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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天下枭雄txt下载     天下枭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章 南华之会

    夜渐渐深了,都会市的大门已经关闭,整个都会市内十分安静,很多店铺的后院都亮着灯,这是晚上住在店里看铺子的人,一条黑影借用勾索动作敏捷地攀上了高墙,迅速翻了进去。

    都会市酒行内万chūn茶庄后院也同样亮着灯,这是都会市内唯一一家卖茶的店铺,茶叶在南方已是普通人家的rì常饮品,但北方却还没有普及,也只是少数大户人家才享用,因此京城中卖茶的店铺很少,整个京城比较大的店铺也只有三家,除了都会市的这家万chūn茶庄外,在利人市也有两家。

    万chūn茶庄虽然生意不是很好,但占地却颇大,占地足有四亩,比一般的店铺大了一倍,万chūn茶庄分前堂后院,有上百间屋子,院落重重,结构十分复杂。

    在正中间的一座小院里,同样地也是灯火通明,在正中的一间客堂内坐在几人,正中间坐着一名带发修行的女居士,年约四十余岁,但头发已经花白,穿一件洗得发白的比丘袍,从她眉目之间还可以看到年轻时的美貌和端庄,她姓沈,俗家名沈婺华,出身江南吴兴沈家,十六年前她曾是陈后主的皇后。

    贵妃张丽华得宠,使她冷寂居于深宫,当太子陈胤被废,陈后主重立张丽华所生长子陈深为太子后,沈婺华便绝望了,在宫中一心向佛,不久,隋军灭陈,隋军攻入皇宫,沈婺华在一片混乱中被心腹shì女花莲救出皇宫,她们逃去了衡山,利用衡山行宫创立了南华宫,自称南华居士。收养了三百名无家可归的南朝遗孤,在衡山一住便是十六年。

    昨天上午,她带着外孙女刚刚入京,这次进京,她是听说从前的丈夫陈叔宝已到弥留之际,特地赶来京城见故人最后一面。

    这家万chūn茶庄是她收养的一名义子所开,义子姓袁,是原太子詹事袁宪之子。名叫袁思祖,此时,袁思祖就坐在下首,他年纪约二十五六岁,皮肤偏黑。身材中等,一双眼睛格外有神,显得他jīng明能干,这座茶庄便是他名下的资产。

    而坐在他对面,则是一名三十余男子,看起来身体不是很好,脸sè苍白,一脸病态。不过今天晚上jīng神倒还不错,这名男子名叫程南,但程南只是化名,他真实身份却是前陈朝皇太子陈胤,陈朝覆灭后,他作为战俘被一同押送到京城,寓居京城十几年。

    刚开始那些年,隋朝官员将他监视非常厉害。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但随着时间推移,人们已渐渐淡忘了陈朝,对陈胤的监视也rì益松懈,开皇十七年,他已经成为一个普通平民,没有人再关注他。

    现在是仁寿四年。在官府的档案中,他应该在开皇二十年病逝了,事实上他并没有死,而是化名为程南,在江南和京城一带活动。

    陈胤一直念念不忘故国。他在开皇十二年创立了一间学堂,叫南华学堂,和他母亲沈婺华创立的南华宫同名,专门教授南朝汉人礼仪。

    他以交流礼仪为掩护,联络了不少陈朝旧臣和陈朝大户人家,渐渐地,他们便有了共同的目标,开皇十七年,当他被解除监视后,他们便正式成立的南华会,意思是南方华族之会,以光复陈朝为己任,陈胤出任会主,经过数年发展,他们的势力已渐渐扩大,主要以经商为掩护,在杭州、湖州、泉州、明州、洛阳和京城,都有他们的势力,这座万chūn茶庄其实就是他们在京城的据点。

    当年,沈婺华收养了三百名无家可归的南朝遗孤,随着这些遗孤渐渐长大,他们大部分都成为南华会的骨干成员,这样一来,沈婺华便成为了南华会的重要人物,再加上沈婺华是原陈朝皇后,宽仁良善,身居俭约,极被南朝士民敬爱,尽管沈婺华本人并没有加入南华会,她却成了南华会的jīng神领袖。

    沈婺华知道南华会之事,她既不支持,但也反对,不过她对南华会扶助孤寡、救助儿童、开药店济世救民等等这些善举却非常赞赏,她也就默认了南华内部视她为jīng神领袖。

    “母亲,这位老先生,你还认识吗?”

    陈胤正在给沈婺华介绍一名年约五十余岁,相貌清雅的老者,沈婺华注视他半晌,忽然道:“你莫非是王僧辩之子王頍?”

    王頍扑通跪倒在地,泪流满面,“皇后娘娘,老臣正是王頍!”

    王頍便是杨谅谋士,杨谅投降后,他带着儿子从太原城脱逃,又被熟人出卖,儿子被杀,追兵四处搜捕他,情急之下,他杀死一名樵夫,对换了衣服,又将樵夫脸打烂,诈死脱逃,追兵误以为他已死,便将樵夫人头割下,送入京中请功。

    王頍已改名为王默,躲在陈胤府中,陈胤给沈婺华讲完他的遭遇,沈婺华轻轻叹了口气道:“既然王頍已死,那以后你就叫王默,我不希望你再死第二次了。”

    王默点头,他和萧摩诃也是南华会的核心成员,他们二人计划借杨谅之兵光复陈朝的计划落空,萧摩诃被杀,王默无法再公开lù面,只能成为陈胤的军师,替他出谋划策。

    沈婺华眉头一皱,“怎么出尘还不回来!”

    “姑祖母,我早回来了!”

    沈婺华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了外孙女甜美的声音,紧接着,一个身材苗条,俨如出水芙蓉般的清丽少女便出现在门口,这是妞妞买完东西回来了,其实她一个时辰前就已回来,躲在房间里,仔仔细细看杨元庆给她买的首饰,又一件件试穿买的新衣裙,又戴上首饰,每一样东西都让她欢喜,她一心想给姑祖母看一看。

    陈胤等人见张出尘进来,便知道她们祖孙有话要说,就对众人使了个眼sè。众人连忙起身退了下去。

    沈婺华是妞妞母亲沈秋娘的小姑母,沈秋娘带妞妞逃回江南后不久,妞妞便去了衡山,拜沈婺华的贴身shì女花莲居士为师,沈婺华本身不会武功,但她的贴身shì女花莲却武艺极为高强,在乱军中救沈婺华出皇宫,沈婺华便认她为妹。两人同住南华宫,花莲自称花莲居士,四年前收妞妞为关门弟子,教了她一身高强武艺。

    花莲居士本人也不是南华会人,但她所收的十二个徒弟却全部都是南华会成员。也包括妞妞,妞妞的父亲就是陈朝大将,被史万岁所杀,当她得知,南华会的成员几乎都是和她一样的陈朝后人,是为了复兴故国陈朝,她便在一年前毫不犹豫加入了南华会,这也是她父亲留给她的遗言:‘女儿亦巾帼。重复旧山河’。

    沈婺华却不是很赞成妞妞加入南华会,沈婺华父母已去世,几个兄弟姐妹也在战争中死去,只剩下沈秋娘唯一一个侄女,又只有妞妞一个女儿,所以她对妞妞也格外疼爱,她希望妞妞能够嫁个好人家,平平安安度过一生。

    她拉妞妞坐下。见她手上拿着一张白狐皮毛,便笑道:“这是哪里来的?”

    妞妞将白狐皮毛给姑祖母围上,笑道:“我不是给姑祖母说过吗?我有个元庆哥哥,我今天见到他了,这就是他孝敬你的,姑祖母,暖和吗?”

    沈婺华出身皇后。这种珍贵的毛皮,她年轻时也有过,更重要是她修佛多年,对这种身外之物看得很淡了,不过妞妞的孝心却让她很高兴。她笑呵呵道:“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他孝敬你娘的,他不是一直在边塞吗?哪里会知道我?”

    “没有呢!这是他给姑祖母的,他给娘的礼物是一对碧玉手镯,姑祖母,你要不要见见他。”

    沈婺华对自己这个孙女的心思了如指掌,她慈爱地抚mō妞妞的头发,点了点头,“我是很想见见他。”

    祖孙二人在内屋低声说话,这时一个穿着黑sè武士袍的男子快步走进房间,他正是妞妞的大师兄张仲坚。

    张仲坚今年二十五岁,比妞妞大十岁,他的师傅除了花莲外,七年前他又拜一名武艺高强的昆仑奴为师,四海游历,当他今年初再回南华宫时,他的武艺之高强,让所有人为之惊叹。

    张仲坚十分喜欢他的小师妹,尽管妞妞还是他的远房族妹,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妞妞的喜爱,妞妞昨天刚进京城,今天他本想带妞妞去买点东西,不料妞妞却去了杨府,又遇到了杨元庆,令他心中颇为沮丧。

    他深深看了一眼里屋的妞妞,发现她已经换了一身颜sè鲜艳的新裙,心里有些黯然。

    “晋王的情况怎么样?”陈胤有些急不可耐地问他道。

    不仅是陈胤,其他几人都同时神情紧张起来,张仲坚摇了摇头,遗憾地道:“晋王平安无事,我们没有shè伤他。”

    陈胤失望地坐下,昨晚本来可以得手,但晋王车上有一个高手,及时把他救了,他叹了口气,对王默道:“我估计这次刺杀他失败,想再杀他,就很难了。”

    王默神情凝重,刺杀晋王是王默的策略,目的是为阻止晋王入主东宫,让齐王为太子,齐王杨暕荒yín好sè,看似jīng明,实则昏庸,如果将来杨暕登基为帝,天下必然大乱,那么南华会重建陈朝的机会便可以到来。

    天下已分裂几百年,朝代变换如走马灯似地更迭,几百年的时间已让天下人形成了一个思维定势,隋朝也不过是短暂统一,很快又会分裂,又会出现南北数十朝代的更迭。

    包括陈胤等人也一样,几百年的南北分裂,使他们和北朝人之间有着深深的隔阂和仇恨,几十年前发生的侯景之乱,正是野兽一般的北朝胡人,几乎将建康城的男人杀绝,女人吃尽,士族皆遭屠戮。

    侯景之乱仅仅过去只有五十年,南朝士族对北朝胡人的仇恨和恐惧,已经刻进了他们的骨子里,南朝士族对北方汉人同样也瞧不起,北方胡汉混杂数百年,他们的血液早已不再纯洁,他们从来都认为,真正血统纯正的汉人是在南方,也就是南方的华族。

    这就是他们要取名为南华会的缘故,南方华族之会。

    王默沉思了片刻,便问:“昨晚救晋王的高手是谁?”

    “他动作太快,黑夜中看不清楚相貌。”

    张仲坚想了想又道:“我听说最近晋王和一个叫杨元庆的边塞军官关系颇为密切,此人也是杨素之孙,估计就是他。”

    说完,他迅速地瞥了一眼房间里的妞妞。

    “杨素的孙子,莫非杨素已支持晋王?”陈胤眉头一皱问道。

    “应该和杨素无关。”

    张仲坚是齐王杨暕的首席供奉,他比较了解内情,“杨素的嫡从孙杨嵘还在为齐王做事,也可以解释说杨素支持齐王,实际上,孙辈的事情和杨素毫无关系,他现在在洛阳,也不管晋、齐之争。”

    “这个杨元庆我倒了解一点情况。”

    旁边王默道:“在杨谅起兵时,他也参与了对杨谅的战争,在幽州和代州立下大功,此人有奇谋,善打仗,所以晋王才会笼络他,不过此人不足为虑,不要太放在心上。”

    陈胤背着手走了几步,他又问王默:“那以先生之见,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现在什么都别做,虽然刺杀之事没有闹大,但并不代表他们不调查,这个时候我们不能因小失大,不能让朝廷发现我们的存在,所以,我们应停止一切活动。”

    陈胤点了点,“那就依先生之言。”

    他又对张仲坚道:“你速回齐王府,继续从齐王那里探查情报,这些天表现得卖力一点,要让他信任你,把你当做他的心腹。”

    “是!我明白了。”

    张仲坚躬身行一礼,慢慢退下,退到门口时,又深深看了里屋一眼,眼中闪过有一丝失望。

    房间里空无一人,妞妞和沈婺华已经离开了。

    注:历史上陈后主就死于仁寿四年十月二十rì,沈婺华对他之死极为哀痛,沈婺华一直住在京城,直到隋末大乱才逃到南方,出家为尼,法名观音,传说,她就是后来中国女xìng观音菩萨的原型。!。

第四章 客栈新友

    杨元庆送妞妞回住处后时辰已晚,关闭坊门的鼓声已经敲响再去利人市找单雄信来不及了,他只得在都会市对面的平康坊找了一家客栈暂时住下。

    平康坊是西京城最出名娱乐区,这里酒肆密布,青楼林立,大大小小的客栈在坊内星罗密布,入夜后灯火辉煌,彻夜喧哗,一直到天亮后才会安静下来。

    杨元庆所住的客栈叫顺来客栈,,客栈不大,位置偏僻,却很干净,别的客栈门口所挂灯笼都是污垢满身,惟独这家客栈的灯笼擦得干干净净,杨元庆注意到了这个细节,所以他选这里,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大部分客栈都已客满。

    贫文富武,来京城参加武举的各地武人大多家道殷实,他们对京城平康坊早就倾慕已久,来平康坊喝酒,进平康坊泡ji,回家后也有吹嘘的资本。

    就是这家位置偏僻的顺来客栈,,也基本上客满了,杨元庆运气很好,还有最后一间上房。

    客人运气很好啊这间上房的客人刚刚被我们赶走,要不然我们也客满了。

    一名伙计打着灯笼在面前带路,不忘给杨元庆介绍附近的寻欢处,我们客栈虽偏一点,但向前再走二十步,就是梨花院,客人,那里可是好地方啊小娘儿长得俊俏,chuáng上更是风sāo,你就给她们说,是顺来客栈的小李子介绍来的,保证价格不欺你。

    你们为什么把客人赶走杨元庆只对他前半部分话感兴趣。

    唉那家伙在梨花院把钱花光了,没钱付房钱,被掌柜赶出去了,最鄙视这种住店没钱的人,对了,客人,我们这里的规矩是房钱每天一付,不赊账

    杨元庆笑了笑一边鄙视客人,一边从青楼拿回扣,这个伙计倒是个极品。

    他们走进一间小院,院子里两间客房,正中一间门开着,灯光洒了一院房内传出的酒气也跟着灯光弥漫在小院里,伙计似乎有点害怕这个住店的客人,他蹑手蹑脚,顺着墙边绕一个圈,走到侧面一间屋前,用钥匙打开门。

    客人,请进吧就是这里。伙计看了一眼旁边亮灯的屋,低声道。

    你是店里伙计,还怕客人杨元庆对他的胆怯着实不理解。

    那人是老虎惹不起的。

    伙计仿佛心有余悸,他领杨元庆进了屋,又点亮了灯,房间很宽敞,器具和物品齐全木榻桌柜,都是上等金丝楠木,被褥也是新换,房间里收拾得十分整洁,杨元庆点点头,他喜欢这里的干净。

    客人

    伙计吞吞吐吐道:房钱得先付。

    杨元庆随手从马袋里mo出五吊钱扔给他,剩下的赏你,替我把马好好喂了。

    伙计大喜千恩万谢地走了杨元庆将门关上,把武器都放在桌上有些疲惫地躺下,今天他十分兴奋,没想到会意外遇到妞妞,而且,也得到了婶娘的消息,婶娘居然在衡山,看来他没有必要去江南了。

    但在高兴之余,另一个y影却绕在杨元庆心中,昨天晚上的女刺客,那个身姿非常熟悉,难道会是妞妞不成

    不过那个女刺客身影又似乎略微矮一点点,或许并不是妞妞,只是身影有些相似

    杨元庆叹了口气,不管刺客是不是妞妞,但那个张仲坚是齐王的第一幕僚,又是妞妞的大师兄,无论如何,他不能容许妞妞和齐王有任何瓜葛。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砰,一声巨响,紧接着是痛苦的shēn吟声,又听掌柜娘子在门口哀求,壮士,求求你别打了,店钱我们不要了行不行

    你以为老子要赖账吗就冲你这句话,老子就非打不可

    声音异常刺耳,像破锣一样,在静夜里传出几十丈远,随即杀猪般的惨叫声传来,爷爷,饶了我吧这是刚才那个伙计的声音。

    杨元庆眉头一皱,起身开了房门,只见院子里站了五六人,都是店里的伙计,掌柜娘子站在门口抹泪,掌柜却不见,估计在房间里,其他房客都堵在院门口看热闹,没人敢进来,杨元庆忽然若有所悟,估计自己客房的前一个客人不是没钱付帐,而且被旁边的邻居吓跑了。

    这时,只见一个黑影从房间里飞出,一个狗啃屎摔在杨元庆脚边,正是客栈的掌柜,紧接着另一个黑影惨叫着从屋内被扔出,却是刚才领自己的伙计。

    只听房间里那破锣嗓子又在骂:有本事你们去告官,大不了老子挨一顿板子蹲两天牢,等老子出来了,一把火烧了你这家鸟店。

    杨元庆不得不佩服这家伙粗中有细,竟然把店家所有的后路都堵死了。

    他连忙把掌柜搀起,掌柜,出什么事了

    掌柜已经五十多岁,这一摔几乎没把全身骨头摔断,他颤颤巍巍叹道:我得罪上天派了个瘟神下界来折磨我,我不想活了

    他怎么折磨你杨元庆又问掌柜娘子上前扶住丈夫,一把鼻涕一把泪道:这人已经在店里白住半个月了,不仅如此,还命我们每天打酒卖肉,酒要最好的蒲桃酒,一天五斤,肉要吃鹿肉,每天也要吃五斤,还要吃鱼吃蟹,这一个月,我们小店都要被他吃得赔掉老本,吃也就罢了,还要打人,我们掌柜伙计不知被他打过多少次

    他一点钱都没付过吗

    他只付了半吊钱,那是第一天的店钱,我们说每天只收他三十钱,他说我们是黑店,那我们说每天只收他五钱,他又说我们是瞧不起他,侮辱他是外乡人,这人明明没钱,还非死要面子

    贼婆娘

    破锣声从屋里传来,你再敢诽谤老子,老子连你一起打。

    掌柜娘子吓得浑身一哆嗦,扶起丈夫就走,旁边几名伙计更是跌跌撞撞,向门口奔去。

    屋里传来哈哈大笑,明天老子要吃野猪肉,记住没有

    杨元庆倒有几分兴趣了,此人不仅白住店,还逼人家店主倒赔钱给他买酒买肉,还居然要买蒲桃酒,这种无赖闻所未闻。

    不过杨元庆嗅得出来,这人喝得不是蒲桃酒,而是价格只有蒲桃酒一成的李子酒,而且还是兑了水的李子酒,估计这人莫说蒲桃酒,恐怕连李子酒都没喝过。

    他从自己房间拿了一壶酒,这是他下午吃饭时买的一壶上好蒲桃酒,这一壶蒲桃酒只有一斤,就要值十吊钱。

    他直接走进了隔壁房间,只见房间正中榻上坐着一名大汉,估计身高有六尺一,膀大手粗,满脸络腮胡,面黑如锅底,长一对铜铃大眼,宽鼻阔嘴,满脸横肉,头戴软脚幞头,穿一件麻布对襟衫,前xiong敞开,lu出满xiong两寸长的黑毛,活脱脱就是一个黑旋风李逵。

    在他脚边放在一把宣花大斧,重约六七十斤,有趣的是他的脚下压着十几串钱,可能是用来羞辱客栈掌柜,敢说老子没钱,,不过估计这也是他的全部家当。

    黑大汉见杨元庆走进来,铜铃大眼一瞪,刚要斥骂,杨元庆却把一壶酒扔给了他,笑道:尝一尝

    黑大汉疑huo地看了杨元庆一眼,拔开壶塞子闻了闻,眼中顿时一亮,他刚要尝一口,杨元庆却笑道:我在里面下了毒,你敢喝吗

    黑大汉一怔,又把酒壶慢慢放下,可他还是忍不住拿起酒壶闻了闻,陶醉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你这是什么酒他迟疑着问道。

    是什么酒你别管,这壶酒值十吊钱,但我下了毒,也可能没下毒,你敢喝下去,你在这客栈的欠帐,我替你付了。

    杨元庆慢慢走到他面前,摁住他肩膀又笑眯眯道:如果你不敢喝,那你给我现在就滚出去

    黑大汉勃然大怒,他抡起酒壶便向杨元庆砸去,却被杨元庆一把抓住他手腕,他又想站起身,却被杨元庆死死摁住,仿佛有千斤之力压在他肩头,令他动弹不得,心中大骇,此人是谁

    杨元庆忽然放开他,却随手从地上拾起他的宣花大斧,向门外走去,还自言自语,这把斧头不错,卖卖废铁能值两吊钱。

    好吧老子跟你赌了。

    黑大汉已经知道杨元庆厉害,他不是对手,只得仰起脖子咕嘟咕嘟将酒一饮而尽,用袖子一抹嘴,大声赞道:他娘的好酒啊就是有毒老子也认了。

    不错有点胆量。

    杨元庆对他一竖大拇指,又笑道:我们再打第二个赌。

    黑大汉一怔,顿时怒道:酒我已经喝了,难道你说话不算话吗

    杨元庆抡起他的斧头冷冷道:不算话又如何,要打一架吗

    黑大汉看了看杨元庆,又看了看自己斧头,半晌,他只得无可奈何道:你说第二个赌什么

    我来猜你的姓名,条件和刚才一样。

    黑大汉心中得意万分,还有蠢货打赌猜姓名,他眼中lu出一丝狡黠,那好吧我先声明,哪个王八蛋再耍赖。

    我们就一言为定

    杨元庆微微一笑,我猜你姓程,名咬金,字义贞。。

第五章 咬金练箭

    黑大汉愣住了,忽然,他跳了起来大喊:“错了!我不叫程咬金,也不叫程义贞!”

    “那好吧!你赢了,所有的房钱酒钱我来负担。”

    杨元庆微微一笑,拎着他的宣花大斧出去了,大汉急了,连声叫道:“喂!你拿我的斧子干什么?”

    “这是你的斧子吗?”

    杨元庆回头望着他笑道:“这上面明明写着‘程咬金之斧’,这不是你的。”

    程咬金呆住了,他挠挠头,竟忘记斧子上还刻着自己的名字,“喂!你等一下。”

    他见杨元庆出门了,急得追了出去。

    杨元庆刚走进自己房间,程咬金便追了上来,涎着脸笑道:“这位壮士,我们商量一下!”

    杨元庆坐下,把他斧子放在一旁笑道:“说吧!商量什么?”

    程咬金一进门便看见了杨元庆的破天槊,他眼睛一亮,几乎生出一种冲动,想用宣花大斧换这根马槊,但这个念头只在他脑海里转了一下,便硬生生忍住了,能用这杆马槊的人,不是他所惹得起,他虽粗鲁,却不愚蠢,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程咬金也在杨元庆对面席地而坐,嘿嘿笑道:“第二个打赌是我输了。”

    “你承认自己是叫程咬金吗?”

    “这个我老爹起的名字,我怎敢不承认,不过......”

    程咬金又狡黠地笑道:“不过第一次打赌我赢了,第二次打赌我输了,咱们扯平,再来第三次吧!”

    杨元庆微微一笑,把斧子递给了他,“敬你是条汉子,以第一次打赌为准,你赢了,你的房钱酒钱我来负担。”

    程咬金接着斧子,心中涌出一种古怪的滋味,他忽然有一种想结交此人的冲动,他知道,就算自己第一次打赌输了,他也不会赶自己出去。

    他放下斧子,抱拳道:“请问这位壮士尊姓大名,也是来参加武举吗?”

    杨元庆今天已经给自己买了一身新衣服,不再是穿边军军装,他也回礼笑道:“在下杨元庆,边塞军人,并非参加科举。”

    程咬金大吃一惊,眼睛瞪圆了,“你....你就是比箭战胜突厥和高句丽的杨元庆?”

    杨元庆在昨晚比箭之事,已在一天之内传遍了长安城,妇孺皆知,像程咬金这种练武之人更是人人知晓。

    “我正是!”

    “你真是杨元庆?”程咬金又问。

    杨元庆见他眼睛里还有一点疑惑,估计他是怀疑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过也难怪,他白天带妞妞去买东西,已经亲眼见到两个自称杨元庆的练武者。

    杨元庆便随手从床过取过自己的弓,递给他,“你拉拉看!”

    程咬金接过这柄几乎和他一样高的巨弓,他站起身蹲下马步拉弓,不料他使尽了吃奶的劲,弓也只拉开小半,他忍不住一咋舌,这至少是三石弓,在马上怎么拉得动。

    “原来是杨将军,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

    程咬金终于相信,这位就是昨晚被皇帝老儿封为天下第一弓的杨元庆,程咬金天不怕地不怕,但他却很尊重武艺高强之人,当然前提这个人也尊重他,杨元庆借口打赌,替他付了房钱酒钱,解了他的窘况,给了他面子,这当然是尊重他。

    程咬金挠挠头笑道:“杨将军弓箭高强,能不能教老程也练练弓,实不相瞒,我从未练过弓箭,连弓箭都没有。”

    杨元庆不由哑然失笑,没有练过弓就来考武举吗?他摇摇头道:“武举先考弓马,后考武艺,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所以我着急,就想找高人教一教,苦练个两天两夜,应付了弓马再说。”

    杨元庆忍不住有抽他一记头皮的冲动,练个两天就能上阵,那自己苦练十年又有什么意思?

    虽这样想,却不好打击程咬金的积极性,他见程咬金满脸期盼,便笑道:“先去睡觉,明天一早我带你去买弓箭,再陪我去参加一个家宴,回头我教你练速成弓。”

    程咬金大喜,起身谢道:“谢谢杨大哥!”

    杨元庆见这么粗犷的人叫自己杨大哥,不由感到一阵肉麻,便好奇地问道:“你今年多少岁了?”

    “我今年十六!”

    杨元庆身子一歪,险些没从坐榻上摔下去,原来这位程皇杠只比自己大一岁,程咬金咧嘴得意地笑了起来,“没想到吧!别人都以为我三十多岁了。”

    杨元庆忽然心念一转,拿起自己弓箭,站起身拍拍他肩膀道:“你跟我来!”

    他带着程咬金走到院子里,他向院门对面约二十几步外黑漆漆的墙角扫了一眼,忽然张弓便是一箭,对程咬金令道:“你把箭取来!”

    程咬金跑过去拾起箭,不由呆住了,见箭上竟然串着两支老鼠,竟然一箭双鼠,这么黑,老鼠还在奔跑中,估计就是凭老鼠眼睛的一点亮光,他奔回来,佩服得五体投地。

    “杨将军,不!杨大哥,你教教我吧!”他连声恳求。

    杨元庆微微一笑,在墙角找了两块各重三斤的大青砖,递给他,“拿着!”

    “做什么?”程咬金满心疑惑地接过砖。

    “我现在就教你一点速成基本功,三天后就要武举了,要不就来不及了。”

    程咬金大喜,接过大青砖,眼巴巴地望着杨元庆,他心里还是不太明白,这砖头和练箭有什么必然联系?

    “照我的样子,摆出姿势来!”

    杨元庆蹲下马步,双手拉弓,摆出一副挽弓射大雕的姿势,程咬金似乎有点明白了,左手一块大青砖,右手一块大青砖,也摆出一副弯弓射大雕的姿势。

    杨元庆给他矫正姿态,解释道:“这主要是稳定你的臂力,射箭时最忌讳手颤抖,我当时是拿弓箭练,但你现在没有弓箭,我的弓箭你又不能用,那就用砖头也一样。”

    “杨大哥,这要练多久?”程咬金觉得自己手有点酸了。

    杨元庆打了个哈欠,转身回房睡觉去了,关门时传来他的声音,“至少练一夜!”

    .......次日五更,杨元庆一觉睡醒,长长伸了一个懒腰,这一觉睡得非常香甜,他忽然想起程咬金,起身开了门,不由一愣,顿时又好气又好笑,只见程咬金用两块砖头做枕头,躺在院子里呼呼大睡,鼾声如雷。

    杨元庆关上门,忽然重重咳嗽一声,程咬金一个激灵跳起,蹲下马步,前砖后砖,弯弓射大雕。

    “杨大哥,我都蹲了一夜,手已经酸得不行了,一边喊,还悄悄地用小指把眼角的眼屎抠掉。”

    杨元庆也懒得说破他,便吩咐道:“去洗帕脸吧!我去结账,休息一下,然后我们去利人市买弓。”

    ........在利人市,杨元庆给程咬金买了一张一石骑弓和一壶箭,又给他在沽衣店买一身新的锦缎长袍,便掉头向崇仁坊向崇仁坊而去,今天是他和裴矩约好付家宴的日子,程咬金只有十六岁,算是他的小弟,带着也无妨,他记得演义中程咬金也是裴家女婿,说不定他真和裴家有缘。

    程咬金拿着自己的弓,一路上兴奋得开弓拉弓,就恨不得张弓搭箭,看着某个不爽的人就是一箭。

    杨元庆见程咬金穿了新衣,倒也精神抖擞,不过他骑的马却是一匹又瘦又老的黄骠马,至少有二十岁了,便笑问道:“老程,你说你才十六岁,那怎么会有名有字,一般要二十弱冠后才会取‘字’。”

    “义贞是我老爹去世前给我取的字,我六岁时他就去世了,那时我家里还比较殷实,结果十年坐吃山空,加上我练武耗钱,家道就渐渐败了。”

    “你跟谁练的武?”

    “我爹爹是北齐武将,五岁时教我筑基,不过只教了一年,我刚入门,他就去世了,我就根据他留下的练武方法自学,结果写得不到位,好像突破了,好像又没有突破,我也不知道。”

    杨元庆也感觉到了,程咬金确实是处于一种半突破状态,也就是到了量变的临界点,但就是质变不了,这种情况师傅张须陀给他说过,这就是筑基第一步没有打扎实的缘故,这种情况在十二岁之前还可以弥补,但程咬金现在已经十六岁了,基本上已经定型,不过他的先天条件很好,膀大腰圆,有一把力气,虽然成不了绝世猛将,但至少能成为一员上将。

    “没事,你就算突破了最多也是用百斤大斧,和你现在差异不大,你把斧法练熟,也能弥补。”

    杨元庆忽然心念一动,这小子不会真的只会三板斧吧!不过这话却不好问。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裴府,通报了门房,片刻,裴矩亲自迎了出来,今天是休朝日,一旬一休,大臣们都在家里休息一日,所以裴矩把宴会安排在今天。

    “贤侄,我还正想派人去杨府提醒你,怕你忘记,你果然是守信之人!”

    裴矩高兴得呵呵大笑,昨天晚上他已经得到了宫内消息,圣上已经决定立长子杨昭为太子,前晚宫内发生一些事情,杨元庆居然也参与其中,这说明圣上最后立杨昭为太子,与杨元庆有关,对太子而言,这就是拥立之功,将来太子即位,杨元庆必得重用,这就是奇货,奇货可居啊!

    裴矩决定无论如何,一定要把杨元庆笼络住。

    杨元庆上前躬身施礼,“今天打扰裴世叔休息了。”

    “没有的事,是我请贤侄,贤侄不来才会让我寝食不安。”

    这时,杨元庆看见裴矩身边站着好几名裴家年轻子弟,大部分都是文质彬彬,但其中有一人,年纪约十三四岁,身高却和自己相仿,长得虎背熊腰,两膀仿佛有千斤之力,头戴金冠,浓眉深眼,鼻子又挺又长,他注视着自己,眼睛里有一种慑人的光芒。

    这会是谁?杨元庆心中微微一动。

第六章 裴府家宴

    这些是我的子侄,有文有武,都是裴家年轻俊才裴矩笑着一一给杨元庆介绍,这位裴世清,现任鸿胪寺掌客,是你父亲的下属。

    裴世清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官员,长得文质彬彬,气质温文尔雅,他上前施一礼,欢迎杨将军来裴家做客。

    杨元庆连忙回礼,真是不好意思,元庆前来,打扰大家了。

    裴矩又将身材最高的少年武将拉过来,笑道:这是我裴家难得一见的少年勇士,名叫裴行俨,今年十四岁,比贤侄小一岁,他父亲也曾是你祖父杨太仆的部下。

    原来这就是演义中的裴元庆,叫裴行俨,杨元庆对他笑着点点头,裴行俨行一礼道:杨兄骑shè天下无双,不知兵器如何,小弟行俨斗胆,有空想向杨兄讨教一二。

    杨元庆笑了笑,元庆微末之技,怎敢妄言骑shè天下无双,边塞军中,强元庆十倍者比比皆是,大隋天下更是藏龙卧虎,我不过是适逢其时罢了。

    贤侄太谦虚了,我当时可是亲眼所见,三十箭夜shè五十香火,估计天下没多少人办得到。

    裴矩笑了笑,他又看到了杨元庆身后的程咬金,见他不像随从,便问道:这位是

    这是我的一个小弟,名叫程咬金。

    程咬金已经知道裴矩是何人,他立刻把自己的粗鲁之态隐藏起来,装得文舟彬彬,上前瓮声瓮气深施一礼,晚辈程咬金,济州东阿斑鸠店人,今年十六岁,参见裴大叔

    他特地强调自己十六岁,以回应刚才杨元庆叫他小弟,听了裴行俨的介绍,他才知道杨元庆竟比他还小一岁,一般长相粗鲁之人做出斯文相,反而讨人喜欢,裴矩一下子便喜欢上了这个愣头愣脑的小集子,居然叫自己大叔。

    他捋须呵呵笑道:好也欢迎你来裴家做客,贤侄,请

    世叔请

    众人簇拥着杨元庆进了裴府,程咬金却知趣地跟在后面,他很有自知之明,一面之交,杨元庆便肯带他来裴府做客,他岂能喧宾夺主

    他一边走边四下张望,经过中庭时他忽然发现一棵大树后竟躲着一名年轻女子,约十四五岁,正在偷偷向杨元庆张望,那女子长得还算标致,只是眉毛稍浓,不过程咬金却很喜欢,他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程咬金走上前咳嗽一声,装模作样行一礼这位姑娘,小牛这厢有礼了。

    少女正是裴幽,她听说杨元庆来了便偷偷在树后窥视,杨元庆向前走,她便向后移,却不料后面还有一人,顿时将她吓了一大跳,她见后面是个黑脸大汉,顿时心中厌恶起来,一跺脚,转身便跑。

    程咬金碰了一鼻子灰,他却不恼,反而嘿嘿一笑,这小娘子,倒tg有意思。

    家宴设在裴府松鹤堂,这是裴府招待贵客之地,今天裴矩招待杨元庆可谓煞费苦心,因为杨元庆身份并不高,如果让裴家重要族人陪他,会让他感觉不自在,因为裴矩便全部选了裴家的少年郎来相陪,由他亲自坐镇,给足杨元庆礼遇。

    松鹤堂虽是贵客堂,却布置得非常简单,墙壁刷得雪白,正面挂一幅长两丈宽五尺的苍松飞鹤图,苍松遒劲,飞鹤如仙,两边各有字画。

    堂下摆着两排十八张单人坐榻,侧面有一扇小门,由一架屏风遮掩,布置得非常简洁雅致。

    裴矩是主人,坐横席,左边第一个便是杨元庆,程咬金也是客人,做第二位,不过他本人却不肯,一定要坐末位,口口声声说,这是敬仰裴家,他的知趣不仅让裴矩很喜欢他,连裴家的其他子弟也颇看他顺眼。

    右首第一位却是裴世清,他年轻虽轻,辈分却很高,和裴矩同辈,裴行俨坐在杨元庆旁边,他其实只是裴家旁枝,但他因为是裴家难得一遇的少年勇士,裴矩对他颇为重视,便让他乘陪杨元庆。

    杨元庆数了一下位子,裴家子弟应该是十三人,但现在只坐了十人,中间有三个位子空着,不知裴家哪个长辈要来,裴蕴吗

    裴矩仿佛知道杨元庆心思,便微微笑道:今天没有长辈,还有三个位子是还有另一件事要谢你。

    他话音刚落,却见从屏风后走出三个女子,杨元庆一眼便看见了中间的裴敏秋,她也梳着双环望仙髻,两缕秀发飘下,落在xiong前,她依然不施粉黛,肌肤如晶玉,画眉如远黛,双眸似秋水,步履轻盈,有一和不着人间烟火之美,杨元庆忍不住拿妞妞和她对比,两人的长相都一般的美貌,只是妞妞开朗活泼,乖巧得令人心疼,而裴敏秋却文静温柔,仿佛秋水一般宁静。

    不过裴敏秋年纪尚少,只有十二岁,举手投足之间还略显青涩。

    三个少女依次落座,裴喜儿坐在第一位,裴敏秋坐在第二位,第三位是裴幽,她们的位子并不是按年龄来排,如果按年龄,裴幽年龄最大,应该坐第一位。

    这也是裴矩煞费苦心的安排,他当然是想把杨元庆招为裴家之婿,不过在和杨素谈话之前,他不敢贸然,便想借用这次宴请的机会,让杨元庆和裴家之女多接触一下,裴家家教极严,这已经是裴矩能做到的极限了,因为和那只玉壶有关,所以把三女都请来。

    按照裴矩的想法,裴敏秋温柔文静,落落大方,更能表现出裴家之女的风采,可惜她年少,还远不到谈婚论嫁的年龄。

    裴家是汉族名门,和鲜卑贵族女子十二三岁出嫁不同,鲜卑女子早嫁是草原游牧传统,而汉族女子则稍晚,这样可以避免女子早孕伤身,裴家的规矩是女子二八出嫁,也就是十六岁,裴幽已经十六岁,但她早已经许配太原王氏,年底就将成婚。

    于是裴矩便将目光落在裴喜儿身上,裴喜儿今年十五岁,尚未许人,她也是裴家嫡女,长得也很不错,裴矩便考虑用她来笼络住杨元庆,裴敏秋是候补,坐在中间,至于裴幽,就不用考虑了。

    杨将军,上次利人市之事,你义助我裴家之女,维护我裴家名声,我今天正式向你表示感谢。

    裴矩给三个孙女使了个眼sè,三女同时起身,盈盈向杨元庆施一礼,多谢杨将军义助

    杨元庆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对裴矩道:世叔,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你总是提它做什么

    裴矩微微一笑,可是钱我还没有还给你,她们还没有向你道谢,事情就没有过去。

    裴世清也笑道:这是裴家之礼,杨将军就安心接受吧

    这时,一队shi女托着菜肴鱼贯而入,一一摆在众人面前,宴会正事开始了,裴家的菜肴jg致而清淡,量不多,但sè香味俱全,每人面前都摆着五六碟小菜,酒却是最好的高昌蒲桃酒,是杨坚去年赏赐给裴家客堂里微微热闹起来,裴家子弟们一边吃,一边低声交谈,当然这不是裴家传统,裴家规矩是吃饭时不准说话,但今天情况特殊,为了不冷场,裴矩特地嘱叶大家可以说话。

    杨将军,听说圣上已决定立晋王为太子,你知道吗裴矩低声问杨元庆道。

    裴矩的语气中明显有试探之意,不是试探这个消息的真假,而是试探他杨元庆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sè,杨元庆已经听出了裴矩的试探之意,他摇摇头笑道:我只是边军,这和朝廷中枢大事我怎么会知道不过立嫡长为太子,我觉得这是圣上正确的选择。

    裴矩呵呵一笑,我也是这样认为,立巅废长,自古取祸之道也

    话锋一转,裴矩又说起另一件让杨元庆感兴趣之事,贤侄,今天圣上宣布了一个关于你祖父的消息,你知道吗

    杨元庆jg神一振,连忙问道:什么消息,请世叔告之。

    是关芋你祖父的封赏,圣上封你祖父为尚书令,进爵楚国公。

    杨元庆眉头皱了皱,他对朝堂的高层权力结构不是很了解,但从裴矩的口气中,他感觉这个封官并不令人振奋工世叔,有什么不妥吗

    裴矩微微摇头,明升暗降,尚书令位极人臣,地位是朝臣第一,但没有实权,远不如尚书左仆shè那样手握实权,贤侄,恕我直言,你祖父有点功高震主了。

    其实这才是裴矩想告诉杨元庆之事,他在暗示杨元庆,圣上已经开始对杨素动手了,裴矩很清楚杨元庆在杨家的情况,他也派人事先去调查,发现杨家上下对杨元庆非常冷漠,这让裴矩很惊讶,他不知道杨家是怎么想的,家有宝玉,竟然弃之若批糠,难道就因为他是庶出

    杨元庆沉默了半晌,淡淡道:我认为这是好事。

    为什么裴矩有些惊讶。

    祖父年事已高,身体也已经垮了,我希望他能安安静静颐养天年,不要再管那么事情,杨家之路应该由儿孙去走,希望祖父不要再给杨家做马牛。

    裴矩点了点头,他听出了杨元庆对杨家的反感。

    就在这时噗声传来,只见程咬金将酒喷得满桌满身都是,一名裴家子弟正手忙脚乱地替他擦拭,裴矩眉头一皱问:怎么回事

    裴家子弟站起身,有点惶恐不安道:我不知道,这位程贤弟问我这是什么酒,我告诉他这是蒲桃酒,他就喷了

第七章 秋风至杨

    虽然是在裴府做客,但杨囘元囘庆还是忍住大笑起来,裴矩也有些好笑道:贤侄,这是为何

    杨囘元囘庆忍住笑,指着程咬金道:我这位小弟没喝过蒲桃酒,不久前他和别人打赌赢了,别人要请他喝半个月的蒲桃酒,每天喝五斤,结果人家用兑了水的李子酒冒充蒲桃酒给他,他足足喝了半个月,所以刚才

    杨囘元囘庆说完,裴府子弟都哄堂大笑起来,程咬金胀得满脸通红,但他的眼睛却时不时溜一眼裴幽,见她也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不由心中大为得意,或许是对上了眼,虽然旁边的裴敏秋和裴喜儿都比裴幽漂亮,尤其裴敏秋更是美若天仙,他却不喜欢,他就喜欢裴幽那对粗眉毛。

    裴矩忍住笑道:既然程贤侄这么喜欢蒲桃酒,我就送你两坛让你喝个够了

    程咬金大喜,急忙起身道:多谢大叔

    他这句话又引来裴家一片哄笑,居然叫大叔连裴矩也忍不住捋须呵呵直笑,对杨囘元囘庆道:贤侄,你这位小弟有趣啊

    杨囘元囘庆微微笑道:他是很有趣,他要参加武举,后天就要开考了,他昨天才找我教他shè箭。

    旁边裴行俨,噗,一声笑出芦来,他忍住笑道:不过他不是第一人,我父亲有个徒弟也和他一样,这两天也在拼命练箭,父亲让我教他,这人杨将军可能认识。

    是谁杨囘元囘庆饶有兴致地问道。

    也是杨府之人,叫做杨巍,杨将写认识吗

    原来是他,杨囘元囘庆怎么会不认识,他笑了笑道:我从小和他打到大,怎么不认识他他怎么会跟令尊学武

    他是怖傅是右卫丘和将军,丘将军封为代州刺史,不久前赴任去了,他和父亲关系极好便托我父亲教他shè箭,我父亲又把这个任务交给我,听他说,杨府有两个甲榜名额但杨府人人都想要,阵以要先内部比试。

    裴矩见三个孙女都在默默吃饭,谁也不和杨囘元囘庆说话,咳嗽一声,给裴行俨使了个眼sè,裴行俨会意,便笑了笑,不再多说。

    这时裴喜儿笑问道:听说还有什么三品十八将的排名比赛杨将军要参加吗

    杨囘元囘庆摇摇头这个比集我不想参加。

    哦为什么呢

    不为什么不感兴趣工

    杨囘元囘庆回答得很平淡,就像他对这个裴喜儿也不感兴趣一样,裴喜儿感觉得到杨囘元囘庆是在敷衍他,她心中失望,侃下头吃饭,也不多说什么了。

    三个少女之间有点微妙,她们谁都不说话,裴幽其实是个话多之人只要她肯开口,肯定不会冷场,但祖父安排的座位却让她黯然伤神很明显,她只是陪坐之人,她已经没有这个机会,裴幽也知道自己要嫁给太原王家,可一想到那个痨病鬼,她心中就很不舒服,本来年初她就该出嫁,但她的未来夫婿却病情恶化,使婚期一拖再拖,既然祖父不给她机会,她也懒得开口,她便一直沉默吃饭。

    而裴敏秋本身就是一个安静之女,如果和杨囘元囘庆单独相处,她还能说几句话,可当着家族的面,她是绝对不会开口,惹人注意。

    况且她也明白,祖父让喜儿坐首位,就是有意让他们多交谈,自己只是一个陪客,可不能喧宾夺主,正是这样考虑,裴敏秋才安安静静吃饭,一言不发,就好像她和杨囘元囘庆从不认识:至于裴喜儿,她更是有点茫然,没有任何思想准备,也没有想过要和杨囘元囘庆有什么瓜葛,仓促上阵,当她感受到杨囘元囘庆的淡漠后,她也沉默了。

    裴矩看在眼中,他只得微微叹一口气,是他有点一厢情愿了,或者说,他的方法有点不对。

    今天是十天一轮的旬休,绝大部份官员都在家中休息,享受这难得的片放闲暇,但在空空dàngdàng的承天门大街上,一辆马车在迅速驶向承天门:马车车窗上,lu出了内史令杨约那有些忧心忡忡的双眼,望着一栋栋无比熟悉的巨大建筑,他的头脑里却在考虑一些家族大“孒辰乄水印”事。

    一早,他已经得到了一个消息,他的大哥杨素已经被升为尚书令,这是尚书省的最高长官,也整个大隋王朝的最高职官,看似很风光,但杨约却读懂了这里面隐藏的另一层意思,那是他的大哥杨素失去了权力,尚书令不过问朝务,所有尚书省的六部大权都在左右仆shè手中。

    大哥已经功高震主了,杨约体会到了皇帝对大哥的忌惮,这是一和狡兔死,走狗烹的必然结局,平息杨谅之乱,大哥就失去了利用价值,而且他在朝中威望太盛,已经威胁到了皇帝的权威。

    让杨约忧心忡忡的是,圣上的剑仅仅只是针对大哥,还是针对整个杨家,如果是后者,那他杨约就将是第二个被收拾的人。

    他不知道圣上今天为什么要召见他,难道也要宣布对他的处理

    杨约叹了口气,不知前方的承天门内隐藏着他的什么命运。

    旬ri对于皇帝杨广,这却是一个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的ri子,隋初虽已实施三省六部制,但皇帝的权力却依然很大,大部分朝务都要皇帝批准,每天来自全国各地,堆积如山的奏折让杨广都有点喘不过气来。

    而且他还有很多重大的事情要考虑,从一大早,杨广便来到御书房,开始批阅奏折。

    他打开一份折子,这是吏部的一份任命书,任命西粱朝宗室之后萧铣为罗县县令,这个,萧铣是他妻子萧后的侄子,萧后求他给侄子安排一个职位,这份吏部任命也就是根据他的意思下发。

    杨广随手在上面画了一个,敕放在一边,他又拿起一本奏折,脸sè立煎变得凝重起来,这是杨素的最新任命诏书,望着这本诏书杨广不由陷入了沉思之中。

    自从杨识之乱平定后,他便一直在考虑三件大囘事,迁都洛阳,继承者的问题,还有是朝廷权力布局,随着前天晚上他正式下定决心立嫡长为太囘子,前两件大囘事他便已经解决了,然后他将开始着手朝廷的权力格局。

    作为一个帝王,讲究的是平倒之术,绝不准许一家独大,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也没有把关陇贵囘族赶尽杀绝,他要留一部分来对抗北方士族同时他还要扶持南方士族,形成三权鼎足的局面了这里面杨素的存在就成为他权力平倒的难点,他不仅是朝廷第一重臣,而且是军队第一统帅,军政两手都很硬,这让杨广深为忌惮,在杨素面插,他感觉自己很渺小懦弱,他皇帝的威望还比不上杨素的权势,天下人只知杨太仆,而不知皇帝狴下:无论是从权力平倒考虑,还是从增加自己威望考虑,杨广都无论如何不能再容忍杨素了,当然,他不可能一刀把杨素杀了,那样会引起朝纲大乱,那也不是一介,皇帝该做的事情,毕竟杨素有拥立之功,杨广还一时下不了狠手。

    他便用了最巧妙的办法,明升暗降,夺他的政务大权,同时命他营造东宫,不准他返回京“孒辰乄水印”城,他也就接触不了朝廷,使朝廷慢慢地将他淡忘:同时还要打“孒辰乄水印”压杨家,使杨家在士族中的地位降低,从北方士族领袖,降为一个普通的二流世家:对杨家的打“孒辰乄水印”压,使杨广不可避免的想起了杨囘元囘庆,这是杨家中他唯一想重用之人,他准备在几年后让杨囘元囘庆替代长孙晟成为新一代的突厥使,突厥从来都是大隋头号威胁者,突厥使非重臣不能担当,他必须找一个能干忠心文武双全熟悉突厥jg通突厥语且和突厥关系极佳的年轻才俊,杨囘元囘庆无疑就是最佳的人选,他想不到还能有谁比杨囘元囘庆更合适:将来他还能再辅佐自己的儿子,正如他自己所言,他愿意成为大阵之盾。

    但重用杨囘元囘庆又和他打“孒辰乄水印”压杨家的策略有点抵触,打“孒辰乄水印”压杨家会使杨元庆降低对他的忠心,这又是杨广不愿看到的,他必须想个办法把杨元庆从杨家里剥离出来,使杨囘元囘庆不受杨家的影响。

    陛下,杨史令来了,在外候见门口一名宦官禀报。

    宣他觐见

    宦官出去,随即传来悠长的高喝声,陛下有旨,宣内史令杨约觐见

    陛下有旨,宣内史令杨约觐见

    一声声高吗下去,片竟,杨约在一名宦官的了导下进入御书房,杨约上前一步,深施一礼,臣杨约参加皇帝陛下

    杨爱卿,旬休ri把你召来,朕很过意不起。

    臣不敢,狴下有召,臣当随时应候。

    杨广点了点头,他从旁边桌案取过厚厚一叠诏书,哗地扔到杨约面前,这些诏书朕很不满意,你拿回去重拟。

    杨约吓得一介,ji灵,这已经是三天之内第二次退还草旨给他了,第一次是递给他,而这一次是直接摔到他面前。

    他慌忙拾起圣旨,居然有十七八份之多,臣这就回去让内史重拟。

    杨广瞥了他一眼,冷冷道:朕没记错的话,这是第二次了吧

    是

    杨约心中惊恐万分,他擦了一把汗,低声道:是第二次了。

    朕不希望有第“孒辰乄水印”三次,明白吗杨广缓缓道。

    臣明白,绝不会再有第“孒辰乄水印”三次。杨约有点绝望了,他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圣上到底有哪里不满意

    停一下,杨广便把话题扯到了杨囘元囘庆身上,杨爱卿,还有一事,是关于你兄长的孙子杨囘元囘庆,朕也要和你好好谈一谈他。。

第八章 分配不公

    来的时候杨约是忧心忡忡,离去的时候他却是失hun落魄,马车里杨约的身体随着车厢的晃动而起伏,他就像一具没有生命的躯壳,眼睛茫然地望着前方的朱雀门大街。

    怀里捧着十八份被退回的旨令,连同上次的十五份,一共是三十三份,这是大隋建国以来从未有过之事,很明显,圣上是借圣旨来发难,给了杨约极大的压力。

    朕不希望有第三次

    皇帝的威胁回dàng在他脑海中,他很清楚第三次会有什么后果。

    同时在他脑海回dàng的还有圣上的另一句话杨元庆作为外臣不该参与到朕的家事中,他还小,朕不怪他,但是杨家应该严格管束他

    这句话却如一把火,将他内心中所有的忧虑压力和烦恼统统点燃了。

    杨府内院,一个三十余岁的干瘦女人匆匆走进了郑夫人的院子,满脸的怨恨,她姓岳,是杨素第四子杨积善的妻子,她娘家是商人背景,因为和杨素有点关系,因此杨素便让自巳的庶子杨积善娶了岳家之女为妻。

    岳氏在杨家饱尝了庶子之妻的待遇,使她变得敏感自卑,变得善妒自si,再加上她从商人家庭带来的骨子里的jg明,使她成为杨府后院里一只永不疲倦的乌鸦。

    属于她的利益,她一滴水都不会漏掉,不属于她的利益,她也会千方百计刮一层油,别人得到利益而她没有得到,她便会造谣中伤,她会搬弄是非,让得到利益之人筋疲力尽。

    今天,负责管理杨氏田庄的丈夫杨积善回杨府报秋收之帐,无意中给她透lu了一个惊人的发现,那就是杨家庄田位于泾阳县的一处最肥沃的土地被秘密处置了。

    杨家庄田在关中有一百余顷,分为大大小小近二十个庄田,其中在泾阳县泾水河醚,有一座千顷一千亩的庄田那是杨家土地中最肥沃的一块,亩产粮食达五六百斤,被称为杨家庄田中的金不换。

    可就是这座杨家的金不换庄田,却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秘密划给了一名杨家子弟,而这名杨家子弟便是杨元庆。

    这座金不换庄田是杨素为安抚杨元庆在哈利湖之战中无功而特地划给他,给他用来奖赏在哈利胡之战中立功的将士,为防止消息泄lu,造成杨素si赏军功的被动这件事做得非常秘密只有杨素和杨玄tg知道其余人一概不知,包括杨元庆的父亲杨玄感也不知晓。

    但随着秋收的来临,这个秘密还是被发现了,首先就是被负责庄田的杨积善发现,他心中疑huo和不满,这是杨家的第一块土地归个人,在此之前,杨家的土地都是归杨府共同所有从没有归哪一房si自占有,甚至连他们自己的永业田都要交给家族一半,所产粮食用来周济杨氏家族中家贫的族人。

    杨积善的这个发现无疑破了杨家的规矩他忿忿不平地回来,又透lu给了自己的妻子岳氏,岳氏几乎要疯狂了,一个连庶子都不如的si责子,竟然一个人独占了十顷最好的良田,这是谁给他的就是天王老子给他的都不行

    岳氏就像被火烧了一样,一阵风似的冲进了郑夫人的院子。

    前天晚上郑夫人也挤在人群中看杨元庆比箭,因为秋夜寒,她有点感冒,这两天都呆在房间里休息吃药,头脑昏昏沉沉,也想不了其他的事情。

    大姐,在吗院子里传来了岳氏的声音。

    丫鬟正要去回绝,郑夫人却摆摆手,有气无力道:让她进来吧

    片刻,岳氏一阵风似地冲了进来,一拍巴掌道:大姐,出大事了

    弟妹,一惊一乍,出什么大事了

    泾阳那块土地,就是那块最肥沃的土地,父亲竟然给人了。

    岳氏心里跟明镜似的,那块土地除了她公公杨素,谁还敢si划给杨元庆。

    给谁了你把话说清楚,哎呀我这头痛得厉害,你改天再告诉我吧

    郑夫人从骨子里瞧不起这个商人家庭出身的妯娌,今天她身体不舒服,她更没有心思听她传播小道消息。

    岳氏一点都不介意郑夫人的冷脸,她知道自己只要说出那三个字,她的病马上就好,郑夫人和杨元庆之间的矛盾,她比谁都清楚。

    她坐下来盯着郑夫人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那座一千亩地的庄园,父亲已经把它划小给了杨元庆,这是积善刚才庄园回来,消息千真万确。

    谁郑夫人腾地坐直了,瞪大了眼噜。

    岳氏酸溜溜地冷笑一声,还能是谁,你的儿子杨元庆呗,哟大姐心里笑开花了吧恭喜大姐,得了这么大一座庄田

    郑夫人脸一沉,你少说风凉话,他不是我的儿子,和我一点关系没有。

    可是我宁愿要他这个儿子,一千亩啊我算过,折成黄金至少五千两,关键是还没地方去买。

    岳氏眉毛一挑又笑道:大姐,你说父亲怎么就这么偏心他呢从小就偏心了,他可是si生子啊难道他和父亲的关系

    闭上你的臭嘴

    郑夫人也有些恼羞成怒了,她并不是为岳氏而怒,而是为公公的偏心而怒,她的两个儿子名下一分土地都没有,长子做了县令,好容易才有几亩永业田,却被公公沽名钓誉,逼他分给了穷人,还美其名曰长羽风范,可他自己是怎么做的,居然把最好一千亩上田给了一个庶孙,厚此薄彼,何其不公

    她忽然对杨元庆深深地仇恨起来,恨得她咬牙切齿,又想到萧皇后和自己的谈话,新仇旧恨一起涌入心头,这一刻,她的感冒突然好了,头脑比任何一刻都清醒。

    岳氏一点不在意郑夫人对她的呵斥,她很清楚郑夫人此时的心情,她又低声问道:大姐,我们怎么办就这么算了吗

    算了,哼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吗

    这时,丫鬟忽然在门口禀报:夫人,郑家大老爷来了,在前堂等候。

    来的应该是她的大哥郑善愿,估计是来探望她的病情,不过探望病情大嫂来才对,大哥来做什么

    她心中疑huo,可眼前的事情她得先处理好,郑夫人想了想,便对岳氏道:这件事你把窖告诉所有族人,人多力量,光靠我们两个抱怨是没用,只有ji起公愤,父亲才会为他的决定后悔。

    岳氏仿佛接了圣旨,跳起来就向外奔去,这样一来,她便可以告诉大家,这是长夫人告诉她的,撇清她的关系,省得以后公公找她算帐,这也是一种商人的jg明。

    前方贵客堂内,杨玄感正在陪他的大舅子说话,今天是休朝ri,杨玄感也是在家中休息,他这段时间陪同各国使臣,着实已筋疲力尽,他不想见任何客人,但郑善愿是郑家长子,身份很高,亲自来拜访,杨玄感无可奈何,只得亲自接待。

    玄感,我这次来其实只是为一件小事,其实和大妹说说就可以,用不着你亲自接待,我知道你这几天辛苦。

    杨玄感笑了笑,在chuáng榻上躺着也是休息,和你聊天也是休息,难道你也是外国使臣吗

    郑善愿也笑了起来,自巳这个妹夫很会说话,不愧是鸿胪寺卿,他便说出今天的来意:上次你们让元庆来郑家,想让两个孩子见见面,可是chun水那天正好身体不好,就想改期,本来我是请元庆这两天去郑家吃顿便饭,可正好我又有事,哎这总是凑不到时间,这次母亲做主,想请元庆明天再去郑家一趟,让两个孩子正式见见面,你看

    郑善愿委婉地又重新提出了朕姻的要求,杨元庆在那天晚上的比箭给他们留下了深刻印象,还得圣上夸奖,只要圣上青睐,皇后略有不满也没关系,他们也发现了杨元庆可能会有前途。

    不料郑善愿刚说完,门外便传来郑夫人的声音,绝对不行

    郑夫人走进屋子冷冷道:郑家的女儿宁可嫁给叫花子,也不会嫁给他。

    郑善愿和杨玄感面面相觑,这话怎么说的,这么偏ji,杨元庆是哪里得罪她了吗

    杨玄感知道妻子的心事,只得苦笑一声,不吭声了,郑善愿却干咳一声,大妹,这话怎么说呢

    郑夫人不给兄长好脸sè,虎着脸道:大哥,你回去吧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杨家要出大事了,等事情结束后你再来提亲。

    夫人

    杨玄感终于忍不住了,他拖长了声音道:杨家要出什么大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很快就知道了。

    郑夫人又催促兄长,你先回去,朕姻之事以后再说。

    郑善愿满脸尴尬,只得起身对杨玄感告辞道:既然府中有事,我就先告辞,朕姻之事,我们以后再谈。

    他抱拳行一礼,讪讪走了,杨玄感将大舅子送出府门,回来道内宅房内,他一眼看见郑夫人,便沉下脸道:你怎能对大哥这样无礼

    无礼

    郑夫人冷哼一声,你听完我的话,你就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无礼

第九章 利益之争

    在杨积善妻子岳氏的刻意传播和搬弄之下,杨元庆获得泾阳一千亩土地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杨府,土地和房宅一样都属于不动产,可以传给子孙,从来都是被众人所瞩目。

    每个人都希望获得土地和房产,但碍于族规,他的希望都只是一种梦,但每个人的心中又是平倒的,不患寡,患不均,当杨元庆获得一千亩土地,而且是最肥沃的土地传到大家耳中时,就算是最宽容的人也无法忍受了,这件事向一条导火索,点燃了大家心中对杨元庆的不满和愤怒。

    这和不满来之久矣,一个庞大的家族,每个人都有si心,每个人都想获得更多的利益,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得到更多的机会,人人都在争取,在这种情况下,必须要用一种共同认可规矩来约束大家的siyu,这不仅是杨家,任何一个大家族都必须是这样,甚至包括一个国家这个规矩是嫡庶长幼论资排辈,在这个规矩的约束之下,每个人都循规蹈矩的生活,耐心的等候,心安理得地获取属于自己的一份,家族中也很平平静静。

    但当杨元庆这个异类闯入家族时,就会让大家感到不安,他已经离开家族太久,已经完全游离在家族的分配体系之外,再加上他从小那个被人诟病的身份,连庶子都瞧不起他。

    他在外五年,大家都已经淡忘他,当他突然闯入家族,首先便获得了嫡子的待遇,一个人占有一座有七八屋子的独院,打破了家族的分配规矩,这就让家族的绝大部分人心中不舒服,嫡子认为不配,庶子认为不公。

    这就像排队买票大家都排了一夜的队,依照先后顺序等待,可这个时候突然跑来一个插队者,而且是插在第一个并且要买走最好最多的票,这样一来,后人辛辛苦苦排了一夜队的人都必然会愤怒。

    如果这是乱世,一个拥有非凡勇力的人获得更多利益,大家无可非议,但现在不是,现在是大隋国力最鼎盛的时刻,杨元庆的边将身份便显得无足轻重了。

    你们说这件事该怎么办

    房间内杨积善杨万石杨仁行三兄弟在紧急商量对策杨积善经过五年前的贺若云娘风bo后,人已变得聪明了很多,他负责管理家族田庄,其实他在两个月便发现了泾阳田庄之事,只是他一直不敢说,他知道父亲对杨元庆的偏爱,怕说出来被父亲责骂。

    当他听说父亲去洛阳负责营建新都,一年半载也回不来,他便再也忍不住把这件事偷偷告诉了妻子,继而传遍全府。

    这件事最好确认清楚,到底有没有这回事我也只是道听途说没有证据。杨积善委婉地道。

    我已确认清楚了,我刚才问了杨玄tg,他承认有这回事,千真万确,不会有错。

    说话的是杨万石,他是最主张分田之人,一旦父亲去世,父亲名下的土地就会落到大哥杨玄感的手上,轮不到他们的几个兄弟,最好父亲在世时便将土地先分了,而杨元庆获得千亩上田之事,他便认为是最好的机会。

    这件事无论如何不能不了了之,如果父亲不公平,那我们家族就完了,我们必须团结起来,一起声讨此事。

    杨行仁,砰的一拳砸在桌子上,恨声道:五哥说得对,他是庶孙,难道我们的孩子就不是庶剁吗凭什么把最好的土地给他,这件事绝不能算了,我们不去找玄感,他解决不了,我们去找三叔,让三叔来主持公道。

    三叔在吗

    在我刚才见他回来了。

    不如我们把玄明玄清和玄敬他们几个一起叫上,大家找三叔去

    积善三兄弟出了房间,大家分头去找人。

    在另一个房间里,一个女人对着她的丈夫咆哮,一个si生子都能得到上田,为什么我们没有,你虽是庶子,但至少你比si生子强,你要去,必须去,就算不是为了我,也要为我们的五个儿子想想,他们长大后要成婚,要土地,他们怎么生活你是他们的父亲,他要为他们争取土地,这是你的责任,你必须去

    男人噜然站起身,捏紧拳头,长长吐了一口气,巅去就是了

    二郎,你知道去哪里吗

    我知道,我去找三叔

    一条弄堂里,弟弟扯住兄长的衣襟,将他摁在墙上,凝视着他眼睛道:他只是一个si生子,却能得到一千亩金不换土地,我们是嫡子,却一无所有,我不稀罕土地,但我要尊严,我要家主给我一个说法,我要去,你也必须去,你若懦弱,杨家的规矩就被毁坏了,你说,去不去

    可是家主那边,你想过没有,等他回乘,我们怎么交代

    这件事法不责众,这是大家的一致意见,家主再偏袒他,也不至于为一个si生子和整个家族对抗,大哥,你去不去

    你说得对,这件事法不责众

    兄长慢慢捏紧拳头,我们若不坚持,规矩就坏了,我去

    去找三叔,让他为我们做主

    杨约刚刚回府,杨家三兄弟,杨素杨慎杨约都住在一起,只是府宅内部分开,当杨素不在家时,这个家族的大小事务便由杨约来做主。

    此时,杨约心情很烦,回家便把自己关在书房内,他谁也不想见,他在考虑如何给圣上一个交代,他想派人给大家送信,征求他的意见,但这件事他又拖不起,明天又会有一批四十几本圣旨送上去,如果今晚不给圣上一个交代那明天肯定又会退回圣旨,那就是第三次了,事不过三,圣上必定饶不过他可是要收拾杨元庆,他却又不知从何下手

    杨约把自己关在房间闷想心事,但他却不知道,今天府中已发生了大事。

    外面传来的一阵吵嚷声将杨约从沉思中惊醒,紧接着一名管家婆在门口禀报,老爷,玄敬公子他们在外面聚集,说有重大事情要见老爷。

    有什么重大事情杨约极不耐烦问。

    不知道有二十几人呢都是客房的公子

    杨约微微一怔来了二十几人他也有点奇怪,便站起身向前院走去,前院里果然聚集了二十几人,包括他的几个儿子也来了。

    玄明,出什么事了

    众人一回头,见杨约已经出来,立刻安静下来,杨约的长子杨玄明上前洗礼道:父亲发生了一件让人极为愤怒之事,大家心中不平,想请父亲主持公道。

    什么事

    是这样玄感之子杨元庆,不知什么缘故,泾阳那座最好田庄竟然被杨元庆拿走了,成为他的si产,大家感到很不公平,要求调查此事,给大家一个说法。

    杨约一愣,这件事他竟然也不知道,随即他心中一亮,这简直就是老天在助他,他正发愁找不到收拾杨元庆的借口,这不,借口立刻送上门了,这就是天意。

    他目光一扫,见管家族事务的杨玄tg也在,便立刻问他:玄tg,此事当真

    杨玄tg躬身道:确实是用这件事,两个月前,父亲命我把泾阳那座田庄转给元庆,究竟是什么原因,父亲却没有说。

    杨约犹豫了一下,竟然是大哥给他,这倒有点麻烦了,他知道大哥这样做必有缘故,但大哥现在又在洛阳,一时无从对证。

    他如兴用这件事做文章,万一大哥是有什么目的,反而会弄巧成拙,可心念一转,他觉得自巳也能大哥解释,众人群情ji愤,不及时处理,会闹得家族不宁。

    关键是这件事涉及到杨元庆,杨约想起了圣上对自己说的话,他心中便一阵害怕,他终于心一横,为了自己的在朝廷的地位,他决定豁出去了。

    这样吧大家去中堂开个会,商量一下。

    他又对杨玄tg道:去把杨元庆找来,我要亲自问他。

    三叔,好像杨元庆搬出去了,他房间的东西都没了。

    搬出去了

    杨约眉毛皱成一团,连自己都没有搬出去,他一个庶孙,竟然敢脱离家族

    派人去把他找回来,快去

    杨玄tg无奈,只好派人去找杨元庆了,杨约又对杨玄敬道:玄敬,把你父亲也请来,另外还有玄感,积善,你去一趟,把你大哥也请来。

    一一吩咐完,众人一起向中堂而去。

    杨玄感房间里,杨嵘也回来了,在母亲的授意下,他给父亲带来了新的压力。

    父亲,齐王殿下让我转告父亲,他和杨元庆的仇恨已经不可化解,但他不想把仇恨转到父亲身上。

    那他想让我怎么办杨玄感冷冷问道。

    我也问过齐王,我们该怎么办

    那他怎么说

    他说该怎么父亲自己心里清楚。

    这是什么话,我心里不清楚

    杨玄感忽然悄火地吼了起来,郑夫人连忙劝道:老爷,你对孩子发什么气,孩子在齐王那边已经受够气了,回来还要受你的气,哎

    郑夫人迅速给儿子使了一个眼sè,杨嵘慢慢退下去了。

    杨玄感心中烦闷异常,这和家族内斗让他头大如斗,按理,他是嫡长子,这这和家族内部争斗他应该站出来,摆姿态,做调解,但问题是,当事者就是他儿子,让他怎么调解,搞不好会把元庆逼走,让他怎么向父亲交代。

    杨玄感靠坐在榻上闭目养神,一言不发,郑夫人则在一边反复地劝说他。

    老爷,不是我刻薄,我可以不计较土地之事,但别的事让我真的不满,实在是父亲太骄宠元庆了,你看他回京几个月都做了什么事贺若弼一家因他而被杀,得罪了那些关陇贵族,得罪齐王,现在连皇后娘娘都恨他,如果是他个人得罪也就罢了,现在问题是他牵连到了我的儿子,峻儿的仕途怎么办还有嵘儿,他在齐王府做事,你可以想象他所受的压力,那个庶子就是丧门星,必须要严惩,这次我不准你再袒护他,这次你一定要听我的。

    杨玄感半晌叹了口气道:你让我怎么办他毕竟是我儿子,等父亲回来,我又怎么向父亲交代

    可你又怎么向族人交代现在大家都对他极度不满,你若偏袒他,以后你接替父亲家主之位,看你怎么管这么家你在家族的威信就没有了,老爷,我也是大户人家出身,我知道,家族可比他重要得多。

    妻子的话重重敲在杨玄感心中,一个家族确实要比一个庶子重要得多,他慢慢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郑夫人瞥了一眼丈夫,她也知道不能向丈夫施压太大,必须给丈夫一个台阶,她心中早有计划。

    那这样吧我也不要你为难,你今天到别院去避一避,去那边好好休息,我多让几个丫鬟去伺候你,元庆的事情你就别管了,让家族去和他算帐,我估计就是想要回土地,问题也不大,等父亲回来,你也可以推说自己朝务繁忙,不知此事。

    杨玄感在曲江池有一座小别院,风景秀丽,是他们家的度假之地,杨玄感被妻子施压,又不想得罪族人,想来想去,他只能避开此事,他只得叹了口气,点点头道:好吧就听你的,我去别院暂避,你就说鸿胪寺有事,我忙公务去了,记住了,千万不可说我知道此事,我对此事一无所知。

    话音刚落,外面院门口便传来杨积善的声音,大哥,中堂开会,三叔请你去呢

    吓得杨玄感连连摆手,对妻子低声道:你告诉,我已经走了

    郑夫人走到院子里,对杨积善笑道:真不巧呢刚才鸿胪寺来人,说是突厥使臣出了什么事情,你大哥便赶去处理了,刚走没多久。

    这样啊那就算了,打扰大嫂了。

    没事,以后常来坐娄

    杨积善走了,杨玄感便立刻收拾一下东西,坐上马车离开杨府,向曲池别院而去。。

第十章 通风报信

    天sè已经到了晚饭时分,在利人市的酩酊醉乡,酒肆中,杨元庆正和单雄信等人喝酒畅谈,他原本是打算和单雄信等人告别,前往江南寻找婶娘,现在他不用去了,等他们参加完武举,他便返回大利城。

    几杯酒下肚,杨元庆又问秦琼,秦大哥,你确实决定不跟我去大利城

    秦大哥摇摇头,又叹了口气道:说实话,我确实想去,但我放不下母亲,元庆,等我尽完孝,我一定来大利城。

    杨元庆点了点头,秦琼号称赛专诸,就是以孝而出名,估计他是不会离开齐州,他又瞥了一眼埋头大口吃肉的程咬金,这家伙中午在裴家装斯文,吃得太少,已经饿坏了。

    老程呢跟我去大利城吗

    程咬金只顾吃肉却没听见,坐在他旁边的单雄信有些鄙视,不知牙庆从哪里找这个土里土气的黑小子来,还居然当他是小弟,单雄信所交往的人都是当今豪杰,他听杨元庆讲完酒肆的经过,他心中便对程咬金有了鄙视,居然住店赖帐,简直是丢脸之极,若不是看在杨元庆的面子上,他一脚便将程咬金踢出去了,还会和他同桌喝酒

    他见程咬金只顾吃,没有听见杨元庆的问话,便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元庆叫你呢

    这一捅力量略狠了点,差点没让程咬金痛得背过气去。

    程咬金看似粗鲁,其实他也有心细敏感的一面,他已经感觉到单雄信瞧不起他,他的自尊心极强,既然单雄信瞧不起他,他也不会给单雄信好脸sè,自始自终都不和他说话。

    单雄信这一肘捅他,明显有点故意,程咬金勃然大怒,抬起手,砰的一拳砸在单雄信脸上,将单雄信四脚朝天打翻在地。

    单雄信万分恼怒,他爬起身低吼一声,猛扑上前,将程咬金扑倒两人在地上扯打起来,酒肆里顿时一阵大乱,酒客们丢下筷子,纷纷逃走,伙计却急了,堵住楼梯口不让人下去,要结账,结完帐才能走

    这时杨元庆给秦琼使了个眼sè两人冲上去把他们二人分开,虽然只是短短一阵扭打,但两人皆有武功,都是力大类型,只片刻间,两人都打得鼻青脸肿,衣服也撕烂了。

    杨元庆见他们还要冲上来,连忙拦住他们两位,不要再打了,给我一个面子

    我不想惹噜

    程咬金怒冲冲道:他刚才用胳膊捅我一下几乎将我肋骨捅断,老子最恨这和暗箭伤人的小人。

    卖炭无赖,你说谁是小人单雄信指着他大骂。

    老子黑,黑得俊俏,你看你那脸,红得像猴子屁股一样。

    单雄信大怒,推开秦琼,冲上前便打,程咬金也毫不示弱,抡起胳膊要血战,这下,杨元庆也有点恼了,他左右开弓,动作快如狸猫,一边一拳将两人都打翻在地。

    既然都不给我面子,就休怪我不客气

    单雄信慢慢站起身,歉然向杨云,庆抱拳道:元庆,很抱歉了,我这人是直人,看不惯的人我是不会和他在一起喝酒,元庆,你是我的兄弟,改天我再向你赔罪,只是这货我先告辞了。

    杨元多点点头,也不勉强他,好吧改天我再单独请你喝酒。

    单雄信狠狠瞪了程咬金一眼,转身下楼走了,杨元庆又问秦琼,秦大哥,你也要走吗

    秦琼笑了笑,我陪你喝酒。

    杨元庆招呼二人坐下,回头对站在他身后的伙计道:所有损失记在我帐上,我来赔。

    程咬金长长叹了口气,那个二贤庄的无非就是有两个钱罢了,要是我也有钱,你以为我愿意赖客栈的帐吗

    杨元庆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不要太放在心上,老单是xg情中人,真正y险的人,他心里反感你,但不会表现出来,会在背后捅你一刀,而不会和你打架,架打完了也就过了,知道吗

    秦琼在旁边微微一笑,程老弟,刚才元庆问你要不要跟他去大利城。

    程咬金挠挠头,可以啊那我把老娘一起背去。

    程咬金对秦琼颇有好感,不仅他们口音一样,而且秦琼在山东名声极响,济贫扶弱,程咬金早仰慕多时,而且他觉得秦琼和单雄信那和挑人交朋友不同,秦琼待人真诚,没有因为他家贫,默默无闻就瞧不起他,秦琼虽然话不多,但程咬金能体会到他是以诚待人。

    秦大哥,其实说老实话,考上这个武举又能怎样,听说是给皇帝老儿当shi卫,那些当shi卫的个个都是豪门权贵,像咱们这和外乡人没后台没背景,几时升迁轮得到我们,不如不考。

    杨元庆笑着抽了他一个头皮,你小子自己考不上,你不要拖别人下水。

    秦琼叹了口气,其实程老弟说得对,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说实话,我很矛盾,我本意不太想考,但我娘昨天托人带一封信来,命我必须考,母命难为啊

    杨元庆想到一件事,他犹豫一下,最后还是没有说,他笑着便指了指程咬金道:我只会shè箭,却不会教人shè箭,你能不能替我教他几天。

    杨元庆明天想带妞妞去曲江池游玩,但跟着程咬金这个黑老鸭就有点煞风景了,他便想把程咬金托给单雄信,不料他们合不来,只好托给秦琼。

    秦琼笑着点点头,可以啊我也会几招斧子,可以和他交流交流。

    程咬金其实最希望杨元庆把他丢在裴家,这样他就有那个粗眉毛的小娘子,不过秦琼也不错,他也想结交秦琼这个朋友,他一咧嘴对杨元庆笑道:大哥,你能不能先借我点钱,总不能老花师傅的钱。

    杨元庆哈哈一笑,从马袋mo出一饼二十两的金子,扔给他给你了,不用你还。

    程咬金眼睛都瞪圆了,这可是二十两黄金,就这么随手给自己了,杨元庆真是大财主啊

    这时楼梯口传来一阵急促的奔跑声,只见裴行俨出现在楼梯口,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极为高胖的年轻人,杨元庆一眼便认出了这个年轻人,就是他从小的冤家对头杨巍。

    五年不见,他长得更高胖了,比自己还高一截,用后世的标准就是身高两米但模样儿却和小时候一样。

    见裴行俨向自己走来杨云,庆便起身笑道:裴兄,是找我吗

    裴行俨指指身后的杨巍,是他找你

    杨元庆的目光落在杨簌脸sè,杨巍表情有点尴尬,毕竟从小是冤家对头,但小时候打架,并不代表长大后就是仇人,杨元庆笑着拍拍他肩膀过来一起来喝杯酒。

    杨巍摇摇头,元庆,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我劝你最好离开京城,回大利城,或者是洛阳找祖父。

    出什么事了杨元庆见他表情凝重,笑容也收了起来。

    杨巍深深吸了口气,现在整个家族都在四处找你,很可能会严惩你。

    凭什么杨元庆平静地问道。

    好像和你得到的一座庄园有关,府中人都在三爷面前告你,说你破坏了杨府规矩,听说不仅要收回你的田庄,还要严厉处罚你,牙庆,你走吧起快离开京城。

    杨元庆默默点头,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谢谢你

    杨巍虽然从小行为不端,随着他渐渐长大,他也开始讨厌母亲那种到处搬弄是非,心怀嫉妒的xg格,而他更崇拜强者,当他听说杨元庆大展神威,被圣上封为天下第一箭,他心中对杨元庆的态度便有了微妙的变化,他想找杨元庆和好,却没有机会,而今天教他shè箭的裴行俨居然认识杨元庆,他便告诉杨元庆,他现在身处险境。

    杨巍低下头,脸上lu出一丝羞愧,元庆,小时候的事情,我很抱歉。

    杨元庆微微一笑,应该是我道歉才对,每次都是我把你打得头破血流。

    杨元庆又回头对秦琼道:秦大哥,我要回府一趟,我的马匹行李就暂时放在你那里。

    没问题,你尽营去

    杨巅却一惊,元庆,你还要回府吗

    杨元庆却冷冷一笑,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临阵逃脱过

    杨巍望着杨元庆那冷酷的眼神,他忽然想起小时候杨元庆用一根柴棒把他们六人打得头破血流之事,他不由感到一阵心悸。

    杨府中堂内,二十四名杨府子弟济济一堂,商量对杨元庆的处罚,这是第二个议题,第一个议题是关于那座田庄,几乎所有的杨府子弟都要求将田庄收回来,最后投票决定,以二十二票对两票的绝大多数意见,决定收回那座田庄。

    投反对票的两人,一个是杨玄感之弟杨玄奖,他反对收回那座田庄,他认为父亲作为家主,应该更懂族规,他之所以把田庄给杨元庆,必然是事出有因,应该把事情弄清楚再决定。

    同样投反对票却是杨约,对田庄他并太放在心上,兄长给了就给了,关键是他们要向皇帝做出一个姿态。

    因此杨约却提出来,要严厉惩罚杨元庆,要严厉到足以让人震惊的程度,也就是说,要严厉到让圣上满意的程度。

    我坚决反对处罚元庆

    杨玄奖站起身对众人道:家主重视元庆并不是一味的溺爱,因为元庆确实与众不同,从小就不一样,我们在座这些除了二叔和三叔以外的所有人,哪个人官职和勋爵不是靠家主之功得来,有谁是自己去挣来的但元庆就不是,他在边塞屡屡立下大功,一步步积功到偏将,又在平汉王的战役中立功封子爵,我认为他非但不是杨家的麻烦,他才是杨家的希望,我觉得我们非但不能处罚他,还应由家族来重赏他。

    杨玄奖的话引起大堂内一片嘘声,杨玄明冷冷道:三弟,你这样说,家主肯定很高兴,肯定会重赏你,好啊只有玄奖一个人明智,其他人都是蠢蛋

    我没有这个意思杨玄奖怒道。

    好了,你们不要吵了。

    杨约打断了他们的争论,淡淡道:为什么要严惩他,就由我来说说理由吧。

第十一章 家庙夜审

    “我先给大家说一个不好的消息……

    杨约看了一眼众人,等众人安静下来,他才语气沉重地缓缓道:“家主已经被升为尚书令,虽然荣耀,却不再拥有任何权力,换而言之,我们杨家的好rì子到头。”

    对杨府所有人而言,家主杨素就是他们的天,是他们地位和财富的源泉,一旦家主失去权力,杨家的地位就会立刻变得暗淡,虽然杨约没有明说,但杨氏子弟都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家主功高震主,已经被圣上猜疑了。

    大堂内一片寂静,每个人的心中都沉甸甸地压着一块大石。

    杨约又继续道:“今天圣上把我叫去,他很坦白地告诉我,我们杨家有一个让他讨厌的人物,就是这个庶子杨元庆,他干涉了圣上的家事,但圣上不想惩罚他,说他太年轻,希望我们杨家给他一个说法。”

    杨约这句话说完,大堂内顿时一片议论声,声音越来越响,最后变得沸腾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异常愤怒。

    杨积善霍地站起身高声道:“我还听说,就是因为元庆干涉圣上家事,惹怒了皇后,萧皇后特地召见大嫂,命她对元庆严加管束,不仅如此,还有关陇贵族,因为贺若弼之死,他们已经对杨家恨之入骨,这些都是杨元庆惹下的大祸。”

    关于关陇贵族对杨家之恨,杨约却知道那其实和杨元庆无关,那是他的大哥杨素替先帝当先锋,那时杨家便得罪狠了关陇贵族,但杨元庆得罪萧皇后之事他却不知道,他便问杨玄纵,“得罪萧皇后之事,属实吗?”

    杨玄纵点点头,“应该属实,我听大哥说起过。”

    “这个孽子!”

    杨约一阵咬牙切齿,他总觉得圣上为难自己应该事出有因……现在看来,极可能就是杨元庆给自己惹得祸,圣上把对杨元庆的不满迁怒到自己身上。

    “现在我决定在家族祠堂严惩这个逆子,谁还有反对意见吗?”

    “我举得不妥……应该等家主回来。”

    尽管杨玄奖还是不赞成,但他的语气已经软了很多,他已经感觉到整个家族的愤怒,他也不希望为了杨云,庆而触怒众人,停一下他又小声道:“我觉得至少要问问大哥玄感的意思。”

    但杨约已经等不及了,圣上说,不希望他再出现第三次被退奏折,他必须在明天早朝前就给圣上一个交代……只是杨玄奖说得也有道理……元庆是玄感之子,至少要征求一下玄感的意见。

    这时,坐在最后一位的杨嵘站了起来,对众人道:“刚才我母亲让我带给口信给大家,我们家坚决支持家族的决定,父亲不会反对。

    杨约点点头,这样最好,他又问旁边的二哥杨慎,“二哥……你认为呢?”

    杨慎一直在闭目养神,他的身体不太好,从来不过问家巅的事情……他只看几个儿子的意见。

    “我没有意见!”

    “那就这样决定了!”

    杨约站起身对众人道:“家主那边我去解释,按族规十大惩罚中的第二条进行严惩!”

    杨玄奖脸sè一变,这条处罚未免也太狠了一点。

    杨元庆回到杨府,天已经快黑了,府门前站满了杨府家丁,杨元……庆的到来使他们如临大敌,近百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杨元庆对他们笑了笑,“我要来,你们挡不住,我要走,你们也拦不了,贺若弼的家丁被我当场杀了八十七人,没有一个受伤,全部当场毙命,就凭你们这百余人,还差得远!”

    “杨元庆!”

    杨玄tǐng从大门内走了出来,脸一沉道:“你不得这样无礼!”

    杨元庆向他拱手施一礼,淡淡道:“六叔,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喊你六叔,多谢你当年替我婶娘换籍,我一直记在心中,将来我自有回报。”

    杨玄tǐng见杨元庆来者不善,知道今天很难两全了,三叔的态度坚定和杨元庆的强硬,估计会惹出大乱子,他心中暗叹一口气,便对杨元……庆道:“你跟我来吧!今天是在家族祠堂,家族长老要问你一些话。”

    杨元庆冷笑一声,居然在家族祠堂,看来今天是要准备对他动用族罚了。

    他大步向杨府内走去,百余名家丁跟在他身后,将他围城一个半圆形,手执刀棍盾牌,还有不少家丁拿着弓箭,一个个目光凶狠地盯着杨元庆,却没有一个人敢靠近他,杨元庆当场斩杀了八十七名贺若府家丁的威胁使他们每个人心中都胆怯了。

    “元庆!”

    杨玄奖从旁边侧门出现,他急奔上前埋怨,“你回来做什么?你应该去洛阳找祖父,你现在就走,有什么事情我替你担着。”

    杨元庆没想到杨府中还是有关心的人,一个从小打到大的杨巍,在关键时刻,他却表现出仗义的一面,还有就是眼前的这个三叔,从小就对他不错,他在外做官,每年新年回来都会给他不少压岁钱。

    杨元庆心中感动,他摇了摇头,“三叔,我早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该是最后算帐的时候了。”

    “可是你知道定你什么罪吗?窃族财、欺母、欺君罔上,杨家十几年来都没有这么的重罪啊!”

    杨元庆很平静,他拱手笑了笑,“多谢三叔仗义,三叔待我不薄,我杨元庆将来会涌泉相报。”

    他轻轻推开杨玄奖,大步向祠堂而去,杨玄奖望着他背影,忍不住仰天长叹一声,“杨家啊!为什么就这样目光短浅呢?”

    杨氏家族的大祠堂在弘农寺祖宅内,而每房又有自己的小祠堂,杨府的祠堂是支祠堂,供奉着杨素的曾祖父杨钧、祖父杨暄、父亲杨敷,也他们这一房人所有的先祖。

    祠堂位于杨府东院,是一座dú lì的院落,四时都有供奉,都是上好的果品和糕点,杨元庆小时候常带妞妞来偷这里的糕饼果子,那时在他心中祠堂就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尽管他对这里非常熟悉,但事尘上到今天为止,杨元庆一次也没有参与族祭,杨府的规定是十二岁参与族祭但十岁以后他便没有在府中。

    祠堂分为前后两座建筑,前面一座大堂叫族议堂,是商议家族大事的地方,同时也是处罚家族子弟的场所。

    后面一座飞檐拱粱的大堂便是灵堂,供奉四代之内数十名逝去先人的灵牌,平时一般不开启,只在每年的元正、秋分、夏至、冬至四个节rì进行,称为‘时享,其中元正是‘岁之始,冬至是,阳之复,所以这两个节rì最为重要。

    杨氏家庙也是在这四个祭祀时间才会开启,供族人祭祀先祖。

    今天准备处罚杨元庆之地便是设在族议堂,族议堂庄严肃穆,sè调以黑sè和灰sè为主,巨大的幔布从屋顶拖下,没有jīng美的装饰品,只有墙上挂着的一块块木牌引人注目,木牌上刻满了细细的小字那是几十年来杨府被处罚子弟的劣迹,一共有三排,大小不一最上面的排是大牌子,一共只有三块,那是处罚最严重的子弟,他们触犯了最严厉的前三条族规。

    “杀父弑母;欺尖叛祖;欺君罔上……

    祠堂是个特殊的场所,不管平时的官职地位,只按辈分来论资格,平时只是做小买卖为生的偏房旁支,到了祠堂,很可能就会摇身一变成为地位崇高的长老,这里也不用大隋的《开皇噜》,只按族规来办事。

    此时族议堂内灯火通明,十几盏大红灯笼将大堂照如白昼,近百余名杨府子弟密密麻麻站满了大堂两边,每个人都换上了黑sè祭服,头戴方帽,脚穿乌皮靴,虽不是祭祀,但进入祠堂,必须换祭袍。

    正中间摆着两张单人座榻,一个是家主之位,一个是辈分最高的长辈,家主杨素不在,由二家主杨约暂代,旁边坐着一个干瘦的老者,年约八十余岁,他是杨素的堂伯杨铁善,也是整个杨氏家族中年纪最大的人,很多族人都不喜欢他,这是个心肠恶毒、心术不正之人,这么大年纪了,还娶了一个,十五岁的丫鬟为妾。

    下面是两排八个座位,坐着七名杨府中资格较老的长者,另外还有一个座位应该是嫡长子杨玄感的位子,但杨玄感不在,便由他的妻子郑夫人来替代。

    在这八张座位后面,则左右各站九名行罚者,手执皮鞭和木棍,家族刑罚,大多以棒打和鞭抽为主,然后就是禁闭,十天或者一个月。

    族议堂内一片窃窃sī语声,杨约已经将杨元庆所犯罪行一一告诉了族中长者,总结起来就是三条。

    首先是窃取族财,是指杨晃庆得到了千亩良田,按照族规,百亩以上良田分割,必须经过家族会议讨论通过方可授人,杨元庆得到的土地没有经过族议,其实这应该是杨素的责任,但没人敢找家主的麻烦,只能把这和偷窃的罪名安在杨元庆头上。

    其次是欺母不孝,这是郑夫人提出的罪名,不跪母亲,不服母亲管教,当面顶撞,这和罪名无须调查,只要母亲举报,立刻坐实。

    最后是欺君罔上,这也是最重、最主要的一条罪名,由杨约提出,杨元庆参与皇帝家事,遭到皇帝皇后的不满和亲王的仇恨,危及到整个家族的利益,这一条得到郑夫人和嫡孙杨嵘的证实,罪名坐牢。

    事实上杨元庆的三条罪名都已确定,就等过堂定罪。

    这时,脚步声快步响起,大堂内顿时安静下来,只见杨玄tǐng快步走进,躬身施礼道:“三代庶羽杨元庆已带到!”

    “带来他进来!”

    杨约一声令下,十几名家丁将杨元庆带了上来,与其说是带上来,不如说是跟着他上来。

    既没有绳索捆绑,也没有换问审麻衣,就这么从容自若地走了进来,使周围响起一片sī语声,杨铁善眼睛一瞪,“为何不换衣捆绑?”

    坐在右首第二位是杨素的一名族弟杨新,他家住在西跨院,从小就和杨元庆很熟,他心中不忍,便打圆场道:“这个先定下罪,然后再说处罚,他年纪尚少,就不用捆绑。”

    “不行!”

    杨铁善却不肯饶,他怒容满面道:“规矩不能坏,刻去衣裳换麻衣,捆绑上来问罪!”

    ……

    。!。

第十二章 最后抉择

    杨元庆不屑地冷笑一声,指着杨铁善众人笑道这个老sè鬼还有脸谈族规,族规中说六十岁后不得再娶,他这个老sè鬼八十岁了,还娶一个比他重羽女都小的丫鬟为妾,居然还有脸在这里道貌岸然谈族规。

    大堂内哄地大笑起来,但随即又鸦雀无声,一种恐惧感压过了心中的可笑,在所有人印象中,大凡杨家子弟带到这里接受族规处罚时,每个人都是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请求家族宽恕,像杨元庆这和进门不跪,还当面辱骂辈分最高的长者,恐怕杨家百年来从无一人,但不少人心中暗暗叫好,早就看不惯这个杨铁善娶少女了,骂得痛快。

    杨铁善气得怒发冲冠,满面胀的通红,几乎要晕厥过去,五十岁以后,他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而且是在家庙。

    他拼命拍桌子,反了反了给我拉下去打

    杨约却心里有数,这是杨元庆先声夺人,先指责杨铁善违反族规而不被罚,这样就不好处置他了。

    他连忙劝道:二伯息怒,不可被这逆子气伤了身体,我们可再加他一条欺祖之罪。

    旁边几咋,长老一起劝他,杨铁善慢慢平静下来,脸sè铁青地盯着杨元庆,恨不得一口将他咬死。

    此时杨元庆早已眼前这笳人视为陌路,他的骨子里从小就是叛逆,从小被杨家歧视使他对杨氏家族的观念很淡,只是看在祖父的面上,才勉强承认自己是家族一员,而现在,家族居然要定他欺母欺君罔上之罪,他心中便已把杨家的宗族礼法踏在脚下了,脸皮既然已经撕破,他也不再委屈自己,但同时他也要讲技巧,不能让自己陷于不义必须要ji怒他们,让杨家来革除他,而不是他反叛出杨家。

    杨约要控制经节奏,不能杨元庆牵着他们鼻子走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缓缓问道:元庆,你为何不跪

    杨元庆笑了笑道:杨史令这话奇怪了,圣上亲口对我说,以后见他不用下跪,难道杨史令坐得比圣上还要高吗

    啊

    族议堂内一片惊呼,杨元庆这句话简直是胆大包天,几个长老更晃骇然变sè连杨约也无法冷静了他猛地一排桌子一声怒吼,杨元庆,你大胆

    杨元庆霍地将磐郢剑横举起,冷冷道:这是圣上的天子剑,你要让天子剑跪你吗

    大堂内鸦雀无声,人人面带恐惧,杨约更是脸sè大变,死死地盯着磐郢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后面的杨铁善年纪太大,尿都吓出来了,他颤求着声音道:不如改天再审

    不

    这一声不,字是杨约和杨元庆同时喊出杨约也是打过仗之人,xg格强硬,不会轻易认输,而杨元庆也不想再拖下去了。

    他将剑一收,你们说吧定我什么罪,怎么处置,我洗耳恭听。

    其实此时杨约心中已经有点疑huo了,他并不知道杨元庆手中有磐郢剑,此时他见杨元庆手中有天子之剑,就不知道今晚的处罚是否明智,但上牛皇上亲口告诉他,不满杨元庆干涉家事,让他严加管束,这又明显是希望借他的手来教训杨元庆。

    他感觉这两者之间似乎有点矛盾,可当他又想到两次退回的奏折,若再有第三次,他就要被免职丢官了,巨大的压力使他没有选择,他站起身,拿起家族定罪书读道:庶子元庆,目无族规,不敬尊长,si取族时

    等一等杨元庆打断了他的话。

    什么叫si取族财就是那一千亩土地吗那是先帝赐给祖父的土地,祖父把其中一块给我,和尔等何干

    可是族规明确规定,百亩以上土地,未经族会同意,不得分割给族人。

    杨元庆看了一眼两边的杨家子弟,摇摇头,堂堂的杨家子羽,不把心思放在建功立业上,却一个个鼠目贪婪,盯着微薄的家产,躺在祖父的军功上享受,祖父已改封尚书令,你们还能享受几天

    杨元庆一番话,骂得两边族人都羞愧地低下头。

    杨元庆回头又注视着杨约道:这块土地是祖父给我,是我祖父的军功之田,我不管杨家有什么规矩,土地我不会还,具体原因你可以去问祖父,建议你si下去问,不要让祖父再遭大罪

    杨约咳嗽一声,也不提还土地之事,继续道:第二条欺母之罪,你认吗

    杨元庆看了郑夫人,摇摇头道:她不是我母亲,何罪之有我的母亲姓李,在我两岁时去世了,我还有一个养母姓沈,我只有这两个母亲,我对她们铭记不忘,再没有第三个母亲。

    说到这里,杨元庆的眼睛有点酸,心中也有些歉疚,他该去给自己的生母上上坟,告慰她地下之灵。

    杨元庆当众否认,让郑夫人的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了,她提高声音,冷冷道:你难道不承认我是你正房母亲吗

    杨元庆冷视着她,毫不容情地反驳,我是曾经叫过你母亲,我也曾希望你是我母亲,可是,你当过我是你的儿子吗哪怕只有一次,郑夫人,你配不上母亲,这两个字,当然,对你的两个儿子,你是母亲,可对我,你配不上,难道你非我要说出来,我一个月的月钱有多少我为什么连族学都没有资格上你难道要我说出来吗

    郑夫人被杨元庆凌厉的目光盯得一阵心虚,她低下头,不敢再说话了。

    杨元庆的目光又移回杨约,还有什么罪名,一并说吧

    杨约感觉到整个节奏都被杨元庆掌握住了,他被牵着鼻子走,好像不是家族在审他,而是他在审家族。

    但杨约也无可奈何,只得道:还有就是你欺君罔上。

    杨元庆注视着他的眼睛,半晌,摇摇头道:杨史令,你好歹也是堂堂三品重臣希望你不要再说这么幼稚的话,我不妨告诉你一件事,今天中午我去裴府赴宴,是裴矩裴shi郎亲自邀请我如果我欺君罔上,他会邀请我吗如果我欺君罔上,圣上的天子剑会在我手上吗

    杨元庆指指自己的太阳xué,杨史令,你用这里好好想一想。

    杨元庆长长的吐了口气,好了,罪名宣读完,下面是处罚了该怎么处罚说吧

    杨约呆呆地坐在榻上句话没有说,杨元庆话让他心中乱作一团,虽然他看见磐郢剑时便觉得有点不对,但他心中已先入为主,不肯面对,而现在杨元庆强行把这个疑点塞给了他,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难道是他误读圣意圣上的意思不是让他教训杨元庆而是让他培养杨元庆,是这样吗

    可是萧皇后却真的对他不满,这又是千真万确他脑海里一团浆糊,以致走神了,忘记了现在该宣布罪名。

    这时杨铁善却恢复过来了,他忘不了杨元庆当众辱骂他老sè鬼,他颤巍巍站起身,盯着杨元庆恶狠狠道:按家族的第二条处罚,革除族籍三年,鞭一百,逐出杨府

    杨元庆摇了摇头,让一个老sè鬼来宣读处罚,真是羞辱我了。

    他又压低声音对郑夫人道:我知道你现在窃喜,我不妨告诉你一个消息,圣上已经听从我的劝告,决定立晋王为太子,你的儿子给齐王做事,真的没有前途,你来求我吧我可以让他做晋王府的谘议参军。

    说完,杨元庆又对杨约微微一笑,转身便扬长而去。

    大堂内一片寂静,谁也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处罚,很多人都察觉到不太对劲了,可是谁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得心中沉甸甸的。

    杨约望着他的背影,刚才杨元庆对郑夫人说的话他却听见了,他忽然有一种一脚踩空的感觉,圣上已听从他的劝告,决定立晋王为太子,这是什么意思他心中有一种极度不安的躁动,他觉得自己似乎做下了一件很不明智之事。

    夜sè笼罩着大兴宫紫薇殿,高大的树木掩映着宫阙,灯光微明,数百名shi卫列队在大殿附近来回巡逻,jg惕地注视着四周的情形,这时,一名老宦官步履匆匆从回廊出来,快步向正殿走去。

    李公公,这么晚了,还有事情禀报圣上吗一名shi卫开玩笑道。

    哎没办法,圣上在等着消息呢

    李公公,什么消息啊这么晚圣上还等,能不能透lu一二

    唉你们好好值勤,别多问了,不是什么军国大事。

    老宦官走上正殿,一直向内殿走去。

    内殿御书房,杨广正在灯下全神贯注地批改一份圣旨,这是即将在明天宣布的一份旨意,进封晋王杨昭为雍王。

    本来封杨昭为雍王并没有必要,当年他是以晋王入主东宫,那自己的长子也是以晋王入主东宫,这很正常,但他听到禀报,最近朝野上下人人都在关心谁为太子,心思都放在这上面去了,而且很多大臣都面临站队,弄得人心惶惶。

    他便觉得有必要将自己立嫡长为太子的决定,明确地告诉大臣,这样,进封晋王为雍王就是最好的明示,一般而言,封都城所在地的亲王,便是册封太子的先兆。

    旨意写得不错,他很满意,杨广便提朱笔在圣旨上批下了一个赖,字,这时,一名宦官禀报,陛下,李公公回来了

    让他进来

    杨广放下朱笔,将圣旨放到一旁,见老宦官进来,便笑问:杨家处罚了吗

    回禀陛下,处罚了,是革除族籍三年,鞭一百,逐出杨府。

    哦鞭打了吗

    没有,杨元庆很硬气,转身就走了,杨府上下没人敢动他。

    杨广眯着眼笑了起来,不错,结果很让他满意,杨约不愧是善于揣摩圣意的高手。

    杨广从御案上取过一只玉天鹅镇纸,天鹅展翅高飞,栩栩如生,递给老宦官,明天你把这个替朕给元庆,就说朕很体谅他的心情,让他好好理会这只天鹅展翅的意思。

第十三章 万春茶庄

    晋王府,杨元庆默默地坐在小桌后喝酒,杨昭给他倒了一杯酒笑问道:“被杨家除籍,是不是有点不舒服?”

    杨元庆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的话,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杨昭又给他倒了一杯,凝视着他的眼睛问:“是觉得对祖父愧疚吗?”

    杨元庆轻轻点了点头,离开杨家,他绝不后悔,但愧对祖父,这却是他离开杨家唯一内疚之处,他觉得有点对不起祖父,祖父从小培养他,替他遮风挡雨,就是为了让他能长成杨家的顶粱之柱,可最后他却叛出杨家,不知祖父知道了,该有多伤心。

    “可是,今晚并不是你叛出杨家,而是杨家把你除籍,责任不在你,而在他们。

    杨元庆也给杨昭倒了一杯酒,他端起自己的酒杯,凝视着酒杯里琥珀sè的酒液,半晌,他才淡淡道:“我祖父很jīng明,我今晚故意jī怒杨家,瞒不过他,他会知道,是我自己想离开杨家。”

    “可是你为什么想离开杨家?人人都害怕离开家族,你却与众不同,今天之事传出去,必定会惊世骇俗,元庆,你就这么厌恶你的家族?”

    “有一点吧!殿下,你知道我其实是个sī生子吗?”

    杨昭一愣,他不可思议地望着杨元庆,“你不是庶子吗?”

    杨元庆苦笑一声,“我的父亲只肖一妻一妾,他的妾只生了一个女儿,我这个庶子又从哪里来?我的生母是颖州一个大户人家女儿,因爱慕我父亲,甘愿做他的小妾,可是杨家却一直没有承认她的地位,我两岁时,母亲病逝,她至死都没有得到杨家的承认,直到我进了杨府才被祖父后补为庶子。”

    “你祖父你是家主,只要化承认你是庶子,承认你姓杨,那你就不是什么sī生子元庆,这是两码事。”

    杨元庆长长叹了口气,“虽然祖父承认我是庶子,但我知道,杨府上下,每个,人的心中从来都将我视为sī生子,从小就从骨子里瞧不起我,杨家最低的偏房每月都有十吊钱我却只有三吊连下人都不如可人人都觉得很正常,就是因为他们视我为sī生子,最后穷得连饭都吃不起,只好去打猎养家,那时我才八岁,所以当我得到一块土地,杨府上下都沸腾,我捅了一个大马蜂窝。”

    虽然已经过去多年可当杨元庆想到他从小只有三吊钱,想到从小族人对他的歧视和白眼,他心中仍有一和恨意对杨家的恨,他内心深处永远也忘不了那段屈辱的生活。

    杨昭忽然有点明白了,杨元庆叛出杨家的念头恐怕是从小就有了,这次只不过是矛盾大爆发:当杨昭听说杨元庆被杨家革除家族,他心中有点内疚。他总觉得杨亓驮是因为他得罪齐王,从而得罪母后,最后被杨家所不容,将他逐出,他杨昭有责任,现在他才有点明白,冰冻三尺,非一rì之寒,杨元庆和杨家的矛盾,从他进杨府那一天开始,就已经和下了和子。

    杨昭拍拍他的肩膀,安抚他道:“等你祖父回来,会让你重新回家族,他不会任他们胡闹。”

    “不可能!”

    杨元庆摇了摇头,“我杨元庆不是面团,可以任他们揉来揉去,我的祖父依然是我的祖父,但杨家已和我无干,殿下,明天我想去一趟颖州,给我生母上坟。”

    “应该的,但你能不能晚几天再去?”

    “殿下有什么事吗?”

    杨昭沉吟了片刻道:“我想让你帮我调查究竟是谁刺杀我?”

    “那律事殿下不是想不了了之吗?”

    杨昭摇了摇头,“我以为是齐王所为,但今天上午他来我府上道歉,我告诉他我被刺杀,他很惊讶,他再三发誓不是他所为。”

    “殿下相信他吗?”

    “他毕竟是我兄弟,我了解他,我知道肯定不是他所为。”

    杨昭冷冷哼了一声,“这必然是有人想浑水mō鱼,想刺杀我而挑起内斗,我一定要知道这是谁干的。”

    杨元庆脑海里又出现了那支野鸭羽毛的箭矢。

    “殿下,这件事有难度,我只能尽力而为。”

    “我知道,没有证据,很难查证,如果查不到我也绝不会怪你。”

    次rì一早,杨元庆从秦琼那里取了东西,直接去了都会市,不多时便来到了万chūn茶庄,这是他第二次来,前天晚上,他把妞妞送回茶庄。

    茶庄门口冷冷清清,几乎没什么客人,杨亓庆发现这里的店伙计似乎有点不太敬业,一般店铺,自己只要走到门口,店里伙计肯定会迎出来,笑脸相迎,殷勤介绍,希望能做成一票生意,而这家店铺的伙计却根本不理睬他,一个个懒jīng无神:门口也不是杨元庆一人,还站着另一人,穿一件白sè儒袍,头戴纱帽,看他背影,杨元庆觉得有点眼熟,他上前两步,走到男子侧面,忽然议出了他。

    “萧兄!”

    那男子一愣,回头看了看元庆,也认出了他,关了起来……“原来是你啊!”

    这男子正是前些天在百宝斋卖给杨元庆祖母绿镯子的那个书生,他当时牵着女儿,现在女儿却不在身边。

    杨元庆上前笑问道:“萧兄,你是买茶吗?令嫒呢?怎么不在身边。”

    “我是来找人小女在客栈,今天身体有点不适,没有带出来。”

    男子又打量一下杨元庆,见他换了一身锦袍,头束金冠,和那天穿着旧军服完全不同,神来飞扬,“杨老弟是买茶吗?”

    “没有,我也是来找人。

    “那就真是巧了。”

    两人一起笑了起来,杨元庆又笑道:“我姓杨名元庆,还不知道萧兄大名,可以赐教吗?”

    “哦!原来你就是箭术无双的杨元庆,久闻大名了。”

    男子向他拱手笑道:“在下江陵萧铣。”

    “原来是西粱之后,久仰!”

    萧铣摇了摇头,“西粱朝已经过去了,不必再提,在下今天刚被任命为罗县县令,杨贤弟有空,一定要去罗县做做客。”

    “有机会我一定去。”

    杨元庆见他们说了半天,坐在门口打瞌睡的伙计居然不理睬,他心中有点不高兴。

    “喂!”

    他提高声音喊了一声,伙计被唤醒,他慢慢抬起头,茫然地望着杨元苏。

    “抱歉!让萧先生就等了:“这时万chūn茶庄的东主袁思祖快步走出,拱拱手向萧铣道歉。

    萧铣微微一笑,“没有,我刚等了片教:“袁思祖又看一眼杨元庆,抱拳斯匕道:“客人要买茶吗?”

    杨元庆拱手还一礼,“我找张出尘,我姓杨,是她大哥。”

    “元庆哥哥!”

    店堂里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随即妞妞像燕子般地奔了出来,满脸笑容如莲花绽放。

    “我一直在等你呢!”

    杨元庆看见妞妞的笑容,昨晚在家族内的不快立竟一扫而空,心情也变得愉快起来。

    “妞妞,现在就走吗?”

    今天他们约好去曲江池踏秋,杨元庆想带妞妞去看他小时候练刀的地方。

    “元庆哥哥,你过来一下。”

    妞妞将元庆拉到一边,面lù难sè道:“今天姑祖母要去探望故人……我必须陪她去,元庆哥哥,我们明天再去曲江池吧!”

    “没问题,你要去见见你姑祖母吗?”杨元庆微微笑道。

    “好再!”

    妞妞欢喜异常,她以为杨元庆不肯见她姑祖母,她拉着杨元庆便走,“你快跟我来!”

    杨元庆跟着她从旁边小巷向后门走去,袁思祖站在台阶上望着杨元苏的背影,若有所思,“莫非此人就是张仲坚说的杨元庆?”

    房间内,陈胤正和军师王默低声说着什么,陈胤心中很有一点疑huò。

    “先生觉得萧铣此人可靠吗?他是粱朝后裔,他会效忠我们陈朝吗》”

    王默捋须笑道:“此人是萧摩珂生前推荐,问题应该不大,他已经知道南华会存在,如果他真是敌视陈朝,他就应该向朝廷告发,但他没有至少他对我们没有敌意工……”

    陈胤叹了口气,“可是和萧家人共举大事,我总觉得很别扭。”

    “萧摩珂不也是萧家人吗?”

    王默委婉劝他道:“不管是陈朝还是西粱,都有共同的敌人,我认为为了对付共同的敌人,双方就应该捐弃前嫌,把心xiōng放宽,而且这个……萧铣的姑母就是萧皇后,他很有利用价值,会主的眼光应该放长远一点。”

    陈胤沉默良久,终于点了点头,“先生说得对,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之人。”

    这时,袁思祖走到门口道:“会主,他来了!”

    “请他进来!”

    片廖,萧铣快步走进房间,他双膝跪下给陈胤磕了三个头,“臣萧铣叩见太子殿下!”

    陈胤心中有一和很怪异的感觉,这萧铣明明是粱朝后裔,却向他这个陈朝太子磕头,有点牛头不对马嘴。

    王默轻轻捅了他一下,陈胤会意,立刻上前将萧铣扶起,“不敢!不敢!萧先生是粱朝贵胄,我怎敢受萧先生大礼。”

    他见萧铣长得方面大耳,皮肤白暂,虽然相貌堂堂,却是个文弱书生,陈胤的防备之心便有点放松了,书生造反,十年不成,这和文弱书生,他不用太放在心上。!。

第十四章 龙凤美玉

    【今天只能两更,欠一更,明天四更补回】

    就在不远的另一个院子里,杨元庆也双膝跪下,恭恭敬敬地给沈婺华磕了三个头,“元庆叩见姑祖母!”

    沈婺华当杨元庆一进来时,她便喜欢上这个孩子了,威武高大,眉眼间英姿勃勃,但举手投足之间却又不失优雅,这种身材,这种气质在南方还不多见。

    “孩子,快起来!”

    沈婺华连忙将元庆扶起,却又忍不在向妞妞笑着点点头,告诉她,自己很满意。

    妞妞的脸一下子红了,她本来也有点担心,元庆哥哥是倔牛头,从来不肯给人下跪,当她看见元庆居然给姑祖母磕了三个头,给足了她面子,她心中顿时欢喜异常。

    “我也叫你元庆吧!”

    沈婺华笑眯眯道:“我总听秋娘说,她有个rǔ儿如何如何有孝心,有出息,又听妞妞一路上告诉我,她的元庆哥哥怎么怎么英俊高大,我心中就在想,我一定要亲眼见一见,今天见到了,果然不错。”

    妞妞羞得满脸通红,她撒jiāo般地摇着沈婺华的手臂,“姑祖母,我几时说他长得英俊高大了?你可别乱说!”

    “呵呵!是谁告诉我,元庆哥哥长得一表人才,天下少年谁都比不上他,这是谁说的?

    妞妞脸更红了,她偷偷看了一眼杨元庆,见他笑吟吟地望着自己,她心中顿时又羞又恨,这个死牛头。也不知道谦虚一下吗?还故意这样坏笑,让自己下不来台。

    “姑祖母,初次见面,你总得给元庆哥哥一点见面礼吧!”妞妞心慌意乱。连忙岔开话题。

    沈婺华笑着敲了妞妞头一下,“你这个死丫头,这么快就报复祖母吗?你姑祖母两袖空空,哪有什么礼物?”

    话虽这样说,沈婺华却想了想对妞妞道:“去把箱子里那只黑sè小盒子拿来。”

    妞妞大喜,姑祖母要把那件宝贝送元庆了吗?她生怕姑祖母反悔。飞奔而去,看得沈婺华直摇头,这丫头,就这么偏心吗?

    “多谢姑祖母好意,元庆真不能接受!”

    杨元庆见沈婺华穿得非常简朴,衣服一看便知道是自己纺的粗麻布,穿着旧布鞋。浑身上下没有一件首饰,他不忍心。

    沈婺华明白杨元庆的心意,她会心地笑了,这时,妞妞拿着黑木盒出来,笑盈盈道:“元庆哥哥,这可是姑祖母的压箱宝贝,她从不肯给人。”

    沈婺华接过木盒对元庆笑了笑道:“当年从皇宫逃出。多少也带了一点细软,后来为养活孩子们都慢慢卖掉了,只剩下这一件。一直舍不得卖。”

    杨元庆心中也有点好奇,沈婺华从皇宫带出来而舍不得卖的宝贝会是什么?

    沈婺华打开木盒,里面竟是一块美玉,是一块碧玉,呈椭圆形,晶莹圆润,sè泽碧绿,无一丝瑕疵。正面镌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

    杨元庆愣住了,他连忙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绸袋,从袋中也取出一块玉,这是当年杨坚给他的龙凤玉佩,他将美玉托在手掌上。和盒子里的玉对比。

    妞妞惊叫起来,“元庆哥哥。真和你的玉一模一样。”

    沈婺华接过杨元庆的玉看了半晌,低声叹道:“其实它们本来就是一对!”

    “姑祖母,怎么会?”妞妞惊讶万分。

    沈婺华不答,她又问元庆,“元庆,这玉是谁给你的?”

    “是先帝送我,难道我这块玉本身就是陈朝的?”

    沈婺华轻轻点头,“这是一对龙凤玉,一块龙玉,一块凤玉,龙玉由皇帝佩戴,而凤玉归皇后,你那块玉就是陈朝灭亡后,被韩擒虎得到,听说献给了隋帝,而凤玉就在我身边,一直跟着我。”

    “可是我这块玉上也有凤。”

    杨元庆将玉佩翻过来,背后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沈婺华笑了笑,“那是后来添上去的,本身是没有,元庆,你知道这块玉在陈朝是什么意思吗?”

    “元庆不知,请姑祖母赐教!”

    沈婺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妞妞,却不说了,把玉佩给了她,“这个送你了?”

    “给我?”

    妞妞愣住了,她连连摆手,“这是给元庆哥哥的见面礼,我不能要。”

    沈婺华回头对杨元庆笑眯眯道:“本来是想把它给做见面礼,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这块凤玉我还是给妞妞,元庆,你不会生气吧!”

    “我怎么会生气,我的东西就是妞妞的,只要她喜欢,我一点问题没有。”

    “元庆哥哥,这可是你说的?”

    妞妞手中捧着美玉,她宝石般的眼睛闪动着异彩,调皮地眨眨眼,“你那匹大宛马我很喜欢,你肯送我吗?”

    杨元庆mō了mō鼻子,满脸苦笑,妞妞的眼睛很毒辣啊!居然看中了自己的战马,要是他单独和妞妞在一起,他肯定会在她头上一拍,笑骂一声,‘别做梦了!’,可当着她姑祖母的面,这一巴掌肯定拍不下去。

    但沈婺华的一巴掌却拍下去了,她在妞妞头上又敲一记笑道:“你这个死丫头,战马是战士的生命,你能要吗?”

    妞妞一吐舌头,笑嘻嘻道:“元庆哥哥,我是给你开玩笑的,不过这块玉我很喜欢,谢谢你。”

    她左看右看手中的美玉,越看越喜欢,笑得脸都开了花。

    沈婺华着实心疼自己这个孙女,她拉着妞妞的手,对杨元庆笑道:“我要去探望一个故人,元庆跟我一起去吧!”

    元庆立刻躬身道:“元庆愿意陪同姑祖母!”

    在西京城兴化坊内,有一座占地约四十亩大宅,在京城,这样的大宅一般都是官宅。大门上会挂上‘某某公府’的大牌子,但这座府邸上却没有牌匾,也任何标识,就连一般人家在门口挂的姓氏牌都没有。光秃秃的一座府宅,不过兴化坊的很多老住民都知道,这座府邸的主人姓陈,也就是从前南陈后主陈叔宝的宅子。

    从开皇九年陈叔宝被押送进京至今,已经过去了十五年,隋帝杨坚始终派人在府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陈叔宝心中悲苦,便整rì饮酒度rì,将自己沉浸在醉乡之中。

    由于饮酒过量,他身体rì渐衰弱,终于也到弥留之时。

    一辆马车缓缓停在陈府门前,一名等候在门前的管家立刻迎了上来,妞妞打开车门。将沈婺华扶了出来,沈婺华看了一眼大门,她轻轻叹了口气,十三年前她曾经来过这里一次,那时陈叔宝竟然不让她进门,一晃十三年过去,他既然已经来rì不多,那最后见一面。也算了结这段俗尘。

    “你家主人知道我来吗?”

    管家是后来才进陈府,他不认识沈婺华,只是沈婺华是唯一一个来探望主人的客人。管家也异常客气。

    “我家主人已经神志不清,我给他禀报,他什么都不说,女居士是他的旧人吗?”

    “算是吧!”沈婺华轻轻叹了口气。

    “女居士请吧!”

    沈婺华点了点头,跟一名shì女进去,她见杨元庆有点犹豫,便笑道:“元庆,你也一起来看看吧!”

    杨元庆默默点头。他不想把马匹给管家,他发现门口有几个人贼头贼脑,便牵着马跟着沈婺华走进了陈府。

    陈府虽然占地极大,却异常荒凉,到处可见齐人腰一般高的杂草。树叶落满一地,被风吹得一片散乱。很多房子都已破败,窗格破旧,在风中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透过破烂的窗子,可见房间内空空dàngdàng,连家具都dàng然无存。

    “都被卖光了,偷光了,哎,败家子啊!”

    老管家见杨元庆直皱眉头,便苦笑着叹了口气,“门口那群人,我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整天和主人饮酒作乐,顺便偷鸡mō狗,现在见主人不行了,便想最后偷一点东西。”

    府宅的破败荒凉让妞妞心中着实不舒服,她放慢一下脚步,和杨元庆并肩而行,悄悄牵住他的手,低声道:“元庆哥哥,我真的很不喜欢这里。”

    “我也不喜欢!”

    杨元庆揽住她肩膀,轻轻向前推了一下,“去扶住姑祖母,她的心情肯定更不好受。”

    “嗯!”

    妞妞点点头,快步上前扶住了沈婺华,笑道:“姑祖母,明天你和我们一起去曲江池游玩吧!”

    “傻丫头,明天姑祖母还有事,你和元庆去吧!”

    “姑祖母,去吧!曲江池秋天的红叶可漂亮了,你肯定没见过。”

    在一间同样空dàngdàng的病房内,沈婺华站在一张病榻前默默无语,那个曾经英俊风流,酷爱写诗做赋的陈后主已经看不到了,只有一个苍老俨如七十岁的老者,发须皆白,瘦骨嶙峋,面sè黄如金纸,没有一丝血sè,就这样闭着眼睛,等待着死神的来临。

    杨元庆也站在旁边,他也不敢相信这个老者就是那个宠爱张丽华、喜欢唱后庭花,最后抱着张丽华、孔贵嫔躲入井中的陈后主,他应该才五十二岁,竟苍老如斯。

    这一刻,杨元庆心中竟有一种莫名的悸动,这就是亡国之君的下场,不知他是怎样熬过了人生最后的十六年,陈后主临死前的苍凉在杨元庆心中刻下了深深的印象,一个沉溺于酒sè,荒yín无能的皇帝,必然是这个下场。

    这一刻,杨元庆对他已经没有任何怜悯,也没有任何兴趣,这间屋子让他感到压抑,他转身便向外面快步走去。

    房间里,回dàng着沈婺华低低的吟诗。

    丽宇芳林对高阁,新装艳质本倾城;

    映户凝jiāo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

    妖姬脸似花含lù,玉树流光照后庭;

    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

    !。

第十五章 校场竞箭

    从一早起,齐王杨便将自己关在房间内,谁也不见,他经得到晋王被封为雍王的消息,令他万念皆灰,他的梦想在这一刻破灭了,他觉得自己人生之路从此变得暗无天ri,他将在茫茫无尽的黑暗之中孤独前行。

    殿下

    中午时分,门外传来首席供奉张仲坚的声音,卑职有重要之话想和殿下说。

    杨没有理睬他,他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他还在盯着墙壁发愣,他的心还在茫茫无边的黑暗中挣扎。

    殿下,请让卑职进来吧

    殿下,事情没有你想的那样糟糕。

    杨忽然从黑暗中惊醒,进来吧他嘶哑着声音道。

    门开了,张伸坚魁梧的身材出现在门口,殿下他躬身行一把门关上,我不喜欢光。

    张仲坚将门关上,他上前几步,跪坐在杨面前,低声道:殿下,还有机会

    杨慢慢抬起头,惊疑地注视着张仲坚,我还有什么机会

    张仲坚微微笑道:殿下想一想,圣上今年多少岁,晋王又还能活多少年

    杨紧锁的眉头慢慢打开了,眼睛也亮了起来,就仿佛在黑暗的路途中看到了一盏明灯。

    对啊我怎么会没有想到

    杨忽然跳了起来,心中豁然开朗,一种突来的欢喜使他的心都快爆炸了,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他大笑起来,笑声在房间里回dàng,连外面的shi卫也佩服得五体投地,还是张供奉厉害,进去只说一句话,齐王殿下就像被打了鸡血一样。

    杨终于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忽然觉得张仲坚的红sè大胡子里竟是充满了智慧,他从来没有把这个大胡子放在心上,只因他武功高强而供奉着他,没想到他竟然有着一般人没有的远见。

    张供奉,你认为他还能活多少年

    我见过他,他太肥胖了,圣上或许认为他做了太子,再好好调养他,他就能瘦下来只能说圣上想得太一厢情愿了,晋王的肥胖其实是一种病,这种肥胖病在粟特那边常有,我也见过,一般活不过二十五岁。

    你的意思是说,粟特人能治他这种病杨眉头又皱了起来。

    不无药可治。张仲坚坚决地摇了摇头。

    杨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赞许地对张仲坚点了点头你很不错,以后我要多听听你的意见,你的话虽不多,可总能说到点子上,不像那个薛举,有勇无谋,让我失望。

    卑职不敢,过去是卑职太懒散,没有替殿下好好效力,卑职惭愧。

    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提我只看以后。杨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时,门口传来shi卫的禀狠殿下,杨元庆在王府外,他说约好了和张供奉比箭。

    杨愣住了,他看了看张仲坚,疑huo地问道:你和杨元庆约好了

    张仲坚苦笑了一声,自己那天一句戏言,杨元庆真的来了,他连忙道:前两天卑职在街上遇见他也就是乐平公主寿宴的第二天,我说有空要向他请教箭术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他居然当真了。

    张仲坚刚说完,他脑海里忽然跳出一个念头,难道他已发现那天晚上行刺晋王的端倪了吗

    杨沉默了片刻,他的眼睛里慢慢迸出一道凛冽的杀机,将杨元庆给我宰了

    齐王府门口,数十名shi卫手执盾牌和刀,紧张万分地盯着不远处的杨元庆,约二十几步外,杨元庆靠在一棵大树上,目光淡然,嘴里嚼一根树枝,就仿佛一个在等待邻家少女前来相会的多情少年,和shi卫们的如临大敌,形成鲜明的对比。

    晋王命他调查刺杀一案,张仲坚无疑就是最大的嫌疑,当然,杨元庆并不是为了晋王来调查,他已经对晋王刺杀案没有兴趣,他唯一关心的是妞妞,那天晚上那个苗条的身影究竟是不是妞妞

    这时马蹄声响起,张仲坚骑马从侧面出现了,他疾奔而至,老远便大喝:杨元庆,在齐王府前挑衅,你不想活了吗

    我只是来找你,和他人无关

    杨元庆慢慢走上大街,凝视着疾奔而至的张仲坚,张仲坚已全副武装,身披软甲,腰挎长刀,横执一把一丈五尺的长矛,他的弓箭挂在鞍桥之上,但元庆注意的却是他的箭。

    让杨元庆有些意外的是,张仲坚的箭已经不再是野鸭羽,而变成了口翎箭,yu盖弥彰,杨元庆冷笑一声,如果不是心虚,他为什么要换箭

    当弓箭手习惯于一种箭时,他绝不会轻易更换,会影响到手感,从而影响到jg准,尤其做刺客时,更不能轻易换箭,那会直接影响到刺杀效果。

    如果张仲坚不换箭依然用他的野鸭羽箭,杨元庆倒不好肯定了,可这一换箭,`有六成的把握,此人极可能就是那晚的刺客,但杨元庆做事,至少要八成以上把握才能确定。

    张仲坚的马在五步外停住,他冷冷地看了杨元庆一眼,你是想和我比箭吗

    谈不上比箭,只是切磋一下,张兄,去崇仁坊校场

    张仲坚深深看了他一眼,一催战马,向坊外疾奔而去,杨元庆也翻身上马,催动战马,加速向崇仁坊方向奔去。

    崇仁坊校场内,一队三百余人的左武卫士兵正在训练骑shè,听说有比箭,士兵们让出了场地,围在两边,饶有兴致地等待观战,这段时间京城内武人云集,比武比箭成风,京城内大大小小的校场内,随处可见一较高下的武人或三五成群,或两人对决。

    刚开始,这种比武吸引了众多民众观战,但时间久了,随着比武越来越多,京城民众已经见怪不怪,很少再有人上去围观。

    所以,当杨元庆的马车奔进校场时,校场旁边只蹲着十几个闲人再没有他和贺若弼比武那种人山人海的情形。

    不过三百余名左武卫士兵却沸腾起来,他们认出了杨元庆,竟然是圣上钦封的天下第一箭,他们纷纷骑马奔上校场,唯恐错过这难得一见的jg彩。

    杨元庆,你想怎么比张仲坚大声喝问。

    按草原的方法我们各shè对方三箭无论输赢,此事了结。

    可以,你先来

    张仲坚一掉马头,向数十步外奔去,杨元庆放慢马速,抽出一支铁箭,他一般不会轻易用铁箭,更多是出于一种威慑,但今天为了ji发张仲坚全力以赴,他决定第一箭使用铁箭。

    杨元庆忽然加快马速张弓便是一箭,箭速疾快力道强劲,直shè六十步外的张仲坚,张仲坚在齐王府见过杨元庆的铁箭,他心中jg惕异常,箭速太快,不等箭呼啸而至,他一侧身,拔刀劈去当,的一声巨响,刀箭撞击铁箭被一刀劈飞,但张仲坚的手臂也被震得一阵发麻,刀几乎脱手而出。

    张仲坚暗暗心惊,他闯dàng天下近十年,交手过的箭手不计其数,但使用铁箭的人他还是第一次碰到,杨元庆的箭速虽快,但比杨元庆箭速更快的人他也见过,在他记忆中,杨元庆箭速只能排到五六之间。

    可箭上的力量却没有人能比得上杨元庆,竟把他的刀差点震飞,这是前所未有,张仲坚忽然意识到自己有点轻敌了。

    这时杨元庆已到七十步外,他冷冷笑一声,这一次却抽出了两支竹箭,而不再是铁箭,他张弓搭箭,拉弦如满月,双箭齐发,两支箭闪电般shè向张仲坚,一箭取马,一箭取人。

    这一次张仲坚却上了一个小小的当,尽管他提高jg惕,不敢轻敌,但杨元庆第一箭留给他的经验几乎要了他的命,如果说铁箭的威力在于力道强劲,那么竹箭的威力便在于速度快,张仲坚防御的重点在于力量,当他看见空中的黑点时,他本能地斜刀引劈,用一种卸力的方法,但他却慢了半拍,箭刹那间便到了他眼前,一上一下,下箭取马颈,上箭取他咽喉。

    张仲坚吓出一身冷汗,这是他从未见过的箭速,而且是双龙出水,箭法之快准狠,令他叹为观止,他已经没有时间考虑,只能靠本能来防御,胯下战马被杨元庆的箭吓得唏溜溜一声暴叫,前蹄扬起,箭变成了shè向马腹,就在箭即将shè中马腹的一瞬间,张仲坚右脚踢出,疾快无比,一脚将箭尾踢偏,箭擦着马tui而过

    但shè人的一箭,张仲坚却躲不过了,箭已到脸上,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张口硬生生咬住了箭头,嚓,的一声,牙齿迸裂,箭shè进了他口腔,在这生死的一瞬间,箭尖紧紧抵住他的口腔内腭停住了。

    四周围观的士兵都一片惊呼,都以为张仲坚必死无疑,张仲坚慢慢从口腔里拔出箭,吐出两颗带血的牙齿,此时他已是浑身冷汗,几乎要虚脱了,他觉得自己就是从阎王殿前打了一个转回来。

    他在外闯dàng十年,这样的比箭不下二十场,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凶险,使的xg命悬于一线之间,不仅是因为杨元庆箭法高明,更重要是张仲坚上了当,杨元庆的第一箭给他留下了力道强劲的深刻印象,对箭的速度反而有点忽视了,而后面两箭却改成了速度,直shè他忽视速度的弱点,几乎让张仲坚命丧当场。

    张仲坚吐出两颗带血的牙齿,这是他从未有过的重挫,他忽然有点恼羞成怒,抽出一支箭,下面该轮到他了。。

第十六章 欲盖弥彰

    杨元庆的铁箭和双龙出水的神技令周围的左武卫士兵叹为观止,一名身材偏瘦年轻火长胀得满脸通红,高声大喊:“大丈夫若不学此引术,练引何用?”

    他的叹息却没有引来其他士兵共鸣,众人都对他报以不屑的神sè,此人光喊不做,徒有虚名,在左武卫士兵中是出了名。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回了校场,下面是赤髯汉的三支箭,他的身手不凡,居然敢用牙齿咬住箭,那么,杨元庆能躲过他的三支箭吗?看着杨元庆那漫步悠闲的姿态,众人目光中都闪过一丝忧虑,已在不知不觉中,杨元庆成为了他们心中的偶像。

    杨元庆放慢了马速,在六十步和八十步之间徘徊,他并不用刀,每个人有不同的应对shè箭方式,像张仲坚喜欢用兵器格挡,但这也说明他的控马技术不到火候。

    杨元庆却没有固定的方法,他是因地制宜,他身经百战,战场经验远远超过张仲坚,在战场上,冷箭会从四面八方shè来,他不仅需要眼睛看,耳朵听,更多是要凭一种直觉,这个时候,他需要调动身体的每一根神经。

    杨元庆的马步不快,实际上他已经在寻找那和混战时的感觉了,几乎不看张仲坚一眼。

    张仲坚也并不因为杨元庆漫不经心而手下留情,他武艺极高,经验也很丰富,虽然他没有杨元庆那和从大战中千锤百炼出来的实战经验,但他也看得出,杨元庆并不是真的漫不经心,而是在寻找一种感觉,张仲坚也不会等到杨元庆准备就绪后才发箭,他忽然纵马疾奔,和杨元庆平行而奔只奔出二十几步张引搭箭……”嘣”的一声弓弦响,一支口翎箭闪电般的shè向杨元庆的脖颈引来四周左武卫士兵一片惊呼,这个赤髯汉的力量竟也如此强劲。

    所有人的眼睛刷地向杨元庆望去,却惊讶地发现,杨元庆已经不在马上了。

    多年的战场经验使杨元庆掌握了很多难以言述的细微之处,一般人是听弓弦躲闪,而杨元庆从马蹄声便可分辨,不可能在高速奔跑中shè箭,在shè箭的那一瞬间必然有一个减速尽管这个减速非常微小但在边塞磨练了五年多的杨元庆却听得出来,在减速发生的一霎时,杨元……庆的人已经从马背上消失,而这时,张仲坚的一箭也同时shè出。

    在马肚下,杨元庆目光如电,全神贯注地盯着这一箭的shè来,他在体会这一箭的速度和力量去和shè入车厢的那一箭对比。

    杨元庆有一些失望,这一箭他感觉很涩,虽然速度疾快力量也大,但很不圆熟,没有刺杀之箭那和一气呵成,沛不可当的气势,就像一个普通弓箭手shè出。

    不知是他换了箭的缘故,还是自己躲闪太快,令他shè箭的瞬间犹豫一下,或者是他刻意保留了实力,不暴lù自巳的〖真〗实箭术?

    箭从空马鞍上破空而过,引起皿周左武卫士兵的一片嘘声,正是这个嘘声让杨元庆忽然有一和明悟,不是前面两个原因,那两种原因只能是稍有影响,不至于让围观士兵们发出嘘声,只能是他刻意保留了实力,那他为什么要保存实力,仅仅是一种比箭的策略,还是怕自己识破他的箭势。

    高手之间比武,从箭势上便能看出很多微妙东西,比如风格,比如力量和速度,还有一些难以言述的东西,就像后世的网球或者乒乓球比赛,仅从球路便能知道对手是谁?

    他杨元庆明白这一点,张仲坚这和高手也同样明白,他的刻意掩盖就和他临战换箭一样,yù盖弥彰。

    杨元庆不lù声sè,继续骑马缓行,手却摁在横刀之上,这一次他不准备躲了,他要感受一下张仲坚的力量。

    张仲坚钦奔几步,第二箭嗖地shè出,这一箭却是取杨元庆的战马,杨元庆已拔刀在手,当张仲坚的箭shè至,雪亮的横刀闪电般劈出,……当”一声撞击,箭被劈飞,这一箭气势更弱,和练了一两年的引骑手毫无区别。

    嘘声四声,那个年轻火长更是大喊“回家抱孩子去吧!别出来丢脸了。”

    这时杨元庆忽然调转马头,向张仲坚疾冲而去,四周士兵都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只有张仲坚的眼睛眯了起来,他完全明白杨元庆这是什么意思,那天晚上,从围墙到晋王马车,距离三十步,他同样也明白杨元庆来找他比箭的用意了,他抽出一支箭,搭在弦上,缓缓拉开。

    杨元庆疾奔至三十步,忽然一勒战马,战马扭身一个横跃,这一刹那,张仲坚的第三支箭脱弦而出,直奔杨元庆的面庞,箭势明显加强,杨元庆一动不动,就在箭即将shè中他脸庞的一霎那,他脸微微一侧,‘咔!”的一声,他同样也咬住了箭杆,他用牙齿来体会这一箭的力量,那天晚上刺客三十步外一箭,shè透车壁一寸,而这一箭,最多只能shè透半寸。

    比一般的骑弓手略高明那么一点点,如果张仲坚在防御杨元庆shè箭时,表现得不要那么出彩,比如第一箭,他的刀脱手而出,杨元庆就会相信他的力量并不大,比如第二箭和第三箭,他不要计算得那么令人惊叹的jīng准,而是笨手笨脚侥幸躲过,或者杨元庆就会相信他骑shè并不在行。

    但张仲坚却劈飞了他以四百斤力量shè出的铁箭,足以说明他力量之强,而第二箭和第三箭,他又以一种常人难以办到的jīng微之术躲过,说明他的技巧之jīng,这样的人绝对不会shè出平庸之箭,他就是在故意隐藏实力。

    “杨将军箭法高明,在下自愧不如,告辞了!”

    张仲坚一掉马头,向校场外疾奔而去,杨元庆望着他的背影,他已经有八成把握判断,此人就是那个刺客。

    恐怕张仲坚做梦也想不到,他的yù盖弥彰,反而暴lù了自己的秘密。

    这时……三百余名左武卫骑兵一起围上,纷纷拱手施礼“杨将军,请指点我们骑shè!”

    杨元庆也不推辞……对众人笑道:“缝两只铁砂袋,各重十斤,绑缚在手臂上,每天shè箭一千支,三个月便会有效果,三年后,你们也能超过我。”

    众人默默点头,杨元庆的篌术令他们神往……有的明确的目标和方法……他也觉得有了练箭的毅力,那名瘦高年轻火长又大声道:“从今晚开始,我要苦练三年。”

    众人响起一阵轻蔑的笑声,有士兵大笑道:“侯君集,你若能坚持三天,我就把这个月的俸禄输给你。”

    杨元庆深深看了一眼这个年轻的侯君集,他一调马头,离开校场。

    刚来到校场门口,却见对面有三匹马疾速奔来“……杨将军,请等一等!”

    有人在大声喊他,杨元庆勒住战马……等对面三人奔近,他才发现,竟然是三名宦官,为首之人是一名老宦官,满头大汗。

    他们奔到杨元庆面前,三人都累得气喘吁吁,半晌,老宦官才道:“杨将军,我们满京城跑,都找了你一个上午了。”

    杨元庆见他们都累得筋疲力尽,心中不由歉然,连忙拱手道:“三位中官,真是抱歉了!”

    “没什么,杨将军,我们有圣上口谕,请将军接旨。”

    杨元庆连忙翻身下马,单膝跪下“臣大利城镇将杨元庆接旨!”

    几名宦官也下了马,老宦官肃然道:“传圣上口谕,朕体谅杨元庆失族之忧,深表抚慰,特赐玉天鹅镇纸一只,钦此!”

    “臣杨元庆谢圣上之恩。”

    杨元庆心中有些感动,没想到杨广如此心思细腻,以帝王之尊来关心他一个上镇将的内心失意。

    不过他内心也有点奇怪,杨广的消息怎么这样快,昨晚上才发生的事,宦官说他们已在城中奔跑了半天,难道一早他便知道了,可是天不亮杨广就会上朝,很可能他昨晚就知道了,更要命是这和家族丑事一般不会外扬,杨广怎么会知道?

    杨元庆忽然有一和明悟,杨广很可能在杨府中安有眼代,这人会是谁?

    老宦官将将一只玉匣递给他,打开来,显lù出了匣子里的碧玉天鹅,老宦官又道:“圣上让我转告你,希望你能理解这只玉天鹅的含义。”

    杨元庆接过,他又笑着问宦官“公公觉得这是什么意思?”

    “咱家也说不清楚,不过这只天鹅展翅高飞,我想,圣上的意思是鼓励将军要志向远大,目光长远,不要因为家族的失意而困扰。”

    杨元庆默默点了点头,天鹅的意思还代表草原,恐怕杨广的意思还打算让他在边塞发展。

    杨元庆将玉匣收好,却从马袋中mō出三锭黄金,一锭二十两,两锭各十两,塞给了老宦官“辛苦三位中官替我奔跑一个上午,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三位中官笑纳。”

    “不!不!这个不太好。”

    老宦官只是一种礼节xìng的推辞,脸上早笑开了huā,黄灿灿的金子动人心,他们怎么推迟得掉,老宦官笑纳了,暗赞杨元庆会为人,出手大方,不让他们白跑一个,上午,他也笑道:“在下李全忠,负责圣上起居,杨将军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尽管来找我。”

    说完,他又觉得这句话太淡了,又低声道:“杨将军,我还有一个小小的建议,让杨将军考虑。”

    “公公请说!”

    李宦官见四下无人,便低声道:“杨将军被家族革籍,虽然圣上不在意,但对杨将军的名声还是有影响,尤其士族名门很看重这个,杨将军最好造一个……势,要让世人明白,杨氏家族是迫于某种势力的压力才把杨将军赶出家门,而并非杨将军的品德出问题。”

    杨元庆沉思片刻,他原以为很多事情不必说,大家心里都应该明白,但他不仅需要在名门士族中保住名声,而且也要让普通民众明白,要自己被迫害这件事成为所有人的共识。

    还是这些老宦官思虑周全,考虑问题比自己想得深远,他又沉声问:“请公公提示,我该从哪个方向去造势?”

    李宦官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老于世故的jiān笑,附耳对杨元庆小声道:“齐王!”!。

第十七章 寻找线索

    虽然李宦官说得有道理,但这件事却不能急,需要等待时机杨元庆便将这件事暂时放到一边。

    他现在关注的依然是刺杀案,这是一种近乎于执着的理念,其动力不在于某个王爷的命令,而在于他对亲人的担忧。

    他几乎有八成的把握可以确定张仲坚就是那天晚上刺杀晋王的刺客,那么他需要知道张伸坚的刺杀动机在哪里他为什么要刺杀晋王如果是某个人或者某个组织的指令,那么这个人,或者这个组织又是谁

    更重要是,妞妞在这件刺杀案中扮演了一个什么角sè这对她有多大的危害。

    杨元庆的目光落到了齐王府和东市的万chun茶庄上,两个地方都和张仲坚有关,一个是他的奉职之处,一个是妞妞的住处,而张仲坚又是妞妞的师兄,好像是没有直接关联,但一种直觉告诉杨元庆,张仲坚和这家万chun茶庄有着某种联系。

    杨元庆在反复权衡后,目光最终落在了万chun茶庄上,这是一个充满神秘和诡异之地。

    下午,杨元庆拎着几sè点心来到了万chun茶庄,此时妞妞不在茶庄内,她陪姑祖母去兴善寺上香了。

    杨元庆走进茶庄,一名伙计上前迎接,客人,想买茶吗

    我找你们陈叔,他在吗

    他记得很清楚,妞妞问张仲坚为什么要去齐王做供奉,张仲坚的回答是陈叔安排,然后妞妞就不再问了,那么这个所谓的陈叔,应该就是一个关键人物。

    伙计犹豫了一下,立刻进内堂了,片刻,茶庄东主袁思祖匆匆走出,满脸堆笑道:杨公子你是找出尘姑娘吗她正好不在。

    杨元庆摇了摇头,我知道她不在,她陪姑祖母去兴善寺了,我打算让她搬回家,我听她说过,她在这里很受陈叔关照,所以特地上门拜谢,多谢他这几天照顾我妹妹。

    说着,杨元庆把几sè点心放在桌上袁思祖迅速瞥了一眼点心,依然满脸堆笑道:估计出尘姑娘说得是陈大管事,真是不巧,他昨天下午正好回江南进货去了,等他回来,我会替公子向他转达谢意。

    虽然说得很圆滑滴水不漏但杨元庆心中还是忍不住冷笑一声,一个茶庄的大管事,居然能安排人进齐王府当首席供奉,好大的一张脸。

    既然如此,那就烦请袁东主替我转告谢意

    杨元庆没有说破,这就像钓鱼,首先要来河边踏一踏,看看没有没鱼,然后才轮到下饵抛竿。

    杨元庆转身离去,袁思祖望杨元庆的背影走远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南华会规矩极严绝不准对任何外人提到陈会主,他发现他们的保密措施有些松懈了,居然透出了一丝风。

    杨元庆并没有离去,他就在都会市门口等候,一种直觉告诉他,这个所谓的陈叔就躲在茶庄内,他就是一条大鱼,张仲坚和妞妞都被他控制如果那天晚上的女刺客真的妞妞,那么就有两个可能要么妞妞对自己说了谎,她其实并不是那天才回来。

    那么妞妞就只是他的一个杀人工具,哪有当天进京就被派去当刺客的道理,对京城不熟悉,一个闪失就会丢了小命,他根本就没有把妞妞的生命当回事。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他杨元庆都绝不能容忍,他决不能容忍妞妞被一个组织控制,那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是他这个世上的三个亲大约等了半个时辰,妞妞和沈婺华的马车缓缓出现在都会市大门口,杨元庆立刻上前拦住了马车。

    元庆哥哥

    车窗上lu出了妞妞的笑脸,你是来找我吗

    杨元庆笑了笑,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你,你跟我来吧

    妞妞见杨元庆笑得有些勉强,便对沈婺华笑道:姑祖母,我和元庆哥哥去一趟,晚上回来。

    沈婺华点点头,早点回来

    她又对杨元庆吩咐道:元庆,好好照顾好她。

    姑祖母放心吧我晚上会送她回来。

    沈婺华的马车回去了,妞妞注视着元庆笑问道:元庆哥哥,要带我去吃饭吗

    杨元庆点点头,他从旁边牵过一匹马,这是他刚从东市一家马店内买的马,虽不是战马,但也颇为强健,马鞍马镫等一应俱全。

    你上马吧跟我走。

    杨元庆翻身上马,等妞妞上了马,他一催战马,带着妞妞向不远处的宣仁坊而去。

    宣仁坊紧靠平康坊,也是一个热阄娱乐之地,不过和平康坊多青楼ji院不同,这里最大的特sè就是乐坊舞坊多,酒肆客栈也同样在坊内林立,稍微比平康坊有一点点文化气息。

    杨元庆带着妞妞来到一家明月酒肆,丝竹声声,歌声悠扬,感觉很不错,在店伙计殷勤的招呼下,他们上了二楼,二楼人声鼎沸,几乎都坐满了,伙计找了半天,终于在一处角落找到两个位子,还不错,正好是两人坐位,杨元庆点点头和妞妞坐下,杨元庆见妞妞背后坐着两个无赖模样的粗壮男子,他艨头一皱,想和妞妞换个位子,但他身后也是几个男子,而靠得更近,只得算了。

    妞妞,喝点酒吗杨元庆淡淡笑问道。

    那就来一点点吧

    妞妞笑得也有点勉强,一路之上,杨元庆一言不发,让她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她心中有些忐忑起来。

    来一壶上好蒲桃酒,招牌菜一样一个,就这些。

    很快,酒先送上来,杨元庆给妞妞倒了一杯酒,笑道:那就喝一杯,我记得你小时候从不喝酒,喝一口就喊晕。

    妞妞抿嘴一笑道:元庆哥哥我现在也偶尔喝一点,但不多,最多一杯,在衡山时,师兄师姐们会轮流请客,那边东西很便宜,只须半吊钱,十几个人就吃得非常不错,元庆哥哥你好像酒量不错。

    也是练出来的,刚开始是一斤马nǎi酒,后来两斤三斤,最后能喝二十斤。

    二十斤

    妞妞一声惊呼,你的肚子装得下吗

    装得下,慢慢喝就行了唉在那个地方没有五斤酒量,就不叫男人,我手下有个替父从军的假小子,她也能喝五斤酒不醉。

    是女兵吗妞妞有些好奇地问。

    不是装扮成男兵,装扮了五年,现在去当义成公主的shi卫了,也不给我说一声,我前几天还见到她,居然不跟我打声招呼就走了。

    元庆哥哥,或许她是害怕见到你无法交代我觉得她没有轻慢你的意思,她内心也很矛盾。

    算了不说她了,说说你,你心里矛盾吗杨元庆尽量轻描淡写地问。

    什么妞妞愣住了。

    我今天去万chun茶庄了,去感谢陈叔对你的照顾。杨元庆瞥了她一眼道。

    妞妞脸sè一变,紧张地问:你怎么知道陈叔

    看见妞妞这个表情,杨元庆的心中一凉,妞妞果然有事情瞒着他,他心中极为不舒服他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妞妞,不该隐瞒我更不该欺骗我

    杨元庆克制内心的强烈不满,缓缓道:你可体谅我的感受

    妞妞慌忙摆手,没有我从来没有任何事欺骗你。

    那好,我问你,你究竟是几时进京

    就是那天见到你的前一天中午,千真万确,元庆哥哥,难道你以为我是欺骗你吗

    那隐瞒呢杨元庆目光凌厉地盯着她。

    妞妞慢慢低下了头,她心中也有些羞愧,半晌她叹了口气道:你问吧我尽量回答,如果不能回答,也请你谅解。

    杨元庆向两边看了一看,压低声音道:我想知道,就在你进京的那天晚上,刺杀晋王的女刺客,是不是你

    妞妞浑身一震,不可思议地望着杨元庆,么知道

    很简单,劈去你shè来之箭的人就是我,我知道另一个人是你大师兄张仲坚,我今天和他比箭,已经确认是他。

    妞妞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她喃喃自语,怎么会是你,难怪我觉得好熟悉,让我一夜不安

    那么你承认了。杨元庆紧紧盯着她,眼中shè出怒火。

    妞妞默默点了点头,她深深低下了头。

    砰

    杨元庆一拳砸在桌子,桌子tui咔嚓,一声折断了,酒壶酒杯滚落一地,妞妞忽然捂着脸哭了起来,元庆哥哥,我真的...不知道是你

    整个二楼霎时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惊讶地望着他们,这时,妞妞身后两名流里流气的大汉交换一个眼sè,一人转身凑上前,拍了拍妞妞的肩膀,哄她道:小娘子别哭,哥哥给你做主

    妞妞厌恶地甩开他的手,大汉又伸手想mo妞妞的脸,嘿嘿笑道:这小娘长得真不错,又白又nèn,别人若不喜欢那就送给我们。

    杨元庆眼中杀机迸出,他出手迅疾无比,一把抓住伸向妞妞脸的毛手,喀嚓,骨断声响起,大汉的手被活生生扭断,杨元庆随即一脚将他踢飞,惨叫声中,大汉被踢出数丈之外,一连撞翻了七八张桌子,喷出一口鲜血。

    另一人吓得hun飞魄散,转身想跑,却被杨元庆一把捏住他的脖子,将他凌空提起,杨元庆本想将他脖子扭断,但他最终克制住了心中的杀机,随手将大汉从二楼窗子扔了出去。

    他冷冷扫了一眼大堂,大堂内鸦雀无声,所有酒客都像雕塑一样,一动不敢动。

    元庆哥哥,我没有妞妞哭得已是满脸泪水。

    收拾了两个无赖,杨元庆的怒火稍稍平息一点,他见妞妞哭得伤心,心中也有点不忍,便对她道:走吧到另一处去说。

    他拎起皮袋转身便走,妞妞抹去眼泪,顺从地起身跟着他下了楼,伙计和掌柜都不敢拦他们,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了酒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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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枭雄介绍:
这是一个英雄辈出的时代,李世民、杨坚、窦建德、李靖、秦琼、张须陀、苏定方.....大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魂系千年,权门庶子,黄沙百战,气吞万里如虎,他,安敢与李世民争天下否?(本书平行空间,与史无关)天下枭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下枭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下枭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