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六章 小弟弟不听话
那男子刚想喊什么,一眨眼张秋生已经过来,轻松掰开他的双手将他扯离女老师再加下腭一拳。男子向后倒栽过去。张秋生正想跟上补一脚,发现那女老师双腿一软向楼外倒去。
张秋生顾不得踹那男子,一把将女老师抓过来,发现她已昏迷。张秋生没办法只得将她抱起,赶快下楼。
这女老师身子真软和啊。抱在怀里咋这么舒服呢?这还是托着抱的,要是搂在怀里该是怎样的舒服?还有,还有,一股好闻的气味直扑鼻端。不像林玲,也不像吴烟与李秀英的气味。更不是花露水、雪花膏味。这气味就是好闻,就是让人脑袋犯晕,让人口干舌燥。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女人味吧?
呃,小弟弟竟不知羞耻地勃然起立。你,你要干什么?这不是你的女人。可是小弟弟不听话,依旧昂首挺胸。进到楼梯间,听到急匆匆往上跑的脚步声。张秋生赶紧抬起一只腿,将女老师放腿上,腾出一只手将小弟弟扶到十二点位置使帐篷平下来。否则太影响光辉形象了。
无意中看了看女老师。瀑布般的黑发尽向脑后垂下,露出一张秀美的脸非常年轻。张秋生没敢再看下去,只觉得这是个美女。小弟弟更加不听话了。
下面跑上来两个女老师,嘴里惊慌地喊着:“小袁,小袁,你怎么啦?”
张秋生微笑着将小袁递给前面一个女老师。这个女老师连忙说:“我哪抱得动?麻烦你将她抱下去。谢谢了,真的谢谢你!”
二楼有间老师值班室,里面有一张床。张秋生在老师的指引下将小袁放床上。外面已响起jǐng笛声,以及人们的呼喝声。
那个男子急匆匆地往下跑,他想抢在jǐng察前面跑出去。不知是幼儿园的楼梯台阶太低,与他平时下楼的节奏不合拍,还是他太慌张。总之这男人刚刚下到一楼还没冲到走廊,突然一跤跌倒。被赶来的jǐng察紧紧摁住,再加上一副手铐。
张秋生在jǐng察抓人时,就已经从窗子跳到后院,再翻墙离开了这个幼儿园。又绕到前门取了自行车继续向火神庙去。一路上他是从没有过的恍恍惚惚,总是感觉着那女老师的柔软,鼻子里也总是那诱惑的女人味。就像阿Q捏了小尼姑的脸,而总觉得手上滑腻腻的一样。
浑浑噩噩地来到火神庙,这儿已是人山人海。其中不乏身上散发着灵气之人。不过这些人在张秋生眼中看来其实很是可怜,不要说吴痕,就是高一一班最差的孙不武都比这些人高出一大截。
张秋生不会评估修真人的修为高低,他只能以吴痕为标准来衡量。最差的是以孙不武来比较。
现在麒林城里,像这样身上带着灵气的人比比皆是。尤其是府右街,这些人都喜欢喝府右陈酿。在八合湖扎猛子、潜水累了就要到府右街喝二两。
张秋生身子滑溜三钻两不挤就到了人群的前面。哟嗬,这儿大神真多。大概有十多个身上散发着灵气的人。而且修为都比吴痕高。其中有几个比吴痕高的不是一点两点。
至于比吴痕高到什么程度?张秋生就闹不清楚了,反正很厉害。张秋生曾经问过大爷爷修真人的实力如何评估。张道函说这那有什么标准?只能大致分为几个阶段,比如筑基期,这个与你的那些同学差不多。另外就是金丹期,体内有一个金sè的丹,另外就是元婴期。至于各个阶段本身的实力,你看得多了也就知道了。
看着这些修真者,张秋生心里暗自得意。幸亏大爷爷有先见之明,将这儿的破砖烂瓦收拾干净。要不然,现在还不打翻天?
谷雨龙见张秋生来了隔老远就向他招手。围观的人群,包括那些修真者都被jǐng察逼到火神庙的院墙外。这不是普通jǐng察,而是武jǐng。武jǐng平端着八一杠,保持高度jǐng惕注视着人群。
院内一堆金锭与一堆银锭在阳光下闪耀着璀璨夺目的光芒。也难怪武jǐng这样紧张。
张秋生朝谷雨龙指指武jǐng再两手一摊,表示过不去。凭谷雨龙一个小小的拆迁包工头,武jǐng根本不卖他账。
此事在麒林市引起的轰动是空前绝后的。经专家鉴定,这些金银锭分别属于从汉代到唐代中期。这说明什么?说明火神庙可能是汉代最起码是唐代建筑。
麒林市太缺乏文物了,太缺乏历史厚重感了。以至于明明是清道光年间一座宝塔,市民们非要耿着脖子说是宋代建筑。明明与文成公主不搭界的一条小街,内行人一看风格就知道是清末建筑的文成街,非得一根筋地说成是唐代的。
现在好了,明明确确是汉代的,有专家鉴定为证。一阵狂喜之后,接着就是愤怒!尼玛,是谁把火神庙弄倒的?啊!这不是造孽么!死无颜见祖宗,活愧对子孙。
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纷纷上书,强烈要求恢复火神庙。现在火神庙旧址上的一砖一瓦都不准乱动。谁敢乱动麒林市人民绝不答应!
汉代吔,这还了得么?你扳着指头数数,全国有几处汉代古迹?故宫才是明代的呢。你就是使劲将它往前推,也至多推到元代。离汉代还差一千多年!
对李会元的钦佩之情又一次地油然而生。他前不多久就指示要收集、整理火娃的传说。英明啊,神武啊!什么叫高瞻远瞩?李书记这样就是。
李书记抓经济是一把好手就不用说了,人家到八合湖扎个猛子他都能收钱,还收大钱,还收得人家无怨无悔自觉排队缴钱。现在抓火娃的传说,又一抓一个准。
什么叫物质文明与jīng神文明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李书记这样就是。
尼玛,自古以来有多少人在咱麒林做官?他娘滴,咋就没一个心系咱麒林呢?不指望你们在这地面上留下什么古迹,起码也得保护好已有的吧?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个,那就是造回雁塔的那位。剩下的呢,就只有李书记了。
好官啊,人民的好书记啊。你贪点没事,咱麒林人不在乎你贪得那点钱。你好sè点没事,咱麒林有一半都是女人。何况李书记一点不贪,一点都不好sè。这样的好官上哪儿找去?
这些话传到方晋中耳朵里,就别提他有多郁闷了。李会元这草包运气太好了。办潜水许可证收钱,这个也就算了。虽然政绩归你,但收钱的毕竟是我。可是这个火神庙,纯粹是这家伙吃饱了没事撑的,硬撑出个辉煌的政绩。
方晋中不仅郁闷,他还心酸。凭李会元肚子里那点水水,他就是吃饱了撑也撑不出个明堂。收集、整理火娃的传说,这主意肯定是梁司琪出的!梁司琪是文化人,是书香门第出身。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往文化上打主意。
嗯,八合湖收费的出发点是环境保护。也只有文化素质高的人才注意环保。李会元的点子恐怕也是出自梁司琪。方晋中心酸地吃不下饭睡不好觉。
让方晋中心酸的事接踵而至。
这天市委、市zhèng fǔ、卫生局、工商局、税务局等单位办公室里来了个穿西装打领带的中年人。按照这些单位负责人的数目每人送了二两茶叶。
这年头送领导茶叶有送二两的?好吧,二两。你要是君山银针、洞庭碧螺chūn、西湖龙井、大红袍、铁观音等等名茶,外表豪华包装典雅尊贵那也就算了。
可是,尼玛,他就是用农贸市场上一元一百个的白塑料袋将茶叶装里面。封口是用钢锯条烧热了往袋口这么一烫,他这就算包装成功。
再说了,今年的新茶还没上市呢。这个肯定是去年的陈茶。市委办公室主任还比较客气,婉转地说:“市委领导不收礼,请拿回去吧。”其他单位办公室主任直接就是三个字:“去、去、去。”调戏领导不带像你这样的。
这个中年男人就是林玲爸。
五联公司与俄罗斯的贸易现在已走上正轨,每月的进出货量以及渠道都已定好。张秋生的邻居们成立的“众和贸易货栈”就没了什么事。
众和贸易货栈不想扩大规模。股东们都是过小rì子的人,没一个愿意继续往里投钱。但又想扩大经营范围,做做化肥啊农资什么的。这些比较来钱,面向农村买卖也好做。问题是这些农资行业基本都是国有企业垄断,起码也得集体企业才给核准农资经营范围。
现在政策有所松动。所谓松动并不是有文件说个体私营可以批准农资经营了,而是有关部门见到有人做这方面的买卖不太管,或者说睁一眼闭一眼。
这个,有关部门睁一眼闭一眼是针对有关系的人。林玲爸就找张秋生,问他在工商部门有没有熟人。是那种特别熟的人,一般的熟人林玲爸也有。
张秋生摇头,我连一般的熟人都没有。林玲爸又问,那市zhèng fǔ呢?张秋生又摇头,没有,我没事跑那儿干嘛?林玲爸再问,那市委呢?张秋生差点将自己的头摇晕,我都不知市委门朝哪儿开。
梁司琪在一旁听得好笑。但凡有一点点办法,秋生绝不会拒绝林玲爸。她也知道,林玲爸绕来绕去其实是想找李会元。
李会元是市委书记,这个邻居们都知道。他经常上电视呢,邻居们会不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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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六章 谈茶论经
秋生这孩子宁可自己吃亏,也不可能找李会元办事。梁司琪为两个孩子骄傲,尽管李会元是她丈夫。她对林玲爸说:“市委市zhèng fǔ嘛,还要你自己去闯。你自己去闯熟了,以后就是你的人脉,终生有用。”
梁司琪不问世事,不代表她不懂人情世故,毕竟她当了这么多年官太太。只是她不喜欢托人情拉关系,不喜欢走后门那一套。在姚河她从不随李会元走门串户,但别人上她家来,该有的礼节她都有。
林玲爸知道梁司琪说的对,但他说:“我两眼一抺黑跑市委市zhèng fǔ,人家凭什么接待我啊?”这话说得也是。
梁司琪从房里拿出两袋茶叶。这真是世面上绝对没有的极品。是张秋然与李翠兰在方寸小筑里采的。因为前阵子在方寸小筑里切割天照流光,剩下的碎屑都撒到里面。方寸小筑因此灵气特别充足,这一茬的瓜果蔬菜长势特别好,茶叶也特别好。
张秋然与李翠兰采了一些,制作成茶叶。制作方法是陆羽在枉死城教给张道函。张道函懒得做这种事,就转授给非静。非静又转授给张秋然。
陆羽的制茶之术不一定比现代茶厂科学高明,却无疑是最古老最正宗最传统。目前张秋然与李翠兰一共就采了这么多,制成这么两袋。主要是张秋然没时间。梁司琪全部拿出来了。她是真心帮邻居。
张秋生看到茶叶心里一动,说道:“爸。”他在这个小区里爸妈多,如果爸妈们聚在一起,他就在爸妈前面加姓。如果就一个,他就简单叫爸或妈。
张秋生说:“爸,你的意思我明白。想违法经营农资,有关部门看到了不管你。所以要找靠山。
我觉得吧,这事不靠谱。就算发一个经营许可证给你,也还是不靠谱。别的我不懂,那农药就不能卖。农药这玩意儿,喝死了人不好。喝不死人呢?就更不好。”
林爸被秋生说得一楞,问他那到底做什么买卖好?张秋生说:“就做茶叶买卖。”茶叶是中国人的传统饮料,喝了还要喝。男女都喝,老少咸宜。
张秋生又说:“做买卖呢,要做广告。我给你出个主意啊。”他的主意就是将这些茶叶分成小包装送到市委市zhèng fǔ及相关部门,一包大约二两。
这些部门平时都是屁眼朝天,肯定嫌寒碜不收。然后你就将这些茶叶送府右街,每家分一包,免费给人喝。本来就是给市领导喝的,可惜份量太少市领导不要。这样,你们的众和茶庄名气就打出去了。
张秋生的这个点子是个好点子,就是太粗枝大叶,加上他对机关作风不了解,就更是漏洞多多。
张秋生粗枝大叶不要紧,梁司琪细心啊。梁司琪对机关作风太了解了。她觉得这事有点好玩,加上带着一点捉弄李会元的意思,她说:“这些单位都有办公室,你就直接进办公室。如果哪个办公室的架子大,见到你头都不抬,只‘嗯’一声,然后说:‘放那儿吧。’你就请他签收,一般情况他肯定不签字。如果他签了呢?你就叫他再加盖公章。他绝对绝对不会盖章,并且撵你走。你将茶叶带走就行了。”
说到这儿梁司琪自己都笑得喘不过气来。然后又补充说:“你不能照秋生那样说,那样容易得罪人。你应当夸市领导好,麒林市领导不收礼。”
照说林爸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在厂里也是中层干部,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不会胡闹。但梁老师也这样说,这就应当试试。梁老师在这小区的人气指数比门口的那棵大树还高。
林爸将有关部门全跑一遍之后,虽然受到侮辱、冷落、呵斥,但早有心理准备也就没觉得有什么难堪。
第二天中午,府右街进口处就有一通告。将上述情况大致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遍,并且说明从今天晚餐后开始,府右街各酒家轮流请食客免费喝茶。
第一个当然是林家,这事就是他为头的,他又是众和贸易货栈的经理。这个告示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毕竟茶嘛,谁还没喝过?就是免费也没什么了不起。
平时酒店都是这个来那个走,只要没打烊谁都可以来消费。今天不同,过了七点林家酒店便不再接待。有吃完要走的,服务员会提醒待会有免费的茶喝。真要坚持走,也不挽留。
八点来钟,客人差不多都吃完了。服务人员将地扫干净,大圆桌收起来,全换成长桌。客人没坐满。有人不稀罕喝这免费茶,也有人等不及。
长桌在大堂中排成凹形。凹形的缺口放着一张低矮的茶几。茶几上放着大紫砂壶、紫砂缸。紫砂缸里是清水。还有一盆炭火与竹舀子。
另外茶几上还有一个大玻璃壶,及两个托盘,托盘里是玻璃杯。玻璃杯比较小,只有一般玻璃杯的一半大。
三个穿着古装的年轻姑娘进来,坐到茶几后面。客人中有识货的,马上就说姑娘们穿的是汉代服装。不像现在有人说恢复汉服,其实都是明代或宋代的服装还不伦不类。姑娘们穿的是黑底绣金sè云纹边的宽袍大袖。
姑娘身后的一包间垂着竹帘,亮着若明若暗的灯。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里面有两个姑娘。“铮——”地一声,中正平和的古琴音从里面传出来,接着就是玉箫应答。
人们神情一肃,大堂里立即安静下来。坐茶几左边的姑娘一手挽着袖子,一手用竹舀将紫砂缸里的清水舀进紫砂壶。坐右边姑娘也是一手挽袖一手拿着芭蕉扇轻轻搧着炭火。坐中间的姑娘轻轻起身来到zhōng yāng,随着琴箫合奏而翩翩起舞。
舀完水的姑娘也轻轻起身与中间的姑娘对舞。炉火搧旺了,搧火的姑娘也加入舞蹈的行列。
门口路过的人被吸引了,看里面还有空位纷纷要求进去。服务人员拦住他们,声明只有刚才出去的人才可以进来。
一个中年美妇,毫无疑问就是林玲妈了。林玲妈面带微笑,轻轻说道:“这是汉代的一种舞蹈,叫巾袖舞。是我们根据火神庙的墙砖上的雕刻而整理改编。应当承认还很不成熟,离专家的要求还很远。反正是给大家喝茶凑兴,不必要求过高。”
火神庙的断壁残墙里确实有砖雕,砖雕上也确实有舞者形象。这个舞蹈却是梁司琪与张秋然母女设计编排,并亲自指导这三个麒林艺校的学生练成。
麒林艺校这三个最漂亮成绩最好的女生是梁司琪亲自去挑选的。每天一百元的报酬,只需工作大约两小时。
靠,火神庙才发掘出来多久?这就根据它的砖雕排出舞蹈来了,府右街不简单啊。
林玲妈又说:“大家现在所听到的,是一首汉代乐府《江南可采莲》,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这首诗想必大家都是知道的,我就不多说了。”
曲终,舞毕,水已开。三个姑娘盘膝坐下,却并不急于冲茶。林玲妈说道:“可能有朋友觉得我们这个一点不像茶道,也不像中国茶艺,太不伦不类。
据我浅薄的学识,中国人喝茶是一种生活方式,自古就没有在茶上面赋予什么道啊,禅啊,或者什么艺。喝茶就是喝茶,就像人要吃饭一样。开门七件事,油、盐、柴、米、酱、醋、茶,茶排在最后。既然没有油道、油禅,没有柴道、柴禅,又哪来的茶道、茶禅?
我们中国人生活态度一向分两个时期,这就是战乱时期与和平盛世。”
开这个茶会目的是做广告,那就总得有广告辞。邻居们要梁老师帮他们写。梁老师的这个广告辞可将林玲妈害惨了。她整整背了一星期,还三次在邻居们面前试演。
总算林玲妈年轻时比较活跃,也是纺织局文艺宣传队的骨干,上台唱歌跳舞从不怯场。事前准备充分,林玲妈又极具表演天分,现在的广告做得既不露痕迹又充满着文化味。
众人都静静地听林玲妈说:“战乱时期嘛,唯一的要求就是活命。其它的一切都是浮云,没那心思与功夫去研究。而在和平盛世,中国人的生活态度就是一切随意、写意、惬意,怎么方便怎么来。
就像打麻将。麻将发明几百年,过去却只在太太小姐中流行。广大人民群众却不买账。为什么?规矩太多,算番太复杂。现在是人人打麻将的时代,却为什么总是组织不了真正的,层层海选的全国大赛?还是规矩太多,算番太复杂。
这不符合中国人生活随意的态度。广大人民群众就喜欢推倒胡,手里的牌顺了就算胡牌,不管它有几番,简单、实用,随意、写意。
喝茶也是这样。喝个茶,解渴而已,消磨时间而已,提神醒脑而已,哪来许多明堂?
现在各茶楼流行的什么茶艺,其实是商家拿南方沿海一带喝功夫茶的门道卖的噱头。中国自古没什么茶艺,各地各人喝茶习惯不同方式不同,又哪来什么统一的艺了?”
客人中有人信服地点头,有人将信将疑,有人却大大的不服。林玲妈根据梁司琪的指导,继续说:“有人肯定不服,说我在胡说八道。说茶楼里喝茶的讲究多了去,茶艺师介绍的头头是道,科学规范大有道理。
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三五个人去茶楼喝茶,一晚消费没个千儿八百跑不了。茶艺师要不搞个什么关公巡城、韩信点兵、子龙救主的明堂,再来点“jīng行俭德”、“清和澹静”,然后又是维生素、氨基酸,他好意思收你许多钱么?
如果没这些明堂的茶楼呢?一壶茶,你在那儿坐一晚上也就几十元了不起。这几十元才是茶楼的本质。
即将开张的众和茶行里,最好的茶叶才三千元。我今天晚上请各位喝茶,这么多人只用二两。这个账你们会算吧?我还告诉你们,今晚的茶叶有钱都买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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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八章 三女被抓
林玲妈的这句话才是广告辞的点睛之笔。说完这句话,林玲妈不等客人回过神来,接着说:“有人可能要说了,水早就开了,你不泡茶而在这儿废话。是的,我是在废话。这茶叶太嫩,沸水冲会使茶叶变熟,那样就使汤sè及口感差很多。废话的目的是等水凉一点,现在可以冲茶了。”
开水倒进玻璃壶,中间的姑娘加上盖。左边的姑娘伸出左手,宽大的袖子落到手肘以下,落出白藕一样的手臂,五根葱白一样的手指张开。然后收一根手指,客人发现每过一秒就收起一根手指。
左边的姑娘手指收完了,右边的姑娘也伸出右手,同样是每隔一秒收起一根手指。
细心的客人发现玻璃壶上面的空隙里弥漫着白气。右边姑娘收完手指,中间姑娘打开壶盖,那团白气袅袅上升,越升越高渐渐成型。一个客人失声叫道:“仙女!”
“仙女”仿佛随着琴箫之声妙曼起舞,越升越高直到消失。不说里面的客人,就是门外围观的人都大气不敢出,生怕自己的一口重气呵散了仙女罪过就大了。
再看那玻璃壶,里面的茶汁明亮、碧绿,生机盎然,好像整个chūn天都融化在这壶茶里。
左边姑娘起身,托着一个托盘,依次给每个客人面前放上茶杯。右边姑娘起身,托着一个托盘,依次给每个客人面前放上两个小碟,一个小碟里是两塊茶糕,另一个小碟里是两三片萝卜皮。
中间的姑娘起身,捧着玻璃壶,依次给客人斟茶。茶香早已弥漫在空中,连门外的人都可以闻到。里面的客人,此时茶不醉人人已醉。酸、涩、苦、甜各味在口中轮番流淌,回味无穷。
中间的姑娘又跳起巾袖舞,左边的姑娘又给紫砂壶添满了水,右边的姑娘轻摇芭蕉扇。三女如前一样为客人表演,琴箫却已换了《诗经》中的《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十点不到,茶会结束。人们很安静地离开林家酒店。大家都还在回味那无比美妙的茶香。
直到府右街入口处,一个五十多岁的人首先打破沉默:“好酒、好茶、好曲、好舞,老夫不虚麒林一行。尤其是这茶,让老夫终生难忘了。来来来,老王,我们去将那合同签了,就依你的条件。”那老王也客气地谦让:“那里,那里,我们也可以做一些让步的。”
那边又有人在叫道:“老李,众和茶行的茶叶出来了一定给我寄几斤。记住一定要众和茶行的,你别给我假冒伪劣。”
按店面的排序,第二天该邓家开茶会。邓爸邓妈害怕,他俩没见过这阵仗。喝个茶弄得跟在政协礼堂演大戏一样。秋生这孩子越来越野,出的点子都像野马一样。
林玲妈对邓家老夫妻说,这不是秋生一人的点子,然然与梁老师都帮着咱们呢。他们家的人一个比一个厉害,梁老师亲自掌舵就更了不得。不过呢,也不用怕,今天我不是过来了么?
邓爸邓妈还是怕,我们不如你,你从小就风sāo,人越多越来劲。我们可是厂里开会都没站起来发言过。
邓妈万般无奈地说:“实在不行就叫二丫上吧。二丫得了梁老师真传,这点小事不在话下。”
邓爸斩钉截铁地说:“不行!女孩儿不能抛头露面!”
自从全市联考二丫比林玲少零点五分,邓爸就抽了自己几耳光,又抽了大儿子几耳光。痛心疾首地骂自己混蛋骂大儿子混蛋:“人家都是女儿富养,我们家是拿女儿当牲口使唤。人家女儿只管读书,在家什么都不用干。我们家二丫天天放学要帮两个饭店干活。当老子的与当哥哥的还是人么?”
自打那以后邓家就不准二丫到府右街。二丫的唯一目标就是考上大学,唯二目标就是下次联考成绩要比林玲高。
大丫在一旁就不服气。心想难道我就不是女儿么?为毛我天天要帮家里干活?为毛我就能抛头露面?当然她也只能心里想想,绝对不敢说出来。否则老爸与老妈的眼睛都要鄙视出白沬来。就你那成绩还想与二丫比?二丫是全市前十吔,你行么?
胖子自己店里的事忙完了,跑到林玲家店里看热闹。他是从后门进去的。发现一点不热闹,甚至很安静。正是这种安静,这种气氛将胖子镇住了。
胖子溜到老爸店里。见爸妈正为明天该他家办茶会而发愁。他也无话可说,呆呆地坐一边。他恨自己书读少了,这些文化上的事一窍不通。
胖子平时挺爱琢磨的,虽然往往琢磨出的结论狗屁不通。但今天没琢磨,他不知从哪儿开始。他的思维就停在“喝个茶罢了,竟然有这样多的明堂。”然后就琢磨不下去了。
林玲妈来打了个招呼,说明天该他家的了。又说了几句话就离去。胖子突然往起一跳,抓起电话就打到张秋生家。
胖子已养成习惯,遇到须动脑子的事就问秋生。秋生脑袋瓜子灵光,不找他找谁?胖子说话向来是没头没脑:“秋生啊,那个茶会怎么办啊?我一点不懂吔。”
呃,胖哥,你应当是排最后一个吧?什么时候你老人家也这么提前着急过?胖子租的是张秋生的房子。张秋生将最好的位置让给岳廼明,自己排到最后又买了身后的房子。
“不是,不是,”胖子急忙更正:“是我爸妈,明天就该他们的了。你给出个主意,该当咋办?”
张秋生张口就骂:“笨!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笨的。有规定必须自家人主持的么?你不能找林玲妈?你不能让岳大嫂先办,你家退后一天?”
cāo,这么简单的事,我咋就没想起来呢?邓爸邓妈也听见电话了。老夫妻点头叹息,秋生这孩子聪明啊。
张秋生聪明?他这阵子正犯糊涂呢。自从那天救了幼儿园的女老师,他这些天总是感觉着怀里的那种柔软,鼻子里那种好闻的女人味。
林玲、吴烟、李秀英还有代子等四个女孩的气味各不相同,都很好闻,但没什么勾魂力。这个女老师的气味太勾魂,只要想起来小弟弟就不安分。
那天夜里张秋生突然醒来,发现内裤湿漉漉凉冰冰地。以前也有这种情况,但所做之梦根本没有对象,有时甚至连梦都没有。这次不同,这次梦里有明确对象,就是那女老师。
这几天他上学放学都特意绕到那幼儿园。可惜幼儿园上学比他晚,放学比他早。他再也没见过那女老师,连其他的老师都没见过。
今天上午第二节课间休息,张秋生心想着第三节课上完,自习就不上了。想个理由请假,提前赶幼儿园去。一定要看看那女老师活蹦乱跳时长什么样。现在留在他脑海的仅仅是昏迷着躺在他怀里的样子。还得想一个好情节,趁机再抱抱她。
吴痕突然来了,叫道:“老张,快跟我走!”还没等张秋生回答又朝教室里喊道:“李满屯、孙不武出来!”
李满屯与孙不武刷地一下就出来了,不仅他俩连宋念仁都跟了出来。吴痕转身就走,另四个人赶紧跟后面。
张秋生追着吴痕问:“什么事啊?不说明白我就不走了。”四人中只有他不怕吴痕。那三人也有此疑问,但不敢发问。
吴痕停住脚步说:“吴烟、李秀英与刘经理被抓了。”啊!四个人同时大叫,这还了得?
张秋生比较冷静,他说:“老吴,你稍等一会,容我们去请个假。”高一一班的规矩是公司可以办,但有事必须请假不准先斩后奏。
直到请了假,五人上了孙不武的切诺基,车子开出了学校大门,吴痕才说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下课时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刘经理打来的。刘经理就半句话:快来救——!然后就没了声音。吴痕赶紧往回打,电话没人接。给吴烟与李秀英打电话,也是没人接。
出事了,肯定出事了。五个人都没说话。孙不武将车开得像飞一样。
舜渡市内衣针织厂发布清算公告。这个公告发布在某全国xìng大报的中缝下面不起眼的地方。刚巧的是,这份报纸压在刘萍的玻璃台板下。那时好年华刚成立不久,还没打算收购工展中心,所以刘萍没往心里去。四天前无意中看了一眼台板,才发现这则清算公告。
舜渡市内衣针织厂欠工展中心六十万棉纱钱,这个算是较大数额所以刘萍记得。翻翻工展中心的财务资料,确定不错。刘萍就赶紧找吴烟。
因为规定了国有企业的债由好年华亲自收。吴烟决定与刘萍再加李秀英一道去舜渡市。舜渡市属通江省,离麒林市八百多公里。按道理她们三个女的出差,应当带个男的一道去。
三个女的都想带张秋生。可是张秋生那几天不在学校待,无论中午还是下午,一放学就不见人影。张秋生先是因为张道函在家,后来是天天跑人家幼儿园。吴烟与李秀英都以为他是在闹别扭。为了他送给大家的东西给家里没收而生气。
吴烟与李秀英不想这时招惹张秋生。而李满屯与孙不武喜欢闯祸,一路上没那时间给他们收拾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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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九章 关心则乱
三女总算在规定期限前将债权资料交上去了。与麒林市工展中心一样,这儿也聚集了许多债权人。与麒林市不同的是,舜渡市将内衣针织厂的优质资产全转移了。除了厂房什么都没有。而厂房还连土地都抵押给银行了。然后就是三千多万债务,两千多万债权。所谓的债权也差不多是烂债。
债权人们纷纷质疑,质疑渐渐变成愤怒。但愤怒没用,人家清算小组根本不鸟你。刘萍忍不住上前问道:“请问你们这个清算是什么意思?清算是破产、倒闭的前置程序。你们是不是打算宣布内衣针织厂破产?”
清算小组负责人翻翻眼皮说:“破不破产关你什么事?你管得着么?”
刘萍强硬地说:“我当然管得着,内衣针织厂欠了我们钱。我们当然关心它的命运。”
清算小组负责人yīn阳怪气地说:“哟嗬,大财主来了?黄世仁来了?逼债来了?今天不还钱就要抄家了?”
刘萍不在乎这种yīn阳怪气,很平静地说:“请问你贵姓?在清算小组中的职务?”
负责人鄙视地望着刘萍说:“怎么,查户口?你要知道我身份干什么?凭你也配问我的职务?”
刘萍也鄙视地望着负责人笑笑,说:“你的职务我一点不想知道,但必须知道。因为借清算抽逃资产躲避债务要负法律责任。问清你的名字、职务,以后如果发生这样的事好找你。”
后面人群中有人大声说:“他姓翟,舜渡市经委副主任。”人群中还有人补充:“他就是这个清算小组组长。抽走优质资产,然后赖债的主意就是他出的。”
翟主任恼羞成怒地拍桌子大骂:“放屁,放臭狗屁。”然后又指着刘萍说:“你是那个单位的?你也报上姓名、职务来?”刘萍将自己单位、姓名、职务都报了。
哪知道这姓翟的知道麒林市工展中心,听了刘萍的自我介绍立马拍桌子说:“我还不知道是哪儿冒出来的大头葱呢,你也就是一破产企业!跑我们舜渡来充六指!”
姓翟的不知哪来这么大的脾气,一边说话一边将桌子拍的“砰、砰”响。
吴烟与李秀英让在旁边一直没说话,这时忍不住了。这两个大小姐,什么时候有人敢当她们面拍桌子啊?她俩长这么大,除了张秋生,还真没谁在她们面前说过重话。
吴烟指姓翟的鼻子问道:“你骂谁,啊?你骂谁是六指,啊?你自己是什么玩意儿?啊!”吴、李二小姐也一边说话一边拍桌子,可是她俩一人只拍了一下桌子就散了架,连桌子腿都断了。
姓翟的哪受得了这个,跳脚指挥站在旁边的jǐng察:“把她们给我抓起来!”
吴烟与李秀英一边滑溜地躲闪,一边掏出电话向麒林市求援。可是电话还没开机就被jǐng察夺去了。她俩不是对付不了jǐng察,只是不想将事搞大。要是背个袭jǐng罪名问题倒不大,但就要请家里出面了。
到时张秋生恐怕又要说她俩仗着家里的势在外面欺负人,jǐng察其实也是小老百姓。这家伙自己与jǐng察对着干没事,她们要是也这样,他就瞎说八道。
刘萍见事不好也赶快掏出电话,她的电话是二十四小时开机。可是刚刚说半句就被jǐng察夺走。
舜渡市看守所只有两个女监室,刘萍与李秀英一间,吴烟单独一间。凭吴烟与李秀英的身手倒不怕人欺负。
在路上时吴烟就安慰刘萍,保证她哥哥会在最短时间内来救她们。不要说你与他通了半句话,哪怕只说了一个字,或根本一个字没说他也会来。越这样说明情况越紧急,他们来得越快。
李秀英也点头赞同吴烟的话,她还说:“吴痕肯定要带张秋生来。这家伙一来,舜渡市就热闹了。我们休息一会吧,就等着看热闹得了。”
吴烟说对了。吴痕一行五人于晚上七点半就到了舜渡市。中午十二点出麒林市,八个小时就赶了八百公里。那时可没高速,平均时速一百公里一般人可不行,这还要包括路上加油的时间。
半天时间一门心思赶路没考虑许多。到了舜渡市才发现问题,上哪儿找吴烟她们去?于是一家家宾馆去找,专拣大宾馆酒店去。没找上两三家张秋生就不耐烦了。
张秋生揉了两把脸,说:“不用进去查登记表吧?看看停车场就行了。她们不是带着车吗?奥迪。”对,此话有理。又如此跑了几家,还是没发现奥迪车。张秋生又不耐烦了。
“吃饭去,”张秋生犟着脑袋说:“从中午到现在还没吃饭呢。救人也不差吃饭这一会。”
坐到饭桌上,张秋生对愁眉苦脸的吴痕说:“磨刀不误砍柴功。吃饭就是磨刀,知道么?”
吴痕拍拍张秋生肩膀,说:“不是cāo心吃饭的事。我只是担心吴烟,从小就没一人出过门。受不了委屈,受不得苦。别是遭了什么暗算。”
靠,你这是瞎担心。张秋生为吴痕分析:“首先,凭吴烟与李秀英的身手,一般很少有人能打得过她们。暗算?刘姐在她们身边,谁人能暗算她们?除非——,走,去看守所!只有jǐng察能明算她们。”
几个人立即跳起往外跑,也不管老板在后面大骂。吴痕还是cāo心,问道:“如果不在看守所呢?jǐng察抓人也不一定放看守所。还有人不见了,车也不见了,是不是一起掉河里了?”
张秋生又骂人了:“老吴啊,你不去做唐僧真糟蹋这优质唠叨。要不你也别考大学了,去居委会当大妈吧。”吴痕不吭声了。其他三人偷偷地笑,他们也被吴痕唠叨得头晕。
过了半个多小时,车子还在大街上转悠。吴痕实在忍不住了,问道:“怎么还没到啊?舜渡市才多大?”
孙不武吱吱唔唔地说:“这,这不是在找么?我又不知看守所在哪儿。”
不知看守所在哪儿,难道不能问么,你长嘴是干嘛的?吴痕摇了摇头,懒得说孙不武。孙不武将车停下,跑去问路边一小店老板。回来又问张秋生:“你知道北新桥在哪儿么?”
张秋生朝这家伙翻白眼,我哪知道?不过他知道孙不武怕吴痕,见吴痕如此着急也跟着犯糊涂。当然,这儿五个人除了吴痕,就算孙不武最担心吴烟。
那么李满屯呢,难道他不担心李秀英?也有一点点担心,但决没有吴痕那样严重。李满屯从小就没惯李秀英的习惯。不像吴痕对妹妹,那是真惯。吴家人都惯吴烟。
张秋生摇头叹气,下车左右看了看,前面就是一个派出所。他在前面走,孙不武开着车在后面跟。张秋生在派出所里详细问了北新桥在哪儿,又请jǐng察画了张简单的地图。
将地图交给孙不武,张秋生说:“到了北新桥再问吧。”
孙不武还不乐意,问道:“你干嘛不直接将看守所打听好?明明一件事,你非得做成两截。”
张秋生摇头,平时挺jīng明的人啊,今天咋就变傻了呢?吴烟的死活与你有这么大关系么?大家都关心吴烟啊,也没谁像你这样。
北新桥在城外十多公里的地方。到了根本不用问,高墙、岗楼、铁丝网,不是看守所是什么?
见孙不武还要往前开,张秋生大叫:“停!”
吴痕就不明白了,问道:“干嘛呢?还有一段路吔。”
张秋生被打败了,问道:“这深更半夜的,你以为看守所干jǐng会打开大门,列队欢迎吴痕首长莅临指导?”哦,这倒也是,我们得想办法悄悄地进去。
“先别急着下车,”张秋生吸了一口气。他觉得必须先将战前动员做好:“老吴啊,你这样的状态不行。这不是个干大事的样。吴烟在这里有什么危险?里面的犯人能欺负得了她么?看守所的干jǐng能杀了她么?她们真要跑,这里的人能阻拦得住么?”
张秋生让吴痕喘口气,又说:“假如是你关在里面。吴烟来救,我可以肯定,她比你要沉着冷静。俗话说关心则乱,那指的是俗人,你是俗人么?关心归关心,但绝不能乱。”
“还有你,”张秋生扭头冲孙不武说:“你比老吴还慌乱。脑袋糊涂到问个路都不会了,你这样能干大事?”
张秋生递了一支烟给吴痕,然后将烟盒交给孙不武。吸了一口烟,他又说:“其实吴烟不一定在这儿。先说好了,别到时候又乱了自己。”
五个人现在只有宋念仁还不能吸烟。其他四人都叨起烟吸起来。孙不武吸了几口烟神经松了下来,才说:“老张,你知道,我是吴烟的跟班。吴烟要是出事,就是我的失职,那就没法活了。刚才我真是慌神了。对不起。”
孙不武肚子里还有话没说出口,你们就不知道吴、柳两家对吴烟有多宝贝,那是顶在头上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她要是出了什么事,别说我孙不武,整个孙家都难以做人。
张秋生不管孙不武一肚子的苦水,呵呵呵呵地傻笑,然后说:“呵呵,你认为吴烟是傻妞么?我明天告诉她去。”
孙不武被这话又吓一跳,连忙辩道:“瞎说,我什么时候说她是傻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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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章 准时到达
张秋生还是呵呵地笑:“你虽然没明确说,但意思就是这样。老吴,你想啊。要想吴烟遇害除非雷劈,否则谁能害得了她?
遇见江湖人士,她们不知道提孙家与李家?这么两家的名号打出来,江湖上越有名气的就越是绕着她们走。没名气的小流氓小混混,凭她们的身手会怕了谁?
那么白道上的昏官、jǐng察。真要遇上大麻烦,吴、李、孙三家名头一亮,那还不衣食住行都由舜渡市包了?”
这么一分析吴痕与孙不武算是稍稍安了点心。吴痕还是不放心,又问:“那要是,要是,遇上那,那啥。”他指的是遇上修真界的高人。但宋念仁在这儿不方便说。
张秋生大大地鄙视吴痕,说:“真要是遇上那种高人,会让刘姐打电话找你?你比吴烟能高上多少?顶多也就比透明胶高上那么几纳米吧?真要遇上对付不了的高人,她俩还不直接打电话给家里?切!明天我要告诉吴烟与李秀英,认为她们是傻妞的不是我一人,大家都这么说。”
这是张秋生常用手段,拉一派打一派,挑动群众斗群众。明知这招很险恶但又没他办法。不过经这小子这么一胡说,心情倒让他弄轻松了许多。
一支烟抽完,张秋生说:“老孙与阿仁留下来看车,我与老吴、老李去看看。”孙不武强烈抗议,他也要去。
张秋生嘻皮笑脸地说:“如果吴烟在里面。那么,就肯定是在女监。女监里说不定就有翠花在。我怕你藕断丝连犯错误。”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孙不武恨得想与张秋生打架。
张秋生又说:“看车是个非常重要、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你守在这儿,远远地看见我们仓惶出逃就立即打火起步,待我们上了车就赶紧地加速。老李车技没你好。所以这个任务非你莫属。”
孙不武还要分辩,吴痕果断地说:“好,就这样了。老孙与阿仁留这儿。我们走!”
这五个人向来是行动上听张秋生的。只是这小子从来是正话歪说,最后还得吴痕下命令。
舜渡市看守所远远地看着是高墙、铁丝网,其实大门内是宿舍区,只有一个象征xìng的门房。二门后才是真正的监区,还是高墙、铁丝网,铁门紧闭武jǐng站岗。
三个人贴着宿舍楼的yīn影来到二门的高墙边。铁门被探照灯照得通通亮根本无法上前。墙虽高凭这三人的身手完全可以爬上去,但墙上有铁丝网,铁丝网上说不定还有电,这就无法翻爬了。岗楼的武jǐng可不是吃素的,稍有不对他们会立即开枪。
张秋生顺墙根坐下,那两个也有样学样地坐下。张秋生突然问道:“老吴啊,吴烟会不会打麻将?”
吴痕没想到这小子在这样紧张时刻,问这么个不着调的事,楞了一会才说:“不会,你问这个干嘛?”
“你看啊。这儿戒备如此森严。还不知道能不能进去。万一千难万险的进去了,伸个头瞄一眼就走也太不划算了吧?”张秋生摇头摆尾地说:“我们在里面打一场麻将也算不虚此行。你说是不是?”
吴痕没搭理这小子。抬头打量着高墙与铁门,心里默算着应当怎样进去。这事他从来没经历过,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好主意。唯一可行的方法也只有动用法术,隐身。
张秋生听吴痕说要隐身,立即同意并说:“也只有这样了。我还以为你因循守旧,坚决不动用法术呢。”
吴痕强调说:“我怎么就因循守旧了?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而已。”
张秋生叫这两人暂时别急着隐身,先将铁门对面的所有窗户都探视一遍。说不定有人吃饱了撑着,深更半夜睡不着正盯着铁门看呢。人家看不见你们人,但铁门无缘无故的自己就开了,这也太诡异了吧?能不惊动武jǐng么?凡事小心为妙。
吴痕认为老张这话有道理。凡是叫他小心的话,吴痕从来都认为有道理。三人将铁门对面的办公楼包括楼顶都仔仔细细地查了一遍又一遍,确定没人才隐起身大摇大摆地来到铁门前。
大铁门是想都别想搞开,除非用开字诀,但当着吴痕与李满屯的面不行。大铁门上有一个小铁门,里面是一铁栓栓着,铁栓上有一把大铜锁。这也无法弄开。好在铁门与屋顶间留着一大截空白。
吴痕与李满屯从铁门下面一人稳住一扇门,张秋生一纵,手搭在门沿轻飘飘地过去。然后从里面将小铁门弄开,吴痕进来后第一件事是往值班室里扔了几张昏睡符。大门洞里是岗楼的视线死角,三人贴着墙往里看。里面还有一道门。
二门与三门之间是一个院子。院子两边都是一排平房,大概是武jǐng的营房或是办公室。
岗楼上的哨兵主要就是注意这道门。别指望哨兵会偷懒睡觉。即使是隐身,铁门忽然开了也绝对会引起哨兵jǐng惕。三门与墙项之间没有空隙,只有根根铁刺。
张秋生又顺着墙根坐下,掏出一支香烟点上。吴痕气得悄声大骂:“你哪来这么大的烟瘾啊?不分时间场合就抽烟!”
“别打岔,”张秋生摇了摇手,也是悄声说道:“我在思考,知道么?思考。”张秋生确实是在考虑一个问题。看守所应当有一个会见室,或者审讯室。是为律师会见在押嫌犯,或jǐng察、检察人员审讯用的。会见室直接通监所。
吴、李二人虽然对张秋生吊儿浪当不满也不敢打扰张秋生。他们此时也是一筹莫展,总不能就这样打马回朝吧?
张秋生的真气向门后伸展。门后又是一个院子,看情形是在押嫌犯的活动场地。另外就是一座三层的楼房,与两个小平房。小平房里堆放着一些杂物,大概是犯人的劳动用具。
院子拐角有一个门,这个门其实是通往外面这个院子里的一排平房。难道看起来像办公室的平房竟是会见室?再仔细“看看”,果然是一排小窗口。
可是问题又来了,即使这平房就是会见室也还是进不去。它朝外面院子的门也是在哨兵的视线范围内。
我靠,身边的值班室里就有两个通往会见室的门,一个通往来访人员这边,另一个通往在押犯那边。
张秋生站起来进了值班室,吴、李二人紧跟其后。值班室里有五六个人,都在昏睡符的作用下睡着了。里面一个门是普通保险锁,张秋生将手按在上面装模作样的鼓捣了一下就开了。
吴、李二人就要往里走,张秋生却回了头。吴痕最恨这小子做事没轻没重想一出是一出,压低声音问道:“老张,你干嘛呢?”
张秋生在一玻璃低柜里拿了三个茶杯到水池洗,扭头回答道:“吴烟她们恐怕渴了,关了一天能不渴么?”
吴痕与李满屯同时说他们带有咖啡。张秋生就骂开了:“靠!饿了一天,你们都不拿出来喝。搞什么搞嘛!”
这个,心情焦急给忘了。吴、李二人不好意思的笑笑。他俩虽然没练过辟谷,但凭他们的修为两三天不吃饭一点问题没有。可是却忘了张秋生与宋念仁不是修行人,一顿不吃饿得慌。这,这,那啥,确实是太过了。
现在吴痕在前面。刚才张秋生用真气到处找入口,吴痕也用神识到处找。吴痕主要不是找入口,而是找妹妹是不是在这儿。他早已发现吴烟、李秀英与刘萍在三楼靠南头的监室里。
里面大楼的值班室灯亮着,有三个人坐在一起说话。吴痕朝里面扔了张昏睡符,就大摇大摆地带着张、李二人进去了。二楼三楼值班室,吴痕照样负责扔昏睡符,张秋生负责开锁。
到了女监室门口,李满屯负责开李秀英那门,张秋生负责开吴烟的门。张秋生一边捣鬼一边问吴痕道:“你们吴家平时都教些什么啊?麻将不教也就算了,怎么开锁也不也教啊?”
吴痕心里想,吴家与柳家是两码事,你瞎说什么呢。嘴里却说:“我们吴家从来不教这些歪门邪道。”
张秋生将已经打开的锁又重新锁上,悄悄放了一个粘字诀,说:“你正门正道,你自己来开吧。”然后就跑到李满屯那边。
李满屯刚刚将锁打开,张秋生比他还先挤进门,朝站在门口迎接的李秀英与刘萍伸出双手,说:“刘萍同志,李秀英同志!你们辛苦了,我代表地球与月亮向你们表示诚挚的感谢与衷心问候。”
李秀英将手背在后面不与这家伙握手。这死东西每回都是当人最高兴时说怪话。被关在这儿一天,她就在这小小的监室里来回走,起码也走了五六十里路。
监室还有三名女犯,开始时嫌李秀英转悠的她们头晕,结果被一顿鞋底抽得服服帖帖。
刘萍也被转得头晕,干脆脸朝墙壁睡觉。那三个女犯也跟着刘萍学脸朝墙壁睡觉。让李秀英一人来回转悠。
李秀英一边转悠一边计算从麒林到舜渡的距离,想像着按照每小时八十迈的车速应当何时能到这儿。她将孙不武的车速估算慢了,但又没算进他们在舜渡市内瞎转的时间。
就在刚刚预测几个男生该到时,就听见这几个人一路废话的来了。当时那种欣喜简直是难以言表。高兴地连忙给那三个女犯打了昏睡符,又连忙将刘萍拉起来,说:“刘姐,我猜的不错吧?他们来了,准时来的,一点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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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一章 穿红衣的小女孩
李秀英不与他握手,张秋生也不着恼,故计重施自己左手握着右手正准备瞎扯两句,李秀英跺脚娇嗔道:“不许胡说!”这家伙只要开口准没好话,必须立即制止。
张秋生这次没为难李秀英,态度很好地说:“不胡说?好吧,算你狠。我去看老吴的锁弄开没。”
此时的吴痕额头上都已见汗。看张秋生轻轻松松就弄开的锁,到他手里却怎么弄也弄不开。他哪知道张秋生粘字诀的厉害?这锁就是叫柳家的祖师爷来也没办法弄开。
吴烟在里面说:“哥,你干嘛与张秋生治气啊?这样撬门扭锁的事,我估计天下没人比他强。”
吴痕一边擦汗一边摆弄着门锁,一边说话:“我没跟他治气。只是说了一下开锁是歪门邪道,他就跑了。明明已经弄开,他故意又锁上。”
这边监室的四个全过来了,看着吴痕开锁。李秀英看不过去了,对李满屯说:“小七,你去开吧。”她记得李满屯是跟张秋生学的手艺。
李满屯过去,三下五去二锁就开了。起先吴痕还怀疑张秋生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现在见李满屯轻轻巧巧就将锁弄开,才认为是自己手艺太差。
大家一直进到吴烟的监室,正七嘴八舌的说话。张秋生突然说:“必须长话短说。你们只有十五分钟时间。”
嗯,为么只有这么点时间?张秋生说:“现在是深夜十一点二十五分。估计看守所是十二点交班。如果接班的人看见上一班的人都在睡觉,而且叫不醒,你们认为会发生什么?为什么只有十五分钟?要防止有人提前上班。”
张秋生说得有道理。
刘萍三言两语将事情经过介绍完毕。然后分析原因:“经委主任作为文职人员一般不会随便叫jǐng察抓人。而jǐng察一般也不会听经委副主任的。但是事情确确实实发生了,就发生在我们身上。
这说明什么?说明事先就有抓人预案。说明他们的转移资金逃避债务的计划有漏洞,有他们无法填补的漏洞。他们害怕现场有人为头追问。
他们经不起追问,所以杀鸡给猴看。一是为了震住其他债权人;二是将我们关在这儿,他们好抓紧时间将这次清算程序走完;三是麒林市工展中心也是一个破产倒闭企业,他们认为好欺。”
吴烟从现场混乱被抓,到现在还没与刘萍探讨过这问题。她虽然能够隔墙传音,但刘萍不会。在押解途中也是尽量安慰刘萍,让她不要惊慌。现在听刘萍如此分析不由点头,还是刘萍经验丰富啊,临危不乱方显英雄本sè。
张秋生抓紧时间:“刘姐就直接派任务吧,有些话以后再说。”
刘萍点点头说:“所谓漏洞,按当今官场规则是,公家天大的窟窿也不算漏洞。能让官员们害怕的漏洞,只能是他们自己的事。所以你们要做的就是,查出漏洞在哪儿,是谁的漏洞。这个任务太空泛。可是我也无法具体细化,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张秋生立即蹦出一个字:“撤!”三个人立即从原路,用原方法撤出看守所外。所谓原方法就是将昏睡符收了,让哪些人醒过来。
吴痕给二门值班室的人解了昏睡符就与李满屯隐身出去,然后与李满屯分别把住两边门扇,张秋生锁好小门飞身翻过大门。正在此时两个人从头道门那儿过来,一人手上捧着一个饭盒边走边说话。
吴痕与李满屯心中佩服张秋生,果然有人提前上班。要是晚出来一两分钟真的要坏菜。三人都是隐身的,谁也看不见谁。
刚才进来时还大开着的头道门现在却已经关上。吴痕与李满屯正不知如何出去,突然发现刚才的两个人转身往回跑。
这两人一溜烟地窜进值班室,大叫:“老李,快快,纸、纸。”值班室里有三个人,一人在抽烟看电视,两人在吃夜宵。看电视的问:“干嘛呢?火急毛燥的。”
其中一人将手中饭盒扔桌上,叫道:“快快,纸,我要大便。”两个吃宵夜的不乐意了,其中一人说:“说什么啊,吃饭呢。”
那两人没时间啰嗦,一人抓了一张报纸,另一人干脆连报夹一起抓着去了卫生间。
二门值班室的昏睡符虽然撤了,但里面的人要彻底醒来却要一段时间。接班的人看到如此情况,可能会产生疑问。这两人此时要大便,正好可以解决这问题。
李满屯与吴痕当然知道这是张秋生的巴巴拉库兹。两人同时叹服老张这招使得出神入化鬼神莫测。吴痕正想着,老张这招也不能说是歪门邪道,关键时刻还真的有用。这时耳边响起张秋生的声音:“我将小门打开,然后与老李先出去。你给里面的三人扔昏睡符,再连忙解开。趁他们神智不清时翻门出去。”
孙不武与宋念仁靠在车门上眼巴巴地盯着看守所大门。两人手里都捧着咖啡,孙不武还夹着香烟。
孙不武突然扔掉香烟上车,说:“阿仁快,他们回来了。”
宋念仁定睛朝看守所方向看了看,确实有三个人影朝这边来。宋念仁一边上车一边说:“可能是别人吧。他们没这么快的。要是没找着,这几个人会将看守所翻个底朝天。要是找着了,这才说了几句话?”
孙不武没理睬宋念仁,已经将车打着了火。宋念仁的话刚说完,三个人已上了车。他赶紧追问:“找着了?”三人点头。
既然找着了,为么不多说几句将事情弄弄清楚?吴痕说:“已经弄清楚了。”
然后又回头问张秋生:“下面该怎么办?”
张秋生不焦不愁地说:“先找个大排档把肚子填饱再说。”
这不是他胸有成竹,而是压根就不知道下面该干什么。只知道下命令抓人的是经委的一个姓翟的副主任,也知道凭一个小小的副处级干部不可能指挥得动jǐng察。漏洞肯定有,但总不能深更半夜地将姓翟的抓来刑讯逼供吧?况且姓翟的住哪儿?
头痛的事先放一边,当务之急是把肚子哄好了。五个人又回到市内,找了一个大排档,先点五个火锅,每个火锅上双份牛肉。
老板乐得嘴都呲到耳根上了。这五个人抵二十多人还不止。可惜的是他们不喝酒,否则就更好。后来老板感到更可惜的是这五个人饭量太大,一特大号高压锅米饭被他们吃光光。再后来老板无语长叹,五个水瓶的开水也被他们喝光光。
大排档的水,可怜都是从附近人家接的。现在都凌晨十二点多了,人家都已睡觉上哪儿找水去啊?不过这五个小子付钱挺痛快。除不讲价外,连一般要免去的零头都照付。
大家心满意足的拍拍肚皮,辛苦一天到现在总算是混了个肚儿圆。张秋生说我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去两个地方,一是内衣针织厂,二是经委。内衣针织厂的财务资料,可能还保留在厂内,也可能送其他单位保存。而其他单位最可能的就是经委。
找大排档老板打听了内衣针织厂的位置,而经委就在附近。吴痕带李满屯与宋念仁去针织厂,他觉得李满屯开锁技术比较好,而宋念仁一般都是跟着他的。
张秋生与孙不武去经委。他俩走着去,反正路不远。两人在经委大楼里上窜下跳,财会室、资料室、档案室等等只要可能收藏保管下属单位资料的房间都被找遍了,最终也没发现内衣针织厂的财务资料。
孙不武关上资料室的门,跑到正在档案室的张秋生那儿问道:“找不着,怎么办?”张秋生无所谓地说:“怎么办,没有就是没有。难道你还能变出来?”
不是这意思,我是问剩下的时间怎么办?现在才一点多点,离天亮还早着呢。自从知道吴烟没事,孙不武脑袋就灵光起来。他试探着说道:“要不,咱们睡一觉?”
睡觉,上哪儿睡觉?孙不武将将值班室弄开。里面的两个人正呼呼大睡,刚才进来时张秋生随手点了这两人昏睡穴。孙不武说:“来来来,把这两人抬到沙发去。他们睡了上半夜,下半夜该我们的了。”
那时各单位都没空调,不过这值班室里开着电热器,很是暖和。这里设备齐全,有热水瓶有脸盆。张秋生对正准备上床的孙不武说:“睡前要洗脚,做好个人卫生很重要。知道么?”
两人一觉睡到快五点才起床。这还是孙不武要练功,否则还可以多睡会。孙不武与李满屯一样,任何情况下都不忘修炼。
正正经经地刷牙、洗脸,然后才出门。前面不远有个街心花园,也就是吃宵夜的地方,吴痕指定在这儿碰面。孙不武正好可以在这儿打坐。
初chūn时分,天才朦朦亮,路灯还没熄灭。街头静悄悄地,连早锻炼的人也还没出来。四五十米开外有一个环卫工人在扫地。离她不远的地方有一穿着红sè衣服的小女孩,坐在马路牙子上肩头一抖一抖地似乎在哭。
张秋生信步来到小女孩身边。这小女孩大概只有四五岁,扎两小辫,红sè的衣服只是一件罩褂,里面是很旧的棉袄。秀丽可爱的小脸上挂着两行眼泪,委屈的小嘴嘟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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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二章 放个雷给我听听
张秋生在小女孩面前蹲下,问道:“小朋友,你为什么哭啊?”小女孩不说话,依然是“呜、呜”地哭。张秋生又问了一遍。可能是他态度和蔼亲切,小女孩不哭了。不过还是没说话,小手指了指旁边的下水道。
张秋生放出真气向下水道里“看”了一下,里面淤泥上有一粒小小的糖块。那种很便宜的糖块,黑黑的圆圆的,张秋生小时候吃过。
那时候大家都很穷,小区里只有他与林玲有这种糖块吃。妈妈每次来都要带一些,一般来说姐姐都省着给他吃。而林玲是独生女,家里条件要好得多。
张秋生的糖块其实大多数都给小伙伴们吃了。有一次他将妈妈带来糖块分给大家。二丫的一粒舍不得吃放在衣兜里,哪知道那衣兜是破的。发现糖块弄丢了,二丫也是哭了很长时间。直到姐姐再拿一粒给她才哄住。
儿时的回忆让张秋生鼻子有点发酸。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块巧克力递给小女孩,说:“小朋友,别哭了,吃巧克力吧。”小女孩看看张秋生再看看远处的妈妈,没接巧克力。
张秋生站起来向远处喊道:“阿姨,我把这块巧克力送给你女儿行不行?”那女人远远地回答:“我女儿不吃别人东西。”
唉,这个,张秋生不知说什么好。小女孩蜷缩着身子,将下巴搁在膝盖上,让人有着说不出的怜惜。
张秋生跑到那女人身边,对她说:“我来帮你扫地。这块巧克力务必送给你女儿吃了。”
这个要求太也莫明其妙,这女人不由问道:“为什么?”
我小的时候,有一次弄丢了糖块,也哭了很长时间。你女儿让我想起了已经过去的童年。拜托了!
这女人还是怀疑地问:“这么大清早,你不睡觉,跑上街看我女儿哭?”
嘿嘿,这个,哈。张秋生挠挠头皮,用手指着孙不武说:“我是外地人。这个,你听我口音就应当知道。那个傻瓜发神经,大清早地要练气功,还非把我也叫起来。”
那年头正是气功热,这话让人相信。女人接过巧克力,说了声谢谢就拖着扫把到女儿身边,没让张秋生帮她扫地。
张秋生跑到孙不武那儿。不管会不会惊扰他练功,将他屁股底下的蒲团抽出来,送给小女孩:“小朋友,坐这上面。地上太凉。”
女人一方面心疼女儿坐地上确实冷,另一方面实在搞不懂张秋生是什么意思。于是问道:“我越扫越远,待会儿怎么还你?”
张秋生摇摇手说:“还什么还?送给小妹妹了。”
这时吴痕他们过来了。张秋生既不向他们道辛苦,也不问他们情况怎么样,而是直截了当地说:“你们身上都有什么好吃、好喝的,都拿出来!给这个小妹妹。”
三个人二话不说,都到车内待了一小会,然后吴痕拿着一大包巧克力,李满屯拿出一个大不锈钢保温瓶,宋念仁拿着一大袋牛肉干,都一起放到小女孩身边。
李满屯与宋念仁抓紧时间去修炼。这儿没什么灵气,吴痕修不修无所谓。趁那女人没注意,吴痕取出一个保温瓶,三个纸咖啡杯。给自己及张秋生一人倒了一杯,然后又倒了一杯给小女孩。
两人交流了一下收获。张秋生的收获是一无所获。吴痕说:“我们在内衣针织厂倒是发现了财务资料。但是,我们三人都不会看账。等于没有收获。另外阿仁怀疑关键的账目可能已转移。”
抽走关键账目,这个极有可能。五人中没一人懂财务。这是一种专门的学问,不是习个武修个真就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吴痕三人看了一夜的账,直到几乎头昏眼花的地步,也没看出个明堂。直到天亮才无可奈何地离开。
清洁女工带着孩子扫地,越扫越远。张秋生与吴痕坐在马路牙子上,默默无言。
旁边的早餐铺开门了,老板娘膨松着乱七八糟的头发,脸没洗牙没刷,第一件事是生煤炉。细细的劈柴塞进大油桶般的炉膛里,再加入易燃的旧油毛毡。霎时间,浓烟滚滚铺天盖地向街心花园弥漫过来。
张秋生看着从烟雾中钻出来的三个人哈哈大笑:“你们真的成仙了?这么早,是腾云还是驾雾来的?”
李满屯眨巴眨巴被烟熏疼的眼睛,张了张嘴又闭上,他想不出该说什么。孙不武同样眨巴着眼睛问:“老张,你把我的蒲团呢?”
张秋生指着远处的小黑点说:“在那儿。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天不亮就起来陪她妈妈扫地。你要是好意思,麻烦自己去拿。”
宋念仁被熏出了眼泪,一边用餐巾纸擦一边问:“这人家烧的是什么呀,怎么一股怪味?”怪味,怪味就对了。油毛毡,一种沥青制品,你说烧将起来气味怪不怪?
浓烟向这边侵袭过来。毒气战厉害啊,修真青年们伤不起啊,大家赶紧落荒而逃。
车子路过那清洁女工身边。她女儿坐在蒲团上,手里拿着半块巧克力,稚嫩的小脸上漾溢着幸福的笑容。幸福在她小小的心里就是这样简单,这样容易满足。
小女孩的笑容让修真青年们的心都要化了。孙不武不由自主地放慢车速,大家一起向小女孩挥手再见。一声脆脆地“大哥哥再见!”让孙不武踩下刹车。
一大包饼干,一大瓶果汁放在小女孩身边。清洁女工赶紧过来推辞。孙不武以从来没有过的认真说:“阿姨,别推。这些东西对于我们根本不算什么。可是你女儿的笑容却是给我的最大礼物。谢谢了!”
车子开出了一段距离,还可以听见小女孩脆脆地:“谢谢大哥哥!”
似乎是一眨眼功夫,街上的人就多了起来,呈现出城市清晨繁忙的景象。五个人找了一家牛肉面餐馆坐下。店家还没准备好,正在忙着烧开水,揉面,热牛肉汤。
五个人也不着急,坐那儿慢慢等。吴痕冲张秋生说:“我们这几个人就数你脑袋瓜灵光。快想想招,我们应当怎么办?”
怎么办?好办啊!我们应当避短扬长。想想看,我们的短处在哪儿?我靠,人贵有自知之明,连自己的短板在哪儿都不知道,你们还混什么混?
不明不白地挨了张秋生一通骂。那四人就都不服了。李满屯冲张秋生质问道:“那你倒说说,我们短板在那儿?我们有什么地方不如人?”
这几人最大的毛病就是骄傲。总是觉得比这世上的大多数人都聪明。遭受张秋生的多次打击也总改不了这毛病。
你们真要我说?那好吧,说就说。我们的短板在文化基础太差,没什么学问,没什么水平。不是没什么水平,而是一点水平都没有。
这话说得那四人就更不服了。我靠,这也太尼玛侮辱人了。混到今天累死累活,还是一点水平没有。吴痕用食指点点张秋生,说:“你,你,你给我解释解释,我们到底哪儿没水平了?”
张秋生朝大家翻白眼,鄙视地说:“你们有水平?那好哇,哪个去内衣针织厂把账看明白了,我就承认他有水平。我拜他为师。人前人后,我都喊他师傅。”
集体失语。内衣针织厂的账确实看不懂。看了一夜,头昏眼花,也没看出个明堂。不说漏洞,连哪码对哪码都没弄清。
无语,大家以无语默认自己没水平。
张秋生打破沉默,说:“我们的短板就是没文化、没学问、没水平。可是也不要妄自菲薄嘛。我们也不是一无是处,强项也还是有的。再想想看,我们的强项在哪儿?”
尼玛,这是打一巴掌再塞一蜜枣。大家刚刚被这家伙弄得灰心丧气,一时半会倒想不起自己有什么长处了。另外三个朝吴痕望着,难道是又白又胖、又软又糯、咸甜适中、麻辣爽口、老少咸宜、男女通杀?靠这个能救出吴烟?从来都是听说美人计,难不成今儿个我们要施美男计?
吴痕见三个水货望着自己,就知道他们心里在说什么。不由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符想从里面找一张合适的给这些家伙来一张。他也不管什么不在普通人面前施用法术的禁忌了。
李满屯见此大吃一惊,连忙说:“别,老吴!我们不是那意思。”
宋念仁不懂那一叠符纸是什么,傻呼呼地问:“老李,我们是什么意思?”
啧,这孩子,你这不是添乱么?孙不武赶紧问道:“老张,你就直接说吧,我们有什么长处?”
张秋生唯恐天下不乱,他想看看吴痕一雷轰出来是个神马效果。是不是威风凛凛霸气侧露,是不是立马就能将武jǐng甚至军队招来。
吴痕发现,如果说那三个水货的眼光不怀好意,那张秋生的眼光就更是居心叵测。老实人不由仰天长叹,收起符问道:“你到是说啊,我们到底有什么长处。”
张秋生将正事放一边,撺掇着:“老吴,你放一张试试。让我听听雷声响不响?要不,发一个什么神人出来,看看这屋子装下装不下?”
靠!吴痕忍不住爆粗口。法术是用来玩儿的么?还听响声。不带这么羞辱我们修真人好不好?
张秋生抬杠的劲头又上来了:“怎么叫羞辱修真人啊?是你自己主动拿出来的好不好?”交友不慎啊,交友不慎。吴痕不断晃脑袋,想将被这几个家伙弄昏了的脑袋晃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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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三章 这种人就该打
吴痕张嘴想说什么,话还没说出来,张秋生抢先说了:“哎,老吴!你能不能画个仙女符?将符这么一扔,眼前就出现一个仙女。”这家伙口水都差点流出来了。他才不管宋念仁是普通人,并且就在旁边呢。
吴痕要不是cāo心着妹妹还关在牢里,真想和这家伙打一架。在这小子面前,修真人一点尊严都没有。
就这样张秋生还一点不知趣,擦擦口水无限憧憬无限向往地说:“你也就别画王母娘娘了,玉帝佬儿恐怕不答应。织女也不能画,据说她们是玉帝的女儿。就画嫦娥吧!”
张秋生说到画嫦娥时用力拍了下桌子,似乎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然后说:“你把她画下来,然后看她怎么奔月。这是可以卖票的,一张票起码要卖一万。VIP票十万。广告五千万起价,少一分都免谈。”
好好的修真事业,到了张秋生嘴里咋就变得如此不堪?吴痕打算掏一张雷符,不是轰张秋生,而是要轰自己。我干嘛要急吼吼入道哇,应当像这小子一样八十岁再修行。那样多好?该吃的吃了,该玩的玩了,该讨几个老婆讨几个老婆,该生几个孩子生几个孩子。这样多快活,多潇洒,多风流,多浪漫?修真界第一青年才俊,在张秋生眼里压根就不值钱。
张秋生突然不胡说了,一脸严肃地说:“现在我们开始讨论这事该怎么办。”什么事该怎么办啊?到底是救吴烟,还是画嫦娥奔月?
这事啊,哈,我不说你们也明白。可我为什么要说呢?因为是这样的,因为怎样的呢?因为这样的!我再要说下去,你们就真的不明白,是吧,啊——
吴痕真的要掏雷符了,突然听到门口汽车声,接着就听见非常熟悉的嘻嘻哈哈。小小的早餐铺内一下涌进三十多个半大小伙子,二十一中的妖孽全来了,连邓二丫、向梅都来了。
原来昨天吴痕走时候与班长请了假,又与孙不滚打了声招呼。吴烟、李秀英与刘姐在舜渡市出事了!这消息在二十一中像炸了锅一样传开。
登时就有人大喊:“兄弟们抄家伙,杀奔舜渡,救人!”还真有人打算去汽运公司订大客车,门房大爷将大门一关撂下一句话:“谁胆敢出去试试看?”没人敢出去。现在的二十一不比以前,门房大爷的权威非常高。
二十一中乱成一锅粥。学生们,特别是高中部的学生,纷纷要去舜渡。也有脑袋清醒的说,凭吴烟与李秀英的身手谁能欺负她们?别是出了车祸或掉河里了?
你才出车祸,你才掉河里。你一家都出车祸,你家一户口本都掉河里!不管你多冷静,说的话再么有道理,同学们不爱听。
风暴的中心高一一班,林玲已压不住群情激愤的同学了。她这时特别怀念张秋生。秋生要在,他分分秒秒就能将这些人搞定。然然姐大概也行,可然然姐不是本班同学,请她来不太合适。
扣钱扣点都压不住。同学们都说,董事长都不在了,我们要这些点干嘛?上课也没了往rì的纪律,大家都交头接耳相互串连,一起商议放学后怎样去舜渡。
关键时刻还是梁司琪出马。她与校领导开了一个紧急会议,决定派部分同学去舜渡。一来吴烟等三人确实让人担心;二来也借以安抚由激愤而渐渐暴躁的学生。
二十一中谁是妖孽谁是普通学生,梁司琪一本全知。等到校领导的首肯,梁司琪决定这次妖孽尽出。连她自己小区的孩子,除卫乐顺外婆生病,林玲是班长外也全部派出去。
梁司琪这样做只是担心,她并不太害怕。吴烟她们不是普通人,一般情况下没人能伤着她们,即使掉河里也淹不死。吴烟与李秀英两个保刘萍没问题。
而校领导就害怕了。一下午没接到吴痕他们电话,打给他们也总是提示不在服务区。校领导不像梁司琪,他们不知道吴痕几个的电话平时都放戒指里,当然是不在服务区了。
好年华本身一辆桑得拉,吴痕与李满屯的车也丢在学校,梁司琪将自己的车也拿出来。四部车装不下三十个学生。华寒舟去他所属的安全部门借了两部jǐng车。
上次安全部门要二十万,刘萍却给了三十万。头儿觉得好年华不错,以后有这样的买卖可以继续做。这次借车也非常爽快,只是汽油要另算。
每辆车指定一个负责人,分别是孙妙因、张秋然、华寒舟、韩冠阳、孙不滚、胡当归。孙妙因为总负责人,遇不听指挥不守纪律的可以先斩后奏。梁司琪将自己的电话交给孙妙因,叫她有情况立即汇报。
一切准备好都已经过了下午放学时间了。全体教职员工及同学没一个离校。大家集中在大cāo场为这支远征小分队送行。
季长海已经说了一百遍,同学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凡事能忍则忍,退一步海阔天空。
梁司琪的话比季长海有杀气。她的杀气不是对即将出门的同学。梁司琪对着聚在大cāo场的学生,面罩寒霜地说:“回家吃饭、上晚自习、练功,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从现在起谁胆敢扰乱学校秩序,杀无赦、斩立决!解散!”
同学们从没见过梁老师如此严肃。吓得立即作鸟兽散。一下午都嗷嗷叫的曹忠民们一声不敢吭的回教室。回到教室一想,不对,这时应当去小山练功。又赶紧一窝蜂地往小山跑。
吴痕几个见到这一大帮人,着实亲热得不行。听孙妙因代表这三十个同学说了全校同学的焦急,说了校领导的支持,说了梁老师的调配人马。
这几个向来马大哈的人感动得稀里花拉。特别听说连张秋然都来了,五个人都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心中的感激了。张秋然可是任凭风吹浪打,她自岿然不动的人。
孙妙因打电话回学校,季长海亲自接的电话,他一夜没回家就坐在电话旁边等着。孙妙因报告已经找着吴痕等五人,据了解吴烟等三人被jǐng察抓了,现在正想法营救。
季长海在电话里唠叨,千万不能冲动,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一定要依法办事等等,就不一一多说了。
孙妙因问吴痕:“你们刚才是在商量什么?有好办法了吗?”
没好办法,张秋生叫我将嫦娥请下来,再让她来个奔月呢。据这小子的意思,嫦娥奔月还能卖钱。吴痕肚子里是这样想,嘴上却说:“办法在老张肚子里,而且是好办法。”老实人也学坏了,知道祸水东移。
张秋生倒没赖账,也没等孙妙因问,主动就说:“刘姐叫我们找漏洞。哪怕针尖大的小眼,我们就要将之扩大为城门般的漏洞。可是,但是,可但是,我们没文化、没学问、没水平,整个就是三无人员,财务资料摆在眼前硬是看不出来毛病在哪儿。说了几句他们还不服,还要拿几张破纸出来打人。”
普通青年纷纷问,咋了,咋了,什么样的纸还能打人?修真青年低着头,一个个装着不认识吴痕的样子。
吴痕仰天长叹,我这是造的什么孽,交的什么朋友?心里暗暗发狠,哪天一定要将张秋生这小子拽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先用雷将他劈个外焦里嫩,再用巨灵神将他拎到半空吓他个半死,再将他扔河里去。
孙妙因看看吴痕,心想吴痕这是怎么啦?放着妹妹不救与张秋生治什么气啊?也太不分主次,太不分轻重了吧?
鄙视完吴痕,孙妙因还是抓住主题问道:“张秋生,抓紧时间,说说你有什么好主意。”
张秋生先表扬孙妙因:“你们看看,人家是什么水平,一上来就紧扣主题。而我们呢,正事不足邪事有余,坐一起尽扯些没用的东西。”
唉,素质啊,水平啊,见识啊,没文化啊,没学问啊。张秋生坐那儿摇头叹气,就是不拿主意。重要的是,他也没什么好主意,所以才故意拖延时间。
邓二丫虽然事事都向着张秋生,但见他这样话痨就来气,大声喝道:“张秋生,说正经事,别尽扯些乱七八糟的。”
邓二丫脾气随和,唯一就恨话痨。为什么?她最亲近的两个人都有这毛病,一个是她哥哥邓胖子,一个就是张秋生。有时她想到哪儿弄点哑药给他们吃了,然后守着他们,给他们当一辈子哑语翻译。
张秋生终于正经了:“没文化是我们的短板,可我们也有长处啊。我们的长处是什么?打哇!除了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凑一起,咱爷们怕谁来着?再说了,东邪西毒南帝北丐早死了八百年。你们说是吧?”
打人?那当然好。可该打谁啊?总不能像疯狗一样见谁打谁吧?大家纷纷向张秋生请教该打谁。
翟副主任啊!就是他下命令抓吴烟她们三人的,不打他打谁?
嗯,同学们一致认为这种人是该打。不过打这种普通人没什么挑战xìng,赢了也没什么值得吹牛。所以尽管义愤填膺人人喊打,却没什么积极xìng。
连最**的胡小六子都认为打翟副主任太掉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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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四章 不是冤家不碰头
可是张秋生不这么认为。他劝大家把面子问题抛一边,要抓住矛盾的主要方面,要看到这个问题的焦点在哪儿。
吴痕觉得张秋生这次真的开始说人话了,他以为这小子下面要说问题的主要方面在如何救出吴烟等人。
可是张秋生说的与他想的完全风马牛不相及:“你们要看到这是个优质人肉沙包。练鞋底板儿抽耳光的好材料。你们总不能找那武功高强的练抽鞋底板儿吧?小六子你抽韩冠阳试试?”
我又没毛病,干嘛要抽他?只要有人说他,胡小六是从来没有不回嘴的。哪怕这人立马就要杀他,也要先将嘴回了再说。
哦,你不抽人,是吧?那人家要是抽你呢?只要有人说他,张秋生也是从来没有不回嘴的。这两人是一路货sè,只是张秋生能耐比小六子高一筹而已。
抽就随他抽,我不还手。胡小六只管回嘴痛快不顾其余。
张秋生对这儿武功最差的陈健行说:“阿健抽他!用鞋底板儿抽。他说过不还手的。”
一番打闹过后,张秋生真的开始说正经的了:“这个打吧,俺们要一个一个来的。不能一哄而上。一来呢,是这人不经打,万一打死了我们赔不起。二来呢,打人是犯法的。公开场合打人,jǐng察肯定是要抓的。俺们可不能让jǐng察一网打尽。那样后面就没咒可念了。”
这个大家都点头认同。张秋生说正经话还是有道理的。
张秋生开始布置具体行动方案:“孙妙因,你带着原班人马,坚持君子动口不动手,给我们这些打人的做舆论上的支持。坚决与我们隔三个以上蹲位。”
尼玛,方案是不错,就是这话听着咋这么别扭呢。孙妙因俏脸一红将头扭到一边,这话无法搭理。
张秋生转而对自己这五人说:“第一个上的是老吴。记住了,这年头人肉沙包不好找,一定要练到位不能浪费了。
为什么要你第一个上?你这人,唉,气死我了!他无缘无故下令抓了你妹妹,难道你不该打他?
jǐng察当然要抓!此计关键之处就是要jǐng察抓俺们,抓得越多越好。这样,孙妙因他们才可以大造声势,舜渡官方欠钱不还,还胡乱抓人。
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天理?这叫博取同情,置舜渡于不义的处境。我们现在只有翟副主任这么个漏洞,就必须用此苦肉计将其扩大。”
此话有理,此计甚妙。吴痕不怕坐牢。只要他高兴,舜渡看守所哪关得住他。
张秋生又转向李满屯,问道:“你管秀英叫姐姐还是叫妹妹啊?我到今天都没弄明白。”
李满屯眼睛一翻,说道:“姐姐还是妹妹,你管得着么?”
我当然管不着。哪怕你叫李秀英nǎinǎi我也管不着。问题是,你打翟副主任总得师出有名,名正才能言顺。你总不能打前声明,姓翟的你下令抓了我姐姐妹妹nǎinǎi,所以我今天要打你吧?那样就乱了套,就显得你太没水平,太没素质,太没文化。你一人丢脸不要紧,关键是带累我们二十一中都跟着丢脸。
李满仓看不过去了,帮着回答:“是妹妹,秀英比我还小呢。”小七与张秋生斗嘴是十斗九输,还不如痛痛快快地回答他问题。
那就是说老李是哥哥?李满仓点头,嗯呐。张秋生立即就埋怨上了:“老李,这就是你的不是了。看看人家老吴,妹妹出了点情况,急得嘴唇都起了泡。而你呢?不焦不愁,不急不慌,没心没肺,没皮没脸。同样是哥哥,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李满屯怕人笑话哥哥还不如妹妹,所以从来不说李秀英比他小。至于对妹妹关心不够,这个他无所谓。关心不关心得看实际行动,不是放嘴上说的。
张秋生接着说:“阿仁你排第三个打。”嗯,好吧,我排第三个打。宋念仁对排名无所谓,可是他问道:“那我以什么名义打啊?”
你无需名义。我们是买二送一。jǐng察抓了老吴与老李,我们再添一个给他们。这是优惠价,过期作废。
孙妙因早就听吴烟说过,张秋生的脑袋瓜灵活总能出好主意,但所有的主意都大而划之,必须细化才可以实施。她站起来对后来的三十多人说:“我们走吧,换一家早餐铺。”
为什么啊,大家在一起多热闹?孙妙因说:“刚才张秋生说了,要我们离远一点。另外,我们还要商量一下如何搞好舆论支持。”
早餐铺老板见这些人说走就走,跟在后面大叫:“喂,怎么都走了?我马上就好!”可是没用,孙妙因他们眨眼就上了车,一溜烟就没了踪影。
老板说马上就好,其实他水到现在都还没烧开。好在张秋生他们不着急,才六点多钟,机关要到八点才上班。打翟副主任总要等他上班。
李满屯见张秋生没了下文,问道:“你与老孙什么时候打,谁先谁后?”
张秋生望着门外,有口无心地说:“我和老孙就不打了。总不能让他们一网打尽吧?”
凭什么你与老孙在外面快活,我们就该去坐大牢?李满屯大大地不服。张秋生似乎在考虑什么,被李满屯的瞎嚷嚷吵醒。
我吧,原本想着,留两个人盯着翟副主任。你们把他打了,还是鞋底板儿抽耳光那种严重侮辱人的打法。这些当官的平时骄横惯了,在老百姓面前作威作福惯了,怕他一时受不了想不开,万一要是自杀了可咋办?这不是造孽么!再怎么着他也不犯死罪吧?
还有呢,翟副主任肯定只是马前卒。万一他身后的主子要杀人灭口,然后再栽赃陷害赖到我们头上那便如何是好?所以必须时时盯着他,以防万一。
再再有呢,我又想啊,真要是有廉耻心的有自尊心的,恐怕也不会当狗腿子做马前卒吧?
他挨了打,并且一个一个依次来打。这就可以猜测出来,我们是要慢慢折腾他。他们的yīn谋诡计已被识破,我们正在与他斗智斗勇。
那么他便会怎样?肯定要向主子汇报,要向主子讨主意。向主子讨奖赏,我都被打了怎么样也要赏几个吧?
所以要紧紧盯住他。通过他找出幕后黑手。然后我再与老孙折腾这黑手。如果人不够,可以找孙妙因他们调。我们还是一个一个地来,反正要叫他们不得安生。通过这个黑手再找更后面的黑手。
咦?这个比较好玩!李满屯来兴趣了,坚决要与孙不武调换。要孙不武先去坐牢,他来盯黑手。
孙不武正想与李满屯争辩,张秋生又说:“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我们都等着被一网打尽吧。同志们,朋友们,准备下一个节目。铁窗烈火,狱中斗争。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另外四人不知张秋生又发什么神经。张秋生没解释,而是朝老板大叫:“好没好哇?没好就算了,我们马上就要走了。”
原来张秋生无意间看到了一个熟人。不用说大家恐怕也猜到了。这儿是舜渡市,时盈盈就是这儿人。
时盈盈每天清早都是由她爸爸的司机送去上学。这年头的中小学生比农民还苦。农民起得早,多少还可以落一个睡也早。中小学生不仅起得早,睡得也晚。有几个中小学生不是天不亮就起来,而晚上要学习到十一二点?
时盈盈上学早,司机送她到学校后,回头再送她爸爸上班完全来得及。时盈盈无意中就看到张秋生等几个坐在早餐铺里等吃的。她不明白,现在并不是节假rì,这几个人怎么不上学跑舜渡来干嘛。
不过张秋生几个不上学的问题不是时盈盈要考虑的,他们本来就不是遵守纪律的人。她考虑的是报仇的机会终于来临了。张秋生啊张秋生,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进来。
原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你,此仇只能石沉大海无法可报了。谁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的全不费功夫。你既然瞎了眼窜到我的地盘,不扒你一层皮上对不起列祖列宗,下对不起广大人民群众。
时盈盈叫司机停车,然后问如果有人欺负过她该当怎么办?说着说着眼泪就出来了。这不是装的,时盈盈一想起张秋生对她的种种就要哭。长这么大从没那个人对她那样!哪样?太多太多,罄竹难书,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司机大吃一惊。整个舜渡谁敢将盈盈欺负得要哭哇?不说她爸爸是常务副市长,不说她外公是省政协副主席。就是她本人也是人见人爱,学习好品德好有礼貌的好学生啊。谁这么丧尽天良欺负这么一个好女孩啊!
司机慌忙说:“盈盈别哭!谁欺负你了?告诉叔叔,叔叔帮你报仇。”这不是拍马屁,司机是真心喜欢时盈盈。
时盈盈家教非常好,虽然惯但并不娇,虽然宠但并不溺。她在家里家外从不持宠而骄,基本是个善良而有爱心的女孩。时盈盈最大的缺点就是,在与她一般大的男生面前显得高傲,从不将这些男生放眼里。
时盈盈对司机真像对自己的亲叔叔。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从来都想着司机家的孩子,一定要分一份给他们。司机听了盈盈一桩桩一件件的血泪控诉肺都气炸了。靠,这天下还有这么欺负女孩子的么?
司机一时愤怒,脑袋一热,就问:“盈盈,你说,要叔叔怎么帮你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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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五章 牢狱之灾
“能不能把他们抓起来,关一小会?”时盈盈问司机,接着又补充:“他们家都是有背景的吔,时间不能关长了。”
靠,在舜渡这一亩三分地上,比时家背景大的还真不多。司机头脑发热,没想到这些学生可能是外地的。天下之大,比舜渡的时家背景深厚的多了去。
司机给派出所打电话。因为盈盈在这儿上学,附近派出所早就打好了招呼,以防万一人有欺负好有个照顾。
还没到上班时间,派出所里只有几个值夜班的jǐng察在。不过盈盈受人欺负,这事不能等闲视之,派出所答应马上就过去。
时盈盈与司机躲在车内以为张秋生们看不见他们。哪知道他们的每一句话都让张秋生们听见了?除了宋念仁,他们甚至“看见”了时盈盈与司机的一举一动。
在不断地催促下,老板终于将牛肉面端了上来。五人开怀大吃,哪怕死也要做个饱肚子鬼。五人吃东西都快,但jǐng察也不慢。他们刚刚放下碗筷,jǐng察就已经站在面前。
两个jǐng察。派出所只能抽出两个。对付五个小混混,两个jǐng察足够。五个人看着jǐng察也不站起来。不仅不站起来,还冲着他们傻笑。
不,这不是普通的笑,这是对我们藐视的笑。两个jǐng察愤怒的想,你们不就是家里有点小背景么?不就是家里有点小钱么?你们竟然胆敢藐视jǐng察!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么?就是专门对付你们这些混混滴!
家里有背景怎么了?你们家的背景还能大得过时市长?就算比时市长大,你们几个男生欺负一个女生也不占理!我还就不信了,你们家还有脸出来与时市长叫板!
“站起来!”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jǐng察气运丹田大吼一声。这一声吼没将五个混混怎么样,倒把老板吓一跳。“啪”的一声,老板手里的一盆红烧牛肉掉地上了。刚刚热好的牛肉滚得四处都是,红彤彤的牛油泼得遍地流淌,还散发着腾腾的热气。
平时很好用的狮子吼,今儿个竟然出现这么个状况?这个结果出乎络腮胡意料之外,也出乎另外一个尖下巴jǐng察意料之外。两个jǐng察傻呼呼地对着老板尴尬地笑。
吃吃、嘻嘻、呵呵、嘿嘿、哈哈,背后传来那五个小子的笑声。这绝对是嘲笑的笑,鄙视的笑,幸灾乐祸的笑。
两个jǐng察愤怒地回过头来,却更加愤怒地发现,这五个小子居然将烟点上了。软中华,nǎinǎi的,别人不送老子们都舍不得抽的软中华,这些小子像点火把一样地点着。
愤怒过后,两个jǐng察想起来,五个小子没一个站起来。我那一声吼,地球都要抖三抖,牛肉都泼了一地,他们竟胆敢不站起来。视那狮子吼为浮云为轻烟。尼玛,生可忍熟不可忍!
络腮胡子掏出枪对准吴痕,五人中这个年龄似乎大一点,恐怕是个头儿。尖下巴也跟着掏出枪对准李满屯,五人中他的个头最大,恐怕是这个小团伙中的得力干将。
张秋生不干了,冲尖下巴说:“你咋就这么没眼sè啊?这儿明明我是头,怎么拿枪对着他哩?你是怎么混进jǐng察队伍的?”最后一句尼玛太侮辱人了,尖下巴立即调转枪口对准张秋生。
“砰、砰砰、砰砰砰!啪。”一连六声枪响,最后一声“啪”表示撞针空击,子弹打完了。6sì手枪一般装七发子弹,这支枪没装满。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头发烧焦的气味。张秋生的头皮在冒烟,身后的冰箱出现六个弹孔。
人们还没回过神来,又是“砰、砰砰、砰砰!啪。”络腮胡也开枪了。他的弹夹里只有五发子弹,也全部打完。吴痕的头皮也在冒烟,身后的电视机显示屏被打得粉碎。
络腮胡与尖下巴吓傻了,大脑一片空白,他们甚至连就坐在面前的两个人死没死都不知道了。两人的双手一直保持着开枪的姿式,连将枪收起来都忘了。
大约一两秒过后,大街上一阵尖叫声,才将络腮胡与尖下巴惊醒。络腮胡声厉sè荏地大喝:“站起来!”这次张秋生与吴痕乖乖地站了起来,并主动伸出双手。
看到并在一起的双手,络腮胡与尖下巴麻木的大脑进一步清醒过来,连忙掏出手铐将这两人铐将起来,又大喝道:“走!”
张秋生在前面低着头往外走,后面跟着吴痕,再后面是另外三个人。都是低着头老老实实在手枪的威逼下乖乖跟着前面人走。
霎时间门口已围满了人。孙妙因、华寒舟与韩冠阳等同学也在旁边。
孙妙因看着张秋生与吴痕头皮上被子弹剃成的几条沟吓坏了,俏脸变得苍白苍白,嘴唇都哆嗦着。但耳边却传来张秋生的声音:“孙妙因,别怕,没事。一切按原计划行动,这是你们的好素材。快快拍照、摄像!这是证据!”同时左手与她右手碰了一下,一台掌中宝与两部照相机进了她的戒指。
吴痕经过华寒舟时,右手与他的右手碰了一下,一台摄像机与一台掌中宝就从这个戒指进了那个戒指。他平时就喜欢鼓捣这些玩意儿,连正规的大摄像机都有。
孙不武路过韩冠阳时将车钥匙、掌中宝、照相机统统递给了他。然后像犯了重罪一样,低着头眼角都没瞧韩冠阳一下就过去了。
李满屯与宋念仁都通过这种方式将掌中宝、照相机送到其他同学手上。唉,有一个储物法宝真好。
得到影像器材的各位同学,摄像、拍照忙得不亦乐乎。脑袋还在嗡嗡响的络腮胡与尖下巴没想到要制止。
四个人还在想着怎样装得更怂一点,张秋生却突然大声演说起来:“各位父老乡亲们,以经委翟副主任为马前卒的一伙贪官弄垮了内衣针织厂,让多少的叔叔阿姨们下岗失去工作?现在,他们还要抽逃内衣针织厂那点可怜的剩余资产。
这些资产可以补发所欠的职工工资、医疗费,这些资产可以偿还欠债。有很多的企业,因他们有意欠债而濒临倒闭,那儿也有人要下岗。舜渡市的叔叔阿姨们——”。张秋生话没说完,就被络腮胡一拳揍倒。
张秋生在地上翻了几个滚,艰难地挣扎着爬起来,原地踉踉跄跄地转了几个圈。头上被枪擦破皮的地方沁出的血流到脸上,羽绒服也在被踹倒时破了一个大口子。
但张秋生还是努力使自己站稳,还是大声说道:“舜渡的父老们,乡亲们,昨天,他们就抓了我们三个女同学。今天,他们又——”。话没说完,又被络腮胡一拳打倒。这次打得很重,挣扎着几次爬起来又跌倒,再爬起来再跌倒。
张秋生在地上挣扎,吴痕接上来大声说:“父老们、乡亲们,他们见人就抓,见面就开枪。目的只是要掩盖他们贪污的罪行,掩盖有意弄垮内衣针织厂的罪行。而这一切都是一个小小的经委副主任下令的,你们相信吗?一个小小的副主任能命令jǐng察吗?他们的背后,有着更大的贪官,他们——”吴痕被尖下巴打倒。
没等吴痕爬起来,李满屯接着说:“乡亲们,你们看到了,他们受贪官的指使,见人就打见人就抓,光天化rì他们敢开枪。父老们——”李满屯被络腮胡打倒。
没等李满屯爬起来,孙不武接上去大喊:“父老们,他们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他们侵吞国有资产已经是贪得无厌肆无忌惮——”孙不武也被打倒。
宋念仁紧接着大喊:“你们打吧,你们开枪吧,我们不怕——”同样,宋念仁被打倒。
靠在电线杆上喘气地张秋生见宋念仁倒下,立即振作起来,又一次发出呐喊:“舜渡的市民们,你们——”络腮胡很迷茫,他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但他更多的是愤怒,这些小混子咋就这么不怕打呢。好吧,你们不怕打。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你们嘴硬还是我的拳头硬。想到这儿络腮胡举拳就朝张秋生打去。
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大喊:“不许打人,不许打大哥哥!”这声音是这么的纯真,这么的稚嫩,稚嫩到口齿都不太清的程度。但又是如此的振聋发聩,她让旁观的群众感到再不发出自己的声音就连一个孩子都不如。
“不许打人!”、“打倒贪官!”人们终于发出了怒吼,千百人的怒吼激发成一股排山倒海的气势。场面开始有点失控,正在此时张秋生突然唱起了歌:“几度风雨,几度chūn秋——”然后艰难地迈着脚步向前走。
群众安静了,又一齐跟在他们身后向派出所走去。
时盈盈坐在车内,看着张秋生等几人从她旁边走过。满脸的血污,又满脸的不在乎。衣服破碎双手被铐,却又高高地昂着头,大声唱歌:“为了母亲的微笑,为了大地的丰收——”成百上千的群众随着他们一齐高唱:“历尽苦难痴心不改,少年壮志不言愁——”
派出所离这儿很近,就在前面不远的巷子里。平时很冷清的小街,今天被群众堵得水泄不通。人们齐声呼喊着:“放人,放人,放人,放人——”喊声有韵律有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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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六章 不唱歌就打
看着衣衫褴褛满脸血污的张秋生与吴痕,看着走路一瘸一拐却依然昂首挺胸的李、孙、宋三人。所长气得指着络腮胡与尖下巴,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还不到上班时间,所长是接到熟人的电话,才知道这事。这还了得,光天化rì自己部下公然开枪,公然打人,已引起群众的极大愤怒。所长不敢怠慢,立即赶到所里。
两个小伙子头顶被子弹剃出的几条深沟是那么得触目惊心,子弹如果再低那么一毫米头盖骨就会被掀飞。这两个家伙胆儿也太大了吧?平时没少要求,没事不要带枪。他们偏就喜欢带枪,偏就喜欢时刻子弹上膛。平时没少批评,不能随便打人。他们就喜欢打人,尤其是打半大的孩子。
外面群众的吼声越来越大,人也会越来越多。所长当机立断,立即将这几个送看守所去。当然最好是放了,但现在不能放,放了对群众不好解释。放了就等于承认抓人抓错了,打人打错了,开枪开错了。这一切当然是错了,但不能公开承认。
必须向上级汇报,这是当然的。但现在时间来不及了,再晚就出不去。先拘留三天吧,他只有这么大的权力,多了要分局批。所长当即签发拘留证。
所长让两个jǐng员带着张秋生等五人从后门走,一旦摆脱群众立即拉响jǐng笛,让群众知道人已离开不要再围观。然后命令络腮胡与尖下巴写一份事情经过。自己则立即向分局报告所发生的事,及暂时的处理措施。
后门也有大批群众,不过比前门要少得多。张秋生等人挤在面包车后面,突然听到一个小女孩的哭声:“大——哥哥!,我要大哥哥,呜——呜——,我要大哥哥——。”
五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铁汉子眼睛湿润了,张秋生扒着车窗上的铁栏杆大声喊:“小妹妹,别哭——,大哥哥们马上就回来——,大哥哥回来给你买新衣——!”
jǐng笛呼啸着离开人群。远远地,穿红衣的小女孩站在一垃圾车上向jǐng车哭喊着,两根小辫随着不断挥舞的小手来回摆动。
时盈盈爸爸此时正焦急地在小区门口等他的司机。今天是怎么了,难道车在路上出了什么事?秘书要给盈盈学校打电话,被时市长制止。
司机来了,站在时市长面前yù言又止。时市长沉声说:“有什么事?快说!”不早了,市长上班迟到那是大笑话。虽然没人说什么,但作为要求上进的常务副市长,必须时刻注意自身形象。
司机吱吱唔唔地将刚才的事说了。时市长眉头皱成一个川字,这事严重了,盈盈这孩子怎么这样任xìng!
时市长意识到的严重xìng仅仅是由于盈盈的胡闹而引起jǐng察开枪,在闹市区公然打人,群众的愤怒,zhèng fǔ形象受影响等等。他没意识到更为严重的在后面。
恰巧时盈盈的大哥骑着摩托出门。他在舜渡下属县的一个乡镇当副镇长,离市区约五十多公里。镇里只有两部小车,那是书记与镇长的,他这个年轻的副镇长没份。
时大哥话没听全,但rì本、张秋生等两个词对他来说就足够了。他吓得立即将摩托停住,找司机问明情况后,倒吸一口凉气。大叫,坏事了!坏事了!
时大哥为人处事非常老到,否则也不会二十六岁就当上副镇长。虽然只是副科级,当副镇长的副科级与坐机关的副科长完全两码事。这一方面与他的家庭背景不无关系,另一方面也是他会做人。其次才是他工作能力确实强。
时大哥chūn节后去了一趟京城出差,顺便也拜会了王保善。虽然事情已经过去,虽然盈盈能参加赴rì本文化交流团是因任大少的关系,但王保善也确实帮了很大的忙。
时大哥从不做那种过河拆桥的事,该感谢的还要感谢。他从王保善那儿知道了那三个麒林市学生的身份。这本来也在他意料之中,这从任大少怕孙不武就可以看出来。
时大哥一直就非常感谢张秋生,从在京城国际机场肯德基时就开始感谢。
弟弟打电话回来说,有一个赴rì本文化交流的机会,他的一个同学有办法搞一个名额让盈盈去。得到消息,时盈盈当然是吵着要去。
家里想着出去见见世面也不错,于是就同意了。哪知道弟弟的同学竟然是将盈盈做礼物送给大衙内?
时大哥送妹妹去京城,一见任大少就觉得坏事了!可是又不好立即反悔,这些衙内是说翻脸就翻脸的。时家得罪不起。
时大哥就想着,等从rì本回来怎样敷衍任大少。左想右想也想不出个好办法,正在头痛之际张秋生等三个同学出现了。这三个同学的那种凶猛,那种无所畏惧,将时大哥吓坏了。只得打电话给任大少,希望能以恶制恶。
谁知任大少竟然怕这三人。时大哥像见到曙光一样,当时心里就想盈盈有救了。所以他心甘情愿地要张秋生打他。更让他心喜的是,张秋生竟然不打他,反而赔礼道歉。
这一切时大哥都没告诉妹妹,他希望妹妹永远保持纯真,不受社会上污泥淖水的污染。但他将弟弟狠狠地训了一顿,命令弟弟与那个同学绝交。时大哥对弟弟妹妹,真比爸妈还关心。
现在听司机说盈盈撺掇着jǐng察将张秋生等几个抓了起来。这还不算,这两个混蛋jǐng察居然朝他们开枪,还将他们铐起来,还当街公然打他们。这这这,这,这反了天了!这是朝他们时家头上泼了一盆脏水,洗都洗不干净的脏水!这也是恩将仇报!
时市长不明白大儿子为何如此气急败坏,为何如此火冒三丈。待听到大儿子将这几人的背景一说,立即感到大事不好!
jǐng察无缘无故抓人无缘无故开枪无缘无故打人,不要说是高级首长子弟,即使是普通百姓也绝对是天大的错误,哪怕是要饭的乞丐也不能对他们这样。只是普通人家无处说理,可以捂盖子,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是被你虐的是高级首长家子弟,他们缺说理的地方么?如果自己占了理,还可以硬着头皮挺,就是死也落一个硬骨头的名声。可是你现在完全不占理,你是犯罪!
时市长命令大儿子:“你去学校,把盈盈拉出来带她去看守所,立即向那几个同学赔礼道歉!这还了得,越大越不像话!”想想不放心,又补充道:“告诉盈盈,态度一定要诚恳,不准敷衍了事!”
司机还抱着侥幸态度,说:“那几个学生不知道是盈盈撺掇的,我们一直没露面。”
时市长大怒,骂道:“糊涂!那两个犯事的jǐng察不会招供么?你以为他们会坚贞不屈?”
时大哥没听老爸怎么骂司机。老爸的命令刚落音,他就骑着摩托一溜烟地向时盈盈学校奔去。这事太恶劣了,不知老爸怎样去力挽狂澜,但首先盈盈要赔礼道歉这是肯定的。
时盈盈知道今天的祸闯大了。哪知道两个jǐng察这样猛?见面就开枪,还一连十几枪。电视里也没见过这样凶猛的。她吓坏了,进了学校半天都找不到教室门。
时盈盈正坐在座位上发呆,大哥哥来了,二话不说拉起她就走。时盈盈乖乖地跟着,一句话都不敢说,甚至都想不起来哭。
再说张秋生等五人被带到看守所。叫签字就签字,叫换衣就换衣,非常老实。其中张秋生只提了一个问题:“能让我们洗把脸么?”他与吴痕脸上血糊糊的,是该洗一下。
然后他们被送进号房。五个人分在不同的号子。张秋生一进号子立即没了刚才的老实,冲里面最好的一个床铺上的人说:“站起来!”
一般来说这个最好床铺是属于牢头的。这个牢头正坐在床上抽烟,对张秋生的命令嗤之以鼻。这儿他是老大,应当由他说了算。什么时候轮到新来的杂花指手画脚?
牢头正要叫其他犯人将张秋生打一顿,却突然觉得眼睛一花,接着就分明听见辟里啪啦的一阵响,再接着才发现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痛。
牢头大怒,张开嘴正要大骂,突然又是一阵辟里啪啦,脸上又是火辣辣的痛。现在他不敢张口了,楞楞地看着张秋生,再看看他的那些部下。不张口也照样抽耳光,辟里啪啦一阵响,脸上再接着痛。
牢头突然想到,是不是叫他站起来而没听从命令?于是他试着站起来。果然这个强人没抽耳光了,转而拎着鞋子看着别人。玛比的,他竟然用鞋底板儿抽老子。
其他的犯人知道是要他们起来,凡是张秋生眼光看到的都自觉往起站。
张秋生很满意,效果很好。他前世大半生都是在监牢里度过,对付犯人是袖笼里画眉拿出来就叫。
张秋生将鞋穿上。这儿穿鞋装不了逼,鞋带被看守抽走了,连裤带都被抽走。没有鞋带的鞋子一套就上,然后张秋生向七个犯人说道:“下面是娱乐节目。”
七个犯人一听就大惊失sè。这人年纪这么小,看来就已经是老进看守所的了。监狱里所谓娱乐节目,其实就是犯人折腾犯人。七个人相互看看,不知等会谁要倒霉。
谁知这强人说的娱乐节目真的是娱乐,只听张秋生说道:“下面开始唱歌,谁要胆敢不唱,或糊弄鬼的哼哼。我这人嘴笨,不会说话,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打!”
张秋生停顿了一会,然后说:“现在我起个头。几度风雨,几度chūn秋,预备唱!”这个歌在那个时代很流行,几乎人人都会唱。即使记不得歌词也能哼哼几句。
李满屯与孙不武也正在分别整牢头以及其他牢友。但他们是毫无目的的瞎折腾。当听到张秋生那个牢房里传出鬼哭狼嚎的唱歌声,两人登时来了劲。
吴痕与宋念仁比较老实。他们进自己的牢房时,牢头们还想欺负新来的犯人。这两人老实归老实,可他们是好欺负的么?这两个牢房的犯人分别被打得嗷嗷叫。
靠,我不欺负人,你们就应当感谢三清道祖,感谢西方佛祖了。竟然胆敢欺负起我来了,我不打死你们也是个怪。
当听到那三个牢房里的歌声时,觉得这个比较好玩。当然也跟着叫自己监室的犯人唱。
狱jǐng们最怕得就是犯人集体起哄。五个监室唱歌,带动了其他监室也唱。犯人嘛,整天关牢里,个个都是闲得蛋痛,就巴不得有个什么事趁机起哄找个乐子消磨时间。
第五百三十七章 什么是幸福
狱jǐng倾巢出动对着各监室大叫:“不准唱,不准唱!”可是没用,犯人们唱得更加来劲。男监室还没安定下来,女监室也唱了起来。整个看守所乱成一锅粥。
五个人进来时很老实,吴烟她们不知道男生们也进来了。待第一个监室唱起来,才觉得领唱的好像是张秋生的声音,但是还不太能确定。接着李满屯的声音出现了,再接着孙不武、吴痕与宋念仁的声音都出现了。这就没跑了,不可能同时有五个人的声音像他们。
吴烟与李秀英觉得这很好玩,也拎着鞋底板儿命令同监室的女犯唱。男生们是在外面闯祸被抓来也好,是他们有意扩大对方漏洞也罢,先唱歌,其它的以后再说。
看守所所长在这儿工作二十多年了,是个有着丰富经验的老狱jǐng,目光炯炯如炬,这次混乱是刚才进来的那五个小子造成的。
现在应对的方法有三个,一是将他们集中到一个监室,不与其他犯人接触。这样做有一个问题,如果他们犯得是什么大案就会串供;二是将他们分别关入单人监室,但是看守所没有五间单人监室,真实情况是只有一间;
派出所的拘留决定上笼统地一个“流氓滋事”,并不能说明他们到底犯了什么事。打架斗殴是流氓滋事,调戏妇女也是流氓滋事,侵入私人住宅也是流氓滋事,公共场合大声喧哗不听劝阻也是流氓滋事。很多情况是遇到不公正待遇,因愤怒而采取了过激行为也是流氓滋事。
三就是打电话找送他们来的派出所,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以便对症下药。
听着派出所在电话里吱吱唔唔,看守所长头皮就冒火。不能明确说出案由,肯定是违法办案。拿老子这儿当收容所了!这五个小伙子受了冤枉,他们能不闹事么?
看守所所长正恨得牙痒时,时大哥带着妹妹来了。看守所所长认识时大公子,并且对他的印象非常好。时大哥对人很谦和,一点没有纨绔子弟的狂傲。
时大哥说明了来意。所长恍然大悟。靠,原来是派出所拿着鸡毛当令箭,为一句小女孩的话就大动干戈。难怪派出所说不出案由呢。
正想不出好办法对付这五个少年,时大公子来得正好。安抚安抚这几个受了冤枉的少年,让我这儿安定下来。
张秋生几个正唱得高兴,突然听到外面有人要会见。嗯,谁啊?我们在舜渡没有熟人啊。难道是孙妙因他们来找?不会吧,他们现在应当大张旗鼓地造舆论,哪有时间上这儿来?
莫非是看守所骗我们出去,然后一举擒获全关进小号子里去?这个,没必要吧。这儿是他们地盘,搓圆捏方还不随他们便?
狱jǐng见张秋生脸上yīn晴不定犹豫不决,就说:“是一个姓时的兄妹俩找你们。”时盈盈?连她哥哥都来了?时盈盈的哥哥人不错,是个敢于担责的汉子。那就去会会他们。
张秋生站在会见室通办公室的门口,伸头朝里面望望,果然是时大哥与时盈盈在里面。
所长采取怀柔政策,见张秋生狗头一伸一缩地,马上说:“张秋生啊,快进来。”
张秋生连忙说:“不,不了。我们是社会主义新时期的三好犯人,一切按规矩来。时大哥,你从隔壁门进去。我们隔着铁栏杆说话,这样比较正规。”
所长从jǐng二十多年什么样的犯人没见过?大多数都是贪生怕死软骨头。也有宁死不屈的,老jiān巨滑的,口是心非的,不知死活糊涂蛋的。就是没见过像张秋生这样皮皮沓沓的。
时大哥不进隔壁那门,如果那样会见,就等于将张秋生他们当成犯人了。他用命令的口气对妹妹说:“快向这些同学道歉!”
没等时盈盈开口,张秋生就抢着说道:“歉从何来,道个什么道?你不欠我,我不欠你,为何要道?”
会见室地势比办公室矮,时大哥看着张秋生与吴痕头顶上几道血痕,真的是触目惊心,不由一阵害怕。要是真将他俩打死了,那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时家从此将抬不起头来,或许就此烟消云散也不一定。
时大哥诚恳地告诉张秋生等五人,今天清晨所发生的事其实是时盈盈的胡闹。时盈盈虽然与你们差不多大年龄,但毕竟是女生不懂事,家里平时太娇惯了,请你们原谅。
张秋生靠在门框上说:“时大哥,你真的以为jǐng察会因一个中学生的话而开枪?看样子你父亲或爷爷在舜渡是大官。但请你想想,即使是你父亲或爷爷亲自下命令,这两个jǐng察会不分青红皂白就开枪?”
时大哥陷入沉思。是啊,这事透着许多蹊跷。刚才我只担心得罪了首长子弟恐怕大祸临头,倒没想到此事的深层次原因。这些人不愧是高官子弟,看问题就是深。外公与爸爸总是教我每逢大事有静气,看来还要向张秋生他们学习啊。
张秋生让时大哥消化一会,接着说:“以经委翟副主任为马前卒的那帮人早就计划好了。我们麒林人来一个抓一个,来两个抓一双。我们一次来了五个,那他们就开枪了。”
这话说得太匪夷所思,时大哥与所长还有其他干jǐng都瞪大着眼睛望着张秋生。心里都在想,这孩子也太能扯了吧?现在多少也是法制社会,哪有这样的事?
张秋生却说:“不信?他们昨天就已经抓了三个女同学。这个不是时盈盈撺掇的吧?”
没,不,我昨天一天都在学校上课,老师同学都可以证明。时盈盈着慌了。今天的还没解决好,又添昨天的事,罪上加罪那就没法活人了。时盈盈连忙说:“麒林我只认识你们几个。不可能去害别人。”
张秋生朝时盈盈笑笑,说:“唉,女生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啊,胸大无脑啊。你正好钻进了坏人设计的圈套中。
他们正要这么办,你送个借口那不是更好?事后他们可以说,这是时家大小姐叫我们这样干的。手段过激了点,不过没办法,大小姐的话还是要听的。”
时盈盈见张秋生又骂她,刚刚要生气,想想自己确实是无脑,中了别人的圈套,闯下如此滔天大祸。她无助地望望大哥,每当出现麻烦她都是指望大哥帮忙解决。但是大哥正陷在沉思中,吓得不敢出声打扰。
时大哥抬起头,对张秋生们说:“你们随我出去吧。由我担保,问题不大。”
张秋生说的确有可能。不,不是确有可能,而是千真万确。盈盈无意中将时家带入了一个大yīn谋之中。幸亏张秋生们目光炯炯如炬,看出了其中的关窍。
时大哥相信了张秋生的话。官场中人都是yīn谋论者,对于任何yīn谋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何况张秋生说的丝丝入扣,于诡异蹊跷之处严丝合缝。只是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应当将他们带回家由爸爸来问,他老人家的政治经验丰富。他们都是首长子弟,带出去一点不犯法,可以说是保护。又可由此结交一批高官,何乐而不为。
哪知张秋生却将头摇得像拨浪鼓,说:“不不,不。我们在这儿待得很好,很幸福,愿意长期在这儿待下去。”
虽然时大公子没明说,但所长已猜到这些都是干部子弟,并且家长的官比时市长大。这个只要不是白痴都能看出来。他们正处于一个官场大漩涡中,这个漩涡让市长都害怕。那么这些孩子是什么人就不用猜了。
尼玛,市长都害怕的事,我这个小小的科级干嘛要掺和?我不想升官不想发财,我只求平安。尼玛,这几个小哥刚来没几分钟就制造出混乱,时间长了那还了得?
所长立马笑着说:“张秋生是吧?别瞎说了,关牢里哪有幸福了?我在这儿工作的都想调离呢。快快随小时出去吧。这事我负责。”
张秋生却一本正经地说:“当然是幸福了。其实吧,幸福是一种心态。比如我正蹲在那儿痛快,别人拎着裤子进来因蹲位客满而着急,这时我就觉得幸福。再比如,大家都饿得流口水眼冒绿光,我却有半个馒头,这时我就觉得幸福。”
说到这儿张秋生低下头,指指头皮上的那几道血痕,说:“刚才要是子弹低个半毫米。那么,好的情况是我现在躺在殡仪馆,等亲人来认尸。我爷爷nǎinǎi会因白发人送黑发人而伤心,我妈妈会发疯,我姐姐会撕心裂肺的痛哭。
坏的情况呢?那些人为了毁尸灭迹立马将我烧了,现在我已化作一缕青烟加一捧骨灰。幸好地是,六颗子弹都擦着头皮过去了,我没死。能够在这儿坐牢,能高高兴兴的唱歌,这就是幸福!”
这个逻辑所长无法理解也无法反驳。只能看着张秋生一伙苦笑。
此时舜渡军区的徐司令正匆匆往市委赶,卫政委带着政治部主任往看守所而来。
原来吴烟她们前天到舜渡时就住在军区招待所。女孩子嘛,都有点洁癖。外面的宾馆再好都不放心,总觉得有那眼睛看不见的细菌。还有,嫌宾馆太吵闹。
她们不熟悉舜渡道路,出去时干脆打的。车就留在招待所。
吴烟她们昨天早上出去,一天一夜都没回来。招待所所长着急了。首长的孙女住在这儿,所长是担着老大的一份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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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七章 乱成一锅粥
吴烟她们的车在这儿,人却不见了。所长预感情况不妙,赶紧向军区值班室汇报。什么?首长的孙女丢了!值班室不敢怠慢立即向司令报告。
徐司令立即火冒三丈,大骂所长怎么不早报告。所长很委屈,这还不早么?天刚亮吔,我总不能半夜三更地报告这么个小事吧?女孩子说不定在哪个酒吧里玩呢。当然再么委屈也要放肚子里,司令发火时千万不能解释,那叫强词夺理。
招待所里能抽得出来的人以及值班室的人都分头去找。徐司令火是火,但也还不太着急。吴烟与李秀英这两个首长的孙女会武功,七八大汉等闲近不了她们身。
做为军区司令,首长的孙女到他这儿来了当然得汇报。这两家的秘书都叫徐司令别有什么顾忌,他们家都不护孩子。另外也都说她们会武功,并且是非常厉害的武功。不过,吴家秘书悄悄告诉徐司令,吴烟是首长的宝贝疙瘩。
徐司令心想这样的女孩,要是我也当宝贝疙瘩。前天晚上招待她们吃饭,三个都是漂漂亮亮,知书达理,文静高雅的女孩。一点没有**的傲气,看着就让人喜欢。
可是不久,徐司令就着急了。舜渡市并不大,刚刚改革开放,通宵营业的娱乐场所并不多。十几个人出去没一会就将各场所找遍,没有发现这三个女孩。
难道回去了?回去也不打声招呼,却将车丢在这儿?不太可能。徐怀念不敢打电话去京城问,万一没回去徒然惹首长着急。
招待所所长这时急得快疯了,埋怨自己太大意。见司令拿不定主意是不是打电话去京城,马上说:“不可能去京城。她们是从天关省麒林市来的。登记时说她们是麒林市二十一中学生。”
徐司令马上打电话给麒林市军区,问吴烟她们回没回去。麒林市军区值班室请徐司令等一会,他们要去了解一下。
舜渡军区将吴烟与李秀英弄丢了。两个才十六岁的女孩,一天一夜没有踪影,麒林军区很重视此事。估计此时二十一中还没人,不太好打听。不过这不要紧,常政委的女儿就在二十一中,并且与吴烟、李秀英同斑。
值班室的人赶紧到常政委家。可是常乐已经上学去了。常政委说他女儿每天上学都非常早,二十一中的学生个个都非常自觉。那就赶紧追吧。
都已经快到二十一中了,好不容易才将常乐追上。值班少校还怕常乐不太了解情况,哪知常乐一本全知。
当听说吴痕、李满屯与孙不武都去舜渡了,少校大跳其脚。为什么?因为刚才舜渡军区徐司令提都没提吴痕、李满屯与孙不武。此事太过蹊跷,太太,太那个啥了。
常乐没说清时间,吴痕此时正与张秋生坐在马路牙子上发呆呢。但少校不知道哇,他赶紧地往回跑。到了值班室立即给舜渡去电话,告诉徐司令,吴烟她们昨天中午就出了事。并且着重将吴痕、李满屯与孙不武都去了舜渡,到现在也没消息告诉了徐司令。请他务必找到这几个孩子。
少校带着哭腔对着电话喊:“不是说首长的孩子就特别关心。这几个都是好孩子,特别特别好的好孩子。”
“参谋长,你带领机关干部,全城搜索。”老徐开始下命令:“jǐng卫连,集合待命!”
舜渡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军区机关除去值班室也就七八十人,在这么个五十多万人口的城市毫无头绪地找人真的很难。全体指战员都很认真,都知道情况的严重xìng。别说是首长家的孩子,就是八个普通青年男女失踪也是桩很严重的事件。
有一组军区人员找到枪击事件附近,见到很多人在那儿议论纷纷。稍一打听就吓得冷汗直冒,不用说这五个正是他们要寻找的孩子。竟然开枪了,竟然对着他们头开枪,竟然将头皮都打破了出血了。他们往军区打电话的手都哆嗦。
徐司令接到报告,气得咬牙切齿地大骂:“王,八、蛋!”还没骂完,那里又来电话了。电话里说三个女孩的消息打听到了,是被jǐng察抓了,现正在看守所里关着。
“jǐng卫连,准备出发!”徐司令大声咆哮。这也太欺负人了,太不讲理了。要是京城里的那些二世祖,态度嚣张的纨绔子弟也就算了。三个女孩,还是这么斯文的女孩,你们也下得了手?
连长报告准备完毕,请求出发。司令刚要挥手下令,却被政委拦住了。政委说:“没必要。找就找市委去,问问书记是怎么管理下级的。另外我去看守所,别让这些孩子在看守所被那些人渣欺负了。”
司令长出一口气,说:“好吧。哦,对,刚才不是报告说,他们同学要开一个新闻发布会吗?参谋长带一个排过去,保护会场。别再让那些王八蛋欺负了。”
舜渡军区三大领导分头行动。徐司令到市委,找到书记。司令对书记发火骂人等就不提了。老徐最后提了两个要求,一是立即放人,二是揪出幕后黑手。
这两项不能算要求。只要老徐所说之事查证属实,立即放人是必须的,揪出幕后黑手也是必须的。即使被抓的不是**也必须这样做。
书记的震惊也不用多说了。立即给zhèng fǔ那边打电话,请市长来一趟。另外又吩咐政法委书记与jǐng察局长过来。
不说市委书记为此事正紧锣密鼓地布置。市经委门口现在是人山人海。早上在派出所门口,孙妙因就当众宣布八点半将在这儿举行一个新闻发布会,向舜渡市民解释此次枪击事件的来龙去脉。
影响如此之大,堵塞交通如此之严重,jǐng方不得不前来驱散人群。可是在新闻发布会的临时会台前,有一个排的正规军在守卫着。市局分管治安的副局长亲自上前交涉。可是带队的军官目无表情地回答:“对不起,请让开,不要影响我们执行任务。”
jǐng察副局长认识这带队的军官,舜渡军区上校参谋长。他们还在一起喝过酒,参谋长此时却完全一副不认识他的模样。这个,那啥,完全能理解。副局长也是军人出身,军人在执行命令时六亲不认。
一个非常悦耳富有磁xìng的声音正在说话:“稍具常识的人都知道,jǐng察不可能听从经委副主任的命令。换一种说法,经委副主任无权向jǐng察下命令,即使是正主任也不行。经委与jǐng察局是两个不相统属的部门。能够让jǐng察服从命令的,只有既能管到经委又能管到jǐng察局的人。这个还要多说吗?”
发言的是个女孩,漂亮的就像是画出来的一样。神态自然、大方,面对成千的群众毫不做作侃侃而谈。一个同样是非常年轻的男孩上前提问:“请问发言人,你对今rì清晨发生的枪击事件有何看法?”
“这与经委副主任下令抓捕债权人是一样的,”女发言人尖锐地指出:“被抓捕的与被枪击的都是同一个公司人,他们是舜渡内衣针织厂的债权人。欠债不还已经是违背法律,违背人情。而抓捕、枪击债权人就更是违背天理。这是犯罪!”
副局长注意到,在会台前面有两台摄像机,还有五六台掌中宝小型摄像机,另外还有许多照相机。拿着这些设备的全是年纪很轻的人,甚至可以说都是中学生。
副局长认为这不是自己可以处理的问题,必须向局里汇报,请求局长指示。可是得到的消息是局长被市委紧急叫去。出大事了,并且与jǐng察局有关,这是副局长第一也是唯一的想法。
又有一很年轻的男孩上来提问:“有消息称,这次枪击事件是受一个中学生的指使。请问你对此有何评论?”尼玛,弄得还真像那么回事。不过,枪击事件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没得到报告?副局长头有点大。
“有关这个问题,我尚未得到确切的消息。不过你相信国家暴力机关会听从一个中学生的指令?”这个女发言人一针见血地指出:“我们要jǐng惕有些人的栽赃陷害。”
这些提问与发言都是一伙人,他们会将事态朝最坏的方向引导。副局长感到事情非常严重。赶快给局长本人打电话。
电话里提示所呼叫的号码已关机。事已至此,副局长也没什么办法。有军人在保护这些人,剩下给副局长做的也只有维持现场秩序。只要不出现sāo乱,他就算尽职了。
市委常委会议室里,在家的常委都来了。书记没召集常委会,常委们都是主动来的。今天清晨发生的事已经震动了全城,如不及时采取措施将会引起不可估量的后果。
常务副市长时宗华首先向常委会承认了自己教育子女不严的错误。然后又接着说,他女儿时盈盈只有十六岁,绝没有也不可能指使jǐng察开枪。至于那两个jǐng察为什么见到五个中学生二话不说就开枪,他请求市委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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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九章 全员承包
徐司令是舜渡市委常委,他在常委会上向来不怎么说话。但今天他第一个开炮了。他认为jǐng察开枪与一个才十六岁的中学生扯不上关系。这个中学生即使说了开枪的话,责任也应当由开枪者负责。因为开枪的是大人,学生未成年。
徐司令还说,现在要调查的是jǐng察为什么见面就开枪,背后真正的主使人究竟是谁,要达到的目的是什么?徐司令的话很尖锐,火药味非常浓。
市委秘书长进来,将正在经委大院召开的新闻发布会内容及场面做了简单汇报。这个所谓的新闻发布会,将昨天抓捕三个女生与今天的枪击事件联系到了一起,并且明确指出了这是一场涉及到**的yīn谋。发言人甚至将内衣针织厂的倒闭也归结到这场yīn谋之中。
军区作战参谋在门口报告要求进来。得到书记同意后,参谋递给徐司令一盒录相带。徐司令指了指会议室前面的电视机,让参谋放给常委们看。
录相分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一个青年人正被两个jǐng察暴打。有两个青年头皮上是触目惊心的弹沟以及满脸的鲜血。这些青年遭受着jǐng察的殴打,却仍然坚强地向围观群众演讲,向群众说明真相。他们被打倒一个,另一个紧接着跟上,继续向群众演讲。
打人者的凶残,被打者的勇敢与不屈,让常委们热血沸腾。除了老徐是现役军人,常委中有一半都军人出身。最是佩服这样的铁汉子,最是敬佩这样的英勇坚贞。
录相的第二部分是一片狼藉的早餐铺。冰箱上的弹孔,被打爆的电视机,地上散落的牛肉与牛油、汤汁,老板脸上的悲苦及那写满沧桑的皱纹与失神的双眼。
第三部分是老板蹲在自己铺子门口的墙根上,低着头吸烟。什么都没有真实让人震憾。看不见老板的脸,但那种伤心那种悲愤那种无奈却清清楚楚地让人感觉到。
接着出现了两个穿便装的人。便衣拿着什么证件在老板眼前晃了一下,然后指着地上的牛肉说:“这是怎么回事?”老板抬头望了望问话的人,想了想说:“是我自己失手打泼的。”
那个问话的人却循循善诱地说:“是那些年轻人砸的,知道吗?这样说对你有好处。”然后又指指冰箱上的弹孔,问道:“这是怎么弄的?”
老板迷茫地问:“你的意思是让我说,也是那些年轻人开的枪?”那人摇摇头说:“不不,年轻人没枪。你那样说就是撒谎。撒谎可不好。”老板更加迷茫,看样子他不是脑瓜灵活的人。
另外一个还是循循善诱:“那些年轻人骂没骂jǐng察?”老板摇摇头,这人还是耐心的诱导:“那么,那些年轻人打没打jǐng察?”老板还是摇摇头。
看来这老板是个木榆脑袋,这人不耐烦了,干脆说:“你就说年轻人打了jǐng察,知道么?”老板更迷茫了,指着另外那人说:“刚才他不是不让我撒谎么?”
这两个人大概是懒得再绕弯子了,直接对老板说:“一会有人来问,就说青年人先是骂jǐng察,接着又打jǐng察,并且还抢jǐng察的枪。知道了么?”老板还没回答,就有人过来看热闹,对着店内指指点点。
这两人冲看热闹的人喝道:“去去去,到一边去。”看热闹的人就不服了,问道:“凭什么要我们到一边去?这儿是你家?”
这么一吵又过来几个人。这两个便衣大概是还没做好老板工作,而这儿闲人又太多。于是对老板说:“跟我们走一趟吧。”
老板当然不跟他们走。于是这两人就一人架着老板的一只胳膊,要强行带走他。这时少校出现了,将老板救了下来。录相全部放完。
会议室里半天没人说话。事件真相已经很清楚,常委们觉得没什么话可说。接下来的是应当怎样处理。
书记问早就站在门口的秘书:“有事吗?”秘书说:“jǐng察局的同志来找曲局长。”
jǐng察局曲局长出去没一会就回来,向常委们报告说:“我们局里接到看守所的报告,被抓的那几个人不愿出来。”
徐司令立即问道:“为什么?我们政委不是在那儿吗?你详细说说。”jǐng察局长不是常委,他只是列席这个会议,但没有发言权。现在做为常委的徐司令让他说,曲局长才说道:“卫政委帮着看守所的同志一起做工作,但那些学生就是不愿出来。他们,他们说,他们说——”
徐司令最是讨厌有话不直接说的人,催促道:“有什么就说什么,别吞吞吐吐。”张秋生的那些歪理让曲局长不知如何向常委们汇报。见徐司令催,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那些学生说待在看守所里很幸福。”
哦,还有这等事?坐牢还坐出瘾来了?在座的常委们当然不会这样想。这明显地是要挟,不把问题彻底解决他们就不出来。被抓的学生不出来不要紧,常委中有些人的乌纱帽就不一定保得住。这些学生可都是高级首长的子弟,并且他们完全占理。
都是高级首长的子弟?曲局长又抛出一句让人头晕的话:“经查实,其中还有一个美国籍的。”
我cāo!常委中有人都忍不住爆粗口。你看这个窟窿捅得有多大!那些首长都已经不知如何糊弄了,现在又来一个外国籍的。不是崇洋媚外,全世界都没哪个正常国家随便抓未成年人。引起外交纠纷不要紧,要是被政敌抓住把柄,说是给国际**势力提供炮弹,他们几个小小的厅级乌纱帽顶不住。
大家都拿眼睛看着市长。这事归zhèng fǔ管,不管那个狗屁的清算小组还是jǐng察局都归zhèng fǔ管,你市长应当拿主意。
zhèng fǔ管事,市委管人。体-制本来就是这样,市长也没办法。市长考虑了一下说:“这事分两部分。一是在内衣针织厂的清算过程中暴露出来的**问题;二是如何处理错抓的几个学生问题。惩治**是个复杂的过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而这几个学生都是麒林某公司的股东,他们只是为了自己的债权而来。我们可以先处理他们的债权。满足了他们的要求大概就会出看守所。”
常委们都认为这个办法不错。这几个学生也不可能是吃饱了撑着来帮舜渡反**。
其实舜渡内衣针织厂的**与麒林工展中心比较,程度大概差不多,但没有麒林工展中心复杂。麒林工展中心从成立的那天起根子就不正,从开业的那一会起就开始**。
舜渡内衣针织厂已有四十多年历史,曾经有过属于她的辉煌。在刚刚过去的八十年代,她的产品获过省优、部优。可惜的是得到部级优质产品证书后,他们厂只是在本市中心挂了几个大横幅“热烈庆祝我厂舜渡牌针织内衣荣获部优产品”。此后没有跟进,力争扩大市场份额。
没有跟进市场,关系暂时也不大。只要能占住本地区及传统属于他们的市场,也勉强可以生存。可惜那时外省正流行一种叫“全员承包”的经营模式,其实这是一个领导怠于职守的懒政。但当时的媒体大肆炒作,什么包字当头一包就灵,生产效益全面提高等等。舜渡领导脑袋瓜一热,在内衣针织厂也搞起了全员承包试点。
舜渡市内衣针织厂的悲剧就从全员承包开始。这种全员承包实际上是在一个企业内的微观计划经济,发明这种经营模式的人最后落得个去卖包子的下场。内衣针织厂厂长与纺织局的领导班子都抵制拿他们厂做试点。
舜渡市的原市委市zhèng fǔ班子更强硬。放出话来,不愿干的就将位子让出来,让想干的人来干。
厂长与副厂长一次调走三个。内衣针织厂暂时划归体改办管理。这是一个灾难xìng的决定,这是一个完全不懂企业运作的外行决定。
体改办本质上只是个智囊机构,在改革过程中向市委市zhèng fǔ提供政策、法律依据及解决方案。体改办根本没有纺织局那样的对纺织行业的专业知识。
新任厂长是体改办任命的。他一窍不通两眼一抺黑,刚一上任就开始搞全员承包。所谓全员承包,就是一个产品从原材料采购到产品出厂及货款回笼的每一个环节每一个工种每一个岗位每一个人都定下承包指标。
新厂长连生产一件内衣有多少工序都不知道,也没有人积极配合给他出主意。这不是说内衣针织厂的人品质高洁,没有人上杆子拍马屁。神州处处马屁jīng,哪儿都不缺这样的人。
这个新厂长火气特别大,稍有不如意就吹胡子瞪眼的骂人。马屁jīng在上级面前一般胆子比较小,见着这个脾气火爆的厂长一时半会不敢上前。
拍马屁是个技术活,需要极其变态的厚颜无耻。但仅凭厚颜无耻是不行的,一不小心拍到马腿上那可是找死。当然也有天然贱,认为被领导虐特别舒坦而且光荣。这种天然贱一般都没什么大本事,除了可供领导解闷外一无所长。
新厂长就这样闭着眼睛划出了各种岗位,然后给各岗位下承包指标。这样就造成有人累得要死都完成不了指标,有人却闲得要死而整天骂娘。比如设计室就闲得蛋痛。
新厂长想当然地认为,去年本厂完成了二百万套内衣的生产任务。那么我这个新厂长总得有个新人新气象,今年一定得增产到二百五十万套件。
这二百五十万套件还是去年的款式,新厂长没打算升级换代,没打算用新款式去打市场。既然没打算生产新款式,那对设计室的图纸当然看都懒得看一眼。
设计师们见厂长走门口过都不进来瞄一眼,当然也就懒得绞尽脑汁去设计新产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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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章 隐瞒资产
所有的岗位所有的人都下了承包任务。那厂长呢,厂长承包什么?靠,不带这么糟践领导的。厂长什么也不承包,他将自己降格到监工地位。他也不认真监工,只打算承包期届满时验收。所以说,全员承包是让领导有理由怠于职守的懒政。
说闲着也不正确,他主要jīng力花在跑关系上。只是他的关系目标错位而已。企业最大的关系在市场,你得经常跑市场了解最新动态,把握消费者的消费需求。
新厂长不跑市场。真叫他跑,也不知道从哪儿下牙。他天天跑上级,跑上级的上级,跑上级的上级的上级。他没打算在内衣针织厂干长,这儿只是他的跳板。他的人事关系还在体改办,还是公务员身份。
这样的状况我们就不用多说了,内衣针织厂倒闭是必然的,只是人们都没想到倒得这样快而已。
新厂长早调到其他城市了。他有一样过硬,一分钱都没贪污。或者换句话说,内衣针织厂的钱他一分都没揣到个人腰包里去。用现在的话说,这种做法叫苍蝇式**。
至于天文数字的招待费?那是业务需要,那是上级来人必须招待。至于货款不能回笼,这是全国xìng的现象好不好?不说全国了,仅仅舜渡有哪家企业货款全部回笼的?
好吧,货发出去钱收不回来。这是全国普遍现象,也不能单独怪你。可是款付出去,原材料却进不来,这是你独家专利吧。你怎么解释?
原材料采购已经承包出去了。你们找我干嘛?应当找采购承包人啊!如果说全员承包错了,这是市委市zhèng fǔ的决定,我只不过是执行者。上,你们去找市委市zhèng fǔ,下你们去找具体承包人,找我这个中不溜的干嘛?
好吧,承包的事找不着你,那是市里的决定。可那些巨额借款与胡乱为人提供担保呢?你将厂里的资金随便借给别人,将厂里的资产为别人担保。贷款的人借钱不还,然后由内衣针织厂代为还款。这些总不是你的承包任务吧?
这个你们还真找不着我。借钱也好担保也罢,都有省市领导的批字或条子。前领导那也是领导,你们后任不能不认前任的账。俗话说人不死债不烂,那些借钱的人年轻着呢估计寿命很长。找他们要去啊!你们这样认真负责肯定能要到,我看好你们。
没人愿意去找那些公子哥要债。也不是都胆小,或都是马屁jīng。这年头谁愿意为了公家的事去得罪领导?
全员承包的首创者失败后当了个体户。舜渡市内衣针织厂的厂长却去外地升官。这就叫人比人气死人。
舜渡市内衣针织厂欠银行货款一个亿,厂房、设备,还有地处市中心的纺织大厦全抵押进去。另外还有五千万的债务与三千万债权。这些债权债务基本上都是外地的。本地主要是银行欠款,这个已有资产抵押,暂时可以不考虑。
一千五百多万被各类公子哥占用的债权,舜渡市有关部门已经死了心,想都没想他们还。剩下的一千多万都是零碎八脑的,收起来也是困难重重,也没哪个吃饱了撑着去找麻烦。
人家欠你的可以不收。但你欠别人的可没那么好,债权人天天逼债简直要人发疯。内衣针织厂已关门,债权人就上体改办。体改办是主管部门不找你找谁?
现在最好的办法是宣告破产,以破产企业的剩余资产抵偿债务。但是全民所有制工业企业破产法虽然在八八年就已经生效,但到此时都没有哪个地方zhèng fǔ敢于依法宣告自己辖下的企业破产,他们冒不起这个政治风险。在很多人的头脑中,谁将国有企业弄破产了谁就是历史的罪人。
其实按照当时zhōng yāng关于清理整顿公司的文件,内衣针织厂的问题也不难解决。但是按照文件,被清理的企业必须归口管理。问题是纺织局不愿接收内衣针织厂了。他们的理由很过硬,这个厂在我们手上很好,你们非要划到体改办。现在弄倒了再交给我们?
体改办也没办法,只有提请市委市zhèng fǔ先行清算。根据清算结果再决定下一步如何办。于是市委决定由经委牵头,体改办,财政局,审计局几家联合成立清算领导小组。
市委是高屋建瓴地这样决定了。下面的几个局委办就头晕。这是怎么个清算法?内衣针织厂名义上是因为错误的决策,实际上还是倒于**。除了大头在省里的那些公子哥,但本市有几个关键部门没受过它的好处?
这是个千年大粪窖,表面硬化了闻不到臭。一旦捣破表面的硬化层,必定是臭气熏天臭不可闻。但是,只要清算就必定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债权人绝对要砸破这千年大粪窖。
清算领导小组的台子搭起来了,却久久没有动作。在市委的一再催促下,刊登了一个公告,然后就找市委要政策。要的政策很简单,必须有jǐng察局的配合。清算小组早就考虑到了,公告期满债权人聚集时必定要大吵大闹。请求jǐng察局维持秩序。另外找几个跳得最厉害的杀鸡给猴看。
很不幸地是,他们找错鸡了。三个看起来像花瓶的女孩竟然不是鸡,也不是猴,她们是老虎。不仅她们是老虎,她们后面还跟着一群更厉害的老虎,甚至连军区都公开出面保护。
清算小组的人都在市委常委会议室外等着。没人通知,是他们自己主动来的。缩头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不如主动请罪说明情况,争取宽大处理。
翟副主任被叫进会议室。他是清算小组组长。按他的话说,他是被赶鸭子上架。但也有人说,就是担任清算小组组长这么一会,老翟大哥大也配上了,内衣针织厂的汽车也归他用了。低价处置的闲置设备难道没有回扣?私自先偿还某些人的欠款难道没得好处?内衣针织厂围墙改成的门面房低价出租你没得好处?你老翟是那种无利肯起早的人?内衣针织厂原本就不归经委管,人家纺织局沾边都懒得沾,你却巴巴地抢过来,什么意思你以为别人不知道么?
反正不管别人怎么说,翟主任现在是站在市委常委们面前了。他首先声明,抓那三个女孩是按既定方案办的,事先并不知道她们身份。今早的枪击事件他完全不知情,不应当由他来负这个责任。
翟主任祥林嫂般絮絮叨叨地推卸责任,市长听得不耐烦说:“先别说这个,该不该由你负责以后再说。是你的责任你也跑不了,不是你的责任也不会冤枉你。你先说说怎样处理这笔债务。”
这个,嗯,那个,那个,呃,是这样。翟主任是来推卸责任的,压根没想到常委要他拿处理方案。一时半会哪有方案可拿?所以只能吱吱唔唔。
徐司令听得大大得不耐烦,一拍桌子喝道:“什么这个那个?你这个清算小组干什么吃的?啊,连一个方案都没有?难道你们清算小组就是专门抓人的?你们欠了谁的钱就将谁抓起来,于是钱就不用还了,是吧?岂有此理!”说到这儿徐司令又愤怒地拍桌子。
翟主任被吓出一身冷汗,可是他还得说话,否则死得更惨。他说:“这个,这个不是方案问题,是压根就没钱可还。”
这个解释令徐司令更生气。你没钱还债,那还叫人来干嘛?你赖账还理直气壮地抓人?你凭的是哪条法律,你给我说说!
徐司令最后说:“你别给我狡辩,今天找得就是你。你可以为幕后之人抗担子,只要你能抗得住,我就佩服你是条汉子。”徐司令这是公然与在座的某些常委叫板了。
明眼人都知道常委里,肯定有人与内衣针织厂有千丝万缕的瓜葛,使他们下不了决心认真整顿。如果拿姓翟的开刀,这个千年粪窖还得冒出冲天臭气。
时市长这时说话了:“翟主任,内衣针织厂还有哪些资产?我指得是固定资产,还有债权债务。”
翟主任可怜兮兮地说:“总债务一亿五千多万。其中有一亿是用土地厂房还有设备抵押给了银行。这样就还有五千多万债务。另外还有三千多万债权。”
徐司令盯着姓翟的问道:“就这些?没打什么埋伏?”
翟主任躲避着司令的眼光,吞吞吐吐地说:“还有,还有,还有——”他这个样子就是摆明了还有资产。但他不敢说,又不敢不说。
“砰!”徐司令一拍桌子大喝道:“还有什么?快说!在常委面前都敢隐瞒,你好大的胆子!”
翟主任吓得赶紧说:“在申洋市还有两间二层门面房,总面积四百来平米。由于是在最繁华市口,账面价值是八百来万,现在升值了大概值一千五百多万。”
这事连市长书记都不知道,市长连忙问:“这两间商业门面房抵押给银行了吗?抵了多少?”
翟主任回答:“抵了,是抵给申洋那边银行。银行按账面价值贷百分之七十,就是五百六十万。它们的房租足够付银行利息,所以到现在都没什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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