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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枭雄全文阅读

作者:高月     天下枭雄txt下载     天下枭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天下枭雄全文阅读

关于仁寿宫之变,老高的一家之言

    很多史书上说,杨广在仁寿宫调戏宣华夫人,还说他和杨素的私信误传到杨坚手中,引发杨坚震怒,要再重立杨勇,最后杨广弑父奸母,老高认为,这些纯属扯淡。

    事关社稷国本,杨坚再白痴,也不至于临死前,听了女人一句话,尚不知事情真相,就要再换太子。

    杨坚已经和大臣歔欷辞诀,杨广写纸条命杨素安排后事,稳定朝政,这是很正常的事,杨坚又有什么必要震怒。

    一般写正史都应按照当时的史官记录来写,难道杨广就这么愚蠢,当了皇帝还会把自己弑父奸母的宫廷记录留给后人去写史?况且还是那么隐秘之事,居然被后来人写得那么栩栩如生,宫女的表情,宣华夫人的表情,宛如亲眼所见。

    一个三十五岁、已经当了祖父的一国储君,会在即将登基之前,调戏一个已入宫十六年的老女人?而且还是他名义上的母亲。

    如果杨广真是荒淫无耻之人,或许有可能,但杨广真的是这样的人吗?我们可以用证据说话,最好的证据就是荒淫无耻的副产品,所生的子女,这就是最直接、最有力的证据。

    如果杨广荒淫好色,为什么一生只有三子两女?其中两子一女还是他登基前正妻萧妃所生,这说明什么?

    或许有人说杨广已没有生育能力,但杨广在登基前生了小女儿,在大业六年又生了赵王杨杲,这又怎么解释呢?

    还有史书说,杨广是为讨好独孤皇后,装作夫妻恩爱,可杨广开皇四年生了长子昭,开皇五年生了次子暕,开皇六年生了长女,这都是他妻子萧氏所生,足见夫妻恩爱,难道他从开皇四年十五岁时就有野心,就想取代兄长?

    而且从他成婚到他登基前,二十几年,除了妻子萧氏所生的二子一女外,他就没有别的子女,让人怀疑杨广根本就没有和别的女人发生过关系。

    要知道前太子杨勇有十个儿子,李世民有十四个儿子,而杨广只有三个儿子,其中两个是正妻所生,究竟是谁好色风流,一目了然。

    父亲杨坚病重,杨广当然是天下心情最紧张、最复杂的人。不管内心是否如野史小说中所说的盼着老皇帝早一天咽气,至少在皇帝诀别了百僚,全帝国都知道皇帝熬不了几天的时候,他没有任何必要提前谋杀父亲。

    这些天里,他的全部身心都必须调动起来,力求完美地扮演孝子的角色,尽可能多地待在老皇帝身边,亲自端水尝药,衣不解带;另外,需要他做的事还有很多。

    一方面他要代理老皇帝处理国家大事,另一方面要筹备、计划、拍板老皇帝的医疗以至规模巨大、头绪纷繁的国葬事宜;更重要的,他还要掂量、分析、捉摸各派大臣的内部争斗情况及心理,特别是掌握各地武力的调配情况,以防止国家大丧之际出现任何意外和变乱。

    而且他最小的弟弟杨谅已经在招兵买马,准备动手,一个人的精力无论如何应付不了这么多的事情,连日睡眠不足,面容迅速消瘦,两眼布满血丝,说话偶尔前言不搭后语都应该是正常情况。在这个时候,杨广怎么会不上路子地打起父亲宠妃的主意以致闹出了强奸案来?

    司马光编《资治通鉴》时,也知道杨广在仁寿宫无辜,但唐为正统,他不可能为隋翻案,同时他又要竖立一个教育后世皇帝的反面典型。

    但司马光是极为圆滑老练之人,他在采用某些史载的同时,也说清楚了当时的真实情况:‘七月,甲辰,上疾甚,卧与百僚辞诀,并握手歔欷,命太子赦章仇太翼。丁未,崩于大宝殿’。

    后面司马光又用小说家的笔调描写,‘上恚,抵床曰:“畜生何足付大事!独孤误我!”乃呼柳述、元岩曰:“召我儿!”述等将呼太子,上曰:“勇也。”述、岩出阁为敕书。杨素闻之,以白太子,矫诏执述、岩,系大理狱;追东宫兵士帖上台宿卫,门禁出入,并取宇文述、郭衍节度;令右庶子张衡入寝殿侍疾,尽遣**出就别室;俄而上崩......’

    两件完全自相矛盾的事情放在一起,其实就是告诉了大家真相,让大家自己去想,但凡有点头脑的人都明白司马光的良苦用心,而且司马光在写这一段时,还故意露出破绽,说杨坚召柳述、元岩,而元岩实际上在开皇十三年就病死了。

    但当时仁寿宫确实发生了事情,包括杨广调集东宫侍卫,又抓捕了柳述,紧急调换京城防御,赐死前太子杨勇。

    我们可以联系另一件事,那就是汉王杨谅,在杨广刚登基,杨谅造反,企图夺位,后来被平息,当时群臣要求杀杨谅,但杨广却没有杀兄弟,而是贬黜为民,终身幽禁,这说明杨广还是念手足之请,不肯杀死亲弟。

    杨广已经当了四年法定太子,他没有必要一登基就毒杀前太子,授人于把柄,他应该会像对杨谅一样,将杨勇幽禁至死,或者登基一年后再杀他,这样可以对外解释为病死,这是皇帝的正常做法。

    但杨广在还未登基之前便毒杀杨勇,灭他满门,这完全是宫廷政变的做法,就像玄武门之变,杨广之所以这样做,只能说明杨勇严重威胁到了他的皇位,说明杨勇已经有所行动。

    同时,作为一个当了二十年太子,一个依然拥有巨大影响力和重臣支持的前储君,他应该很清楚兄弟登基后自己的命运,杨勇也不可能束手待毙,

    所以老高大胆推测,杨坚驾崩之时应该是发生了一场未遂的宫廷政变,杨勇和他的支持者想在最后时刻翻盘。

    政变应该是发生在京城内,仁寿宫也有所体现,所以才会有杨广紧急调集东宫侍卫进仁寿宫,才会有杨约潜入京城去夺取京城兵权。

    而事后杨约竟被封为内史令,这就相当于相国,由此可以推想当时京城的事态该怎样严重,杨约立下了怎样的大功,才能获封内史令的高位。

    总而言之,杨广的荒淫无耻和李建成的秽乱内宫如同一撤,实不足信,当然,老高只是网络写手,写书娱人娱己,一家之言,信与不信,大家尽可一笑了之。

第一章 初入杨府

    开皇十二年,隋王朝灭陈已经三年,天下承平,隋帝杨坚励精图治,与民休养生息,大隋天下出现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二月初,春风已将一丝暖意带进帝京,柳枝吐芽,莺飞草长,春意盎然。

    这天上午,一辆黑色圆棚牛车驶入靠近皇城的务本坊,务本坊内有不少皇亲权贵居住,鲜衣怒马,车辆华丽,往来行人络绎不绝,格外热闹。

    这辆牛车虽然宽大结实,健牛挽辕,一看便知来自殷实人家,但和务本坊内行驶的华丽马车相比,还是显得十分寒酸。

    赶牛车的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眉宇间有些忧心忡忡,他身着一件麻衣布袍,头戴软脚幞头,风尘仆仆,显然是远道而来,他姓李,郢州人,这次进京是来了却一桩心事。

    圆棚前的布帘拉开一条缝,露出一名年轻妇人的脸庞,她低声说:“二郎,元庆好像醒了。”

    “嗯!”男子随口答应,“给他吃些饼,让他精神好一点。”

    男子有些心烦意乱地叹口气,就不知元庆的生父认不认这个儿子?

    牛车内,一个小小男孩已经睡醒,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目光深邃如水,若有所思,他叫元庆,母亲姓李,所以暂时叫李元庆,之所以是暂时,就看等会儿他的生父认不认他,如果相认,他就会改名叫杨元庆。

    他此时年龄只有三岁,但他的心却已有二十五岁,他是一个来自一千四百年后的灵魂,也姓杨,是一名公司职员,患病离开人世,却灵魂不散,回到一千四百年前的开皇十一年,附在一个病童身上,经过近一个月的病痛挣扎,他终于重获新生,但他的隋朝母亲却未能脱离病魔之掌,在半年前撒手人寰。

    车外的男子是他舅舅,牛车里的年轻妇人是他舅母,两个人都是善良本份人,本想收他为子,不料京城一封来信,改变了他的命运,他才知道,原来自己是个私生子,他那不负责任的父亲不知怎么想起他,要他进京了。

    元庆来这个朝代已经半年,他脑海里依然保留着前世许多记忆,但他很沉默,不爱说话,因为他算周岁才刚刚满两岁,表现得太异端会被视为妖怪,说不定小命都难保,他须适应现在年龄,最好的办法就是沉默。

    只是眼神难以掩饰,他不经意就会流露出一千四百年人世沧桑,让他舅母总是不由一阵心悸。

    “又来了!”

    年轻妇人笑着在他小脑门上轻轻敲一下,“小小奶娃有什么心事?”

    她已经习惯元庆目光深沉,不以为意,她从竹篮里取出一块羊肉嫩葱馅的烙饼,递给元庆,“吃吧!”

    元庆坐起身,接过肉饼慢慢啃咬,“舅娘,到哪里了?”

    这是他一路问得最多的一句话,他是第一次出门,一路上都好奇地观察隋朝风物,让他感到这是一个相当繁盛的朝代,资源丰富,物价低廉,手中这只香喷喷肉饼,他们只花一钱,若不是他知道历史,压根不会相信这个朝代即将灭亡。

    天下大乱,英雄辈出,李元霸、宇文成都、秦琼、程咬金、李世民,一个个耳熟能详的名字,让他不禁心动神摇,今年是开皇十二年,不知几时才会天下大乱?

    他却忘记了演义不是历史,程咬金现在也只比他大一岁。

    年轻妇人笑容很温柔,她一路上细心地照顾这个失去母亲的小可怜,此时,她压根就想不到这个三岁的小屁孩竟在盼望天下大乱,她又从一只陶罐里倒一碗水,小心翼翼喂他,“马上就要到你家,喜欢吗?”

    元庆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他喜欢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父亲姓杨,前几年是郢州刺史,和他母亲惹上冤孽,去年升官提拔,便一拍屁股回京城,说是要禀明父亲再接他们母子进京,或许他已经得到同意,所以才有自己今天的进京。

    元庆想了很久,他父亲到底是谁?姓杨,祖父是京城高官,难道是皇亲,这可是隋朝,杨是国姓啊!舅父或许知道,但他从不肯告诉自己,一路守口如瓶。

    年轻妇人见他没有回答,不由叹口气,这孩子,整天就若有所思,与众不同,好在身体很健壮,才三岁孩子,就长得像五岁一般。

    她不知道,这就是她丈夫的担忧,这孩子身体长得太大,根本不像三岁孩童,他父亲不认怎么办?

    牛车慢慢减速停住,“我们到了!”外面传来舅父的声音。

    元庆连忙爬起来,透过小小车窗向外望去,只见眼前出现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被高高围墙包围,台阶两边是两尊镇宅狮子石雕,台阶上正对一扇朱漆大门。

    大门顶端挂着一块巨大的描金牌匾,尽管是篆体,但他还是认出来三个字,什么国公府,第一个字元庆觉得很眼熟,但一时想不起,不过这里是朝廷权贵无疑。

    从府里跑出一名看门的小厮,上前问明情况后又回去,过了好一会儿,出来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向元庆舅父拱拱手,“孩子带来了吗?”

    他已经看到车窗里可爱的小脸,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老爷正等你们,请随我来!”

    他们当然不能走正门,又绕大半个圈,从侧门进府,舅母抱着他,他们一路穿门过院,不知走了多深,才终于来到一扇黑门前,上来一个长得像猫头鹰似的管家婆,她冷冷打量一下元庆,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就是他吗?”

    他是私生子,享受不到小主人应有待遇,连下人都对他冷冷淡淡,还是老管家对他稍好一点,笑道:“这就是小公子,刚从郢州来。”

    “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管家婆不悦地指指舅父舅母说:“带他们去外房。”

    管家婆上前抱起他,元庆只觉得她身上有一股刺鼻的脂粉味,差点没让他吐出来,他捂住鼻子扭过头去,却正好看见舅父舅母留恋地望着他,他忽然意识到,这就是他们的分手时刻。

    他拼命挣扎,要下地,但管家婆的手却如鹰爪一般,将他牢牢扣住,他根本挣扎不动。

    “我不去,我要回家!”

    元庆终于像三岁孩童一样放声大哭起来,舅父舅母的眼睛也红了,但他们只是平头小民,在这种权贵府邸里,他们没有说话的权力,低下头转身离去。

    元庆被抱进内宅,他哭声嘎然停止,他忽然发现自己哭得越凶,这个猫头鹰管家婆越开心,为什么要让她开心?

    只是她身上臭味刺鼻,元庆哭时还不觉得,现在不哭便闻到了,真不知她的同床人怎么忍受?

    元庆只得憋住呼吸,向四周打量内宅的情形,和外宅不同,这里面林木茂盛,种满奇花异草,亭台楼阁随处可见,一栋栋建筑掩映在春意盎然的翠绿之中。

    管家婆见他忽然不哭了,也有点奇怪,低声问他:“臭小子,你怎么不哭了?”

    元庆没理她,心道:‘你这个老鬼婆才臭!’

    这时,迎面走上来两名身着长裙的少女,一红一绿,长得姿容俏丽,身材修长,婀娜若仙,她们笑吟吟问:“三娘,就是他吗?”

    “就是他了!”

    管家婆谄笑着将他交给其中的红裙少女,又把他的出身证明交给绿裙少女,元庆被红裙少女抱住,只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他顿时长长松口气,“憋死我了!”

    两名少女都奇怪地问他,“怎么憋死你了?”

    元庆想起管家婆的鹰爪,勒得自己小腿生疼,便小手一指管家婆,恨恨说:“她身上太臭,我受不了。”

    两名少女一呆,同时捂住嘴咯咯笑起来,笑得身体如花枝乱颤,管家婆脸胀得如猪肝一般,眼中含怒,却不敢发作,只狠狠地瞪元庆一眼,“秋菊姑娘,春桃姑娘,我先出去。”

    她转身便走,两个少女也不理她,抱着元庆向内院深处走去,元庆这才知道,她们一个叫秋菊,一个叫春桃,原来是两个丫鬟,两个内府丫鬟就让管家婆害怕,足见这个府中等级森严。

    别人是美人在怀,而他却反过来,身在美人怀,虽有美人怀抱,他却无福享受。

    他们走到一间屋前,秋菊将他放下地,牵着他走进屋,屋内开间不大,但布置得非常华丽,墙上挂着色彩艳丽的蜀锦,四角放着一人高的青瓷花瓶,左右首各放置一架紫檀木的白玉屏风,上面绘有花鸟,名贵异常。

    两架屏风正中间放一张坐榻,八尺为床,三尺五为榻,独坐一尺五为枰,这是一张典型的两人坐榻。

    坐榻上端坐着一男一女,都是三十岁左右,衣着华贵,女人头梳云鬓,面若满月,脸上涂满脂粉,肩披红锦,上身穿白色交领宽袖襦衫,下着红色长裙束胸及地,但她脸上却冷冷淡淡,用一种不屑地目光看着他,目光中连敌视都没有,元庆是私生子,不值得她敌视,她便是元庆正房母亲,姓郑。

    而她旁边男子头戴金冠,身着宽大丝织禅衣,他身材雄伟,皮肤白皙,脸型瘦长,颌下长须修剪得非常漂亮,一双细长眼睛炯炯有神,给人一种强壮而不失精明能干的感觉。

    他正目光复杂地打量元庆,元庆立刻猜到,这应该就是自己的亲父,元庆心中忽然涌起一种强烈的兴趣,他是历史上的哪一位?

    .......

第二章 一言九鼎

    郑夫人冷冷打量元庆一眼,忽然眉头一皱,问丈夫:“大郎为何骗我?”

    男子吓一跳,干笑两声,“我怎敢骗夫人?”

    郑夫人杏眼圆睁,怒视丈夫,“你说你三年前思家难归,才做了出轨之事,十月怀胎,那这孩子最多三岁,可他像三岁么?分明已经五岁,你不是骗我是什么?”

    “夫人,这个.....他出生时就很胖大,和我幼时一样,不能看外相,这里有他户籍,你看!”

    男子似乎有些怕老婆,手忙脚乱将户籍递上,郑夫人哼了一声,一把将户籍夺过去,她却不看,又冷冷问元庆,“你叫什么名字?为何见我不跪?”

    元庆从一进门就不喜欢这家,虽然是豪门高宅,却远远比不上舅父舅母对他呵护关爱,这个女人哪里把他当做三岁的孩子,三岁只是虚岁,实际上他才两岁,应该是把他抱在怀中呵护疼爱,她居然责问他为何不跪?

    元庆心中愤懑,他忽然张嘴大哭起来,既然他才三岁,那索性像个三岁的样子。

    他哭声响亮,扰得郑夫人心烦意乱,若不是老爷子坚持要把这个孽子接来,她绝不会让他进自己家门一步,她忍无可忍,发怒叱道:“给我闭嘴!”

    元庆不哭了,呆呆地望着父亲,仿佛在说,‘你才是一家之主吧!

    毕竟是自己儿子,男子也于心不忍,又想起盼娘对自己一腔痴情,却不幸生病撒手人寰,只留下这个孩子,他心中伤感,眼中也多了几分柔情。

    “玉娘,孩子才三岁,你会吓着他。”

    “哼!你自己的孽债,自己还去,与我何干?”

    郑夫人眼中没有一丝怜悯,她目光像鹰一样盯着元庆,仿佛他是一块鲜嫩的羊肉,她恶狠狠说:“我再问一遍,你跪还是不跪?”

    元庆被激怒了,大不了他再跟自己舅父舅母回去,他捏紧小拳头,毫不畏惧地迎视她,“我就不跪你!”

    男子也被他的态度惹恼火了,刚才的一丝父子柔情已无影无踪,他重重一拍桌子,“孽障,你敢无礼!”

    这时,元庆只听身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你们这是在看儿子,还是审犯人?”

    两边丫鬟纷纷向两边退下,夫妻二人吓得站起身,“父亲,你怎么来了。”

    元庆回头,只见身后负手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年约五十岁,鼻梁高挺,嘴唇很薄,目光像鹰一般锐利,身着紫色长袍,腰束玉带,虽然只是站在那里,却有一种威严的气势将整个房间笼罩。

    他打量一下元庆,目光稍微和缓,但目光转到儿子身上,眼中寒霜又凝,他又不悦地哼一声,对男子道:“玄感,为父是怎么交代你?”

    ‘玄感?’元庆心念一转,他忽然知道自己父亲是谁了?杨玄感,隋朝有名人物,那么他的父亲,自己的祖父,也就是身后这个老者,竟然是隋朝大名鼎鼎的权臣——杨素。

    元庆小时候曾如痴如醉地听过长篇评书《隋唐演义》,书中杨素也是大奸臣之一,小说中杨素正月十五过寿,引来群雄进京闹花灯,还有他的侍妾红拂女那晚跟李靖出走,他记忆犹新,原来他的祖父竟然就是杨素。

    这名中年男子正是越国公杨素,不过他权倾一时是杨广登基后,现在他因平定陈朝大功而出任内史令,唐朝时内史令改称中书令,也是朝廷重臣之一,和尚书左仆射高颎、右仆射苏威一起共同执掌朝政,正是圣眷盛隆之时。

    把元庆接回杨府是他的决定,尽管他们杨家现在圣眷正隆,儿子玄感也被封为上大将军,即将转为宋州刺史,但他很小心,他不想因为儿子有私生子一事被御史弹劾,他再三嘱咐儿子,没有什么私生子,元庆是侍妾所生,不料儿子却忘记叮嘱媳妇,现在全府上下知道私生子上门,让他怎么不恼火。

    杨玄感凭借父亲军功被封为柱国,与父亲同列朝官第二品,后来又退一位为上大将军,也是朝中大臣,但他没有独立建府,杨素喜欢大家族住在一起,他的越国公府阔比宫室,足以容纳他和儿子族人们共住。

    杨素走进房间,克制住怒火,毫不客气在主榻上坐下,杨玄感和郑夫人只得站在他身后,他向元庆招招手,柔声说:“到祖父这里来!”

    杨素对元庆印象颇好,刚才这小家伙捏着小拳头,凶得像头小老虎,颇为强悍,他是沙场大将,就喜欢这种强悍的孩子。

    元庆知道,他以后在杨府是否有出头之日,关键就在此时的表现,虽然他大多时候是以沉默来掩盖他的成熟,但如果能把握好分寸地表现一下,他就不是妖孽,而是神童。

    他立刻上前跪下,恭恭敬敬磕三个头,奶声奶气说:“孙儿元庆,给祖父磕头。”

    杨素见他举止从容,声音响亮,而且口齿异常清晰,根本不像三岁的孩子,他心中也有点没底,回头看了一眼儿子,意思是问他,确认过吗?

    杨玄感点点头,元庆一进门,他便注意到元庆左耳根下有颗红痣,这是他辨认儿子的办法,连元庆的母亲都不知,更重要是他离开元庆只有一年,元庆长什么样子他记得很清楚。

    杨素见已确认,他立刻喜欢上元庆,连忙把他拉起来,搂在怀中笑眯眯问他,“你为什么叫元庆?”

    元庆靠着杨素臂弯,感受到他手臂上结实的肌肉,他浑身凌厉威严的气势笼罩着自己,使他感到十分压抑,但杨素威严中又透出一丝慈祥的笑意,这是祖父对孙子才有的慈祥笑容,使他心中稍安。

    “娘说我是在元日出生,所以叫元庆。”这是路上舅父告诉他。

    杨素平生杀人如麻,血沃千里,心中冷酷如石,但此时他感受到了孩子稚嫩的身子,这是他的孙子,流着他的血脉,使他心中也泛起一丝温情,笑着点点头,又问:“你知道祖父是谁吗?”

    “我知道,祖父是越国公。”元庆刚刚反应过来,牌匾上的第一个篆字应该是‘越’。

    杨素微微一怔,心中有些惊讶,“是谁告诉你的?”

    元庆就等他这句话,他立刻扮出一个可爱的笑脸,“大门上的牌匾不是写着吗?越国公府。”

    这一下,不仅杨素愣住了,连杨玄感和郑夫人也面面相觑,眼中不可思议,三岁的孩子居然能认识篆字!

    “元庆,是谁教你识字?”杨素缓缓问他。

    “是我娘教的,她教我认了好多字,还会背诗。”

    他立刻奶声奶气背诵:“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聪明伶俐的孩子从来都是人见人爱,杨素本来只想安抚一下元庆幼小心灵,不料却被他吸引住了,他对元庆兴趣浓厚,他轻捋长须,微笑着试探他,“你娘告诉过你,祖父是越国公吗?”

    元庆摇摇头,不露痕迹地一记马屁送上去,“娘从没有说过,但孙儿一路上都听人说起,说越国公是天下第一大英雄,孙儿却不知就是祖父。”

    这个马屁虽然浅显直白,但它的威力却很大,关键是看谁说,如果是个三十岁的成年人这样说,听了会让人恶心,但出自三岁小儿之口,效果就完全不同,它的真实性让人信服,杨素听得心花怒放,捋须呵呵直笑,“好孩子,真是神童也!”

    旁边的郑夫人心中暗叫不妙,这孩子是个人精,再说下去,老爷子就要被他迷昏了,她干咳一声,陪笑道:“父亲,不知怎么安置他?”

    杨素不太喜欢这个长儿媳妇,因为她姑母就是杨素的前妻,一个出名的悍妇,开皇四年某夜,杨素和老婆夜里在床上吵架,杨素怒骂她,‘我若为皇帝,就绝不让你做皇后。’

    他老婆不甘示弱,第二天便把这话向皇帝杨坚告了,结果杨素被免职,若不是攻打陈朝,他的仕途就从此完蛋,不久郑氏病逝后,杨素又娶贺若弼之妹,但他对前妻依旧耿耿于怀,对长子媳妇也连带着不喜欢。

    杨素回头狠狠瞪儿媳一眼,“这孩子的母亲已去世,自然是交由你养,这还用问吗?好好教授他,我会来查看。”

    元庆却大喊不妙,他就是怕被郑夫人虐待,才拼命拍老爷子马屁,没想到拍马屁的结果却是让郑夫人养他,他嘴唇动了动,一时无计可施,让正房养他,正是祖父看重他的结果。

    他只好安慰自己,祖父会来查看,或许她不敢虐待自己。

    杨素还有事,他取出一块玉佩挂在他脖子上,笑道:“第一次见面,这是祖父给你的见面礼。”

    他又吩咐儿子几句,便转身走了,杨素一走,郑夫人的脸立刻阴沉下来,冷冷对丈夫说:“我不会养他,你自己看着办吧!”

    她也转身从侧门离开,房间里只剩下元庆和杨玄感父子二人,杨玄感感到很为难,元庆会讨父亲喜欢固然让他感到欣慰,但他又不敢得罪妻子,隋朝男人怕老婆的传统由来已久,皇帝杨坚就是代表人物。

    父子两人大眼瞪小眼,半晌杨玄感也没想到好办法,就在这时,一名两三岁的小丫头骑着一根竹马欢快地从院子门口奔过,嘴里喊着‘驾!驾!’

    杨玄感眼睛一亮,他有办法了。

    ........

第三章 小妹何名

    元庆最终被杨家接纳下来,不过他的接纳和不接纳没有什么区别,他没有享受到半点杨家主人的福利,没有自己的房间,没有人伺候,也没有下人恭恭敬敬叫他公子。

    元庆后来才知道,杨素虽然一时喜欢他,却没有真把他放在心上,他有几十个孙辈,偶然想起才问一问,他的心思都在朝廷权力斗争和繁琐的政务之上。

    元庆才三岁,当然不能自食其力,杨玄感找了一名乳母专门照顾他,但为向父亲交代,这个乳母又有点与众不同,乳母姓沈,长得姿容秀丽,温柔贤惠,是江南吴兴大户人家的女儿。

    沈氏名叫沈晚秋,大家都称她为秋娘,她丈夫是陈朝大将张忠肃,前年在泉州被隋将史万岁所杀,她作为战俘被皇帝杨坚一并赏给了杨素,只是杨素府上的美女太多,她又带一个出生没多久的女儿,杨素便没有纳她为侍妾,而且赏给儿子杨玄感,杨玄感惧内,不敢收她,便打发她去内厨房做事。

    杨玄感知道她心灵手巧,能写诗作赋,做厨娘可惜了,他有点怜香惜玉,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重新安置她,正好元庆来了,杨玄感便决定让她来收养元庆,这样也可以向父亲交代。

    下午,沈秋娘便将元庆领到自己的新住处,她原来只有一间屋,和女儿住在一起,现在要抚养元庆,杨玄感便命人给他们收拾一间小院子,院子很小,两间半小屋,半间厨房,两间宿房。

    小院位于杨府西外院,这里住的都是杨家远亲,有数十户人家,每家一座小院,平时大门也不锁,出入自由,由于人多户杂,环境不是很好。

    沈秋娘在厨房做一些杂事,她一个月有两吊钱,现在抚养元庆,内宅又每月拨三吊钱给她,这样她一个月有五吊钱。

    但所有人都为她不平,杨家子孙,最偏房、最低等的庶子,一个月也有十吊钱,更何况是杨素的孙子,杨玄感的儿子,这明显是在欺负人,但沈秋娘并不嫌少,一月五吊钱,足够她养两个孩子。

    这些都是郑夫人的安排,若不是多少顾及一点丈夫的面子,她还嫌一个月给元庆三吊钱太多,他才三岁,一吊钱就足够他吃饭。

    .......

    “公子,你以后就住这间屋。”

    沈秋娘把最大的一间屋子让给元庆,她牵着元庆小手,心中对他充满了疼爱,这个没有母亲的小可怜,就因为是私生子,连管家的孩子都不如。

    元庆心中却很欢喜,他就害怕郑夫人抚养他,郑夫人嫌弃他最好,他才不想见到那个恶女人,但他却非常喜欢沈秋娘,第一眼看见她就喜欢上了,长得这么秀丽端庄,性格温柔亲切,充满了一种母性的善良,他牵着沈秋娘修长光滑的手,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运的人。

    公子这个称呼让元庆听得异常刺耳,他摇摇头,很认真、很坚决地说:“我以后叫你婶娘,你叫我元庆,不准再叫公子。”

    沈秋娘摸了摸他的小脑瓜,心中很喜欢,‘这孩子!’

    她毕竟是大家闺秀出身,心中并不认同自己奴婢的身份,她点点头,“你叫我婶娘,我就叫你元庆,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婶娘,我来拿东西!”

    元庆抢过他的行李小包,却一溜烟地跑进隔壁小房间,他露出一个小脑袋,笑嘻嘻说:“我喜欢小房间,住大房间我害怕。”

    沈秋娘知道他其实是把大房间让给自己,真是一个小小男子汉,她心中感动,又想起自己战死疆场的丈夫,她眼睛一红,一颗泪水险些没有滚落出来。

    “好孩子,婶娘先收拾一下,咱们就做晚饭。”

    她进厨房收拾去了,就在这时,一个长得乖乖巧巧的小姑娘骑着竹马跑院子,她撅起小嘴直嚷:“娘,我差点迷路了。”

    “妞妞,别乱跑,就在院子里玩!”

    “嗯!”

    小姑娘重重点了点头,就在院子里绕圈骑竹马,“驾!驾!”

    元庆听到声音,从小房间里慢慢走出来,他已经听婶娘说过,她有一个女儿,和自己一样大,只见小丫头在院子里调皮蹦跳,骑着一根马头竹子,她长得肌肤雪白,继承了母亲的肤色,眉眼小嘴精致异常,就像一个洋娃娃。

    小姑娘骑了一圈竹马,忽然看见一个小男孩在歪着头看自己,她虽然只有三岁,胆子却很大,她也歪着头笑嘻嘻地望他。

    元庆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妞妞,你呢?”

    “我叫元庆!”

    元庆觉得自己应该像个大哥的样子,他咳嗽一声,粗声粗气说:“从今天开始,你就叫我元庆哥哥!”

    “为什么叫你哥哥,就因为你长得比我高吗?”她眨着大眼睛,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妞妞,元庆哥哥是比你大两个月,你应该叫他哥哥。”

    沈秋娘端着一箩米出来,没有柴禾,她无法做饭,今天只能去厨房搭伙,她吩咐两个孩子,“你们就在院子里玩,不要出去。”

    “娘,我会照顾好他!”

    小姑娘装作很懂事的样子,保证她会照顾好元庆,她歪着头又想想,笑嘻嘻说:“咱们比一比,你会写字,我就叫你哥哥。”

    元庆心中暗忖,“不会这小小丫头也会写字吧!”

    他走出房间,找了一根细树枝,又用小手聚拢一点浮土,在上面歪歪扭扭写下自己的名字,‘元庆’。

    他笑道:“这就是我名字,你认识吗?”

    “我认识,娘教过我,元日的元,庆祝的庆。”

    元庆立刻对她刮目相看,他把树枝递给她,“那你会写字吗?”

    小姑娘的小嫩手接过小树枝,又用小手把浮尘抹平,在上面端端正正写下两个字‘出尘’,字写得比元庆漂亮多了。

    “这是我的名字,是我爹爹起的,我姓张,叫张出尘。”

    元庆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到过,可一时又想不起,就在这时,门口忽然跑来一群小孩,都是四五岁的模样,拍着手对他又跳又笑,“私生子!私生子!”

    妞妞不懂私生子是什么意思,元庆却一阵恼怒,居然欺负上门了,在内院的孩子,估计都是他族兄族弟,这一定是他们的父母所教,下人的孩子不敢这样称呼。

    元庆见中间有个最高最胖的孩子,就数他跳得最欢,看得出他是领头。

    元庆慢慢走到远门口,五六个孩子围着他又蹦又跳,“私生子!私生子!”

    永远重复这三个字,元庆从口袋里摸出一枚五株钱,对那个胖孩子变了一个小戏法,钱突然从他手中消失,他一路上就在练习这个小戏法,已经很熟练。

    几个小孩子都愣住了,睁大眼睛,元庆又摸出钱变一次,笑嘻嘻问胖孩子,“看清楚了吗?”

    “没有!”胖孩子摇摇头。

    “那你凑近一点看。”

    元庆将钱放在手心捏住,胖孩子睁大眼睛凑了上来,他要仔细看看,钱到底是怎么消失的?

    待小胖脸离他手只有半尺,元庆猛地一拳向他鼻子打去,他人虽小,力气却大,‘砰’一拳,结结实实打在对方鼻子上,只听‘哎呀!’大叫,胖男孩竟被他一拳打翻在地,鼻血都流出来了。

    胖男孩吓得大哭起来,爬起身便跑,他一跑,其他小孩子都跟着逃了,元庆冷笑一声,拍拍手掌灰尘,这帮小屁孩,敢来跟自己斗!

    妞妞跑上来,眼睛睁得大大,一脸崇拜地望着他,“元庆哥哥,你好厉害啊!”

    美人崇敬英雄,和年龄无关,源自天性,一声哥哥就自然叫出来了。

    元庆在小美人面前露脸,心中得意,他活动一下手腕笑道:“揍这帮小屁孩,胜之不武,有什么厉害,将来你也练武,当个女侠,一样厉害。”

    元庆忽然愣住,他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是谁了......

    .......

    【感谢兄弟们的打赏、推荐支持,老高会更努力,新书期间,暂定每天两章,早十点,晚七点,遇到重大推荐则每天三章】

    .....

第四章 以小欺老

    张出尘,不就是风尘三侠中的红拂女吗?

    元庆有些迷糊了,如果这个妞妞就是红拂女,那李靖在哪里?今年多大?风尘三侠本是唐朝演义,难道真有其人?

    可不等他想下去,远处传来一声怒吼,“小贼在哪里?”

    他一回头,见胖男孩领着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跑来,男子长得又高又胖,和胖男孩相貌七分相似,估计是他父亲,打了小的,老的就出来了,元庆冷笑一声,他并不害怕,大不了他去找杨素,以大欺小,天理难容。

    这男子是杨玄感之弟杨积善,胖男孩便是他小儿子杨巍,被元庆一拳打破鼻子,哭去求救,正好路上遇到父亲,杨积善听说是今天刚来的私生子打了自己儿子,他顿时怒不可遏,跑来为儿子出气。

    离小院还有十步,便见一小孩童拦在路上,冷冷地盯着他,那种冷酷的目光使他心中一颤,他从未在哪个小孩眼中见过这种目光,他停住脚步,心中有些狐疑,怒火也消去几分。

    “爹爹,就是他打我!”

    胖男孩杨巍的鼻血已经止住,他仍捂住鼻子瓮声瓮气告状。

    元庆学着大人的模样,拱手施一礼,“我是杨元庆,大人欲不问曲直责我?”

    他已不再掩饰自己的成熟,用一种清朗的声音诘问杨积善,他从容不迫的模样哪里像一个三岁小孩,分明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而且用词也很准确,大人是对父辈的尊称,是路上舅父教他,他估计从内宅出来的年轻男子,十有八九是他叔父。

    杨积善愣住了,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这个小孩真的才三岁吗?

    “爹爹,他打我!”杨巍拼命摇动父亲的手,他就希望父亲一巴掌把元庆打飞出去。

    杨积善也听说父亲颇喜欢这个孩子,他怒火稍去,便慎重起来,不肯轻易遂儿子之愿。

    他克制住心中怒火,冷冷问元庆,“那好,你为什么要打人?说不出个理由,我拿你去见你父亲!”

    元庆已经想到杨素为什么会把他接进京,因为他是私生子,留在外面,有辱杨氏门风,这时魏晋遗风尚存,最看重名声,他可以肯定杨素绝不愿意别人知道杨玄感外面有私生子。

    这就是他今天制胜的法宝。

    他又行一礼,依然从容道:“大人可以先问问令郎,他是怎么骂我?”

    杨积善低下头问儿子,“是你先骂他吗?”

    杨巍心中有点害怕,怯生生说:“我没骂他。”

    杨积善立即重重哼了一声,“我儿子说了,没有骂你!”

    元庆知道他会袒护自己儿子,就算是一般孩童打架,父母都会偏袒自己孩子,更何况对方是个私生子,若不是祖父有点喜欢他,恐怕拳头巴掌早就打下来了,还会和他讲道理?

    元庆却毫不示弱道:“事情发生在我住的小院门口,他们都是身娇肉贵的少爷公子,他们会跑来和我叙兄弟之情吗?令郎带领一大群孩子,跑来大喊大叫:私生子!唯恐天下人不知道杨相国有私生之孙,请问大人,这是谁对谁错?”

    杨积善明白了,一定是儿子跑去辱骂对方是私生子,所以打起来,但最后吃亏的是儿子。

    按照族规,嫡庶长幼,尊卑分明,他虽然也只是庶子,但元庆是私生子,他的地位还要高些,他可以处罚杨元庆,可问题是对方偏偏扔出一个大帽子,让他有理难辩。

    杨积善忽然有点恼怒起来,对方只是一个三岁的孩童,竟说得自己哑口无言,若传出去,他的脸往哪里搁?

    他索性也不承认,“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儿子骂你?分明是你心怀嫉妒,欺负我儿,我也不打你,省得别人说我以大欺小,我去找你爹爹,让他教教你族规!”

    他转身拉着儿子便走,心中却有些得意,小毛头,乳臭未干,还想跟我斗?

    眼角余光向后一扫,却见杨元庆从另一方向朝内宅走去,他愣了一下,连忙喝道:“你想干什么?”

    元庆把他脖子上杨素给的玉佩扯出来,大声说:“我去找祖父,请他来问问令郎,到底是谁想让天下人知道,杨家有私生子?”

    说完,他一溜烟向一座小桥跑去,却把杨积善吓出一身冷汗,儿子带了一群小孩,父亲只要一对质,便知道真相,他虽不会责骂巍儿,但饶不过自己。

    他很清楚父亲就是怕外人知道杨家有私生子,所以才把这孩子接回来,不料大嫂把事情传开,自己妻子嘴不严,当着孩子的面议论,惹出事端了,真到祖父面前,只有自己倒霉。

    杨积善心中暗骂元庆是小狐狸,却不得不追上去,大声喊他:“你等一下!”

    元庆停住脚,回头冷冷问他:“大人有事吗?”

    “你.....算了,小哥哥骂你不对,我回去教训他,你就别去给祖父添麻烦。”

    杨巍只有五岁,不懂事,还以为父亲追上去是教训元庆,便跟着跑上来,高兴得又蹦又跳,“爹爹打他!打他!”

    杨积善本来是过来教训元庆,替儿子出气,却没想到最后变成自己道歉,他又气又恼,见儿子在旁边添乱,便气得给他一巴掌,“给我闭嘴!”

    杨巍呆住了,嘴咧了咧,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杨积善恨得一把拉住他便走,这会儿,元庆忽然变回三岁小孩,他惊讶问:“叔叔,你干嘛打哥哥?”

    杨积善顿时郁闷住了,他忽然意识到,这件事还真不能说出去,他竟被一个三岁小孩所欺,连巍儿他娘也不能说,否则,他的脸往哪里搁?

    他慢慢转过身,盯了元庆半晌,他迟疑着问:“你.....真的只有三岁?”

    元庆挠挠头,一双大眼睛里充满天真无邪,“叔叔,你在说什么?”

    杨积善望着他半天,最后苦笑着摇摇头,拉着儿子走了......

    元庆望着杨积善走远,他心里明白,此人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说此事,不仅是他要面子,更重要是,他毕竟是嫡长子杨玄感的儿子,欺儿如欺父,那男子不会为这点微末小事得罪杨玄感。

    元庆又低头看了看祖父给自己的玉佩,有这个私生子的身份在,他不怕任何欺负,他不由想起前世的一件事,他有个邻居是劳改释放犯,从前夹着尾巴做人,拼命掩盖过去经历,唯恐别人知道他坐过牢,但后来世道变了,谁敢惹他,他就把劳改释放证往别人面前一扔,然后他就是爷。

    好像今天自己也是一样,这个私生子的身份,竟然也成了他抵御欺辱的利器,元庆苦笑一声,其实他今天之所以能以小欺大,就是在于成功借势,借他祖父这个强大的势,没有这个势,他这个刚进杨府的私生子什么都不是,连管家的儿子都可以揍他一顿,人啊!无论古今,最重要的,还是需要有后台和实力。

    “元庆哥哥!”

    身后传来妞妞的喊声,元庆回头,只见她气喘吁吁跑来,小手上竟然拖着一把厨房里的杀猪刀,人小刀重,她拖在地上跑,元庆愣住了,这小丫头凶悍啊!

    妞妞跑到元庆面前,她呼呼喘气,把杀猪刀扔给他,“元庆哥哥,坏人欺负你,我们用这把刀杀他!”

    ........

    【感谢各位书友的打赏,关于风尘三侠,不要去追究,本书以史实为基础,在洒点演义的调料】

第五章 刀法秘笈(上)

    沈秋娘从小厨房端饭菜回来时,两个小家伙在院子里捉蚂蚁,头靠着头,一起趴在地上,全神贯注,沈秋娘不由欣慰地笑了,以后两个小家伙在一起,也能有个玩伴。

    “小家伙们,肚子饿了吗?”她端着饭菜走进院子,笑吟吟问。

    “饿了!”

    元庆和妞妞同时跳起来,争先向小厨房奔去,可跑到一半时,元庆却停住脚步,让妞妞先冲进去,妞妞占据了好位子,高兴得直拍巴掌,“元庆哥哥,我赢了!”

    “傻妞妞,这是元庆哥哥让你呢!”

    沈秋娘笑着走进厨房,她见元庆磨磨蹭蹭,便有些奇怪地问他:“肚子不是饿了吗?”

    元庆挠挠后脑勺,为刚才自己的失态而懊恼,“他奶奶的,自己好歹也是二十几岁人了,怎么还和一个三岁的小丫头抢吃饭,难道自己骨子里还真有一点童心未泯吗?”

    “元庆,快洗手吃饭。”

    沈秋娘在给他们分碗筷,笑着催促他,“小肚子可饿瘪了吧!”

    望着婶娘温柔亲切的笑容,元庆心中懊恼顿时一扫而空,自己本来就才三岁嘛!有点童心未泯不很正常吗?有什么好沮丧的。

    他高兴地答应一声,洗了手,高高兴兴地挤在妞妞旁边,拿起筷子便大口刨饭,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婶娘,我肚子真饿了。”

    “饿了就多吃一点。”

    沈秋娘见他吃相虎头虎脑,不由疼爱地将最大一块肉夹给他,又问他们,“我下午不在的时候,你们有没有调皮?”

    “没有啊!我们很乖。”

    元庆和妞妞相视一笑,那是他们的秘密......

    吃过晚饭,沈秋娘收拾好碗筷,便要开始教他们读书了,小屋里油灯已点亮,两个孩子乖乖地坐在木榻上,木榻上有小方桌,一边坐一个。

    丫鬟秋菊给他们送来不少纸笔,课本沈秋娘自己有,她从床榻下面拖出一只竹箱子,这是她唯一保住的财产,是一箱书,三四十本,因为在抄家士兵眼中不值钱而得以保留。

    此时雕版印刷术还没有出现,虽有石板拓印,但主要用于佛经,而书籍则是靠手工抄写,所以专门有抄书匠这个行当,一般人家能有一本书已是不易,也是因为沈秋娘出生名门才能拥有这么多书。

    元庆对沈秋娘的书箱非常感兴趣,他小脑袋凑上前,涎脸笑道:“婶娘,给我看看,都有什么好书?”

    沈秋娘在他小脑瓜上轻轻敲了一记,“乖乖坐着去,以后再给你看。”

    元庆只得抱着头坐在妞妞旁边,妞妞白嫩的小指头刮刮脸,对他被打幸灾乐祸,元庆吐舌头给她扮个鬼脸,扮了鬼脸又后悔,自己怎么越活越小了?

    “我们开始吧!”

    沈秋娘拿了几本书坐在他们面前,纸和笔都准备好了,她已经教过女儿几百个字,却不知元庆识字如何?便笑着问他,“元庆,你识多少字?”

    其实这个时代的字尽管不是简体,但元庆绝大部分都认识,他不敢惊吓婶娘,只好挠挠头笑道:“千把个字吧!”

    “比妞妞好一点,那好,我们不识字,直接开始读书。”

    沈秋娘取过一本诗经,随手翻到她有叠角的一页,她嫣然一笑,“你们跟我一起读。”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小屋子里的读书声从此每天响起,不久,杨玄感赴任宋州刺史,郑夫人不放心丈夫,也跟了去,元庆过得更加逍遥,读书虽苦,但沈秋娘照顾他无微不至,视他为己出,使他品尝到了有母亲关爱的童年。

    半年后,元庆又长高一截,随着时间推移,他对杨府的每一个角落都熟悉得了如指掌,除了后院的寝宅,守门的几个健妇严格遵循郑夫人的命令,不准元庆进去一步。

    不久元庆又发现一块杨府的新大陆。

    这天下午他和妞妞在东院玩捉迷藏时,发现一处被高墙围起的院子,里面不时传来喝喊声。

    “妞妞,这里面是做什么的?”元庆一脸好奇。

    妞妞摇摇头,她也不知道,元庆隐隐猜到这里面或许就是杨府的练武场,隋朝武风鼎盛,杨素以武起家,府中怎么可能没有练武场,元庆半年来都没有发现,他猜想很可能就是这里。

    “我们去看看!”

    他调头跑去找门,妞妞已经变成他的小跟屁虫,一切由他拿主意,“元庆哥哥,等等我!”她跟在元庆身后奔跑。

    可他们找了一圈,却找不到大门,元庆这才反应过来,练武场的大门并不是开在杨府内,而是在外面,要想进练武场,必须先出府门。

    “要不,我们爬树上去。”

    元庆虽然周岁才两岁半,但他体格大,思想成熟,学武的渴望已经非常强烈,他对这个时代的武一无所知,但他知道,乱世将要来临,要想在乱世生存下去,必须走练武之路。

    他找到一棵枝桠稍低的大树,向手中吐口唾沫,开始向上攀爬,他们住的院子里就有一株杏树,他爬树早已熟练无比。

    妞妞却向后退了几步,她从树上摔下过,最害怕爬树,她转身便跑,“我先回去了!”

    “妞妞!”

    元庆叫之不及,眼睁睁看她跑远了,他自嘲地笑了笑,红拂女武功很高,可妞妞好像对练武一点兴趣都没有,以后怎么做侠女?

    不等他思绪走远,他便被院内的一声喝斥吸引住了。

    “你们这是练武吗?你们这是耍刀!”

    他慢慢地向上攀爬,很快便越过墙头,顿时忍不住一声惊呼,“真大啊!”

    杨府的练武场竟相当于后世两个足球场大小,空旷无比,长满了牧草,就像草原一样,几十匹马在东北一角悠闲吃草,草地中央立着十几个草人靶,用以练习骑射。

    而就在他下面的围墙内,是一处休息场所,地上丢了十几根大木头,几十名约十六七岁的年轻人坐在木头上休息。

    杨府的练武场主要供杨家子弟练武所用,同时也是杨府护宅家丁的练武之地,元庆今天看到的,只是其中一部分练习骑射的杨氏子弟。

    杨氏子弟休息的同时也可以切磋武艺,一名杨府聘请的武师正在指导其中一名杨家子弟练习刀法。

    元庆趴在一根树干上全神贯注看此人练刀,从后世的角度来看,这名杨家子弟的刀法很不错,非常熟练,寒光闪闪,一气呵成,没有半点停滞,武术比赛也不过如此。

    但那名武师却眉头皱成一团,看得出非常不满意,他不停喝骂:“气势在哪里去了?力量呢?怎么像女人绣花一样!”

    “赵师傅,我觉得八郎的刀法非常不错了。”

    一名多嘴的杨家子弟说出了元庆的心声,他也觉得很不错呀!哪里不好?

    “狗屁不错!”

    姓赵的武师一声怒骂,“他这个样子能和突厥人骑兵打仗?你们上过战场吗?万马千军拼杀,几十斤重大刀,你可以舞动它几个时辰不累吗?身高七尺的突厥骑兵和高头骏马,你能连人带马一刀劈成两半吗?你们手中小刀片,他娘的连十斤都不到,不是女人绣花针是什么?”

    赵武师声如洪钟,吼得元庆心一阵阵发颤,但他的每一句话都像大锤一样砸在元庆心上。

    他从前听隋唐演义,说李元霸拿八百斤重大锤,裴元庆的锤重三百斤,宇文成都的凤翅鎏金镗是两百四十斤,小时候他听得如醉如痴,觉得都是真的,长大后才知道,那不过是小说家的夸张。

    可他后来偶然看到一张老照片,是一名兵差拿着据说是吴三桂的七星剑,那把长剑比人还高,起码重四五十斤,他才意识到,原来历史上的武功和后世武术完全不是一回事,虽然不是武侠小说中的内功,但也绝不是花拳绣腿。

    冷兵器时代,以力量勇猛取胜,人的潜能也被发挥到极致,真正的武功绝不是会一套刀法或者拳法那么简单。

    这时,有人不服气地嘟囔:“怎么可能战场上每个人都那么厉害,你自己不也办不到吗?”

    赵武师脸一红,上前就是一脚,“他娘的,老子只是两百人长,当然不行,但那些大将呢?你以为他们力杀百人,力杀千人是白叫的吗?”

    赵武师这句话如电光石火般在元庆脑海里闪过,他忽然明白一个道理,刀法娴熟不过只是小兵素质,而大将练的才是真正武功,否则,他们和小兵何以区别?

    ........

    【感谢书友们的支持和打赏】

第六章 刀法秘笈(下)

    训练又开始了,几十名杨氏子弟开始翻身上马,在练习场上奔跑,健马如飞,箭去强劲,元庆看得热血沸腾,他恨不得自己也飞身上马,和他们一起奔驰骑射。

    他简直完全入迷,忘记了时间,就仿佛他也在和众人一起训练。

    ‘啪!’一下,他感觉到小屁股似乎被什么打中了,一回头,看见一块小石头落下树,再向下看,他吓一跳,只见婶娘叉着腰,一脸寒霜盯着他,再看看天色,竟已是黄昏时分。

    他不好意思挠挠头,慢慢爬下树,低头向婶娘认错,“我看得太痴迷,把时间忘了。”

    “你不仅把时间忘了,我叫你嗓子都快哑掉,你就是听不见,你再听不见,我就要找竹竿敲你了。”

    “婶娘,我错了!”

    “哼!光知错不行,还要罚,你今天的功课一个字没写,就罚你饿一顿,快跟我回去。”

    元庆的小肚子饿得咕噜直响,没办法,只得乖乖跟着婶娘回去。

    回到屋子,他也不敢要饭吃,坐下来老老实实补功课,沈秋娘见他确实知错,便端了饭菜放在他面前,没好气说:“这次饶你,再有下次,饿一天。”

    元庆饿得快晕过去,他端起饭碗便大口刨饭,一边猛吃,嘴里还不忘拍马屁,“我就知道婶娘最疼我,会给我饭吃。”

    沈秋娘见他饿得狠了,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你这小家伙才三岁,要五岁才能开始学武?”

    元庆停住饭碗,惊讶地问:“婶娘也会武吗?”

    沈秋娘脸上有点不自然,“我不会武,但妞妞父亲可是猛将,我是听他说的。”

    “那还有什么?婶娘说给我听,我喜欢!”

    沈秋娘见听见学武就忘记吃饭,便在他小脑瓜上敲一下,“先吃饭!吃完饭,补完功课再说。”

    元庆做功课从来都是磨磨蹭蹭,可今天,他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做完了功课,立刻跑到厨房缠上沈秋娘。

    “婶娘,功课做完了,你快告诉我!”

    沈秋娘正在洗碗,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得在围裙上擦擦手,笑道:“其实我也不懂什么武功,不过我可以给你一本书,是妞妞爹爹留下的。”

    元庆欢喜得跳起来,妞妞的父亲是猛将,那他留下的一定就是武功秘笈了,“婶娘,你快给我。”

    沈秋娘带他回房,从榻下拖出书箱,元庆心中奇怪,箱子里的书他早看遍了,没见什么武功秘笈啊!难道是用什么隐形药水写在夹缝里?

    他胡思乱想,却见婶娘从书箱的夹板内抽出一本薄薄的册子,元庆的眼睛顿时瞪大,原来是藏在这里面,那真的是武功秘笈了。

    “这本书是妞妞爹爹留下的唯一纪念,所以我藏在夹板里,就怕被你弄坏。”

    元庆脸一红,他前世看书就不知爱惜,看书是吃书,他的书没有一本完整,婶娘的书也是一样,被他翻得要么脱页,要么断线散架,也没有一本完整,难怪婶娘要藏起来。

    “先给你说好了,这本书是纪念书,不准弄坏,每天只准看一个时辰,然后还我。”

    “婶娘,我保证不弄坏!”

    元庆已经看到书中有人形,他急不可耐,一把从沈秋娘手上夺过书,一溜烟地跑回自己屋子,沈秋娘无可奈何,只得摇摇头,“这孩子,如果读书有这劲头就好了。”

    .......

    虽然妞妞已经早早睡着,但元庆还是怕她醒来捣乱,特地把门反锁,这才无比虔诚地坐下研究这本武功秘笈。

    书很薄,只有十几页,封面上写着‘张氏刀法’四个字,元庆有些失望,他原以为是练内功的武学秘笈,就像九阴真经一样,原来是刀法,翻了几页,他更失望了,刀法很简单,就这么左一刀,右一刀,上一刀、下一刀,前一刀、后一刀,斜一刀、直一刀.....一共三十二刀,非常简单,他看两遍就记住了。

    学会这刀法就能当猛将?元庆挠挠头,他有点怀疑妞妞的父亲是不是笑傲江湖中平一刀,刚才练武场上那个家丁的刀法比这个要复杂多了,难道因为简洁才实用吗?

    元庆又想起婶娘敲自己脑袋,就这么简简单单敲过来,自己就是躲不过,‘快!’元庆忽然反应过来,刀势快,所以才简单,妞妞父亲的外号一定叫张快刀。

    想通这一点,元庆心中又兴奋起来,他翻到最后一页,只见上面写着几句话:‘此刀法五岁可练,每日击树三千,辅以筑基,十八岁以三十斤刀击树千回,三炷香完则刀法练成。’

    元庆不由一咋舌,挥三十斤重的刀砍树一千下,还要限时三炷香砍完,这是什么概念?不可思议的臂力,他前世空手挥一千次都嫌手酸,更不用说拿三十斤重的刀。

    这怎么可能办到?这时,元庆留意到了中间四个字‘辅以筑基’,意思就是说,从五岁开始筑基,恐怕这四个字才是关键。

    那什么叫筑基?吃药还是打坐练内功?他将书前前后后翻遍,连夹缝里也找了,一个字也没有,恐怕这是祖传秘技,不会写在纸上。

    他心中很是失望,没有筑基的方法,将来他怎么可能挥三十斤刀砍树千下,只能像那些家丁一样,把刀法练得很熟练。

    元庆枕着手躺下,他已经有些明白,古时学武功必须要从小开始训练,进行筑基,长大以后,力量和速度才会异于常人,才能最大程度地激发人的潜能。

    所以那些猛将的父亲也都是大将,像秦琼、程咬金他们,他们的父亲都是大将,只有他们才懂得如何培养儿子,从小用特殊的方法对他们进行筋骨改造,估计筑基就是这个意思。

    而那些士兵则是普通农民,成年以后才加入府兵,而那时他们已经无法筑基,所以他们只能练习刀法熟练,永远成不了大将。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武侠小说中的气功伤人,所谓的武功并不是什么高深的刀法,而是在于使用刀法的人,打个比方,程咬金的斧头只有三招半,谁都学得会,演义上说程咬金还训练了一百个小程咬金。

    可为什么这一百个小程咬金取代不了真正的程咬金,那就是因为他们没有程咬金的力量,没有他速度,没有他从小练成的意志。

    元庆叹了口气,虽然他已经明白,可谁来帮他筑基?而且每个师傅筑基又会不同,就像秦琼的老爹和程咬金老爹用的办法肯定不同,所以程咬金才打不过秦琼。

    本来他还想去拜那个武师当师傅,可想通这一点,他又不想去了,自己一棵好苗子可别用了质劣化肥。

    不知李元霸是找谁筑的基,好像是什么紫阳真人,他奶奶的,这个紫阳真人又是谁?

    .........

    沈秋娘已经迷迷糊糊睡着,可她忽然被院子里的动静惊醒,她心中一惊,随手抽出枕头下的一把匕首,一翻身而起,动作异常敏捷地冲到窗前,如果元庆看见婶娘沈秋娘这个速度,一定会被吓死,快得像影子一样。

    然后他会恍然大悟,为什么妞妞那么凶悍,为什么她长大后会变成红拂女,原因在于他婶娘其实也会武功。

    沈秋娘当然也会武功,否则以她的姿色,又不是什么陈后主之妹,她早就被隋军轮营而亡了,怎么可能保住清白。

    沈秋娘躲在窗后,用匕首轻轻地将窗户挑开一条缝,顺着窗缝,她目光向院子望去,不由松了口气,又忍不住笑了。

    只见月光下,元庆左手拿一只锅盖,右手拿着一把锅铲,在进退有序地认真练习刀法,嘴里还依依呀呀念:“左一刀,右一刀,上一刀、下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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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杨府贵客

    时间又过去一年半,元庆已经五岁,此时是开皇十四年,新年刚过,空气中还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元庆和妞妞已经学完《论语》,准备开始学《孟子》,他们两人都学了几千字在腹中,以他们现在的学识,族学内的大孩子都比不上他们。

    正月初七上午,沈秋娘上街买菜去了,妞妞跑去找厨房管事刘二婶的小女儿玩耍踢毽子,而元庆一个人在院子里劈柴,他是正月初一满四岁整,虚岁已五岁,但他个头却相当于七八岁孩子,长得十分健壮。

    其实他们家里不用劈柴,杨家大厨房中就有现成的柴禾,但元庆就喜欢劈柴,这是他在练武,自从一年半前他开始学一刀刀法以来,他每天都要用一把小钝刀砍树五百下,住处周围的几十棵树都被他折磨得奄奄一息。

    虽然他还没有学到筑基的办法,但他练刀却颇有效果,他出手非常快,而且小胳膊很有力气,打架凶狠出了名,杨府中的同龄孩童没有谁不怕他。

    沈秋娘原以为他是一时好玩,却没想到他居然坚持了一年半,也不由佩服他的毅力,虽然她有心指点元庆,但她的武功不适合男孩子,而且她看出元庆很有一种霸气,他应该由名师来教习。

    元庆砍柴很有意思,他喜欢把几十根柴禾围住自己一大圈,就当是一群突厥骑兵将自己围困,然后他大喊一声,就像赵云再世,一手拿锅盖,一手拿柴刀,左劈右砍,勇不可挡,片刻,他便所有的柴禾一劈为二。

    然后得意洋洋欣赏自己战果,被他脚踢翻的柴禾,就当中刀未死的骑兵,再补一刀。

    就在他寻找未死者时,只听见哭声传来,妞妞哭着跑进院子,小辫子被抓散了,粉嫩的小脸上像被打了,毽子也只剩一根羽毛。

    “妞妞,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

    元庆十分恼火地问,妞妞像被打了一拳,左眼都有点乌青,让元庆又是心疼,又是愤怒。

    妞妞抽抽噎噎道:“是胖三郎他们打我,抢我们毽子.....他们六个人打我一个,要抓我当压寨夫人,还骂我是野汉子生的。”

    元庆拳头捏紧,眼中怒火燃烧,胖三郎就是当年那个胖孩子杨巍,今年七岁,也长得高高大大,他母亲是泼妇,骂人下流,他也学会了。

    “你去洗个脸,我去教训他们。”

    元庆和杨巍在除夕夜抢赏钱时才打过一架,那帮杨家子弟根本不是他对手,他们打不过自己,便来欺负妞妞,而且他们竟然辱骂婶娘,这肯定是他们的父母所教,元庆早已视沈秋娘为母,他绝不能容忍任何人辱骂他婶娘。

    元庆一路奔跑,他知道在什么地方能找到他们,中庭有一株老杏树,已有上百岁,四周用青石铺成一座三尺高花坛,方圆一丈,杨巍就占山为王,占据这座花坛做他老巢,在花坛上插一面旗幡,上写‘杨家寨’,他自封北威大王,他长得高胖,又有五六个同龄的杨家庶孙跟随他当喽啰,在府中称王称霸,专门欺负家仆奴婢的孩子。

    元庆早就看他们不顺眼,只是他不想惹事,但今天这浑蛋敢欺负妞妞,还辱骂他婶娘,不狠狠揍他们一顿,他决不罢休。

    隋朝和后世不同,武风盛行,民风强悍,是一个信奉强者为王的时代,忍气吞声者永远被人欺,尤其在杨素府上,更是只相信实力,元庆身份低微,杨家上下几乎都瞧不起他。

    如果他这一次忍气吞声,胆小懦弱,那么欺负他的孩子就会蜂拥而至,甚至包括一些管家的孩子,也会照打他不误,没有人会可怜他,也没有人会讲道理,自己不反抗,那就是活该。

    这不是闯祸的问题,而是他事关他生存地位,就算事后被大人责打,但小孩子却被他打怕,以后不敢再欺负他和妞妞,不敢辱骂婶娘。

    元庆已经深深体会到在这个弱肉强食时代的生存之道,他要想不被人欺,只有他更狠,更凶悍,没有第二条路。

    他从侧门冲进中庭,一眼便看见了杨巍几个小孩,一个个身着鲜亮的锦袍,头戴小金冠,而元庆却身着布衣,父亲杨玄感早就把他忘记,而祖父杨素也两年未见,他们生活清贫,都是婶娘买布给他做衣。

    五六个小孩都站在花坛上,手中拿着木刀木枪,表情凶狠,颇像土匪的模样。

    “他来了!”

    一个小孩先看见他,喊一声,杨巍跳下来,他比元庆要高半个头,又胖又大,手中拿一把木剑,他用木剑一指元庆:“野小子,跪地投降,爷爷饶你一命!”

    元庆冷笑一声,这帮小屁孩!

    他走上前,六个小孩一下子将他围住,在元庆看来,他们就是六根柴禾,他从腰间拔出一根一尺长的柴棒,趁六人想摆出劫匪的架子,他突然发动。

    他动作极快,力气又大,瞬间便将六个孩子手中兵器击飞,他拳打脚踢,像猛虎一般,凶悍无比,下手毫不留情,既然打了,就要把他们彻底打怕,他将六个孩子打得哭爹叫娘,满地打滚,金冠打瘪,锦衣撕烂,最惨是杨巍,被元庆一棒打在脑门上,头破血流。

    “停手!”

    有人大喊一声,“你快住手!”

    元庆见有人干涉,才慢慢停下手,他拍拍手,扔掉柴棒,只见从庭院外出现两人,前面一人气急败坏跑进来,他认识,是祖父杨素的心腹幕僚封德彝,二十四五岁,身材削瘦,目光奸诈,显得十分精明能干。

    后面一人他却没见过,年约五十岁,身材很高大,此人皮肤白净,留着三缕长须,眼睛细长,目光深邃而明亮,他身着大科绫罗紫色袍衫,头戴黑纱方帽,脚穿乌皮六合靴,虽然他打扮是文官模样,但元庆凭感觉便知,此人也练过武,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气势。

    中年男子老远便见元庆发威,将六个孩子打满地打滚哭喊,心中有些惊异元庆的凶悍。

    封德彝是奉命领引前来拜访杨素的贵客,正一路上夸赞杨家家风严谨、兄弟和睦、妯娌间亲如姐妹,没想到一进中庭便遇到了小孩打架,而且打很惨烈,居然见血了,让封德彝大丢面子,他又气又恼,冲上前大喊住手。

    他见过元庆,不由恨声斥他:“怎么又是你,你怎么总是欺负人?”

    元庆见他不问青红皂白便将责任推在自己身上,便冷哼一声,“君子不平则鸣,有何不可?”

    “说得不错!”

    隋风欣赏强者,后面的中年男子见元庆一个人能打六人,眼中露出赞赏之色,走上前笑道:“你是杨相国孙子?很会说话嘛!”

    封德彝摇摇头道:“高相有所不知,他是玄感之子,是个最没用的庶子,除了打架厉害外,别的一无是处,你看,今天是初七,他便开始惹祸。”

    元庆听封德彝称这个中年为高相,他心念一转,此人不会是大隋的第一相国高颎吧!

    在隋文帝时代,高颎排位权臣第一,杨素只是第二,元庆久闻大名,他立刻想到可以在高颎面前表现一下,说不定自己又有机会。

    封德彝见他傻呆站立,一点灵性没有,刚才他还夸赞杨家子弟个个聪颖,偏偏遇到这个闯祸的小孩,他只觉一阵头疼。

    “我一定要让你父亲好好管教你!”

    元庆瞥了他一眼,他早就知道这个封德彝两面三刀,见风使舵,尤其喜欢在后面告状,他今天教训这帮野小子,不怕被处罚,顶多打一顿,但封德彝如果去添油加醋,问题就会变严重,他担心郑夫人会处罚婶娘,元庆见名相高颎对自己颇为赞赏,他眼珠一转,便有了对付封德彝的办法。

    他上前向高颎深施一礼,“小子顽皮,打扰大人雅兴,小子向大人赔罪!”

    中年人正是相国高颎,隋朝第一权臣,今天正月初七,他来找杨素商量修建仁寿宫之事,正好遇到元庆和孩童打架,他见元庆颇为知礼,而且个子虽高,但眉眼间却是幼童,不由好奇问他:“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

    “回禀大人,小子杨元庆,今年五岁。”

    “五岁!”

    高颎更是惊讶,被他打倒的六个孩子都是七八岁的样子,他才五岁,这孩子很强悍啊!

    他指了指已经站成一排六个孩子,竖起拇指夸赞他,“你有祖父遗风,很厉害!”

    元庆却不屑地瞥了六人一眼,冷然道:“若连几个纨绔子弟都打不过,将来何以灭突厥!”

    这句话不仅让高颎目瞪口呆,连封德彝也忍不住心生佩服,他一向自诩八面玲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可他觉得自己和这个小孩比起来,还是自愧不如。

    高颎哈哈大笑,“好!说得到好。”

    他又对封德彝叹道:“今天让我见识到了杨相国的家风,有其祖必有其孙,果然是非一般人能比。”

    封德彝见高颎夸赞元庆,他便去了轻贱之心,立刻转变口风,“呵呵!这孩子虽身份低微,但颇有奇异之处,高相,杨相国等候已久,请随我来!”

    高颎又深深看了元庆一眼,记住他的相貌,便点点头,跟着封德彝穿过中庭,向杨素书房方向走去。

    高颎一走,六个小孩立刻指着元庆,大哭大闹地叫骂,“你欺负人,我们要去告你!”

    元庆慢慢拾起柴棍,目光斜扫,对他们冷冷一笑,六个小孩顿时吓得胆颤心寒,连滚带爬跑了。

    .........

第八章 怒极生誓

    “孽障,你给我跪下!”

    房间内,杨玄感怒火万丈,眼睛盯着元庆,恨得要喷出火来。

    杨玄感时任宋州刺史,因为新年,他回京参加族祭,明天就要回宋州,不料在离家的前一天,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又给他惹祸了。

    杨玄感几乎已经把元庆忘记,除夕之夜,因为元庆和杨巍抢赏钱打架,他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个私生子。

    而当他第二次见到,又是元庆痛打杨巍,本来,杨玄感正和兄弟杨玄奖聊天,但杨积善牵着儿子杨巍来告状,使房间内的兄弟和睦的温情荡然无存。

    杨素有六个儿子,其中三个嫡子,玄感、玄奖、玄纵,还有三个庶子,积善、万石和行仁,其中杨积善年纪稍大,地位也稍高。

    此时,杨巍被他父亲杨积善牵着手,就站在杨玄感旁边,杨巍被打得头破血流,半边脸全是血污,面目份外狰狞,披头散发,簇新的锦袍也被撕破,北威大王的威风已不见,倒像一只斗得鲜血淋漓的败鸡。

    元庆跪在门口,低下头一句话不说,这在他的意料之中,父亲也未必是真的发怒,但要给杨积善面子,不得不把三分怒气放大成七分。

    杨玄感心中也很烦,明天他就要走了,他这个弟弟还居然跑来告状,说自己儿子打了他的儿子,这是多大的事情,一点都不知轻重,但他也不得不给杨积善面子,而且元庆总是给他闯祸,也该好好教训他一下。

    他一拍桌子,“孽障,你还不赔礼道歉!”

    元庆宁可被责打也不会赔礼道歉,他恨声说:“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父亲为何不问原因?”

    “你还敢顶嘴!”

    杨玄感又一声怒骂,他只想把杨积善早点打发走,压根不会在意元庆的委屈,更不会听他解释,他见元庆不肯赔礼认错,心中更恼火了。

    但旁边的二弟杨玄奖却对元庆这句话很感兴趣,他低声回念一遍,‘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不错,这句话有点意思,这孩子还挺会说。

    他在一旁笑着打圆场,“大哥,小孩之间打架不很正常吗?我记得小时候,我们也没少打架,也不见谁跑去父亲面前告状,不用这么大动肝火。”

    他这句话既是对杨玄感说,也是讥讽杨积善小题大做,杨积善脸一红,他听出杨玄奖话中有刺,本来他也不想多事,但今天儿子实在被打狠了,他才咽不下这口气。

    杨积善冷冷道:“我儿子被打得头破血流,若不是他跑得快,小命都要丢了,难道非要出人命,才值得大动肝火吗?”

    杨玄感也知道今天得给四弟一个面子,不管怎么说,自己是杨府长子,有严格管教儿子的义务。

    他脸一沉,也不给元庆解释的机会,厉声喝道:“把他拖下去打二十棍!”

    旁边上来两名家丁便要拖元庆,元庆拼命挣扎着喊道:“父亲,是他先辱骂我是野孩子,我若不反抗,就被他们六个人打死,父亲为何不辨曲直?”

    “畜生,你还敢指责我吗?”

    杨玄感本来只是想给杨积善面子,可元庆居然说他不辨曲直,而且‘野孩子’三个字让他下不了台,他顿时怒不可遏,连连拍桌子,“给我拖下去,狠狠打,打死这个孽障!”

    杨玄奖见大哥动了肝火,连忙劝道:“大哥,他还是孩子,二十棍下去会打出人命,小诫便可!”

    杨积善心中却大呼痛快,两年前他被元庆戏弄,一直耿耿于怀,最好今天就把这小杂种打死,给他出一口恶气,他在一旁假惺惺道:“大哥若实在为难就算了,小弟就委屈一下。”

    “不行!”

    杨玄感断然拒绝,“这小畜生屡闯大祸,若从小不好好约束,他长大后会害死我,今天一定要狠狠教训他,给我拖下去打!”

    杨玄奖见大哥发了狠,知道也劝不住,只摇摇头,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本来两名家丁只是装模作样拖拉,并不是真的拖元庆,但此时他们见老爷是真的要打,只得一起用劲,狠拖元庆。

    元庆没想到父亲会这么无情,根本没把他死活放心上,就像打死一只狗猫一样,又想起他对死去母亲的无情,还有这两年对自己不闻不问,元庆心中万分激愤,

    他在家丁手中挣扎,深深看了一眼自己父亲,猛地一指杨积善父子,用一种稚嫩的声音厉声大喊:“我杨元庆在此发誓,今日不死,他日必百倍还之!”

    他那刻骨仇恨的目光和铿锵誓言,使屋中所有人都一阵心悸,杨积善干咽口唾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感到儿子在浑身发抖。

    包括杨玄感,他也感到心中一寒,他有点后悔,但面子却放不下,他又喝道:“别管他,给我拖下去打!”

    就在这时,只听门外一声大喊:“且慢动手!”

    只见封德彝提着袍襕匆匆跑进来,元庆看见他,顿时松口气,自己有救了,封德彝是杨素心腹幕僚,杨玄感兄弟对他颇为尊敬,一起起身行礼,杨玄感笑问:“封先生有何事见教?”

    封德彝指了指元庆,“杨相国和高相要见他!”

    杨玄感愣住了,他和杨玄奖面面相觑,父亲怎么要见元庆?而且还有高相国,这是怎么回事?

    杨积善心中一阵害怕,连忙问:“封先生没弄错吧!父亲和高相国怎么会见一个五岁小儿?”

    封德彝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苦笑一声说:“高相国对元庆赞不绝口,说他不同凡响,让相国很有面子,所以让我来带他去,你们可打不得,打了他,相国会发怒。”

    “这.....”

    杨玄感心中一阵窝火,他已知道其中必有隐情,自己有点鲁莽了,好在是自己儿子,有挽回余地,他不由狠狠瞪了杨积善一样,都是这个蠢货,隐瞒真相来告状,有什么必要给他面子。

    “以后我再给你们说,相国等得急,我先把孩子带走。”

    封德彝牵着元庆的手便向外走去,杨玄感心中很乱,对杨积善冷冷道:“你现在满意了吧!”

    杨积善脸上尴尬无比,呐呐道:“我也不知详情,真是抱歉!”

    他看了一眼儿子,顿时怒不打一处来,狠狠一巴掌抽在他后脑上,又狠狠踹他一脚,破口大骂:“都是你这惹祸精,老子打死你!”

    杨巍被打得嚎啕大哭,声音如破锣般刺耳无比,杨玄感更是恼火,“好了,不要再丢脸了!”

    杨积善心中又恨又恼,也不知元庆会在父亲面前怎么告他状,他拖起儿子,一边骂一边揍他,把杨巍带走了。

    杨玄感叹了口气,对杨玄奖感慨道:“真不知父亲怎么会看重一个五岁的孩子?”

    杨玄奖却若有所思,“大哥,我在想他刚才那个誓言,那一刻我觉得他根本不是一个五岁孩子,他真的很诡异,他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东西,与众不同,我有一种直觉,这孩子长大后,绝不会是简单之辈。”

    杨玄感一惊,“是幸事还是恶事?”

    杨玄奖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如果培养得好,应该是幸事。”

    杨玄感沉思片刻,他想到妻子不容元庆,便自言自语说:“既然父亲看重他,那就让父亲去培养,我们就不要多管,我想父亲比我们更明白。”

    杨玄奖暗暗叹口气,自己这个大哥,太惧内了。

    ........

    元庆被封德彝带到杨素书房前,低声嘱咐他,“把胆子放开,给祖父好好争面子,对你的将来有好处。”

    本来元庆挺反感这个封德彝,但这一刻他又觉得这个封德彝很不错,句句话都说到他心坎上,虽然为人圆滑,但至少他很会做人,这也是一种本事。

    他踮起脚尖,拍了拍封德彝肩膀笑眯眯道:“老封,今天多谢你救我,将来我必有回报!”

    封德彝被他拍得哭笑不得,“好了,你长大后再报答我,现在随我进去,别让祖父等急。”

    他立刻高声禀报:“相国,元庆带来了。”

    “带他进来!”是杨素的声音,心情似乎不错。

    ........

第九章 我想学武

    高颎对元庆那句‘若连几个纨绔子弟都打不过,将来何以灭突厥!’一直念念不忘,这句话说得霸气无比,而且出自一个五岁小儿之口,使他忍不住对杨素提起此事。

    虽然元庆初来时颇得杨素喜爱,但杨素子孙太多,又加上他一年前接替苏威出任尚书右仆射,朝务繁忙,他很快便将元庆忘记,以至于高颎提到元庆这个名字时,他愣了半天,想不起是自己哪个孙子?

    亏得封德彝提醒,他才想起是两年前那个私生子,他这才慢慢回忆起两年前初见元庆那一幕,那个孩子是有点与众不同,也不知他近况如何?居然被高颎夸赞,使他也极想见到元庆。

    这时,门开了,元庆快步从门外走进,他很乖巧地跪下,给杨素磕了三个头,又给高颎磕了一个头,主客分明。

    “孙儿元庆给祖父请安,给高相国见礼!”

    杨素轻捋长须,心中暗暗点头,“这孩子连磕头这种细节都注意到了,难怪高颎说他知礼,不错!”

    他立刻笑眯眯道:“好孩子,起来吧!”

    元庆站起身,杨素又仔细打量他一眼,见他身材高壮,皮肤虽然很白皙,但并不文弱,气势十足,显得浑身很有力量,难怪能以一打六,而且他好像才五岁,却长得像七八岁一般,记得两年前初见此子,就觉得他长得比常人高大,倒是个可筑之才。

    “元庆,这两年祖父没有管你,你都学了什么?”

    元庆躬身施礼,恭恭敬敬说:“回禀祖父,孙儿一直在府中读书习字,闲时去练武场,看武师教授家丁武艺。”

    旁边高颎听元庆口齿清晰,条理清楚,忍不住问道:“元庆,可学过《论语》?”

    元庆连忙回答:“回禀相国大人,《论语》去年已学完,《诗经》也学完,现正在学写诗。”

    元庆倒没有说谎,从上个月开始,沈秋娘开始尝试着教他们写短诗,元庆虽然对后来的唐诗宋词知之不少,但真要他自己写诗,却写得一团糟,而且他对写诗不感兴趣。

    高颎听他学得颇多,便有心想考他一下,他微微一笑,“既然学写诗,那有没有写出几首诗来?”

    元庆有点犹豫,他是写了两首,虽然自我感觉不错,但婶娘说他写的诗不是诗,是拼字,如果真的拿出来,恐怕会让祖父丢脸,可让他盗用后人的诗,他又觉得不耻。

    他偷偷看一眼杨素,见捋须笑而不言,好像无所谓,但他眼中却充满了热切,又有一丝紧张,就像封德彝所说,祖父在等他争面子。

    他知道祖父杨素是一个极要面子之人,如果今天他演砸,给杨素丢了面子,恐怕他以后就再无出头的机会,想反,如果他今天成功,那他可以趁机提出筑基的要求,他已经盼望了一年半,想到从此可以学武,他心中便一阵激动。

    既然写诗只是一种手段,是一块达成自己愿望的垫脚石,又何必太在意是否是自己所写,关键是筑基,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标,莫说是剽窃一两首唐诗,就算把唐诗三百首全部占为己有,他也毫不内疚。

    他负手一步步走着,仿佛在学曹子建七步成诗,实际上他在考虑用哪一首诗较好,现在还是古体诗时代,他不能随口吟出唐诗宋词,他还没有开宗立派的资格。

    上个月他倒是整理出了十几首,本来想向婶娘炫耀,但最后放弃了,他的老底婶娘比谁都清楚,根本不会相信是他写的,今天倒是可以一试。

    他记得有一首诗很应景,就是隔了一个多月,他有点忘记了,他一步步走着,远远不止七步,至少走了三十步,这才终于想起。

    “现在可以开始吗?”他歪着头问高颎。

    高颎见他模样可爱,便笑着点点头,“你说吧!我洗耳恭听。”

    元庆没有直接说那首诗,而是先预热一下,他便朗声诵道:“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这是骆宾王七岁时写的诗,倒符合他现在的年龄,高颎呵呵笑了,夸赞道:“不错,很有童趣!”

    杨素还是笑而不言,他心中却有一点失望,这首诗虽然清新,但还是缺乏一种霸气,他希望孙子写出何以灭突厥之类的霸气之诗,让高颎彻底呆住,而不是说很有童趣之类的话。

    杨素一直在和高颎暗中较量,高颎文武全才,治理天下的才能更是他远远不及,不仅如此,高颎的几个儿子都非常争气,长子高表仁才学出众,几年前娶了太子杨勇之女为妻,让杨素颇为嫉妒,他的儿孙大多是平庸之才。

    难得高颎夸赞他的一个孙子有霸气,他就希望元庆能给自己好好争脸,把高颎的气势压下去,但元庆这首咏鹅的诗太让他失望。

    杨素忍不住问:“元庆,还有别的诗吗?”

    元庆连忙躬身答道:“回禀祖父,这首咏鹅诗是孙儿一年前的趣作,但最近孙儿心念军功,又写了一首明志之诗,我只是担心高相国可能不感兴趣。”

    “你这个小滑头,我几时不感兴趣了?”

    高颎笑骂他,“你快说明志之诗,写得好,我有赏!”

    “那孙儿就献丑了!”

    元庆凝神想了想,便缓缓吟道:

    “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

    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

    雪暗雕旗画,风多杂鼓声。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好!”

    杨素忍不住高声赞道:“好一个‘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他得意非常,回头问高颎:“高相,此诗如何?”

    高颎在凝神思索,他不太相信这首诗五岁小儿能写,可不管他怎么想,就是想不起自己曾读过这首诗,应该不是抄袭之作,他当然想不起,这首诗是数十年后由唐朝诗人杨炯所写。

    高颎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苦笑,他能感受到杨素的得意,他轻轻抚摸元庆的小脑袋,轻轻一叹:“真神童也!”

    他蹲下按住元庆稚嫩的肩膀,凝视着他的眼睛道:“你是天才美玉,当以良匠雕琢,我渤海高氏,乃世家名门,兄长高峮,更是名满天下大儒,我让他收你为关门弟子,你意下如何?”

    杨素见高颎终于被孙儿之才所折服,他心中大喜,如果能成为名儒高峮的关门弟子,那也不错,他正要替元庆答应,却见封德彝拼命向自己施眼色,意思是让自己不要答应,虽然不知原因,但杨素对封德彝一向信任有加,他便改变了主意,笑道:“元庆,你按自己的想法来,不必勉强自己。”

    元庆听出祖父有让自己拒绝之意,而且他自己也不愿意,便缓缓摇头,“我不想学文,我想学武!”

    高颎觉得元庆在文才上更有发展,小小年轻就能写出如此大气的诗句,此子若善加培养,将来是大隋的栋梁之才,他也听出杨素不太愿意让元庆跟自己学文,但高颎还是想再试一试,又诱导元庆,“为什么一定要学武,现在天下已定,正是百废待兴之时,学文更能辅佐君王,治理天下,不是更能实现你心中的抱负吗?”

    元庆还是坚决摇头,“我抱负是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突厥未灭,西域未取,相国怎敢说天下已定?”

    高颎愣住了,良久,他慨然长叹,“我高颎辅佐君王十四年,被誉为开国第一相,可见识竟不如一个五岁的小儿,惭愧啊!”

    杨素暗暗赞叹,不卑不亢,胆识过人,竟敢直斥相国,这才是他杨素的孙子,他心中既后悔,又是庆幸,后悔自己糊涂,竟然不知道自己有如此佳孙,庆幸是他还是及时发现,还来得及好好培养。

    这一刻,杨素也认定了元庆,这个孙子将来一定会是杨家的希望。

    .........

第十章 师傅是谁?

    高颎带着感慨和遗憾告辞离去,杨素将他送出府门,又回到书房,书房内只有封德彝和元庆两人,杨素立刻问封德彝:“先生刚才为何不让我答应高相?”

    元庆坐在旁边的小胡凳上,他也想知道,封德彝为何不让杨素答应自己拜高颎之兄为师,他当然知道不是因为自己想学武的缘故,肯定是另有原因。

    封德彝阴阴一笑,反问杨素:“公以为圣上百年后,太子登基,会用谁为左相?”

    杨素想了想道:“那时高颎是国丈,自然是他为左相!”

    杨素忽然明白了封德彝的意思,杨勇即位,必然继续重用高颎,那他杨素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可是....这和元庆有什么关系?

    封德彝淡淡一笑,“元庆是杨家美玉,是公之希望所在,安能让他再为高家之徒?”

    元庆也不得不佩服这个封德彝会揣摩人心,他竟看出了杨素和高颎的竞争之势。

    这时,元庆忽然有一种明悟,历史上杨素之所以不遗余力支持晋王杨广,其中一个原因是他想取高颎而代之,而高颎已和太子杨勇结为亲家,杨素在杨勇身上再无投资机会,所以才转而支持杨广。

    恐怕杨素的这种想法的根源,就是源于此时封德彝的一句话。

    这就是历史的偶然性和必然性,没有杨素的支持,杨广根本就不可能登基,而杨广不登基,最后也不会出现李唐。

    杨素缓缓点头,“你说得不错,非常不错,确实不能让元庆为高家之徒,我差点一时失去计较,多亏先生提醒。”

    他又看一眼元庆,疼爱地摸摸他的小脑袋,“看来祖父得给你另找一名师。”

    封德彝看出杨素对元庆的重视,心中暗暗思忖:“须在此子身上下一番功夫。”

    封德彝便又笑着建议:“相国,我认识一人,虽只是一名低级军官,但武艺超群,胆识过人,我推荐此人为元庆之师。”

    杨素想了想,他本想让元庆和杨家子弟一起练武,但他也知道那些所谓武师也没有什么真本事,会误了元庆,而元庆的父亲玄感武艺就不错,可惜他也没有时间教这孩子,杨素便答应了,“出身可以不计较,不过你先带此人来见我。”

    元庆心中也充满兴趣,会是哪一个隋末英雄?他连忙问封德彝:“不知先生说的是谁?”

    封德彝呵呵笑道:“我说了你也不知,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他又给杨素使个眼色,杨素拍拍元庆的小脑袋,“你先去吧!师傅来了,祖父自然找你。”

    待元庆离开书房,封德彝便笑道:“相国,卑职还有一个建议。”

    此时,杨素对封德彝非常信任,便点点头,“你说!”

    “相国,孟子云,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元庆之所以能超越其他孩子,很大程度上就在于他生于忧患,所以卑职建议相国不要改变他的生活,不能给他厚待,更不要让家人知道相国看重他,依然让他在逆境中成长,相国以为卑职建议如何?”

    杨素是一个有智慧之人,封德彝说得非常不错,自己只要给元庆找名师便可,确实不能让他在富贵荣华中堕落,他本人和儿孙们已经有太多教训,他欣然点头答应,“诚如先生所言!”

    但杨素做梦也想不到封德彝其实是有私心,现在只有他封德彝一人知道杨素对元庆器重,这种奇货可居的机会他要留给自己,而绝不能让杨家其他人知晓。

    封德彝私心使元庆的生活没有得到任何改善,依然在清贫和族人歧视中长大,不过也正是如此,使元庆没有失去沈秋娘这个养母,人生际遇,难以言述究竟是失还是得。

    ........

    次日一早,管家便找到元庆,太老爷让他过去,沈秋娘知道,这是元庆要拜师了,她特地给元庆换了一身新衣服,一边给他整理,一边低声嘱咐,“要对师傅有礼,不要给婶娘丢脸,记住了吗?”

    “我记住了!”

    元庆又有些担忧问:“祖父会让我离开婶娘,跟师傅去住吗?”

    沈秋娘笑着安慰他,“应该不会,你昨天不是说了吗?封先生给你介绍一个军官,既然是军官,那他就不会带你走,而且你才五岁,祖父也不会让你离开杨家。”

    元庆点点头,他回头找一圈,没有看见妞妞,便问:“婶娘,妞妞呢?”

    “那个小家伙,以后你不跟她玩,她有点不高兴,没事的,婶娘哄哄她就好了,快去吧!别让人久等。”

    “婶娘,那我走了。”

    元庆跟着管家离开小院,向中庭而去,沈秋娘一直目送他小小背影消失,才低低叹口气,其实她心中也一样充满担忧,元庆还会不会回到她身边?

    她回到房间,见女儿妞妞正躲在墙角偷哭,她一阵心疼,连忙上前蹲下搂住她,“妞妞,怎么了?”

    妞妞眼中噙满泪水,撅起小嘴抽抽噎噎说:“我也要跟元庆哥哥学习练武!”

    沈秋娘抱她抱在怀中,用脸贴着她的小脸,柔声说:“妞妞,以后娘教你练武,和元庆哥哥一样,好不好!”

    “不好!我要跟元庆哥哥一起学。”

    沈秋娘给她拭去眼角包着的泪水,笑道:“傻孩子,元庆哥哥晚上会回来,咱们和他比一比,看看是我的妞妞厉害,还是元庆哥哥厉害。”

    “嗯!”妞妞重重点了点头。

    ........

    元庆跟管家来到杨素书房前,管家禀报,“太老爷,元庆公子已带到。”

    “进来!”

    元庆推开门走进书房,只见书房内有三人,一个是祖父杨素,还有一人是封德彝,再有一人是年轻军官,皮肤黝黑,约三十岁左右,给元庆的第一印象就是雄壮异常,他身高足有六尺五(隋制一尺29.5厘米),虎背熊腰,两膀有千斤之力,他长着一张英武而又异常沉静和果决的面孔,眼睛尤其细长,深邃的眼中闪烁着一种摄人的光芒。

    他也在打量着元庆,他心中有些惊讶,他没想到杨相国的孙子竟然穿一身布衣,在他想象中,元庆应该是锦衣玉食,富贵逼人,但眼前这个孩子身上一点都看不到,虽才五岁,但身材壮实高大,步履沉稳,眼睛里有一种同龄孩子没有的成熟和冷静。

    他听封德彝说,这孩子不是一般的凶悍,但他看到的却不是凶悍,而是一种倔强和自信,他眼睛微微眯起,元庆给他第一印象很好,这是一个能吃苦的孩子。

    元庆双膝跪下,给祖父行礼,“元庆参见祖父!”

    杨素见元庆比昨天整洁,更有精神,他心中喜欢,和蔼对元庆说:“昨天祖父给你说过,给你找一个师傅,教你武功,今天师傅来了,你见礼吧!”

    他一指身旁身材魁梧的男子,给元庆介绍,“这位是我军中猛将,姓张名须陀,你以后就跟他学武!”

    元庆浑身一震,他昨晚兴奋了一夜,他的师傅会是谁,会不会是李靖?据说杨素和李靖的关系很好,会不会是隋末十六条好汉之一?但那些是演义中的人物,未必是最历害,但他万万没想到,他的师傅竟然会是被称为隋朝最后猛将的张须陀。

    元庆按耐不住心中的狂喜,他倒头便拜,“徒儿杨元庆拜见师傅!”

    张须陀此时名气很大,但还没有出头,他是大将史万岁的心腹爱将,军职不高,只是一名越骑校尉,而史万岁是杨素的部下,因为要拍杨素的马屁而认识封德彝,张须陀也因此认识封德彝,他那雄壮的身材给封德彝留下深刻印象,又加上史万岁对张须陀夸赞有加,夸他勇猛无敌,胆识过人,只是时运不济,封德彝便立刻想到推荐张须陀为元庆之师。

    对于张须陀这同样是一个出头机会,能教相国之孙,对他前途大有好处,他连忙将元庆扶起,沉声对他说:“跟我学武,可是要吃大苦,你可能承受?”

    元庆也毫不犹豫道:“徒儿不怕吃苦,就怕没苦吃!”

    “很好,你现在就跟我走!”

    张须陀向杨素行一礼,“相国,卑职这就把元庆带走。”

    杨素也知道张须陀威名,他眯起眼淡淡说:“我只有一句话,不要把他当做我的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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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一章 痛下狠手(求推荐票)

    张须陀催动战马向大兴城东南角的曲江池而去,此时大兴城还不叫长安,更多是称之为西京或者京城,今天是正月初八,天寒地冻、白雪皑皑,大兴城内外俨然是一片冰雪世界。

    张须陀骑马缓缓而行,至始至终,一言不发,元庆意气风发地坐在他前面,他对骑马兴致盎然,他前世也不会骑马,他一直梦想自己能骑上战马,手执长戟,威风凛凛大喝,“来将通名!”他也能跻身隋末十六条好汉。

    今天他第一次骑在神骏战马上,他的生命将从此拉开新的篇章,就不知张须陀会怎样给他筑基,给他服用丹药还是教他打坐练气?他心中充满向往。

    张须陀之所以骑马缓行,主要是想了解元庆的身体情况,同时考虑如何教授此子,元庆就坐在他前面,他能体会到元庆的筋骨,他在他感觉元庆的臂膀很有力,似乎练过武功。

    “你跟谁学过武功?”张须陀冷冷问。

    “徒儿是自学,从三岁半开始,天天用刀砍树,一天五百下。”

    “是谁教你的方法?”张须陀的脸上稍微缓和一点。

    “徒儿是偷听杨府中的武师所言,没有人教。”

    元庆没有说实话,他不想告诉张须陀,他学过张氏刀法,事实上他也没有学到筑基之术,并不影响他以后练武。

    其实这也是张须陀所担心,学武的第一步是极为重要,如果元庆已经被别人筑基,那不管他以后怎么教,元庆都无法再练成他的武艺,这就像一张纸,白纸才能让他作画,若被别人先涂鸦,那元庆这棵好苗子就毁了。

    张须陀倒不是担心元庆再拜别的师傅,而是担心无法再替元庆筑基,一颗心微微放下,便不再说话。

    一刻钟后,他们来的曲江池畔,曲江池已被冰雪覆盖,冰凝如镜。有不少游人在湖面上滑冰,张须陀来到一条人迹罕至的小河旁,将马匹拴好,他蹲在元庆面前,按住他肩膀,凝视着他的眼睛沉声问:“我最后再问你一遍,跟我学艺,你真不后悔吗?”

    元庆也极为严肃道:“徒儿绝不后悔!”

    “好!我们从现在开始。”

    张须陀抽出他的佩刀,这是他祖传之刀,叫七星冷月刀,锋利无比,他轻轻一纵身,竟跳到两丈外的小河冰面上,运劲于手臂,‘嚓!’一声,佩刀切入一尺厚的冰层中,随即将冰咔咔切开,他竟像切豆腐一般,瞬间切下一块直径一丈的圆形冰盖。

    冰盖重达数百斤,他双臂较力,竟将冰盖高高举起,抛到岸上,河面上出现一个一丈宽的冰窟窿。

    元庆既惊叹于张须陀的神力,可又望着冰窟窿发憷,他有点明白张须陀的意思,难道这就是他的筑基吗?

    张须陀刀一指冰窟窿,冷冷道:“跳下去!”

    元庆慢慢走到河边,有点发呆地望着白气腾腾的冰窟窿,自己才五岁,这个要出人命,会影响他的发育,电视上讲过,小孩不宜冬泳。

    “让我...先脱去衣服。”

    不等他说完,他两脚便悬空而起,张须陀像拎小鸡一样将他拎在空中,大步走上冰面,将他狠狠向冰窟窿中扔去。

    ‘咚!’的一声,元庆坠入冰河,他只觉得无数根针向他浑身刺来,体内细胞猛地收缩,那种深入骨髓的寒冷,痛苦得让他无法忍受,他竟尖利地惨叫起来。

    他不顾一切地要爬上岸,可刚爬到一半便被张须陀一脚踢下去,水中的寒冷,让他血都要凝固,他觉得自己要死了,那种对死亡的恐惧使他竟忍不住向张须陀哀求,“求求让我上岸吧!我实在受不了,求求师傅.....”

    他话没有说完,便被张须陀一巴掌抽在脸上,他恶狠狠喝道:“给老子闭嘴!”

    元庆被打眼冒金星,他心中恨极,破口大骂:“张贼,老子有一天要砍你脑袋......老子不会放过你!”

    张须陀竟嘿嘿笑了起来,“骂得好!再骂,把老子的祖宗十八代也一起骂!”

    “张贼,老子操你祖宗十八代!”

    ........

    张须陀坐在一棵树下,拔一根枯草在嘴里嚼,斜睨着元庆,此时他已经不管,元庆可以爬上岸,但这小子却犯了倔脾气,不肯再求他,死硬不肯上岸,张须陀也不拉他,看他能倔到几时?

    小半个时辰后,张须陀敲开刚刚结冻的冰面,把已经冻得浑身青紫的元庆拖上岸,他其实只是在试验元庆的勇烈,见这小子是个硬骨头,心中倒也喜欢。

    他从马袋中摸出一壶酒,又取出两粒朱红色的丹药,如核桃大,将一丸搓碎放入酒壶中,晃动片刻,丹药便很快融化在酒中,张须陀又撬开元庆的嘴,将另一丸丹药给他灌下去,迅速将元庆的衣服剥掉,将酒喷在他身上揉搓,反复揉搓了近一刻钟,元庆的肤色又慢慢恢复红润,他也终于醒过来。

    他醒来第一句话便道:“老子的***都冻没了!”

    张须陀冰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一把将他拎起来,“药给你吃过了,现在给我跑步,跑十八里!”

    “那我衣服呢?”

    “不用穿衣服,没有女人会对你有意思!”

    张须陀翻身上马,用刀脊在他后背一敲,“给老子跑,你骂老子祖宗十八代,就给老子跑十八里,跑!”

    元庆光着身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起来,只觉体内有股热力在向外迸发,使他浑身滚烫,丝毫不感到寒冷,

    张须陀则骑马跟在后面,元庆稍有懈怠,他便用刀脊狠狠在他后背一击。

    很多在曲江池上滑冰的游人都看到了一幅令人心惊胆战的景象,一个浑身精赤的孩子在池畔拼命奔跑,而在他身后,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骑马跟在后面,不时用刀背狠狠向孩子稚嫩的后背敲去,凶狠无比,令人惨不忍睹。

    有人想上去制止,可那个大汉太凶狠,让他们止步不前,心中对那可怜的孩子充满了同情。

    .......

    直到黄昏时分,浑身已经筋疲力尽的元庆几乎是爬回小院,他的衣服已经自然风干,一直提心吊胆的沈秋娘见元庆终于回来,她心中大喜,连忙迎上来,“太好了,你终于回来!”

    她扶住元庆,见他整个人都快变形,不由一惊,“元庆,你怎么了?”

    元庆从怀里摸出一包药,递给她,有气无力道:“晚上让我在药水中泡两个时辰。”

    沈秋娘接过药包打开,见里面是一种黑色的油膏,又闻了闻,气味芬芳,便奇怪地问道:“这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要被那浑蛋折磨死了。”

    这时,妞妞从房间跑了出来,手中拿一把竹剑,兴奋跳道:“元庆哥哥,我也练武了,我们来比试吧!”

    元庆有气无力地苦笑一声,“我们来比试吃饭,看谁吃得多。”

    元庆一口气吃下三大碗饭,顿时有了精神,他才忽然明白,自己其实一半饿的。

    吃完饭,沈秋娘烧了一大桶热水,又准备两只浴桶,将元庆的药膏融化到水中,她又给妞妞也用一种药膏浸泡身体,是适合女孩儿使用。

    药水浸泡身体是筑基的一种基本手段,几乎所有的练武者都要经历,区别只是用药不同,而且要配合丹药内服,本来沈秋娘要到三月妞妞五岁时才开始给她筑基,但既然元庆已经开始,她便提前了。

    “婶娘,你干嘛不告诉我,你也会武?”

    房间里水汽腾腾,元庆和妞妞各泡在一个浴桶中,元庆只露出一个小脑袋,懒洋洋埋怨道:“早知道婶娘会武,我就不拜那个恶魔为师了,他太变态,今天居然让我两次呆在冰窟窿中,我简直要死掉。”

    沈秋娘在他小脑袋上敲了一下,教训他,“第一、婶娘的武功男孩不能学;第二、你不准骂你师傅是恶魔;第三、不准你给任何人讲,婶娘会武功,记住了吗?”

    “我记住了!”

    元庆又好奇地问:“婶娘,既然你会武功,干嘛还要呆在杨府?”

    沈秋娘轻轻叹口气,摸了摸他小脑瓜,“说了你也不懂。”

    元庆心念一转,忽然问:“婶娘,你是为了报仇吧!”

    沈秋娘浑身一颤,吃惊地盯着元庆。“谁告诉你的?”

    “我自己猜的,没人告诉我!”

    元庆见她表情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心中一惊,急问:“婶娘,你不是想杀我祖父吧?”

    沈秋娘摇摇头笑道:“傻孩子,别胡思乱想,婶娘的仇人不是你祖父。”

    她凝视着元庆,满脸严肃道:“元庆,可千万别出去乱说,否则婶娘和妞妞就活不成,你记住婶娘的话,千万别出去说。”

    元庆默默点头,“婶娘,我明白,你放心吧!你的仇人,也就是我仇人,我以后一定会帮婶娘报仇!”

    沈秋娘心中一阵感动,她疼爱地抚摸元庆红通通的小脸,谁说自己没有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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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三更练武

    当天晚上,元庆只觉得自己睡得舒坦无比,就仿佛整个身子轻如鸿毛,躺在云端上入眠,他的身体内部开始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

    次日三更时分,元庆便起床,他迎着寒冷的晨风,翻出坊墙,向曲江池奔去。

    曲江池一半在城内,一半在城外,它实际上是进入西京的一条水道,此时天还没有亮,曲江池畔冷冷清清,没有一个人影。

    冰天雪地中,只有元庆一人在黑夜中奔跑,他越跑越快,毫无倦意,昨天那种极度疲惫感已经无影无踪,浑身肌肉酸痛也消失,他只觉得浑身有无穷的活力。

    元庆已经有点明白筑基的原理,就是古武术的基础练功,易筋、缩筋、抟气、易骨、腾膜、易髓等等步骤,原理都是一样,只是说法和方法不同。

    其实武侠小说中的内功就是以古武术为基础来描写,只不过略略有些夸张,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但古武术自古就存在,只是传承上过于狭隘,又不愿著书于纸,而江湖门派又遭朝廷严禁,使得很多功法渐渐失传,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再加上近代热武器崛起,一个五岁小孩就能一枪打死绝顶武功者,这就让古武术失去用武之地,传承愈加稀少,最终沦为一种强身健体的体育运动。

    张须陀的筑基分为四个阶段,感应期、入门期、滞固期和破功期,别的筑基也一样是这四个步骤,只是说法不同,昨晚元庆那种浑身轻如羽毛的感觉就是进入了感应期。

    然后就开始进入入门期,大约需要三到四年时间,这期间武功提高最为神速。

    但筑基到一定程度后,进步就会变慢,甚至停滞不前,这段时间叫做滞固期,也是最漫长的一段时间,一般人要经历五到八年,而且九成九的人都无法再突破,最终沦为平庸的练武者,能够担任低级军官,能够靠武混碗饭,当武师或者做镖师。

    之所以突破滞固期非常艰难,就因为筑基还有时间限制,一般人的骨骼筋脉到十六七岁便生长完成,所以必须在生长期内突破,才能有继续改造筋骨血髓的可能。

    所以一般人练武者过了十七岁还没有突破滞固期,基本上就定型了,但想真正成为战场猛将,则必须再进行突破,就是一般练武者所不知道的第四段,叫做破功期,进入破功期后,能力又会得到大幅提高,人的潜力就会发挥到极限,变得力大无穷,有能力学会更精妙的武艺,最终成为勇猛战将。

    可就算同样进入破功期也会有天渊之别,有的人能变成李元霸,有的人只能变成程咬金.

    张须陀的主要筑基方法就是让元庆在极度疲惫后再恢复,晚上的药水其实就是让他从疲惫中迅速恢复。

    然后用丹药促进他身体器官生长并调节精气血的阴阳平衡,这样他的体能就能呈螺旋形上升,再训练他刀法箭术,使他的筋骨能一天天变粗变壮,使他五脏六腑气血充足、精足髓盈,体格异于常人。

    元庆的资质极好,他在昨天经历那样残酷的训练后,今天变能体力充沛,这就是张须陀给他吃的丹药发挥了神奇功效。

    他一口气跑到曲江池畔的杏园白鹿亭,远远地便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负手站在亭中,显得格外落寞,元庆能理解张须陀的失落,他少不得志,大器晚成,一直到四十余岁后才大展神威,百战百胜,最后他不幸死在李密之手,不过他现在遇到自己,会不会他的人生之路也将随之改变?

    “师傅!”

    元庆走到亭子外,躬身施一礼,张须陀回头冷冷看了他一眼,“你晚到一炷香,罚你绕湖跑一圈。”

    “是!”

    元庆不敢争辩,他转头便跑,张须陀又叫住了他,“等一等!”

    元庆停住脚步,张须陀慢慢走到他身边,问他,“昨晚睡觉有什么感觉?”

    “回禀师傅,睡得很香甜!”

    张须陀见他态度很恭敬,估计是昨晚尝到甜头,心中不由有些好笑,昨天居然敢骂自己张贼,这小子骨子里是叛逆。

    他又问:“除了香甜还有什么?起夜没有?”

    “回禀师傅,没有起夜!”

    元庆犹豫一下,他不知该不该说,“还有....就是我觉得自己浑身轻飘飘,变成一片羽毛,在天上飞,身体很轻很轻。”

    “你说什么?”

    张须陀大吃一惊,他做梦也想不到,元庆的体质竟是如此之佳,第一天便进入筑基感应期,一般人至少要八九天后,才会有这种睡觉时身轻如鸿毛的感觉,而他小时候,也要在三天后才有这种感觉。

    张须陀走上前捏了捏元庆大腿上的肌肉,“感觉到酸疼吗?”

    “一点不痛,我感觉浑身就像有使不完的精力,就想跑步。”

    张须陀脸上露出了罕有的赞叹笑容,自己竟然遇到一个练武的天才,他又取出一丸丹药,把酒葫芦递给他,“把药吃掉!”

    元庆将药吃掉,片刻,他又感觉到自己胸腹中像火烧一般难受,张须陀拍拍他的小肩膀,“去跑吧!跑三圈回来。”

    望着元庆稚嫩的小身影,张须陀翻身上马,慢慢跟了上去,此时还是四更时分,是黎明前最黑暗之时,只见曲江池畔,一个小身影在夜色中迅速奔跑,后面一个骑马人不紧不慢地跟着他。

    从此,元庆开始了苦行僧般的学武生涯,张须陀也并不是天天教他,而是给他布置功课,张须陀每五天会教他一天,丹药和泡药也是一次给他五天份,如果他发现元庆在家偷懒,等候元庆的将是无情的鞭笞。

    ..........

    光阴似箭,一晃三年过去,时间到了开皇十七年正月,元庆已经满八岁。

    “梆——梆!梆!”

    远处传来更夫的敲更声,天色已三更,隔壁小房间门吱嘎一声,沈秋娘随即被惊醒,她不由轻轻叹口气,这孩子学武痴迷,而且意志异常坚定,从学武至今已三年,每天三更时分起身,从无间断。

    她又看了看自己女儿,睡得香甜,像只小猪一样,相比之下,妞妞比元庆的毅力差远了,真不知他是怎么练出来的毅力。

    沈秋娘不知道,元庆从三年前起,每天都在曲江池中游泳一个时辰,尤其是冬天的寒浴对人意志力是一种极大的磨练。

    元庆虽是杨家之孙,可杨家对他根本就不闻不问,生活条件之艰苦,甚至连小管家的孩子都不如,五岁上族学,可不到三天便因为元庆和其他杨家子弟打架而被退学。

    但这些沈秋娘一点不在意,她就害怕杨家重视元庆,把元庆从她身边夺走,她抚养元庆已经五年,早把他当做是自己的儿子。

    沈秋娘也翻身起榻,她要开始抄书,从前他们每月月钱刚刚够用,但自从两个孩子开始练武后,便渐渐开始入不敷出。

    尤其元庆饭量大涨,这两年关中大旱,米价大涨,已经涨到每斗八十钱,他们一月五吊钱刚够买六斗米,而元庆一个人就要吃四斗,他们只得买稍微便宜一点的粗粮,好在他们已经习惯清贫生活,每天青菜豆腐也吃得有滋有味,厨房刘二婶喜欢元庆和妞妞,总会隔三差五偷偷送几块红烧肉给两个孩子。

    现在主要是妞妞学武筑基也需要钱,贫文富武,学武是一件极耗金钱的事情,学费、药钱、肉食、器械,最便宜的师傅每月也要收二十吊钱,一般穷人孩子根本就学不起。

    其中药钱最贵,幸亏沈秋娘本人会武,也会制丹,所以很多时候沈秋娘都是自己去城外采药,但一些药材还是无法采到,就必须花钱去买。

    沈秋娘从三年前便接一份抄书匠的活,每月抄二十本书,能挣四吊钱,勉强能维持妞妞最低的药材钱。

    沈秋娘点亮油灯,开始铺纸抄书,最近她接到一份很不错的活,在正月初五前抄三十本金刚经,能挣十吊钱,这样,她就可以给两个孩子做一身新衣服,尤其元庆长得太快,才八岁,身材已经和十二岁的孩子一般高,裤子明显短了一截,平时她都是去沽衣店买最便宜的旧衣,可是新年要穿新衣,今天已是正月初三,他还穿着旧衣。

    沈秋娘无法再睡了,她今天无论如何要把这些书交出去,拿到钱,孩子需要买布做新衣,可家中只剩下十钱,而这个月的月钱至今都没有发,她不想去找帐房马管事,她感觉那个马管事最近看她的眼神不太对劲。

    院子里,元庆准备练刀了。

    .........

第十三章 河底练刀(加更求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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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须陀的武学思想也是崇尚简洁实用,他主张以最快最有效的方式杀死敌人,张须陀的刀法比一字刀法还要简洁,包括攻守一共只有十三式,但这十三式刀法又不是简单到走卒贩夫也能练。

    恰恰相反,这十三式刀法虽然看似简单,但想真正练出来,却非常艰难,因为它这是化繁为简,中间运劲的力道都非常精妙,这就像大师写出的文章,文字都很简单,没有任何华丽词汇,可一般人就是写不出。

    想要理解这十三式刀法的精髓,首先要学会繁杂,然后慢慢地去体会每一步简洁背后的深刻含义。

    所以,十三式刀法的每一招后面,又各有五十六招复杂的刀法为基础,可就算理解了这些刀法的化繁为简,如果没有相应的训练配合,也一样使不出这种刀法的威力。

    而张须陀刀法的训练就是水底练刀,力量、速度、爆发以及对力道的精妙控制,这都是在水底训练才能办到。

    可如果没有他的丹药调节体内气血和长跑训练肺活量,也根本没有办法进行水底挥刀训练,所以这些都是相辅相成,环环相扣。

    元庆学了整整三年,一共才学会七招,可就是这样,张须陀仍然对他赞不绝口,他自己少时三年才学会五招。

    而后面六招需要极大的力量,只能用大刀在马上才能使出,元庆现在尚小,他还无法体会到最后六刀的强悍。

    元庆这半年来不分昼夜地练习这七招,他越来越多地体会到了简洁到极致的刀法精妙,每一式简简单单的刀挥出,在他眼中非常简单,可在对手眼中,却是简单得难以抵挡。

    他现在终于明白,并不是刀法没有用,而是真正的刀法小兵学不到,也学不会。

    当元庆将最后一刀凌厉劈出,长长吐出一口气,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能学到如此高深的刀法。

    不仅是他的刀法,三年的魔鬼般筑基训练,使他的身体已经脱胎换骨。

    他可以挥动十五斤横刀快如闪电般击中目标,他身体敏捷如猴,两三下便可爬纵上数丈高大树,可以非常轻松地跑完一场马拉松赛程,所需时间可以排进后世前五十名。

    让他感受最深的,是他视力和听力的提高,他前世是近视眼,可现在他已经远远超过后世飞行员的标准,百步外,他可以看见鸟雀的脚,他听力也是敏锐无比,他睡觉时甚至可以听见府门外的梆子声。

    而张须陀却说,他这些变化只是筑基的第一步,所有筑基都是这样,刚开始变化很大,但三四年后就会减缓徘徊,等突破徘徊期后又会有巨大的提高。

    在院中练刀只是他练习刀法的一部分,还有一半练习需要在水底完成。

    元庆除去布衫和鞋子,他准备跑步了,他需要从这里跑到曲江池,路程十三里,他跑步和别人不同,必须要光脚赤身跑,全身只穿一条自制小裤衩,赤身是张须陀这门练功必须。

    元庆早看见婶娘房间的灯亮了,他知道婶娘又要开始抄书,他不由低低叹口气,这几年生活的操劳使婶娘明显有些老了,他已经八岁,又多一种前世的经验,应该可以替婶娘分忧。

    元庆将一口五斤刀背上后背,他正要离开,房间里传来婶娘的声音,“元庆,不是说今天家族有祭祀吗?”

    “可我不想参加!”元庆停住脚步,对这个家族的事情,他没有一丝兴趣。

    “还是参加吧!你毕竟姓杨。”

    元庆半晌也没有动,最后他还是向外走去,“现在才三更,我去务本河。”

    他直接走出杨府,向西走了片刻,便来到一条小河旁,这条小河的源头在皇宫内,经过一条地下河,又从务本坊西北的一片池塘内冒出,形成一条小河,弯弯曲曲流向利人市,所以小河便叫务本河。

    此时河水已结冰,在月光下白亮亮地耀眼,元庆从包里摸出一小瓶酒,又将一丸丹药用酒服下。

    他瞥了一眼岸边一块五六百斤重的山形巨石,慢慢从后背拔出刀,他的刀是一把障刀,是张须陀送他,形状和横刀差不多,但比横刀短,刀身长约两尺,连刀把一起,一共是两尺四寸,利于近身搏斗。

    元庆纵身跳上冰面,手臂贯注力量,赫地一刀劈下,‘嚓!’刀深深地砍进了冰面,直透冰层之下,他双手握刀,慢慢用劲,刀开始切割冰层,发出‘嚓!嚓!’的声音,片刻,他便切开一个长宽各八尺的方洞。

    元庆走上岸,用力推动岸边巨石,将这块巨石一点点推上冰面,‘咚!’的一声,巨石被推进冰窟窿中,迅速沉入河底。

    此时他额头已是大汗淋漓,腹中丹药化开,使他浑身被火焚烧一般,燥热无比,他纵身跃入河中。

    时值四九之中,正是一年中最寒冷的季节,河水严寒刺骨,仿佛将人骨髓都要冻住,元庆早已习惯,他跳入河中,河水迅速没过头顶,使他渐渐沉到河底。

    张须陀布置给他的第二个练刀课程便是,从五岁开始,每天入水一次,刚开始每次须在水底挥刀五百下,但三年后的今天已经涨到挥刀一千下,中途只准换气八次,也就是说他每一次憋气至少要挥刀一百二十下,这样,就逼迫他以最快的速度挥刀。

    这是一般少年无法想象,就是成人也办不到,第一次练习,元庆喝了一肚子的水,差点在河底溺亡,而张须陀却毫不怜惜,无情地鞭笞他,然后将他一脚踢下水,但随着时间慢慢推移,一个多月后,他便已经能做到。

    河底,元庆很快便找到那块巨石,他用双腿夹住大石,开始在水中疾速挥刀.....

    寒冷和水的阻力使他挥刀格外艰难,但元庆早已习惯,暗黑的河底,他的刀在迅猛无比地挥动,水面上劈出一道道水波。

    劈出一百二十下后,他浮上水面,换一口气,又潜入水底,继续挥刀,一次又一次。

    ........

    ‘哗!’一声,他又一次浮出水面,这是他的最后一次换气,这一次他要挑战自己。

    元庆潜入水下奋力挥刀,他的双臂已经酸软无比,浑身的每一节骨头都仿佛断裂一般。

    水底无边的黑暗中,他强迫自己奋力挥刀,战胜手臂的酸软疼痛,牙根都几乎咬断。

    他已经挥出一百二十下,已经快到极限,但他挑战的目标是一百五十下,他只觉得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要爆炸,一百三十六、一百三十七.....一百三十八,这种痛苦使他再也无法忍受,他的肺即将爆炸,他几乎要处于一种缺氧的昏迷状态。

    一百四十八、一百四十九.....

    他双腿一松,身体迅速上升,在即将冲出水面的刹那,他在水中挥出最后一刀,一百五十!

    ‘哗!’他终于冲出水面,一股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元庆浑身瘫软,贪婪地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元庆慢慢游上岸,此时他的两只手臂酸痛无比,尽管他已经练了三年,但在水中挥刀一千下还是使他的肌肉酸软得难以忍受,元庆没有任何抱怨,这就是筑基,既然张须陀幼时也是这样过来,为什么他就不能承受。

    不过如果元庆知道,张须陀像他这么大时,每次在水中只需挥刀七百下,他恐怕当场要晕过去,张须陀把所有的训练量给他加大了四成。

    这时天色已蒙蒙亮了,远处的水潭没有完全冻住,开始有贫穷人家的主妇在水潭边浆洗衣服,石槌在冰面上敲得‘砰!砰!’直响。

    元庆靠在河边一棵柳树后,背对岸边,他从颈下小瓷瓶取出一颗绿色的丹药服下,他又盘腿闭目打坐,浑身肌肉放松到忘我状态,注意力凝聚于脑海中一点,让药力慢慢在身体中发散,他感觉到体力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恢复......

第十四章 府门遭遇

    天蒙蒙亮,元庆回到杨府西北门,西外院是杨氏族人聚居之地,分为南北两部分,南面一块约五亩地是族学,有两百余名杨氏子弟和亲戚的孩子在这里读书,元庆在五岁时曾呆了三天便被退学。

    北面一块则住着几十户杨氏远房族人,都是小户人家,杨府按照每月十吊钱的标准给予补助,但十吊钱显然是不够日常开销,他们又各自找了谋生之路。

    有的赶马车,有的经商做生意,但最多还是去参与管理田庄,杨府在京城附近有好几座大田庄,占地一百三十顷,都是杨氏子弟在打理。

    元庆的家在西外院里算是最穷一户,不仅是正房夫人郑氏有意克扣他的月钱,而且他们家中也没有男人,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生活着实很艰难。

    穿过一条小巷,前面便是他住的院子,元庆迎面见一人笑眯眯跑来,是刚刚被提拔为帐房主管的马管事,元庆不喜欢他,更不喜欢他的老婆,他老婆就是那个身上很臭的猫头鹰管家婆。

    这个马管事极为好色,由于杨府的仆妇大多有几分姿色,每次见到漂亮女人,这个马管事就会露出一副色迷迷的模样,府中人对他很反感,元庆也非常厌恶他,尤其最近妞妞告诉他,这马管事对婶娘的眼光有些不对,令元庆心生警惕。

    “马管事,有什么事?”元庆拦住他。

    马管事长得又瘦又小,他有点怕元庆,连忙陪笑道:“我来给你们送月钱。”

    “给我!”元庆手一伸。

    马管事无奈,只得把五吊钱交给元庆,他想偷偷看一眼院内,但他个子矮,看不到院中情形,他眼中闪过一丝恼火,转身悻悻离去。

    元庆望着他走远,冷冷哼了一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梦吧!”

    他转身回院子,刚走到院门前,只听‘嗖!’的一声,一道黑影向他身上疾速射来,随即传来妞妞的尖叫声,“快闪开!”

    元庆一抬手便轻轻巧巧抓住了射向他面门之物,是一把用破剪刀头做成的飞镖。

    妞妞练的是沈秋娘的武功,确实不适合元庆,都是小巧之武,比如轻功、暗器还有剑术,而元庆学的却是沙场征战之武。

    “元庆哥哥,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妞妞跑过来向他道歉,妞妞和他一样,已经八岁了,肌白如玉,双眉如画,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里双瞳如葡萄般黑亮,鼻子和小嘴都精致异常,小美人的模样已经出来。

    元庆笑了笑,“我知道,那条癞皮狗已经被我打发走。”

    “哼!便宜他了。”

    妞妞恨恨道:“他若敢有坏心,看我怎么收拾他。”

    “他那副小身材,就算给他一百个胆,也谅他不敢!”

    “元庆,快去吃早饭。”

    沈秋娘拎个布包从房里匆匆出来,布包里是她抄的三十本金刚经,她要赶去书铺换钱,见元庆回来,便催促他,“芋头糜粥已经煮好,你和妞妞自己去厨房盛,我今天要去城外采药,可能会晚一点回来,如果中午我没回来,你们自己热饭菜,碗橱里都有现成的,妞妞,听见没有?”

    “娘,我听见了。”

    妞妞听说娘中午不回来,高兴得向元庆偷偷眨眼,元庆连忙把五吊钱递给沈秋娘,“婶娘,这是这个月的月钱。”

    “嗯!你放进柜子里,我要赶时间。”

    沈秋娘急着要去交书,又叮嘱他们两人几句,便匆匆走了。

    见母亲一走,妞妞立刻眉开眼笑道:“元庆哥哥,你不是说有时间会教我射箭吗?今天正好有时间,我们出去练习射箭。”

    元庆挠挠头说:“恐怕今天我没时间,听说有族祭?”

    “你不是最讨厌祭祀吗?反正他们也不注意你,不参加也没关系。”

    妞妞话音刚落,刘二叔便笑呵呵出现在院门口,“元庆,帮我去挂灯笼吧!我一个人有点吃力。”

    刘二叔就是元庆初进杨府时那个老管家,其实是长得老相,他才四十余岁,他是杨府的四管家,这些年他和妻子刘二婶一直对元庆都很关照。

    “好!”

    元庆答应一声,便跟刘二叔走了。

    妞妞见元庆不肯陪自己去射箭,她撅起嘴满脸不高兴,半晌,她一跺脚,“你不陪我,我自己去。”

    .......

    正门口,刘二叔和元庆正在安装灯笼,新年期间,大门口已经装了四个大红灯笼,但今天有族祭,按照杨府的规矩,必须安装十八个红灯笼,灯笼颇大,每一盏灯笼都仿佛一只磨盘大小。

    刘二叔扶着木梯,元庆站在梯子顶上,将一盏盏灯笼挂上铁钩。

    “注意!右面钩子有点松,得小心了。”刘二叔在下面提醒。

    ‘咳咳!’

    大门内有人咳嗽两声,走出两名年少公子,两人相貌有些相似,都长得面如冠玉,神采飞扬,他们便是杨玄感的两个嫡子,长子杨峻,今年十三岁,在京城国子学读书,次子杨嵘,十一岁,跟随父母在宋州读书,准备明年满十二岁后也进国子学。

    今天是正月初三,两兄弟各得十吊钱的赏钱,打算出去买书。

    两兄弟都身着锦袍,头戴金冠,丰神俊朗,仪表不俗,尤其杨峻是嫡长孙,深得祖父杨素的喜爱。

    元庆虽然也受杨素器重,但这种器重和杨素对杨峻的喜爱不太一样,对元庆的器重是一种偶发现象,没有系统性,主要受到杨素情绪的支配,杨素情绪好时,会非常重视无晋,情绪不好时,则会将他抛之脑后。

    而杨峻则不同,他是嫡长孙,是杨素的第三代法定继承者,杨素至始至终都在关注他,给他最好的教育,从他五岁起,便请名师培养他,现在他师从国子学大儒王隆,已是满腹经纶,深得杨素宠爱。

    或许是受母亲郑氏的影响,两兄弟对元庆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都不太喜欢,杨峻知书达理,还不表露于颜面,但杨嵘对元庆的鄙视,根本就掩饰不住。

    杨嵘瞥梯子上的元庆一眼,撇撇嘴对兄长道:“大哥,我发现有些人天生就贱,心甘情愿去做下人之事,难怪别人瞧不起他。”

    杨峻哼了一声,“二弟,下午还有族祭,我们得快去快回。”

    元庆在他们头顶上装灯,他对杨嵘的讥讽就当没有听见,他对这两兄弟没有好印象,平时既不往来,也不理睬,如果是从前杨嵘讥讽他,他肯定会反唇相讥,骂谁在放屁?

    但自从练武后,他的克制能力已经大大加强,对这种族人的讥讽已是处惊不乱,只要不触犯到他的底线,他都会心中淡然,一笑了之。

    旁边刘四管家却暗暗赞赏元庆有涵养,他是看着元庆长大,知道他小时候是惹不得的人,性子刚烈,从前谁敢这么辱骂他,他早就棍棒打过去,但现在他却能一笑了之,他知道这孩子不是软弱,而长大有出息了。

    相比之下,杨氏兄弟虽然读很多书,却没有元庆这种心胸。

    刘四管家笑了笑,给两兄弟打个招呼,“大公子,二公子,你们出去啊!”

    杨嵘傲慢地一抬头,不理睬他,杨峻稍好一点,向他点点头,表示回应。

    就在这时,一辆镶有银丝的马车飞驰而来,周围奔驰着十几名杨府骑卫,马车嘎地一声,停在府门台阶前。

    杨嵘脸色一变,惊恐道:“是祖母来了!”

    元庆在梯子站得高,他早就认出那辆马车,那是杨府主母贺若云娘的马车,也就是杨素的妻子。

    贺若云娘是上柱国贺若弼之妹,开皇五年,杨素前妻郑氏因病去世,而贺若云娘才二十九岁,正寡居在家,由独孤皇后牵线,贺若云娘再嫁给杨素为续弦,进入杨府至今已有十二年。

    隋朝的妇女地位一向很高,这是延续北朝的影响,在北朝,由于‘将相多尚公主,王侯娶后族,故无妾无媵,习以为常。’从北魏开始,到北齐时形成高潮,以至于‘举朝既是无妾,天下殆皆一妻。’

    当然,妻妾成群者也不乏其人,只不过只娶一妻已是一种普遍的社会风潮,追根原因,这是恒代之遗风,受鲜卑拓跋人的社会风俗影响。

    而南朝则完全相反,妇女处于社会底层,婚姻之家,数十年不相识,惟凭信命赠遗成婚。

    而北朝妇女,为子求官,为夫诉屈,上交下游,夫唱妇随,里里外外,全靠‘女强人’,如此,丈夫怎么敢和妻子叫板,因此惧内之风盛起,所以杨坚家有妒妻,杨素家有悍妇,都是极其正常之事。

    虽然隋朝建立,标志着一个统一王朝的出现,但隋朝的本质依然是鲜卑王朝的延续,这种胡族妇女强势的遗风远远没有消亡,甚至一直延续到唐朝武则天以后,随着武则天严厉打压关陇贵族,妇女的强势地位才开始逐渐减弱,直到宋朝理学之风盛起,妇女的地位才彻底被压制回底层。

    贺若云娘有着胡人血统,长得身材很高,又肥又胖,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座肉塔,据说她年轻时很美貌,但元庆却不太相信,一个长着扫帚眉、三角眼的女人,就算再年轻,也美不到哪里去?

    不过如果说贺若云娘性格暴躁,他却相信,贺若云娘的傲慢和脾气暴躁在整个杨府都出了名,不懂得低调做人,这一向是贺若家的传统。

    马车停下,贺若云娘在两个丫鬟的扶持下,从马车里下来。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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