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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舒本凡     张秋生txt下载     张秋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通天塔

    圆头鬼王不理会张秋生的谩骂,继续说:“王公子这一世投生于一户殷实之家,已经不叫王公子,而是叫王小少爷了。按说你一个公鸡除了被吃,对小少爷是没有任何危害。可是小少爷还刚满周岁呢,就被一只鸡蛋生生的噎死了。可见你这恶人太过恶劣,恶xìng太重。”张秋生此时不怒反笑,说:“喂喂,你脑袋被门板夹扁了吧?我此时可是公鸡吔,难道公鸡也生蛋?哦哈哈哈哈——”

    圆头鬼王勃然大怒。好你个张秋生,你骂也就骂了。你骂别的王爷在先,骂我在后也不算你太过无礼,况且你骂别的王爷是cāo他玛。可是我一个大好圆头你竟胆敢说被门板夹扁就极为可恶。你胆大包天的耻笑本王爷,让我成为第一个遭小鬼耻笑的王爷。太可气了,可气之极!

    圆头鬼王提起打鬼钢鞭就要向张秋生头顶砸落。鬼王的武功非同小可,钢鞭一出既将张秋生前后左右所有的避让退路都封死了。可是张秋生不避不让,笑咪咪的望着那团团圆圆的鬼头。圆头鬼王的钢鞭没有砸下去,悬在半空。圆头鬼王疑惑地问:“你怎么不避让?”张秋生笑嘻嘻地说:“干嘛要避让?我已选择了第三项!”

    圆头鬼王硬生生的噎下一口气。这小子真的不怕死。张秋生要是真不怕死,鬼王们对他也就无可奈何。他要是死了,鬼王们就无法向王绍洋交差。以前吃下的好处都要吐出来事小,九世善人的怒火虽然不比十世善人,但也非同小可。势必会引起冥王的注意,这事就大条了。地府近两千年人事没有变动过,许多鬼将等着升鬼王呢,巴不得他们倒霉。

    胖大鬼王上来救场,他对张秋生说:“情况不是你说的那样。公鸡当然是不会下蛋。可是那下蛋的母鸡是公鸡的老婆啊!老婆作恶理当由其丈夫承担。”我cāo,这都挨得上吗?yù加之罪何患无词吧!胖大鬼王见张秋生鄙视的望着他,怕无缘无故的又挨这小鬼的骂,连忙将话头接上:“再说了,那个噎死九世善人的鸡蛋里有你的jīng血,实际上就等于是你害死了善人。”

    张秋生yù哭无泪,你自己吃鸡蛋都能被噎死,还当什么狗屁的善人啊!不过转念一想,心中又是一喜。看来做公鸡时是有老婆的,那么就是说老子已破处男之身。最起码不是十世处男了。想起追得他满枉死城乱窜的那三个鬼,张秋生心中就一阵恶寒。公鸡就公**,总比十世处男好。

    胖大鬼王见张秋生脸上yīn晴不定,赶紧接着说话:“下一轮就不能再让你投鸡胎了。九世善人受委屈了,得让他报仇雪恨。九世善人要是愤怒起来,吵到冥王那儿大家都吃不消。你说是吧?”胖大鬼王觉得自己的话说的很委婉,尤其是最后一句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张秋生还处在不做十世处男的高兴中,没太在意胖大鬼王说了什么。

    胖大鬼王看了看圆头鬼王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炫耀,看看本王是何等的能耐,又是怎样把一个顽劣的小鬼说的哑口无言。从这里也可以看出鬼王之间也不是铁板一块,甚而是矛盾重重。

    圆头鬼王刚才一口怒气被硬生生的噎下去,憋在肚子里本就难受。现在被胖大鬼王的一眼瞅的更是郁闷,万般无奈的向胖大鬼王伸伸手,意思是你能耐大请继续。

    胖大鬼王得意地向张秋生说:“你呢,啊,是吧?”他觉得用这种询问式口气说话效果比较好,所以就继续采用这种口气说话:“再做公鸡那肯定是不行的了。我们不能再让你将大善人噎死,这叫吃一堑长一智。你说是吧?”张秋生木呆呆的望着胖大鬼王,心想当然不能再做公鸡了。一个人老是做公鸡也没多大的趣味,虽然对破处是大大的好。

    胖大鬼王见张秋生没多大反应,对自己的口才更有信心。他接着说:“所以呢,这次就让你投胎做猪。”说到这儿胖大鬼王小心翼翼的看了张秋生一眼,生怕他生气而突然发作。一般人被骂作猪都要生气,何况是真的去做猪?张秋生是有点生气,不过转而一想,猪好歹也是哺rǔ类动物,比卵生动物还是要高级许多。话说回来,小鬼在阎王殿还不是人为刀殂我为鱼肉?变鸡变猪变牛变马能由得自己?由鸡到猪已经是很大的进步,有进步就是好事,没必要生气。

    胖大鬼王见张秋生没什么大的反应,信心更加爆满,他说:“让你投猪胎嘛,也是为你好。大善人把你杀了,然后食你肉寝你皮,或红烧或炒肉片炒肉丝或做粉蒸肉或熬汤随了大善人的心意,你们之间的恩怨就算一笔勾销,你好我好大家好,共同庆祝十世善人的诞生。这有多好?你说是不是?”胖大鬼王越来越觉得与小鬼沟通的能力超强。不把话一次说完,每说一段就征求一下小鬼的意见,这就是阳间现在正流行的谈话艺术。他又看了一眼圆头鬼王,意思是问圆头,艺术!你懂不懂艺术?圆头鬼王受不了他的眼神,将脸转到一边眼不见为净。

    张秋生虽然觉得很悲哀,但也不得不接受现实。既然已经做猪了,就得有做猪的觉悟,那就是随便让人吃。吃的人是善人也好是恶人也罢,是做官的还是穷苦老百姓没有什么区别。至于是煎是炒是烹是炸甚或是熬汤就更没什么区别。但有一点还是很重要,他问道:“这个猪有老婆吗?”虽然十世处男是破了,但能多破一次不是更好吗?所以这个必须得问清楚。那三个鬼的段位太高,sāo气、臭气、厌气太重至今都是张秋生心里的一个结。

    胖大鬼王被张秋生问楞住了,说:“猪哪有老婆?你见过猪老婆了吗?”张秋生又开始鄙视胖大鬼王:“猪没老婆,那小猪是树上结的吗?”

    鬼王们最是受不得别人的鄙视。在幽冥界尤其是在地府里当差的鬼王,那是只在阎王之下万鬼之上。当然冥王除外,那是超级存在,向来不算在地府的编制里。现在胖大鬼王受鄙视了,虽然是在圆头鬼王之后也是很委屈。

    胖大鬼王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愤懑、委屈压下去。本王不与小鬼一般见识,王爷肚内能撑船。稳了稳情绪,胖大鬼王对张秋生说:“小猪当然不是树上结的。小猪是母猪生的。但母猪是没有丈夫的。让母猪生小猪的是种猪。知道吗?种猪!一般来说,方圆十几里的地方才有一只种猪。种猪的主人用链子牵着它各村转悠。养母猪的人家想小猪了,就让种猪上他家与母猪那啥。于是母猪就生小猪了。只那么临时那啥一下,算不上老婆。”说到这里胖大鬼王又深深吸了一口气,跟这小鬼说话真累。自打做王爷以来,就没一口气说上这么多话。

    “种猪与老母猪都是不能吃的,”胖大鬼王耐心作科普工作:“像你这种要给大善人吃的猪,当然不能做种猪更不能有老婆了。”

    张秋生就奇怪了,他问:“难道不等我长大就开吃?难道他娘的大善人要吃烤rǔ猪?”胖大鬼王感到很无语,这个张秋生看起来很是机灵的,咋就这么笨呢?胖大鬼王有点急燥地说:“烤rǔ猪清香爽口肥而不腻,大善人恐怕也是要吃上一吃滴。但是不会用你的肉滴。要煎要炸要炒要烹,还要红烧还要熬汤,总是养大了才有这么多肉滴。公猪要是不做种猪的话,到了时候是要阉掉的!”

    “什什什,什,什么?”张秋生预感不好,赶忙问道:“什么叫阉掉?”这下轮到胖大鬼王鄙视张秋生了,没文化没学问,他轻篾地说:“就是把那话儿给割了,太监知道吧?就是做太——”

    胖大鬼王话没说完,满腔悲愤就在张秋生胸膛里爆炸,跳起来二话不说钢鞭就向胖大鬼王肉呼呼的脑袋敲去。这一下来的突然,又是集中了张秋生的愤怒。胖大鬼王根本来不及躲让就被打个正着,顷刻间化作一篷青烟消散而去。

    圆头鬼王大叫一声:“啊吔——!”立即头都不回的拔脚就跑。他本来是懒得看胖大鬼王那得瑟的嘴脸将头扭在一边。这时他完全凭感应室内徒然爆涨的杀气而知道大事不好。出了门才略略回过头向屋内瞥了一眼,已经不见了胖大鬼王,只剩一缕青烟在袅袅消散。

    草庵里,张道函也是满腔怒火,气的眼睛都红了。秋生原来有这么惨的身世,世世代代受这些狗屁的大善人和鬼王们的构陷。依他的xìng子立马就要冲出去将那些鬼王杀的干干净净。

    冥王感觉到了张道函的情绪波动,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善人自有苦痛磨砺,最后终成善果。”看着张道函还是愤怒的咬牙切齿,冥王长叹一声,说:“善恶终有因,去伪自存真,惩恶既扬善。一番十世善人之功德,岂有轻松成就之理?”

    这些道理张道函何尝不懂。可他就是为张秋生难过。从远洋货轮上结识一直到现在,生生死死。秋生真的是为朋友两肋插刀热血赤胆。从未见他有过害人之心,对家人对朋友甚至对狗都是真诚相待。这些贱鬼王不杀难平他心头之恨。

    凭张道函的修为还有什么没有勘破?只是因了飞升无望而百无禁忌,又因与张秋生是真正患难之交,对张秋生的苦难感同身受而不能自禁。这些冥王都知道,他也没办法安慰张道函,只能转移张道函的注意力说:“那个,那个通天塔没有一点消息?”

    张道函的注意力果然被成功转移。秋生的苦难毕竟是过去,今天谁再敢欺负他定杀不饶。而通天塔却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通天塔全称叫玲珑通天塔。是十几个与天地同寿的太乙金仙共同炼制而成。当初共工怒触不周山,造成天柱折地维绝。这些平时不问世事只喜游山玩水的金仙觉得大大的不方便,为防止今后再出现这种情况,他们合伙炼制了一个法宝,冥王便是其中之一。

    女娲补天斩鰲足为天之四柱,而鰲身却弃之未用。太乙金仙们就用鰲骨炼制法宝,鰲魂为器灵。此法宝当真有夺天地造化之功,能通天地人三界。为的就是今天在有人弄得天地大乱,他们可以通过此法宝往返各界。所以此法宝定名为通天塔,因为此法宝可以随便变换形状又可自行屏蔽气息,最后定全称为玲珑通天塔。

    别以为太乙金仙有多牛逼,他们仅仅是修为厉害,其他如为人处事上都一塌糊涂。这些金仙一头热情的炼制法宝,没想许多。等法宝炼成功了,大家都很满意。但是问题也出来了,归谁持有?金仙们要说品质高洁,那都品质高洁。要说小鸡肚肠,也都小鸡肚肠。他们都表示这个法宝自己要不要无所谓,但又不同意让别人拿着。

    然后他们将法宝扔在昆仑山的西边,大家都掉头就走。法宝就变成完全由器灵自己掌控。谁要是能让器灵认主这个玲珑通天塔就是谁的了。当时各位金仙谁也没往这方面想,一个法宝竟然归法宝自身所有。

    后来天下再没出现过共工那样的猛人,天地之间相互往来畅通无阻。金仙们也渐渐忘了此事,本来就为方便天地之间来往的,在炼制过程中各金仙一时兴起各显神通添加了许多法门,却只是为了相互比试过了就忘。既然天地没什么阻碍当然也就不往这儿想了。金仙们算计起来是算无遗策,马虎起来照样是糊里糊涂。

    三界沟通突然间就断了。待这些金仙们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法宝时,天地人三界相隔,都搞不清通天塔此时在哪一界。

    不知是张道函运气好,还是他点子背。这个玲珑通天塔被他在无意中得到了。但是,不知谁走漏的消息,结果引起各大门派的围攻。张道函所属的门派就此惨遭灭门。这个通天塔从此就不知所终。

    张道函在此后的几次转世中,除了修炼外,就是坚持不懈的追杀当初参与围剿他门派之人。但始终没有找到通天塔,还有最终打死他的那个人以及那人使用的法宝-如意昆仑。

第十七章 我选第二项

    张道函摇摇头说:“没有任何消息。可能得此塔之人已经到了仙界。通天塔与如意昆仑都被带走了。”

    冥王说:“没那么容易。得此塔已属不易,想此塔认主难上加难。那个器灵除了不许出塔之外,我们没给他任何约束。想器灵认主几乎不可能。你即使找回此塔,也不过是为门派报了仇。想通过此塔升往仙界也是不可能。”

    此话冥王早就想对张道函说,只是怕绝了他的希望。现在委实要转移他的注意力,才说出口。

    通天塔炼制成功之后,训化器灵之前金仙们就为持有问题发生矛盾。结果是放任器灵不加束缚,除非是所有参与炼制的金仙到齐否则就没法训化器灵。现在即使是冥王,通天塔就放在他面前也没办法让器灵认主。

    是啊,人人都有一把辛酸泪。秋生是如此,自己难道不也是这样?张道函给冥王继上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捧着茶,竖着耳朵注意外面的动静。

    话说圆头鬼王三步并做两步跌跌撞撞跑过外面大厅,来到厅外的一个院落。那儿正有五六个鬼王聚在一起。看见圆头鬼王气急败坏的跑来,都大吃一惊站了起来。圆头鬼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那,那,那张秋生恶xìng大发!打死了,打死了,打死——”

    下面话不用说众鬼王已知道结果。众鬼王吃惊不小,打鬼钢鞭要想打死一个鬼王起码要十几下,怎可能说打死就打死了?一个鬼王问道:“他们是如何打的?”圆头露着惊恐的大眼说:“没怎么打,张秋生只一下,只打了一下,一下,一招——”

    “咝——”众鬼王齐齐的倒吸一口凉气。只一下就打死一个鬼王,这是何等的修为功力?

    静场片刻,一个鬼王事后诸葛亮地说:“其实九世恶人与九世善人一样,都是很厉害的。说不定恶人比善人更厉害。”

    另一个鬼王点头称是:“是啊。自古有善必有恶,就如同有白必有黑一样。如若真有所区别,那也只是此消彼长而已。”

    更多的鬼王不愿此时谈禅论道,他们着急的是眼前的事怎么办。圆头鬼王哆嗦着说:“别找我,要去你们去。小王修为浅陋功力低下,架不住张秋生一鞭之功。关,关,关键是,你打他,他不避不让,他打你,你立马就是一篷青烟。”接着圆头向众鬼王详细介绍了他们与张秋生见面的全过程。

    也是啊,众鬼王暗忖。张秋生是只求速死,那就莫奈他何。我们众多鬼王神通是有的,法力也是强悍的。可那张秋生要是爆躁起来,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赚一个,硬拉着我们做垫背可也就大大的难办。

    上一次吃过亏的两个鬼王对张秋生恨意未消,其中的那个凶神恶煞试探着问:“能不能向大善人说说好话,仇我们帮他报了?如若善人肯了,我们大家并肩子上把这张秋生给做了。”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大家伙这么折腾不也就为了让大善人亲手报仇吗?如若这仇我们帮他报了,不是省了许多麻烦事?

    一个长相没有明显特征整个一路人甲的鬼王,对凶神恶煞嗤之以鼻:“此话大谬不然。谬之有三:所谓大善人实为一泼皮无赖,如若不能亲手报仇,必找我等麻烦,此其一;并肩战恶人,此计甚好。然则,死道友可,死贫道绝计不可。倘若非要死,道友可否先死?”

    路人甲说这话时脸就对准了凶神恶煞,意思就是说给他听的。凶神恶煞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可终究无话可说。路人甲又说:“其三,尔等当真以为冥王不管事了!”

    鬼王们全部气馁,沉默良久一鬼王问路人甲:“那依你说该咋办?”路人甲不负责任地说:“随他去了,该咋办咋办。”

    “不妥,此计大大不妥,”一个留三绺胡须的鬼王说:“其实大家都明白,这个大善人-所选非人,实则是一个泼皮无赖。

    然则,事过千年如今也无法更改。我们所贪善人-之好处,全部吐出原也无妨。怕就怕这无赖就此闹将起来,我等只怕招架不住。”

    三绺胡须鬼王太过迂腐,路人甲压根就没出什么主意,他却说人家出的计策不好。然后又啰里啰嗦的说了这么一大串子废话,其他鬼王早就不耐烦了。

    凶神恶煞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哪来这么多酸腐废话。”

    三绺胡须也不着恼,说:“依兄弟的意思,还是着眼一个哄字。哄得大恶人回头与那大善人对对碰。倘若善人灭了恶人,就算功德圆满皆大欢喜。

    倘若恶人灭了善人,这又分两种结果。善人神形俱灭,罪过落在恶人头上,与我等毫不相干却又永除后患;如若善人形灭而神未灭跑这儿吵闹,我等只须叫他稍等勿燥,等那恶人也死了我们就在这儿帮他报十世之仇。”

    众鬼王觉得此计甚妙。可是如何哄?又是一大问题,谁也不愿前去与张秋生交谈。

    大家的眼睛一齐看着三绺胡须,意思是说点子是你出的那你去吧。三绺胡须捋了捋胡须,说:“其实也好哄。张秋生不知转世轮是何模样,也不知是如何转世,更不知生死簿模样。我们只须如此这般——”

    鬼王们听了三绺胡须的计谋,都拊掌大笑,连说此计甚妙。至于谁前去与张秋生交涉,自是少不了一番推诿。最后决定大家一起上谁也别想置身事外,由三绺胡须出面关说。

    为防止张秋生突起发难,大家站三绺胡须两旁保护不许疏忽大意。为显得正式,派一个鬼将先前去通报。

    三绺胡须在前,其他六个鬼王一边三个稍后一步并排前行。三绺胡须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路人甲不乐意了,说:“怎么停下鸟?害怕鸟?告诉你,现在反悔迟鸟!”

    三绺胡须没理睬路人甲,而是很严肃地对大家说:“我先说好啊。危难当头,谁要是先跑,哼哼!”

    六个鬼王都伸长脖子,左边向右看齐,右边的向左看齐,同问:“那便如何?”

    三绺胡须恶狠狠地说:“没事便罢,如若有事,我们大家就把此事从始至终全赖到他一人身上。大家觉得如何?”

    不说这些鬼王各怀鬼胎,凑在一起商量鬼主意。且说那鬼将领命前去通报张秋生。

    鬼将不知究竟,隔得老远就大喊:“七大王爷到——!”按常规,此时的情景应当是有鬼回应:“小鬼某某某拜见七大王爷”可是这会一点声音都没有。鬼将又大喊一声,还是没鬼回应。

    没人?跑错门了?鬼将伸头向小门里看看,明明一个鬼靠着墙坐在地上。

    这不有鬼吗?鬼将来气了:“喂,七大王爷驾到,你个小鬼快快起来接驾!”张秋生懒洋洋地坐着没动,斜瞥了鬼将一眼说:“七个老鬼而已,又不是七仙女。”

    张秋生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哪管什么七大八大鬼王。打死那个鬼王后,他只觉心灰意懒。猪八戒还讨了老婆呢!我做一回猪,咋就被阉了呢!

    想想生前自己对女人毫无兴趣,说不定就是这时落下的病根。九世恶人,后面还有六世不知是什么。哦,最后一世是人,至死还是一个处男。那么剩下的五世又是什么呢?难道都是处男?六世处男药效差点,鬼们会不会吃呢?这个很难说,药效差点总比没有好,说不定那些饿鬼还是要吃的。

    张秋生虽然吞噬了几个机灵鬼,不再白痴了。可底子还是很纯洁,怨孽海的炼化功能可不是说着玩的。

    他并没有怪王绍洋这个大善人。王绍洋害了他全家,他也杀死了他们五兄弟,算是扯平。他恨的是命运,竟然将他安排为恶人。恨的是鬼王,肯定是鬼王捣的鬼。可是捣鬼的鬼王已被他打杀了一个,这也算扯平。

    该杀的都被他杀了,现在恨无可恨。张秋生变得垂头丧气,生前的情景一幕一幕浮现的脑海。小的时候,国家还没实行严格的退休制度,爷爷nǎinǎi七十多岁还在厂里上班。

    张秋生记事时,姐姐已经上小学一年级了。姐姐上学很早,别人家的小孩都八岁上学,她却是六岁上学。那时国家对上学年龄也没严格规定,家长们觉得自己孩子可以上学了就可以送去上学。

    姐姐不上学时,比如放学回家,再比如寒暑假就带自己玩。好吃的姐姐总是让给自己吃,好玩的姐姐也总是让给自己玩。

    妈妈利用一切可以抽出的时间来看我们。妈妈经常抱着两个孩子一边亲一边流泪。

    妈妈把着手教小提琴,把着手教写毛笔字,妈妈多才多艺知xìng美丽。总想着儿女多学一点东西,今后好在社会上立足。

    妈妈常说,可惜钢琴太贵,不然可以教我们学钢琴。妈妈从来没打过也没骂过我,即使犯了错误她也只是温言劝告,最多就是自己默默流泪。

    想到这儿张秋生突然后悔,怎么刚才没在望乡台上好好看看妈妈呢?好好看看爷爷nǎinǎi姐姐呢?师父说过了望乡台是多重平行空间的汇总点,应当可以看到过去的。人家清朝、明朝、不知什么朝的古代人还在那儿看呢?

    真的是在怨孽海修炼过度了吗?我真是太不孝了,我该死!还能回望乡台去看看吗?听说黄泉路是有去无回,是真的吗?唉,即使能回我也回不去了。打死鬼王,还想走出这屋子?妈妈!请原谅儿子不孝了。

    张秋生脑海里又浮现出爷爷nǎinǎi慈祥的面容。从小就调皮,但张秋生从没挨过打。

    爷爷总是耐心的与他说道理,直到知道错在哪儿为止。小时候nǎinǎi还没瘫痪,nǎinǎi总是做好吃的给他们姐弟两个吃。

    过年时,nǎinǎi会炸很多的圆子。有糯米圆子,萝卜圆子、藕圆子还有肉圆子。每当nǎinǎi炸圆子时,就与姐姐端着小板凳坐在锅前。nǎinǎi炸一个他们就吃一个,姐弟俩轮流吃。

    nǎinǎi还会做糍糕,里面装各种的馅,有红枣、豆沙、芝麻等等。多么想再吃一口nǎinǎi做的饭菜啊。

    张秋生吃了望乡果。那望乡果完全是思乡情绪凝结成果,此时在望乡果的作用下张秋生陷入了浓浓的想念家人的情思之中。

    张秋生忘记了身处绝境,心中只剩下甜蜜的回忆。鬼将那破锣似的嗓子将张秋生惊醒,一点好气都没有,要他站起来接七大鬼王?不打你就算他脾气好。

    鬼将见张秋生不仅不来接驾,反而,反而,鬼将也想不出如何形容张秋生的狂妄。七仙女是仙,本就比鬼高贵。可你一个小鬼竟然敢不接驾,这也太不知死活了。鬼将蹿进来,想抓这个不知高低的小鬼。

    张秋生坐着没动只拿着打鬼钢鞭对着这鬼将。鬼将却步了,这是鬼王的钢鞭,他这样的鬼将经不住一下打。鬼将掉头跑出门外自己去接驾,对着众鬼王说:“那小鬼好生无礼,叫他接驾,他竟然坐那儿理也不理。”

    三绺胡须挥挥手说:“你去吧,没你的事了。”能一鞭将鬼王打杀的那还叫小鬼吗?这鬼将太无见识,看了叫人生气。唉,地府咋就养了这么一帮脓包。

    七大鬼王看见张秋生那吊儿浪当的样子,就禁不住生气。他们在地府甚至整个幽冥界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待遇?

    原来商量好的此次来见张秋生是以哄为目的,对于他的态度就当视而不见。可是眼前这情景也太气人了吧!

    好吧,你懒得站起来见我们。那你也坐端正点吧?比如盘一个趺跏坐。你他娘的,一只腿伸着一只腿蜷着,还背靠着墙壁。你这是什么意思嘛,也太不把我们王爷当回事了吧?

    三绺胡须将原先想好的丢一边,临时改词:“张秋生,你的胆儿也太大了,竟然敢打杀王爷。原本是给你三项选择的,现在去掉一项,只剩两项了。你选哪一项?”

    张秋生懒洋洋的问:“你还没说是哪两项呢,叫我怎么选?”打死鬼王断无生还之理,反正拉泡屎是臭放个屁也是臭。你们还能把老子怎么着?

    三绺胡须被呛着了,气狠狠的说:“去掉了第三项。只剩第一项回去重新来过,让大善人把你杀了;第二项打入十八层地狱,上刀山下火海炸油锅。”

    张秋生站起来,说:“哦,好吧,我选第二项。下十八层地狱。我不认识路,请派个小鬼带一下。”

第十八章 刀山火海下油锅

    三绺胡须yīn恻恻地说:“自作孽不可活。众王爷本还打算给你一条活路,既然你自己找死本王爷也不拦着。来人!送这不知好歹的小鬼去十八层地狱!”

    一个鬼将带着两个鬼兵应声上前,就要带张秋生走。“且慢!”圆头与凶神恶煞同时拦住那鬼将。

    圆头说:“这个九世恶人凶残狡猾,诡计多端。突然主动要去十八层地狱,其中必有蹊跷。本王猜测,十有仈jiǔ是想依仗修为高深半途杀了这几个兵将逃跑。”

    嗯?这倒也是真话。半途中张秋生如若想跑,押解他的兵将确实拦他不住。这如何是好?三绺胡须望着圆头,想听他下一步有什么好主意。

    圆头凑到三绺胡须耳边轻声说:“本王认为,应当我们七人一齐送这恶人去。”

    三绺胡须紧皱眉头,说:“你这是什么道理?七大王爷亲送一个小鬼去十八层地狱,自古就没这般规例。传出去必惹多方猜疑。”

    圆头轻叹一口气,说:“事已至此,那也是没办法的事。王爷难道忘了?送小鬼去十八层地狱必得有判官的判辞,判辞上言明该小鬼在阳间犯下何等罪孽,罚其在十八重地狱的哪一重受苦。

    我们没有判辞,只能是私自办差。十八地狱不会卖小小将军的账,只有我们亲去说上一堆好话,恐怕还得略表人事人家才收。”

    咝——,三绺胡须倒吸一口冷气。被这恶人气糊涂了,竟忘了这层。忽然又想到一事,三绺胡须问道:“这事本王一直没怎么过问,现在倒想起来了,这大恶人的诸般恶行在判官那儿没记账?”

    凶神恶煞摇头说:“没记账。他的九世其实只算的一世。甚至一世都还没过完。”

    三绺胡须不懂了,问道:“这是又是做何道理?”

    凶神恶煞说:“要去判官那儿记账,就要问因何而死,看看与生死簿上的死法可有讹差。这样就会将善人的事带出来。善人是因调戏良家妇女而被恶人打破脑袋,最后死于庸医之手。这样一来,善人前九世所积功德就会一笔勾销。你也知道判官最是不讲情面,我们只能算他俩这一世都没过完。”

    张道函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听到张秋生自愿去十八层地狱受苦,心中不由一阵难过。

    这孩子白痴毛病还是没治好,还是这么傻。再想想秋生已经怨孽海的炼化,地狱里已没什么苦难能伤得了他,倒也不太着急他的安危。待听到秋生的九世苦难竟然只算一世,并且还没完。心中不平之气徒然上升。

    原以为秋生已是九世善人,只要下一世不出大意外这十世善人就算功德圆满。闹了半天生死簿上没记账,这九世的苦都算白受。心中气愤难平,转眼看向冥王。

    冥王不在意的说:“他们不记我记着呢!幽冥界这一亩三分地是我说了算。哼,这几个小鬼,弄虚作假胆子不小。”说着端起茶杯喝茶。

    冥王喝了一口,再看看茶杯,里面的茶已淡成白开水,又将茶杯放下。张道函大喜,赶紧将冥王茶杯里的残茶倒了,重新给沏上双手恭恭敬敬递给冥王。

    这事被办成了死结,三绺胡须大为踌躇。也顾不得埋怨,忙招集其他几个鬼王商议。商议来商议去,为今之计也只有他们七个一齐去。

    一来是为防止张秋生半途上逃跑;二来是现在七个鬼王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跑不掉你也蹦不掉他。大家一起去向看守十八层地狱的鬼王说好话,好歹也要让这恶人受苦。大家一起去的,有事大家承担。

    集体讨论声音难免有大有小,张秋生从只言片语中渐渐听明白了。玛比的,原来这么为难老子却是你们私自办案。

    生前张秋生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监牢中度过,久病成良医对政法系统的办案程序非常熟。

    这儿的鬼王相当于jǐng察,而判官则相当于法官。jǐng察抓了小偷,要法官判了才能送监,否则监狱不收。现在这几个jǐng察循私枉法,想不通过法官就把老子送监。哈哈,有意思。

    那么十八层地狱老子去不去呢?张秋生认真考虑这个问题。不去这些鬼王没老子办法,他们没有判辞。

    可是打死鬼王,无论怎样也难逃一死。不说这yīn间,即使是在阳间杀人也要偿命。他们没让我偿命已是很客气了。那就去十八层地狱走一走?

    不是为那狗屁鬼王,而是为爷爷nǎinǎi妈妈姐姐因我而死于非命,我必须去十八层地狱去受苦才能抵消罪孽。

    想到亲人,张秋生心中又是一阵难过。接着又想到,师傅说了经过怨孽海的炼化十八层地狱的诸般刑罚就不能奈我何。如果这是真的,那便如何是好?怎样才能多多的抵消我的深重罪孽呢。想到这儿张秋生心里更加难过。

    再说鬼王们决定一同去十八层地狱后,又产生了新问题。十八层地狱并不像民间误会的那样,好像是个大坑从上而下分十八层。

    十八层地狱是按刑罚的轻重分层次,指十八种不同的地狱。比如第一层叫拔舌地狱,第二层叫剪刀地狱,第三层叫铁树地狱等等,层次越低刑罚越重。

    判官根据这人在阳间所犯罪孽判他入哪一重地狱,并不是十八层地狱层层都要过。比如第十层牛坑地狱,就是专门对付生前虐待动物之人的,死后让动物来虐待他。

    让张秋生入哪一层地狱,让鬼王们大费踌躇。他们本来就没有判辞,而每一层地狱都有一名判官负责。就好像阳间的监狱里都有检察院驻监办公室一样。

    张秋生所犯的每一条罪过,都不够入地狱的。九世中他只做过两次人。第一次因见到有人调戏妇女,拿石头砸破了这人脑袋。照理说,这不算罪过反而是惩恶扬善。

    最后一次为人,一口气杀了五个人。但被杀的五个人的手上都有血债,都jiān-yín过人家妻女。甚至有的逼迫妇女卖-yín,有的强买强卖欺行霸市。再说了张秋生是为亲人报仇,即使是为恶也算不上是大恶。

    这几个鬼王间发生了内讧。路人甲首先发难:“这事我不干了。那所谓大善人其实是个大恶人,他才应该下十八层地狱。

    我以前没过问此事,都是你们干的。我大不了把吃进去的吐出来,再大不了加上利息。”

    三绺胡须与另外一个脸长的像鞋拔子一样的鬼王默不作声,似乎也是在考虑是不是要退出。

    七大鬼王中倒有四个刚才受过张秋生的打骂。这四个鬼王中又以圆头与凶神恶煞的恨意最大。

    圆头说:“话也不能这样说。你现在退出也不能免责了。事情过去这么久,在阳间都过千年,好事坏事都已石板钉钉跑不了了。

    再说大善人的前九世也确实做过很多如敬惜字纸、修桥铺路,施舍棺材,赈灾施粥的善事,积有大量功德。

    九世善人是实打实的,只是在第十世上因一时糊涂调戏妇女,才与大恶人结下不解因果。我们把这一关挺过去就万事大吉,你好我好大家好功德圆满。”

    三绺胡须长叹一口气,说:“新死之鬼都要过十大阎王殿,一殿一殿的过一殿一殿的筛选盘问。你们胆子怎么如此之大?竟然九次都不过阎王殿?”

    凶神恶煞耍无赖了,他说:“当初是你们懒得问事非要让我们办。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们想怎么样?我告诉你们,谁也别想跑。事情虽然是我们办的,但当初出主意的却是你们。”

    圆头也说:“不是我们故意不过阎王殿,你们知道那些判官一个个铁青着脸,没有一点商量余地。善人如何敢从那儿过?”

    鞋拔子苦着脸说:“我当初也只是可怜他修到九世不容易,同意第十世就马虎点放他过去而已。哪知道会闹成这样?”

    三绺胡须摇摇头又摆摆手,说:“都别说了。事已至此,要死大家一起死吧。谁也别怨谁了,要怨也就怨自己太懒。”

    三绺胡须说到这儿,又叹气:“唉,别个恶人都是一个比一个脑袋活泛,只有这个恶人却是死脑筋。放着能去阳间快活的好事不去,偏偏要去十八层地狱。他既然这样说,那必定就非去不可了。还是好好想想,到底把这恶人送哪个地狱去吧。”

    路人甲沉思了一会说:“十八层地狱,每一层都有专门明目对付在阳间犯下的罪孽。这个所谓恶人哪一层都不合适。而且决不能找管事判官,只能找看守的王爷通融。

    我看就请那儿的鬼王让恶人上刀山火海,再加上油锅。反正犯各种罪孽的人,如若罪孽过重这些都是可以罚的。”

    众鬼王点头称是,圆头鬼王又说:“找看守通融当然是好的,可用什么说辞呢?那些王爷可不是好糊弄的。”

    三绺胡须说:“这个倒是不难,到时由我来说吧。现在就走,免得夜长梦多。”恶人放那儿晾这么久,万一他又起什么恶意也是麻烦。

    张秋生被众鬼王押送去十八层地狱,脸上没有一点愁苦之相,反而东张西望欣赏沿途景sè。

    鬼王们大惑不解,别的小鬼被送往十八层地狱的途中无不悲天抢地哭哭泣泣。哪有见过这样悠闲的像去chūn游的小鬼?

    其实幽冥界哪有什么风景好欣赏了。张秋生是暗记路途,以备过完刀山火海好回来。他当然不能指望到时鬼王们再来迎接。他知道自己在十八层地狱不会死,师父说了经怨孽海炼化过的鬼可以经受幽冥界任何刑罚。他内心里从来都当张道函为师父,从小没有父爱使他觉得张道函就是他父亲。

    不一会来到一个所在。一个由无数残破的棺材组成的丘陵地带。两座小山中间有一座宫殿,宫殿的屋顶也似乎是一具无比巨大的棺材。整个宫殿散发着森森的黑气,还有逼人的寒气。

    三绺胡须找到一个鬼王,一通寒喧过后,说:“我们有一个小兄弟,十分顽劣屡教不改。怕他今后闯祸,没办法送您这儿,想您帮他改改。”

    这个鬼王长得五大三粗,穿一身短打皂衣,腰间扎着打鬼软鞭。这个鬼王呵呵笑着说:“自家兄弟,好说,好说。只是不知要如何帮他?”

    三绺胡须说:“给他上刀山下火海,再下油锅,总是要他知道怕才好。”

    这个鬼王大吃一惊,说:“如若是其它地狱,比牛鼻、舂臼、血池或是篜笼地狱,甚或是刀山、铁树地狱,弄坏了还可以重塑鬼身。唯独在火海,一个不好就被烧的灰飞烟灭渣都不剩,可不敢胡来。”

    三绺胡须递过一黑黑的物事给这鬼王,又说:“不碍事,不碍事。我们这小兄弟修为是很好的,麻烦王爷再多加点小心。总之是要他真心怕了。”

    这个鬼王收起那物事,说:“那我就不客气了。众位王爷莫怪。”

    七大鬼王同说:“不怪,不怪。王爷尽管放开了做。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也不怪得王爷。”

    这个鬼王说:“众位王爷稍坐,我去去就来。只要他怕了,就送还于你们。”七大鬼王也不好说你最好把他弄死。也只得坐在这宫殿里干等。

    看守地狱的鬼王见张秋生没有丝毫害怕的模样,还以为真的是那七位鬼王的自家兄弟。别的小鬼被送到这儿哪个不胆战心惊哭哭泣泣软声哀告?

    鬼王心想既是自家兄弟可不能弄坏了,回头那几个王爷翻脸就没意思了。先将张秋生带到油锅那儿,这个炸坏了可以重塑。

    别的被油炸的小鬼无不拼命挣扎,都是被大力鬼卒捉起来扔进油锅。张秋生是自己爬进油锅,像进浴缸洗澡一样。先伸手试试油温,觉得很满意再下双腿再将全身浸进去。

    张秋生一点都不觉得烫?烫,非常烫!烫的几乎令他昏厥,几乎令他尖叫。可是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他觉得应当更烫一点,好清洗他深重的罪孽,清洗他对亲人的负罪感。

    十八层地狱的煎熬,利用受罚小鬼的罪孽使他们痛苦,却不能清除罪孽。在漫长的过程中,反复让被罚小鬼受煎熬。张秋生哪知道这些,炸的时间一长身体适应了,便不觉得怎么烫。这对于要自我惩罚的张秋生很是不满意,他大叫:“把火再烧大点!”

第十九章 还有一个好玩的所在

    两个大力鬼卒拼命拉动风箱,还有两个大力鬼卒飞快的往油锅底下添柴炭。油锅的油沸腾着,泛起阵阵油花。张秋生还是大叫:“火再烧大点!”

    看守鬼王心想这兄弟原来不怕烫,他的那些兄长叫我只管用手段,看来不是客气话。想到这儿鬼王下令:“停,撤火!”两个大力鬼卒累的筋疲力尽,听到停火命令如蒙大赦。鬼可怜啊,人累了可以出汗。鬼没有肉身,累了只能干闷着憋心里难受。

    张秋生赖在锅里不起来,还叫道:“烧啊!怎么停了?”鬼王当他是兄弟,很客气的说:“这油锅莫奈你何。你跟我走,换一个更厉害让你玩。”

    张秋生哪是要玩,只是越痛苦越能减轻他对家人的负疚感。听说有更厉害的,赶紧从油锅里爬起来,跟着鬼王来到另一个去处。鬼王找了一个小板凳在一旁坐下不说话,心想自家兄弟我也就不逼了。这小子要是怕了,肯定要求饶。我就可以带他回去,这忙算我帮到了。鬼王为什么这样自信张秋生会怕?很简单,这儿就是著名的刀山。

    这是一座堆满枯骨与骷髅的山,山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尖刀,黑黝黝yīn森森。胆小的别说上去,看这光景就会吓死。最起码也会腿肚子抽筋,全身打颤。

    张秋生也怕。但他没有退缩。只有这样才能赎所负罪孽之万一。张秋生纵身向刀山跳去,出于本能他将全身气力集中在双脚,一时使他的双脚比jīng钢还硬。

    嗯?站在刀尖上竟然没被刀戳破脚,也一点没感觉疼痛。尖刀在他的体重压迫下晃动,他就这样颤危危地站着。过了一会,张秋生想明白了。师父说了,yīn间的一切都是由yīn气组成。那这刀山也是由yīn气组成的了。组成尖刀的yīn气没有自己身上的yīn气jīng纯,所以伤自己不得。

    想到这儿,张秋生微微有点失望。想受苦而不得的失望。不过他只是有很重的负疚感,并不是受虐狂。尖刀既然伤不了他,也就心态放松的玩了起来。在yīn森恐怖的刀山上有什么好玩的?有!他在这儿练起了梅花桩。你看他在刀尖上左三步右三步,前三步后三步。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如穿花蝴蝶四处翻飞。

    在yīn曹地府当鬼王其实挺无趣的。像现在带着一个小鬼来上刀山,要是搁在阳间同样带小孩玩。大人可以泡一壶茶,放一包瓜子再来一盒香烟,找一棵大树。背靠大树,一边喝茶一边嗑瓜子抽烟,是何等的逍遥自在。

    可是在yīn间,这一切都没有。没有大树没有茶水没有瓜子更没有香烟,鬼王只能干坐着看张秋生爬刀山。鬼王看张秋生玩的越欢实就越郁闷,这都叫什么跟什么嘛。玛比的,是不是那七个老鬼故意寻老子开心,找这么个小鬼来消遣咱?

    张秋生的梅花桩练的越来越得心应手,又加上一些拳法。很久以前他打拳就已没了固定章法,随心所yù行云流水却又虎虎生风。他觉得练武最好就要在刀山上练,这样才能真正练出拳法。

    鬼王却不耐烦了,老大的不耐烦。可又不好发火。一来这是那七个老鬼的兄弟,不是判官送来受刑的小鬼。二来看他在刀山上练的武功,身手定然不弱。还是对他客气点的好,别一不小心弄得他不高兴,自家必定是打他不过。七个老鬼已经言明,他们这个小兄弟生xìng顽劣。他真要与老子打将起来,吃亏的肯定是我。鬼王朝刀山上喊:“来来来,小兄弟,咱们换一个地方玩去。”

    张秋生这一趟梅花桩练的顺手舒畅,听了鬼王的话高高兴兴的下了山来。问鬼王道:“换什么地方玩,是火海么?”鬼王点点头,说:“正是火海,怎么样,怕了么?”张秋生现在老大的纳闷,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的鬼卒都是凶神恶煞的,怎么这个鬼王倒和蔼可亲?他哪知道那七个鬼王撒谎,这个鬼王当了真将他当成小兄弟了。既然是兄弟那就是自家人,总是要客气的。

    张秋生说:“那火海怕也要下,还不如不怕。”鬼王却说:“怕有用,你只要说怕了,我就带你回去。”鬼王认为受人之托便当忠人之事。那七个老鬼要把他们的小兄弟吓怕。那只要他说怕了,自己就算完成所托之事。

    哪知张秋生却说:“既然来了,即使是火海也是要下一下的。”鬼王郁闷的想到,看来这小鬼就没得个怕。难怪说他顽劣,人家这是有顽劣的本钱。只是不知道这小鬼的一身修为是如何练出来的,难道是天生的?

    前面已经说过了,整个幽冥界只有两个地方是红sè的,其他地方一律是只有黑白两sè。当然冥王的附近除外。这两个地方一个是怨孽海,一个就是这火海。隔的很远就一阵阵热浪逼人,比怨孽海要烤人得多。

    张秋生义无反顾的跳起来向火海飞去,直到火海中间才落下来。是的,是义无反顾。他想让火海烧去身上的罪孽,哪怕就此成为灰烬他也在所不辞。

    天空在燃烧,大地在燃烧,张秋生本人也在燃烧。火,全是火,四处都是火。火海不像怨孽海,怨孽海只炼化负面情绪,火海燃烧一切。只是张秋生身上没有什么可烧,他的yīn灵之气太jīng纯凝炼。五行相生相克,唯有木才能生火,凝炼jīng纯的yīn灵之气不含任何属xìng,所以烧无可烧。但是火海还是猛烈的在燃烧,自古以来它就是这样烧,不管有没有助燃物。

    猛烈的大火炽烤着张秋生,如亿万钢针刺遍全身每一个毛孔的强烈灼痛,让张秋生数度昏厥。昏厥的张秋生又在强烈的灼痛中清醒,然后再次昏厥如此反复。在不知是清醒还是昏迷中,张秋生仿佛看见了爷爷。爷爷正坐在小板凳上为他制作一支木头手枪。手枪已经制作成形,爷爷正用雕刀在上面刻枪机。nǎinǎi送来了一碗绿豆汤,还用毛巾帮他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姐姐也来了,姐姐含着眼泪说:“秋生,你傻啊!大热天的,你怎么靠煤炉上?烫死你!快过来!”张秋生想到姐姐那边去,可是发现一点都动不了。他拼命挣扎,还是动不了。妈妈来了,妈妈说:“秋生来,坐妈妈怀里,妈妈怀里凉快一点。”妈妈将张秋生拉进自己怀里,可是妈妈怀里还是热。

    胖子怎么也来了?胖子是张秋生小时的玩伴,比张秋生大五岁却与他玩的不分你我。张秋生说:“人说胖子最是怕热,你来干嘛?”胖子说:“我们有难同当,有热同享。”胖子用自己宽大的身子为他挡住煤炉。可还是热,这热很古怪什么都挡不住。“咦——,二丫你来干嘛?”二丫是胖子的妹妹,与张秋生同年。张秋生与二丫同吃一个妈妈的nǎi,他吃过小区内许多妈妈的nǎi。胖子全家都胖,唯独二丫一点不胖反而很瘦。二丫说:“我瘦,不能帮你挡热。我来给你们淋水,帮你们降温。”

    一阵强烈的剧痛让张秋生又一次清醒,爷爷nǎinǎi,姐姐妈妈、胖子与二丫全没了。张秋生遗憾的咂咂嘴,这样的梦一直做下去多好?在美梦中死去,能看亲人们最后一眼然后被烧成灰烬那是幸福的。可是做了这么长久的鬼,他知道鬼是不会做梦的,刚才那只是幻境。是被烧糊涂后产生的幻觉。

    张秋生闭上眼睛,希望能再产生一次幻觉,在甜蜜的幻觉中灰飞烟灭,真好。谢谢老天爷,幻觉真的来了。张秋生看着一个个熟悉亲切的面孔,爷爷nǎinǎi、妈妈姐姐、胖子、二丫、林玲、王长青、向梅、陈健行、卫乐顺。享受着家人的温馨,与小时的玩伴与同学打闹嬉戏。

    “小兄弟,玩了这一会也行了,快上来吧!”鬼王郁闷的在岸边大叫。熊熊大火包围着张秋生,鬼王看不见他。但凭他长期做这一行的经验,张秋生没死。平时那些被烧的小鬼,会有惨叫呼号,会有人形的鬼影四处奔突挣扎。而现在这个小鬼没有,火海里安安静静。

    张秋生沉浸在幻觉里不愿醒来,甚至忘记了灼痛。鬼王的大声呼叫,最终还是惊醒了他。张秋生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凭我现在的本事重新回去王绍洋他们能耐我何?最起码我可以保护姐姐再也不受他们的侵犯。什么十世善人,狗屁!他还不是一世世的被老子弄死?大不了害死十世善人的罪过我一人背上,王绍洋他们休想害我家人。再说了,我吃了望乡果,能记住前世之事。我知道他,而他不知道我。哈哈,想起来了,这叫重生!师父说我成了白痴真的一点不假,我早怎么想不起来重生这个词?生前看过的网络小说,那些重生人士是多么的牛逼?唉,白白与那些鬼王打了几架。

    张秋生悠悠闲闲地从火海里上岸,问鬼王:“现在去哪儿?”既然打定主意重生,他现在有点迫不及待了。刚刚从幸福的幻觉中醒来的张秋生脸上挂着甜蜜的微笑。而这微笑让鬼王觉得是对他的嘲讽。堂堂的掌管十八层地狱行刑大权的王爷,竟至奈何不了一个小鬼,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传出去鬼们会怎么看他?特别是那七个老鬼,就是故意来看他笑话的。

    “那个,小兄弟啊,还有一个好玩的所在,我这就带你玩去。”鬼王压住心头的怨气,和和气气地说。明显打他不过,表面上的客气还是要有的。张秋生一楞,还有一关没过?哦,是了。十八层地狱,应当有很多的折磨小鬼的法门。yù速则不达,这一点张秋生还是懂的。想重生与亲人团聚,但不能在脸上露出来。否则他们就在这上面折腾你。一定要不动声sè,慢慢去闯关。

    张秋生随鬼王来到一个地方。枯树、荒山,乱石、残墙,坟冢、白骨,一片萧索荒凉yīn森可怖。鬼王双手朝前面比划了几下,眼前立即现出一个大洞门。张秋生知道这是个被结界禁锢的场所,没有鬼王的同意里面的物事出不来。这个张秋生倒不怕,有师父传的幽冥六道穿行法术,小小结界困不住他。只是不知道里面关的到底是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才最叫恐惧。

    用结界禁锢的东西肯定是活物,并且是非常厉害的活物,怕它跑出来没人能治得了它才需要禁锢。其实张秋生不进去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进去就说明他怕了,鬼王会因此而高兴。鬼王受的委托就是要张秋生知道怕,只要怕了他就可以向七个老鬼交代了。

    张秋生还是进去了。不是他不怕,而是认为怕也没用。杀死鬼王绝对要极刑处罚,怕就可以饶恕他吗?他进去了,结界立即在身后关闭。

    一声凄厉的吼叫,似猫啼似狼嚎。紧接着张秋生就感觉头顶有异动,不及多想一个翻滚让了开去。老虎,还是飞虎?这是张秋生见到眼前动物的第一印象。这个动物塊头约有成年大象大小,长着一个硕大的虎头可嘴又是尖的,背上长着一对翅膀,全身的鬃毛如钢丝刷般根根倒竖。

    飞虎,暂时就叫这个动物飞虎吧。飞虎前爪微蹲后爪直立,蓄势要再做一击。张秋生紧张地直面对着它,注视着它的哪怕一丝丝些微的举动。飞虎慢慢地前爪直立后爪微屈,突然一飞冲天,然后迅速俯冲向张秋生头顶抓来。张秋生等那利爪堪堪到得头顶,又是一个翻滚躲开这凌厉的一击。飞虎一击不中,又是迅速拉升,再次俯冲下击。飞虎占据空中优势,张秋生只有被动避让的份。

    飞虎在空中盘旋,巨大的翅膀扇动着掀起狂风,搅得漫天飞砂走石。石块打在身上的那点疼痛,张秋生一点也不在乎,可是却不得不防着飞砂迷了眼睛。张道函没料到他会遇上这一劫,没有教给神识加成的法术。这种法术并不难,甚至谈不上是法术。张秋生现在就在战斗中自学了。这完全是生硬的使自己的神识能探得更远,不断运用自身yīn灵气催动神识向外探,扫向四面八方锁定飞虎。

    张秋生闭着眼睛躲避飞虎的不断攻击。这是一场持久战,看谁的能坚持到最后。

第二十章 好吧,我同意

    第二十章好吧我同意

    张秋生闭着眼睛躲避飞虎的不断攻击。这是一场持久战,看谁的能坚持到最后。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幽冥界没有时间张秋生也模糊了时间概念。他不断催动着体内的yīn灵气,一方面使自己的神识伸展的更远更清晰的锁定飞虎,一方面维持强劲的体力对付飞虎。

    张秋生的神识越来越强,越来越有如实质死死的锁住飞虎。飞虎稍有异动他立即便有反应。现阶段他也唯有避让一途,地面部队对空军还能怎样?除非手上有便携式防空导弹,如红缨-5或前卫-11单兵防空武器。这儿是yīn间谈这些是真正的鬼扯,还是乖乖的躲吧。

    但是,张秋生也有重大收获。他的神识越来越强了,强到如果飞虎离得太近他可以用神识sāo扰它。张秋生发现飞虎的弱点在那尖尖的如鸟喙的嘴上,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在鼻子上。这个发现让张秋生扳回了一点点颓势,使飞虎不敢正面靠的他太近。不敢正面靠的太近?嘿嘿,那它就不能组织有效攻击。

    飞虎毕竟不是飞禽,飞行不是它看家本领。况且,它的翅膀再么大要支撑那庞大身躯也是很费力气的。以前从来都是一击必中,现在拖了这么久却劳而无功,已渐渐感到气力不支。飞虎从空中落下,方一落地便一个虎跃向张秋生扑来,这才是它的真正看家本事。

    武松打虎张秋生不知看了多少遍,知道老虎招式是一扑一掀一剪。他自忖没有武松的本事,可以骑到老虎背上打。这个老虎的塊头如同大象,即使骑上去也压不趴它。再说了,这老虎的鬃毛像钢丝刷根根直立,骑上去也戳屁股。

    空中的飞虎如同空军,张秋生是陆军与空军作战。地上的飞虎就像坦克了,步兵PK装甲兵。这战没法打,还是就地翻滚避让。飞虎果然是一扑一掀一剪,幸亏知道它的招式而滚的远,没被接着的一掀给掀倒。也幸亏滚后没有站起来。否则飞虎那如同钢鞭的尾巴肯定要扫到他脑袋。

    飞虎见自己超级无敌绝命三杀技没有奏效,气的哇哇大叫。叫声中突然爆起又是一扑一掀一剪,张秋生还是翻滚避让。飞虎再扑,张秋生再让。好在这儿虽然荒凉,但场地宽敞可以供张秋生尽情翻滚而不会被飞虎逼进死角。再扑,再让,如此反复,再次形成了比拼耐力的场面。但现在的比拼耐力已不是迫不得已,而是张秋生有意为之。飞虎放弃空中优势,说明它耐力不行。那就偏偏要消耗它的体力,直到它jīng疲力竭为止。到那时,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他是刚刚想起身上还藏着一支打鬼钢鞭,不算手无寸铁。

    飞虎攻击节奏越来越慢,往往一次进攻后要等很长时间才组织下一次攻击。是时候了,飞虎又一次进攻,张秋生还是翻滚避向一边。但这一次翻滚过后张秋生站起来了,掏出钢鞭对准剪来的虎尾用力敲去,然后迅速闪向一边。

    “哇呜——!”飞虎吃痛大吼,接着就是一掀向着尾巴被敲的地方扑去。张秋生早就闪在一边,见飞虎靠的近前对准虎后腿又是狠狠一击,又是迅速闪过一边。飞虎毫不迟疑的又是一掀,如同前一次的翻版,飞虎的另一后腿被重重的击中。

    “啾呜——。”飞虎惨叫,叫声中已少了很多的愤怒,更多的是疼痛难忍。飞虎有了退意,这个鬼它吃不了。拖着受伤的后腿,飞虎掉头准备撤退。但它的尾巴还是高高的翘着,表示它并不服输。不服输最好,张秋生跃起来,双手握鞭对准这竖的像旗杆一样的尾巴根部狠狠一扫。老子先把你三式灭掉一式,张秋生快速飘过一边。

    实际上飞虎的三式已被灭掉两式,它两只后腿受伤已掀不起来。但本能让它还是一掀,可是后腿支撑不了它沉重的身躯,这一掀没有到位,身子的侧翼暴露给了敌人。张秋生抓紧时机给它脑袋来了一个重击。

    “叽喵——呜——。”飞虎只剩下哀嚎。尚未受伤的前肢吃力的支撑着庞大的身躯艰难的爬行,妄想避开张秋生。尾巴软软的垂着,不知是服输还是想举已举不起来?飞虎爬了几步,趴下来喘息。这说明它真的一点力气了没有了,否则强敌旁伺岂能趴下来休息?

    除了王绍洋这等害他家人的杂种,张秋生从不赶尽杀绝。更何况他是爱护动物的,再怎么说飞虎也是动物不是?“喂,飞虎!你就趴这儿好好休息,别爬了。我不打你。”也许动物的脑袋没人那么复杂,飞虎真的很听话的趴下休息。张秋生盘着腿在飞虎面前坐下,对它说:“飞虎啊,我们谈谈好吗?这儿就你一人啊?”

    飞虎明显是高傲的,它说:“我不是飞虎,我是穷奇。”张秋生生前读的书少,也不玩游戏,不知道穷奇是什么。不过他对这个没多少兴趣,他也不想当动物学家。张秋生还是问:“好吧,你是穷,穷奇。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这儿就你一人吗?”

    穷奇郁闷地说:“这个鬼地方,就我一个都吃不饱,多了不更挨饿吗?”张秋生点点头,说:“你说的不错。这儿这么荒凉,是没什么出产。你不想办法出去吗?”

    结界悄悄地开了一个洞,鬼王小心翼翼鬼头鬼脑地伸头进来四处看看。没发现异常,才探脚进来,左手提着一张大网右手握着钢鞭,随时准备大战的模样。原来在外面久久没得到里面的回音,心想别是那小兄弟被穷奇吃了吧?自己这么做是太猛浪了,虽然那七个老鬼说出了事不找他麻烦。可那是指刀山火海下油锅,送进穷奇的笼子可是出了委托范围的。

    那小子不会这么快就挂了吧?他刀山戳不动火海烧不着,他的肉应当是非常结实的,穷奇恐怕一时半会咬不动,总会留他半条命在。只要没死,哪怕缺胳膊少腿也好向那七个老鬼交待。可是,可是穷奇向来是喜欢先吃鬼的脑髓的,那小子脑袋够硬么?

    鬼王心里七上八下,生怕张秋生就此遭了穷奇的毒手。后悔自己没忍得一时之气,出此下策。另外他自己也十分怕穷奇,特意找来专门对付凶兽的九幽地网再加上打鬼钢鞭,才敢一步一回头的往里面走。

    鬼王又一次郁闷了。那穷奇像一只巨大的乖猫一样趴在那小子的跟前,正在与他说话。这小子是个什么种?地府什么时候出来这么个鬼?鬼王晃晃脑袋,他不是一个爱动脑筋的鬼,考虑问题向来是直来直去。把他交还回去吧,吓不了他你们找我吗,我又不是专门帮你们吓小孩的。

    这个鬼王对那七个鬼王说:“你们的小兄弟我带回来了。我也没办法叫他害怕。下油锅他当洗澡,还嫌油不热。刀山火海全奈何不了他,连穷奇都被他打趴了。你们走吧,别再来找我了。”

    张秋生被带回原先的那个似是会客室的地方。十八层地狱莫奈他何,七大鬼王抓瞎了。这样的一个异类必须马上送走,留在这里终是祸害。送哪儿去,怎么送都是个问题。恶鬼道、修罗道倒是好去处,不仅免去后患还叫他永世不得超生。可恶鬼道、修罗道都是人之刚死时,按判官的判辞直接打入那些地方。已经来到地府的就没法往那儿送了,除非犯下特别的大罪由判官下判。他们这事见不得光,不敢押张秋生走轮回大殿经往那些地方的通道。

    看着这些鬼王沉默不语,张秋生老大不耐烦。冲着三绺胡须说:“喂,打算怎样处理我啊?这么干坐着也不是个事啊!”这个,这个,打算重生的事一定要他们提出来,我算是勉为其难的同意,这样才能将主动权抓在自己手里。

    三绺胡须被逼到墙角,不得不回答张秋生。可又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他清了清嗓子,说:“这个哈,小兄弟啊,”这个小兄弟本来是他们骗看守鬼王的,现在却叫顺了口。三绺胡须说:“其实呢,让回阳间也不是完全的害你。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在yīn间混的再好,也不如阳间好玩。”

    “等等,”张秋生打断三绺胡须的话,说:“你们还是先说说我其他几世都作了那些恶吧。我想看看我是不是真的大恶人。”

    三绺胡须又是清嗓子。前几次都是因为说他前世所做之恶,而引起这恶人的暴怒。现在要是说的不好,遭殃的可就是我了。可不说又不行,都到了这份上。还是简单的说说吧,能一带而过就一带而过。三绺胡须再次清嗓子后,说:“做猪后面是做蚊子,却将大善人叮死了,你是毒蚊子;后来几次都是在草木道,也没什么好说的。第一次是做蘑菇,大善人吃蘑菇死了,你那是毒蘑菇;第二次是做路边草,本意是让大善人天天踩。可是有一天你绊了他一跤,他一下跌到路边几尺深的坑里跌死;第三次是做一大树,我们想着这总互不相犯了。可有一天下暴雨,旁边小河的桥被冲断了。大善人把你给砍了搭桥,结果大善人正走到桥中间你向旁边一滚,大善人掉河里淹死了。

    我们想做树是不错的,只要不轻易砍你就行,下一次还是让你做树。这次是安排你在一个小镇上的行道树,不说大善人其他人也不敢轻易去砍。大善人是这个镇的副镇长,大树旁就是镇zhèng fǔ招待所。

    那天大善人送母亲与姐姐给区长共修什么双飞之法。说是区长与他母亲与姐姐修了双飞**,就可以提拔他当正职。官当得越大,才能做更大的善事,才不辜负大善人的名号。我们也不知道阳间是否有这样的功法。只是觉得大善人太也xìng急了一点,他才二十来岁尚未婚配就已经是副镇长了。

    大善人在附近棒着鸡汤等那母女俩出来,说是区长修炼双飞**很是耗费功力需要补身体。此时忽然下起了大雨,大善人就跑到大树下躲雨。偏偏这时一个雷劈下来,打在大树上。大树将电传到了大善人身上,大树自己也连根断裂压在大善人身上。大善人又死了。

    我们真没办法,最后一次让你做了人。这个事情你自己都知道了,就不用我多说了吧?”三绺胡须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见张秋生并没有多大反应,三绺胡须大着胆子说:“小兄弟啊,听我一声劝,还是去阳间好。yīn间有什么好玩的?”

    张秋生装着不情不愿的抓抓头皮,说:“我要是去阳间又把王绍洋打死了,可别赖我。一个吃鸡蛋能噎死,走路能跌死,送老妈与老姐给领导玩双飞的脓包是什么狗屁大善人?死了倒干净。”三绺胡须大喜,说:“不赖你,不赖你。你要打就最好把他的死死的,死的不能再死,让他形神俱灭灰飞烟散。”妈的,世上要是从此没了这狗屁大善人倒也省事许多。

    张秋生又问:“那让我回去,是回到哪个时段?我告诉你,要我回可以,必须在我姐姐没出事前回去。否则我就赖这儿了。”三绺胡须大概是七个鬼王中能够主事的,对张秋生的要求没有任何反对意见,他说:“行行,行。按阳间历算,你是七六年生人的吧?把你安排在不满十六岁十五多时,初中刚刚毕业怎么样?”

    张秋生算算时间。初中刚刚毕业?姐姐正是这年暑假时出的事,这个时段卡的有点危险。稍一耽误就会出大事,他摇摇头说:“我姐姐就是在这年刚刚放暑假没过几天出的事。最好能提前一点。”三绺胡须只要把这个祸害支走这点小事当然答应,他说:“行,就定在要放暑假还没放之时。”三绺胡须虽然是主事的,还是要与其他鬼王商量一下。这是为官的基本之道,即使在阳间也是这样。你哪怕是一把手也不能搞一言堂,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这道理在哪儿都是一样。

    其他六个鬼王对三绺胡须佩服到极点。同样的话我们说就惹这恶人暴怒,他说一点事没有还同意重新回阳间。不过,也还有一点他们不放心。如果恶人在阳间又把善人打死了,他们还要到这儿来。到那时如何对付?

    三绺胡须说,好对付。善人来了,不要告诉他恶人有多厉害。叫他稍安勿燥,在这儿等一会。等恶人也来了时,让他们自己对决。谁将谁灭了都是好事,与我们不相干。六个鬼王都拊掌大笑,连称妙计。

    张秋生被引到一个大殿,又被带进大殿旁边一道小门。里面却是很大,除了大概百来尺长十来尺宽的地方可以站人外,前面就是一深坑。三绺胡须告诉他:“这儿就是转生池。”张秋生疑惑地问:“不是要喝孟婆汤,走奈何桥吗?”

    问题解决了,大家心情都很好,圆头鬼王呵呵笑着说:“走奈何桥的是投胎,你是重新来过是不必走的。不过孟婆汤还是要喝的。”嗯,这个听师父说过。老是记着yīn间的事,在阳间rì子会很不好过。三绺胡须递过一碗汤,对张秋生说:“这就是孟婆汤。不过你先把那打鬼钢鞭还给我,这个带不走。”

    张秋生将钢鞭还给三绺胡须,接过孟婆汤。看看前面的转生池,下面已呈现阳间情景。是一个教室,里面的学生似乎正在考试。张秋生认得这是中考考场,他甚至都看见自己坐的位置。

    后面的鬼王们一齐催张秋生快喝了孟婆汤,真的害怕他临时反悔啊。张秋生一口气将孟婆汤喝下,脑袋立即一阵迷糊。接着就感觉被人在屁股上踹了一脚,不由自主的向转生池栽倒。

    新书新人,惨淡经营。到这儿序篇就完了,明天开始更新第一篇。舒本凡在此谨向所有书友致以最诚挚的谢意,感谢你们能看到这儿。我保证会坚持到完本。

第二十一章 放声一哭

    “这位同学,这位同学,醒醒,该交卷了”监考老师摇着一位考生的肩头:“考试都能睡这么死,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张秋生昏头胀脑地睁开眼,一时没弄清状况。怎么回事?我不是死了吗?又是枪击又是雷劈还不死,不是神仙就是妖怪。可我在想死没死这个问题,就说明我没死,死人是不会想这个问题的。

    张秋生不是笛卡尔,他发现不了“我思故我在”的哲学命题。那么我是在yīn间?张望四周,窗明几净人声鼎沸,那是考生们纷纷在交卷。多么遥远而熟悉的场景?是中考考场,二十二年前的中考考场。

    那不是外号叫杨志的同学吗?前面这圆脸的女同学,不是市一中的吗?

    “我重生了?”这个念头在脑海里冒出来,吓了张秋生一跳,又让他狂喜。从二十一世纪过来的人,又亲见张道函渡天劫,对这种本来是虚无飘渺的事深信不疑。

    记得前世的中考前夜,隔壁的邓胖子被他爸打的鬼哭狼嚎,折腾一夜,闹的一夜没睡。在考场上只剩最后一题时,扑在课桌上忍不住睡着了。没想到这次一睡,竟然睡出了个重生,哇嘎嘎——。”

    随着人流往考场大门外走,张秋生心中突然一动:前世最后一门考完,姐姐是在大门外接我的,这次还这样吗?听说重生的人有蝴蝶效应,会改变一些人一些事。可我这个蝴蝶还没扇翅膀呢,姐姐一定会在大门外接我。想到这儿不由加快了脚步,向校门冲去。

    前面两个女孩,一个披肩长发一个扎马尾辫。一会有个满脸长疙瘩痘戴眼睛的男生,会给这俩女生送冰棒,一毛钱一支的红豆冰棒。果然,张秋生才想到这儿,就真有一个男生跑到俩女生身边,将两支冰棒递到女孩手上,果然是红豆的。

    女孩会惊讶的问男孩怎么进来的,大门不是不给进吗?男孩骄傲的回答:我二姨夫是看门的。张秋生这样想着。

    果然女孩与男孩就是这样对话,男孩骄傲的神情就像说他二姨夫是市长一样。

    没变,没变。一切还是原来那样,记忆是这样的清晰,清晰的好像都是昨天才发生的事。

    张秋生出了校门,就向二十二年前的那个地方看。姐姐果然还是站在那儿向张秋生挥手,优雅娴静像深谷幽兰,像不染纤尘的青莲。

    这是真的了,姐姐是真的站在自己面前。这个自己曾无力保护的姐姐,这个不堪忍受侮辱以死抗争的姐姐,这个带着委屈来到这个世界又带着委屈离开的姐姐,善良温柔的姐姐,冰清玉洁的姐姐。

    泪水模糊了张秋生双眼,嘴唇颤抖着想大喊一声:姐姐——。可是竟然喊不出来,发现嗓子哑了。艰难地咽了一口,嘶哑的叫了声:“姐——姐——”嗓音颤抖,声音小的自己都听不清。

    张秋然吓坏了,弟弟这是怎么了?弟弟从小就皮实,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呀。一门课没考好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不进省重点就是了。

    张秋然赶紧打了一部面的,将弟弟往家带。张秋然平时非常节省,打的这么奢侈的事从来没干过,今天弟弟考砸了情绪太差,得快点把他带回家。

    张秋生神情恍惚的跟姐姐往家走,多少往事一幕幕在脑海里闪过,太多的苦难太多的心酸太多的无奈。进了家门,见到爷爷nǎinǎi,忍了一路的情绪终于控制不住,抱住爷爷放声大哭。

    这一哭惊天地泣鬼神,一家人被他哭的手脚无措。这孩子以前不这样啊。

    张秋生哭的不可收拾,他要把前世的一切委屈一切痛苦,对亲人的所有思念统统发泄出来,久久不得停息。

    邻居们听到哭声都跑了过来,他们不知出了什么事。

    爷爷轻拍着张秋生的后背,一句话也没说。孩子考试没考好,自己都悔成这样了,爷爷还有什么好说的,有的只是心疼。

    nǎinǎi拍拍床沿说:“秋儿,过来,到nǎinǎi这儿来。”nǎinǎi喜欢叫孙子秋儿,叫孙女然儿。

    nǎinǎi已经瘫痪多年,张秋生听话地到nǎinǎi身边,也不再哭了。孝顺地帮nǎinǎi按摩双腿。

    nǎinǎi享受着孙子的按摩,轻言轻语的说:“秋儿啊,别难过,考的不好不要紧。我们只要尽力了就行,我们秋儿是爱学习的好孩子。啊,别难过了。”

    姐姐这时也插话说:“就是,不就是上不了省重点嘛。学习主要还是靠个人,好学校自己不努力也没用。”

    大伙儿都以为他是为考试哭呢,张秋生也不解释,因为没法解释。难不成告诉他们说:在我的前世,你们都被人害死了。我后来帮你们报了仇,再后来我被海盗用冲锋枪扫shè死了。然后我穿越了重生了,看见你们分外亲,所以忍不住热泪盈眶嚎啕大哭?那他们包括围观的邻居都要认为他得神经病了。

    还真别说,围观的邻居还真被张秋生给感动了。纷纷说:这孩子,啊,考试没考好自己知道哭。这就是好孩子啊,一般这么大的孩子没心没肺,考完了就知道玩,哪管考的好考的坏。

    三楼的郑阿姨说:“要说没心没肺,我那闺女就是。数学得了个五十几分,她一点不着急,也不知暑假找时间好好补补。就知道玩。这还是女孩吔,要是男孩还不抓上天去?”

    邓胖子的老爸也来了,满脸的不好意思:“听说秋生考试时睡着了?真对不住,昨晚闹了一夜,让秋生没睡好觉。耽误你考试的大事了。秋生你骂叔几句吧!”邓胖子的老爸是老实人,说话的语气极其诚恳:“真的,秋生你就骂叔几句吧。你骂了,叔叔心里要好受一点。”

    其他邻居也指责邓胖子老爸,都问他干什么深更半夜打孩子,闹得四邻不安。

    胖子老爸搓着手苦笑,说出原委。厂子不是停产了吗,工资只发百分之五十。胖子爸是炊事员,停产了rì子就没法过,只得给人家办酒席。昨天到郊县一人家办结婚喜宴,把儿子带去给他当个帮手。结果胖子把人家一摞盘子给摔碎了。人家办的喜宴,西里咣当一大摞盘子被打碎,非常不吉利。

    那人家虽然没说什么,但不高兴是摆在脸上的。胖爸觉得人家有理由生气,干哪行得有哪行的规矩,你坏了规矩人家不骂你,那是人家有涵养。但你不能因为没骂,这事就算完了。所以他回家把儿子猛揍一顿,胖子要是不吭声,他打得无趣,恐怕也早就停手。可胖子是鬼哭狼嚎,那就越揍越来气,越来气就越揍,胖子就赿鬼哭狼嚎。那就更是越揍越气,越气越揍,如此循环。

    张秋然端出绿豆汤请大家喝。这是早上就熬好,准备秋生考完回家给他解渴的。

    等邻居们回去后,张秋生到厨房帮姐姐做饭。他现在巴不得把家中所有的活都包下来,能为家里干活是一种幸福,在琐碎的家务活中体验这种幸福,心里甜丝丝的。

    吃完饭,爷爷继续去摆修鞋摊。爷爷nǎinǎi都是鞋厂工人,退休后爷爷就摆了修鞋摊,好贴补家用。

    姐姐劝张秋生睡觉,好好补上昨夜缺的觉和考试的疲劳。然后自己去房间预习功课,她开学就高三了。好学生是怎样炼成的?除了聪明一点点,就是比别人少玩一下下,比别人多看点书,比别人多做点习题。

    张秋生躺床上,兴奋激动的心情还是一浪一浪冲激着他的大脑皮层。没想到还能见到爷爷nǎinǎi和姐姐,能不兴奋吗?

    张秋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该仔细考虑今后怎么办的问题了。前世的神马现在都是浮云,一笔勾销。王绍洋几个害的我家破人亡,我也杀了他们几个,算是扯平。今后只要他们不招惹我,我也不招惹他们。我躲着他们,不求别的,只求一个平安总行吧。

    树yù静而风不止,有些事不是你想躲就躲得了的。不过今生王绍洋们要吃张秋生的苦头而已。

    张秋生经过二十二年的磨练,深知平安二字只是美好的愿望。要想将这美好的愿望变为现实,得有一定的势力。说到势力不外乎权与钱两样。爷爷nǎinǎi都八十多了,他们这辈子经过了太多的动乱,与他们平辈的差不多都去世了,没什么厉害的人物给他当靠山。自己和姐姐都还是学生,远远不够混官场的年龄。

    另外就是钱。想到钱,张秋生保持了大半天的激动心情就失落下来。人家重生不是博士就是硕士,最起码也是名牌本科还有着工作经验。赚钱的点子是袖笼里画眉拿出来就叫,随便出个手白花花的银子就像淌水一样往口袋里流。人家重生是专门到这个世界来捡钱的,而我呢?

    初中毕业,前世除了练武功,就没学其它本事。也不能说一点本事没学,在盗窃团伙待过,难道去偷?在江湖门派待过,江湖各派的门道都熟,难道去骗?有一身还算不错的功夫,难道去抢?

    啊呸!那还求屁的平安,纯粹是找祸。别说jǐng察,爷爷就先把我打死。前世那样艰难,也不偷不抢不骗,俺张秋生人品是绝对保证童叟无欺。

    想想,再想想。前世的经历,对现在最有帮助的就是当保镖的那三年。那老板都干什么发财的呢?房地产、连锁超市、机械制造、连锁餐饮、纺织服装,还投资娱乐传媒,炒股炒汇炒期货。这老板好像什么事都干。哦,也有坚决不干的,化工业不干,他说化工对环境污染太大,污染环境的事干了养儿子没屁眼断子绝孙。

    房地产,这玩意儿动不动就是上亿的资金,还要有坚强的靠山,还得有利益共同体,一般人玩不起。

    超市、机械、娱乐传媒都不是张秋生现在能玩的东西。炒股炒汇,也丢一边去。餐饮、服装,这两个行当还差不多。老板就是先卖服装,后开餐馆起家的。

    服装、餐馆容易是容易,可总得有本钱。张秋生身上总共只有两元三毛钱,其中还有两张是伍毛的。

    上哪儿弄本钱去呢?有一点必须肯定,这个暑假要充分利用。开学后,就要好好上学。张秋生渴望开学,他喜欢听老师讲课,喜欢和同学们打闹,喜欢校园里的气氛。经过了前世没有学上的痛苦,今生再也不能错过了。

    一个暑假将近两个月,可以做很多事。但做什么事可以赚到钱?这是个问题。前世跟的那个老板,在与朋友聊天时,经常感叹八、九十年代钱好赚,简直是随便弯个腰都能捡到钱。

    我上哪捡钱去呢,不要多,只要二三百元就行。有二三百元做本钱,我就去摆个烧烤摊。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上哪儿弄这二三百元钱呢?张秋生想的头大。有钱人家的孩子,区区几百钱,伸手找父母要就是。张秋生却不行,他知道家里很困难。爷爷nǎinǎi就那点退休工资,妈妈每月都要寄点,勉强够用,但一点不宽裕,所以爷爷还要去摆修鞋摊。

    实在不行,捡垃圾也要捡个几百元钱来。

    想到这里,张秋生猛地往起一坐。是啊,什么叫实在不行,简直太行了。我为什么不能捡垃圾去,不偷不骗不抢,捡垃圾也是劳动,用自己的双手去挣钱,有什么不行的?

    那么,捡垃圾需要什么装备呢?首先要有一个铁扒子,用来翻拣垃圾堆;再要有一只袋子,用来装垃圾。还需要什么呢?好像没有了。捡垃圾就是这么简单。

    铁扒子可以自己做,家里有一段钢丝,是小时候捡来准备做弹弓的,结果因太粗而放弃。这粗钢丝应该还在吧,穷人家没有乱扔东西的习惯。袋子家里也有,编织袋麻袋布袋都有。

    想到就做,张秋生轻手轻脚的爬起来。可不能惊动nǎinǎi和姐姐,尤其是姐姐。姐姐心目中最重要的就是学习,当然包括一些才艺的学习。其它的神马穷也好,富也罢都是浮云。对自己和对弟弟的要求,都是做个好学生好孩子。

    钢丝找到了,长短粗细正合适。要是有前世的武功,这么个钢丝空手就能搞定。现在不行,现在这身板是十五六岁少年的,细胳膊细腿。找到钢丝钳,三下两下成功。

    编织袋也找着了,还有一段绳子也拿上,万一有什么需要捆呀扎的。

    大功告成,零成本创业现在开始。那么下一步定什么目标?时间目标、地点目标。上午肯定不行,环卫工人刚把垃圾堆清除干净,光滑溜溜的没什么可捡。还有地点,上哪儿去捡……

    张秋生正在谋划创业大计,脑海里突然跳出一段话,清晰的在眼前展现,无论睁眼闭眼。

    “朝吸rìjīng,暮练内力。朝吸rìjīng,不缓不急,顺其自然,万法随心;暮练内力,唯勇唯勤,心无杂念,循序渐进。”

    张秋生立马想起了前世,在船上遇到的高人张道函,他在渡劫前打给自己的两道法印,一道是内功修炼秘法,一道是修真秘籍。这是提醒自己要练功了,想到这脑海里又出现一幅画面。一个没有血肉没有骨骼,像是三维立体网络组成的人形,慢慢地转动,一个亮点在网络中缓缓移动。

    张秋生赶紧盘腿坐到床上。亮点游遍网络后,也盘膝坐下,亮点停在下腹部。这时,张秋生的下腹部一动,感觉有一小团热气在缓慢旋转,看看那个亮点也在旋转。过了一会儿,亮点开始移动。

    遍及神州大地的武侠热,让他无师自通地引导热气跟着移动。张秋生的经络根本就没通,一点都没通,他这个小身板从来没练过,当然是不通的。亮点却自顾自的移动,张秋生想这大概只是让他记住气流的行走路径,所以他也只是默记着亮点的行走路线。

    这样经过了几遍,画面消失。张秋生按照记住的路径,引导热气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前进。

    到该做饭的时间了,张秋然出了房间。看见弟弟像和尚一样盘着腿,在床上打坐。摇摇头笑了,男孩子都或多或少有点武侠情结,没打扰弟弟。

    爷爷收摊回来了,见秋儿在学和尚,也笑笑没打扰他。爷爷向来认为,男孩子嘛,只要品xìng不坏不走歪路,就不要管的太严。管太严了,就没了男子汉气概。

    秋然打水给爷爷擦完了汗,然后把饭菜端上来。绿豆稀饭加葱油煎饼。秋然会过rì子,早上熬的绿豆汤,汤一般是给弟弟喝。今天来了邻居,就请邻居一起喝了,剩下的绿豆煮稀饭。

    凉拌黄瓜,水煮花生,是给爷爷喝酒的。爷爷酒量不大,只是每天喝一点,不到八钱的量。年纪大的了人,喝点酒舒筋活血。

    秋然先给nǎinǎi把饭送到床上,然后再和爷爷吃。不管秋生,爱打坐就尽情的打,有本事你练出个郭靖郭大侠出来。

    张秋生引导体内的热气,跟着亮点移动,不冲击目前还是闭塞的经脉,而是在意念上虚行,目的只是记住路线顺序。自认已牢牢记住后,睁开眼睛。虽然这不算真正的练功,但还是觉得神清目明浑身舒泰。

    nǎinǎi在床上看书,一生也不知看了多少遍的红楼梦。爷爷在忙摊位上没补完的鞋子。姐姐在练古琴,她每天早、中、晚都要练一会古琴、小提琴、二胡,还有画画,练声,反正她事最多。

    秋然也逼弟弟练,弟弟练也练,就总是偷懒,理由是贪多嚼不烂。这个理由说服不了姐姐,姐姐的理由是艺多不压身。反正也不是要靠这些吃饭,而是提高个人素质,陶冶情cāo。所以无需jīng,无需样样拿得起放得下。

    秋生没姐姐办法,采取的对策就是,姐姐盯住了就练一会这,练一会那。姐姐不盯,能偷懒就偷懒。

    张秋生吃完晚饭,就拿床蓆子铺阳台上睡觉。家里就两室一厅,爷爷nǎinǎi一个房间,小时候他和姐姐一个房间,后来长大了他就睡客厅。

    “秋生!你不洗澡就睡觉?”姐姐在房间喊。

    得,忘洗澡了。前世的二十多年,一直是自己打理自己,怎么一穿越回家就故态复萌,吃饭洗澡都要姐姐照顾着。

    洗完澡,张秋生没有睡,而是在阳台上打坐,一点一点的冲击闭塞的经脉。不是叫我唯勤唯勇吗?那我就勤奋勇猛的练!很长时间没什么进展,张秋生也不着急。人家练内功,多则几十年少则十几年,才能有所成就,我这才刚开始呢。收功前再虚虚的把整个经络行游一遍,本意是复习,别时间长了忘记,却发现热气虽然在经脉的外表行游,但热气经过的地方非常舒服。既然舒服,那就多来几遍,三个周天下来,竟大汗淋漓。

    这种情况所有武侠书都没有看到过,也没听说过,张道函不愧是飞升期的高人。他给的秘籍,是秘籍中的秘籍。

    家里人都睡了,张秋生拿了铁扒编织袋,悄悄出门开始创业大计。他还是决定夜里捡垃圾,上午肯定不行,其实整个白天都不行。姐姐盯着呢!一天两天还差不多,时间长了肯定要被她发现,那就不好了。还是夜里好,人们把垃圾或他们认为是垃圾的东西全扔了出来,环卫工人没有清理,这是捡垃圾的最好时机。

    城郊结合部,夏夜的风轻轻吹着,路旁行道树发出沙沙的声响。赶着上夜班的工人,骑着自行车飞快的驶过去,留下一串车铃声。

    目前的问题,具体到哪儿去捡。到市中心,那儿富人多。有钱人不珍惜东西,好的坏的随手乱扔。到工厂区,现在绝大多数的企业不是国有,就是大集体。大锅饭时代,没人爱惜工厂的东西,垃圾堆里最起码破铜烂铁总是有的。

    张秋生想了想还是往工厂区走,一是工厂区近,二是卖破铜烂铁也不错。

    九十年代初,报纸电台电视天天都是宣传要解放思想,转变观念,大力推进改革开放事业,努力建设四个现代化。从zhōng yāng到地方,从机关到工厂,从城市到农村,人人都想发财。但是想的人多,真正做的人少。想的都是在哪儿搞个批文,倒卖一批紧俏物资,这些还是正派人。邪派的都是想着走私,盗掘古墓,倒卖文物。要是叫他们摆个摊设个点,卖点小商品,那是打死他们也不做,宁愿守着半死不活的工厂,就别说叫他们捡垃圾了。

    到了二十一世纪回头看,成功人士不外乎三种人:一是有强力背景靠山的;二是确实有知识有能力的;三是从改革开放初期至九十年代中期,一些敢为天下先,什么事都敢做敢干的人,别人不做我做的人。

    张秋生站在堆的像山一样的垃圾场边,不由感慨万千。扔的到处都是的废铁,什么烂齿轮破机壳,什么半截头的角钢槽钢工字钢。城里明明有收购破铜烂铁的废品站,怎么就没人出个手,搬到废品站去卖钱呢?

    张秋生先找到两根螺纹钢筋,并到一起做扁担。然后用绳子捆了几个废齿轮,大概有百十来斤。脱下汗衫扎到腰上,挑起废铁就走。螺纹钢磨着光肩头,非常疼。但是不能穿汗衫,皮磨破了还可以再长,汗衫磨破了可得花钱买。

    将废铁藏到离家不远的一个地方,然后又去捡,往返几次。估计有四五百斤时就停工了,一次不能太多,太多了让废品站的人怀疑是偷的就麻烦了。

    回家的路上,张秋生想到二十一世纪的一句话:要出名得趁早。其实干什么都得趁早,再过几年连窨井盖都有人偷,而现在堆成山的废铁,理都没人理。连捡垃圾都要趁早啊,前世的那些垃圾大王,现在恐怕也正在做着和我一样的事吧?

    回到家大概三点来钟,张秋生悄悄地洗洗睡了。

    天刚朦朦亮,张秋生一个激凌醒了。想起“朝吸rìjīng,暮练内力”那句话,赶紧面朝东方盘膝坐好。

    感觉身体里有一个大盘子,黑sè的大盘,一动不动的悬着。张秋生也没什么办法让它动,叫他朝吸rìjīng,怎么个吸法他也不知道,只能干巴巴的坐着。但还是能够感觉一丝丝暖气从东方向自己飘来,轻轻围绕着身体旋转,慢慢地进入自己身体。突然那个黑盘动了,顺时针方向旋转,进入身体的暖暖的细丝向黑盘飘去,在黑盘中心形成一个不易察觉的白点。说白点不准确,准确的是像八卦鱼形状,只不过与黑鱼太不成比例。

    白鱼在慢慢变大,越变越大,渐渐地黑白相等,变成了一个正常的太极图,太极图慢慢旋转,越来越丰满却越来越小,渐渐又变成一个小球。太极球?张秋生从来没见球状太极,太极球以他不懂的几何轨迹旋转。由鹌鹑蛋大小慢慢长大成乒乓球大小,突然散开化成一股气流进入丹田。

    张秋生正在楞神呢,又一个黑盘出现,重复刚才的步骤,只不过最后太极球化成的气流进入了膻中穴。张秋生知道膻中穴也叫中丹田。

    紧接着出现第三个黑盘,还是重复前两个步骤,化成的气流,正像张秋生想的一样,进入印堂穴。

    之后就没有新的黑盘出现。张秋生想,大概是下课了吧?

    张秋生爬起来,全身那叫一个舒坦!不仅是身体上舒坦,jīng神也舒坦呀。别人能练出一个丹田就了不起了,老子同时练三个。靠,天底下还有比老子更牛叉的么?

    当然真正牛叉的是张道函,这些都是张道函给的。张秋生不禁想起了这个高人,想起了一起偷渡的时光。连我都没死,这种高人肯定也不会死的吧。

    张道函没死,是张秋生救了他。在幽冥界他还带着张秋生闯荡了一下,并且教了他如何带前世记忆转生的法门,这个我们在序篇里说过。

    总之,幽冥界只有yīn气没有阳气,张秋生在幽冥界一番闯荡,yīn气吸的盆满缽满。孤yīn不生孤阳不长,纯yīn纯阳的结合才能产生灵气。所以张道函给他安排了这样的修炼方法,这些倒不用多说了,大家都已经知道。

    姐姐已经起来了,正在背外语。爷爷也起来了,正在侍候nǎinǎi洗脸刷牙。张秋生跑出门,准备去练拳。姐姐跟着后面喊:

    “秋生,大清早你干什么去?”

    张秋生头也不回的说:“锻炼身体,保卫祖国。”

    张秋然开心的笑,心想男孩子就是好,昨天还哭的昏天黑地,转眼就生龙活虎,没事人一样,考试成绩恐怕早丢到脑后了。

    十二路谭腿、小红拳、八卦掌一路练下来,甚至以前只是稍有涉猎的咏chūn、查拳都打的行云流水虎虎生风酣暢淋漓。

    昨晚的收获卖了二百多元,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了,张秋生很开心。原定的攒到二百元就摆烧烤摊的想法变了,既然捡垃圾这么来钱,那就多捡几天吧。

    ――――――――――――――――――――――――――

    李卫军拉着垃圾车,洪明杰在后面推。这两人是一个厂的同事,平时两人吊儿浪当,迟到早退上班睡觉那是小意思,无故旷工也不在话下。

    正月十五元宵节,按规定是不放假的。他俩就上班时间喝酒。你们要是在食堂喝,那倒也罢了,可他俩在车间办公室喝。好吧,喝酒就喝吧,他俩还边喝边骂人。

第二十二章 铜棒

    那时的国有企业管理虽然松,但你上班喝酒还骂人,那也太不像话了。

    李卫军的师傅就上来说他俩。

    师傅苦口婆心口干舌燥的说了半天,李卫军倒不敢怎么样,毕竟是他师傅。洪明杰明显不耐烦了,不时地就要顶撞几句。

    师傅见洪明杰这样,有点无奈地叹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小李、小洪啊,趁现在年轻,多学点东西不坏,多干点活累不死。俗话说力气是富财,用完了又来。我这是为你们好啊!”师傅做人还是很有分寸的,就是教育年轻人也把自己徒弟放前面。

    李卫军脑袋也不知哪根筋断路,回了他师傅一句:“为别人好的话也不是能随便乱说的。”李卫军学着师傅的口气说:“师傅哇,您老可千万别吃屎啊!我这也是为您好,屎确实不能吃,对吧?”

    师傅气的差点吐血。其他师兄弟看不过去了,纷纷指责李卫军太不像话。麻比的,有你这么对待师傅的吗?上下长幼不分,有娘老子养没娘老子教的东西。

    李、洪二位平时在厂里是横着走的刺儿头,什么时候听过人家这样骂他们?登时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李卫军抄起一盘青椒肉丝,连汤带汁的扣到离他最近的三师兄脸上。

    靠,反了你了,众人气的一哄而上。李、洪二人那是无风都要掀个三尺浪的主,没事还要找事。打架斗狠是他们的最爱,这下见犯了众怒也有点慌。但心里慌归慌,面子却不能丢。李卫军一扳手打在大师兄头上,登时头破血流。

    大师兄火大了,他都快四十的人了,早就出师。平时就看不惯这个小师弟,要不是师傅拦着,他早就要揍李卫军。大师兄虽然不会打架,心也没李卫军狠,但他力气大呀,怒火攻心下一把抱住李卫军,将他摔倒在地。

    李卫军其实也不特别会打架,他的打法都是街头混混的一套。被摔倒后,一口咬住大师兄肩头。大师兄肌肉非常硬,李卫军咬的牙疼,急忙一手捏住大师兄的蛋蛋。大师兄惨叫连连,李卫军还不放手继续捏。大家赶忙来救大师兄,拉是拉不开的,大家就你一拳我一脚,打的李卫军鼻青脸肿,但他就是不放那只捏着蛋蛋的手,好像是在誓死捍卫他家什么祖传宝贝。

    三师兄被泼得满脸青椒肉丝,那青椒汤汁辣得他眼泪流不住。等他眨巴眨巴眼睛,发现大师兄遭了殃,一时怒火冲天。也顾不得擦眼泪了,抄起一把鎯头,对准李卫军那只小臂,狠狠一鎯头。李卫军也是一声惨叫,叫声还没落音,又是又鎯头砸下来。李卫军手松了,不松也不行,骨折了。三师兄再接再厉,又是一鎯头对着李卫军脑袋砸去。这一鎯头给大家拦住了,不拦就要出人命。

    洪明杰也是一样的泼皮打法,参与打架和围观的也不仅仅是李卫军的师兄们,车间里许多工人都来了。洪明杰拎了一条长板凳,抡圆了转圈子。上至rì光灯管,下至电话机,什么茶杯水瓶玻璃台板,能砸的给他统统砸的个稀巴烂,那真是挡者披糜。

    事后厂领导的处罚决定,是各打五十大板。所有参与打架包括围观群众,扣发本月奖金。为区别对待围观群众,李卫军、洪明杰、三师兄、大师兄各扣发三个月奖金,并作出书面检查。

    李、洪二位无所谓。但工人们不干了,你们这些领导是怎么当的?是非不明黒白不分,你们领导看着李、洪二位家里有人,就不讲道理了?

    厂领导也觉得这个处罚决定有点过份,但领导什么时候向群众承认过错误?不管是哪儿的领导,大领导也好小领导也好,向群众承认了错误,那以后还怎么保持领导的威信?错的离谱的话,以后悄悄的用其它方式补过来就是。

    领导对这事的补救方式是,把李、洪二人吊起来。所谓吊起来,是在党政机关,事业单位、国有企业中广泛采取的一种处罚人的方式。就是不给处罚对象安排工作,听之任之不理不睬,工资照发福利没有。

    机关事业单位现在还是这样,企业已经看不到了。这种处罚人的方式对想好要求进步的人来说非常有效,它会让人心灰意懒,甚至为此得抑郁症的都有。但对李卫军、洪明杰这样没脸没皮的人,那是一丝一毫的效果都没有。我正懒得上班呢,你不安排我工作正好。

    广大工人是善良的,是坚守传统的。见厂领导这样对待李、洪两位,心中怒火也就渐渐平息,该干麻干麻去了。加上厂里现在根本见不着这二位的人影,就有人感慨了:还是领导有水平啊,对待这两人就得这样,把他们冷冻起来是最好的办法。要是给个什么记过记大过什么了,这二位还不闹翻天?要是闹出天大的纰漏谁负责?

    令人想不到的是,这两位瘟神又回厂了。刚开始三师兄还非常害怕,因为李卫军曾扬言要打断他双手双脚。但过了几天人们发现这两人规规矩矩。不仅规规矩矩,领导不安排他们工作,就自己找活干,整天在厂里扫地搞卫生。这种表现就很好嘛,青年人就要给他们点苦头吃,玉不琢不成器啊。许多人更加佩服领导的高明,俗话说惩罚只是手段,重要的是要达到教育的目的。你们看看这教育的效果就很明显嘛。

    三师兄提着的一颗心,慢慢也放下来。

    也不是所有人都持这样的看法,但李、洪二位这会的表现确实让人无法可说。见到年纪大的也不那么嘻皮笑脸了,见到年轻的也不打闹了,也不调戏女职工了。就是还喜欢迟到,对于他俩来说这不是什么大问题,能来上班不闹事就是好同志了。

    王绍洋家。胡斌怀里坐着个女人。他一手插在这女人的裤裆里,一手在摆弄一堆玉器、青铜器。这女人三十来岁,满脸的不乐意,不断地将胡斌的手从她的裤腰里往外抽。

    何强也抱着一个女孩。这女孩似乎与何强关系很好,任随他在自己身上上下其手不亦乐乎。

    李卫军和洪明杰从外面进来,洪明杰嘴里大声嚷嚷:“妈的,可累死老子了。”

    没人理睬他们,胡斌继续他的两手抓,一手玩弄怀里的女人,一手摆弄他那堆玩意儿;何强继续在女孩身上乱摸,惹得女孩嗲声嗲气的:“不嘛,强哥。不嘛,强歌你好坏————”

    洪明杰火起,一把将女孩拉起来:“发你妈的哪门子騒,给老子出去!”

    女孩看了看何强,见何强没吱声,委委屈屈的出去了。

    李卫军一脚把胡斌的东西踢飞,那女人趁机逃出胡斌的魔爪。胡斌大骂:“你毛病啊,这些可都是钱呐,你发什么猪头疯?”

    “叫你借车,车呢,借到了吗?这些假古董要了干什么?”李卫军大声嚷嚷。

    胡斌也冲李卫军嚷:“cāo,你叫老子借,老子就得听你的?你算老几哇?”说着也不理李卫军,自顾自的收拾被踢的满屋的假古董。又朝那女人背影骂道:“**装什么贞洁烈妇啊?老子还没上你呢,就摸几下,你给老子推三阻四。等会儿看老子怎么收拾你这个破货!”

    洪明杰鄙视地说胡斌:“看你那点出息,一个生过三个崽子的女人,三十多岁了。有什么稀罕的。”

    胡斌无耻地说:“好男一身毛,好女一身膘。这个女人身上肉多,我就喜欢这样的。”

    李卫军朝胡斌喊道:“这个女人是大家的哈!我们在外干活,你躲在家里玩女人。我们冒着被抓的风险,你在家贪图安逸。我cāo!”

    胡斌也朝李卫军喊:“女人闲着也是闲着,我玩一下又怎么了?说的跟真的一样,你那有哪门子风险?不就把厂里的东西往外搬么?”

    李卫军郁闷了,非常郁闷:“嗬,嘿呀,哈。合着老子累死累活的,一点功劳没有,连苦劳也没有。”

    何强见自己的女孩与那个女人被赶跑了,心里老大的不痛快,可又不好说什么。倒不是怕洪明杰,他们这帮人在一起有许多不能为外人道的东西。所以洪明杰撵两个女人,他就不好拦着。可你麻比的,你就不能让老子玩过瘾了再说话?好吧,你急着有话说,可你他娘的就不能态度放好点?

    心里不痛快,说话就没好气:“至于吗?弄点破铜烂铁就累死累活的了?胡斌弄那古董可是跟人打了一架的,被人像狗一样追几条街。”何强点根烟继续说:“,老子最瞧不起还没干点点活,就起好卖乖嚷嚷的生怕全世界不知道。”

    李、洪两个被这话气的,指着何强一个劲的说:“你,你,你——”你了个半天也没说出个整话。

    何强弹弹烟灰,鄙视地望着这两个人说:“你什么你?两个人,十几天,弄了点破铜烂铁,有什么了不起?还跑来充六指儿!”

    李卫军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还没说出话来,洪明杰跳起来大骂:“我cāo,你他娘的懂不懂?我们弄的是破铜烂铁?那是含铜量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铜。是纯铜,知道吗?老子跟你这种白痴就没话说。”

    “嘿嘿,哈哈,哈哈哈————,”胡斌差点没笑呛过去:“老子,老子从来只听说过含金量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真金,还从来,哈哈,还从来没听说过,含铜量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真铜。哈哈,哈哈,哈哈————”

    何强也跟着笑,两人笑的泪花流,腰都伸不直。

    李卫军、洪明杰两人很无语,想骂这两个白痴,可又找不着合适的词儿。他两个在厂里从未好好学过技术,就别说其他的东西了。

    正在两人浑身无力yù说还休的时候,王绍洋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见那两个白痴还在笑个不停,冷冷的插话:“不懂就不懂,不懂还笑别人,就没见过你们俩这么白痴的。”

    胡斌与何强听到王绍洋这么说,终于停住了笑,不过笑发了xìng子一时止不住,何强笑嘻嘻地说:“怎么?洋哥,还真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真铜啊?”

    啧,王绍洋嘬嘬牙花:“那不叫真铜假铜,我说你们没文化以后别出洋相好不好?铜按提炼方法的不同,分jīng铜与电解铜,——”

    李卫军几个服王绍洋的原因就是,王绍洋比他们有学问。其实王绍洋同他们一样,都是高中毕业,并且学习也不怎么样。他跟别人吹牛说高考成绩离北大只差两分,其他学校懒得去。真正的高中生听到他这话,当然知道这家伙在吹牛。可李卫军这几个不知道哇,他们从小学到高中都是一路混过来的。

    不过王绍洋喜欢看杂书,知识面还比较宽。另外,他长相白白净净,身高175公分,戴副无边眼镜。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学问大了去。

    王绍洋对着胡斌那像烧饼一样的大圆脸说:“jīng铜含铜量达百分之九十九到百分之九十九点七;电解铜含铜量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到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七。卫军和明杰搞的铜大概就是电解铜了。”

    李卫军、洪明杰对王绍洋的景仰之情如淊淊江水如黄河泛滥,什么叫老大?这就是老大。同样都是高中生,老大的水平咋就这么高哩?

    其实,王绍洋是听说李、洪二位能搞到铜时,就开始找下家,一个私营老板。这个老板听王绍洋说,他那儿有铜,就急忙问是铜块还是铜板,是铜丝还是铜棒,是jīng铜还是电解铜。

    王绍洋哪知道铜还有这么多讲究,再说了,他也不知道李卫军俩到底搞的是什么铜。于是,虚心向老板请教。老板一看,知道来了个大棒槌。有心不理睬吧,可铜是国家战备物资。不说铜,就是钢材,那时没有批文有钱也买不着。那时一些有背景的人,不用干活,就光倒卖批文就能发大财。

    老板就知道王绍洋的铜来路不正,那不正好可以压价吗?老板心意回转过来,就详细介绍了有关铜的各种讲究。

    “你什么时候能把车弄来?”王绍洋这是在问胡斌。这厮的老爸是汽车运输公司经理,王绍洋是问他什么时间能把车“弄”来,意思就是不管他是借是偷还是抢,反正得要有车,还得把时间确定下来。

    “后天吧,”胡斌说:“我爸后天出差,我爸要是在家,找谁借车谁都要先问我爸。”

    “那只有再等两天了。”王绍洋也无可奈何,想想又问:“用平板车拉行不行?”这是问在场所有人的。应当及早把脏物取出来,否则夜长梦多。

    “那怎么行,”李卫军和洪明杰同时叫道,李卫军补充说:“三吨多吔,一部平板车只能拉七八百斤,要找十几部车。路又这么远。”

    在场的就没一个勤快人。你叫这些个懒货去拉平板车?那还不如哄母猪上树。王绍洋想像着深更半夜,汗流浃背的拉着平板车,走五六里路就有点不寒而栗。于是用商量口吻对李卫军说:“要不,你俩这两天再去厂里搞点?多一点总比少点好不是?”

    “不去!”又是两人同时开口,斩钉截铁。

    “怎么啦,这是?”王绍洋有点不明白,让你们再去厂里待两天,至于这么苦大仇深么?

    “cāo,你知道我跟卫军在厂里是怎样装孙子么?”洪明杰在倒苦水:“老子长这么大,都没这些天这么脓包,再这么下去非把老子憋死不可。再说,这种脓包样传出去,以后老子在道上怎么混?”

    王绍洋又是无可奈何,只得问:“东西你们都藏好了吗?别我们在河里摸别人在箩里摸,累了个半天让别人得了好处,这可是好几万的钱啦。”

    李卫军拍着胸口说:“没事,我们藏得好着呢。再说了,那垃圾堆本来就没人去。”

    ―――――――――――――――――――――――

    李卫军说错了,这垃圾堆张秋生这几天不仅是天天去,而且还发现了藏的非常马虎的铜棒。李卫军这两个人既怕苦又怕累,根本就不是那种做实事的料,也就是胆大包天胡作非为什么坏事都敢干罢了。要是叫他们做一件具体的力气活,那是绝对做不好。那些铜棒是放在张秋生曾经挖过的一个坑里,上面随随便便盖了一些破铁皮烂齿轮而已。

    张秋生乍一看到这么多崭新的铜棒,在他微弱的手电筒照shè下发出灿烂的金光时,被吓了一大跳。这可是值好几万元钱的啊!他前世跟的那个老板做铜期货,知道在二十一世纪十几年代一吨铜价值七万多,现在的物价即使再便宜,起码也值四五万。

    张秋生也不是什么正义感过剩的人,当即捆上两捆挑起就走,也没走多远,大概一二百米的样子到垃圾山的另一边,放进一个现成的坑中,这个坑也是前几天他自己刨的。来来回回十几二十趟,才全部搬完。现在他还想不出将这些铜棒放哪儿,就暂时藏这儿吧。他将铜棒藏得就比李卫军他们仔细的多了,不仅够深而且上面遮掩的也严实,还巧妙的作了伪装。

    张秋生本来的打算是捡垃圾,攒上二三百元后就摆烧烤摊。现在发现捡垃圾来钱也很快,也就晚上一点时间,一点不耽误白天的事。姐姐要他预习高中的课,并把自己用过的书拿出来给他。

    张秋生倒不急着预习高中的课程,他得先把初中的复习好,丢了这么多年很多东西都忘了。姐姐对他学什么倒也不管,只要别整天就知道玩浪费时间就行。这样就把摆烧烤摊的事往后推。晚上捡垃圾,白天练功练拳复习功课,拉拉二胡吹吹笛子,还有姐姐要求的其它才艺,rì子过的轻松惬意。

    夕阳西下rì近黄昏,胡斌一身酒气开着一辆又旧又破的东风大货车来到王绍洋家的巷口。不是现在加长型的那种,而是带挂车的,九十年代初期以前的大货车都这样。

    李卫军一手拎着一塑料袋猪头肉,一手拎着一塑料袋盐水鸭,那时快餐盒还没传到麒林这样的中部城市。何强拎着一捆啤酒,两手轮流倒换。见到胡斌,李卫军大声说:“胡子,我只有三吨多点货,你弄这么个大家伙来,至于这么夸张吗?”

    胡斌把车停好,跳下车门说:“cāo,只有这样的车了,就这我还是把那家伙灌的差不多才偷到他钥匙。”又盯着何强手里的啤酒说:“先给我来一瓶,渴死了。”

    何强二话没说,将啤酒放地下,甩开膀子就走。胡斌刚想解啤酒捆,突然知道不对,对着何强后背喊:“喂,你怎么就走了?啤酒捆解开了,我一人没法抱!”何强压根不睬他,继续往前走。

    胡斌没办法,啤酒没喝着还得拎着。李卫军还没心没肺的说:“我说胡子,就算你只能偷到这样的破车,你好歹也把挂车给下掉吧?前面开一破车,后面跟一更破的挂斗,一路跑一路气里咣当闹不闹人?还有放这儿也占地方不是。你吃饭只长脸不长脑子,呵呵呵呵。”

    来时就喝了酒昏头胀脑,现在被何强骗的出力拎啤酒不说,还被这家伙在一旁胡说八道。胡斌最恨人说他脸大,尤其是李卫军那呵呵的笑声,让他自觉地补充完下面的话:脸比脚盆还大,脑子比芝麻还小。一时气的也不管手上是什么,抡起来就朝李卫军砸去。

    一捆啤酒十二瓶二十多斤,一般人根本抡不起来,结果“轰咚,啪啦。”啤酒摔在地上,碎玻璃四溅,地上泛起一堆泡沬。李卫军也不管,拎着盐水鸭猪头肉走自己的路,让胡斌发傻去吧。

    王绍洋他们是夜里两点多钟出发,驾驶室只能坐三人,不是他们多么遵守交通规则,而是大热天的挤一起难受。当然胡斌开车,因为目前只有他会开。王绍洋和洪明杰坐驾驶室,李卫军和何强站上面车厢里,胡斌今天一晚上和他俩不对付,他俩自觉往车厢上爬。

    胡斌是一肚子鬼火,整一晚都消不了。啤酒摔了事小,可还得买呀。胡斌口袋里没多少钱了,还得出这个冤枉钱。这也没办法,你把啤酒摔了当然得你再买回来。本来何强已经拎了一大半路,胡斌重新掏钱买,还得从头拎起。

    吃完饭才八点来钟,现在出去作案时间早了点。于是就边打麻将边等时间。胡斌就专和李卫军、何强作对,带着情绪打麻将那能打的好?胡斌是输的多赢的少,越输气就越大,气越大就越输。四圈打完不行,胡斌坚持还要再打四圈。这样就快到夜里两点了,再不出去干活就太晚了,这才作罢。

    带着一肚子鬼火,做事就更加毛糙。起步太猛,王绍洋和洪明杰后脑勺“呯”的一声,撞到在车厢后壁。那你倒是继续走哇,他不,猛地一下又停了。王绍洋和洪明杰正揉后脑勺呢,一下又差点撞向挡风玻璃。

    李卫军与何强爬上车厢,李卫军递一支烟给何强。刚要点火车子猛然起步,两人一屁股摔倒。挣扎着爬起来,张嘴就要开骂,车子又猛的一停,两人再次摔倒,李卫军下巴还撞在驾驶室顶,那叫一个痛,李卫军眼泪都出来了。

    “胡,胡,胡大,胡大脸,我cāo,”李卫军下巴被撞,说话不利索,但骂还是要骂:“你,你,**的是故意。”

    “老子就故意了,**的想怎么着吧!”要不是王绍洋做和事佬,胡斌真要停下车来和李卫军干一场。但车不停嘴也不停:“李大傻,你就是你妈偷人养的,老子就没见过比你还傻的。”

    “你,你,**,丝——”李卫军下巴被撞,牙齿咬了舌头,痛的冒冷汗,但嘴是绝对不停:“你才是,才是,你妈偷人,偷人养的,哎哟——,丝——”。

    一辆破车五个破人,带着一路骂声向前冲。

    张秋生完成了今天的定额,这个定额是他自己的定的。每天四趟,大约五百斤,挑到废品站附近藏起来,然后就回家。天亮时还要练功,所以不能搞的太晚,总还要睡一下,虽然他现在睡不睡觉好像无所谓。

    正在一处残墙后面藏他今天的收获时,身后来了一辆大货车。车上吵骂声从老远传来,比汽车发动机的声音都大。货车带着叫骂声向他藏身处驶来,又带着污言秽语向远处而去。声音他很熟悉,是李卫军和胡斌。前世他把这几个人的相貌声音都记的牢牢的,哪怕化成灰都能识别。

    这几个人要干什么去?张秋生直觉的感到可能是与那批铜棒有关。前面就是垃圾场,这几个家伙是从来不干好事的,如果不是为那批铜棒叫这些人半夜三更去垃圾场,天王老子叫都不行。

    张秋生飞快的向垃圾场跑去。

第二十三章 烧烤

    远远的张秋生就听到王绍洋几个还是在吵架。

    准确的说王绍洋没吵,吵的是李卫军与胡斌,王绍洋是在一旁当和事佬。不过现在吵的内容变了。车到垃圾场不是要掉头吗?这条路不是国道,也不是省道连县道都不是,就是一条什么级别都没有的通往垃圾场的道路,确实不好掉头。胡斌应当再往前开一点,找一处能掉头的地方。可胡斌不这样,他一打方向盘车就一头插进垃圾场。垃圾场嘛,肯定是坑坑洼洼,大货车摇摇晃晃就像狂风暴雨的大海里的小船,随时都有翻船的可能。

    这还不算,王绍洋和洪明杰坐驾驶室还好点,李卫军和何强正腾云驾雾神魂颠倒时,胡斌突然一个大转弯,右边车轮从一个大土堆压过去,整个车几近四十五度倾斜差点要翻车。要不是车厢板挡着,李卫军和何强就要像垃圾一样被倒出车外。

    车开到路边停好,李卫军和何强哆哆嗦嗦下车,腿都吓软了,李卫军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李卫军手指着驾驶室里的胡斌,点了几点竟然无话可说。有什么可说的,李卫军和何强虽然粗、横,但并不傻。回头还得坐这车,要是骂狠了回头胡斌再来这么几下,这条小命非交待在这小子手里不可。

    那就干活吧,可胡斌这小子坐车上不下来。问他怎么回事,他说就没见过要司机干搬运工的。

    在九十年代初期以前,司机都是有组织的。不是国营就是大集体,司机确实是大爷。在七十年代甚至有首顺口溜叫:四个轮子一把刀,白衣战士红旗飘。四个轮子就是指司机,一把刀指卖肉的,白衣战士当然是医生了。红旗飘是指解放军官兵,那时取消了军衔制,领章就是两块红布。这四种特别吃香的群体,司机排在第一位,可见是多么牛逼了。没办法紧缺经济时代就是这样,到国家允许私人跑运输后,司机的地位才急速下落。

    可这会情况不同啊,这会是大家共同出来作案,你装哪门子大爷充哪门子的六指?你开个破车就比大家多长个仔耳朵?忍无可忍,李卫军暴跳如雷,**刚才差点没把老子弄死,这会又装大爷。

    张秋生听到的吵闹,就是李卫军一边问候胡斌家十八代祖宗,一边强行要他参与搬运。凭什么司机就不动呀,那铜还是老子费力从厂里搬出来的呢。不过这次是大家一致针对胡斌,连王绍洋也不装和事佬了。这些人全是懒货,干力气活偷jiān耍滑是一个赛一个,少一个人搬运,他们就要多干一份活。

    胡斌犟不过大伙,只得从车上下来,拿着扁担绳子和大伙一起往垃圾场里去。

    张秋生偷偷跑出来,钻进车底下鼓捣一阵,爬出来想想又跑到车后,在挂车的连接处鼓捣一阵。拍拍手,回家去了。虽然在心里决定前世的事一笔勾消,但给这几个杂花来个恶作剧也无伤大雅。这么多天,在这条路上就没见过一个人,也没见过一辆车,不会出什么车祸吧。

    张秋生悄悄打开家门,突然灯亮了。姐姐坐在门口的电灯开关边,张秋生吓了一跳。姐姐瞪了他一眼,没说话就回了自己房间。张秋生明白那一眼的意思:现在不跟你说是怕吵醒爷爷nǎinǎi,天亮再找你算账。敢半夜外出,哼!

    张秋生没把姐姐的反应当回事,他本来就没有打算长期隐瞒。今天是最后一趟,明天开始卖烧烤。就是告诉家里我捡垃圾去了,你们也来不及反对了。

    洗洗睡,一会还要练功。

    王绍洋等五人站在垃圾堆旁不敢乱走乱动,这儿满地的破铜烂铁,一不小心就绊一跤,要是摔倒了划不来。李卫军挠着脑袋说:“咦——,明明是埋这儿的,怎么就不见了呢?杰子,你肯定是这儿?”这么一会儿,这句话他说了不止二三十遍。洪明杰鄙视地望望他懒得回答。

    这种情况还用说吗,肯定是被别人提前搬走了。王绍洋叹了口气,一声不吭的掉头走了,其他人也默默的跟着。大家都无话可说,无jīng打彩。说起来每个人都有错,所以大哥二哥麻子哥,咱们谁也别说谁。

    胡斌这次起步还是很毛糙,他本来就是yīn天学的手艺,能将车开动就很不错了。但比刚才还是好多了,起码没让车厢上面的李卫军何强再次摔倒。胡斌开了一小段路就觉得不对劲,车好像变轻了。想停车下来看看,发现更不对劲了,没了刹车。胡斌吓得冒冷汗,要是前面突然来个人或车,可怎么是好。

    胡斌虽是个横人,但要是平白无故的撞死人,他可还没那个胆量。他发横时有个底线,就是不当场死人。他爸只是个运输公司经理,他爸不是某某。

    胡斌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两眼紧盯着前方。王绍洋看出不对了问:“胡子,怎么了?”

    胡斌紧盯着前方回答:“刹车没了,车停不下来。”

    我cāo,王绍洋也吓出一身冷汗yù哭无泪,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恐怕是个煞rì诸事不宜呀。王绍洋心比胡斌要狠得多,敢当场把人往死里弄,他的底线是不给人发现,不把自己牵扯进去。但他又是一个绝对怕死的人。洪明杰也吓住了,大叫:“洋哥快跳车,你跳了我也好跳。”他是坐中间的,王绍洋挡了他跳车的路,倒不是那种你们先走我掩护的勇敢。

    这段路恰恰是有点下坡,这车就一直往下跑。直到跑过六百来米,车才慢慢停下。李卫军和何强正坐车厢里抽烟,不是怕胡斌的车开的像跳迪斯科吗,坐着重心低老子不怕你跳。这次车很平稳,平稳的一点声音都没有。这俩也不知胡斌根本就没踩油门,不由就夸胡斌学好了。李卫军还大发感慨:“这小子啊,就是要骂,要狠狠地骂,要不他学不了好。”

    这时发现车停了,车厢里两人奇怪了,怎么好好的停了?

    “挂车呢,挂车怎么不见了?”胡斌的声音疑惑中带着微微的哭腔,突然大骂:“李大头,和尚!我cāo,你们俩把挂车弄哪儿去了!你们今天要不给老子弄回来,老子就要你们好看!”

    李卫军笑嘻嘻地说:“是啊,我刚才还琢磨着呢,胡子这开车技术见涨啊,啊,你老人家能把车开跑,挂车留原地不动,这得要多大的本事啊?我还以为你要在俺面前露一手呢。”

    “胡子,你瞎说什么呢?那么大个挂车又还是芝麻,我们俩能弄哪儿去,难不成揣口袋里?”何强看见挂车原地不动没随车走,原本是打算说的,可是刚才让胡斌害苦了,就懒得说。不过他平时和胡斌关系还好,不像李卫军和胡斌是对头,所以说话不那么yīn阳怪气。

    胡斌拿他们俩一点办法没有,骂骂咧咧的去倒车。四百来米正常开车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一段距离,可这倒车就难了,尤其是胡斌这技术,又是深更半夜漆麻乌黑非标准路面。

    王绍洋站路左边,洪明杰站路边,一个劲的吆喝:“倒,倒,倒,倒——”

    为什么一人站一边,有一个人站路中间不就行了吗?靠,这几个全是怕死鬼,谁放心胡斌那技术?要是这小子来一下猛的,死了倒也好说,假如给撞的半死不活?得,路中间给让出来给你小子折腾吧。

    早晨,张秋生照例是先练功,再出去练拳,再回家吃早饭。爷爷出去摆摊后,张秋生没等姐姐开口,主动坦白交待。

    张秋然听完没说弟弟没出息竟然去捡垃圾,而是睁大眼睛说:“是不是没考好不打算念高中了?”语气小心翼翼,好像生怕吓着弟弟,其实更是怕吓着自己。她不愿相信弟弟没考好,不愿见到弟弟初中毕业就失学,不愿弟弟这么小就去为生活奔波。捡垃圾,多脏多累的活呀,是这么小的孩子能做的吗?不管张秋生心理年龄是多大,他现在的表面就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初中生,在姐姐眼睛里就是一没长大的小男孩。

    “秋生,你还小,捡垃圾这活不是你能干的,”张秋然眼泪都出来了:“没考好不要紧,重点高中咱上不了,不是还有普通高中吗?普通高中不行,还有职高还有技校。我们不去捡垃圾好吗?”

    “那个,好吧,”张秋生装做听话的说:“那就不捡吧,从今天起我不捡垃圾了。”就汤下面,借风过鄱阳湖,反正计划内改行卖烧烤,能哄姐姐高兴也挺好的。

    “唉,秋生就是听话。”张秋然确实被弟弟哄高兴了:“趁暑假好好复习功课,学习主要还是靠个人,普通高中照样出人材。你也不能老这么背吧?逢考试胖子哥就挨打?”

    “复习当然是要复习了,”张秋生前世一直梦想着能回学校上课,今世有机会当然不能放过。但发财梦也要做:“姐,告诉你啊,我下一步打算改行。”

    “改行?”张秋然被弄糊涂了,弟弟现在是哪行?又改到哪行去?

    张秋生向姐姐解释:“是啊,由捡垃圾改卖烧烤,前期捡垃圾是为卖烧烤积累本钱。”

    “卖,卖烧烤?”

    张秋生继续解释:“是啊,就是羊肉串,主要是羊肉串,也可以烤里脊肉、小鲫鱼、茄子、韭菜、卷心菜还有其它的,什么都可以烤。这个来钱的很。”

    弟弟的话超出了张秋然的想像。张秋然一直都是好学生好孩子,在她的生活中从来都只有学习。当然从nǎinǎi瘫痪后也管家,柴米油盐买菜做饭,置办一家人衣服鞋帽。可是做买卖,还卖烧烤,那都是大人做的事,离她那小脑袋很遥远很遥远的事。她们家虽然穷苦,但生活的艰辛一直是爷爷nǎinǎi妈妈承担着,从来不要俩孩子cāo心。

    张秋然没有瞧不起捡垃圾卖烧烤,穷人家的孩子没那么清高。只是认为卖烧烤弟弟行吗?难道他不想读书啦?她从报纸书刊上也看到过,许多男孩子因家庭困难主动辍学,然后辛辛苦苦挣钱养家。张秋然眼前甚至出现了弟弟在烟熏火燎中卖烧烤的画面,心中不由一酸。

    张秋然忍着眼泪问:“你,你会做烧烤吗?”

    “会,那有什么难的,又不是造飞机、原子弹。”

    前世张秋生除了坐牢,其他时间一个人,生活没规律,经常是来几串烧烤就几瓶啤酒,就算一顿饭把自己打发了。吃的多了,烧烤的口味就有点讲究。后来有一个牢友就是卖烧烤的,打了城管被判刑。这牢友详细说了做烧烤的方法,其实监狱是一所大学校。

    张秋然擦了擦忍不住流下的泪水:“那好,我和你一道去卖。我也不上学了。”

    张秋生知道姐姐这是没明白他的计划,只得向她解释:“姐,你别急,我和你说啊。这上学与卖烧烤没冲突,上学是白天,卖烧烤是晚上。我也没说不上学了,我不仅要上学,我还保证不管上哪所学校,成绩绝不会比省重点差。”他说这话有十足底气,因为这些天他复习功课,就感觉自己的记忆力和理解力非常好,无论什么课看看就懂,懂了就能记住。他把这现象归结于是练功的效果。

    张秋然听弟弟这么说,高兴异常:“你还能上学,那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不愿上学要去挣钱了呢。”

    “学是当然要上的,但钱也要挣,”张秋生对姐姐说:“上学的重要意义你比我清楚,就不用多说。我来和你说说要抓紧时间挣钱的道理。党和zhèng fǔ是号召要勤劳致富的吧?这也不用多说了。党的政策是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对吧?问题就在这儿。干什么都要趁早,所以要想富也得比别人先富。趁着别人还没醒过神,我们从小处做起,几年内也不想发大财,弄个衣食无忧,不让爷爷nǎinǎicāo心钱的事,总是可以做到的。就像我捡废铁,要是人人都捡哪儿有我的份呀。这卖烧烤也是,要是现在那些待岗的下岗的都一窝蜂的去摆烧烤摊,卖的比吃的还多,那还有我什么事?”

    “哎,你别说这么多,这些我都知道,我们一个同学的爸爸都辞职下海去了。”张秋然为弟弟能懂这么多感到高兴,更为弟弟想到就做的xìng格感到自豪,这才像个男子汉:“你以为姐傻呀,什么都不懂?”

    接下来的两天,张秋生和姐姐抓紧时间做准备工作。姐姐坚持要和他一起去,实在拗不过,也只好同意。他天不怕地不怕,杀人都敢,就是没家里人办法。谁让他最小,在家里向来是被管制分子。自己安慰自己,凭现在的身手,几个小混混还是能轻松对付的,也没什么好耽心,姐姐要去就让她去吧。

    两天后,没看黄历也没选什么宜开业的好rì子,姐弟俩都不懂也不在乎这些玩意儿。提前吃了晚饭,今天的晚饭主菜是烧羊肉,羊骨头汤,都是做羊肉串剩下的。

    提前吃晚饭的目的是为了早点去摆摊,刚刚准备出发,张秋生突然心里一动。嗯?到练功的时间了,今天只想着要早点出发,把这事给忘了。张秋生往床上一坐开始练功,这可是头等大事,万万耽误不得,其他的神马都得让路。

    张秋然就奇了怪了,弟弟这搞的什么鬼?提前吃晚饭提前出发,抢占根据地的主意是你说的,临了临了倒在这打起坐来。你这打坐也太不伦不类了吧?看电视里,人家打坐无不在深山老林古刹道观,还得坐在蒲团上。即使是落难的武林人士,那也得在四处无人的静室里打坐。可你张秋生倒好,就在家里,就在床上打坐。你这是练功吗?我看你是武侠小说看多了,看入了迷。

    张秋然越想越生气,不能让弟弟养成做事三心二意的毛病,做任何事都可以失败,但绝不能是因为三心二意而失败。

    想到这儿张秋然准备拉弟弟起来。幸亏她向来对弟弟都是轻手轻脚惯了的,她手还没接触到弟弟手臂,突然就感觉一阵发麻。怎么回事?难道弟弟真的在练功?而且还练出了一点明堂?

    张秋然吓的没敢再碰弟弟,听说练功的人最怕打扰,轻则受伤重则走火入魔。她悄悄地坐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快晚八点张秋生才收功,也来不及跟姐姐多说,赶紧下楼蹬着辆三轮出发。三轮是在修自行车人那儿买的,很破但便宜。三轮上放着烧烤架、折合桌椅板凳、木炭、啤酒等一应家什,还有张秋然抱着个二胡琴盒坐在上面。她说要是买卖好,她就帮忙,要是不好她就在一旁拉二胡,算是做广告。

    许多邻居正在外面乘凉,都好奇的看着这姐弟俩。爷爷想送送两个孙子,但姐弟俩跑的太快,等爷爷下楼早跑没影了。

    邻居们就问爷爷他孙儿孙女是做什么买卖去。姐弟俩的样子一眼就能看出是做买卖,但做什么买卖有些人就不明白了。

    爷爷笑着回答说是卖烧烤。

    许多邻居们羡慕这张爷爷有两个这么好的孙儿孙女,这么小就懂事知道为家里分忧,还会做烧烤,许多邻居吃都还没吃过呢。于是就开始骂自家的孩子,成天只知道疯玩就不知道替家里想想。

    这些都不说了。其实爷爷听了姐弟俩要去做买卖,一开始也是不同意。他心里难受哇,自己没本事,让两个孩子受苦了。可要是不同意,让孩子跟着继续受苦,心里又过不去。主要是孩子还太小啊,这么点大的孩子就让他们去挣钱,这张老脸就算不要心里不忍啊。

    当秋生一下拿出两千多塊钱,并说了这钱的来历。爷爷惊呆了,半天没说话。回到自己房里待了很长时间,左盘算右盘算,要是不答应孩子们,秋儿还半夜偷偷摸摸去捡垃圾的话,那可怎么办?说不定然儿也要跟着去,她一个女孩子去捡垃圾?然儿看着柔柔顺顺,其实骨子里刚强的很。

    爷爷最终还是同意了,他把那两千塊钱递给张秋然,做买卖要本钱的,要他们自己看着添置东西。爷爷说了很多,主要的还是要他们以功课为重,不要耽误了学习,爷爷nǎinǎi最大的心愿就是他俩都考上大学。

    路上张秋然忍不住问:“秋生啊,你真的在练功夫啊?”

    “那当然。”他既然就在家里练,本来就没打算隐瞒。

    “功夫练厉害了,以后就好打架了,是不是?”

    呃,可不能跟着姐姐话后面瞎答应,要是说练功夫就是专门为打架,姐姐非坚决反对不可。她的观念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她要是啰嗦起来绝对比唐僧还厉害,唐僧多少还是男人,姐姐可是女的。

    “也不是为了打架才练功夫的,我练的这门功夫好处可多了,比如能增强记忆力理解力。”

    张秋然点点头,弟弟这阵子的记忆力理解力确实厉害,初中课程一会就复习完,看教材比别人看小说都快。就算他初中功课学的扎实,可后来预习高中课程,也非常快。没见他怎么看书,该记的记了,该会的会了。看来,练这门功夫对学习还真有好处。

    “练这门功夫还有一个好处,能一心二用甚至一心三用。”这也是张秋生刚刚发现的,对家里人他一般不隐瞒自己的事。因为家庭环境宽松没有隐瞒的必要,爷爷nǎinǎi年纪大了,有些事不告诉他们是不想要他们劳神。

    还有这样的事?张秋然不相信。张秋生停下车,当场就要试验给姐姐看。他坐在绿化带的花坛上,拿过二胡,他一边拉二胡叫姐姐提问,他来回答。

    张秋然一时半会想不出什么问题,就拿起随身带的一本英语书,点了一篇课文要弟弟背,这是她上午才抽查过的。

    张秋生拉了一首《汉宫秋月》,一边拉二胡一边流利的背外语,一点不带打顿的。

    张秋然惊呆了,这样也行?不服气又点了两篇要弟弟一口气背下来。

    张秋生换了一首刘天华的《良宵》,然后又是流利的将两篇课文背下来。

    张秋然服了,练武功还有这样的效果,这不仅不能反对还要大力支持。不过,那个,那个:“秋生啊,能不能教我啊?”

    “能啊,我看你平时讨厌打架,不然早教你了。”

    “是,吗?不是说武林门派不经师傅同意,不能随便传授的吗?”张秋然是根据武侠小说上的认识猜想的。

    “我哪有什么师傅啊,我自己就是师傅,你要愿意学当然就可以教你了。”

    “你自己创的武功?那不可能,你就瞎编吧。真要教我还得请求你师傅同意,也收我做徒弟就行了。”张秋然说的是心里话,她怕弟弟一心想教自己,不管不顾的得罪师傅。

    “我哪有本事自己创武功啊,是一个老头教的,”张秋生当然不能说前世偷渡时遇上张道函,张道函教了他,然后他又穿越了重生了等等这些虚无飘渺的东西,说出来也没人会相信:“这老头没让我拜师,只说和我交朋友。”

    张秋然听说弟弟还有这么样的奇遇,大感惊奇,也为弟弟感到高兴。于是与弟弟约好,她明天就开始学。

    时间真的不早了,得赶紧去开张。

    张秋生选的地点离家比较远,在离市中心大约半站路的一条小街道上。这个街道傍着过去的知府衙门,所以叫府右街。出这个街道就是贯穿麒林市东西的大马路。他倒是想到市中心去,但那儿已被小商小贩占满,连附近的小街道都被占了。

    张秋然问为什么不在大马路上摆,那儿的人流量不是大一些吗?张秋生受前世小商小贩被城管撵的满街跑,有的甚至被没收工具罚款的影响,不愿在正马路上摆摊。这时虽然还没有城管这种机构,但jǐng察也说不定也要管。

    但城管什么的也不能跟姐姐说。张秋生就说烧烤油烟重,在大马路上摆影响人家商店门前的清洁卫生。姐姐对这说法深以为然。并且在今后的rì子,每天都要把周围打扫干净才收摊。

    生意还真好,刚刚摆上摊,就有人来吃,还一来就是一帮,一人十串加一瓶啤酒。张秋生倒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他姐姐可高兴坏了。羊肉串一烤好连忙掀开用棉被包着的泡沬箱拿啤酒,一一帮客人打开。家里没冰箱,这啤酒是吊在水井里放了大半天,再放泡沬箱里外面用棉被包起来。大规模城市改造后这些水井就全部被填掉了,张秋生想想都觉得可惜。

    不多一会,爷爷也来了。老人家毕竟不放心俩孩子,在家怎样都坐不住。还有四五个与张秋生姐弟差不多大的孩子与爷爷一道来了,都是一个院子里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们要来向张秋生学习,并且问张秋生,他们也来摆烧烤摊行不行。

第二十四章 化劫

    张秋生说行啊,怎么不行,这马路也不是我家开的。一个叫王长青说,我们都来了,不是抢了你的买卖吗,就是怕你不高兴才特意问问你。

    张秋生说:“生意场上有一句话,叫货多抬店,店多抬市。摆烧烤摊的多了,这儿就会形成一个市,我还巴不得人越多越好,最好形成烧烤一条街。”

    张秋然扶爷爷坐着,陪他老人家说话。这会帮忙的人多,也不需要她上前。四五个差不多年龄的孩子一边帮张秋生干活,一边瞎聊天。

    一个叫林玲的女孩骂邓胖子:“我说你个胖子,老爸打就打几下呗,你嚎个什么劲呀。这下害的秋生考砸了吧。秋生平时成绩多好啊,这下没高中读了,你看你干的叫什么事?”

    邓胖子是个老实人,也跟大伙儿一起来了。那天听说秋生没考好在家哭,是因为他吵了一夜让秋生没睡好。胖子当时就恨不得一头撞死。他老爸到秋生家劝了一会,回家又把胖子打一顿,这次胖子咬紧牙关硬是一声没吭。

    这会又被林玲说起这事,不好意思的挠着头皮说:“那个,秋生啊,真,真对不起,那个,那个——”那个半天也不知说什么好。老实人就这样,心里有数说不出来。

    张秋生赶紧说:“没事,真的没事。谁说我不上高中了啊,”指指一边放着的课本:“我这不是在预习高中的课程了吗?”

    林玲翻翻课本,果然是高一的。一惊一炸的说:“哇,秋生你真厉害,这就学高中的课了。”想想又说:“那你那天考完试,干吗什么哭哇?”

    张秋生开玩笑说:“胖子害我一夜没睡,我害胖子挨他爸一顿总行吧?”也只有这样说胖子心里才好受,要不然他总觉得欠着张秋生的。

    因为第一天,材料准备的不多,没一会就卖完了。大家七手八脚的帮着收拾东西,打扫卫生。有人陪爷爷坐公交,张秋然还是坐弟弟车上回家。

    画了十几张人体经络图,包括正面背面侧面,各个部位分解图,标注好气息走向,流动途径等等,再详细写明各注意事项,一切搞定,张秋生才洗澡睡觉。

    姐姐也要学武功,实在出乎他意料之外。在他印象中姐姐最是讨厌打架,甚至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吵架也是非常的深恶痛绝。看来还是练武功可以增强记忆力,让她动了心。至于一心二用,张秋生也没办法教姐姐。在猜测自己能做到一心二用或一心三用,必定是练了三个丹田的原故。但这种练法,他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他甚至不知道那一团黑气是怎么回事。只有以后遇到张道函再问了。他一直坚信张道函没死,像他这种菜鸟普通人都没死,或者死了都能重生。张道函那样的高人一定也不会死,极有可能也重生了。

    第二天邓胖子、王长青、陈健行、林玲、向梅五个人都跑到张秋生家,要向他学习烧烤技术。这几人与张秋生姐弟差不多大年纪,都是从小在一起长大。七年前这个小区是纺织厂和鞋厂的宿舍,都是平房。住的人不多,许多人家都有小院。

    那时离这片居民区不远有池塘,塘边有柳树林。一帮小伙伴chūn天在这儿捉蝌蚪,夏天在池塘里游泳。这是这帮小伙伴经常的回忆了,无限美好的回忆。后来,纺织局把这片居民区拆了,改建楼房以安排更多的纺织系统的职工居住。包括池塘柳树林,全都没了。那时不叫房地产开发,也不存在什么拆迁补偿,一切都是组织安排。

    当晚,五个烧烤摊一字在那个小街排开。生意也还好。不对,不是还好,而是非常好。只有王长青一人不好。原因是他不随大部队,偏要到半站路外的市中心去。结果不多会鼻青脸肿垂头丧气,拉着平板车跑来与大部队汇合。原来他占了别人地盘,被几个摊主联合起来一顿好打。干哪一行都有潜规则,在市中心那片地,哪个摊主的地盘在哪儿,都有约定俗成的规矩。你贸贸然一个人去坏人家规矩,不是找打吗?所幸的是摊主都是穷人,穷人惜财,王长青的东西没被打坏。当然,九十年代初,民风也还很淳朴。

    张秋生是练完功才出摊,现在姐姐也一起练,所以来的比较晚。他到时看见王长青眼睛肿的像大熊猫,两个鼻孔塞着卫生纸。还是幸亏他带着妹妹一起来的,要不然像他这样非把顾客吓跑不可。另外刚才要不是他妹妹拉着,可能被打的还要重。不管怎样人家看见一个小女孩在一旁哭,下手总要轻一点。

    王长青一见张秋生就哭丧着脸说:“秋生啊,你怎么不早说前面那地儿去不得哇,你哥我这下可惨了。”

    张秋生还没接话呢,林玲就抢着说了:“活该,谁叫你不跟着大部队,脱离组织,擅自行动,活该被打。我看还是打的轻了!”

    林玲自小就喜欢与张秋生一起玩,张秋生到哪儿她跟哪儿。小跟屁虫一路跟张秋生,一步不拉。张秋生妈妈是教师给孩子上学早,秋然是六岁上学,秋生当然也是六岁上学。林玲听说秋生要去上学,在家大哭也要上学。

    八十年代初全国大多数地区都是规定八岁上小学,但没规定低于八岁的不准招收。林玲爸妈说她还小,她就说秋生同她一样大,比她还小两月,秋生能上她也能上。爸妈不答应她就不吃饭。要求上学总是好事吧?你总不能因孩子要上学去打她,何况还是女孩子。爸妈被吵的无可奈何,只好答应。结果入学后与秋生没分在一个班,回家又是哭。她爸妈半天还问不出个明堂,还以为在学校受欺负了。

    林玲爸跑学校了解情况,老师也莫明其妙,找其他同学调查也没查出原因。老师很喜欢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的,都准备指定她做班长了。可林爸爸还是决定找熟人把女儿调到隔壁班,这个班上有张秋生和王长青两个邻居家的孩子,而王长青八岁了。

    林玲高兴了,可惜了一个班长名额。工人家的孩子,从小家长也没灌输什么学而优则士的观念,不当班长林玲也没觉得什么损失。

    小学六年,林玲一直与张秋生同坐一位。幸福的小学生活啊,有两个男孩保护着,活泼伶俐学习好老师宠着,这样的rì子上哪儿找?

    王长青自认林玲是他的克星,他从小不知为林玲打了多少架,被老师-罚过多少次站请过多少次家长。有时他也觉得自己是不是贱,怎么就喜欢林玲骂呢?看着林玲骂完后帮妹妹收拾摊位,心里就一阵感动一阵舒坦。

    眼看几个孩子摆摊很成功,陆续又有其他人家加入进来。原来任随孩子胡闹的家长也加入进来。比如林玲的爸妈,他们待岗在家正没着落,秋生等于为他们家找了一条出路,加上也心疼女儿,第二天就来了。

    现在府右烧烤一条街已然小具规模。都是邻居,大家就能相互帮助。比如冰啤酒,张秋生发明的是放井里浸,这要有人在旁边看着。有人用井水时要告诉别人小心,别把啤酒瓶碰破。现在专派人在一旁守着,有人要用井水,主动帮人家打水,这样就避免了邻里争吵。再比如客人来了桌子随便坐,食材随便点,啤酒随便拿,各家记好账收摊时各家再结算。这样方便了顾客,做买卖嘛方便顾客实际上是方便自己。各种材料也是集中采购,然后分到各家。

    转眼中考成绩就出来了。那时没有网上查询电话查询,都是学校先张榜公布,然后邮寄成绩单。早上,照例是练拳。林玲也来了,反正张秋生干什么她就要干什么。王长青也来了,林玲干什么都跑不了他。向梅也来了,哪儿有王长青哪儿就有她。

    先扎马步蹲桩,再学十二路谭腿。大家练的都很认真。张秋然是做任何事都认真,林玲是事事向然然姐看齐。王长青是勉励自己不能比林玲落后,向梅也是如此想法。

    现在张秋然早上要练拳没时间做早饭,都是在外面连菜一起买好带回家。有了烧烤摊家里经济宽松多了,不在乎早饭这点钱。

    吃过早饭,张秋生帮爷爷将鞋摊送到摊位,回来把碗洗了。林玲和王长青来邀他一起去看榜。张秋生一个激凌,冷汗就出来了。他想起吃过早饭就没见着姐姐,姐姐一定是一个人去看榜了。

    张秋生拔脚就跑,根本顾不得林玲和王长青两人一脸的不明白。他一边拼命的跑,一边想前世中考过后没什么反应,所以姐姐是和自己一道去看榜的。今世考完后的那一场大哭,姐姐肯定认为他没考好,于是她先去看看。如果成绩确实不好,可能要想办法安慰他。

    姐姐千万不能出事,姐姐千万不能出事。上天保佑,佛祖保佑,保佑姐姐别出事。如果姐姐出了事,王绍洋我立即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全家。

    张秋生仿佛看见前世印度洋上空的一幕,沉重的劫云黑压压地朝他头顶砸下来。金sè的劫雷闪烁着毒信,朝他狞笑着,时刻要将他撕碎。

    劫,劫,难道真的是在劫难逃吗?前世的一切苦难难道还要重新来一遍吗?

    与前世一点不差,王绍洋几个还真到了学校。伍少宏的叔叔伍分田,是市中级法院的副院长,是伍少宏在政法系统的大靠山。伍分田的小女儿今年也参加中考,但伍分田把小女儿带了一起出差去了。虽然是亲叔叔该拍的马屁还是要拍,伍少宏就说他来看,知道成绩后打电话。伍少宏临时有事,就叫大舅子王绍洋来看,王绍洋把几个狐朋狗友一起带来了。

    这几个从来没认真上过学,即使上学对成绩也从不关心,反正不及格的多也没什么好关心的。头天晚上接到伍少宏托他们办的事,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就他们在外面干的那些破事,政法系统的人都要巴结好。这个做报喜鸟,就要抢个头报,对吧。

    王绍洋他们来早了,成绩榜还没张贴出来。几个流氓坐在花坛上,调戏那些初中刚毕业的小女生。那时《Lolita》好像还没译成中文,动漫《魔法少女》也还没从rì本传过来,“萝莉”这个词也就没流行起来。几个流氓口中叫小女生是:“小妹儿”,看着小女生红着脸匆匆从他们身边跑过就哈哈大笑。

    间或也调戏调戏一些带孩子来看成绩的女xìng家长,污言秽语出口成脏,别人掩鼻而过,他们却觉得其乐无穷。

    胡斌突然大叫一声:“美女!”几个流氓向胡斌指的方向看过去,不由一楞。王绍洋惊叹:“我们麒林市还有这样的美女,以前怎么不知道?”

    其他几个流氓擦口水的擦口水,擦鼻血的擦鼻血。其实美女离他们还很远,而且并不是朝他们方向过来。但仅从体形和走路的姿态,这绝对是美女没跑。

    流氓们起身朝美女方向跑过去。

    张秋然确实怕弟弟直接看到成绩不好心里难过,就决定自己先来看榜,要是真的不好回去好好安慰开导他。她走的不快而且很轻松,弟弟的成绩再不好,也只不过是考不上重点而已。这点她非常相信,弟弟平时成绩很好并且很稳定。这次中考也就最后一门可能没考好,进普通高中绝对没问题。从暑假以来这么些天看,弟弟的理解力记忆力简直变态。他就是念普通高中考重点大学也没多大问题,不,他就是在家待着考大学也没问题。

    “小妹儿,来看榜啦?”又是搭讪的,张秋然经常遇到,一般不气不急不恼。但这次不一样,这次遇到的是真正流氓,而且是五个,团团把她围住。

    张秋然停住脚,美目平静如水淡然的注视着为首的流氓。长的还算白净,但掩饰不住满脸的流气和猥琐。张秋然表面平静,内心里却非常害怕。虽然光天化rì众目睽睽,但流氓不就是在公共场合寻衅滋事调戏妇女吗?要不然怎么叫流氓?

    为首的流氓说:“小妹儿,成绩榜还没出来呢,哥哥在学校有熟人,哥带你去办公室看。”说着用手指了指旁边的教学楼,那根本不是办公室。张秋然初中就是从这学校毕业的,怎么会不知道?心里更加害怕。

    为首的流氓见张秋然不动,就伸手来拉。秋然用力甩掉他脏手,大声叫道:“流氓,放开!”

    几个流氓一拥而上,抬手的抬手,抬脚的抬脚。张秋然大声叫嚷,拼命挣扎。周围的人都跑来看。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甚至有的家长还拉住自己的孩子。流氓们放肆的yín笑着,大声地说着:“小妹儿,你今天就和哥哥们玩玩吧——”

    眼看就要进入教学楼,张秋然感到了绝望。突然眼角看到了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正极速的跑过来,是弟弟来了。秋然不叫了,也不挣扎了。弟弟来了,她就是安全的。

    王绍洋也楞了一下,怎么突然就停止叫喊,也不挣扎了?他喜欢听女人的叫喊,喜欢看女人在他手里挣扎。他的那些流氓同伙也和他一样德行,微微的楞了一下。

    王绍洋这么稍稍一楞,就看见一个人影电shè而来。再次楞神,人影已扑过来,左右开弓。在后面抬脚的何强和洪明杰侧飞而去,躺到地上人事不知昏迷过去。在旁边空手的李卫军反应不慢,立即朝人影背后扑过去。人影稍一下蹲,抓住李卫军左臂一个大臂摔,将李卫军砸倒在地,手还没放开,又一脚朝李卫军左腋窝踹去再一拧,只听“卡”的一声,李卫军“啊——”的一声惨叫,左臂脱臼。

    说时迟那时快,王绍洋想逃跑已来不及,没看清那人怎么动手,只觉得下巴一阵剧痛,然后也就人事不知。

    胡斌吓傻了,他们做为混混是坏事做绝,调戏妇女无数,寻衅滋事打架斗殴,可何时见过这等猛人,一眨眼功夫砍瓜切菜摧枯拉朽,四个打架无数的“英雄”就此报销?

    胡斌牙齿打战,哆哆嗦嗦叫道:“好汉,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我我,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下有黄口,黄口小儿——”

    胡斌跪地磕头求饶,念念叨叨个半天发现身边没动静,抬头一看,咦?没人。美女不见了,猛人也不见了。刚才是做梦?三个人躺在地上没声响,李大头也躺地上辗转翻滚,嘴里一个劲地喊:“哎哟哟,哎哟哟,疼死老子了,哎哟,疼死老子了。”

    不是张秋生饶过了胡斌,而是张秋然一脱魔爪,一秒钟都不愿在流氓身边多待,立即抬脚就走。张秋生只得放过胡斌,赶紧的护着姐姐去。

    周围的群众热烈鼓掌,爆发出轰天叫好声。眼看着流氓行凶-却不敢上前,那是他们胆小,而不是没有正义感,有人出头痛揍流氓心里还是非常痛快解气。

    张秋生护着姐姐,快速穿过人群,出校门,打的回家。很多人看到这儿不解气,觉得这几个坏人应当将其打死,起码也要打残。这个必须要说明,毕竟是法制社会,打死或重伤他人,张秋生肯定要去坐牢。即使是正当防卫,也属防卫过当。另外有人说,张秋生是重生的,知道姐姐有这一劫,就应当事先防止。中国自古就有一句话,叫在劫难逃。人有一劫,你用这种方式逃避了,它还会以另一种方式出现。历劫之人只有经历了,才算过了一劫。

    林玲和王长青见秋生突然跑出去,也跟着跑出去,哪还见着人影。猜测肯定出了大事,赶紧打的往学校跑。卖烧烤让孩子们口袋里都有两个闲钱,偶而打个的不在话下。

    王长青还问林玲怎么肯定秋生是到学校?林玲说今天是看榜的rì子,秋生肯定考的一塌糊涂。然然姐先去看榜。秋生肯定是怕姐姐看到成绩生气,所以想赶到前面。王长青对林玲的推测将信将疑,不过跟着林玲走总是不错的。

    两人到了学校,发现没人急着看榜,而是东一团西一团在议论纷纷。个个脸上都兴奋异常,回味无穷的说着刚才发生的事情。说的眉sè飞舞,听的津津有味。两人好奇,一打听,立即明白刚才然然姐是遇上流氓了。

    五个流氓个个是穷凶极恶,要不是秋生来的快,然然姐就危险了。群众津津乐道的是然然姐的美,秋生的武功。林玲和王长青却是一阵后怕,然然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可怎么是好?幸亏秋生赶得快,也幸亏秋生学了武功,否则真不敢想像啊。

    自此,张秋然每天刻苦练习武功。她想弟弟是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在自己身边,不可能时时刻刻护着。只有自己学好武功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她算见识了武功的神奇威力,片刻之间群氓倒地,如秋风扫落叶。这可不是电影电视,这是自己弟弟,并且是自己亲眼所见。

    其实张秋生一点没用上真正的武功,用的是特种部队的招数。快、准、狠一招致敌,一往无前打的敌人措手不及。

    真正的武功张秋生现在还用不上,全身经脉还没有通,内力不能在体内zì yóu运动。他现在是十五六岁少年的身板,体力和劲气还没有练出来。也幸亏没有练出来,否则张秋生在极度愤怒下出拳,王绍洋一伙非死既伤,那样乱子就大了。

    现在王绍洋是轻度脑震荡,槽牙掉了两颗。何强与洪明杰均轻度脑震荡,李卫军左臂脱臼。只有胡斌被张秋生放过,但也尿了一裤子,让李卫军从此又多了一条鄙视他的理由。

    自今天始,张秋生与王绍洋长达千年纠缠十世的仇恨,在今生今世拉开了报仇与反击之战的帷幕。报仇方当然是王绍洋,张秋生只是反击。其实他们之间的每一世都是王绍洋报仇,张秋生反击。

    今世的张秋生武功已经达到巅峰之境。而王绍洋的yīn险恶毒下流无耻也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张秋生姐弟每天都比别人迟到一小时左右,大家都以为他们在家学习功课。他们学习认真是出了名的,尤其是秋然,所以大家对他们迟来见怪不怪。他们的摊位也没人占,每天收摊还是一道回家。

    这天张秋生姐弟来了后,发现自己的摊位被一个生人占了。这人卖的不是烧烤,而是小炒就是普通大排挡。众人见张秋生来了,马上就告诉他这人抢了摊位,他们已和这人争吵了很长时间,这人说你来他就让。

    张秋生向那人望望,那人却大声说:“谁说他来我就让啊?这地皮是他家买的吗?有本事你们把我打走,我就算服了你。”说着把个炒勺在锅上敲的铛铛响,眼睛瞪的像铜铃。一付随时准备战斗的架式。

第二十五章 秋然打架

    张秋生见这人这般架式,心里好笑。他两辈子都是苦孩子出身历尽磨难,对穷人有着天生的同情。见这人占了他的摊位,也没打算要回来。不过这人德行不好,大家在一起做买卖,本来都是邻居大家和和气气,买卖好做又舒心。要是插这么个人进来,一言不合就打架吵嘴,那这买卖就做不长。得给他立个小威,别在这儿拉横霸道。

    想到这儿张秋生劈手将这人手中的炒锅炒勺夺了过来。这人正铛铛铛地敲着锅勺,唾沬星子四溅的在发狠斗勇,突然手中一轻锅勺都没了。这人神情一恍惚手上一沉,锅勺又回来了。这人原来在工厂里也是个中层干部,哪里受这等调戏。心中一怒不管不顾的大叫:“我把——”。

    话没说完,手上一轻,锅勺又不见了。再一恍惚手上又一沉,锅勺回来了。这人看了看手里的锅勺,摇了摇头,将锅勺往摊子上一扔,长声道:“唉——,罢了,罢了。非我无能,实乃天yù灭我也!”

    又对张秋生说:“我让,我让你行了吧?”

    张秋生见这人说的好笑,似乎也不是凶恶之人,于是对他说:“我说过要你让吗?”

    “嗯?你没说?”这人挠挠头,再想想好像是没说过。这孩子从到这儿就没说一句话,都是自己在舞勺弄锅。

    再继续挠头皮。太难为情了,人家是个孩子,自己却是个大人。人家孩子和和气气自打开始就没说什么话,自己却掂着锅勺要打架,这叫什么事?我什么时候变的如此浑了?这人陷入深深的自省。

    原来这人姓岳,叫岳迺明,是市农业机械厂技术科科长,省工大机械专业本科毕业,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毕业后就到农机厂当技术员,八十年代中后期,国家开始评技术职称,他被评为工程师技术科科长。看来一切都很好,但不知不觉中厂子就不行了。产品卖不出去,现在是商品经济,不像以前计划经济工厂只管生产不管卖。好不容易产品卖出去了,可货款收不回笼,还不如卖不出去。

    这种情况不是他们一个厂,全国这种现象很普遍。于是国家出了关、停、并、转政策。所谓关,就是厂子长期亏损负债累累,而产品适销不对路的一关了事,就是计划经济时期的企业撤销或市场经济时期的破产;而所谓停呢,情况与关相似,但并不关闭工厂而是停产待工;并就是几个企业合并;转就是工厂转项经营。

    农机厂非常艰难的争取了个停,暂时停产待工以图东山再起。当时满厂职工还很高兴,在厂子的穷途末路中也算看到一丝亮光,纷纷表示暂时的困难我们能克服,只要厂子不倒总有翻身的一天。这就是工人阶级的纯朴,总以工厂的主人自居,一切为厂里考虑替领导着想。

    没过多久工人们就发现,这停产还不如关闭。关闭的企业,职工还能重新分配到其他企业,而这停产似乎遥遥无期。刚开始还发百分之七十工资,没两个月改百分之五十,再后来改发一点生活费没什么百分之几十。那时还没有下岗这说法,统统叫待岗工人,农机厂的人全在家待岗。

    岳迺明做为厂中层干部一开始还好,进了留守班子,比普通工人要多拿百分之二十。厂里有几个门脸出租,还有悄悄卖机器设备的钱。厂长书记除了照样吃喝外,也带留守中层分一点。机器设备卖的差不多时,上面说留守班子人多了,你一个光洁溜溜的厂子要许多人看着干什么?

    岳迺明的苦rì子就此开始。起先南方的私营老板还亲自上门请他,他没去。厂里好多人都去南方了,也有不少人劝他一道走。他不为所动,身为党员,身为国有企业职工,他有着很强的自觉xìng。他有一整套想法,认为只要按他的想法,厂子一定能起死回生。可惜他的想法根本鸟都没人鸟。厂长书记正想方设法调动,到其他企业去继续当官呢,哪有空睬他一书呆子什么劳什子改革方案?

    接着当初哭着喊着非他不嫁的老婆跑了,临走还骂他没出息窝囊废。这下想走也走不了了,上有老下有小往哪跑?

    人走背字,脾气就渐长。心里窝一肚子火逮谁跟谁吵,逮谁跟谁骂。这不?跟张秋生干上了。

    岳迺明想通自己的毛病,赶忙向张秋生道歉:“对不起啊,小兄弟。是大哥的不是,我这就给你让地方。”

    张秋生拦住他道:“别,大哥。左右就这么大地方,在哪儿都一样,我上那边去。”说着指了指对面几十米的地方。也不听岳迺明说什么了,自顾自的推着三轮朝后走。

    张秋生是真的不怎么在乎摊位靠前一点还是退后一点,这么些天他已有了老顾客,有这些老顾客的维持,他这买**较好做,哪在乎这几十米的远近。

    爷爷早来了,老人家隔三差五的来一趟。自从好多邻居都加入烧烤行业,他每次来都同几个孩子一道坐公交。有的邻居全家都来,也不用个个都踩三轮,所以坐公交的就陪爷爷一道。刚才要不是爷爷拦着,邻居们早跟岳迺明打起来了。看到秋生对摊位被占一事的处理,爷爷很高兴,俩孩子长大了懂事了。

    张秋生摊子刚摆好,顾客就上门了。是个老顾客,叫陆克谦。二十多岁的年青人,有时伙同几个人一起来,有时一个人来。

    张秋然把烤好的肉串、鲫鱼、高丽菜端上来,又给开了一瓶啤酒给陆克谦倒上。

    陆克谦却不急着吃喝,对着张秋生说:“你忙完了吧,过来喝一杯,我有话要对你说。”

    张秋生不知他有什么话要说,放下手中的事,过来和他对面坐下。

    夏rì的晚风轻轻的吹着,三三两两的情人相拥相偎在摊前路过,一个少妇一手挽着丈夫的胳膊一手牵着孩子散步,生物钟错乱的知了偶而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行道树的枝叶在灯光下轻柔地飘舞。夏rì的晚上,坐在大树下让微风拂面,喝上一杯冰凉的啤酒,真是让人心情舒畅啊。

    陆无谦惬意地喝了一口井水冰的啤酒,望着张秋生说:“看来这儿算你年龄最小,但众人却以你马首是瞻,你是他们的头。”

    张秋生哪受得了这种恭维,刚想说几句客气话,陆克谦拦住他说:“别客气,我已看出来了。刚才对抢占摊位的处理,也说明你这孩子有涵养、大气,是个干大事的料。大哥有一事想跟你商量。行,你就答应。不行,也没关系。”

    张秋生没吱声,静静地望他,等待下文。

    陆克谦干了杯中啤酒,嗝了口气说:“哥马上要出国了,去年就考取了托福,一直等到今年。手续都办得差不多了,现在就差钱。差三万——”

    陆克谦刚说到这儿,前面传来一阵吵骂声。仔细听听,是岳迺明的摊位,客人嫌他的啤酒不冰,正在吵闹。

    秋然毫不犹豫的拿了三瓶啤酒过去,换下那三瓶尚未开盖的啤酒。三个顾客用手摸摸酒瓶,发现是冰的无话可说。抬头看见正准备离开的秋然,其中一个立即“咦”的一声,接着说:“美女啊,你怎么就走哇?来来,陪哥喝一杯。”

    另外两个也接着说:“对,来陪哥喝一杯,不冰的也行。”

    秋然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转身就走。弟弟就在这儿,她才不怕这些流氓呢。

    见秋然不理他们,一个流氓立即拉住她。秋然手腕一扭一摆就挣脱了拉扯。这是弟弟教她的手法。弟弟说拇指与食指相交这处,是握力最薄弱的地方,向这个地方稍稍一扭就能挣脱流氓的拉扯。果不其然。

    这三个顾客还算不上流氓,只是小混混而已。见一下没拉住美女,三个人一起站起来,将秋然围住。

    邻居们纷纷围上来,邓胖子、王长青几个就要动手。张秋生拦住了他们,说:“姐,还有二丫、林玲,你们三人,一人对一个,先打了试试。”

    众人大吃一惊,让女孩子打架?这儿的爷们多着呢,怎么让女孩子打?

    张秋生说:“只有经过实战,武功才能有进展。上哪儿找这样好的人肉沙包?放开手脚打,有我在这儿呢。”

    三个女孩一听这话,登时来劲了。正发愁上哪儿找人对练呢,这下送上门来了,可不能放过。

    三个女孩立马上前,一人挑选一个打将起来。反正只赢不输的架,手脚放开开的打。秋然最先一脚踹着对手的胯骨,小混混一下倒撞在电线杆子上,瘫在地。秋然跟上去打算再跺一脚,但是她心软,所以只是作出个跺的架式。围观群众在一旁大声给秋然打气:“然然踹他,踹他狗rì的。”“然然,朝他排骨跺,跺断狗rì的几根排骨,看他今后还敢不敢耍流氓。”

    小混混吓的一个懒驴打滚,爬起来毫无义气的丢下另两人跑了。

    这下二丫、林玲士气大振。林玲一个锁手扭住对手腕关节,动作不太规范,但也疼的小混混额头冒汗。林玲依着革命群众的建议,对混混腹部加上一脚,混混仰天倒地。这个混混爬起来,同样没义气的丢下同伴跑了。

    几乎同时二丫也一拳打到对手左脸颊,本来是要打太阳穴的,没打准只打到脸颊,力量也不大够。就这样混混也眼冒金星,还没回过神来,二丫又一摆拳擦中对手鼻子。还是要打太阳穴没打准,连脸颊都没打到,只擦到鼻子了。但混混更不好受,鼻涕眼泪全出来了。同伙都跑,此时不跑更待何时?这混混拔脚就想跑,王长青一把抓住他说:“想跑?菜都炒好了,不吃也要打包带走。”

    岳迺明没有快餐盒,有人给他递了一个来。此时快餐盒还没有流行,还是秋生托林玲爸找人在南方带回来的。岳迺明也没多收这混混的钱,按原价给混混打好包让他带走。

    几个女孩兴奋的击掌相庆,长这么大第一回打架,居然还打赢了,打的还是男的,是大流氓。其实只是小混混而已,女孩嘛,夸大战果也理所当然。几个女孩在一起叽叽呱呱地释放激动的情绪,无事之人包括顾客也都加入到一起胡吹。

    等秋然回到自家摊位,发现弟弟和陆克谦还在谈事。

    陆克谦考取托福要出国,但缺了三万塊钱,想把自家多余的一处房子卖了。就是现在张秋生摊位后面的这座房子,要不然他怎么天天在这儿吃烧烤?

    那时代就是这样,买的买不着卖的卖不掉,市场经济还没充分发育。说是摸着石头过河,可许多人包括国家还没下水呢。不像二十一世纪遍大街的中介机构,买不着的找中介,卖不掉了也可以找中介。

    陆克谦说:“一百多个平米,后面还有一个三十多平米的小院加一个厨房白送。就这么个价,觉得贵了,算是你帮了哥个忙。觉得便宜了,你也别谢哥,哥愿打愿挨。你现在就可以去看,转身就是,房产证土地证都在。”

    张秋生在沉思,这个价再过几年,不,再过两三年绝对要翻几翻。他沉思的是埋在垃圾场的那批铜棒,到底上哪儿去找买家。

    铜棒是绝对的紧俏物资,全国这时不知有多少企业在为缺少铜棒而头痛。可这与陆克谦的房子一样,买的买不着卖的卖不掉。

    张秋生说:“大哥你能不能等几天?我要想办法筹钱。”

    “行,”陆克谦说:“我只有一个月时间,可以等你半个月。因为还要留半个月办手续,你要不行我再找别人。”

    “好,”张秋生说:“半个月内,我给你个准话,绝不耽误大哥的事。”

    陆克谦心情大好,一口干掉杯中酒,拉着张秋生去看房。

    说是就在摊位后面,可门却开在前面拐弯的小巷里。是个仿běi jīng四合院形式的房子,共两户人家,陆克谦家房子的窗户临街。中间是个七十多平米的院子,不过已用花坛隔成两半,一家摊三十平米的样子。各家房子跟前的走廄归各家,然后一边是大门,对着大门的走廄又被分成两间,也是一家摊三十多平米这就是厨房了。正房有四开间一百多平米,客厅大概四十多平米,其余各间都是二十来平米。

    产权证都给张秋生看了。陆克谦说:“本来厨房厕所都是有的,”他指着对面人家:“可是五十年代搞房改时,不知怎么就给划到对面去了。最多时这儿住了十户人家,八十年代初落实政策才还给我家这么一半。”

    这房子真没的说,太好了。再过十来年三万都买不到它一平米。张秋生问:“大哥,你出国还回不回来?”

    “回来,当然回来,”陆克谦态度坚决的说:“我祖坟在这儿,我爸爸、妈妈、姐姐都埋在这儿,怎么能不回来?”长叹一口气神态落暮,但口气却是无比坚定。

    “如果你回来,发现房价涨了,涨了很多,你后悔不后悔?”张秋生的口气严肃认真:“如果由于城市改造,这房子拆了重建,而房价却是现在的十倍以上,你又后悔不后悔?还有你回来住哪儿?”张秋生已经当他是朋友,对朋友一定要说真话。

    陆克谦非常诚恳的说:“货卖当时价,没什么后悔不后悔。zhèng fǔ要拆了重建就更无活可说,zhèng fǔ决定的事我等小民能说什么?回来我还有地方住,我哪就这一处房产?”

    两人就这样说定了。临分手陆克谦不放心又问了一句:“小老弟,你有多大把握,在半个月内筹到钱?”

    张秋生回答:“百分之八十吧,因为我有一样东西,卖了就行。”

    陆克谦彻底放心。张秋生一边考虑着上哪儿找到铜棒的买家,一边回到摊位。

    摊位上坐着五个顾客,张秋然已经做好菜,顾客正在吃喝。爷爷大概见孙女闲了下来,正拉住她在训话。爷爷从不在别人面前倚老卖老,但自己的孙子孙女该训还是要训。

    “然儿啊,女孩学点武防身是不错的。但绝不可随便惹事,女孩要有个女孩样。要知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惹出事来你不一定接得下来,到时吃亏的还是你自己。知道吗?”

    刚才张秋然几个和小混混打架,别人是看得兴高采烈大开眼界,爷爷可是忧心。要是不说她几句,以后在外面也是这样那还了得。爷爷人老成jīng,一眼看出那几个不是大流氓只是小混混而已。要是碰上真流氓,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以为自己了不起,就这么上去打那可如何是好?要是男孩大不了挨一顿打,然儿可是女孩。爷爷都不敢往下想。

    张秋然一晚都处在兴奋中,这么多天的苦练终于有了成果,她也能打架了,打的还是男人。哈哈哈哈,想想都高兴。

    这下被爷爷一批,像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来,静静一想,爷爷说的对。这只是几个混混,那天的五个才是真流氓。要是再碰到像那天那样的情况,第一要务就是赶紧逃跑,第二就是报jǐng。嗯,从明天起还要加一项运动,长跑。

    想通了,站在爷爷面前乖乖说:“是,爷爷,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张秋生见姐姐在挨训,立即就想悄悄的开溜。爷爷虽然老眼昏花,但自己的孙子可不会看错,一声轻喝:“秋儿,往哪跑!”

    乖乖溜溜与姐姐站一排,爷爷说:“秋儿,你教姐姐练武是对的。万一要是遇上什么坏人,也能对付一下。可你今天就不该叫姐姐和二丫玲玲去打架!她们要是打出错觉,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以后遇见坏人就不知道跑,不知道叫人,你知道有多危险吗?你能每时每刻都在姐姐身边?就算你能在姐姐身边,你能每时每刻在二丫玲玲身边?啊!你这不是在害她们吗?”

    孙子毕竟是男孩,对男孩要比对女孩严厉的多。张秋生低头认错,不敢吭声。幸好有人来喊爷爷一道回家,晚了公交就没了。否则不知要罚站多长时间。

    旁边五个顾客看着姐弟俩啧啧称奇,现而今上哪儿找这样的好孩子啊?这么小就出来挣钱,爷爷就那么轻言慢语的训话,这俩孩子就毕恭毕敬站那儿听着。靠,我家孩子要是这样,老子在外面累死也心甘。

    回到家里,爷爷没睡,坐在椅子上等姐弟俩回来。

    姐弟俩不知又有什么事,放下东西站到爷爷身边。爷爷问:“秋儿啊,你答应人家买房,可三万塊钱,你上哪儿去弄?”

    张秋生早就算到爷爷会问这些,总不能对爷爷说,别人偷了一批铜棒,我又偷了回来,这批铜棒价值四五万,卖了就能把房子买回来?总得编一个能圆得过去的谎,这不能叫撒谎,说真话非得把爷爷气死。

    谎话在路上就想好了。

第二十六章 借鸡生蛋

    张秋生说:“爷爷,我想了个法子,叫借鸡生蛋。”

    爷爷和姐姐听了都是一楞,“借鸡生蛋”?爷爷是旧社会过来的人,知道一些过去商人的手段。但也只知道一个大概,具体cāo作可不清楚,毕竟他那时只做过学徒。听了孙子这样说法,很感兴趣的望着孙子。

    张秋然就更好奇的看着弟弟,弟弟的脑瓜是怎么长的?难道又是练武功的结果?练武功真有这样神奇?借鸡生蛋又是怎么回事呢?

    张秋生见爷爷和姐姐都望着自己,等待答案。于是解释说:“是这样,我先找银行,哦,银行不行,银行不会管我这小老百姓的事。我先找信用社,问他们用房产抵押货款行不行。如果行,就去找陆大哥,签好买房协议。然后去信用社贷款,也不要贷三万,只要两万五就行,这么多天我们已有五千多塊了。房子成了我们的,可以将朝街的墙打通做成门面出租。府右街现在已成市,今天那岳迺明大哥就来跟风了,以后还会更多。这样租金就会上涨,一月六七百不成问题。我们继续摆烧烤,一月一千五的收入肯定有,加起来一年就可以还清贷款,房子就完全是我们的了。”

    其实只要信用社有熟人,张秋生的这个办法也是行的通的。当然他的主意还是打在那批铜棒上。

    不管能否行的通,爷爷和姐姐都很满意,不为别的,只为张秋生的聪明。

    爷爷问:“你这办法好是好,但你陆大哥为什么不用?”

    张秋生回答:“陆大哥是考托福出国的人头脑肯定不笨,应当想到这个办法了。但信用社不会贷给他。因为陆大哥拿了钱就出国,那以后谁来还款?信用社做的是钱买卖,目的是为赚利息,不是为买房。”

    爷爷说:“你用陆大哥的房抵押借钱,再用他的房子赚钱还款,然后房子归你。办法是好,但也不适合我们去做。”爷爷说着从身边摸出一个古sè古香的小木盒,打开来里面是一对玉镯和一个玉佩。

    “我十六岁离家,经亲戚介绍到一个玉器珠宝行当学徒。”遥远的回忆使爷爷的嗓音沙哑,语速缓慢:“不知道现在怎么样,那时的玉器珠宝行学徒要五年才能出师。出师后从小伙计慢慢做起,十年熬到大伙计。东家说再过两年就栽培我当掌柜。可这时鬼子来了。兵慌马乱,人们抢的都是粮食、银元和黄金,玉器珠宝就与石头没什么两样了。东家和掌柜要逃往南洋。

    临行前打发伙计,没钱就拿玉器充数。我是大伙计分到的东西还算不错,极品宝贝他们当然要带走。

    珠宝玉器这些东西非得太平盛世,吃饭不再成问题才值钱。鬼子打跑后,天下一直不太平。这些就不多说了,对你们小孩子不好。直到现在这十几年rì子才一年好过一年,珠宝玉器大概也越来越值钱了。

    这一对镯子是翡翠的,老坑冰种。与玻璃种比虽然差点,但也是极难得了。这对镯子最好的地方在它的水头足,秧苗绿。这个玉佩是和田玉,也就是常说的羊脂白玉。

    这手镯原本是打算然儿结婚时,给你做嫁妆的。玉佩打算秋儿带对象回家时,送给她算爷爷nǎinǎi的见面礼。既然现在急用钱,你们明天就卖了它们吧。估计买那房子足足有余。以后有钱时再买就是。”

    爷爷把手镯玉佩交给姐弟俩就回房了,年纪大了jīng神头不足,说了半天话累了。

    张秋生看着手中的玉器,心想这可不能卖,这可是爷爷的东西。听说玉器这玩意,时间越长越好,这抗rì战争前的东西,到现在六十年多年了。再说了,这手镯原本是留给姐姐的,我可不能把它卖了,得留给姐姐。

    这镯子是我的不能卖,张秋然可没这想法。她洗了澡就回房睡觉。躺在床上想,弟弟怎么突然这么聪明起来了呢?以前虽然也很聪明,但也只是小孩子的聪明学生的聪明。现在连大人都想不出来的点子,他都能想出来。借鸡生蛋这样的主意,看似简单,可需要很多的知识积累和社会经验。难道真是练武功的结果吗?内力气功真有这么神奇?

    算了,不想了,弟弟聪明总是好事。我也没什么野心想当女强人,一家出一个强人就是万幸,让弟弟当强人去吧,谁让他是男孩呢。我嘛,当个老师就行了,像妈妈那样的老师。

    不要多少钱,够花就行。要是钱不够花了,就找弟弟要,谁叫你摊上这么没出息的姐姐呢?哈哈。

    不过弟弟要是成家了呢?这个张秋生不会讨了老婆就不认姐姐了吧?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事也是经常有的,忘了姐姐大概也正常吧?好吧,忘就忘吧,只要弟弟过得好就行了。睡觉!

    可是,可是,我要找什么样的男孩呢?班上的那个谁到挺好,就是特别爱显,有点好东西巴不得天下人都知道。这样的男孩不踏实,男孩还是要沉稳点好。

    张秋然!你真不要脸,尽想这些无聊的事。睡觉!

    其实三班的那个男生也不错,就是太懦弱了点,男人应当要勇敢才靠得住——

    张秋然在胡思乱想中慢慢睡过去。

    第二天清晨,张秋然在例行的蹲桩扎马步练拳后,又开始跑步。林玲和二丫、向梅也跟着跑,但她们不明白为什么要跑。张秋然告诉她们,遇到坏人能跑还是跑才是上策,远远地就开始跑,不能让坏人沾边。

    三个女孩还是不懂。张秋然又解释,昨天遇上的只是小混混,真要是遇上大流氓,不跑还等着吃亏?像那天在学校遇上的大流氓,我们根本打他们不过。哪能每次都有秋生在身边?还得见机不妙赶紧就跑才是正经。秋生也说了,耐力也是练武要做的功课。

    这个小区的女孩从来都是张秋然干什么,她们也跟着干什么。张秋然既然跑步,那她们也自然跟着跑。

    张秋生先回家吃早饭,然后就夹了一个包出门。包里装了一截铜棒,这是昨夜他偷偷跑垃圾场锯回来的,联系买家总要带个样品。

    麒林市周边的一些私营工厂,成了张秋生瞄准的对象。可惜九一年私营工厂太少,规模也太小,而且与官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想想也难怪,那时国家向何处去还很迷茫,姓资姓社的讨论还没结束。这一切要等九二年改革设计师的南方讲话,明确了贫穷不是社会主义,落后就要挨打后,改革开放才真正加速。在这之前没有一定的胆量,没有一定的环境,是不敢开办私营企业的。而在官方没有一定的背景,执照也根本批不下来。当然,这也要看是在什么地方,南方和沿海地区私营企业已如雨后chūn笋般遍地开花。但内地还不行,麒林市更加不行。当时国家对个体经济和私营经济的区别标准是两个八,就是雇工八个以上注册资本八万以上的为私营企业。个体户都尽量将用人控制在八个以下,而八万资本也不是小数目,前几年家有万元都可能要上报纸,叫万元户。

    张秋生跑了四五天没有结果。不是老板们不接待他,也不是说他的货不好。而是压价的太厉害,最多的一个老板报价也只有一万五。这些老板眼光毒的很,知道这是脏物。道理也很简单,这样的紧俏物资,一般都是倒卖批文。怀揣批文的主,都是别人上杆子巴结,哪有带着样品上门推销的?不是脏物就是骗子。

    幸亏张秋生化了妆。皮肤弄得更黑一点,眼角做一个不大的小疤,戴一黑框眼镜,额头上弄了两道浅浅的抬头绉。上穿灰sè短袖衬衫,下面青sè西装裤子,脚穿黑sè皮凉鞋。前世特种部队的化妆术,在这儿派上了用场。也幸亏此时袋里有两个钱,否则也置办不起这身行头。要不然让人记住相貌然后报jǐng,祸事就大了。

    这话是真的,差一点就出大事。那次,也是张秋生最后一次试图推销铜棒。进到这家工厂,张秋生就感觉不舒服。这是一种很特别的感觉,说不出来。上辈子张秋生就是凭这种感觉多次死里逃生。这辈子由于修炼了张道函的不知什么秘法,这种感觉格外强烈。

    见到这家老板,危险感觉就已经变得实实在在。不是这老板长的尖头猴腮,脸上写着坏人两字。相反老板五十多岁年龄,长的端端正正白白净净,只是右眼眼袋下的一颗青痣或小瘤,让人感到有点yīn狠。

    老板拿着样品慢慢看,长时间思考。然后站起来,对张秋生说他不要,但他可以联系朋友,他朋友肯定会要的,说着话就往办公室外走。

    危险感觉越发强烈,张秋生也站起来跟他并排往外走,然后看似漫不经心又出其不意的从老板手中拿回样品,有意无意滑开一步走到老板前面。对老板说:“你不想要就算了,不麻烦你。我到下一家去。”

    “你别走啊,谁说还要了。”老板上前一步伸手想抓住张秋生。

    张秋生肩头一矮,老板没抓住。张秋生快步往厂大门外走去。

    老板眼看张秋生就要出大门,大喊一声:“抓住他!”图穷匕现,老板要黑吃黑。

    张秋生一个箭步窜出厂大门,急速往门前公路上跑。只听后面老板大声喊人,说有人偷了厂里东西快追!

    全国A级通缉都能逃脱的主,当然不在乎老板这种小儿科。张秋生反而放慢了脚步,慢慢在公路上倘佯。

    后面响起了摩托的轰鸣,可以感觉到这摩托正对准他撞了过来。

    近了,近了。闪身,向后挥起右臂,正中车手鼻梁。左手接过车把跟着紧跑,车手已落下,翻身上车,这摩托暂时归我了。

    摩托风驰电掣,将追赶的一帮人甩的远远的。放心,这会110制度还没健全,电话还没普及。

    将摩托扔在城郊无人处,将脸上化妆全部擦去,眼镜收起来。衣服脱下放包里,只穿裤衩汗衫,恢复中学生模样。走了几步,看见一粪窖,回头拉起摩托扔进去。想了想,在包里翻了一阵,取出一个大哥大,是刚才在老板办公室顺手扫来的,差点忘了,也扔进粪窖。

    利用城乡结合部城建无规划,各家各户乱搭乱建街道特别复杂穿街过巷。来到大街上公交,再连续转了几路公交车,然后才慢慢回家。

    金盆洗手,那铜棒就让它们烂那里吧。不是胆小,今生不比前世。今生张秋生可得做个守法公民,否则把爷爷气出什么毛病,罪过就大了。

    回到家,发现一屋子的人,都是姐姐的同学,四男两女。

    姐姐问张秋生吃没吃,他说没吃。

    姐姐生气地说:“这都两点了,你怎么还没吃饭?我还以为你在外面吃了呢。”

    张秋生挠挠头没回嘴,自顾自到厨房吃饭。两点了,难怪刚才东窜西窜的逃跑,大街上都没什么人呢。大热天的正午,人人都躲荫凉处睡觉。

    吃完饭回到客厅,姐姐的几个同学正在胡侃海聊。从盘古到扁古,从鸿蒙初开到地球毁灭,从三皇五帝到希特勒、斯大林、罗斯福,一分钟绕地球三圈。几个男生为了在女生面前显示自己的博学多才,口若悬河唾沬四溅,天上知道一半地下全知。

    张秋生听得索然无味,自己的床又被这些人坐着,想躺一会都不可能。

    还是换班去吧,啤酒浸在水井里,要派人轮流看着。来到一楼的向梅家,想问问现在是谁在水井那儿。张秋生家的食材放在向梅家,每天下午都要做准备,该腌的腌该拣的拣。家住高楼层的都放一楼人家。

    张秋生因为除了技术指导,还要到水井那儿去值班,所以琐碎的事不用做。

    林玲也在向梅家,正帮着干活呢。她家有爸妈,不用她做这些,这孩子胳膊肘往外拐,跑别人家当劳力。

    林玲看见张秋生急忙问:“秋生,你决定上哪个学校?”

    那天张秋生护送姐姐回家后,林玲和王长青帮他看了成绩,离重点差好几分,比林玲还不如。林玲只差两分,感到一阵失落,又感到一阵高兴。做为学生,只差那么一点点,就与省重点高中失之交臂,当然难过失落。不过秋生也没考上,今后说不定可以和秋生上同一所学校,想到这儿忽然就高兴起来。

    张秋生说:“二十一中吧,我想去二十一中。”

    林玲大吃一惊:“你,秋生,你怎么想去二十一中?”

    “我去二十一中看过,就感觉一个大,比一中要大四五倍多。另外有山有水还有树林,环境太好了。”

    nǎinǎi的,气死我了,秋生这不是自抛自弃吗?“喂,张秋生,你可知道二十一中是麒林市最烂的学校吔?”林玲气的对张秋生大叫大嚷:“光环境好有什么用?它是因为在郊区所以有山有水有树林,占地不受限制才大。可二十一中打从恢复高考它就是光头,上那儿要想考取大学太难了。再说,那里是什么山呀?就是大土堆而已,听说山上还有坟墓,糁不糁人呀?”

    林玲急了,说话也颠三倒四。张秋生却不以为然。

    “中国五千年文明,死了多少人?可以说每一寸土地都埋了死人,所以坟墓没什么可怕。哦,不对。五千年以前不知多少万年,人还是照样有的。是人就得死,死了就要埋。你说那一寸黄土没埋过人?至于教学质量吗,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要是不好好学,让孔夫子跳你肚子里也没用。”

    林玲无语了,她说秋生不过。说不过也没事,等会找秋然姐去。就不信秋然姐也任着他胡来,可惜的是张爷爷不管秋生学习上的事,这方面的事全交给秋然姐,要不然张爷爷哼一声,这小子就得改主意。

    王长青对张秋生要上二十一中,是打心眼里高兴。张秋生与林玲的成绩上省重点不行,上市重点还是可以的。而他王长青差的太远,本来想着今后自己要孤孤单单去上普通高中。这下好了他也去二十一中。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除非活得不耐烦让林玲掐死。

    林玲摆明了不高兴,张秋生也不敢在向梅家多待,那不是找不自在吗?还是去水井那儿吧。

    大太阳毒辣辣的晒着,井边没人。邓胖子头上顶着塊湿毛巾,远远坐在一颗树荫下。见到张秋生过来,连忙说你不用过来的,我在这儿顶着就行,反正我也懒得回家。

    张秋生苦笑着说,他也无地方可去,家里被姐姐的同学占领,向梅家林玲正在生气,去其他人家吧?可能不是在睡午觉就是在忙活。

    邓胖子挪挪屁股,要让一处荫凉地方给张秋生。

    张秋生摆摆手叫胖子不要让位子,说他喜欢晒太阳。他说的是真话,开始他不明白大三伏天的太阳晒在身上怎么这么舒服呢?后来一次偶然机会,在阳光下闭着眼睛看见了身体里那个黑sè的盘子。那每天清晨出现三次,最后形成太极球化做三股气流,分别流向三个丹田的黑sè盘子。嘿,张秋生高兴坏了,他命名这种现象叫自动化修炼。这可比前世看的那些修真小说牛逼多了。既能避暑又能修炼,何乐而不为?

    太阳白晃晃地照得人睁不开眼,知了在“吱呀呀——吱呀呀——”拼命的叫着,一条黑白花的土狗躲在墙角伸出长长的舌头喘气,一丝风都没有树叶一动不动。

    邓胖子羡慕的看着坐在大太阳下的张秋生。胖子最大的痛苦就是怕热,夏天是他最难熬的季度,那是度rì如年。

    嗯,胖子不仅羡慕张秋生不怕热,还有其他方面:“秋生,听说你爷爷把压箱底的东西拿给你去买房?”

    张秋生正闭着眼,舒畅的看着纯黑的圆盘,怎样慢慢衍化成太极。听胖子问他话,漫不经心的回答:“你听谁说的?”

    “知道的人多了,我也不是听一个人说的。哎,你爷爷真好,我怎么就遇不上这么好爷爷呢?我那爷爷,哈,只知道打人。你要打吧,应当只打你儿子,是吧?可他连孙子也打,这不是越级打人吗?除了打人,那是一点本事也没有。解放前穷吧,咱也不怪他,谁叫那是旧社会呢?可他解放后还是穷!我这么想来想去,这就是他的不对了,他没本事!

    看那电影电视,人家穷就闹革命,解放后就做大官发大财。他倒好,窝在家里生娃儿玩。你知道我爷爷生了多少娃吗?十三个!

    这也不是他的本事,这是我nǎinǎi的本事,是我nǎinǎi生的。他还没本事养活,最后只剩下五个。我爷爷要是稍稍有点本事,十三个娃全在,那我们家现在就来个十三太保下西洋。美国咱放仨,英国放俩,法国放俩,rì本放——,rì本就不放了,意大利放俩,澳大利亚放俩,非洲放俩。过年我们家的人到齐了,就叫世界人民大团结。”

    张秋生心想,这胖子尽瞎说。哪有什么十三太保下西洋的说法?三保太监倒是郑和的称号,也确实下过西洋,可那是一个人,又不是十三个人。不过这茬我可不能接,接了这胖子更胡说八道。胖子在他爸面前像龟孙子,离开他爸就胡说八道。

    胖子又对张秋生说:“秋生,你好像什么都会,那个你会看风水吗?”

    “不会。”那玩意是专门的学问,我哪会。张秋生想。

    胖子不死心地问:“那你认识看风水的吗?”

    “不认识,你要干嘛?”这胖子一出没完又来一出,张秋生也没他办法。胖子虽然二十一岁了,比张秋生大五岁,可就是长不大,小孩子脾气,张秋生倒是从小跟他玩的来。胖子只要有人跟他玩,那是不论大小。在大人面前,他不像小孩。在小孩面前,他不像大人。

    胖子老爸也没把这二十岁的儿子当大人,该打时照打不误。

第二十七章 谁把粪桶放老子窗下

    胖子没急着回答张秋生问他干嘛的话,艰难的站起来,跑井边打了一桶凉水,拎到树荫处。先擦擦汗,搓搓毛巾,再擦擦汗,再搓搓毛巾。然后把湿毛巾顶头上,坐下来说:

    “我吧,想了很久,也不能全怪我爷爷爸爸。我打听过了,我家八辈都这命,升不了官发不了财,只会生娃儿。我爷爷他爸也生了十几个,爷爷的爷爷也生了十几个,成活还都只有三五个。还全都他娘的穷人,没一个考状元中举人,连秀才都没有。好吧,那是读书人的事,我家没人会读书。可一个地主都没有。地主怕土改?开天辟地只有那么一次土改,就让他们碰上了?好吧,不会当地主,你倒是当个狗腿子也行啊,狗腿子也吃香的喝辣的。

    什么都不会,只会生娃儿。生他娘的一大串,还养不活。听说前二十年我爷爷还到处作报告,说万恶的旧社会地主压迫他,让他养不活娃。

    那个,秋生,这话是老家村子里人告诉我的,我分明看出告诉我这话的人眼里的怪笑。我真臊的慌,真的,就一个字,臊得慌!”

    张秋生真想告诉胖子“臊得慌”是三个字,想想还是算了,这胖子反正是胡说八道,当不得真。

    胖子继续:“你说你自己生的娃,你自己养不活怪别人。难道你什么事不干,专门在家生娃儿玩,然后交地主去养?天下哪有这道理。

    别说旧社会,就是新社会十几个娃儿,你也养不起,还是要死七八上十个。新社会没地主你怪谁去?

    秋生你别笑,我说的是真的。我是坚决拥护党的计划生育政策。要不然,你看吧。我大妹、二妹、我弟、小妹加我五个,我妈生了五个。要不是计划生育政策,我家现在肯定又是十三太保下西洋,说不定是十四太保,十五太保下西洋。然后呢,然后多余的就死,说不定就死到我头上,那这世上就没我邓胖子这么号人。感谢党zhōng yāng感谢国务院,感谢英明伟大正确的计划生育啊。”

    胖子说完这段话暂停了一会,默默地看着墙角那条张着嘴伸着舌头的狗,像一个沉思的哲学家。大花狗懒得理他,继续张着嘴伸着舌头不停的喘气。

    胖子究竟不是哲学家,沉默不到一会又说:“嗯,刚才说哪儿了?反正吧,我是家里的老大,我要改变家庭的命运。这命运到了不改变不行的时候了。

    你看啊,我弟前年不当兵了吗?和平时期不打战那倒也罢了,你倒是学个开汽车什么的,复员回家也能开开车吧?要不然学学通讯兵,回家给人修个电视冰箱什么的,也很来钱。

    你猜我弟在部队干什么?在养猪种菜,偶而上街摆个摊给人民群众剃头。你说养猪种菜,你要费那么大劲到部队干什么?回老家不就得了?我们家承包的那几亩地不够你种的?

    原指望着弟弟到部队就遇上打战,不管跟谁打。跟苏联打,跟越南打,跟美国打,最好跟rì本打。死了不怕,我们家孩子多,还能弄个烈属当当。不死,那怎么样也能混个一官半职吧?那我们老邓家就算出人才了,就算改换门庭了,就算光宗耀祖了。”

    都什么年月了,这胖子竟然还有光宗耀祖的思想。胖子45度角仰望蓝天,蓝天上太阳高高照,太晃眼,改仰望树叶。一脸的美好憧景,似乎看到他邓家祠堂的大匾在闪闪发光。不过这时间不长,胖子抺抺脸回到现实:

    “唉,我们家那个祖光不光耀不耀也就这么回事吧。反正门风一定要改变,不能光会生娃不发财。

    我就想,我们家祖坟大概有问题。祖宗选坟地时可能只求多子,没求多财。所以呢,就想找个风水先生,把我家祖坟风水给改改。改成不求多子,只求多财。现在吧,目前吧,当下吧,政策规定只准生一个,你命中再多子也无用。”

    张秋生在这儿听胖子胡说八道,阳泉jǐng察分局这会可就热闹了。

    两个农民抬着一辆铃木皇太子125摩托,可怜的摩托被一根粗绳子拦腰缠了几道捆着。前面的农民手里还拎着一个塑料兜,兜里装着一部大哥大。九十年代初大哥大可是了不得,那是身份的象征,有事没事手里拎一大哥大,那是倍儿有面子。

    现在可怜的摩托和大哥大浑身散发着臭气,在这大热天里尤其让人受不了。俩农民进了分局大院,正要将摩托抬进大楼,一个jǐng察大叫:“停,停!就放外面!”

    jǐng察捂着鼻子嘴,冲着农民埋怨说:“你们怎么不冲洗干净就抬进来?”

    农民将摩托放一个窗台下,对这个jǐng察说:“你也没叫我们冲洗,我哪知道?我还以为jǐng察破案就要原汁原味呢。平时不都是保护现场么?”

    jǐng察捂着鼻子嘴,对农民翻白眼。cāo!大粪有什么原汁原味?不过他对农民也没办法,转身准备进楼,这儿太臭没法长待。

    jǐng察还没动步,农民又晃着塑料兜问:“这往哪放呀?”

    jǐng察指了指摩托,意思是放摩托一起。他不想张口说话,说话就要吸气不是?

    他是不想说话,可这由不得他。这时老板刚好从大楼里出来,看见农民正要把大哥大放摩托一起,就对jǐng察说:“你就把它们丢外面?还要取指纹吧?这可是证据,怎么能放外面。”

    jǐng察不得不开口说话:“指纹?被大粪泡过的东西上面能取到指纹?”

    说话就得吸气,jǐng察感觉自己要吐。其实老板也要吐,可是那两样东西是他的,他肉疼。那年头,大哥大就不说了。私家车还没出现,连一些国营厂也没有小汽车。像这样的进口摩托开在大街上,那是绝对的拉风。这是老板的宝贝。

    虽然是要吐,还是忍不住上前仔细看看情况。这一看,老板就yù哭无泪了。整个摩托歪七扭八,扭头拐颈,把手断了,油箱破了。老板猛吸一口气,准备仰天长叹。可是发现这口气太,太那个,太臭。吸都吸进嘴了,怎么着也得叹出去吧。正准备叹,被一声暴喝打断:

    “谁他妈的缺德!”随着这声暴喝,一个人从楼里蹦出来:“谁这么缺德,弄个粪桶放我窗根底下?”

    出门就看见原先那jǐng察,继续大吼:“小许!他好大胆,你们王队呢!啊?老子今天要不整死你,老子跟你姓!”太欺负人了,太可气了,婶可忍叔不可忍。

    小许显然有点怕这人:“冯科,冯科,真不关我事。是刘老板的东西,放您窗下了。”

    冯科朝他办公室那边一看,一辆糊满大粪的摩托放在窗下,气真的不打一处来。你哪儿不能放,非得放我窗下?

    那年月空调还是新鲜事物,别说一般人家,就是一般机关都没有。各机关都是门窗大开,办公人员在屋里吹电扇。冯科咬牙切齿,恶狠狠地问老板:“刘老板,这破车是你的?”

    刘老板刚吸了一口臭气,正准备叹出去,被这个什么破科长一声大喝,给硬生生地噎回肚里,眼珠暴凸青筋虬张,憋进肚子里的臭气在发酵。态度恶劣的反问:“怎么是破车,明明是新崭崭的铃木皇太子,你是什么眼神?”

    靠,就这么扭头拐颈,油漆崩落的破车,还新崭崭,我看你是叫毒太阳晒昏了头。“你把这破车放我窗下干什么?快点搬走!”冯科懒得跟刘老板多说,大太阳的晒得头晕,而且还臭得要命。“我为什么要搬走?这儿是你家的?”刘老板一向对jǐng察都是客客气气恭恭敬敬,今天不知怎么发了邪xìng。是心疼摩托和大哥大,还是被臭气熏昏了头?

    冯科还真拿刘老板没办法,人家是大老板,不是愚昧无知的小百姓。以后要整他那是以后的事,眼下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可心头火发不出去是很伤身体的。冯科年近五十,到了注意保养身体的时候。眼睛一转,看到俩农民站在墙荫下,一个抱着扁担,一个拎着绳子。现成的出气筒,不朝他们出气天理难容:“干什么的?出去,说你们呢,出去出去!”

    俩农民没动。咦——,今天是什么rì子啊?邪xìng都这么大?

    冯科窜到俩农民旁边,想推他们,到了跟前发现他们身上也臭,与那破摩托一样臭。于是就没推,改用一字一顿的不容置辩的口气说:“叫你们出去,听到没有?出去!”最后那两个字是突然提高八度音调加一百分贝音量吼出来的,这是冯科在长期实践中摸索出来的经验,一般能让被吼之人吓一跳,自觉听从命令。

    让冯科觉得邪xìng的是,俩农民还没动。冯科怒了,真的怒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连农民都不怕他,这是什么世道?冯科不得不拿出他最后杀着,瞪着他那双牛眼,逼视着俩农民。他这双牛眼在年轻时,哦,好汉不提当年勇。他这双让无数中老年妇女沦陷的牛眼,终于也让俩农民沦陷了。

    一个农民说:“钱还没给呢,钱给了我们就走。”

    “钱?”冯科楞了一下,眨巴眨巴牛眼,大太阳底下瞪眼有点难受,接着问:“什么钱?”

    “捞车,抬车的钱。”

    冯科明白了,指指窗根下的摩托问:“那破车?”俩农民点点头,没说话。

    冯科对着小许大喊:“你快给钱让他们走啊!”俩农民走不走他其实无所谓,他只是要发火,有火就发出来,这也是保养身体之要诀。

    小许怕是怕冯科,但牵涉到钱问题,该坚持的原则还要坚持:“凭什么我给呀,我给了冯科你给报销?刘老板的车,当然得刘老板给。”

    啧,我这也是昏了头。刑jǐng队的那帮小子,个个鬼jīng鬼jīng。小许真要是给钱了,回头说是我逼的,局头非杀了我不可。狗rì太阳咋这么毒呢,晒得头昏眼花。要是不让刘老板把钱出了,小许指不定编排我什么。冯科想到这儿,不得不再次把牛眼逼向刘老板。

    刘老板这会气平顺了点,当老板的但凡脑袋没锈死都不会去得罪jǐng察,厂子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出什么事,还得请人家帮忙呢,就不提小鞋不小鞋了。刘老板没等冯科开口,就从口袋里掏钱包。

    冯科见刘老板上道,这是摆明给他面子,心里那股邪火登时也就平息。转身回办公室,外面实在太热了。

    冯科刚刚进办公室,一阵臭气又把他熏出来。靠,闹了半天光顾着与人治气,反倒把正事给忘了。这粪桶,哦不,这摩托还在窗根底下。冯科又转身往外跑,cāo,这该死的天,咋就这么热呢。冯科来到门外,见刘老板正和俩农民吵呢:“一人五十,两人一百?”冯科就想:嗯,刘老板算术不错,账算的挺准。

    刘老板气急败坏:“一个工人一月工资还不到一百,你们这么一小会就要一百?”农民倒不愠不火:“你说的一个工人,我们这是两农民。”

    刘老板心里那个火大,我不就是动了个小小的贪念吗,想把那批铜棒昧下。至于这么玩我吗?老天爷!那个啥,我不能生气,我好好跟这俩农民说:“五十也抵一个工人大半月的工资,懂吗?你们就这么一小会,我给你们一人十塊,行吗?不少了。”刘老板压着火气,和颜悦sè的说。

    “那你叫工人去大粪池捞这破车,还有大哥大。”这农民就是木榆脑瓜,见钱眼开冥顽不化。还有你们怎么也说这是破车呢?看来伟人说,最重要的问题是教育农民。真是一点没错。伟人就是伟人,站的高看的远。

    不能生气,别跟农民一般见识,刘老板暗暗告诫自己:“这是新车,你们怎能说破车呢?”靠,话说出口刘老板就后悔。新车破车跟俩农民叫什么真呢,应当压价嘛。应当说老子随便叫俩工人下粪池洗澡都没问题。农民到从善如流,不与刘老板叫真:“好吧,是新车。”

    刘老板心情一松,农民也很好说话嘛。说农民木榆脑瓜见钱眼开,那是污蔑,是不了解中国国情。可俩农民接下来的话又让刘老板差点吐血:“既然是新车,那就要加钱,再加二十吧!”俩农民倒是一分货一分价。

    刘老板猛吸一口气,正要大发雷霆,一辆jǐng车开进大院,生生地将他那一口臭气又憋回去。

    其他人还没说话,俩农民倒高兴的迎上去,对着从车上下来的一个高大魁武的大汉说:“王队长,您回来了?”王队长见这俩农民一楞,说:“你们还在这儿?”一边说话,一边掏出香烟发给俩农民。

    一个农民指着刘老板说:“他不给钱,我们怎么走?”刘老板也顾不得憋进肚子里那口臭气,连忙说:“不是不给钱,而是他们要的太多。”

    “刘厂长啊,你要想想,”王队长也不问多多少,语重心长地说:“这大热天的,谁愿意上那粪窖里捞你的宝贝?将心比心你愿意吗?多给他们俩钱,你能损失多少呢?要不,这钱我出,我私人出。让这俩兄弟抬回去,你再自己捞,好不好?”

    靠,就这样还不知能不能修好,要是再扔一次就不用修了,直接放里面沤肥吧。刘老板一边掏出一张百元钞票,一边嘟咕:“我这是见义勇为勇斗歹徒,向社会不良现象做斗争。还要自己掏钱,这也太叫人寒心了吧。”一农民接过钱,对着太阳验真假,嘴却没闲着:“你可没说是见义勇为,你说是有人抢了摩托。你也没报案,而是追到我们村遇见王队长才碰巧说的。”

    另一农民接口说:“还是在王队长审问下,你才说什么铜,什么前后有两个人上你那儿卖铜的。”刘老板确实是心疼这摩托,见摩托被抢后,立即坐另一部摩托后追。也确实眼热铜棒,多紧俏的物资啊?别说值大价钱,拿来和其他人交换,可得到什么样的好处啊?有的厂是等米下锅,满天下的找铜材。既可得钱又可得人情,人情那也是钱啦。

    刘老板就想借jǐng察抓到那个人,然后趁机卖好,把他摩托从粪池里捞出来。无论如何也要把铜棒搞到手。可怎么被王队长三问两不问的就透了底呢?

    刘老板晃晃脑袋,火又大了,冲俩农民没好气的说:“去去去,有你们什么事?拿了钱还不快走。”王队长对着车子喊:“你们还要在车里待到何时?还要我给你们开车门?从车里下来的是王绍洋、李卫军和洪明杰。

    厂里终于发现铜棒被窃,经过内部调查大家都怀疑是李卫军与洪明杰。现在想起来,这俩小子行为太反常了。很长时间没来上班了,平时吊儿郎当偷懒耍滑,前阵子突然就变好了。虽然没人理睬也照样认真干活,没安排工作也不着恼,自己找活干,到处打扫卫生。又突然不来了,说不来就不来连头都没伸一下。

    厂领导没办法只得上报。那时经济改革刚刚起步,**与黑社会一样也刚刚起步。没后来那样大胆,上亿的窟隆都敢捂盖子。

    jǐng方立即立案侦查,带队的就是王队长。经过排查也同样将视线锁上李卫军和洪明杰。jǐng方没有惊动这两人,而是先从他们外围着手调查。这一调查发现这俩小子就没做过好事,打架斗殴寻衅滋事偷鸡摸狗玩弄妇女。前一天还伙同几个狐朋狗友,在一所学校里企图强jiān妇女,只是被女孩家里人给打伤。调查的jǐng察心里都说,打的好打重点更好。

    根据刘老板的描述,这人相貌王队长搞不清是谁,但前几天去的人相貌与王绍洋重合。这说明那批铜材还没出手,得赶紧行动,否则等他们卖了企业的损失就无可挽回。

    王绍洋一下车,刘老板立即大声说:“就是他!”王绍洋一巴掌打开刘老板指着他的手,反过来指着刘老板说:“怎么啦?想在jǐng局打架?”

    刘老板才不怕王绍洋呢,何况这里是jǐng局,仍然大声说:“就是你,那天去我厂里推销铜材。”王绍洋理直气壮的说:“是啊,这犯法?”王绍洋坐在车里,连听带猜已经知道事情的大概情况。不过,他不怕。俗话说捉贼要拿赃,他手上压根就没脏,不单没脏,他从来就没见过那铜长什么样。

    刘老板连说带比划,反正一口咬定王绍洋与今天抢他摩托大哥大的人是一伙的。不然哪有这么巧的事?你这两个同伙厂里丢了铜棒,你就来我厂里推销。我不上当,就又换一个人来。一路的强盗土匪扒手坯子,推销脏物不成就抢摩托大哥大。

    王队长不说话,让刘老板一人尽情的说。王绍洋也不说话,面带冷笑望着他。李卫军胳膊还吊着绷带,半边身子靠着墙壁。伤筋动骨一百天,一时半会还好不了。所以他这几天都懒得说话。

    洪明杰背对着刘老板,听都懒得听。他在想一个问题,到底是哪条道上的人偷了他的铜?老子在河里摸,你在箩里摸。好吧,算你本事比老子大。可你不该临了临了一泡屎还是拉在老子脖子上,你这就不上道了。大热天的jǐng局里好玩吗,都是道上混的,这么搞就真没意思。

    大家都不说话,自己说多了也无趣,刘老板终于住口。

    刘老板住口了,王绍洋开始说话了:“你说完了?那该我说了。你刚才啰里巴嗦说那么多,我是一句没插嘴吧?那现在我说话,你也不能插嘴。你同意?好!谁插嘴是婊子养的。”

    刘老板被这话气的刚要反驳,可一张口立即把话噎回去。要是他说话了,就等于承认自己是婊子养的。

    王队长还是没说话。他一看就知道王绍洋这三个是滚刀肉,油盐不进的混混。这案子看着嫌疑人都带来了,可要想他们招认,恐怕难!先让他们斗斗嘴,看看能露出什么珠丝马迹。

第二十八章 都有嫌疑

    有话要说却又不能说,刘老板呲牙咧嘴憋得辛苦。王绍洋却不管他,对着王队长说:“王队,您可不能听他的,您看他那长相就不是好人。”王队长看看刘老板,又看看王绍洋。心里说我知道这姓刘的不是好东西,不过那跟长相没关系。倒是你这油头滑脑的就是好人了?

    刘老板差点背过气去,我这长相与你盗窃国家财产有关系吗?再说了,我这长相差了吗?想当年老子还不满十岁,上门给我提亲的都踏破门槛。哪个不说老子天庭饱满地角方圆,将来必成大器?当然没过几天就解放了,这会儿却说不得。

    王绍洋见王队长不搭理他,自顾自地说下去:“您看他啊,尖头猴腮五岳朝天,外表yīn险内藏jiān诈。”在场的都不由自主地朝刘老板脸上望去。虽说相由心生,这刘老板确实面带jiān滑,但也是挺好的一张国字脸。怎么到了这小子嘴里变成尖头猴腮了?也知道王绍洋在故意东扯西拉转移视线,由着他瞎说。

    刘老板见大家都望着他,气的浑身发抖。心里暗暗发狠,你这小子哪天撞老子手上,老子不把你大卸八块碎尸万段,老子就不姓刘。

    刘老板心里想什么,王绍洋自然是不知道。就是知道他光棍泼皮一个,也是不在乎。他还是对着王队长说话:“王队,您看我们都是社会主义大好青年,对党zhōng yāng国务院的号召向来是积极响应。现在不是号召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吗?那我们累死累活,实干苦干加巧干也得比别人先富起来不是?

    我们几个反复研究。真的,王队您别不信。我们真是研究了几个通宵。不是通宵打麻将,是研究新时期新问题,是研究如何比别人先富起来。这是响应党的号召。”

    王绍洋能当这么几个流氓的老大,除了他比别人更无耻更心狠手辣外,就是遇事比别人沉着。另外其他几个流氓上班不干活,是游手好闲寻衅滋事。他上班也不干活,但他不寻衅滋事,他摸各办公室看报纸。有时领导桌上有文件,他也照看不误。要不是全厂众所周知的坏毛病,厂领导真想调他到政工科去。

    至于王绍洋这家伙有哪些众所周知的坏毛病,那叫罄竹难书。反正都是叫人恨的牙痒,可又叫人拿他没办法。要是说出来,影响这个故事的节奏,以后有机会慢慢穿插着说吧。

    无人插嘴,王绍洋继续对着王队长说:“我们研究了好几个方案,都不好使。比如多打粮食多种地,可我们没地呀。总不能把家门口的青石板撬起来种地?这,zhèng fǔ不允许呀!街道上的老太太也饶不了我们。咱好好上班努力工作?那别说比别人先富,比别人先穷那是跑不了的。为什么?我们工资比别人少哇。纯粹靠工资,那我们不是必定比别人先穷?违**的号召的事,我们干不出来。”

    这种奇谈怪论,在场的人都第一次听说,也没话回他。那时的人们还是比较纯朴,不像后来互联网时代,一些怪话一夜之间传遍神州大地大江南北。

    王队长心想,棉纺二厂的人反映不错,这家伙是怪话说尽,坏事做绝。听说他姐夫是伍少宏,那厮也不是好东西。成天不干正事,一门心思的巴结领导,欺压百姓。幸亏不在我们分局。

    刘老板见王绍洋这段话没牵扯自己,心里那团火慢慢平息下来。可这里刚刚平息下去,马上又“蹭”地一下火冒三丈。只听王绍洋继续胡说:“要不,我们像刘老板一样开个工厂,大家一起来挖社会主义墙角?”

    刘老板再也忍不住,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婊子养的了,跳起来就骂:“cāo,老子怎么就挖社会主义墙角了,你个婊子养的今天给老子交待出来,不然老子跟你没完!”在社会主义国家,这个罪名任谁都背不起,也不怪刘老板着急跳脚骂娘。

    王绍洋一点不怕刘老板跳脚,在jǐng局莫非你还敢打人?就是敢打人,我还怕了你?今天一定要把水搅浑:“你挖了多少社会主义墙角,还要我多说吗?别的你藏着掖着,当别人不知道。你厂里那些工程师、技术员是不是从国营厂挖去的?你别抵赖,也抵赖不了。”

    这个问题不仅现在,那时也是众所周知。早期私营企业的工程技术人员,一般都是从国有企业流失去的。“那是我挖的吗?都是倒闭停产企业职工,我这是在为国家分忧呢。”刘老板见王绍洋说这个,他还真不怕。振振有词的回答。

    “切,”王绍洋鄙视地望着刘老板说:“国家花大量时间,大量jīng力,大量金钱培养的人才,国家会不管吗?你认为我们伟大的祖国会像万恶的地主资本家,不顾人民的死活?你以为我们国家缺了你这个八万就不能糊牌?”

    “你,你,”刘老板气急败坏,指着王绍洋想说点什么,一时半会想不出什么好词:“你,你——”

    王绍洋不理睬刘老板的气急败坏,继续对王队长说话:“于是我们就想着做点买卖,加速社会主义商品流通,这也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也能加快我们勤劳致富的步伐。

    本来想着摆个小摊,可是又一想这不行。我们是在职职工,没那时间。于是又想,我们可以搞推销啊,利用业余时间,拾遗补缺,这多好?先进行火力侦察,这是必须的。于是我就准备到处打听什么东西好买,什么东西好卖。

    我到过的第一家,也是最后一家的地方就是刘老板那儿,以后就打消了这个推销的主意。为什么?刚开始刘老板也还热情周到,到后来这家伙越来越yīn险,越来越狡诈。方脸变成尖脸,圆腮变成猴腮。那样子他一点都不掩饰,就像要一口把我吃下去。他以为我手上有货,并且这货是偷来的。

    他就想黑吃黑,他就想把货扣下,严刑拷打加逼问。可我哪有这些啊,有只是火力侦察,试试深浅,就遇上这么个黑心老板。

    我还要声明,除了向他打听铜的行情。我还向他打听过煤、化肥、农地膜、钢材、学生用品、妇女用品。今天是有工厂少了铜,要是明天哪儿少了煤、化肥等等,是不是都要找我?还有哪个学生丢了一支铅笔,哪个大妈丢了一件裤衩都要找我?就因为我找过这破老板打听过行情?”

    说到最后王绍洋是慷慨激昂,义奋填膺。转身对着大伙说:“你们刚才也听到两位农民大哥说了,刘老板遇到王队并没有汇报铜的事。只说有歹徒抢了他摩托,他是把王队当傻瓜。一个人上他的老窝抢摩托,有那样的孤胆英雄吗?

    必定是他们之间有什么猫腻,刘老板又想黑吃黑。说不定货已经被刘老板吃下去了,那人逃跑只是保命。否则,解释不了明明抢到了摩托,却扔到粪池里。”

    王绍洋一点也不是想给抢摩托的人解脱,目前局势非得把水搅浑。非得把刘老板拖下水,一为搅和,二为报复,叫你没事把我扯进来。刚才说刘老板控社会主义墙角,其实这是他考虑了很长时间的问题。他太想挖这个墙角了,只是眼下缺少资本而已。他才不担心国有资产流失呢,国有土地房产,机器设备,人才资金全都流到他这儿才好。这就应了俗话说的,不怕流氓干坏事,就怕流氓有文化。

    两人争到这地步,也听不出什么明堂了。王队长下令:“刘胜鹏,你回去写一份详细的事情经过,明天交来。不准马马虎虎敷衍了事,根据王绍洋的揭发,你现在也有嫌疑。”刘老板真的想哭了,这真叫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降,我就贪心了那么一点点,惹出这么大祸事。极不服气的大叫:“凭什么?就凭这小子的胡说八道?”

    王队长冷冷地说:“是不是胡说八道,我们会调查清楚。小许小韩,把这三个带到留置室做笔录。”王绍洋知道这就是要对他们审问了,也大叫:“凭什么,凭什么他有嫌疑能放回家。我们没什么嫌疑还要关起来审问?”

    小许小韩就要上前强制执行队长命令。王绍洋知道抗拒无用,一边大声叫喊,一边主动往里走。李卫军和洪明杰见王绍洋都主动服从命令,虽然嘴里骂骂咧咧,但也得跟着。

    刘老板回家,赶紧交待厂里工作,指定他不在期间负责人。牙刷毛巾随身带,时刻准备进牢房。像他这种人哪能没干过一点坏事,就怕进去之后拔出萝卜带出泥。

    另外准备了大量现金,交给稳妥之人。嘱咐只要他进去了,立即不惜一切代价把他捞出来。他对自己没信心,这几年养尊处优,在里面时间长了搞不好要吐屎。最好的办法是尽快出来。

    无妄之灾呀,谁知道那小子这么厉害呢,眨眼就能抢到摩托?又哪知道王绍洋这么无赖,红口白牙的硬是把事扯到他身上?

    不说刘老板心里如何懊糟,如何准备后事。

    王绍洋三个被关进局子里后,那是比地下党还坚贞不屈,咬紧牙关不松口。一星期后王队长没办法,在各方压力下只得放人。

    不是王队长办案能力差,而是此案的主角张秋生根本没有进入大家视线。王绍洋知道是李卫军和洪明杰偷的,这个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可能说的。除此之外他真的是一无所知,连这批铜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你叫jǐng察怎么问去?何况这是个极其惫懒的家伙。

    李卫军和洪明杰两个,无耻狡诈不如王绍洋,但比王绍洋更惫懒。是的,不错。这批铜材是他们俩偷的,但不是没到手吗?没到手就不算我偷的,我干嘛要给抢摩托的小子顶雷?所以面对审讯他俩都很坦然,那是一种基于流氓逻辑的从里到外的坦然。

    王队长也找过何强和胡斌,这两个与王绍洋一样也不知道这批铜材长啥样,当然也问不出什么明堂。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说那三个在里面如何如何的坚贞不屈,也起了重要作用。

    胡斌还yīn阳怪气的说,他也怀疑是李卫军和洪明杰偷的,这俩家伙竟然瞒着大家伙发财。请王队长务必判他们个无期,最好是毙了才解气。妈的,要偷大家一起偷,要坐牢大家一起坐牢,是何等的潇洒?碰到这种无赖流氓,神仙都没办法。

    不是王队长不敢顶上面的压力,领导说的在理。你没有一点证据就超期羁押,那是不行的,也不好向组织交待。虽然九一年刑诉法还没修改,执行也不是很有力,但凡事就怕认真不是?认真起来你这种做法就不对。

    那就只好放人了。那时也没有保释一说,这种情况监视居住也不合适。只能对这几个说,这事还没完,要他们随叫随到。

    照例,王绍洋三个剃头洗澡换衣服去秽气。然后大摆酒席,这酒席的名目叫压惊不太像,叫接风更不像。反正就是喝酒,混混们没那么多讲究。

    席上还坐着一个王绍洋不认识的人,三十多岁透着一脸的剽悍,身后还站着两个马仔。俩马仔都身材魁武一脸横肉,背着两手戳在那儿,咋一看似模像样的。但到底是流氓出身,没有真素质打底,望着满桌的菜肴吞口水,露出混混的本sè。

    王绍洋疑惑的看看这人,又扭头看着何强和胡斌。何强马上说:“洋哥,这位是牛哥,牛跃进。今天这桌酒就是他请的。”

    咝,王绍洋吸了一口冷气。牛跃进-他知道,是麟林道上鼎鼎有名的人物。听说三年困难时期,他那时年龄尚小,家里养不活把他送人。谁知就此进入一个武术名门,学得一身好武艺。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又回麟林市了。有人说是犯了门规被赶回来,他自己说是户口问题老是解决不了只得回来。

    回来后也不找工作,成天呼朋唤友偷鸡摸狗,打架闹事调戏妇女。父母管不着他,稍微张口说他一下,眼睛就一瞪:“我也不是你们养大的,凭什么管我?”

    父母也是觉得理亏,便不再管他。从此更加无法无天。八二年“严打”,本来是要判死刑的。他妈跑到市政法委大哭三天三夜,眼睛都哭出血。还一边磕头,一边哭诉:她有罪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是她把儿子送人了,是她从小没管儿子。牛跃进的一切罪责都由她来承担,请求zhèng fǔ枪毙她。

    围观的群众人山人海,看见这位母亲模样无不为之落泪。那时的人心都还很软,那的群众都很纯良。后来判了牛跃进一个无期并取消城市户口,送大西北改造。

    牛跃进母亲的这一哭,到底救了多少人就难以搞清了。反正当时麟林市只枪毙了两个,一个是报复杀人的,一个六十多岁老头**幼女的。其他的,因为没判牛跃进死刑,为公平起见一概能不杀则全部改有期或无期,送大西北改造。

    王绍洋立即端起酒杯,站起身向牛跃进敬酒。刚想说两句,牛跃进伸手拦住他,举杯示意:“一切尽在不言中,兄弟,干!”王绍洋知道这是越狱逃跑的了,不让他问是为了他好,否则就是知情不报。

    在道上混要义字为先,在道上混必要时义字只是手纸。牛跃进请我喝酒肯定是有事相商,他一个逃犯没必要公然请我喝酒。我一个刚逃出牢狱之灾的人,也没必要与他长时间粘糊。道上办事并不比官场简单,混白道混**谁也不比谁笨,只不过时也命也,各自走上不同的道路而已。

    有时办事要迂回包抄,有时就要单刀直入。王绍洋不想跟牛跃进多接触,这家伙说不定正被jǐng察瞄着呢,老子前账未消这又来一账。王绍洋端起第二杯酒说:“这杯再敬牛哥,您是麟林道上前辈,请教牛哥有何事要绍洋效劳?”

    牛跃进摇摇手说:“没什么事要你帮忙。”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坐下来接着说话:“有个小项目介绍给小老弟,我们共同发财。”王绍洋现在急需项目,混到现在他还是一无所有的穷光蛋。只要能弄到钱,他什么事都敢干。但什么事都敢干,并不等于什么事都乱来。就像这次的铜一样,毛都没见着却进局子坐了几天。这种事不能再有第二回。

    王绍洋不动声sè地望着牛跃进,等着他继续说。

    “我在道上打滚这么多年,不瞒你们说,我什么事都干过,可始终还是穷。我想了很久看了很久,算是明白了。我缺少资本,或者说一点资本也没有。钱是资本,干什么不得要钱?靠山也是资本,有靠山弄几张批文放包里,有的是人来巴结你,给你吃喝给你piáo赌。土地、房产、矿山什么都是资本,可我什么都没有。

    我就会打几套拳这么点长处,可这点长处人家真有大能耐的人正眼都不瞧你。为什么?因为他们有的是特种部队的转业军人给他们当保镖。”

    服务小姐端上一盆老鸡汤,放好后恭身对牛跃进说:“老板,菜上齐了,请问要什么主食?”牛跃进对小姐说:“暂时什么都不要,你先出去,叫你时再进来。”

    牛跃进喝一口酒,也不吃菜。狠狠吸了一口烟,再慢慢地将烟吐出来,像是要将憋在心里的郁闷随着烟一起吐出来一样。“两手空空要打天下难啊,”牛跃进慨叹完毕,粗人一个本来就不是伤chūn悲秋的料,直接进入主题:“我发现还有一样资本,取不尽用不绝,人人都要用,用完还要用。什么呀?女人!你说哪个男人不要女人?女人多不多?这世上有一半是女人。”

    贩卖妇女?这事不是不能做,而是难度大风险大,利润小了划不来。还有不能在麟林市做,万一哪个女人露饀他们跑不了。为这么个狗皮倒灶的买卖离开麟林市,更划不来。麟林市熟门熟路,只要肯干总能找到来钱的门道。王绍洋一听到女人两字,就想到这么多问题,决定不干。

    牛跃进像看透王绍洋心思,对他摇头说:“不是买卖妇女。买卖妇女也是个技术活,你们没那个资本。我刚才说了,什么都是资本,技术也是。你要是有造机器的技术,就有人邀你开工厂,技术入股这就是资本。我有一阵想盗墓,可还是没那技术,拎个铲子找不到坟头,找到坟头不知道怎样挖,挖开了不知道什么是宝,拿到宝了不知什么价。所以只好打女人主意,这个技术含量最小。不是买妇女,也不是卖她们。而是让她们自愿去做,我们只是抽点头。这个抽头也不是白抽,我们给她们提供保护,还给她们提供吃住。”

    何强和胡斌大概早知道这些,所以听了牛跃进这些话没什么反应,只顾闷头吃喝。王绍洋和李卫军、洪明杰听了就想,cāo,这是当“乌**”嘛。他们虽然是流氓,但还是不想当乌**,太难听。他们混的还没惨到那一步,不到万不得已这事还是不做的好。

    牛跃进淡淡地说:“不是要你们当乌**,这个哥来当。哥混到现在这地步,也不在乎名声不名声。今后要是有钱了,再英雄不问出处也不迟。哥要你们做的,只是给哥介绍。不问城乡不论美丑不管老少,介绍一个哥给五百。要是特别好的,视情况哥再给你们加点。”

    李卫军自从胳膊脱臼后,就不太爱说话,哪怕jǐng察的审讯也懒洋洋的不开口,这次忍不住好奇,开口问道:“不论城乡美丑也就罢了,不管老少是个什么说法?难道介绍个八十岁的老太太,你也要也给我五百?敬老院里多的是,我这就给你找去。”

    道上像李卫军这样惫懒的人多,牛跃进也不以为意。放下刚端到嘴边的酒杯说:“这是哥说话不完整,这么说吧,下到十五上到五十都行。我一次把话说完,免得你再问。一些人变态就喜欢玩年纪大的,特别是rì本,台湾人。还有,我说美丑不论,你也别尽找丑八怪。”

第二十九章 恶人的复仇

    酒席散后回去的路上,李卫军一直抱怨王绍洋不该接这个拉皮条的活。游说妇女跟牛跃进去**,这个难度太大了。我要是能说得妇女去**,还不如说给自己做马子呢。给的钱也太少了,磨破嘴皮才五百。

    王绍洋只有耐心劝说,没办法我们现在是一无所有,没有积累就无法办大事。聚少成多,蚊子也是肉啊,这不是穷闹的吗?牛跃进也是因为穷,连乌**都愿意当了。最后分了一下工,何强和洪明杰去拉皮条。胡斌还是倒卖假古玩玉器,他与李卫军配合。

    胡斌声明:“香香你们现在不能卖,我还没玩够。”李卫军最烦的就是胡斌,尤其是这家伙太好sè。男人嘛,都好这口,可你胡斌也太过分了。李卫军鄙视地说:“你什么时候又给那女人取名了?你怎么给女人取名总是香香?我cāo!比你妈小不了几岁,还生了三个崽。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老子明天就把她送牛跃进那儿去。”

    一般情况下,这时胡斌肯定要跳起来与李卫军干架。可这次没有,胡斌只淡淡地说:“行,反正香香是大家的,你也有一份。是你们都不玩,我才玩的。不过,你要是把她送给牛跃进,那我就把那个什么小薇薇也送去。”李卫军跳起来,大叫:“凭什么啊?那个老女人是大家的。薇薇是我的马子,你凭什么送?”说着就捊袖子准备打架。

    王绍洋喝道:“行了!大家都是兄弟,为了女人打架不嫌丢人?还有胡子啊,你别那么没文化好不好?是个女人你都取名叫香香。说说看,你都给几个女人取这名了?”洪明杰与李卫军是同事,他俩关系最好。洪明杰也说李卫军:“你与这小子计较什么?他就是一变态,他爱玩老女人让他玩去好了。”

    胡斌听这话就不服了,他说:“我爱玩老女人?你们不也玩了?头汤还是你们喝的吧?还有,香香才三十七八岁,也不算老吧?俗话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呢。”

    还是叫香香,王绍洋真拿胡斌没办法。他对胡斌说:“你玩就玩吧,我也玩。可是你真不能叫她香香,这个叫法太猥琐。你妈才四十出头吧?你妈比她才大几岁,你像叫小女孩一样叫她,真的太变态。”

    胡斌还是不服,他说:“那你们还叫她小妹儿呢,这更变态。”麒林土话叫年轻未婚的女孩做小妹儿。胡斌认为王绍洋他们叫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妇女为小妹儿才真是变态。

    这帮人所说的女人叫段时英,就是李卫军与洪明杰在厂里偷铜回来时,看见胡斌抱在怀时那个女人。她的事如果展开说,没四五万字说不完,而且大都极其三俗且少儿不宜,写出来也要被删除。再者她也不是主角,连配角都勉强,我们就简单说一下。

    她老爸与丈夫原来在麒林道上也有点小名气。这翁婿俩在道上干的是赌博买卖。他们在郊区租了一座小楼当赌博场。那天来了两拨人要在这儿赌一场。

    开赌场的不管客人怎么赌,只要能抽头就行。合该这翁婿俩倒霉。这两拨人不知怎么就打了起来。赌鬼打架也是常事,这个不算他们倒霉。

    倒霉的是因打架影响了邻居休息,于是报jǐng。后来有人猜测,这两拨人都是或起码有一两个逃犯,否则不会见到jǐng察就玩命。因为赌博算不上是多大的罪,甚至都不能说犯罪,充其量只是违犯治安管理条例。至多罚款加拘留,袭jǐng才是重罪。

    是的,这两拨人见到jǐng察就跑。jǐng察抓赌经验丰富,早在后门设了埋伏。结果后门的两个jǐng察负伤,其中一个送到医院后没抢救过来,牺牲了。

    事情变得非常严重。翁婿俩倒霉就倒霉在,是翁婿俩打开后门让大家跑的,这两拨人当然也在其中。当时后门只埋伏了两个jǐng察。赌鬼们包括这两拨人全跑了,两个jǐng察一死一伤,就剩下这倒霉的翁婿俩,还是这个赌场的主人。

    牺牲的那个jǐng察是颈动脉被砍断,送到医院时血差不多都流干了。受伤的其实是联防队员,不是正规jǐng察。他根本就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只觉得头部受了一下重击,然后就人事不知。本市的赌鬼也抓了几个来,但没一个人看见是谁袭jǐng,当时只顾逃跑哪有心思看别人干了什么?

    凶器找到了,一个鎯头一把菜刀。两件凶器都是赌场的,也就是说是他翁婿俩的。案件很快就判下来了,段时英的老爸被判死缓,她丈夫被判无期。这还是翁婿俩从一开始就大呼冤枉,法院也确实没有直接确凿的证据,否则必定要立即执行。

    段时英从此开始了为老爸与丈夫伸冤的苦难生涯。道只有一条,必须找到那两拨人,哪怕只找到其中一个都行。她老爸与丈夫只与其中的一两个面熟,其他情况一概不知。不知道姓名,不知道是哪儿人。

    判决下来后,段时英去探监。她老爸与丈夫说,王绍洋认识那两拨人。因为他们曾见过王绍洋与那些人在一起喝酒,他的那几个兄弟都在场。不过王绍洋是出名的滚刀肉又心狠手辣,不可能为我们得罪道上朋友。

    段时英决定去找王绍洋一伙,无论怎样都要问到凶手的真相。用她自己的话来说,老爸只有一个,没有老爸就没有我。老爸年纪大了,经不住牢房里的折磨。

    另外段时英与丈夫感情甚好。虽然丈夫没正式工作,但从未让她娘儿四个饿着。丈夫干得不是正道买卖,可他是为了这个家。丈夫不在外面搞女人,身上有一分钱都交给她。丈夫是段时英的天,现在天塌了。

    在别人的指点下,段时英找到了王绍洋的家。可是王绍洋根本不承认与那些人有任何关系,见都没见过。段时英抱着jīng诚所致金石为开的信念,天天去找王绍洋。见着王绍洋一伙中的任何一个她都哭都下跪。

    段时英不知道什么哭啊下跪的对王绍洋根本不管用。王绍洋这人是铁石心肠,他就喜欢看人哭看人对他下跪。王绍洋本来就变态,对于段时英就更是享受报复的快感。

    十多年前王绍洋有一次买早点插队,被排在后面的一个人将他拎出来打了一下。这个人就是段时英的丈夫,当时她也抱着孩子站在旁边。其实所谓的打充其量只是吓唬,那时的王绍洋也才是仈jiǔ岁的孩子谁会真打呀。这事段时英夫妻当天就忘了,谁会将这么一件小事放心里?

    可是王绍洋记住了,记住了她夫妻的长相。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报今rì之仇,一定要剥光他老婆的衣服再那啥啥。其实段时英长得并不漂亮,仅仅不丑而已。可是王绍洋开窍早,此时已进入xìng萌动期。处于xìng萌动的孩子,看女人注重的不是美而是xìng。

    那时国家刚刚实行严格的计划生育政策。这时段时英也恰好生完她的最后一个孩子,今天正是孩子满月抱着回娘家,那时女人坐月子只有三十天。段时英的身材根本没有恢复过来,在一般人眼里一点都不好看。不仅不好看,甚至还非常臃肿难看。

    时值端午天气很热,刚生完孩子的妇女也不讲究形象。段时英上身只穿了一件汗衫,胀满nǎi水的胸脯高耸着,宽大的臀部随着走路的步伐一扭一扭。

    段时英的这一切看在王绍洋眼里,登时让他产生了一阵莫明的sāo动。他怔怔地看着这女人的背影,只觉得口干舌燥,眼光恨不得剥开她的衣服看看里面是什么样。这是王绍洋第一次对一个具体的女人产生的xìng渴望。如果段时英丈夫没打他一下,使这个睚眦必报的恶人怀恨在心,恐怕时间长了也就忘了。

    因为有这个仇记在心里,这个女人是报仇计划的一部分。所以段时英xìng感的身体让他久久不能忘怀。

    多少个rì子,大白天的他都在想着这个女人身上长什么样。想像着她的nǎi子形状,想像着她的臀部,想像着她的那啥长什么样,想像着她身上一切不给人看的地方是个什么光景。

    为了印证自己的想像,王绍洋经常堵在段时英上下班的路上,无耻地明目张胆地盯着她身上各部位看。虽然是隔着衣服,但清晰凹凸的曲线加上自己的猜想,总是让王绍洋莫明的兴奋。

    王绍洋放肆的目光很快就被段时英发现了。但一点都不怕,反而更加无耻地贴上前。他知道这个女人不敢叫喊,在成年妇女与孩子之间,人们更倾向于孩子。人们要么会说她自己发sāo,要是会说你这个老妇女就是让小孩看一下又能怎么着?

    后来段时英与王绍洋都搬家了。他不知道那女人搬到哪儿,从此就再也没见她。麒林市不大只有六十来万人,可分手后几十没见过面的人多得是。加上王绍洋又有了新的幻想对象,段时英的形象在王绍洋的脑海里就渐渐淡去。

    直到王绍洋开始混**,见过段时英的丈夫,一下勾起了他多年前的仇恨,才想起他今生的第一个xìng幻想对象。他去过段时英的家,还在她家喝过酒。段时英早就将他忘了,仈jiǔ岁的小孩现在已是大人,哪还会记得这就是当年盯着她的孩子?

    王绍洋开始考虑怎样实现当年的报仇计划,但短时间内找不到好办法。想不到段时英家自己倒霉,这时要不落井下石就不是王绍洋了。

    现在这个女人就跪在他面前,事隔十多年徐娘已老。但是脖颈后面的皮肤还是很白皙的,透过张开的领口rǔ沟还是很深的。臀部虽然已不挺翘,但还是硕大无比。腹部的赘肉像套着个救生圈,虽不美却格外xìng感。

    现在的王绍洋早已没了xìng幻想。用他自己的话说是阅女无数,是真刀真枪苦干实干加巧干。一般女人已不放在他眼里,但段时英例外。所有仇家的女人,王绍洋向来是不管老少美丑都例外。而段时英是例外中的例外,这是使他产生xìng向往的第一个女人。

    段时英忍受着王绍洋及他的那些狐朋狗友的眼光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扫描。忍受的他们污言秽语的挑逗,忍受着他们动手动脚。她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群流氓,你还能指望流氓面对女人能正襟危坐?她唯一的希望就是能感动这些流氓,说出那些真正的凶手,为自己的老爸和丈夫伸冤。

    面对流氓们在身上这里摸一下,那里捏一下。段时英自己开解自己,都是未婚青年,没见过女人,有些饥渴也是难免。何况他们本来就是流氓,当然要趁机揩油。这些没什么,要是放在旧社会我都能生下他们。只要他们说出凶手在哪儿,就装糊涂吧。

    段时英这是明显的自己欺骗自己。明知这些人是流氓,而且是麒林市出名的流氓。他们会没见过女人?会是仅仅因为xìng饥渴而揩一点油?

    新年除夕的中午,段时英想晚上就是年三十,然后就是过年。大过年的去王绍洋那儿哭不太好,会引起他们的反感。我趁中午去,算是今年的最后一趟吧。

    王绍洋五兄弟都在。她对着这五个人跪下,说:“今天过年我不谈别的事。只是提前给各位大哥拜年!祝你们新chūn快乐!”

    平时哭着喊着王绍洋都咬死不承认。今天没求他,只是拜年,他却坦白地说认识那些凶手。但不可能为她白白得罪道上朋友,她必须得为他们做点什么,如果他们认为值那就告诉她。

    段时英潜意识里知道这些流氓可能要自己那啥。但理智上她又不相信,我可是比他们大十几岁的老妇女吔,他们要我做那啥就不怕伤天害理?

    段时英睁着眼睛迷茫地望着这伙人。王绍洋直截了当地对她说,她必须伺候这五位大爷三年。在这三年里,她必须对五位大爷中的任何一位召之既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

    王绍洋对段时英说:“你自己考虑一下。愿意,你今晚吃过年夜饭就来,我们一起守夜。你不是祝我们新chūn快乐么?那就拿出实际行动,让大爷们乐和乐和。不愿意的话,你从此就别到我家来了。”

    王绍洋是真的认识那些凶手,并且知道他们是哪里人,经常在哪些地方出没。他也打算出卖这些人。当然不是为段时英。这是一个杀害jǐng察的大案要案,能破获这个案子是大功一件。这样的大功劳他当然要送给自己的姐夫伍少宏。

    伍少宏刚刚提拔分局刑jǐng大队副队长时间不长。等个两三年,到可以再进一步时,立个大功提拔就顺理成章了。

    可是段时英哪知道这些。猜想突然变成现实,她一下懵了。过了好一会才哆哆嗦嗦地说:“这这,这,这恐怕,恐怕——,不不,不合适,吧吧?搁搁搁,搁旧社会,女人,女人结婚,结婚早,早,我都,都能生,生下你们了喂?”

    王绍洋不耐烦地说:“哪来的废话?你是女人么?我们只要你是女人就行。你走吧!愿意今晚就来,不愿意从此别来!”

    段时英回家无心做年饭,而是苦苦地在传统伦理与现实之间挣扎。吃饭时看着妈妈的满头白发,看着妈妈因这次的打击而徒然衰老憔悴的脸,以及捧着饭碗流泪的样子。再看着闷闷不乐的三个孩子,他们因爸爸与外公杀人而遭同学们歧视。

    一直挣扎到晚上近十一点,段时英还是因形势所逼鼓着勇气去王绍洋家了。

    这儿的dú lì小院是王绍洋家的老房子,现在归他一人所有,所以就成了他的五兄弟活动场所。他爸是被单厂厂长单位自有分房,老夫妻带着还没结婚的小女儿过。

    王绍洋平时不回爸妈那儿,但过年还是得回去。五兄弟各自都要回家与爸妈吃年夜饭,吃完年夜饭才能出来玩。五兄弟也是刚刚到这儿聚齐。

    段时英到王绍洋家时,他家大门洞开灯火辉煌,五兄弟正在门口放二踢脚玩。

    王绍洋见到段时英就问:“想通了?想通了就好,来来来,进屋去。以实际行动祝大爷们新chūn快乐。”他又招呼那些兄弟:“大家都进屋!这女人给咱们送乐子来了。”

    见此时的门口没有其他外人,段时英还试图做最后挣扎。她哀求道:“你们都是年轻人,应当找小女孩去玩。我这样的老太婆没意思,不好玩。”王绍洋立即翻脸:“大过年的,你跑来跟老子说这废话?老子喜欢玩什么样的女人还用得着你教?滚!”

    段时英没敢滚,低头进了大门。李卫军在她后面大喊:“新年文艺晚会正式开始——。第一个节目,女声表演唱,十八摸。表演者段,段小妹儿——”李卫军到现在都没弄清段时英的名字。但他的破锣嗓子在这小巷子里传出很远很远,连前面的大街上的人都能听到。

    胡斌学着小说《苦菜花》里rì本鬼子虐待老百姓的桥段,跟在李卫军后面大喊:“第二个节目,nǎi铃舞。表演者,段,段香香——”

    深深地耻辱感向段时英袭来。三个孩子的妈妈,被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如此戏弄,让她觉得无地自容。段时英站在屋门外迟疑了,她不敢进去。她不知道进去后会被这些流氓怎样糟践。

    段时英不怕这些流氓与她做那啥,哪怕他们五个一起上。世上只有累死的耕牛,没有累死的田地。好歹都生过三个孩子了,还怕你们几个小屁孩?就怕他们糟践蹂躝,谁知道这些流氓会想出什么变态的花招?

    可是都已经站在门口了,她能不进去吗?段时英还是要挣扎,她顺着门框给王绍洋他们跪下,哀求道:“我不求你们白给我凶手的消息。也不求你们放过我。只今天一晚上,行吗?不行?好吧,一直到十五行吗?”

    这伙人根本不睬段时英。他们进门后,王绍洋叫道:“强子把门关上。这女人太啰嗦太烦人。过完年把她老爸老公的烂事再抖一些给jǐng察!把死缓改成立即执行,无期改死缓!”段时英大脑一轰,她不知道自家两个男人有什么把柄握在他们手里。但在道上混的,烂事肯定不少。别搭救不成反倒害了他们。段时英赶紧爬进了门内。

    九一年的除夕,是段时英永远不愿回首的一夜。虽然父亲与丈夫都是道上混的,但段时英自己却是非常保守的女人。道上混的人其实也是多种多样,各自做不同的买卖。段时英家的两个男人不能说有多好,但他们都不好sè。她老爸以及老公对老婆都很好,否则她也不会不顾一切地要搭救他们。

    除夕一夜让段时英痛苦的不是**上的折磨糟践,这个她完全能够忍受,既然来了她就已做好心理准备。王绍洋这些人专门打击她女xìng的尊严,逼她做一些极其难为情的动作。

    看着段时英因羞耻而通红的脸,这些人就觉得有趣就哈哈大笑。段时英几次都想一走了之。可是再想想,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现在走,前面不是白白做了吗?于是,又屈辱的留下来。

    保守的段时英就想像不出来,这些流氓怎么就有那么些古怪的花样,每一个花样都针对她的羞耻心。这于她原先的想法完全不一样。她原来做最大的心理准备也不过让他们**。她想这个可以忍受,不就五个人吗?咬咬牙就过去了。

    文化并不高神经算是粗线条的段时英,现在尝到了jīng神折磨的痛苦。这些人什么事让她觉得羞耻就叫她做什么,什么事让她感到无地自容就逼她干什么。

    窘迫中段时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拼命喝酒。她要把自己灌醉,那样随便他们怎样糟践她的身子,她反正都不知道。这样可以避免尴尬,避免耻辱。

    她平时不喝酒酒量很小,没喝几杯就醉了。段时英醉了也照样喝,只要还有一点意识她都喝。没一会,她就烂醉如泥人事不知。

    如果喝醉了就放过她,王绍洋就不能叫恶人。除夕夜天寒地冻,王绍洋将全身**的段时英放进浴缸,往她身上浇冷水。段时英一个激澪就醒了。虽然头痛yù裂,但毕竟是醒了。

    醒了段时英再次接受这些流氓的蹂躝,jīng神与**的双重蹂躝。直到天蒙蒙亮,千家万户开始放开门炮时才放过她。段时英带着**的疼痛与心灵的创伤跌跌撞撞地回家。

    所幸地是,这些人除胡斌外都有马子。王绍洋享受过几次复仇以及实现少年时xìng幻想的快感后,对段时英就没了兴趣。他与其他兄弟一样,只有马子不在身边时才召段时英来救急。

    段时英最讨厌的就是胡斌。胡斌长的丑,又不是大款,没那个女孩愿意做他的马子。于是胡斌就经常召她来折腾。

    段时英后来还是坚持问了,为什么一定非要三年?提早告诉她,让她老爸与老公早点出来不行吗?她保证即使他们出来,也照样这样伺候他们五位大爷。

    也不知这次王绍洋被伺候得舒服,或是本来心情就好还是怎么的。反正他告诉段时英,你以为前面抓住了真凶后面就会放了他们俩?他们杀死的可是jǐng察!这是大罪。凭她家的两个男人开赌博场、包庇罪犯、帮助罪犯逃跑、提供杀人凶器、最终杀死了jǐng察。这样的大罪即使抓住了真凶,他们俩也算从犯,也得判个十年八年。我只要你伺候大爷们三年,你还觉得时间长了?

    王绍洋就是喜欢侮辱段时英,最后他直言不韪地说:“我没要你伺候五年八年,不是我心善。而是估计你三年内还勉强能供老子泄火。三年后恐怕恐怕就真是老太婆了,老子也就不稀罕了。”

    段时英到律师事务所咨询过律师。律师的答复与王绍洋说的大致差不多。不过律师加了一句,像你父亲那样年纪大的,抓住真凶后,服刑已有两三年可以申请假释,或者保外就医。袭jǐng重罪,要想两三年牢都不坐太难。

    没办法,段时英也只有死心塌地的做这帮流氓的玩物。

    好吧,段时英的故事就告一段落。不喜欢读这些yīn暗的狗皮倒灶的东西的书友对不起了。

    王绍洋见胡斌还在啰嗦,知道他没有马子就指着段时英当灭火器呢,当然生怕李卫军把她卖了。

    王绍洋对胡斌说:“放心吧,不会把英子卖了的。好歹还要她帮咱爷们泄火呢,卖了上哪儿再找一个?不过,咱们今后叫她英子好不好?这是她小名,她爸妈老公都这样叫。我听你叫香香就呕心,算你饶了我行不行?”唉,当老大难啊。要稳定军心,还要做兄弟们的政治思想工作。

    王绍洋不可能将段时英卖给牛跃进。人都是有底线的,段时英的底线就是指望他们说出真凶。如果被卖,就会发现原来她一直是在受骗,激愤之下她什么事干不出来?那样会出大纰漏。王绍洋胆大包天,却又心细如发,是个天生的恶人。

第三十章 梁司琪的苦难

    王绍洋这帮人为了钱什么事都干。主角张秋生也正为钱发愁。

    铜棒是无法卖出去了,也无所谓,反正是随手顺来的就当从来没有过。手镯和玉佩他真不想卖,这可是爷爷nǎinǎi的东西。可要是因此而没买成房子,爷爷肯定要生气。拖一天是一天吧,我怎么就和陆大哥谈到买房子呢?要是不答应陆大哥,也就没现在这样为难。唉,都是那铜棒害的,不义之财害人啦。

    张秋生这几天要么去书店、图书馆看有关翡翠和玉之类书籍,尽量多掌握此类知识。要么去古玩街和摆摊的开店的接触,去看去摸去和老板们谈心,理论联系实践嘛。心中有数卖手镯、玉佩时,才能不被人蒙骗才能不吃亏。

    明天还是把镯子和玉佩卖了吧,张秋生一路走一路想。把房子买了以后出租,可以提高生活水平,爷爷也不用再摆修鞋摊了,这也应当算孝顺吧?

    “哎,秋生!你走路想什么呢?”张秋生定睛一看是林玲。林玲上面穿一件无袖衬衫,下面穿碎花短裙,笔直的小腿下是双白sè的浅帮运动鞋,长发随便绾在脑后。掩不尽的青chūn活力,惹人心动的明媚秀丽。

    林玲一手拎酱油瓶,一手拿一支娃娃脸的雪糕。看来是给家里打酱油,顺便买支雪糕边走边吃。林玲把雪糕递到张秋生嘴边说:“下边的我还没碰,你咬一口?”

    张秋生哪会吃这东西,摇摇头说他不吃。林玲也不强迫,自己美滋滋的吃一口,然后说:“哎,想起来了,你妈来了。然然姐不在家,你也不在家。”

    “哦,多会来的?”张秋生急忙问。妈妈每年都要参加高考阅卷,结束后都要来住上几天。“来了很长时间了,你和然然姐都不在家。在楼下遇见我妈,就到我家歇脚。”林玲跑到张秋生面前倒退着边走边说。

    这几家邻居关系都很好,你家我家没什么分别。nǎinǎi瘫痪开门不方便,上林玲家休息也是很自然的事。

    秋然是梁司琪心中的痛,这种痛要到何时为止?难道真的要到永远,要到自己死的那一天?当年农村插队时,是下了决心要扎根农村一辈子。全国绝大部分知青都是这样想,站在田头放眼全球,农村是广阔天地在那儿是大有作为的。

    后来有了零星招工指标,有的知青回城当工人了,引起了许多其他知青的羡慕嫉妒。梁司琪也羡慕,但她不嫉妒。做为历史反革命兼右派兼资本家后代,她是黑到边的黑五类,这些压根就没她的份。尽管宣传口号是出身不由已,道路可选择。梁司琪明白这个所谓的选择,只是让你选择是站在革命的一边,还是站在革命的反面。而不是让她选择回城当工人,还是待在农村当农民。

    梁司琪老老实实劳动,努力改造自己的世界观,在自己灵魂深处闹革命。

    七二年听说大学又要招考了,这是个令人振奋的消息,梁司琪像是看到了曙光。考试她不怕,这靠的是真本事,不是自己根本无法做主的出身。她没rì没夜的复习,背数学公式、背外语、背考作文时用得着的大报社论。

    人倒霉时烧洗澡水都粘锅,偏偏这时发大水。青壮劳力全部上河堤抢险救灾。那时对男女平等的理解是,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男同志能办到的事,女同志一样能办到。女人也要和男劳力一样挑土扛包,铁姑娘队在全国风靡一时。

    梁司琪随着男劳力,挑着沉重的泥土,冒着瓢泼大雨深一脚浅一脚的战斗在抢险第一线。嘴里还在背着书,利用短暂的休息时间做习题。河堤上的高音喇叭反复播着战天斗地的口号,播着伟人语录,播着大报社论,播着新闻。当梁司琪听到广播里说,已经取消大学考试,改由工农兵推荐时,一头栽倒在河堤上。

    醒来时不知自己躺在哪儿,她也不想知道,睁着黯然无神的眼睛望着屋顶。不知多少年没有翻新的草屋,露出已腐烂成灰白sè的稻草。当年用石灰水刷过的墙壁,已脱去绝大部分的白sè露出黒褐的土砖底,组一个个神秘的图案。

    哀莫大于心死,希望的破灭比本来没有希望对人的打击更致命。怎么就没一头栽进河里呢,偏偏-栽倒在河堤上?

    梁司琪又扛起扁担上了河堤。生命不止,战斗不已是那时的口号。河堤本来是有一些知青的,这时纷纷丢了扁担上公社要推荐名额去了。有资格争取推荐名额的,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梁司琪没资格,只能老老实实挑堤。也许沉重的劳动能麻痹脆弱的心。

    浸透水的河泥,重重地压着梁司琪的肩头,一步一个深深的脚印,爬上二十多米高笔陡的河堤。跌倒了爬起来,和着雨水和着泥巴再来。

    汛期过后,梁司琪恋爱了。受伤的心灵渴望爱情的滋润,孤苦寂寞需要爱情来驱散。男孩叫方晋中,也是插队知青,父母都是走资派。走资派的全称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本是红五类但被打入另册,待遇与黑五类差不多。

    两人也算同病相连,相互寻找着心灵的慰藉。那时人们的道德观,单纯的像白纸。梁司琪就更是保守。两人恋爱一年多,牵手的次数都不超过十次。纯粹心灵的相依相偎,没有美酒没有咖啡没有鲜花,却又浪漫的如歌如诗。他们一起看夕阳慢慢落下,看新月渐渐升起。chūn天他们一起在小溪边看蝌蚪在水里游动,在开满金sè的油菜花的田野里唱歌。秋天她为他织好纱衣好过冬,他为她把生产队分的粮食挑回家。

    他们准备结婚了,反正要扎根农村一辈子。梁司琪写信回家,希望得到母亲的同意,当然也想获得亲人的祝福。父亲还在牢里,家中是母亲做主。母亲的回信首先是将女儿大骂一顿,当前最背时的就是黑五类与走资派。母亲坚决不同意这门婚事。那时流行吃菜要吃白菜心,嫁人要嫁解放军。除了军人,母亲不同意司琪嫁给任何人。父亲还在坐牢,家中母亲做主。

    梁司琪还是结婚了,她爱方晋中,她相信方晋中也爱她。爱情让她战胜了母亲的反对。

    他们手牵手去公社办结婚证,二十里的山路,他们觉得很短很短,一会就到了。可惜的是民政助理不在,上县里开会去了。这太让人沮丧,回去的路,怎么就这么长?

    生产队长对他们结婚还要办证大惑不解,他们这儿结婚从没人办结婚证。证明两个男女是否结婚,重要的是酒宴和喜糖。是啊,这会儿,连城市人对结婚证都不那么重视,别说农村人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九二年新的《婚姻登记条例》出来,国家对九二年以前没有结婚证的承认事实婚姻,九二年以后的结婚必须办理登记。

    他们就这样结婚了,喜酒办了喜糖散了,人们都认可他们是合法夫妻。

    冬天过去了,chūn天也过去了。夏天来了,每年一度的大学招生工作又开始了。方晋中回了一趟城,看看能不能弄个推荐名额。他的父母及爷爷的老部下有些已经解放,恢复工作。

    方晋中去了,很长时间没回来。梁司琪天天挺着大肚子,站在村口看着脚下的路一直通向远方,而路的尽头一直没有方晋中的身影。夏天又过去了,秋天开始悄悄来临。大学招生工作已经结束,新生马上要入学时,方晋中回来了。

    方晋中看着已有八个月身孕的梁司琪,说他费尽千辛万苦千难万难,只搞到一个名额,只能他一人先去上大学。他上了大学之后再想办法,明年或后年,最迟后年一定要把梁司琪弄上大学。

    方晋中走了,再没回来。梁司琪在一个秋风苦雨的夜里,独自把孩子生下来。风雨飘摇的土坯房里,传出一阵新生婴儿的哭声。有点老了的接生婆,叹了一口气:“唉,一个女孩。”山村里重男轻女思想严重。

    梁司琪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在农村生活,其中的苦处就不用多说了。但她觉得很幸福,看见孩子就觉得什么苦都值。山村里人都知道她是正正经经结婚以后生的孩子,都骂方晋中是陈世美。可外界却说梁司琪是未婚先孕,秋然是私生女。结婚证平常真没人拿它当回事,可到了要紧处它还真就是回事。

    四人帮粉碎了,国家各项工作也飞快地走上正轨,一切都好起来了。父亲也来信说,组织上正在复查他的材料,估计很快就要平反。

    终于恢复高考了,这时母亲来了。这是外婆第一次见到秋然,这个过去的资本家小姐,现在的国家干部正眼都不瞧秋然一下。她告诉女儿,高考填表时一定要填未婚,更不能填有子女。

    梁司琪说这样填是欺骗组织。母亲回答,怎么叫欺骗组织?你结婚证呢?孩子的父亲呢?孩子的父亲要是死了,死亡证明呢?要是离婚了,离婚证呢?你这些都没有,就不能填已婚。未婚而有孩子,那就是未婚先孕,未婚先孕属于品德问题。品德有问题你成绩再好,大学也不会录取。“那,秋然怎么办?没有秋然,我宁可不上这个大学!”梁司琪态度坚决。

    母亲着急了。说她就知道司琪倔,特意赶来。不能因为女儿脾气倔,而误了她的前途。母亲又哭又闹,就是不能扳回女儿的心。母亲最后跟女儿说,你大学不考是吧,那你就在农村待一辈子?好吧,你愿意在农村待一辈子,我也管不住你。但是,你不是心疼秋然吗?你忍心让秋然跟你在农村待一辈子,做个乡下丫头?

    乡亲们都赶来听这母女的争吵。乡亲们是淳朴的,他们知道知青们都回城了,现在只剩下梁司琪。他们明白城里当然比农村好,他们也知道女儿连着娘的心啦。

    队长这时插话说:“我有个远房叔叔,今年六十多快七十岁了。老夫妻俩无儿无女,依我看把秋然送他那儿去吧。他是城市户口,秋然去了好歹能当上城里人。”梁司琪大喊:“秋然绝不能送人!秋然不能做没妈的孩子!”

    梁司琪将秋然紧紧抱在怀里,放声大哭。秋然不懂事看妈妈哭,也跟着哭。乡亲们也跟着流泪,大骂方晋中是陈世美是白眼狼。

    梁母最大的毛病是为人太过冷静,不知一个女人遇事要那么冷静干嘛。不过她也算不上女人了,一个老太婆而已。可她最大的优点也是冷静,所以他们家她做主。正在梁司琪抱着女儿哭成一团,乡亲们也陪着落泪时。梁老太太突然问队长:“你能问问那老人家能收寄养吗?生活费抚养费我来出。”

    队长点头答应马上就去问。梁老太太拿出路费与辛苦费,千感谢万嘱托。见女儿还在哭,耐着xìng子对她说:“梁司琪我告诉你,我可为你们梁家cāo碎了心。现在是寄养,孩子还是你的。你总不能带着孩子上学吧?你总不能让你孩子只是个农村户口吧?你还要为孩子今后考虑吧?孩子上什么学校受什么教育,到底是城里教育条件好,还是农村好这个你总明白吧?”

    母亲这些话也很有道理,孩子今后的教育,确实城市比农村好。要是坚持带着孩子,自己考不上大学事小,确是害了孩子。

    梁司琪考上了大学,考完试她就上张爷爷家去看女儿。奇怪的是秋然非常粘爷爷nǎinǎi,并且还有一个男婴,听说只比秋然晚来几天。爷爷顺着秋然的名字,给这男婴取名叫秋生。女儿跟爷爷姓张,不然不好上户口。这个姓的问题,梁司琪倒无所谓,女儿就是姓方又有什么好了?本来想让女儿跟自己姓,但自己有弟弟,梁家不缺接姓的。

    在大学里追梁司琪的男生可以列成一个加强排,得到的回答都是淡淡地:“我已经结过婚了,还有两个孩子。”没人相信,连女同学也不相信。这个温婉娴静,总是带着几分忧愁几分温柔的姑娘,是结过婚的?

    梁老太太也百思不得其解,女儿长得不差啊,大学里那些男生都瞎了眼,怎么就没人追她呢?眼见着就要毕业了,年龄也越来越大。老太太开始着急了,托人一打听差点把老太太气死。

    那时的大学生称为时代骄子,各地各部门都抢着要,这点要让现在的大学毕业生眼红。梁司琪与麒林市一中联系好了,毕业就去那儿上班。梁司琪一整个夏天都待在麒林市陪着一对儿女。心想着等正式到一中上班,学校答应分给她一套房。虽然是小户型,但带俩孩子过也够了。不过我们都走了,爷爷nǎinǎi怎么办呢?梁司琪还在为这个伤脑筋呢。

    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的派遣证却是把她分到姚河市一中。她再去找学校,找教委找人事局都迟了。梁司琪yù哭无泪,她不是会吵闹的人,哭着向领导请假。她要送女儿上学,孩子第一天上学不能没有妈妈送。

    从麒林市刚回家,梁老太太把司琪叫到身边。拿出一根绳子一瓶安眠药,对女儿说:“你是想你妈上吊呢?还是想你妈吃药?”梁司琪懵了,不知母亲闹的哪一出。梁老太太对她说:“给你介绍了个对象,今天就去相亲。你还要为那陈世美守活寡?为了孩子,孩子不好好的吗?上一年级了。她有爷爷nǎinǎi,有弟弟不挺好的吗?”

    梁老太太又命令:“这是个刚从战场转业回来的团长,你要再说什么结过婚有了孩子什么的。我就死给你看。”

    现在的梁司琪已经是心如死灰。昏昏沉沉地随着母亲去相亲。她连那男人长什么样都没看一眼,就同意了这门婚事。她只出了一个条件,她要去读研。那男人一下就看中了梁司琪,爽爽快快地答应了她的要求。直到领结婚证,看着结婚证上的名字,她才知道这男人叫李会元。另外还听母亲说过这男人是部队正团级转业,现在是副县长。是哪个县的副县长?梁司琪也不知道,她也懒得问。李会元是个jīng明主儿。拿到结婚证后,就与梁司琪商量。读研我当然支持,但我认为最好先去学校报到,咱们把位置先占了。然后可以弄一个带薪读研,这个我负责。反正今年的已经考过了,你总不能在家待一年吧?梁司琪现在只是坚持自己的底线,那就是读研。其它的都无可无不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说怎样就怎样吧。

    梁司琪今天到林玲家等孩子们回家,林玲把秋然那天遇流氓的事和她说了。梁司琪正吓得心跳,王长青来了又说一遍。她在这一带人缘很好,邻居们听说她来了都来看她。秋然遇流氓的事大家都知道,七嘴八舌抨击流氓,议论这世道怎么这么不太平。

    张秋生回到家,妈妈正抱着姐姐哭。这是怎么了?正糊涂着呢,妈妈一把拉住他,摸着他头说:“秋生啊,好孩子,好孩子。”待张秋生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后,心想,没什么吧,这可是我姐吔。

    府右街的烧烤摊越来越多了,由于接不上电,靠着路灯的亮光和各摊位前的乙炔灯照亮。得赶紧把房子买下来,这样起码可以从里面接电了,张秋生一边忙活着一边这样想。

    梁司琪今天也跟来了。她要看看秋然姐弟俩带领邻居们干出来的这番事业到底怎么样,邻居们都夸着呢。连岳迺明这样不是邻居的摊主,听说她是秋然姐弟的妈妈,都跑过来夸两句。有人夸自己的儿女,做妈的当然高兴。孩子知道创业,知道勤工俭学,并且没耽误学习,这是好事。

    听说秋生要把这摊位后面的房子买下来,梁司琪感慨这孩子的野心。干任何事敢往大里想往大里做,这孩子以后必然有出息。梁司琪忍不住到后面房子里看看。后面的大门开着,她前前后后仔细的看着房子的每一处细节,可以看出这房子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偏院。她家以前的房子也是这样,小时候她住过这样的房子。秋生这孩子好啊,是干大事的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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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秋生介绍:
简介做了很多,没有一个能准确反应本书内容。计划一千五百章,五六百万字的东西,想要几百字概括很难。干脆不做简介了。各位朋友进去瞄一眼,好看就看下去,不好看或不合您胃口,您掉头就走。张秋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张秋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张秋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