往后走。七转八不转的走了很长的路,终于来到一个大厅,又进了大厅旁边的一个小门,里面是一个貌似会客室一样的房间。
鬼王请张秋生在这儿稍坐,他带张道函去去就回。张道函知道这地方确实不方便带闲杂人等进去,也让秋生别着急耐心在这儿等他。
这个会客室按阳间的计量单位算,大概有四十平米的样子。正中有一个半米高的台子,台子上一张金sè的铺着不知是什么皮的大椅子。然后沿墙排着八张太师椅,一边四张。每张太师奇的前面有一张茶几,茶几上有一些茶具。
张秋生对茶道毫无研究,即使跟陆羽混也只是对如何品茶有些了解,陆羽还是说的多做的少。枉死城没水,陆羽要炼制水很是费神费力,哪还有jīng力去炼制茶具?
所以张秋生对这儿的茶具究竟是陶是瓷,还是什么角什么骨的一点不懂。不过这儿是有水的。窗台上摆着几盆花,一边放着一个小缽,缽里有水。看来缽里的水是用来浇花的。
这儿窗明几净,花儿盛开。这些花儿或红或粉,或黄或紫,真正的叫姹紫嫣红。红的花绿的叶相得宜彰,竟然比阳间还要生气勃勃。很久很久以来,张秋生都没见过如此五彩缤纷的事物了,此时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莫明感动。痴痴的看着花儿眼睛一眨不眨,生怕一眨眼这些花儿就此不见了。
这时又进来一个鬼。凭他身上的气场,张秋生知道这也是一个鬼王,只是比刚才那个鬼王要弱了很多。不再白痴的张秋生知道,这儿是人家的地盘。见这鬼王进来,连忙站起身打招呼。
这鬼王翻着一双鬼眼看着张秋生,问道:“你是谁?怎么坐在这儿?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这是人家的地盘,就得接受他的盘问。张秋生规规矩矩的回答:“我叫张秋生,是一个王爷带我来的,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鬼王点头说:“嗯,是一个王爷带你来了。那也就怪不得你了。不知这是何处倒也不奇怪。”说着又反复念叨:“张秋生,张秋生。”这样念叨了好几遍,突然抬头问道:“你是不是天关省麒林市的张秋生?”
我有这么出名吗?张秋生奇怪的说:“是啊,王爷认识我?”这鬼王yīn恻恻地问:“哦,我当然知道你。那么,你死了?”这不废话吗,不死能上这儿来?
鬼王又问:“你打死了王绍洋,这我知道。可你是在何时何地,如何死的?从实招来!”这就是在审讯了。
张秋生非常生气,不过还是那句话,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张秋生如实回答:“是在大海上,不知什么时间,被枪打或被雷劈死的。”
他一边说话一边想,不是说人的生死都由阎王掌握的吗?他身为鬼王难道竟不知我是怎么死的?再又一想,阎王殿恐怕也是分工合作的吧?就像阳间的jǐng检法司一样,jǐng察抓什么人法官不知道,法官怎么判jǐng察也管不着。人的生死命运应当是由判官掌管,一般鬼王肯定是不知道了。
张秋生在胡乱猜测,那鬼王听了他的话却勃然大怒。大叫:“好你个张秋生,打死王绍洋竟然不让jǐng察抓你枪毙。你胆敢跑到大海上让雷劈死。你好大的胆子。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出了这个会客室的一个小门,再经过一个小院,小院的一角有一草庵。原先的那个鬼王将张道函带进草庵,向草庵里的主人鞠了一个躬就退了出去。
一惯嚣张的张道函一进门,就向里面一个宝相庄严的菩萨跪下去。口中说道:“冥王在上,晚辈三拜磕首。”
那个鬼王刚刚退出门,宝相庄严的冥王立马变成一个慈眉善目的好老头,对张道函说:“好了,好了,起来吧。别这么假马惺惺的给我装孝顺。”
张道函听话的从地上爬起来,垂手站在一边。冥王又说:“道函啊,你是不是嫌我这儿冷清,故意给我找热闹?你把的我年龄也报的太小了吧,啊!我才五万岁吗?呵呵!”原来冥王什么都知道。
张道函没说话,举手做擦汗状。他实在是无话可说,瞎胡闹被老人家戳破了,看样子也没责怪他,这还有什么话可说?只能假装擦汗表示惭愧了。
冥王像是在回忆往事,说:“想当初,盘古开天劈地之后。我们十数个道友又合力开辟了这幽冥界,以完成天地人三界之数。又创立六道、三界。人、畜、花鸟、草木往返轮回,恶鬼、修罗两道安放凶恶歹毒之辈不让他们祸害人间。以便众生生生不息永无止尽之意。
我懒于天人二界的争斗,自愿留在这幽冥之地。别人在为名为利为地盘打的头破血流,我在这儿悠然自得。闲暇之时,去天人二界找老友叙叙旧,谈经论道喝茶聊天,还有与你的开山祖师下下棋,真是快活逍遥啊。”冥王说到这儿停住,似乎沉浸在以往的快乐时光里。
张道函倒了一杯茶,双手捧着递给冥王。冥王轻轻啜了一口,接着说:“天道难测啊,谁知道天人二界竟彻底的断了。老友们死的死,没死的也全都上了天界,人界一个没留。
我也从此待在这幽冥之地无处可去,人界一个熟人都没有,天界现在也上不去。自愿留在这儿与被迫留在这儿,其中的感觉与意味是大不相同的。”
冥王一口将杯子里的茶喝干,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张道函赶紧又将茶给他添上。冥王没说话,张道函也不敢随便多嘴。屋子里登时变得很安静,静的可以听见外面的流水声,与鸟儿欢快的叫声。幽冥界其它任何地方都没有这种情景,这是冥王用他的大神通创造出来独为自己享受的小天地。
忽然张道函听见了很远的地方有吵闹声,并且可以很清楚的听出有秋生的声音。
张道函刚刚想出去看看,冥王制止了他。冥王说:“没事,张秋生得了你的真传,那些所谓鬼王不是他的对手。”
听冥王这意思,似乎有点希望张秋生在这儿打闹一场,并且还是向着张秋生的。张道函大大的放心了,继续垂着手站在冥王旁边。
原来张秋生听这鬼王的口气,好像是非常不满意他被雷劈死。好像非得让jǐng察抓住枪毙,才让这鬼王过瘾,否则就是惹他生气。好吧,这儿是张道函带他来的,不能给张道函丢面子,张秋生极力的忍。
那鬼王却越说越来劲:“不行,得让你再回去让jǐng察抓,抓住了就枪毙。枪毙了再抓,抓了再枪毙。”
cāo!我抱你孩子跳井了吗?竟然有这么大的仇恨?张秋生还是忍,不为别的,只为不能给张道函丢面子。
那鬼王命令张秋生:“你,跟我走!”
张秋生问:“去哪儿?”这个他不得不问清楚。倒不是他怕了,而是万一张道函来找他怎么办?
鬼王说:“送你回去,一切重新来过。王绍洋必须要让你家破人亡。而最后,你必须被jǐng察抓了枪毙。”
张秋生不干了。多重平行宇宙理论张道函已经跟他说了,张秋生是非常相信的。依这个理论,姐姐与爷爷nǎinǎi必然还在另一个空间活着。如果一切重新来过,意思就是姐姐还要被王绍洋他们侮辱,爷爷nǎinǎi还要死在王绍洋他们手里。
你玛比,有这样欺负人的吗?忍无可忍,老子就不再忍。张秋生跳起脚大骂:“老子cāo你玛!给脸不要脸,还当真以为老子怕你?”
鬼王在幽冥界是何等的尊贵?从来没哪个小鬼敢骂他,连轻轻咕嘟也不敢。被张秋生这样跳脚大骂是从未有过之事。
鬼王微微一楞,随后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三尸神暴跳,四肢冰凉,抡起老拳就冲张秋生打来。张秋生稍一闪身抓住鬼王的拳头再转身,一个大背包将鬼王狠狠的砸在地上。
这一下集中了张秋生的全部怒气,鬼王被砸的太狠,在地上翻了几个滚都爬不起来。这还是张秋生顾忌不能泄露仙诀,否则这会鬼王就没了。
鬼王被砸的声响太大,惊动了门外的一些鬼们,立即有大批鬼兵鬼将涌进来。一见屋里如此光景,二话不说就一起动手围向张秋生。
事已至此张秋生也顾不得许多,在屋子里闪展腾挪指东打西指南打北,拳拳到肉脚脚见骨。不一会地上就躺了一大片鬼兵鬼将。张秋生却没有一点害怕,也没有一点点胜利的喜悦。
老子死都死了却还不放过我,到底是什么人在与我作对?他不相信王绍洋有这么大的势力,真有这么大的势力也不至于在人间做流氓。此时的张秋生有的只是满腔悲愤,自己吃苦倒没事竟然还要连累家人。
会客室里张秋生悲愤难当,yù哭无泪。草庵里冥王摇头叹息,说:“原来三界相通之时,阎王们干得好了,到了一定时rì自会飞升天界,而其他干得好的鬼王升任补缺,鬼将再补鬼王的缺等等依次类推。大家都有前途,人人都有上进之心。
自从通天之路断了之后,一切都停了下来。幽冥之地就这么一点大地方,我又能知过去未来。你说,什么事都提前知道,其实是最无聊之事。活着没有期待没有惊喜,那活着还有什么劲?所以我干脆封印了知未来的神通,也不管那些杂事俗务,图的就是清静和排遣无聊。”
冥王封印了部分元神?张道函感到十分惊讶。冥王看了看张道函,知道他不理解自己为什么封印元神。
冥王对张道函说:“只是封印了一部分,一点不影响我想插手的事。比如张秋生吧。几个鬼王收了一个姓王的好处,想作弊让这姓王的通过十世善人。
是我借张秋生一次次的破坏了他们的谋划,倒是让张秋生受苦了。为什么不干脆制止鬼王们的胡作非为?我这不是无聊吗?跟这些鬼王们玩玩,看着他们气极败坏很开心而已。其实张秋生才是十世善人,那姓王的却是十世恶人。”
咦——?秋生竟然是十世善人!张道函真的感到十分的惊喜。这事太出乎意料。冥王看着张道函惊喜交加的样子,笑着说:“张秋生一次次的戳破姓王的伪善,本身就是行善。所以说他是十世善人。呵呵,那些鬼王却说他是九世恶人。”
就在张秋生悲愤yù绝,徒呼奈何之时。会客室里又来了两个鬼王,后面还跟了两队鬼兵。两个鬼王,一个凶神恶煞一个满面笑容。
凶神恶煞的鬼王冲张秋生说:“你就是张秋生?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跑阎王殿来撒野!”张秋生犟着头回答:“不是我撒野,是那个鬼先打我。他打我,难道就不能还手?”
笑嘻嘻的鬼王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鬼王打小鬼是家常便饭,哪有小鬼还手之理?何况你还是个新鬼。”
张秋生还是犟着头说:“天下哪有无缘无故打人的道理?阎王殿难道就不讲理吗?走,我们找阎王评理去!”
第十五章 是善是恶
笑嘻嘻鬼王却蛮不讲理地说:“见阎王?你想见就能见,你以为你是谁呀!一个小鬼随随便便就想见阎王。还反了你!”这话说的与他笑嘻嘻的面相一点不相配。笑嘻嘻也好凶神恶煞也好,都是一路货sè。
凶神恶煞鬼王却老大的不耐烦,对笑嘻嘻鬼王说:“你和他废个什么话!”又喝令旁边的鬼差:“来人!把他绑起来,带走!”旁边的鬼差一抖捆鬼索,呛啷啷一阵大响。原来这捆鬼索是一长铁链。捆鬼铁索发着刺骨的寒光呼啸着飞向张秋生的头顶。
张秋生侧头避开铁索,跨步向前左手抓住鬼差的手腕,右手一拳击中鬼差的太阳穴。再一脚踹向鬼差胯骨,那鬼差一骨碌栽倒铁索到了张秋生手上。
张秋生生前打架就已经不讲究招式,专注的是一招致敌。什么南拳北腿、空手道跆拳道、泰拳柔道,擒拿格斗等等,什么方便就是什么。他这几下兔起鹘落令众鬼王鬼兵目不睱给,又完全出乎他们常见的古典套路。
没等鬼王们思索他这是那个门派的武功,张秋生抡起铁索一阵猛抽,只打的那些鬼兵鬼差东倒西歪呼爹喊娘。
笑嘻嘻鬼王一举打鬼钢鞭,大叫:“住手!张秋生听好了,这打鬼钢鞭是专门用来打你这样顽劣小鬼的。你须知,只要擦上一下就头破血流,要是用力打上一下你便形神俱灭,世上再也没你这号小鬼了。现在你只需放下捆鬼索,乖乖束手就擒饶你不死。”
饶我不死?哈哈哈哈——。张秋生悲怆的仰天大笑。他现在只求速死,死了好,死了就再也不会重新再来一遍那悲惨的生活,就再也不会连累爷爷nǎinǎi与妈妈姐姐。死吧,我死你们也别活,拼一个够本,拼两个赚一个。张秋生抡起铁索朝笑嘻嘻鬼王击去,笑嘻嘻猝不及防被一下击中。铁索被满腔激愤的张秋生贯注了yīn灵之力,犹如散发着森森寒气的铁棒。饶是这鬼王功力深厚,也被打的皮开肉绽肋骨断了数根。
张秋生再次抢起铁索朝笑嘻嘻击去,意图一举将其灭了。凶神恶煞鬼王急忙跟上前,举起打鬼钢鞭朝张秋生背后用力砸下。张秋生不避不让铁索依然击向笑嘻嘻。嘭、嘭两声巨响。张秋生背后中的一鞭,但他的铁索也击中笑嘻嘻。可惜的是,张秋生身中钢鞭在先,剧烈冲击与疼痛,使铁索没有击中笑嘻嘻的要害。
张秋生踉踉跄跄向前冲了几步,又被躺在地上的笑嘻嘻绊倒。凶神恶煞赶上来又补上一鞭,张秋生五臓六腑翻江倒海一个翻滚不及,钢鞭狠狠的打在他前胸。
凶神恶煞又一次高高举起钢鞭,张秋生拼尽全力翻滚,顺手拣起笑嘻嘻的打鬼钢鞭。凶神恶煞的这一鞭没打着,有点大惊失sè。这打鬼钢鞭是专门用来打恶煞厉鬼的,只有鬼王级别的才有配备。任何凶狠厉鬼都经受不住这钢鞭,从来都是一鞭就可以叫厉鬼烟消云散。这张秋生挨了两鞭居然没事,这到底是怎么情况?
张秋生头痛yù裂全身几乎要散架,此时他应当运转心法疗伤。但他却完全不顾身受重伤,举着钢鞭朝凶神恶煞扑去。他只求速死,他只求拼一个是一个。锵!钢鞭在空中相交,发出巨大的响声。双方都向后倒退几步。张秋生是身受重伤,凶神恶煞是实力与张秋生相差太远,此时却表现的势均力敌。
张秋生刚稳住身形就又扑上去,完全是完全不顾命的打法。凶神恶煞被迫迎战,鼓足全身之力奋起一击。锵!又是一声大响。双方还是被震的不住后退。张秋生的打法看似毫无章法,但却让凶神恶煞不得不全力迎击,毫无花巧可取。那打鬼钢鞭擦上了不死既伤,来不得半点疏忽大意。鬼比人更怕死。人死了还可以做鬼,鬼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笑嘻嘻躺在地上调息了一小会,爬起来取过一鬼将的大刀,与凶神恶煞并肩对战张秋生。他明白此时不是疗伤的时候,凶神恶煞如若倒下,就是他烟消云散之时。
张秋生状若疯虎,两鬼王拼尽全力与之对战,旁边的鬼兵鬼将大声呐喊助威。俗话说,狠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张秋生现在就是不要命,打鬼钢鞭发出阵阵灼热鞭风,刺得两鬼王浑身疼痛。鞭鞭相交鞭刀相交,震得两鬼王筋疲力软。张秋生全然置生死于度外,越战越勇。一把钢鞭使将开来竟然比钢刀还锋利,有几次都差点将鬼王的脑袋或肩膀给劈下。
两鬼王怯了。他们只是狐假虎威逼张秋生就范,可不想与他拼命。刚才已经说过了,鬼是最怕死的。好不容易混到鬼王地位,却这样不明不白死了,太不划算。两鬼王不约而同的掉头就跑,丢下还在**逼呐喊助威的一众鬼兵鬼将,突然就跑了。张秋生哪管许多,一钢鞭朝一鬼将砍去,一阵青烟这鬼将就没了。众鬼兵鬼将一楞,张秋生又是一鞭一个鬼将变成青烟消失。众鬼兵鬼将发一声喊:“啊吔——!”刹时间众鬼一溜烟的跑个jīng光,会客室里一片狼籍。
张秋生身疲力倦,撑着打鬼钢鞭大口喘气。阎王殿的鬼王并不比修罗道的修罗王厉害,只不过他们仗着势,又有打鬼钢鞭这样的法宝,以至张秋生重伤还差点殒命。
张秋生扔了钢鞭,坐下调息疗伤。原来的内功心法被张道函抺去,新换的修真心法只有遇到阳气才会发动,而武功心法也得等灵气转化成真气才有用。这些都必需有肉身,现在的张秋生坐下只是让自己紊乱的灵体慢慢自我平息。
吞噬过无数王级的恶鬼修罗,再经怨孽海的炼化,张秋生的灵体是无比的强大。别说只是两下,就是再来几下也只不过让他难受而已,动不了他的根本。没一会儿,张秋生就已经平复。不过他还是那样坐着,站着不如坐着,坐着不如躺着。这儿没床,否则他会躺上去。
一场激烈的打斗,并没有平息张秋生内心的悲伤与疼痛,也没有消除他想就此死去的念头。鬼王除了态度不好,应当没说假话。他们没必要说假话骗自己。那么我真的是恶人?那么我到底做了什么恶,要受此报应?真要报应也应当报应我一个,为什么要牵扯我爷爷nǎinǎi和妈妈姐姐?好吧,我是恶人,我该死,可我绝不连累家人。
又进来两个鬼王,阎王殿的鬼王就是多啊。这次没带鬼兵,两个鬼王离张秋生远远的站着和他说话。先是声sè俱厉的训斥了张一顿。大意是做鬼要有做鬼的态度,要尊敬鬼兵鬼将,更要尊敬鬼王。要尽小鬼的本份,鬼王要是打了你,那打了也就打了。小鬼不被鬼王打,那还叫小鬼吗?打你是瞧得起你,一般小鬼想鬼王打还想不着呢。
吧啦吧啦说了一大通。最后,一个圆头粑脑的鬼王说道:“现在有三条路让你挑选。一是重新回炉做人,还要与王绍洋交集最终死在他手上;二是打入十八层地狱,过刀山火海、下油锅、挨锯锯、剥皮抽筋,受尽诸般苦楚,永世不得超生;三是灰飞烟灭,勾消鬼籍。想要哪一项,你自己说!”
张秋生闭着眼睛坐在地上没动,听圆头鬼王问他话,眼睛都没睁就说:“我选第三项。”张秋生的选项大出两个鬼王的意料之外。刚才一番打斗之后,几个参与此事的鬼王在外面商量了好一会。他们猜到张秋生并不怕死,之所以不愿回去重新来过,八成是不想连累家人。也有个别鬼王也觉得这样做法太过毒辣,毫无必要的牵扯无辜之人,此举太伤yīn德必遭天遣。不过大多数鬼王觉得不这样就不能平息王绍洋之怒。已经九世善人了,只差一步就是十世善人。十世善人的怒火是十分可怕的。大家得出的一致意见是用哄的方法对付张秋生。因为不能打,刚才的打斗肯定已惊动冥王。他老人家只是照顾大家面子没有出来干涉。如果真的把他老人家激出来,不用问他老人家就可以知道来龙去脉。冥王不问已给足了大家面子,问了我们肯定都是死路一条。在十世善人上作弊,罪名可大了。
哄鬼,对鬼王们来说可是老鬼遇到新问题。他们从来没哄过鬼,打鬼倒是经常的。鬼王打小鬼从来无需解释,打了就打了,鬼王打小鬼需要理由吗?反复商量来商量去,制定了三条路让张秋生选择。第一条是目的,后两条是威胁。如果不答应第一条就后两条侍候。其实第一条也不是目的,着眼还是一个哄。只要张秋生答应了,具体怎么办还能由得他?到时孟婆汤一喝什么都忘了。只要进转世轮时他不反抗,一切都好办。
可是张秋生直接选择了第三项,他一点都不怕死。两个鬼王没办法了,这超出他们想像之外。鬼王们恼羞成怒,另一个胖大鬼王咆哮道:“张秋生!别给脸不要脸,敬酒不吃吃罚酒。地府十万鬼兵鬼将还对付不了你一个小鬼?”
张秋生丝毫不惧鬼王的咆哮,平淡地说:“当然对付得了我。不就是一死吗?我早就不想活了。来吧!别说十万,就是百万那又怎样?不过我有一事相求。告诉我,我到底作了什么恶,需要这样对我?请让我死而无憾。”
胖大鬼王奇了,问道:“你不知道自己都作了什么恶?”张秋生嗤之以鼻,说:“废话,要是知道我还问你?”胖大鬼王脸上肥肉跳了两跳,努力将怒气咽下。他连别的鬼王的妈都cāo了,说我废话也没什么。圆头鬼王插嘴说:“好吧,我就让你死个明白。也要让你知晓自己如何作恶多端,我们这是在挽救你。”
圆头鬼王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告诉你,幽冥界没时间,我所说的很久很久以前指的是阳世间的一个阶段,那个阶段阳世间的人叫做西晋未年或叫五胡十六国。五胡十六国里到底有哪些国,你也不必知道。反正在一个国里有一个姓王的大将军。王大将军厌恶世道混乱,赋闲在家。他有一个儿子,正值及冠之年。
眼看着王公子生rì就要到了,王大将军当然是要办及冠之礼。不用说你也知道,这王公子就是王绍洋前身。此时他已是九世善人,今世只需做得一些善事寿终正寝,便功德圆满成就十世善人。
王公子生的一表人材,家产殷实。自是意气风发,不用多说。就在行及冠之礼的前一天,王公子喝了一点酒路过一村庄。这村庄里地全是他家的地,这村庄的人全是他家的佃户。这些佃户连部曲都算不上,也就是一些下贱蠢笨的农户愚夫而已。王公子也就是看见一小小的村姑长的还有三分模样,下得马来寒喧了几句。却被一混账小子用石头砸破脑袋,回家后竟感染风寒不治而亡。这个混账小子就是你,张秋生!”
“喂,别搞错了,好不好?”听到这儿张秋生插嘴,说:“这王公子分明是调戏妇女,被砸破脑袋应当是活该。他家那么有钱,干么不请个好医生治?庸医治死人命,你把责任往我头上推?”圆头鬼王说:“庸医自是要罚。但王公子之死因果却要算在你头上。其所谓不推不跌,不跌不死。你要不砸破他脑袋,也就不会有庸医害命。”张秋生懒得与之争辩,问道:“还有呢,不是说我是九世恶人吗?这才一世。”
圆头鬼王说:“你做了恶事,理当受罚。依律罚你入畜生道,做一只公鸡。然后让王公子吃了,也算了却一段因果。至于是清炖还是红烧,那就随王公子心意了。”听到这儿,张秋生不由大怒,有这么算计人的吗?张秋生忍不住开口骂道:“我cāo尼玛!你是什么狗屁的鬼王,善恶不分丝毫不懂道理。你这个鬼王当的太也差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