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千金一箭【1510票加更】
副主考兵部郎中贺慬接到杨素一个古怪的任务,他锋猕子杨元庆要和十分以上的骑射考生们比箭,虽然今天不是考骑射,但贺慬还是忠实地执行了杨素这个建议,他大概懂杨素的心思,他的孙子箭术很高,想借这个机会在武者们心中扬名,这些武者会把杨元庆的威名带回各地,从而真正的威震天下。
此时离下午的正式考试还有一个半时辰,考生们大都在房间内休息,听说有比箭夺金,考生们纷纷奔出看热闹。
很快,两千余名考生陆陆续续聚集到了训练场上,围城了一个大圆,有考场从事在训练场上用石灰画了一条线,又在百步外立一根木桩,用细绳悬空挂一个铃铛。
六十二名考中十分的武者纷纷骑马上前,手执弓箭,有人兴奋,也有人忐忑,贺慬对众人大喊道:杨太仆悬赏,百步外射下铃铛者,赏黄金五十两
四周武者一阵骚动,那根绳子太细了,百步外看都看不见,莫说射断它,这怎么可能但五十两黄金又是那么诱人,那可是一千吊钱啊
六十二名十分考生泾谓分明,四十八名世家子弟,十五名外地武者,他们分为两拨,跃跃欲试,秦琼和单雄信也在其中,泰琼是十分六彩,是成绩最高者,单雄信是十分一彩,也是很不错。
单雄信老远看见了杨元庆,便低声对泰琼笑道:还没见过元庆箭法,今天和他较量一番
泰琼没有说话,虎目注视着杨元庆,挺直了腰,他对自己的武功很自负,箭法也极高,听说杨元庆得圣上钦封天下第一箭,激起他的极大兴趣,自己能和他一较高低吗
程咬金拉过单仁杰,低声对他道:我和你打个赌,赌十吊钱,我赌元庆胜,随便你押谁。
单仁杰气得抽了他一个头皮,没见你这么黑心的人,我不跟你赌
我跟你赌
旁边除重山笑道:我押单二哥,就赌十吊钱。
程咬金大喜,押秦琼,他还略略没把握,对方押单雄信,那他肯定赢了,我们一言为定
看台,杨素目光冷淡地注视着这群武者,所谓比武,他只是想亲眼证实一下这些世家武者的水平,考骑射和考兵器不同,考兵器主要是压分,压低那些武艺高强者的分数,而考骑射是提分,提高关系者的分数,比如他孙子杨巍分数就从五分提高到九分。
并不是世家子弟武艺不行,相反,大隋绝大部分武艺高强者都是世家子弟,问题就在于武艺高强者早通过别的途径从军提升,像薛万彻兄弟,他们不需要考试,他们武艺高强,自然会有机会和推荐,而赶来参加武举的世家子弟,大部分都是没有推荐门路,或者武艺低微,或者是偏房庶子,而他们比起寒门子弟,却又多一点门路,可以找到宇文述这个关系,正是因为这样,跻身乙榜的世家子弟大多水平不高,要想压过从各地慕名而来的练武者,他们只能花钱找关系晋升。
虽然有些寒门子弟也是家境富裕,像单雄信和泰琼,但他们没有官宦家世,光有钱,宇文述也不会帮忙,金钱加上世家,这才是仕途的敲门砖。
这时,贺慬奔来请示,太仆,开始吗
杨素看了一眼孙子,杨元庆顶盔冠甲,手执大引,准备就绪了,他点点头,开始吧
贺慬奔去大喊:横跑三十步,每人最多三箭,依次骑射
六十二名武者纷纷排成了长队,鱼贯奔出,为首者是邱和的侄子邱志雄,他也没有得到名额,只能来拼乙榜,他也走了人情,花了一千两百吊钱,保证他能考上武举并且授官,邱志雄这种地位较高的世家子弟,他们并不仅仅是想考中武举当宫廷侍卫,他们主要是想授军官,乙榜成绩优秀者,可授军职,他们便是冲这个而来。
邱志雄战马疾奔,张引搭箭,一箭向百步外铃铛射去,骑射的难度很大,要用双腿控制住战马,身体必须保持最佳姿态,才能顺利射箭,而且身体始终处于一种高度运动中,想瞄准射箭几乎是不可能,张引便是一箭射出,想要精准,非常艰难,不下五年以上的苦功是办不到。
邱志雄用的是一石骑引,引力还算强劲,但准头却差远了,百步外,他的箭从木杆上方三尺射过,他脸一红,在奔出二十几步时又张引一箭射去,这次略低一点,但还是偏出了近一尺。
杨素摇摇头,他久经沙场,眼力很好,这个邱志雄考骑射最多八分,但他的成债却是十分双彩,双彩都在骑射上,明显有问题。
邱志雄沮丧地低头离开了考场,后面的人一个接一个上前,轮番骑射,杨素越看越摇头,甚至有几人连八十步都射不到,何谈能考十分,还有几人虽然不错,勉强能算九分,但百步外想射下铃铛,根本差得太远,杨素甚至可以断言,这四十八名世家子弟,全部都是作弊。
不仅杨素摇头,下面的议论声也越来越大,不满的情绪在积累,所有人亲眼目睹了这些世家子弟的水平,很多人都愤怒起来,这些就是考十分的本事吗
尽管愤怒,但还没有到爆发的程度,武举最后的成债没有下来,众人还不敢闹事,众人默默地望着训练场,喧闹声渐渐消失,变得异乎寻常地安静。
站在场外的兵部员外郎王世充也发现有点不对劲了,杨素搞这个悬金试箭,不就是从一个侧面暴露了他们武举舞弊吗
他紧张地看了一眼贺慬,这个贺慬也有十几个人情,他却似乎毫无察觉,王世充慢慢走到贺慬身旁,低声道使君,这样有点不妥吧
贺慬明白他在说什么,迅速瞥了王世充一眼,有些事你不要想得太多了。
王世充无奈,心中忐忑不安,纠结到了极点。
单雄信是倒数第七人出场,他催马乌骓马,纵马如飞,奔出七八步,张引便是一箭,箭速极快,擦着铃铛而过,激起的箭风使铃铛晃动一下,引来一片遗憾的嘘声,只差一点点。
单雄信再次抽箭,又是一箭射去,箭去如飞,咔,这一箭射中了木桩的横梁,箭钉在木桩上,显然他是想射断横梁上系的绳子,但还是差一点点,但第三箭已经来不及,单雄信奔出骑射区,他恨得狠狠一拳砸在马鞍上,就差这么一点点。
四周响起一片鼓掌声,两箭都只差一点点,这不是运气,这是一个有真本事的人,连杨素也忍不住点点头,此人箭术不错,能拿十分是情理之中。
在单雄信后面不久便是秦琼,他是最后一个出场,他刚一出场,四周便响起一片掌声,很多人大喊:泰二哥,露一手啊
泰琼人缘极好,很多人都认识他,秦琼向四周人抱拳,催马而出,这时,贺慬走到杨素面前低声道:此人叫泰琼,历城人,唯一的十分六彩。
杨素眼中涌出兴趣,轻轻捋须,他对此人拭目以待。
泰琼远远看了杨元庆一眼,两人目光相触,都会意地笑了,竞争对手并不一定是敌人,朋友之间也有竞争。
琼双腿一夹马肚,纵马疾奔,奔出十步,扭身便是一箭,箭力强劲,气势和前面的考生完全不同,这才是真正的猛将之箭,鼓掌声叫好声响成一片。
箭快如闪电,和单雄信的第二箭一样,也是射向横梁,这是一个聪明的办法,因为细细的绳子在横梁上绕了两圈,无形中,成功的可能就增加一倍,尽管绳子还是太细,但对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的高手来说,这增加的一根绳子,意义完全不同,更重要是,箭钉在横梁上,绳子还可以被箭刃砸断。
泰琼这一箭精准地射在两根细绳之间,绳子没有断,训练场上响起一片惋惜声,真的是只差一粒米。
连杨素也不禁为之动容,泰琼这箭术几乎可以和杨义臣一争高下,他不由有点担心地向孙子元庆望去,只见孙子稳如泰山,一动不动,尽管妞妞拉着他的胳膊激动得直喊,但元庆却丝毫不为所动,仿佛山一般凝重。
杨素忽然有一种感悟,他的孙子身上竟隐隐具备了一种主帅的气度,明察秋毫,胸有良策,稳重如山,不为外界所动,杨素想起了长孙晟曾给他说过,元庆在哈利湖一战中担任了主帅,率三千人击溃了两万薛延陀军队。
这一刻杨素改变了主意,这次对付宇文述他要让孙子单独去完成,他不用再替他出谋划策。
这时,泰琼的第二箭射出了,每个人的心都悬了起来,第一箭只差一粒米,那第二箭呢
第二箭月样地箭速极快,力量强劲,这一箭却是直取铃铛,很明显,他是想用力量射飞铃铛,当,的一声脆响,铃铛被射准射中,一个抛物线般高高抛起,随即荡回来,众人的心就仿佛一下子踩空,最后一箭射中了,却可惜没掉下。
尽管如此,鼓掌声依旧响彻全场,非常精离,连杨素也忍不住鼓掌,这员大将不错,他要推荐。
程咬金激动得重重拍了一下除重山的肩膀,咧嘴道:假如你押春大哥,我也算你赢,偏要去押那个不靠谱的单老二。
单雄信蓦地回头,怒视程咬金,程咬金一阵心虚,调转马头到另一边去了,自言自语道:明明箭术不行还不让人说,这人真没治了。
这时,训练场上鸦雀无声,程咬金一抬头,见是杨元庆出场了,他兴奋得挥手大喊:贤弟,给哥哥露一手,把这帮龟儿子干下去。
这一下,所有的人都冲他怒目而视。
杨元庆在校场上策马疾奔,这是一种声先夺人的气势,他头戴鹰棱盔,身着铁灰色明光铠,手执一把五尺大子,后背两壶箭,胯下一把百战横刀,在阳光下,铠甲映出森森的光泽。
他的目光深邃如水,目扫众人时有一种俨如夜间猫眼的瞳孔射出的那种光,直透人心,他身高六尺三,肩阔腰圆,尤其两臂极长,头发高高束起,胯下大宛汗血宝马奔腾咆哮,宛如天龙下凡。
杨元庆在训练场上纵马疾奔,让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这其实是一种杀气,杨元庆的每一块肌肉都已蓄劲待发,他的一举一动都到了一种爆发的临界点,这是只有沙场百战之将才有的一种威慑性力量,他所经过的每一个人,都会感到一丝即将被袭击威胁,仿佛杨元庆会随时一刀向他劈来,每一个人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杨素捋须点点头,这是战场上常用的威慑,通常是用重甲骑兵在敌阵前奔腾,威摄敌军心理,元庆此举如同一撤,秦琼上场获得满场鼓掌喝彩声,而元庆则反其道行之,以一种威压之势压迫众人,从这一点便可看出秦琼和元庆的不同,泰琼是以义气服人,而元庆是以威压制人,和自已的风格极其相似。
当真是有其祖必有其孙,杨素忍不住有一点暗暗得意,但同时他又有一点担心,如果光威慑而后劲不足,效果反而会适得其反,会令人反感和鄙视,只有威慑后战胜,才会获得最好的效果。
元庆的箭法真的能胜过泰琼吗
杨元庆已经奔到白线外,一百五十步,他竟是站到一百五十步外,引来在场两千余人一片惊呼,泰琼的神色变得异常凝重,这是杨元庆在展示他三石引的威力。
杨元庆缓缓抽出一支铁箭咬在。中,随即又抽出一支狼牙箭,他策马疾奔,马蹄声如雷,十步刹那间冲出,随即二十步冲过,他依然没有射箭,杨素的脸上露出担忱的神色,只剩下十步,元庆最多只能射一箭。
此刻万众瞩目,所有考生的目光都盯住了杨元庆,很多人都露出了不屑的眼神,二十步居然还不射,这也未免太自负了,程咬金忍不住重重一拍大腿,哀声求道:我的娘啊杨大哥,你倒是射啊,我十吊钱没了。
泰琼的目光却是盯着杨元庆口中的铁箭,他听师傅说过,西北名将鱼俱罗用铁箭,他不相信杨元庆也能用铁箭。
已经二十七步了,眼看就要冲出骑射去,很多人都嘲笑地大喊起来,喂边塞军,到底行不行啊
就在这时,杨元庆身子一侧,张引便是一箭,狼牙箭如流星赶月,向绳索上方的横梁射去,就在箭脱弦而出的同一时刻,他身子向后一仰,几乎是平躺在马背上,取下口中铁箭,双膀拉弓如满月,一箭射出,铁箭如一条黑龙,向狼牙箭直追而去。
咔,狼牙射中了横梁上细绳,细绳断裂,铜铃蓦地向地上坠落,可就在离地面还有三尺,铁箭瞬间而至,砰,的一声脆响,铜铃在半空被铁箭射得爆裂粉碎,四散落地。
四周鸦雀无声,无数双眼睛呆呆地望着地上的铜铃碎片,目光充满了难以形容的震惊,半天,很多人嘴都合不拢,秦琼轻轻叹息了一声,论技巧和力量,他远不如杨元庆,论霸道他更是相差太远,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杨元庆会被皇帝封为天下第一箭。
直至过了良久,鼓掌声才忽然如雷鸣般响起,呼喊声直冲云霄,这一箭将他们彻底征服了,连杨素也忍不住为孙子鼓掌,这是他所见过的最髅彩的一箭。
妞妞激动得捏紧粉拳,泪眼都要流出,杨元庆的雄姿英发和霸道绝伦的箭法将她的芳心也彻底征服了。
第三十三章 御房进谏
武举的兵器考已经正式开始了,杨素的马车离开了大营,他还要去巡视甲榜,杨巍也被一同带走,他和妞妞走在后面,眼中对杨元庆的崇拜依然没有消失,杨元庆今天一百五十步外shè出的这两箭,将令他终生难忘。首发
妞妞见杨巍一直口中念念有词,不由笑道胖三郎,你还现在想去边塞吗
想去
杨巍毫不犹豫道我一定要去,在京城练不了真正的箭术,youhuo太多了,我要去边塞练出真正的箭术,回来后再扬眉吐气。
杨巍看一眼妞妞,也笑问道妞妞,你也要去边塞吗
妞妞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他要我去,我不得不去,不过,我也想去草原看一看,在草原上ziyou的无拘无束的骑马奔驰。
妞妞闭上了眼睛,她脑海里想到的却是另一幅画卷,在一碧如洗的蓝天下,草原绿草茵茵,一望无际,她赶着一群雪白的羊儿在河边漫步吃草,不远处一顶帐篷是她的家,远方,她的元庆哥哥正扛着从y山打来的猎物,兴冲冲地向家里赶来,猎物中还有一只火红的狐狸,那是专mén给她的礼物。
马车前,杨元庆正和祖父小声地谈论着下一步的策略。
从这次比箭测试便很明显地看出,这次至少有一半的世家子弟都有问题,两百人左右吧我估计真正留个寒mén子弟的名额最多只有二十个,元庆,这个问题很严重,这对你是考验,也是机会。
祖父是要把这件事全部jiāo给我吗
是的,我觉得你有这个才能,你身上有一种主帅的气度,你就能考虑全局,谋定而后动,祖父相信你。
杨元庆沉思了片刻道祖父想知道我下一步想怎么办吗
不我不想知道。
杨素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想看你的结果,你尽管放手去做,不要怕得罪宇文述,你要记住祖父一句话,你的敌人越多越强大,圣上才会越重视你,这是他帝王之术的需要。
杨元庆点了点头,那孙儿就不陪祖父了。
你去吧带上巍儿和妞妞,让他们替你跑tui,等你把宇文述干下去了,我再告诉你该问圣上要什么赏赐。
杨素微微一笑,吩咐一声,马车加快速度向京城而去。
杨元庆带着杨巍和妞妞进了城,在一个角落里,他有话要对他们说。
元庆,需要我做什么
杨巍对杨元庆的崇拜,变成了一种绝对的服从,他愿意为杨元庆效力。
杨元庆笑问道给你牵线买武举那个人,你还能找到他吗
杨巍挠挠头笑道那个人也在考武举,不过我可以找另一个人,也是我的朋友,很可靠,如果这人不行,我还有其他路子。
你先去把这个人找到,然后我会告诉你该怎么办办好后在我府上等我。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杨巍调转马头也走了,妞妞却秀眉轻蹙道元庆哥哥,你也让我做点什么,我总不能一天到晚跟着你,无所事事。
你也有事呢
杨元庆笑道我不会让你闲着,你马上去一趟我们常吃饭那家酒肆,酩酊醉乡,你去把三楼最左边那两间雅室包下来,包下整整一天。
杨元庆把钱袋递给她,然后再买点酒菜回家,今晚咱们就不出去吃了。
妞妞就担心自己没事做,她嫣然一笑,接过钱袋,也催马走了。
杨元庆则直奔皇宫而去
此时还不到中午,早朝已散,大臣们都去了各自朝房,开始处理当天的政务。
杨广也和往常一样,忙碌地批阅奏折,每天都有堆积如山的奏折让他批阅,一直要忙碌到深夜,隋朝的三省六部制也只是刚建立雏形,还不像后来唐朝那样君相分权,隋朝的相权较小,君权极大,这一样君主的劳累也是难以避免。
杨广正当盛年,体力极好,他也渐渐习惯了这种高强度的劳累。
这时,一名老宦官在mén口禀报,陛下,杨元庆在殿外求见,说有大事要向陛下禀报。
杨广停一下笔,便笑道让他进来吧
杨元庆在一名宦官的引领下快去向御书房走去,杨广身边的几个宦官都是在晋王时期便跟随他了,跟了他几十年,对他非常了解,他们也知道杨元庆在圣上心中和别人略略不一样,一个最简单的语气,圣上让别人大臣进来,都会说宣他觐见
而对杨元庆却说,让他进来吧口气完全不同,这是对雍王和齐王才会用的口气,正是明白这一点,宦官们对杨元庆都颇为殷勤,一路接引他向御书房而去。
杨元庆走到御书房前,耳畔忽然响起一个低低的声音,圣上心情很好
杨元庆一回头,立柱旁站着上次那个姓李的老宦官,笑眯眯地望着他,虽然上次他劝自己造势澄清被革除杨家的原因,但这件事杨家守秘很严,也基本上没有流传出去,他也就没有了造势的必要。
可也正是因为他给了老宦官一点金子,使老宦官对他有了一丝好感,会用某种特殊的方法报答他,比如现在,他低声说一句圣上心情很好,就无疑让杨元庆吃了定心丸,他知道该怎么向杨广进谏了。
陛下,杨元庆来了宦官站在mén口向杨广禀报。
进来吧
杨广语气很轻松,看样子今天没有遇到什么让他烦心之事,杨元庆快步走进御书房,单膝跪下,行一个军礼,臣杨元庆参见皇帝陛下
杨广昨天晚上也同样得到消息,昨天晚上杨素回府后要求把杨元庆接回来,结果遭到全府人反对,这让他一颗心也放下,本来以为杨素归来,杨元庆之事要发生变局,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杨家已经不能接受杨元庆归来。
杨广见杨元庆穿着盔甲,便笑道你是准备回大利城吗
回禀陛下,今天微臣陪同祖父去武举考场巡视,那里是军营,所以臣要穿盔甲。
你见到祖父了
杨广漫不经心地笑了笑问道,问得很随意,语气就像见面时寒暄,很平淡,可他的眼睛却紧紧盯着杨元庆的表情,一丝一毫也不放过。
不知为什么,杨元庆想起了上午祖父给自己说的那句话,他被家族除籍可能和圣上有关,难道杨广不希望自己留在杨府
这个念头只在杨元庆脑海里一闪而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件事的时候,他已经和杨家断绝关系,不管是不是和杨广有关,都已经过去了,他现在关心的是宇文述的事情。
回禀陛下,臣虽然和杨家没有什么关系,但他毕竟是臣的祖父,从小恩待于臣,臣焉能忘恩负义,臣更感ji陛下的关心,那只yu天鹅臣会好好珍藏。
杨元庆的表态让杨广还算满意,不忘恩就行,朕赐你那只天鹅的意思你明白吗
臣明白,陛下让臣关注草原。
你很聪明,猜到了朕的用意,你回大利城好好替朕镇守边疆,再过几年,朕一定会重用你。
臣愿为陛下尽心效力
杨广点了点头,便把话题又转了回来,笑道你说有大事找朕,什么事
回禀陛下,臣今天上午陪同祖父前往右骁卫军营视察乙榜,臣兴致盎然,和昨天骑shè考满十分的武者进行同场较量,臣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什么严重问题杨广身体微微前倾,表情严肃,表明他对这个问题的重视。
臣发现四十八名官宦世家子弟都根本考不到十分
杨广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惊讶地问道你说什么官宦世家子弟考乙榜,都是五品以下官员的子弟吗
不是至少一半都是五品以上官员的子弟,因为规则上说只准五品以上官员子弟考甲榜,而对乙榜没有任何限制,所以大量官宦子弟都涌进了乙榜,足有四百余人。
胡闹
杨广重重一拍桌子,站起身怒不可遏道朕准许过吗朕已经够宽容了,把大半名额都划给甲榜,他们还不满足,还要抢占乙榜,都这样搞,朕的武举还有什么意义
陛下抢占名额还是小问题,刚才臣说了,那些官宦子弟根本考不到十分,大面积作弊。
杨广慢慢坐下,他注视着杨元庆问道谁在作弊
杨元庆也不委婉,他坦白地说道臣已经得到一点消息,大将军宇文述收受贿赂,cào纵科举,至少有近百人向他行贿。
杨广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元庆,这是你祖父让你来告状吧
杨元庆摇了摇头,回禀陛下,臣祖父认为臣的判断没有根据,他认为现在说作弊为时过早,要等到发榜后再来判断是否作弊,但臣认为,等到发榜就晚了,毁了陛下期望公开公平竞争的一片苦心,所以臣和祖父的意见相左,臣认为必须要及时让陛下了解实情。
杨广的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神情,他认为杨元庆说得是实话,以杨素的老辣和稳重,没有确切证据他是不会轻易出手,应该和杨素无关。
元庆,朕很想相信你的话,可是你要说服朕,你必须要拿出证据,证据在哪里
如果陛下能微服出一次宫,再借给臣一千两黄金,臣可以让陛下亲眼看到宇文述受贿证据。
老高在努力码字中,1570张月票的加更将在中午前后
7446696
第三十四章 微服私访【1570张月票加更】
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第三十四章微服si访
皇帝出宫绝不是一件轻而易举之事,前期查看路况,禁卫军清道,路人回避,安全防护等等,至少也要huā费三五天时间,所以当杨元庆请求杨广微服出巡时,杨广一时有些犹豫了。
在他做晋王和当太子时,杨广也时常深入民间,了解民间疾苦,可当他登基为帝后,他还从未出宫一次。
杨广心中犹豫良久,他看了看杨元庆,慢慢笑了起来,你要朕微服出宫,需要多少时间
回禀陛下,最多两个时辰,但一定要绝密。
杨广骨子里多多少少有一点诗人的làng漫气质,喜欢猎奇,再加上他登基时间并不久,还并不太在意宫中规矩,他犹豫了片刻后,他终于点头答应了,好吧朕答应你,现在就跟你出宫。
他立刻命令道:召宇文将军来见朕
片刻宇文成都快步走进御书房,他见杨元庆也在,顿时吓了一跳,以为是那天借兵的事情了,他慌忙单膝跪下行礼,参见陛下
宇文将军,朕要秘密出宫一趟,你和元庆护卫朕吧
陛下点大意了。宇文成都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无妨,偶然为之,朕在宫中也闷得慌,你不要再说什么了。
宇文成都看了一眼杨元庆,只得无可奈何答应了,臣去调一辆马车。
记住了,不要给任何人说起,朕出宫之事,就我们三人知晓。
片刻,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缓缓驶出了朱雀mén,马车宽大,杨元庆和宇文成都坐在前排,jg惕地注视着两边的情形。
杨广坐在后排,他换了一件淡紫sè的士子袍,头戴平巾,手执一柄yu如意,显得兴致盎然,其实他内心深处也渴望能出宫走走,天天呆在御书房和后宫,生活单调,他也有点腻烦了。
宇文将军,你觉得宇文述会在武举上受贿吗杨广并不介意杨元庆在场,很坦率地问宇文成都。
宇文成都已经知道杨元庆举报宇文述利用武举受贿,他虽然是宇文述假子,但他对宇文述家族已经没有什么好感,当年他就是因为憎恶宇文化及,才钻头觅缝做了当时还是晋王的杨广的shi卫。
他也知道武举在圣上心中的重要,宇文述竟然敢在武举上做手脚,收取贿赂,只能说他是自作孽,这件事他绝不想chā手,更不会偏向宇文述。书mi群2
回禀陛下,臣了解他一点点,他贪赂成xg,可以说无孔不入,他认了三千假子,基本上都富豪人家,他从中收取的贿赂,已不可胜计,如果他有机会从武举上受贿,臣以为,他绝不会放过。
三千假子
杨广自言自语,他的注意力却到了宇文成都所说的三千假子上,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坐在前排的杨元庆也在留心杨广的言行,他忽然现杨广对宇文述的三千假子,似乎比宇文述受贿还要更感兴趣。
宇文将军,他这三千假子都在哪里
回禀陛下,这三千假子持续了十几年,收人钱财,自然要替人办事,据臣所知,除了几百人在他身边外,其余都安chā在军队中。
杨广没有再说什么了,脸上明显有点不高兴,杨广也知道,鲜卑人收假子其实就是北魏家兵的延续,当年关陇贵族各大军阀手中都有数万家兵,这些家兵都放弃了原名,跟随主人姓,其实就是一种家奴。
像宇文述,他先祖本姓破野头,也是宇文氏的家奴出身,跟主人改姓宇文,随着时间流逝和他父亲宇文盛及他本人ri益位高权重,他也不承认祖先家奴出身的卑贱地位,而攀附宇文皇族,自称宇文皇族一支。
开皇六年,先帝杨坚废除家兵陋制,命所有mén阀的家兵都改回本姓,家兵制便渐渐消失,但旧习难改,关陇贵族中又兴盛起了认假子,少则几百,多则上千,蓄养为家丁,成为了从前家兵制的一种变形,只不过数量不多,也不像家兵那样用兵甲武装,杨坚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没有管这件事。
现在宇文成都突然提到宇文述认了三千假子,让杨广又想起了这件事,这也是他想破除的一个旧习,家家户户养了几千家兵,汇聚起来就是一个庞大的数量,这绝对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但让杨广为难的是,这些假子并不是收养在府中,很多都已经深入军队,控制住军权,这就是关陇贵族的根基,想动他们很难。
马车停靠在杨元庆的府mén,杨元庆回府找到杨巍,得知他已经找到牵线人,便吩咐他几句,把一袋黄金jiāo给他,又回到了马车。
陛下,臣需要陛下起一个名字,随便取一个名字。
杨广已经明白杨元庆的方案,他笑了笑便道:那就姓隋吧叫隋光阳。
杨元庆又下车回府了,宇文成都低声对杨广道:陛下,这样会不会太过于计谋了,并不能证明宇文述大量受贿
杨广淡淡一笑道:朕知道,朕会分辨得清楚,这只是一个特例还是真的大量受贿,其实朕只是想看看,他们是怎么cào纵的
片刻,杨元庆又再次跑回来,后面跟着一辆马车,他的老管家丁禄和丁禄侄子坐在马车中,杨巍带他们先去找掮客。
杨元庆上了马车,对杨广笑道:陛下,已经好了,现在我们去酩酊醉乡酒肆。
杨广微微一笑,正好,朕午膳未用,就顺便和你去酒肆吃顿午饭吧
马车启动,向利人市的酩酊醉乡酒肆疾奔而去。
酩酊醉乡酒肆是杨元庆经常来吃饭之地,它也是利人市最大的酒肆之一,在京城颇有名气,酒肆一共三层楼,一层二层为大堂和普通单间,此时正是午饭时间,生意极好,一楼二楼大堂内坐满了食客,喧哗声此起彼伏。
第三层是贵客房,却很安静,它不走大mén,而是从大mén旁的一条专mén楼梯上来,装饰奢华,价格十分昂贵,不算用餐,仅房费一个时辰就要五十吊钱,一般也只有京城权贵和富豪人家才会在这里用餐。
三楼的贵客房由一条走廊分隔,左右各两间雅室,杨元庆让妞妞包下的是左边两间。
两间雅室都布置得十分考究,外面一间叫富贵堂,里面布置得富丽堂皇,铺着西域来的bo斯地毯,上好的金丝楠木坐榻,白yu屏风,金碗银筷,窗子上挂着yàn丽的蜀锦,另外还有四名美貌的陪酒shv。
而里面一间则叫清泉居,却是清幽雅致,没有富贵yàn丽的装饰,只有两张坐榻和一扇屏风,墙角放一只香炉,青烟袅袅,檀香弥漫,靠窗边还有一张小桌子,桌上放着一张上好古琴,墙上挂满了名人字画,是诗人雅士们喝酒谈天的好地方。
清泉居内的几名shv都退下去了,房间里只有他们三人,两张桌上摆二十几盘酒肆的拿手好菜,也送来两壶上好的蒲桃酒,杨元庆和宇文成都相对而坐,正默默无声地吃饭。
杨广是另外单独的一桌,他却没有坐在桌边,而是背着手站在窗前,凝望着利人市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这里视野极好,可以看见利人市全貌,也可以看见酒肆前面大街。
这时一辆从东面疾驶而来,停在酒肆大mén前,下来两个人,杨广的瞳孔慢慢收缩起来,其中一个人他认识,正是宇文述的第三子宇文智及,他们果然来了
宇文智及这段时间一直为武举之事而忙碌,宇文述收钱当然不会亲自出面,都是由他的三子宇文智及来经手,这半个多月来,忙得宇文智及焦头烂额,钱收得手软,原以为武举开始后,他可以轻松一点,不料今天是武举第二天,又有一个大买卖上mén了。
陪同宇文智及一起来的人,姓包,京城内都称他包三郎,是一个有名的掮客,他的路子极广,认识很多权势之人,他也是杨巍的朋友,今天杨巍给他介绍了一个大买卖,如果做成这一票,他可以得五十两黄金的佣金,令他心动万分。
宇文智及也同样心动万分,居然有人愿意出五百两黄金来买武举,那就是一万吊钱,令他无法拒绝。
宇文智及跟随包三郎上了三楼,这时富贵堂的mén开了,一名衣着华丽的老者向他们点点头,两位请这里
刚才杨巍带这个老者和包三郎见过一面,彼此都认识,包三郎低声对宇文智及道:就是他,清河郡隋家的人。
宇文智及点点头,进房间再说吧
宇文智及和包三郎进了房间,两名shv替他们脱去外袍,宇文智及见房间人太多,便对几名shv摆摆手,你们都退下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和人吃饭收钱,已经是轻车熟路,第一次收钱他很谨慎小心,生怕被人看见和听见,可收了一百多人,他也有点疲了,jg惕xg大大减弱,昨晚在二楼大堂,他也光明正大地收了十个人的钱,丝毫不避讳,今天是因为金额太大,他才稍微小心一点。
四名shv退下,房间里只剩下老者和一名大汉,大汉脚边放着一只沉重的竹箱子。
宇文智及迅瞥了一眼竹箱子,他立刻判断出,箱子里应该是黄金,而不是白银,一千两白银,一只竹箱子装不下。
三人坐了下来,老者指指耳朵,抱歉地笑了笑道:我已年近七十,有点耳背,请两位说话稍微大声点。
这个没问题,老汉也是清河隋家人吗宇文智及稍稍提高声音,很客气地笑道。
在下隋丁禄,一直住在京城,我大哥是隋氏家主,他有个宝贝儿子叫隋光阳,准备参加今年武举,但他是第一次出mén,年轻好玩,竟在洛阳玩得忘记了,眼看要错过武举,老汉只能请宇文将军帮帮忙。
帮忙当然没问题,只是现在武举已经开始,很难再塞人进去了,价格恐怕就不是那么便宜了,你看
宇文智及的目光又瞥向旁边的竹箱子。
还差三十四张月票老高又要加更了,兄弟们雄起啊
第三十五章 隔墙有耳
杨元庆曾在隔壁的富贵堂喝过一次酒,他知道两间雅室之间因为墙上挖dong需要摆放瓷器和装饰品,所以好几处地方墙壁很薄,只隔了薄薄一层木板,隔壁的声音根本阻挡不了,可以清晰地听见。
此时杨广就坐在墙边,静静地听着隔壁的谈话。
我也知道现在很难,我们家主是晚年得子,他对这个孩子溺爱异常,从小请武师教他习武艺,一心想让他得功名,钱不是问题,我也可以付高额订金,我只是有点担心宇文家能否帮得上这个忙,我的意思是说,宇文将军怎么才能让我相信
隋先生不用担心
隔壁传来宇文智及的笑声,我不妨对你说实话,这场武举其实就是被我父亲cào纵,我们已经安排了一百多人,不在乎你这一个,说句不好听的话,我们本来只考虑官宦世家,对你们这种地方平民一般不考虑,但隋家也算是清河望族,而且你们颇为心诚,我才答应,如果实在信不过我,那我也没有办法。
宇文智及的声音略高,隔壁杨广听得清清楚楚,他的拳头不由慢慢捏紧了。
宇文成都轻轻叹了口气,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自己都承认已安排了一百多人,谁还能替他说情这个宇文智及年少轻狂,说话不知分寸,父亲cào纵武举,这种话能随便说吗
旁边杨元庆眯着眼慢慢喝酒,自己这个老管家虽然年纪很大了,但很懂人情世故,竟然不lu声sè地将宇文智及的话都套了出来,滴水不漏,还是老人办事靠得住啊
隔壁房间里,隋丁禄喝了一口茶,笑了笑,又慢条斯理说道我既然找上宇文家,当然是因为相信你们,这样吧我出两个价格,办两种方案,一个方案稍微容易一点,如果我家公子明天能赶回来,那就安排他补考,至于最后能不能考上,就看他自己的本事,我可以出一百两黄金,先付一半订金,还有一个方案是包他考上
隋丁禄的话没有说完,便被宇文智及笑着打断了,既然你这么相信我,那我就不妨给老先生说实话,你们家那孩子如果是想靠自己考,是绝对考不上,这次武举基本上九成的名额已经内定,除了我们宇文家,还有别的家族,他们都有安排,像你们这些地方上来的,大概有一千六百多人,还有不少京城子弟,真正对外的,最多只有十几个名额,将近百人争夺一个名额,你认为你的孩子争得上吗我劝你还是选第二个方案吧
第二个方案,我出五百两黄金,先付一百两黄金的订金,事成之后,剩下的全部付清。书mi群2
隋丁禄给站在墙角的侄子使了个眼sè,他侄子拎着竹箱子上前,箱盖打开,里面全部是黄澄澄的一块块金子,光芒四shè,照得人眼huā缭luàn,旁边包三郎咽了口唾沫,他收一成佣金,他当然也希望是第二个方案,他便可以收五十两黄金,这种冤大头去哪里找
隋丁禄取出四饼一百两黄金,推给宇文智及,这是一百两订金,事成后,剩下四百两全部付清。
宇文智及继承了他的父亲的贪赂,眼前的黄金使他失去了全部jg惕,关键父亲告诉过他,这次武举并不是什么大事,和每年选宫中shi卫一样,只不过换了一种方法,没有什么大不了。
宇文智及已经把这五百两黄金视为己有了,他点了点头又笑道如果我让你们孩子直接升为军官,是不是可以再加一点。
能当上军官当然更好,只是那孩子才十七岁,没有经过什么事,就怕他胜任不了。
没事,那些军官都是酒囊饭袋,我还不知道吗
宇文智及又继续鼓动他,我父亲可以安排他为正品兵曹参军,八百两黄金,你看怎么样
隋丁禄低头沉y半晌,我现在唯一担心,孩子明天赶不过来。
这个没问题,我父亲都可以安排好,只要他正式报到时赶来,那就一切问题都没有了。
隋丁禄终于点点头,又取出五十两黄金作为增加的订金,他笑道因为家主事先没有这个安排,我如果代家主答应的话,就得给他一个依据,所以宇文将军需要写张收条给我,说明这件事,居间也要画押,我好回去向家主jiāo代,事后我把纸条和黄金一起给你。
宇文智及犹豫了一下,这种事情父亲jiāo代过他,不准写纸条,防止留把柄在外面,旁边的包三郎想着八十两黄金的佣金,他眼睛都亮了,轻轻碰了他一下,绝对可靠,没有问题的。
隋丁禄微微一笑,既然宇文将军为难,那就算了,我们还是按第二个方案,五百两黄金,包他考上武举。
说着他又把五十两黄金取了回来,宇文智及却一把摁住了他的手,可以,我写一张收条给你。
马车里,杨广靠在软壁上,打开了宇文智及写的纸条,收清河隋氏金一百五十两,确保隋氏通过武举为官,总价黄金八百两。
杨广没有想到宇文述竟然还有这么愚蠢的儿子,为了多贪一点金子,就将把柄jiāo到别人手上,他们宇文家还缺这几百两金子吗只能说明此人贪婪之极,比他父亲还贪婪,当真是有父必有其子。
自己还把nv儿嫁给宇文家,杨广轻轻叹了口气,不过宇文士及倒不错,和他父兄完全不同,杨广下定决心,必须让驸马宇文士及搬出宇文宅,他要赏nv婿一座驸马府。
杨元庆坐在马车前排注意杨广的神情,他看得出杨广已经完全相信了,便小心翼翼道陛下,现在纠正还来得及。
杨广摇了摇头,朕很想知道,朕起的名字隋光阳能不能最后登榜,等武举结束后再说吧
宇文述下午在皇城内的右武卫军府内办公,随着武举已经开始,他的心也渐渐定下来,前两天堆积的事情颇多,使他忙碌不堪.
这时,他的儿子智及出现在房间mén口,低声道父亲,孩儿有点事情。
宇文智及是宫廷shi卫,可以出入皇宫,来父亲的办公之处,也是一路无阻。
宇文述放下笔笑道什么事
宇文智及看了一眼旁边的书童和从事,宇文述会意,对他们一挥手,你们退下
几人退下,房间里只剩下他们父子二人,宇文智及把mén关上,上前低声道父亲,有个大买卖
宇文述立刻嘘一声,指了指里间,到里面去说
里间是宇文述中午休息小睡之处,放有一张chuáng,宇文述走进里间,在chuáng榻上坐下,什么大买卖
宇文智及便将今天中午买武举之事,详详细细告诉了父亲,但隐去了他写纸条一节,他很清楚,父亲知道后一定会骂死他,他不敢说。
宇文述沉默了半晌,清河隋家他并不熟悉,从未接触过,昨晚杨素回京,圣上任命他为武举巡检使,今天大买卖就上mén了,会不会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不敢杨素回府,家事繁多,时间这么短,他未必这么快就采取措施,而且他知道杨素为人很慎重,从不做没有把握之事,尤其涉及到自己这种重臣,他更不会轻举妄动,这不是杨素的风格。
宇文述贪赂成xg,五百两黄金也让他颇为心动。他便点点头,可以接受他的第二个方案,收五百黄金。
宇文智及急道那助他当参军事呢那可是八百两黄金。
不行
宇文述否决了这个方案,当军官太显眼,而且他人还不在京城,万一事情捅出篓子,很难填补,考上武举就可以了,这件事你去找王世充,jiāo代他办好了。
宇文智及无奈,心中暗暗叹口气,父亲也太小心过头,三百两黄金啊他居然不要。
父亲,恐怕凭我去说,王世充不会买账,最好父亲能写张纸条给他。
宇文述从腰间取出自己的金牌,递给他,凭这面金牌他便知道是我的意思。
停一下,宇文述又道假如王世充有点推三阻四,你去找贺慬也可以,他也是我的人,我给他打过招呼。
是孩儿这就去。
宇文智及转身要走,宇文述又叫住了,智及,你没有写什么纸条给别人吧
没有宇文智及慌忙摇头。
宇文述点点头,那就好,杨素昨天回来了,为父要当心一点,这种武举不像文试有证据,只要做得小心,就不会有事,关键是不能留任何把柄在外面,你明白吗
孩儿明白
宇文智及心中有点忐忑不安,他却不敢说,行一礼,匆匆走了。
宇文述望着儿子走远的背影,点了点头,自己这个儿子还是颇为能干,能把自己jiāo代的事一一办妥,办好,还能替他捞钱,这就是有出息,虽然他在外名声不好,不过年纪再大一点,当了官,他自己就会收敛了,就像他兄长化及一样。
还差十二张月票,又要加更了,今晚能有第五更否
7449156
第三十九章 承天广场【1690张月票加更】
就在宇女智及即将进入利人市大门时,几名武者拦住了他的去路。
为首之人正是秦琼,他手执一根齐眉哨棍,目光冷视宇文智及,身后跟着他的几名兄弟,程咬金和单雄信等人。
是什么人,敢拦住大爷去路宇文智及马鞭一指秦琼骂道。
今天他带着一百多名家丁,胆气十足,谁敢惹他,他都绝不会容情,旁边一名家丁认出了秦琼,低声对他道:公子,这人就是那天晚上,老爷想认他做假子,被他拒绝的那个人。
宇文智及长长哦了一声,眼中里充满嘲讽之意秦琼,你现在后悔了吗
我落榜果然是你们宇文家弄的鬼秦琼满眼怒火地盯着他。
没错,一点没错,你本来考第一名,但我父亲不喜,命兵部把你的名字划掉了,怎么样你后悔吗宇文智及得意地大笑起来。
今天我要讨个公道,我要打烂你的狗头,然后去天下宣扬,让天下人都知道贪赃枉法的宇文家族
宇文智及勃然大怒,他一挥手给我打,打死这几个狗贼
百余家丁一拥而上,抡起铁棒长刀向他们杀去,单雄信等人早已等不及,他们大吼一声,甩开膀子,舞动哨棒呼啸着打去,当头打翻数人。
就在他们动手的同一时刻,广〗场四周的小巷冲出数百名武举考生,手执各种棍棒锄头,他们都很谨慎,没有人拿兵器,这就是一个度拿兵器聚众是造反,拿棍棒打人是闹事,他们从四面八方围拢上来,武举舞弊不公,使他们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怒火和仇恨他们个个身材高大,武艺娴熟,打得众家丁哭爹叫娘,仿佛无头苍蝇四散奔逃。
宇文智及心中害怕他调转马头要逃,就在这时,秦琼高高跃起,劈头一棒向他打来,宇文智及躲闪不及,被一棒打在额头上,他惨叫一声,翻身落马十几名大汉一拥而上将他按在地上拳打脚踢。
秦琼见宇文智及已被打得奄奄一息他一挥手止住了众人,对众人喊道:武举不公,我们去兵部昝个说法
众人齐声响应,扔下棍棒,数百人浩浩dàngdàng向朱雀门而去。
让我们把时间再向前推一个时辰,天还没有亮,夜空依然漫天星斗,点点繁星如璀璨的宝石缀在天鹅绒般的深蓝sè天幕之上。
低沉而巨大的钟声回dàng在京城上空钟声里一辆辆马车和牛车,无数骑马的官员从四面八方向向朱喜大街汇拢,车辕上挂着的橘sè灯笼如浮光点点和星空交映生辉。
这是京城独有的一景,每天天不亮,伴随着低沉的钟声,数千朝臣会浩浩dàngdàng地离家上朝,上朝时间一般都会很早,天不亮,卯时一刻举行朝会,这样可以保证朝会结束后,大臣们可以进行正常的公务,不会因为朝会而耽误了处理政务。
每天上朝是京城官员一项痛苦的煎熬,而地方官员就会好得多,杨元庆是属于在京的地方官员,尽管他的品阶已经有了上朝的资格,但他一般不用上朝,如果他某一天想和京官一样上朝,就必须事先向殿中盅申请,得到批准后,以飞狐县子爵的身份旁听朝会。
天不亮,杨元庆也出现在已聚集子数千朝臣的承天门广〗场上,时至初冬,北风强劲,承天门广〗场上寒意森森,四周挂满了大灯笼,在风中摇摆,将广〗场照如白昼,此时上朝时间还没有到,大部分官员怕冷,都躲到承天门楼内,广〗场上等候上朝的官员并不多,三三两两,低声谈论着最近朝中发生的一些趣闻。
所谓天凉好个秋在这个时候,在官员群集的场所,没有谁会随意谈论朝务是非,万一旁边长只耳朵,被政敌听去,就会成为妄议犯上,的弹劾借口,谈论朝政,那只是在书房和餐桌上做的事情。
杨元庆身着刚刚领到的四品绯sè朝服,头戴纱帽,站在广〗场一个角落里,百无聊赖地等待着上朝开始,周围的朝官他几乎都不认识,也没有可谈之资。
他脑海里依然在想着今天要发生的事情,武举终审发榜,昨天上午他去殿中监申请上朝资格时,便得到今天的朝议议程,其中第二项就是审议武举名单,今天,他需要在众朝臣面前表态,他心中略略有些紧张。
元庆
旁边有人叫他,杨元庆回头,见是雍王杨昭,他满脸笑容,步履蹒跚地向自己走来,看起来似乎瘦了一点,以前走路都需要人扶,今天居然能自己走路了,这倒是个可喜的进步,旁边的大臣纷纷向他点头行礼。
杨元庆连忙向他躬身施礼殿下
杨昭拉着他笑道:今天怎么会上朝
我只是旁听朝会,在临走之前感受一下朝会的气氛。
哦那你什么时候离京
初步定在后天,先去郢州一趟,然后直接回大利城。
杨昭点点头,叹息道你这一走,不知何ri才能再见了。
应该不会太久,最多一两年,我还会回京。
杨昭向左右看了一眼,便拉了杨元庆一下,走到旁边一个僻静处,低声问他:刺客之事有消息吗
杨元庆向四周看了看,尽管他们站在一个僻静处,但旁边的大臣依旧偷偷向这边望来,可以看见他们眼中lu出的嫉妒之sè,杨昭已被封为雍王,即将入主东宫,能和雍王有着这么亲密的关系,着实会让很多人心里不舒服。
杨元庆摇了摇头很抱歉殿下,刺客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一点头绪。
杨昭也叹息一声确实也是这样,仅凭两支箭想找到刺客,确实比登天还难,此事就算了,以后我会当心,不会再让任何人有机会。
杨昭拍拍他肩膀笑道:在大利城有什么难处,可以写封信给我,我会督促各部,及时给你们运送物资,还有你家族的事,不要成为负担,在边塞好好效力,早ri得到提升,让那帮势利小人后悔去。
杨昭的诚恳使杨元庆内心有些感动,他默默点点头殿下也要保重身体,希望下次回来,我能陪殿下去打猎。
我现在控制住口腹之yu,调理身体,你看,已经明显瘦了一圈,力气也长了,一个人走三百步没有问题。
两人正说着话,旁边忽然出现一人,给杨昭深施一礼微臣参见殿下
两人一回头,竟然是大将军宇文述,他满脸笑容,艰中只有雍王杨昭,对旁边的杨元庆正眼也不瞧一下。
原来是宇文大将军,看大将军样子,好像最近又发财了。杨昭开个玩笑似的笑了笑。
宇文述尴尬一笑道:殿下说笑了,老臣就靠一点俸禄过ri子,家境紧紧巴巴,哪里谈得上发财,哎京官穷啊,比不上地方官,那些地方官耳是财源滚滚。
宇文大将军ri子过得紧巴,可是令郎却过得很滋润,前两天在利人市酒楼里,我看见一群人拼命给令郎塞钱,还说武举关照关照,那些黄金白银把我眼睛都照hu元庆在旁边轻描淡写地笑了笑道。
宇文述脸sè一变,厉声道:你是何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尽管他在杨广的御书房见过杨元庆一面,但他已经忘了,此刻杨元庆当着雍王舟面揭开他儿子武举受贿之事,他的脸上挂不住了。
杨昭心中也暗暗一惊,他没有想到杨元庆说话竟如此犀利,这种当面揭丑,是朝臣关系的大忌啊会得罪宇文述,他连忙向杨元庆使眼sè,让他不要再说。
杨元庆却似乎没有看见杨昭的眼sè,他依然淡淡道:宇文大将把我忘了吗两个多月前,宇文将军不是派家将告诉汉王,说我去幽州抓捕窦抗,让杨谅半路截杀我,这么深的交情,宇文大将军居然不认识我
宇文述吓得后退一步,死死地盯着杨元庆你是杨元庆
我们见过,不是吗或许是大将军贵人多忘事,不过没关系,我想今天以后,大将军会牢牢记住我,就像我一直没有忘记大将军一样。
杨元庆的语气中带着赤luoluo的威胁,使宇文述的脸sè一连数变,他不知道杨元庆想做什么,但在杨昭面前,他却不敢示弱,他眯着眼哼了一声杨将军,你不过是个小小的镇将,你这样没有证据地污蔑我,可是犯上啊我参你一本,你会吃不了兜着走,年轻人,你还是太nèn了点。
他向杨昭拱拱手殿下,此人污蔑微臣,我自会向圣上讨回公道,请殿下不要相信他的胡言,微臣先告辞。
他狠狠瞪了杨元庆一眼,转身走了。
杨昭摇摇头,对杨元庆道:元庆,他是军中重臣,你不该这样得罪他。
杨元庆望着宇文述的背影冷冷道:殿下,此人贪赃枉法,公开受贿以破坏武举,在天下武人心中严重损害圣上的名誉,杀他不足以赎其罪,我若惧他,那天下还有谁敢在圣上面前说实话,我连齐王都不惧,我还会怕他
杨昭心中暗忖,元庆xiong怀磊落不畏权贵,胆识过人,是一员悍将,自己将来有这么一个左膀右臂,倒也不错
他点点头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有些事一定要讲证据,没有证据,千万不可随即开口,以免被他反咬你一口诬陷。
殿下,臣明白
这时,大兴殿的钟声敲响,在承天门广〗场上回dàng,这是进殿的钟声,承天门广〗场上,数千大臣迅速按品阶和部寺列队,沿着高高的白玉台阶,向大殿走去,台阶两旁站满了手执各种武器的殿前武士,个个身材魁梧,盔明甲亮,气势威武,ri复一ri的朝会,在shi卫的注视平正式拉开了序幕。
第四十章 朝堂之议【求月票】
此时天还没有亮,东天空刚刚翻起鱼肚白,大兴殿内依旧灯火辉煌,近百盏大灯笼将大殿照如白昼,大兴殿是整个皇宫内气势最恢弘的一座大殿,也是皇宫的主殿,数十根两人才能合抱的大圆柱矗立在大殿上,支撑起了一个可容纳万人的宏伟大殿。
在大殿最顶端的高处,便是大隋皇帝的龙座,高高在上,俯视着脚下的万千臣民,森严威重,令人不敢仰视。
文武大臣则分列两边,亲王三师三公尚书省门下省秘书省三台尚书六部诸寺监各卫大将军将军等等数千名攵武职官,按照品阶站列,最前排是各部主官,也是朝议的发言者。
另外,还有数百名散官爵官等非职事官和地方来的高官,他们站在靠近大门处,作为旁听朝会,他们也可以发言,但一般而言是涉及到自身的事务,比如朝议某地灾情,正好此地的刺史在旁听,他便可以出列发言,除此之外,一般旁听官员都不会轻易对自己并不熟悉的事情表达意见。
此时皇帝杨广还没有到,大殿内窃窃si语,众臣们在低声谈论着今天的议题,今天的主议题实际只有两个,一个商议开掘通济渠,这是重头戏,不过今天只是初步讨论,另一个审议武举,将正式公榜,这个只是走走形式,大家都估计今天的早朝不会太长,最多一个时辰便散了。
这时,远处传来了礼乐声,这是皇帝即将临朝的礼乐,但它并没有影响到朝官们的谈话,大家都有经验,此时圣上刚刚从寝宫出发,出来还早,大约又过了一刻钟,钟声敲响,时间已经到了卯时一刻,shi卫官一声高喝,皇帝陛下驾到
大殿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大殿上端两旁的侧门通道内,一队队挎刀直殿左右卫列队而出,紧接着数百名shi卫手执各种仪仗鱼贯拥出,黄要招展,旗幡林立,金瓜长戟,气势威严,又是二十四名宦官端着金盘而出,最后是八名宫娥打着长柄镀金羽扇,一名宦官挑着黄罗伞盖,簇拥着大隋皇帝杨广出现。
杨广站在龙榻前,数千大臣同时躬身施礼,陛下万岁干万岁
这种每天都要举行的早朝仪式并不隆重,皇帝的衣着也不必过份讲究,杨广身着一件赤黄sè龙袍,腰束玉带,头戴冲天冠,他在龙榻上缓缓坐下,一摆手,各位爱卿平身
大殿设计得非常巧妙,使杨广声音不高,回声却很大,能传到大部分臣子的耳中,杨元庆站在旁听爵官队列之中,他这里离皇帝的龙座很远,越向内,光线越黯淡,一般大臣几乎看不清皇帝杨广面容,也听不见他说什么,只有杨元庆目力和听力敏锐,他可以很清楚地看见杨广,也能很清楚地听见他说什么。
众大臣纷纷站直身子,当,随着一声钟响,朝会正式开始。
大殿内很安静,只听皇帝杨广的声音在殿内回dàng,开凿沟通南北的漕渠,朕思之久矣,朕在江都十年,深知江淮富庶,粮食茶叶丝绸盐油,可谓一州丰而天下足,然交通不便,使江淮物产难以北上,而京畿人口众多,军队密集,钱粮耗费极大,朝廷财政始终难以负担,制肘我大隋中兴,这就使得南货北运成为大隋中兴的重中之重。
此外南北分裂数百年,南北不相往来,南北民众彼此敌视对立,虽大隋统一天下已二十余年,但依然难解南北隔阂,朕深知,这是因为南北交流过少,北人不南下,南人不北上,同样也是深受交通阻碍,为了使我大隋南北融为一体,破解数百年南北隔阂,朕决意开凿运河,泽被后世子孙,今天朕先表明一个态度,如果众臣有反对,可以先提出来,大家商议,朕不希望做出最终的决定后,再反对声如cháo,各位爱卿有什么不同意见,尽管提出来。
杨广向众臣看了一眼,这时吏部尚书牛弘出列道:陛下,老臣有几句话要说。
牛爱卿请说
牛弘躬身道:陛下xiong怀大业,要一举破除南北隔阂,臣敬佩之至,老臣也以为,开凿南北运河可使天下黎民受益,繁荣商业,增加朝廷收入,是利在千秋的功业,臣完全支持,老臣只是希望开凿运河之举不要过于着急,等三五年后,新都建成,民众安康,再徐徐开凿,用十年的时间开凿一条泽被百世的运河,让后代子孙记住陛下恩德。
牛弘的话几乎代表了大部分朝臣的想法,开凿运河本意是很好,但现在提出来不是时候,现在新都才刚刚开始修建,一个耗费百万民力的庞大工程刚铺开,另一个更庞大的工程又接上来,圣上太心急了,毫不体恤民力。
裴矩也出列道:陛下,臣也赞成开凿运河,只是新都尚未建,运河又上议程,若cāo之过急,会使民怒沸腾,不得其利,反受其害,请陛下三思。杨广脸sè出现一丝不忧,提高声音道:朕只是提个想法,并不是立刻要着手开凿,当然是等新都建好再开运河,朕心里很清楚,但有些事情可以先做起来,比如前期勘探,确定运河走向,还有征地迁屋,还有工匠要考虑技术,这些都耗费时ri,不能等到决定开凿才去做,朕今天只是和众位爱卿讨论一个意向,决定开凿运河漕渠,然后具体怎么做再商议。
此时,大殿内出现一片窃窃议论声,其实很多大臣都有点了解当今皇帝了,圣上是急xg子,想做什么事就立刻要做,而且要很快做好,他等不了漫长的时间,从他建新都就可以看出,竟然限时一年,据说新都那边为赶进度,动用军队监工,视民为草芥,每天累死之人不计其数,二百多万民夫已经死了二成,如果再凿运河,又不知要死多少人,多少人家破人亡。
陛下,能否等新都建成后再去进行前期勘探准备门下shi中苏威出列,小心翼鼻建议道。
苏威说到了要害处,如果运河开凿前期之事开始,那么就等于开凿运河之事定下来了,圣上肯定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开始正式动工,他的做事风格是一边准备一边动工,就像建新都,明明是先进行前期挖长堑,可长堑刚开始挖掘,新都便同时动工,这让大臣们很无奈。
苏威的建议让杨广很不高兴,他冷冷道:前期勘探并不是动工,朕心里很清楚,朕可以给大家一个保证,新都不完成,运河不开凿,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右丞皇甫爱卿听旨
尚书右丞皇甫议连忙出列,臣在
朕任命你为漕渠勘探使,赴江淮考察沿途河渠情况,尽快给朕确定下开凿方案。
臣遵旨
皇甫议也不是很赞成,但圣旨已下,他只得无可奈何接受了,大殿内的议论声依然不断,尽管圣上做出了保证,新都完成后再凿运河,但新都限时一年,那么运河最晚在明年此时就要开凿了,还是太仓促,更重要是,圣上名义上说大家一起商量,可实际上他已经决定了,在朝会上只是走走形式,这还不到一个时辰便决定了。
众大臣心中都沉甸甸的,从这个细节便可以看出,当今圣上比先帝还要独断专行,从前的礼贤下士,虚心听谏的圣太子形象已经在他身上看不到了,如果是小事情倒也罢了,偏偏是这样重大的工程,这样急功近利,会使天下民怨沸腾。
杨元庆心中也有点沉重,他发现大臣们竟然没有一个人敢正面反对杨广,像牛弘裴矩苏威,他们虽然都是反对开凿运河,但他们说得却很圆澡,先赞成,再提不同意见,其实就是想以拖延的方式来反对,关陇贵族更是集体鸦雀无声。
第一次迁都时群臣ji烈反对的情形已经没有了,杨元庆意识到自己竞帮助杨广树立了一次杀威,以至于朝堂的反对声被消灭,真不知自己是做了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下每议第二事,审议武举,宣兵部进奏
这一次杨广的声音比较小,很多大臣都听不见,旁边一名宦官高声喝道陛下有旨,审议武举,宣兵部进奏
武举在众大臣的眼中,只是一次变相的禁中武卫的甄选,和朝廷政务没有任何关系,这只是十二卫武将们关心的事情,而且只选五百人,规模太小,没有讨论的意义,甚至连朝议的必要都没有,众多大臣都放松了jg神,准备散朝了,此时天亮没多久,还可以去朝房内小睡片刻。
但还是有少数jg明的官员发现了异常,按照圣上的xg格,能够独断专行的事情,他绝不会拿来和大臣共议,他都会直接批准结束,这个所谓的武举,它所授的军职最高只有八名,远远达不到朝议的标准,甚至连圣上都没必要过目,到兵部就可以结束,然后公榜,很简单的事情。
可圣上居然要在朝会上共议,而且和开凿运河这么重大的事情放在一起,里面肯定有什么特殊情况,至少说明圣上相当重视。
像裴矩更是jg明地判断出,不仅是圣上重视那么简单,这次武举可能要出事。
杨广目光冷淡,他要通过这次武举事件,让满朝文武明白他的态度,他的目光向杨元庆所站的方向迅速瞥了一眼,他相信杨元庆会明白他的想法。
武举主考官,兵部shi郎李纲快步上前,躬身施礼,将厚厚一叠录取的名册举过头顶递上。
臣李纲向圣上禀报武举情况
第四十三章 郢州祭母【1750张票加更】
郢州位于襄阳和荆州之间,原是西梁朝故地,十几年前杨玄感在这里担任刺史,惹上情孽,生下了今生的杨元庆,两岁时几乎病死,一个来自一千四百年前的灵魂使杨元庆重获新生。
杨元庆的生母姓李,是郢州京山县的一个中户人家女儿,在元庆两岁时与儿子同时染病,不幸撒手人寰。
一晃已是十几年过去,杨元庆再一次回到了他已阔别十三年的家乡。
时间已到十月底,一场纷纷扬扬的初雪覆盖了江汉平原,雪花细细碎碎,漫天飞舞,夹着烟霭和忙碌的气色,使已近年关的京山县城添了一丝祥和喜庆的氛围。
上午时分,两名骑马的武士出现在京山县城外的官道上。
元庆,两岁时的情形你还记得吗不知不觉,妞妞已经改了对元庆的称呼。
我怎么不记得,当年初见你是也才两三岁吧你骑着竹马在院子里奔跑,还不肯叫我哥哥。
是吗我怎么记不得了,我就记得你小时候欺负我的那些事呢
两人说说笑笑走了城门,杨元庆勒住了缰绳,他其实也只是依稀记得,李府是在城内,靠近西城门,府门口有两棵老槐树,亭亭如盖,杨元庆凝视了半晌,在前方不远处,两株外形如冠盖的老槐树落入他的眼帘。
应该就是那里
他催动战马,心中有点近乡情更怯的紧张,他的舅舅和舅母还记得他吗妞妞也不再说话,她理解元庆此时的心情,当年她和母亲回家乡时也是一样的紧张。
你们找谁
府门口,一个头戴八角帽,年约六七岁左右的男孩子歪着头望他,圆圆胖胖的脸蛋白里透红。
这里是李大郎的家吗杨元庆大概还记得舅父的小名。
这位公子,是找我家大郎吗身后有人问杨元庆一回头,只见他身后站着一名三十五六岁的妇女,她穿一条淡绿色窄袖条纹绸裙,上身又套一件绣着花边的绿色半袖短襦,肩上披一条厚厚的红色布帛,笑容和蔼,手中挎一只篮子,篮子里用蓝布覆盖,边上露出几色糕点果品。
男童立刻跳了起来,娘,给我,给我
妇女无奈地取一块糕给他,你这孩子,就知道吃
这轻柔的语气,和蔼的笑容,杨元庆一下想起来了,这女子就是当年他的舅母,好像姓周。
舅母
杨元庆轻轻喊了一声,你还认识我吗
周氏愣住了,怎么会突然跑来一个外甥,她上下打量杨元庆,一个遥远的记忆回到她的脑海里,当年那个送去京城的孩子。
元庆....是你吗
舅母,是我,你还记得我
周氏激动放下篮子,抓住杨元庆的手,孩子,真是你啊长得这么高了,我记得的,当年你才这么一点点。
周氏抹去眼角的泪花,又看了一眼身后的妞妞,这是...你妻子吗
她是我妹妹杨元庆笑道。
妹妹
周氏愣了一下,她忽然一拍自己额头,笑了起来,看我糊涂的,明明是未嫁之女,我还问是不是你妻子,我明白了。
妞妞连忙上前盈盈施礼,妞妞见过舅母。
这姑娘长得真标致啊
周氏由衷地赞了一声,我们县城里真没得比。
她连忙拉住妞妞的手,对元庆笑道:快跟我回家,你舅父前几个月还说到你。
舅父好吗杨元庆牵马跟在后面笑问道。
哎十几年就是那样,整天算账,今天想着买两亩地,明天又琢磨买头牛,整天忙忙碌碌。
看样子舅父舅母的光景不错。
这几年还好,庄子里的收成不错,税赋也不高,你舅父前几年又买了百亩鱼塘,水产也能卖个好价钱,我觉得比前些年更好。
杨元庆也看得出,舅母所穿的衣服,还有房子就是这两年才翻新过,一色的青砖黑瓦,前院两边仓禀里堆满积粮,这是一户很殷实的人家。
大郎,你看谁来了一进院门,舅母周氏便急不可耐地喊了起来。
房间里走出一个中年男子,身材中等,长得方脸,下颌留有黑须,穿一件蓝色细麻布袍,头戴平巾。
娘子,什么事
中年男子一眼看见元庆,也愣了一下,这位小哥是......
当年元庆生母死后,舅父舅母抚养他近一年,也算有养育之恩,尽管记忆依稀,但元庆知道,这就是他的舅父了,他上前一步跪倒,抱拳施礼,甥儿元庆拜见舅父大人
你是....元庆
元庆舅父又惊又喜,连忙扶起他,上下打量,眼含激动,哎呀长得这么高了,我记得你是元日出生,马上十六岁了,十几年不见,你是回来给母亲扫墓吧
元庆点点头,正是回来给母亲扫墓。
周氏拉过妞妞,笑着给丈夫介绍道:这位俏姑娘是元庆妹子,姓张,小名叫妞妞。
妞妞脸一红,也盈盈施一礼,参见舅父
李大郎立刻明白妞妞是元庆什么人了,他高兴得捋须直笑,好呀快进屋里坐。
他命一名小厮把马牵去马房,便拉着元庆的手进屋,正堂内光线明亮,地上铺着青砖,左边放一张供桌,桌上摆满各色贡品,供奉着财神赵公明,正面是几张坐榻,榻上铺着茵褥,面前摆了一只火盆。
元庆从马袋里取出几匹从京城买的上等绸缎,递给舅母,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舅父舅母收下
夫妇两人慌忙推辞,元庆只是不肯,他们也只得收下了,这时,从侧门又走出一个少女,十六七岁模样,容颜清秀,长得颇像周氏,衣裙也和母亲一样,李大郎指着元庆对她笑道:丽娘,这是元庆,你还记不记得
元庆倒还记得,他有个表姐,比他大一岁,小时候舅父常开玩笑,要把表姐许给他。
他连忙躬身施礼,表姐,我是元庆
少女抿嘴一笑,连忙给他还礼,前个月父亲还说到你,你真的就来了。
周氏拉着妞妞笑道:我们几个女人到后院说话去,这里给他们舅甥说话。
李丽娘见妞妞长得美貌异常,心中羡慕,连忙上前挽住妞妞的手,亲亲热热到后院去了,元庆见表姐还梳着环辫,便笑道:舅父,表姐还没有出嫁吗
婆家已经有了,明年二月出嫁。
李大郎叹息一声道:你要是去年回来就好了,还能见到外祖父。
杨元庆记得当年外祖父非常嫌厌他们母子,他没有好印象,也不想问他的事,便岔开了话题,舅父现在做什么营生
李大郎心里明白,当年元庆生母未婚先孕,父亲暴怒,把妹妹赶出家门,还是他偷偷接回妹妹,父亲至死都没有原谅妹妹,不准她的坟迁回李家族墓。
他也不提外祖父的事,拉着元庆坐下,这时,丽娘端来两碗茶,放着桌上,向元庆点点头,便到后院去了。
李大郎笑道:我名叫大郎,其实是老三,十四年前我们五兄弟分家,你外祖父在城外分给我百亩祖田,十几年勤俭持家,水田增加到三百亩,日子就慢慢好了,前年又买了百亩水面,养鱼养虾,一年也能挣上几百吊钱。
杨元庆知道,他舅父家是户小地主,一直就比较殷实,不过这几年更好,他又笑问道:别的人家怎么样
怎么说,当然有穷有富,其实大家都一样,关键就两个字,勤俭,只要把握好这两个字,一般都会过得不错,大凡家境破落的,都是不会持家,有钱就胡乱花掉,攒不下家业。
李大郎颇为健谈,加上兴致好,话匣子打开就收不住了,大隋皇帝不错,赋税很低,遇到灾年还能减免,就是徭役多,上几个月我还去县衙当了两个月的差役,明年不去了,宁可交三十吊钱,这年纪大了,支持不住。
元庆也笑了起来,舅父还不到四十吧怎么就年纪大了
李大郎摇摇头苦笑道:能活六十岁就算长寿,我最多也就二十年,好好挣份家产留给子孙,对了,你还有两个表弟。
刚才在门口见到一个。
那是小子福儿,最调皮,还有一个贵儿在县学读书,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过几天我稍信让他回来。
杨元庆摇摇头,舅父,我明天就要回去。
这么急做什么,难得回来一趟,至少要住上十天半个月才走。
舅父,真的很抱歉,军中有事,不能久呆。
李大郎这才想起没有问元庆,歉然笑道:我忘了,你现在在做什么,听你的口气,好像从军了
元庆点点头笑道:我在丰州边塞,出任镇将,这次是请假回家探亲。
有出息
李大郎一竖大拇指,我就害怕你变成那种京城纨绔子弟,能去边塞从军,那就是好男儿,你母亲泉下有知,也会替你感到欣慰。
元庆默默点了点头,舅父,我现在就想去给母亲上坟。
好你稍等一下,我给你准备一点香烛纸钱。
........城外一条绿水茵茵的小河边,杨元庆看到了生母的坟,孤零零一座小小的坟茔,坟上被白雪覆盖,旁边种了一株柳树,柳枝条在坟头轻垂,坟前竖了一块碑,上面写着妹盼娘之墓,兄大郎立。
杨元庆默默地注视着坟茔,鼻子一阵阵酸楚,这是他生母的坟,就这么孤零零地安葬在这里,连族墓都进不了。
舅父在一旁点燃了香烛,低声道:盼娘,你儿子元庆来看你了,都长得这么大了,很有出息,你九泉下可以瞑目了。
杨元庆慢慢跪倒在生母坟前,想着从小杨家的歧视和屈辱,一种强烈的情感冲击着他的内心,他再也忍不住,伏在母亲墓碑前放声痛哭起来.......杨元庆忍住悲痛,他擦去眼泪对舅父道:我要重新给母亲立碑,以我的名义,还有,这附近几亩土地我都买下来,烦请舅父重新用青石替我母亲砌墓,明后年我还会再回来一趟,我还要给母亲争一份诰命,要风风光光给她重新下葬,让县令和刺史都来拜祭。
"你放心吧我会替你办好。杨元庆点点头,又回头对妞妞道:你也来跪拜吧
妞妞上前缓缓在坟前跪倒,重重磕了三个头,低低声道:妞妞拜见母亲大人了。
第二章 敌踪初现
将军这边来。
过了黄河不久,一名士兵便发现了情况,杨无庆催马上前,远远便看见荒草丛中有一匹倒毙的马尸,身上chā满了七八支箭,这些箭做工粗糙,长短不一,凭着经验,杨无庆一眼便认出,这是特勒人的箭,突厥人的箭做工虽然也不好,但这两年已经开始成批制作,至少箭羽整齐。
在战马两丈外,一名死尸仰面朝天躺在地上,身上同样中了数箭,衣甲已被剥去,穿着单薄的里衫,脚上军靴显示着他是一名隋军士兵。
他身边蹲着的一名火长慢慢放下他的头,沉痛地道:他叫郭病,是我们的弟兄,戍主命他去永丰县送信。
杨无庆心一沉,这样话,永丰县守军就无法来接应他了,还有三百余里。
他死了多久了杨无庆又问道。
看样子,最多一个多时辰。
杨无庆猛地chou一鞭战马,向不远处的一座小山丘冲去,站在山丘上他眺望远方,夕阳即将从远方的山峦落下,迸出最后一丝血sè余晖,染红了西天空,四周旷野苍茫,一层灰sè的寒意弥漫着整个大地。
忽然,杨无庆看见了西面数里外有两个小黑点,也在向这边张望,杨无庆回头,他身后是数百匹骆驼,在旷野中醒目,他又向西面望去,两个小黑点已经不见了踪影,杨无庆的眼睛眯了起来,他知道,他们已经被薛延陀人盯上。
我要告诉大家一件事
杨无庆的声音在寒风中回dàng,数十人默默站在暮sè中,听杨无庆给他们讲一个不幸的消息。
我们已被一股草原马匪盯上,会有多少人我不知道,但不会低于百人,今晚他们就会袭垩击我们,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康巴斯的小nv儿害怕得扑进父亲怀中,她的母亲惊恐地低下头悄悄地抹泪,旁边三十名驼夫个个面如土sè,他们都是西域胡人,长年往返于丝绸之路,深知遇到马匪的想惨。
杨无庆看他们胆怯的模样,心中忍不住涌起一阵失望,他还指望这三十名驼夫和他一同奋战。
妞妞却异手寻常的冷静,她已站到无庆身后,手按住剑柄,紧咬嘴chun,她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和爱郎共同杀放,共赴生死。
杨无庆心中迅速思考对策,他自已一个根本无所谓,关键是他带了大批货物,他必须保证货物的安全。
一转念间他已想到三策,放弃货物和骆驼,带人返回戍堡,但这个想法他立刻否决,他如果这样干,他名声在边塞就臭了,临阵脱逃是最让人瞧不起。3∴35686688
其次是带人和骆驼返回戍堡,但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向南数十里都是戈壁滩,他们更容易被袭垩击,伤亡必然会惨重。
要么就继续向前,寻找一个有利的地形,反正敌人也不会太多,最后实在不行就突围而走。
杨将军,我有一个建议跟随杨无庆的士兵火长举手道。
火长叫李云贵,陇右人,二十七八岁,戍边多年,不仅经验丰富,而且对这边的地形十分熟悉。
你说
将军,再向北走十里就是横河口烽爆,那里的羊马城修得结实。
一句话提醒了杨无庆,横河口烽缝是修在一座突兀的绝壁上,下面修建有一座坚固的羊马城,虽然容不下六百多头骆驼,却可以置放货物,只要薛延陀人拿不定货物,他们就不会离开,而且可以把孺安置在烽遂里。
杨无庆武艺极高,就算来他三五百人,他一个人也能杀尽,关键是他要把孺安置好,他才没有后顾之忧,羊马城他倒不在意,他想到的是横河口烽馊,是修在绝壁之上,正好可以安置孺。
时间紧迫,杨无庆立刻下令道:我们走
骆驼队再次启程,这次加快速度,向北浩浩dàngdàng而去,杜如晦催马上前低声问杨无庆,杨将军,丰州一直有马匪吗
杨无庆摇摇头,不是马匪,是薛延陀人
杜如晦一惊,薛延陀不是在金山一带吗怎么跑到丰州来了
听说他们遭雪灾了,薛延陀有上百个部落,估计不少部落南迁躲避寒冷,正好黄河冰冻,一些部落就会组织小股骑兵进丰州来抢掠,他们来去如风,隋军很难防备。
杜如晦沉默片刻,又道:将军,给我一把刀吧我在国子监也练过武,我不想成为拖累。
杨无庆笑了笑,从马袋取出一把横刀递给他,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会儿你上烽炷,草原骑兵不是你想的那样容易对付,他们非常凶猛,力大无穷,我可不希望你在半路被杀死。
杜如晦慢慢拔垩出刀,在空中挥舞两下,寒光闪闪,不过他立刻便泄气了,这刀太重,足有十几斤,他挥了十几下,手臂就有点发酸,他心中叹一口气,自己当真是无用。
就在这时,忽然有士兵大喊:薛延陀人
随即马蹄声响起,杨无庆一回头,只见二百步外的树林里冲出三十几名薛延陀骑兵,在副暗的夜幕中挥舞着战刀和绳套,向这边猛扑而来。这是一支前锋哨兵,数百头满载货物的骆驼将他们头脑烧副,贪yu使他们丧失了理智,竟不顾一切地冲出来抢掠货物。
杨无庆冷笑一声,立刻喝令道:赵云贵将官员和孺引进骆驼中,其他士兵列箭阵
士兵们皆训练有素,火长赵云贵将几名官员和康巴斯的妻nv带进骆驼群中,其余十二名士兵一字排列,张引搭箭,严阵以待。
杨巍和妞妞手执兵器,各站在士兵一头,杨巍没有骑马,手执大锤站在地上,满脸兴垩奋,他从未打过仗,能和敌人血战一场,这是他梦中才会发生的壮举,此时就在眼前了,他ji动得两眼发红。
妞妞却有点紧张,她学得是小巧之武,一对一的打斗她不怕,但几十名胡人骑兵并驾齐驱形成的冲击气势却是她从未感受过,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她偷偷看了一眼离她只有一丈的杨无庆,他那稳如泰山般的凝重使她心中稍稍平静,她拔垩出长剑,紧咬嘴chun,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刺杀。
杨无庆chou垩出双箭,搭引上弦,这把风雷引他已经练了不下百次,可今天却是第一次用于实战。
当敌群冲进一百五十步,他猛地拉开弓,双箭shè出,引如霹雳弦惊,两箭快似闪电,shè透了当先两人的xiong膛,两名薛延陀骑兵惨叫着摔下马。
一百五十步jg准劲shè,使其他薛延陀骑兵气势为之一涩,而杨无庆手下的十几名士兵却士气大振,久闻杨将军神箭无双,今天他们总算亲眼目睹。
杨无庆却不再shè第二箭,等待着敌军的靠近,进步了,再前向十步,便进入薛延陀骑兵的shè程范围,杨无庆一声令下,shè
十几支同时shè出,五六敌军骑兵从马上摔倒,杨无庆更是箭如连珠,霎时间便shè出四轮八箭,八名薛延陀骑兵惨叫落马。还没冲进五十步,三十余名薛延陀骑兵便死伤近半,他们胆寒了,纷纷调转马头奔逃。
追上去,全部杀死
杨无庆大喝一声,率领十几名士兵策,策马追上去,士兵名追击放箭,敌军不断被shè中落马,追出四百余步,见薛延陀骑兵已经渐渐逃远,隋军不再追赶。
杨无庆翻身下马,来到一名受伤的薛延陀人面前,用突厥语低声问他。
杨巍动作稍慢,等他奔上来,战斗已经结束,恨得他根狠一锤向地上砸去,骂道:我又错过机会了
啊,一声惨叫,杨无庆一刀杀死了受伤的薛延陀人,站起身冷冷道:你还有机会
横河口烽蠖离黄河约十几里,一条河从烽炷下流过,河套平原上有上百条大太小小的河流,绝大部分河流都是南北流向,但这条河却是东西流向,所以叫做横河。
横河口烽缝附近有几座低矮的石山,几万年风沙侵蚀,使这些石山变得奇形怪状,有的像一柱擎天,有的像卧马于野,烽炷就建在一座高二十余丈的石柱山上,四周绝壁,只能靠软梯攀登。
一般烽幄都会选择建在敌人难以破坏之处,或绝壁或高山,同时会在烽疑下再建一座羊马城安置牲畜和马匹,以防避猛兽和狼群。
杨无庆一路盯着横河口烽缝,见它始终没有烽火燃起,他一颗心也微微放下,说明薛延陀人路途较远,没那么快赶来。
横河口烽炫的羊马城占地一亩半,高约两丈,就地取材,用石块砌成,非常坚固结实,除了烽遂士兵自已的马匹和牲畜外,也供往来客商躲避狼群,修建得还算宽敞。
众人一到羊马城,便立刻忙碌起来,众人一起动手卸货,将茶叶堆放进羊马城中。
骆驼只能进几十头入羊马城,大部分都放不下,杨无庆见百余步外,有一片密林,他立刻命驼夫将骆驼拴进密林中。
杨巍挠挠头奇怪地问道:无庆,骆驼拴在密林里被他们拿走怎么办
杨无庆笑了起来,你好好想一想,拿走骆驼,他们拿什么运货他们可不蠢。
杨巍一拍脑mén,我真是笨了
他忽然一转念又问:可是他们如果只要骆驼,不要货物呢
杨无庆摇摇头,突厥人和铁勒人都信奉草原狼,草原狼绝对不会只杀一半猎物,不拿到货物,他们绝不罢休
这时,五名烽卒也从绝壁上爬下来,上前参见杨无庆,杨无庆问道:烽炷里有多少多余的武器
一名头领上前禀报道:回禀将军,除了我们自已的随身武器外,还有五张引,五把刀和三十壶箭。
隋军的标准配置是一根长矛,一把刀,一张引,一壶箭和一只圆盾,杨无庆迅速估算一下,这样他手下有士兵,加上他和杨巍共二十人,每人可以配两壶箭,如果敌军是百余骑兵,可以班而易举干掉。
这时,一名去巡哨的骑兵从远处奔来,大喊:将军,五里外发现敌群,有四百余人。
未完待续本
第四章 反客为主【1810张月票更新】
刺铎就躲在薛延陀骑兵之中,他穿着和普通士兵一样的皮甲,再加上他身材不高,在骑兵群中毫不起眼,猎猎火光中,刺铎见一名红衣女子敏捷异常,剑法高明,在城门头上一连刺死他十几名手下,他心中大怒,躲在人群中,张弓搭箭,从背后一支冷箭shè向妞妞,相距三十步,在人喊马嘶中,根本无法听见弓弦声和冷箭风声,这一箭正shè中妞妞的后心。
但奇迹就在这一刻发生,箭并没有shè进她身体,而是弹飞起来,这一幕被无数的薛延陀士兵看见了,他们齐声惊呼,妞妞高超的轻功和曼妙的身姿他们从未见过,箭居然shè不透她的身体,几乎在所有薛延陀士兵的脑海里都想到了一个人,金山仙女。
那是薛延陀部落传说中的仙女,是金山之神的女儿,以朝霞为衣,以冰雪为体,美貌圣洁,传说百年前,一队薛延陀猎人在金山打猎,看见仙女在朝霞中出现,他们惊恐万分,纷纷用箭shè向她,箭却shè不进她身体,但仙女并没有伤害他们,一挥手将他们送回了部落。
不知是谁先大喊一声,金山仙女
薛延陀士兵纷纷后退,惊恐地望着站在木门上的这个红衣仙女,不少人甚至跪拜下去。
刺铎心中大恨,这个汉人女子哪里是什么金山仙女,估计是穿了一件特殊防护内衣,他见手下个个恐惧,斗志已消,只得一挥手令道:退回树林
二百余名薛延陀士兵如cháo水般退回树林,丢下了一百多具尸体。
杨元庆将妞妞拉到身边,紧张地打量她一下,见她无碍,这才松了口气,他刚才见一支冷箭shè向她,他心都差点裂了,一时间忘记了她穿有那件独孤家的宝衣。
妞妞见他关心自己,心中涌起一股甜意,便嫣然一笑道:杨将军,你以为小女子被shè死了吗。
下一箭shè你脖颈,你非死不可。
杨元庆笑着捏了她后颈一下,随即放开她,回头对众人令道:全部上马,离开羊马城。
众人都愣住了,杨巍大喊:元庆,货物怎么办
丢下不管,听我的命令,全部离开
军令如山,十几名隋军士兵翻身上马,几十名驼夫也纷纷爬上骆驼,杨巍奋勇推开石块,用大锤砸开大门,众人冲出羊马城,向北奔去,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山顶上,一直在观战的几名官员都愣住了,怎么放弃羊马城离开了
杜如晦点点头道:这是明智之举,我们虽有防御,但弓箭并不占优,人数太少,木门可以轻而易举撞开,就算杨将军勇猛,他也保护不了驼夫,与其死伤惨重,不如趁机撤退,这样薛延陀人也不会追击,他们要的是货物。
康巴斯笑呵呵道:杜县丞还是很了解我家将军,这是我家将军最擅长的一招,叫做反客为主,马上就会有好戏上场。
众人似懂非懂,一起探头向山下望去,但山下火把已经熄灭,他们什么也看不见了。
..........
薛延陀人没有追赶逃走的隋军和驼夫,他们的目标是羊马城内的货物,百余支火把燃起,二百八十余名薛延陀人从四面八方围上,几百头骆驼也被他们从树林里牵出.
薛延陀人争先恐后冲进羊马城,叫骂声争抢声和狂笑声在夜空里回荡,他们从刀将茶包挑开,贪婪地争视里面的宝贝,但很快,失望的气氛笼罩上了薛延陀人,他们大多是普通牧民,没有接触过茶叶,很多人大骂起来,这些粟特人千里迢迢运来树叶子做什么
但也有人认为这是药,有人想带走,有人想一把火烧掉,双方争执起来,这时,有人发现了货物中有锦缎,百余人一拥而上,争抢成一团。
刺铎大步走进了羊马城,见他手下乱作一团,顿时大怒,冲上去拳打脚踢,喝道:所有人不准争抢
薛延陀人只得起身站到一旁,他快步走到茶包前,从挑开的缝隙里抓了一把茶叶,放在鼻子上嗅了嗅。
这是茶叶,契丹人喜欢,可以卖给他们。
他又看了一眼绸缎包,心中迅速估算这一趟的收获,还算不错,他一挥手,把所有货物都搬上骆驼,趁夜离开。
薛延陀人开始搬运茶叶,几百头骆驼无法进羊马城,他们只得先将货物搬出,将放在骆驼上,羊马城大门的空地上一片忙碌。
这时,杨元庆已经带着十几名手下偷偷靠近了,他们借着夜sè掩护,从峭壁的另一边慢慢靠近,黑夜中,有一名薛延陀哨兵正在jg惕地四处张望,从大门处传来的火光使哨兵在黑暗中若隐若现,杨元庆抽出一支箭,张弓搭弦,綳的一声,一箭疾shè而出,哨兵被弓弦声吸引,猛地扭头向这边望来,这一箭嚓地从他口中shè入,箭尖直透后脑而出,他一声不吭地从马上栽落。
杨元庆一挥手,手下迅速催马沿着峭壁疾奔,此时杨元庆已挂上弓,将破天槊从鞍桥摘下,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使用这把长槊,当他紧紧握住槊杆,一种沛然的杀机从他胸中涌出,连他身边的妞妞也感受到了他的杀机,惊愕地看着他。
杨元庆眯起眼睛盯着大门前忙碌的数百薛延陀人,他的瞳孔收缩成一条线,他也看到了刺铎,站在一块大石上在指挥手下搬运货物,他一直在寻找的敌军首领终于浮出了水面。
那个人我来杀妞妞低声道。
好
杨元庆猛地一催战马,挥动长槊,俨如猛虎下山一般冲向敌群,他身后的十几名隋军也一起爆发,挥矛杀向薛延陀人。
此时的薛延陀人没有任何防备,他们并不是职业军人,只是普通牧民,缺乏职业军人的jg惕和应变,更重要是,他们已经被堆积如山的货物冲昏了头脑。
杨元庆霎时间杀进了这群被胜利成果冲昏头脑的敌群,破天槊一抖,刺穿了两人的胸膛,将他们挑飞,随机长槊横扫,沉重的槊头砸中一名头领的脑袋,将他砸得脑浆迸裂,横尸当场。
杨元庆大吼一声,如猛虎入羊群,长槊翻飞,所过之处人仰马翻,血肉横飞,薛延陀人在他槊下横尸累累,惨叫声响成一片,只片刻,他便杀出一条血路,前后死伤数十人。
在他身后,十几名隋军被他的神勇激励,士气如虹,刀砍矛刺,死尸遍地,杨巍更是拼命三郎,他的大锤舞动,打得敌军骨断筋折,头颅碎裂......
隋军勇猛无比,杀得薛延陀人哭爹叫娘,四散奔逃,刺铎大怒,挥舞战刀大喊:快顶住,包围他们
但薛延陀人已经乱作一团,他们心已胆寒,在黑夜亡命奔逃,失去了抵抗的意志,刺铎见势不妙,他翻身上马要逃,一个红影却如惊鸿一般从他头顶掠过,刺铎只觉后颈一阵剧痛,一支锋利的细剑刺穿了他的脖子,留下一个血洞,红衣女子站在他的马头上,长剑再次无情地刺穿了他的胸膛,在死亡的最后一刻,刺铎看见了一张娇艳无比的脸庞.
金山仙女
他的喉咙里咕噜了一声,翻身落马.......
天渐渐亮了,二十几名驼夫已将骆驼群归拢,货物都放上驼背,五名死去的驼夫就安葬在横河边,康巴斯和驼夫们正在用祆教的仪式将他们安葬归灵.
杜如晦和几名官员心惊胆战地从一堆堆尸体中走过,昨晚一场激战,薛延陀人竟死伤近三百人,连同他们的首领刺铎也死在横河口烽燧之下。
杨将军
杜如晦快步走来,杨元庆正在翻看刺铎的身份,从他身上中找到了一块小小的金牌,薛刺铎,这是他的名字。
什么事杨元庆站起身笑道。
杜如晦叹了口气,这场战斗要不要报告朝廷
杨元庆摇摇头,超过一千人的战争才要上报,这种流寇以后会经常遇到,给鱼帅写个报告就可以了。
杨元庆把金牌递给了他,这是他的部落族牌,你发现什么了吗。
杜如晦接过金牌,他又回头从地上拾起一只木牌,眉头一皱,这人是贵族吗。
杨元庆点了点头,我上次杀了一个叫薛乞罗的薛延陀贵族,他竟然是大酋长乙失钵的次子,昨天我审问那名伤者,他告诉我,这次是乙失钵的幼子带队,估计就是此人了。
杜如晦一惊,那怎么办
这还用问吗。
杨元庆笑了笑,用这具尸体好好敲诈一番乙失钵,至少可以赚五万头羊。
杜如晦心中乱成一团,他有点糊涂了,杀死薛延陀王子这种大事情,不去想它的后果,居然只想到用他的尸体来敲诈对方,这叫什么事
他见杨元庆已经走开了,连忙追上前道:可是他们也遇大灾了,我们再趁机敲诈他们,是不是有点不太仁义
杨元庆停住了脚步,年轻的杜如晦还不太果断啊竟然说出这么婆婆妈妈的话。
他回头注视着杜如晦道:杜县丞,你只要记住这一点,这人是贼,是闯进我们丰州杀人放火抢女人的强盗,昨晚如果不是有烽燧,现在该是他们讨论如何用你的尸体敲诈朝廷。
可是....我担心他们会报复
报复,那很正常,草原上永远都是报复和反报复,你不能因为怕报复就放他走,这样他会瞧不起你,会更加肆无忌惮进丰州来杀人放火,杜县丞,草原法则是就是狼的法则,你要想不被他们侵扰,只有杀得他们几百年恢复不了元气,就像当年对付匈奴。
说完,杨元庆拍了拍他肩膀笑道:杜县丞,你确实是需要练练武了。
.........
求月票求推荐票
第五章 重返大利
七天后,杨元庆带着一行人迈回了他阔别已久的大利城,远远望去,冬ri午后的阳光照在大利城上,使这座新城变得格外的亮丽大利城已经不是他离开时情形,当初的大利城是一个半桶形,城池并不大,但经过重建后,大利城已经扩大了三倍不止,依然是半圆型,在阳光的照耀下,一座淡灰sè的雄伟城池已呈现在杨元庆眼前。
此时杨元庆并不仅仅是大利城镇将,同时他也兼任九原城镇将,九原城也是和大利城同时修建,位于乌粱素海畔,但规模要比大利城小
得多。
城内已经先得到主将归来的消息,百余骑兵便远远奔驰而至,为首大将正是杨思恩,后面还跟着胖鱼刘简和马绍等人。
将军
四人老远便翻身下马,跪拜在道前,杨元庆欣喜若狂,他跳下马,快步走到四人面前,将他们扶了起来,见他们四人都比他走时养得更加滋润,尤其皮肤黝黑的马绍,竟然变得有些白皙起来,杨元庆又好气又好笑,给他们一人一拳,笑了起来你们四个,我不在时,你都干了什么
四人都会意地笑了起来,刘简挠挠头其实也没什么,杨头成家了,我们有了吃饭的地方。哦恭喜你了
杨元庆向杨思恩笑着拱拱手夫人是哪里的人
杨思恩笑了笑道:是延州的大户人家,姓方,家族迁到五原县,是鱼将军给我牵的线,将军,什么时候去我家吃顿便饭没问题杨元庆又给四人介绍杨巍和妞妞,介绍到妞妞时,她掀开帘帽给四人行礼,四人顿时眼睛一亮,如此美貌的女子他们竟然从未见过,但他们也心知肚明,这女子是杨元庆的人,四人慌忙还礼。
大家进城,好好休息杨元庆一挥手,众人心中都热了起来,加快速度,浩浩dàngdàng向大利城而去,胖鱼和杨巍惺惺相惜,很快便谈到一起,刘简从前和康巴斯说话不多,但今天破天荒地和康巴斯套上老交情,目光却不时扫向康巴斯的女儿。
杨思恩目光敏锐,他发现队伍中多了几百匹空马,不少士兵身上还血迹,便靠近杨元庆道:将军,你们遇到薛延陀人了
你怎么会知道杨元庆瞥子他一眼。
我能猜到,薛延陀之事已经在丰州闹得沸沸扬扬,不少将士因为这件事对鱼帅有些不满,毕竟薛延陀人已经进丰州杀人抢掠了,大家都认为不能一个道歉就了事,尤其很多士兵的家眷都来了丰州,事关他们的切身利益。
我确实在路上遇到了薛延陀人,我可能杀了乙失钵的幼子。
杨元庆将金牌递给了杨思恩刺锋杨思恩看了一眼金牌,不由一声惊呼。
此人你知道杨思恩点点头此人是乙失钵的宝贝儿子,就是他一直率部sāo扰丰州,也正是这个缘故,乙失钵只肯道歉,而不肯惩罚凶手,听说这个刺锋和他兄长夷男争夺薛延陀可汗继承人之位,兄弟关系很恶劣,这次你杀了他,恐怕乙失钵不会善罢甘休。
杨元庆冷笑一声我知道,上次我在哈利湖还杀了他的次子薛乞罗,估计会新帐老帐一起算,我也正想和他算账呢1
杨思恩愕然将军想和他算什么帐哈利湖,我差点死在他儿子薛乞罗手上,这次在我家自己的院子里,我又差点死在他儿子刺锋的手上,这个帐我会就这样算了吗可是薛延陀有十几万军队,很强大,这个帐恐怕不好算。我知道
杨元庆笑了笑,不再提这件事,把话题转开了九原城那边,以后就交给你了。这是杨元庆一直在考虑之事,双城之间相距六十里,他不可能两边同时管辖,总要把它委托给c名副将,本来按一般惯例,虽然他是双城镇将,但具体镇守的副将却是由丰州总管鱼俱罗来任命,杨元庆可不想把九原城交给一个自己不了解的人,交给杨思恩他最为放心。
杨思恩大喜,他也想去九原城,却不知怎么开口,又害怕杨元庆已经想好人选,他提出后会碰钉子,没想到杨元庆真的让他去。
他抱拳道:卑职不会让将军失望把刘简也带去,好好管住他的下半身。
杨元庆微微一笑,便加快马速向城内奔去。
大利城原有驻兵一千人,在扩大为县后,驻兵人数就要和永丰县一致,增加到两千,另外,九原城也有一千驻兵。
另外隋王朝为了解决边疆军队的粮食,同时要巩固边疆防御,便从开皇十九年起,从关内的延庆原宁银夏等州迁移一万户汉人到丰州,增加那里的人口,同时鼓励边军将家眷带到边塞安家,成为军户。
经过五六年的人口迁移,丰州的人口已经到了一万五千户,另外又有五千余户内附突厥人,使半州的人口这到了两万户,十余万人,驻军一万人,按照隋王嘲五到六户养一名士兵的标准,丰州民户的负担还是稍显沉重,隋王朝继而减免税赋,再加上丰州户均得田百亩,新耕之田归自有且三年免税等等有利措施的推出,丰州民众安居乐业,昔ri荒凉的塞外明珠开始焕发了勃勃生机。
大利城在升格为大利县后,辖地急剧扩大,包括了大利和九原两城及其乌粱素海在内的方圆数百里,人口二千四百余户,还有近二千户内附突厥人除了住在城内的一千余户外,很多汉人移民都是以村落形式分布在土地肥沃之处。
思恩,城池好像还没有修好
进了城以后,杨元庆才发现城池并没有修好,外面城墙是像模像样了,可城内却是一片狼藉,堆满了散乱的石块沙子和木材,内城墙只修了一半。
而且他发现一个干活的人都没有内外城墙之间冷冷清清,杨元庆不由眉头一皱,问道:因为是冬天的缘故吗
杨思恩点点头具体负责修插池之人叫宋孑然,是鱼帅手下的一名功曹,他十天前给工匠结完工钱便回五原县去了,眼看到年关,工匠们也各自回家,估计要开chun后才会重新动工。
杨元庆心中有些不悦,现在才十一月份到明年开chun,要到二月去了,就这么半拉子工程丢在这边,晾上四个月,城内凌乱不说,还会大大降低城池的防御能力。
杨思恩也无可奈何修城之事不是他管中间那些扯皮烦人之事他还没有告诉杨元庆。
将军,我带你去看看县衙吧那倒是修好了。
杨元庆点点头,回头又吩咐胖鱼去安顿好自己的货物,他则跟着杨思恩向内城走去。
原来的大利城只有一道城墙,由于大利城是大隋王朝京城最北面的一座县,因此这次扩大城墙尽可能地考虑防御的需要,修建了两道城墙,一道外城墙和一道内城墙两道城墙之间相距六十丈,中间通过一座狭长的吊桥相联,上城的通道只有在内城墙里,去外城墙必须先上内城,然后通过吊桥过去。
在县城功能的安排上,内外城之间的大片空地是商贸区,到时所有的商铺都集中在两城之间军营也在这里,在两头,各有一座军营。
而内城主要是居民区,官衙仓库等等都在内城,即使外城被攻破内城依然有强大的防御功能。
内城也比原来扩大了两倍,原来只有两条大街现在变成五条,两横三竖,两横叫做长安街和洛阳街,三竖则叫延州街原州街和庆州街,这是移民最多的三个州。
县衙就位于长安街和庆州街的交街口上,是一座占地约十余亩的建筑群,不仅是县衙,同时也是丰州交市监衙门。
和所有内地官衙一样,后面部分便是主官的家,妞妞难以适应丰州的严寒,有些感冒了,杨元庆便命人把她和康巴斯的妻女带去后宅内休息。
他自己则带着几名官员走进了县衙,县衙内弥漫着桐油和松木混合的味道,看得出刚完工没有多久,大堂二堂三堂,以及六曹房衙役房县丞房县尉房主簿房等等,按一根中轴线分布,但和内地县衙不同的,进门后多了一个东院,那是是交市监的办公房。
交市监原来在灵州,丰州扩大后,朝廷便将交市监北移,又在五原县和大利县之间进行选择,最后杨广敲定把交市监放在大利县,这样一来,大隋和草原之间的官方贸易地便耧到大利县。
交市监的职能有三个,一个是收商税,其次办理商引,再一个便是严查违禁品走si,大隋王朝和突厥之间并不是自〗由贸易,有很多商品严禁输往草原,如生铁兵甲粮食金银等等,几乎都是战略物资,边疆严查走si以及偷运违禁品,一旦抓住,便是死罪。
之所以把交市监放在大利城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大利县衙也要同时审批人员出入境。
边疆县衙不同于内地,不仅要管告状喊冤之类的琐事,维护治安之类的份内事务,另外还要审批人员的出入境,非隋朝人入境,以及外国人入隋朝都要在边疆官府进行申请,要进行严格审查,甚至还要担保,像玄奘去西天取经,以及鉴真去ri〗本,其实都是以偷渡方式出境。
将军,这县衙怎么就我们两人啊
杜如晦转了一圈,冷冷清清的县衙令他一脸苦笑,只有县令和县丞,这个县衙怎么转得起来,像管辖两千户以上,就算上中县,至少也要九十五名属官,现在可好,只有两人。
杨元庆拍拍他肩膀笑道:别急,慢慢来,县尉姓王,会从延州调来,其他属官吏部不管,咱们明天就宣布公开考试招募,名字就叫做大利县考。。
第六章 阴山可汗
大隋地方官都是有两套班子,一套是朝廷吏部任命,主要是主官,像州官,便是刺史司马长史录事参军事等待,而县里便是县令县丞和县尉,这些主要官员都是朝廷吏部任命,而下属的诸多县吏则是县令自行辟置。
但就算自行辟置,也基本上是当地的名望士族推荐,用于县令笼络地方望族名门,而杨元庆说的公开考试招募,杜如晦闻所未闻,他有些愣住了。
杨将军,这个有些不妥吧他迟疑着道。
有什么不妥杨元庆笑问道。
这个考试招吏好像没有先例,而且吏部那边知道了,可能会有微词。
杨元庆能理解杜如晦的担忧,他一直在吏部做事,几百年的九品中正已经在他脑海中根深蒂固,他是无法理解公开考试的意义,杨元庆并不想强迫他接受,也不想惊世骇俗,如果是在内地,他也不想这样做,这样首先得罪的就是地方大族。
但大利城却可以这样做。
杜县丞的担忧我理解,但大利县是新设之县,凭空而建,几乎所有县民都是外来移民,没有什么地方名流,也没有人会给我们推荐,如果不考试,你怎么知道张三能干李四博学,总不能来一个人说他想当主簿,我就让他当吧总有一个什么尺度,吏部那边,我想他们也能理解,再说,衙役我准备从军队中抽调,其实就是六曹主簿之类的佐官,最多也就十几人。
说到这里,杨元庆的眼睛流lu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而且公开考试招募县吏,圣上也会很高兴。
杜如晦本身也是一个务实能干之人,只是一些根深蒂固的观念他一时改不过来,杨元庆这一说他便理解了。
我明白了,我支持将军的想法,公开考试招募县吏。
杨元庆点点头,我会从军中调几个协助你这件事由你全权负责。
由我负责
杜如晦这下真的愣住了,这可是县令的选吏大权,他居然交给自己,他有点感到头晕,但一转念他便明白了,杨元庆只是兼职县令,他是上镇将更重要是军职,他没有时间和jg力管这么多地方琐碎事情,估计这个县大部分杂事都会交给自己。
一念至此,杜如晦顿时jg神振作起来,他本来对自己被分配到边疆苦寒之地就有点郁郁不乐,这时他忽然发现,大利县一切都是从空白开始,他完全可以按照自己学识和理念来治理这座新县实现他xiong中的抱负,这种机会到哪里去找
他立刻向杨元庆深施一礼,这也是他第一次向杨元庆长施行礼属下一定不会辜负将军的厚爱,尽心尽力治理好大利县,
此时天sè已经渐渐到黄昏时分,杨元庆一路疲惫,也想回去休息了,同时也放心不下妞妞,他便让杨思恩安排几名官员的食宿,自己先回后府了。
他的新宅占地约四亩,正门开在庆州街上,是一座完全新修的宅子连一棵树都没有,大利城也是这一点让杨元庆很不舒服,那就是城内没有一棵树,光秃秃的看不见绿sè,只有房子和土街,背靠的巨石山也是寸草不生不过数里外倒是有一大片森林。
走进宅子,却迎面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娘走来,穿着绿裙袄,梳着双环鬓,眉清目秀,她上前施礼,公子是县令杨老爷么
又是公子又是老爷,不过她口齿倒也清晰,杨元庆打量她一眼便问:你是谁
我是老爷的丫鬟,我叫绿茶。
杨元庆一怔,自己怎么会有丫鬟是谁替他安排的。
你是哪里人,是谁把你安排在这里
回禀老爷,我是延州人,是方夫人把我买来,把我安排在这里。
说到这里,小丫鬟有点紧张起来,声音也变得胆怯,她怕杨元庆不要她,再把她送回去。
老爷,我今年十一岁了,只是个子矮一点,我很能干的。她怯怯生生道。
杨元庆已经知道,方夫人就是杨思恩的妻子,这是杨思恩夫替他安排,其实他并不喜欢丫鬟,他不喜欢被别人伺候,他从小就喜欢自在的生活,在京城时他就拒绝了杨府替他安排的丫鬟,但他心里也明白,他现在已经是一个县,一个军镇的总管,包括他和他的手下都渐渐稳定下来,他必须要逐渐适应另一种生活。
杨元庆便点点头,你就留下吧另外,不要叫我老爷,叫我公子就好了。
绿茶心中欢喜之极,她连忙取出一张纸条,递给杨元庆,这是姑娘给公子的。
杨元庆心中有些奇怪,妞妞给自己纸条做什么他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了一句话,从开始,不要再称我妞妞,叫我出尘。,杨元庆笑了起来,今天刘简和胖鱼妞妞长妞妞短地叫她,让她有些不高兴了。
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姑娘头有点热,已经喝了一碗姜汤睡了,公子要去看看她吗
杨元庆摇摇头,让她睡吧我也有些疲乏了。
他长长拉了一下身子,向内宅走去,绿茶又跟在后面笑道:公子,我会做胡饼,让我给做你几张胡饼吧
好再去给我买一壶酒,顺便买两个小菜。
y山南麓一片牧草丰美的草原上,矗立着一望无际的帐篷,大大小小有数万顶之多,这里是薛延陀可汗乙失钵的牙帐所在,在所有帐篷中间,有一顶极大的羊毛穹帐,大帐旁,一杆高高的旗杆上挂着金狼头大旗,这是薛延陀可汗的王旗,这座大帐,也是可汗的王帐。
薛延陀可汗乙失钵今年约四十余岁,身材高大,长得极为健壮,他原本是薛部落的首领,从二十岁起他便率领本部战士不断侵袭延陀部,渐渐将其吞并,最后形成了铁勒最强大的薛延陀部,部族有五十余万人,带甲士十余万人。
这次金山发生雪灾,乙失钵被迫率领部族南迁,乙失钵也知道,y山以南是隋王朝的势力范围,但隋王朝并没有实际控制y山以南他们的实际控制线在北黄河一线,乙失钵便钻了这个空子,将部族南迁到y山南面,同时他派人去告之隋军丰州总管鱼俱罗,他们只是暂住一冬,开chun后,他们就将返回金山。
尽管乙失钵小心翼翼控制部族,不去sāo扰隋境,但他却没有能控制住自己的小儿子,刺铎不断带领部族袭扰丰州,烧杀抢掠,令他又气又恼,却又无计可施,除了向鱼俱罗道歉外,他没有别的办法。
但他万万也没有想到,这个寒冷的冬天里,他竟然听到了最心爱小儿子的死讯,这一刻,他心都要碎了。
乙失钵跪在儿子的弓箭前,他已经跪了两个时辰,仿佛变成了一座雕像,四十余岁的他难以承受晚年丧子的打击,他的心一下子苍老了十岁,死神已经在向他招手。
在他身后,大帐门口站着一个人,一个身材和他一样高大,浑身充满了彪悍之气的年轻男子,这便是他的长子夷男,也是薛延陀可汗之位的继承者。
夷男已经在父亲身后站了半个时辰,他在等父亲从悲痛中恢复,草原上,失去儿子,失去丈夫和父亲的事情实在太多,这种事情已经是家常便饭,对于夷男来说,兄弟刺铎之死已经触动不了他的悲痛,相反,他心中多多少少还有一种解气的喜悦,尽管刺铎是亲弟,但同时刺铎也是他最恨的人,不仅要和他争夺可汗继承者之位,三年前,刺铎在酒后杀死了他的儿子,抢走了他最心爱的女人,这个仇他至今没有报。
刺铎既死,仇恨也在他心中化解了。
父汗,我去一趟大利城,把刺铎的尸体要回来吧
他杀死了我的两个儿子乙失钵低声自言自语。
父汗,我们不能得罪隋朝,西突厥一直在猜疑我们,而东部突厥又对我们虎视眈眈,还有契和我们争夺铁勒之主,如果我们再得罪隋朝,就会处于四面受敌不利局面。
他杀死了我的两个儿子乙失钵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依然在自言自语。
父汗,他是死在丰州隋境,你先考虑一下怎么向隋王朝交代吧夷男的语气变得严厉。
乙失钵沉默了,就像陷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找不到回头的路。
杨元庆,你杀死了我的两个儿子乙失钵的脸部忽然变得狰狞起来,语气变得异常凶狠,就像他在黑暗中被恶魔附上了身。
夷男摇了摇头,转身走出了父亲的王帐,望着西天边热量微弱的夕阳,他忧虑地长长吐了一口气,刺铎之死是咎由自取,父亲却似乎为他丧失了理智,这是一个很不明智的先兆,此时达头可汗刚死,草原正处于局势最复杂多变的时刻,和隋王朝保持友好并获得支持,才是明智之举,父亲似乎已被仇恨冲昏头脑,令夷男心中沮丧万分。
就在这时,乙失钵走出了大帐,脸上的狰狞已不再,表情变得十分平静,我要亲自去一趟大利城,要回刺铎的尸首。。
第七章 大利望族
次ri,杨元庆天不亮便起chuáng练刀了,在寒冷的季节里,这种早起无疑是对意志的一种巨大考验,但对于他,冬天才是他最适应的季节,从小在冰河内的训练使他耐寒能力要远远高于平常人。4∴8065
不过今天杨庆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练刀一个时辰,他有心事,只练刀一刻钟,他便将刀丢掉了。
他快步走进了另一座小院,这出尘住的小院,天还没有亮,夜sè依然笼罩着小院,院子里非常安静,隐隐可以听见出尘从房间内传来的咳嗽声,杨元庆放轻了脚步,心也跟着揪紧了。
一个练武者不容易生病,可一旦生病,便是一件大事,尽管杨元庆一直很担心她能否适应大利城的严寒如果换成后世的标准,就是零下三十度的寒冷,但他依旧抱有一丝侥幸,她是练武者,或许抵抗力要比常人强。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前晚lu营时有点受凉感冒,但到了昨晚,出尘的感冒竟变成了肺炎,长期在南方衡山生活的她还是无法适应大利城的严寒。
杨元庆也感受到了,今年的冬天比往年任何一年都要冷。
元庆,是你吗
尽管杨元庆的脚步很低,还是被出尘听见了。
是我,我来看看你。
你进来吧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令人心都揪紧。
杨元庆推mén走进房间,房间里点着火盆,炭火快要熄灭了,微弱的红光一闪一闪,房间里寒意森森,这是新造的房子,房间里没有人气,空空dàngdàng,显得比较单薄。
出尘躺在chuáng榻上,身子盖着厚厚的被褥,一双大眼睛望着他,眼睛里没有了神采,容颜显得有些憔悴,杨元庆坐在她chuáng榻旁,握住了她的手,手柔软而削瘦。
她强颜笑道:师傅说不要随意杀人,杀戮过多会生一场大病,被师傅说对了。
不是,和杀人无关,
杨元庆歉疚地叹口气道:是我不该带你来这里,这里太冷了,你不适应。
没有啊你看绿茶不是好好的,她比我瘦小的多,却没事,我可没那么娇气。
她是延州人,延州也是很寒冷,她适应了,而你是南方人,这几年又一直生活在衡山,出尘,你和她不一样。
元庆哥哥,你叫我什么她有些撒娇地甩甩杨元庆的手。
你不愿意我再叫你妞妞,那我就叫你出尘。杨元庆momo她额头,感到入手滚烫。
不行,我要去给你找医生,不能再耽误了。
杨元庆站起身便向外走去,肺炎在后世不是什么大病,可这是隋朝,肺炎不及时治可是会夺人x4∴8065
元庆,你那练功的丹yào给我吃一颗,或许身体能暖和一点。
一句话提醒了杨元庆,他mo出一颗丹yào,想了想,又掰开一半放入她口中,你体质不合适这丹yào,只有给你吃半颗,还是找医生开yào方。
杨元庆又给她房间里火盆的碳加满,便快步走出房间,却迎面遇到小丫鬟绿茶,她惊惶道:公子,我睡过头,忘记给姑娘火盆加碳了。
我已经加过了,等会儿替她把窗子打开透透气,烧碳不通风会中毒的。
嗯绿茶答应一声,正要进去,杨元庆又叫住了她,绿茶,大利城有医生吗
他记得以前没有,都是找军医,但军医看病很不细致,现在增加了很多店铺,说不定有yào店了。
有一家济世堂yào房,离这里不远,在长安街上,往西走百步便能看见,里面的医生也是我们延州人,大家都叫他董神医。
杨元庆点点头便快步离开后宅。
此时天还没有亮,大街上寒冷异常,让人感到仿佛骨头都要冻裂了,大街上没有一个人,连只狗也没有,远处隐隐听见有更夫的梆子声,杨元庆这才感到他确实需要买几个仆人了,家人生病,也可以让管家之类地去找找医生,而不用他这个堂堂的县令亲自跑去找医生,或者安排几个亲兵也行。
他转到长安街,快步走了一段路,果然看见一家yào铺,挂一个yào字旗幡,店铺大mén上方有一个横匾:济世堂三个字,刺史某某题字。
他走上前用力敲了几下mén,mén开了,从屋内一片光亮透出。
你也是看病吗一个小yào童问道。
杨元庆点点头,我家有病人,很急
可是我师傅刚刚去了徐判官家,他家也有急病,上mén来请走师傅了
杨元庆一怔,徐判官家,这是谁大利城可没有什么判官。
杨元庆心中着急,一把将yào童从店堂拉了出来,小哥,我家有急病人,你带我去找你师傅,我会重重感谢你。
说完,他mo出一把钱塞给小yào童,小yào童有点愣住,他当了一个月yào童,还从来没有人塞钱给他,他心中迅速估计,至少是两吊钱,两吊钱可以在大利城买只羊了。
他心huā怒发,答应一声,又回头给看yào铺人说了一声,便带着杨元庆向西而去。
小哥,徐判官是谁
他是我们大利城的第一大户,两个月前迁来,听说在原州当过判官,大家都称他徐判官,公认是我们大利县第一望族。
杨元庆有些哭笑不得,这mén阀之风当真是无孔不入,昨天才和杜如晦说大利县不可能有名望之族,这一转眼就来一个。
徐判官家在原州街,大约走了一刻钟,yào童指着远处一座宅子道:到了,那里就是。
mén口停着一辆马车,估计是用来接医生的,这还是杨元庆在大利城看到的第一辆马车,这家人是有点派头。
mén是朱漆大mén,飘散着油漆味儿,这也是一座新造的府邸,杨元庆离开大利城也只有大半年,可变化却相当大,这和朝廷正式将大利城升级为县有关,整个内城扩大了两倍,修了很多大宅子,人口也在这半年来急剧增长,让他竟感到有点陌生。
yào童上前敲了敲mén,片刻,mén开了,走出来一名中年男子,打扮像管家模样,他傲慢地看了一眼杨元庆,你们找谁
我找我师傅,他不是这里来看病了,我们这边还有一名急病人。
原来也是来找董医生看病,居然找上mén了,管家有些不高兴,对杨元庆冷冷道:这里是徐府,找医生应该去yào铺,你找错地方了。
说完他要关mén,杨元庆却一把按住mén,我知道你们也有病人,我会等一下,你最好不要那么无礼。
杨元庆的语气有点硬了,那管家见对方身材高大,体格强壮,估计是大利城军户,他也不敢太过分,便开了mén,那好吧你们进来等,不要大声说话。
管家带杨元庆到了外堂,这里是寻常客人等候主人接见之处,摆了两张半旧的坐榻,房间也没有火盆,十分寒冷。
杨元庆也没有坐,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yào童却很急,不停探头向中院张望,这时隐隐约约听见中院那边传来声音。
夫人,我那几sè礼品准备好没有,我今天要去拜访杨将军,可不能耽误了。
杨元庆忍不住lu出一丝笑意,这个名望之士要来拜访自己,这倒有趣了,自己不就在他府上吗
老爷,已经准备好了,不过礼是不是太轻了一点,毕竟贵儿和平儿要进县衙,万一别人送的礼重,会不会
夫人,你就不懂了,这只是探路,如果他肯收礼,咱们再送第二次,没问题的,我心里有数。
这时脚步声传来,一名身穿长袍的中年男子背手路过外堂,他看见了杨元庆,不由一愣,你是谁
管家快步走上前连忙道:老爷,他也是等董医生,说家里有急病,外面太冷了,我就让他进来等等。
中年男子脸一沉,当我这里是什么菜园子吗想进来就进来,告诉他,董医生没空,让他走
他一拂袖,转身走了,管家脸sè尴尬,只得上前对杨元庆道:你走吧我家老爷不高兴了。
杨元庆点点头,那好吧贵府的待客之道,我是领教了,请转告你家主人,杨县令今天是第一天正式上任,事情很多,他就不用去打扰了,告辞
杨元庆又拍拍yào童的肩膀,走吧我们去yào铺等你师傅。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只听刚才那个徐判官道:多谢董医生,只要我小妾之病好转,我会重重酬谢。
我尽力吧等会儿去我yào铺里捡yào,我让yào童帮你们煎好。
一名五十岁左右的瘦高男子从偏mén走出,旁边还有另一个yào童背着yào箱,医生一眼看见了外堂的yào童,不由一愣,你在这里做什么
师傅,这位先生家里有急病人,想请你立刻过去。
董医生看了一眼杨元庆,便点点头,这位先生家在哪里
就在县衙后面,董医生请随我来。
好吧我跟你去。
董医生跟着杨元庆快步在大mén外走去,一边问:家里病人是什么状况
昨天路上受寒了,夜里咳嗽起来,头还发热,是个nv子,南方人。
这可不能大意,天气太寒冷,南方人不习惯的,尤其是nv人,必须立刻用yào,否则加深转为肺痨就严重了,幸亏你及时来找我,我这就跟你去。
董医生回头又道:徐使君,府上的马车能否借用一下
走在后面的徐判官一脸不高兴,居然在他家里看病,当他家什么地方,他摇摇头道:真是抱歉,马车我正好也要用。
那就算了。
董医生知道他不肯借,便跟杨元庆出了府mén,刚出府mén,只见远处一匹战马疾奔而至,骑兵在马上向杨元庆一拱手,禀报杨将军,薛延陀可汗已到城外,恳请拜见杨将军
后面的徐判官一下子呆住了,嘴张得老大,看了看杨元庆,半天也合不拢。
杨元庆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先让杨思恩将军去见他,我马上就来。
是
骑兵行一礼,调转马头而去,杨元庆又对董医生笑道:麻烦董医生跟我来。
董医生捋须笑道:原来是杨县令,在下失敬了,我这就跟杨县令去。
那个....杨将军,你们不如坐我的马车吧徐判官满脸堆笑,腰已经躬成九十度。
不用了,我走走无妨
杨元庆不理睬他,一摆手,董医生请
第八章 赎回尸体【1870张月票加更】
虽然董神医以肺炎会变成肺痨之说,让杨元庆觉得他并不肯靠,但他确实有点水平,喝下药不多久,出尘头上的滚烫便渐渐退去,她又睡着了,这一次睡得很香甜。
杨将军,建议还是让她回南方,她的体质和一般人不太一样,从她脉象就可看出,更偏y柔一点,可能和她从小吃什么药有关,比一般人更难适应北方的严寒。
走出房间,董医生提出了中肯的建议,杨元庆默默点了点头,他明白这个医生说的是什么,应该是和她的筑基有关。
这让杨元庆心中很内疚,她一路北上从来不说,自己却无法体会她所承受的严寒煎熬。
没有办法让她适应吗比用药什么
这介,或许可以,但我不行,需要执更高明的医生,杨将军,很抱歉了。
杨元庆亢奈,只得将董医生送出了府,回到房间,出尘睡得正香甜,杨元庆不忍打扰,又向绿茶叮嘱几句,便离开府向军营而去。
刚出府门,便遇到了胖鱼,将军,我正要找你。老远胖鱼便嚷了起来。
什么事
胖鱼挠挠后脑勺笑道:将军,我想弃武从文。
杨元庆实在是太了解这个胖手下了,贪财好sè,整天钻头觅缝寻找发财机会,估计又被他发现了什么
那很好啊
杨元庆瞥了他一眼,笑道:我正好缺一个学正,让你担任,怎么样
胖鱼脸立刻由从冬瓜变成了苦瓜,他尴尬地笑道:我就识几吓,字,哪能当夫子
那你想怎么个从文法你倒
将军,你那交市监会不会缺一个副监之类,我对这边情况很熟悉,就让我来担任吧
杨元庆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家伙眼睛很毒啊居然看中了交市监的肥差,还要当副监,这家伙怎么想到的。
你可是正八品帅都督,交市副监只是九品小官,你要想清楚。
只要能发财就行
胖鱼咧嘴嘿嘿笑了起来,他忽然发现自己失口,连忙掩饰道:发财其实不重要,重要是那钱那个有钱途,武官不就是差文官一品吗我觉得也不亏。
我交给你个差事吧
杨元庆拍拍他肩膀笑道:你去帮帮杜县丞,他只有一个人,事情太多,又不熟悉这里,你卖力点我会考虑你刚才的请求。
胖鱼大喜他忽然想起一事又连忙道:不如让那几个流放官一起帮忙,将军看如何
一句话提醒了悄元庆,他昨天居然忘记了,大利城戍军中有不少是犯罪流放来之人,其中有几名是中原流放来等官员,自己可以让他们帮忙。
他立刻对胖鱼笑道:多亏你提醒我,你去把那几个人找来一起帮忙,你再找二十个能干的兄弟起帮杜县丞办事。
胖鱼答应一声,调转马头便走,杨元庆又叫住了他等一下
将军,还有什么事吗
上次我让你做抚恤之事,你办得怎么样了
胖鱼立刻拍xiong脯道:我全部办妥了,张锦缎他们家我也去了,将军,我保证一两黄金没有贪污,我胖鱼是有节气之人,那和死人钱我绝不会拿。
杨元庆又好气又好笑,便问他另一件事,大利城有卖奴的吗我想买几个丫鬟下人之类。
胖鱼向两边看看,低声道:这件事你可以让杨思恩去做,听说他婆娘的娘家以前就是靠这个发家,手中可能会有好货sè。
那杨思恩呢他有没有参与贩奴杨元庆的脸有些冷了下来。
这个倒不会,那小子一心想升官,做事比较小心,倒是刘简经常拉马勺去突厥,估计是干什么非法勾当。
杨元庆点点头,你去帮我momo刘简的底,我要知道他们究竟在干什么
杨元庆心中也tg担心,他这些手下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心思很厉害,去走si卖货问题倒不大,他就担心这些家伙被突厥人收买,成为突厥人内应,像刘简本来就是一个匈奴人,马勺是羌人,对自己虽然没话说,但对大隋的忠诚度却不高。
将军,还有尉迟,你干嘛不告诉我她是女人,你能不能帮我牵个线,我浪费了五年时间,我对她一直
胖鱼没说完,便被杨元庆一巴掌打跑了,那你自己的事,你能说服她嫁给你,我不反对,快给我做事去。
望着胖鱼抱头鼠窜而去,杨元庆不由笑着摇了摇头,在所有手下中,他最喜欢这家伙,他和杨巍是两个胖子,但杨巍却是傻猛,拼命三郎,而胖鱼好sè贪财,狡黠风趣,更有人情味。
他加快了马速,不多时便来到了左军营,大利城有两个军营,一竹左军营,一个右军营,位于内外城之间,一些军队的行政事分便设在左军营,其实杨元庆属下并不是没有文职军官,管理两千人的军队,事情很多,他是从四品上镇将,他的属下便有副将长史司马诸曹参军事士曹行参军等等一系列文职军官。
他完全可以让这些人兼任县衙各曹,只是杨元庆有自己的考虑,他需要利用这些职务培养更多的人才。
来到军营门口,杨思恩已经在等待他了,他上前低声道:是乙失钵,他说是来赎儿子的尸体,情绪一度失控,大吼大叫。
那现在呢他的情绪还失控吗
现在已经平静了,很安静,就呆坐在那里,将军,他带了八百人来,不过我们只放他和另外一名随从进城。
杨元庆点了点头,派人盯住他的手下,不准他们轻举妄动。
已经安排好了。
杨思恩带着杨元庆快步走到一顶客帐前,杨元庆直接走了进去。
大帐内坐着一名四十七八岁的胡人,威猛高大满头棕发,薛延陀人属于铁勒人,和突厥人虽然人和发源地不同,但也是黄白人和,习俗服饰都完全一样,但杨元庆在边塞五年,他能分辨得出铁勒人和突厥人的区别,主要表现在眼睛上,突厥人以蓝眼珠偏多,而铁勒人则是褐sè眼珠。
大帐内坐着的人正是瞻延陀可汗乙失钵,他已经坐了快一个半时辰,情绪从平静ji动到再平静此时他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呆呆地坐在那里,等待杨元庆的到来。
见一名主将模样的军官走进房间,乙失钵便知道自己等待的人来了,他慢慢站起身,手放在xiong前向杨元庆深深行一礼,杨将军,薛延陀向你问候。
请坐吧杨元庆用突厥语对他道。
杨将军,不知我还能否再看我儿子最后一眼乙失钵语气悲哀地问道。
我知道你们的风俗你儿子的尸体我保存得很好,给了他死后的尊严,我会按照草原的风俗把他尸体交还给你。
乙失钵点点头叹息一声道:你开价吧
杨元庆伸出五根手指,对他道:可汗阵亡,是二十万只羊换回尸体,大酋长是十万,可他是可汗之子,又是刺铎部的酋长,就按照规矩,十万只羊。
乙失钵低头沉思片刻道:如果薛延陀没有遭灾,我可以给你二十万只羊,但我们现在牲畜只剩下一半,很多羊都怀了孕,等明年开chun产下羊羔,杨将军应该知道,这些牲畜对我们意味着什么,这样,我给你十万张羊皮,另外,我们在金山开采了一些上好玉石,用十万张羊皮加上这些玉石,可以吗
说着,乙失钵将一串玉石手链递给杨元庆,这就是用那些玉石做成,我可以保证成sè都一样。
杨元庆接过手链看了看,都是上好的玛瑙玉,玉质纯净,是上佳之玉,他点点头,那这玉石给我多少
我可以给你我们所有存货的一半,怕五百斤。
好吧我们就一言为定。
杨元庆伸出手掌,乙失钵也伸出手掌和他重重一击,这时,两名隋军士兵抬着一副担架走进帐篷,担架里便是刺神的尸体,覆盖着一张羊皮。
乙失钵有些失hun落魄地走上前,扑通,在担架前跪倒,他慢慢拉开毛毯,看到一张惨白的脸,他捧着儿子的脸,泪水汹涌而出,扶在儿子身上痛哭起来。
忽然,他浑身颤骑着回头,野兽般的目光盯着杨元庆,厉声大吼,你杀死了我两个儿子
杨元庆神sè异常平静,淡淡道:如果你也想和两个儿子一样,与我为敌,我不介意再杀死他们的父亲
杨元庆身后的几名士兵一起拔刀,指着他,乙失钵浑身一震,就像泄气的皮球,浑身软了下来,跪下向杨元庆赔罪道:请原谅一个失子父亲的无礼。
杨元庆摇摇头,我不会计较你的无礼,你回去吧尸体按照规矩,几时送还,几时交换。
不用等了,东西我带来了,我现在就和你交换。
城外,薛延陀人将一包包捆扎好的羊皮和几车玉石堆放在城门口,十万张羊皮堆积如山,他们将刺铎的尸体放回马车。
乙失钵弯腰向大利城深深行一礼,目光里却燃烧着仇恨的火焰,他自言自语,杨元庆,你杀了我两个儿子,这个仇我一定会向你清算
杨元庆站在城头望着他们走远,他也淡淡地自言自语,薛延陀,我期待你们成为我向上走的阶梯。
第十章 将帅交心【求推荐票!】
五原县位于河套平原南部,是丰州州治所在,从两汉以来便进行移民屯田,兴修水利,虽两晋南北朝以来屡遭胡人毁坏破坏,但基础灌溉沟渠仍然在,使这一带灌溉便利,加之土地féi沃,人口十分密集,成为了河套平原最主要的产粮区。书mi群2
五原县离大利城约三百余里,一路上都是平原和低缓的丘陵,大片森林覆盖在这片富饶féi沃的土地上,三天后,杨元庆率领三百骑兵带着几十头满载一万张上好羊皮的骆驼,出现在五原县城之外。
杨元庆来五原县已是轻车熟路,守mén的士兵也都认识他,向他行一礼,便直接放他进城。
和大利城不一样,五原县城内绿树成荫,宽敞整洁的道路,白墙黑瓦的汉人民居,各种商铺的旗幡在风中飘扬,和中原的城镇没有什么区别,不时也会看到一两栋新修的占地稍大的宅院。
这也是内迁民众喜欢五原县的原因,这里充满了故乡的感觉,但这里也同样的寒冷异常,大街上行人往来不多,各家店铺内生意也不是太好,冷冷清清,jiāo市北迁,大利城商业的崛起,严重影响到了五县的贸易繁华。
杨元庆在丰州总管府前停下,翻身下马,老远便听见鱼俱罗的笑声从大mén内传来,元庆,是几时回来的
鱼俱罗便是声音威猛而著称,就仿佛佛家修炼中的狮子吼,甚至有一种夸张的说法,他的声音在整个战场上都听得见,他不要战旗指挥,据说跟他时间稍长的亲兵都会有一点耳鸣失聪。
杨元庆指挥士兵们将货物卸下,几名驼夫将骆驼牵到对面等候,这时,鱼俱罗大步走了出来,一眼便看见了一百捆包扎好的羊皮,顿时笑了起来,元庆,这是你从京城带给我礼物吗
是大帅的礼物不假,但不是从京城带来,从大利城带来。杨元庆也笑道。
鱼俱罗上前给了杨元庆肩窝一拳,这才和他拥抱大笑,他们两人名为将帅,实为师徒,jiāo情十分深厚,杨元庆的箭法就是鱼俱罗传授。
我也听说了一点你在京城的事迹,给咱们丰州军长脸啊好小子,天下第一箭,那我算什么
你就是天下第一箭的师傅,别人提问到杨元庆的师傅,就会有人介绍,这是鱼俱罗的徒弟,他们就会说,难怪,果然是名师出高徒。
杨元庆的马屁拍得鱼俱罗呵呵直笑,虽然明知道徒弟是奉承他,但他听得还是很舒服。
让我看看,你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
鱼俱罗掀开上面盖的粗麻布,脸上一阵惊讶,是羊皮
他提起一捆羊皮仔细看了看,又mo了mo上面的细máo,眉头一皱,还是金山羊皮
他疑huo地向杨元庆望来,这至少一万张金山羊皮,他从哪里得来
我在来丰州的路上遇到了薛延陀的劫匪,我干掉了他们,其中一人便是乙失钵的儿子刺铎,这是乙失钵的赎金。
鱼俱罗的眉头皱成一团,你把刺铎杀死了
杨元庆点点头,要么是他死,要么是我死,我既然好好的,那就是他死了,师傅不应奇怪才对。
鱼俱罗半晌,叹息一声道:你让我尴尬了。
他一拍杨元庆的肩膀,走吧到房间里去说。
他带着杨元庆走进大堂,大堂里有几名文职军官正等着汇报事情,见鱼帅带着杨元庆进来,他们对视一眼,只得无奈地离去,谁知道这爷俩会聊到什么时候
鱼俱罗是个xg子很急的人,他也不寒暄,便直接苦笑一声道:薛延陀人南迁之事,我没有向朝廷汇报,乙失钵给我的解释是暂避风雪,明年开chun回去,我就不想告诉朝廷那帮闲得没事干的人,怕他们干涉这件事,反而把事情nong糟,却没想到你把刺铎杀死了,事情恐怕就要起bo澜了。
我不光杀死刺铎,乙失钵的次子薛乞罗也死在我手上。
问题就在这里,搞不好薛延陀会因此进攻丰州,我和薛延陀可汗乙失钵打个几次jiāo道,此人脾气暴躁,极易记仇,和当年的达头有得一比,我会有麻烦了,朝廷会问我,为什么不及时报告
那师傅可以现在向朝廷报告,把信上的ri期提前一个月,再让报信人说,路上被大雪堵路耽误了,不就解决了吗杨元庆笑着建议道。
鱼俱罗一呆,立刻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个滑头,倒是很有办法嘛你是不是也像这样对付过我
杨元庆连忙摆手,我怎么会这样对付师傅,再说也没有必要。
那可不一定,你这家伙既然脱口而出,必然是做过,算了,我就当不知道。
鱼俱罗笑着采纳了杨元庆建议的方案,那就依你的办法,我马上就向朝廷汇报。
鱼俱罗准备提笔写报告,又将笔放下了,对杨元庆笑道:先把你打发走再说,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找大帅两件事情,一是要粮食,二是要钱。
杨元庆不再称师傅,而开始公事公谈,他们两人五年来一直是这样,在师徒和将帅之间变换角sè,谈到公事,两人间的玩笑就会消失,语气和话题都会变得严肃。
鱼俱罗眉头一皱,你要粮食我可以给你,你要钱做什么
我要在明年黄河解冻前把城墙修缮结束,需要钱招募民夫工匠。
鱼俱罗低头沉思,他明白杨元庆的意思,如果乙失钵要报杀子之仇,很可能会黄河解冻前进攻大利城,薛延陀的带甲士有十几万,是一支很强大的力量,足以和东西突厥抗衡,如果薛延陀真的决定大举进攻丰州,莫说大利城,整个丰州的军队都抵抗不住,大利城首当其冲,所以城墙必须要及时修缮。
鱼俱罗点了点头,我会给你一年的备粮,但大利城我来负责修,现在主要是工匠都回家过年祭祖了,这个时候给再多的钱也不会出来,过完年后开工,最迟一月底修完,你看怎么样
时间有点紧张,如果薛延陀真的会进攻大利城,很可能就是在一月二月初左右,杨元庆想了片刻,他可以动员大利城的人先准备材料。
好吧
杨元庆点头答应了,他又将那一叠县考布告取出,笑道:另外还有一件,请师傅替我四处贴一贴,延州原州那边也贴上几张。
鱼俱罗接过布告看了一眼,不由愣住了,你考试招县吏
大利县是新县,现在只有我和县丞两人,缺少很多官吏,所以我想以考试方式招募一批读书人充当县吏。
鱼俱罗眉头一皱道:这个何必呢我这边有不少大户人家子弟,都是读书人,可以从他们中间挑选,一般也是这样,何必要考试,nong得与众不同,这会让别的州县反感。
杨元庆笑着摇摇头,别的州县反感没有关系,只要圣上喜欢就行,这件师傅可以写份详详细细的奏折,向圣上禀报,说不定师傅会因此升官。
是吗你怎么知道圣上会喜欢鱼俱罗有些困huo地望着杨元庆。
师傅,这几个月我在京城发生了很多事,有的事师傅可能知道,像汉王之luàn比箭夺冠之类,但有的事师傅不知道,我给师傅看一样东西。
杨元庆将腰间的盘郢剑解下,放在桌上,师傅认识它吗
盘郢剑鱼俱罗失声喊道,那黑sè的剑柄让他一眼便认出来,使他为之动容,这是天子之剑啊
元庆,圣上之剑怎么会在你这里鱼俱罗惊讶万分,眼睛蓦地瞪大了,目光炯炯地盯着杨元庆。
这是圣上赐我的天子剑,具体原因我不能说,但师傅要明白一点,朝廷实行科举,收回地方吏权,是迟早之时,圣上不久前办武举,其实就是科举的试探,这是圣上的心思,如果我们能够在丰州先施行县考,师傅必然会获得圣上的赞许。
杨元庆推行县考,首先就是要获得丰州支持,丰州总管是鱼俱罗,政务也是他负责,虽然鱼俱罗是杨元庆师傅,两人开玩笑可以无所顾忌,但并不代表在一些重大原则问题上,鱼俱罗也会支持他,在重大事件上,鱼俱罗从来有自己的考虑,不会为人情所困。
尤其这种县考招吏,可以说是大隋建国以来第一遭,这种会引起朝廷和天下瞩目的大事,鱼俱罗更不会轻易遂他的意,所以必须要说服他,杨元庆便利用天子剑的说服力,并给给分析其中的利益得失,他必须很明确地告诉鱼俱罗,这是一件朝廷反感而圣上喜欢的两难之事,并且这个功绩他可以送和鱼俱罗共享。
鱼俱罗沉y良久,他当然知道这件事影响很大,可如果真是如杨元庆所说,这是想圣上之所想,那他也愿意冒个险。
鱼俱罗抬头向杨元庆望去,他看到的是一种满怀期望的眼睛,目光明亮,坦诚而没有一丝虚伪,这是和他共处五年的徒弟,他不会欺骗自己。
鱼俱罗终于点了点头,好吧这件事我答应你。
向大家求推荐票
第十二章 初到突厥【1930张月票加更】
去启民可汗的牙帐是杨广给杨元庆的一个任务,代表大隋给启民可汗回礼,以感谢他进京朝觐新帝,这是一种礼尚往来,但杨广让杨元庆去,很明显就有让他替代长孙晟的意思。
当然,长孙晟现在依然是突厥使,杨广不会这么快就把如此重要的职务交给他,必须让他有一个成长的过程,甚至要对他进行测试,在某种程度上,这次突厥回礼就是对他的测试。
杨元庆去突厥还有自己贸易上的考虑,他既然担任的交市监主官,他就会利用这个职务扩大丰州和突厥的贸易,为明年二月份即将到来的chun季马市做准备,
他原计划是明年一月份再去,那时天气稍微暖和,路也好走,但薛延陀的威胁改变了他的计划,杨元庆也知道,薛延陀有十余万大军,就算他们攻不破大利城,也会像蝗虫一样给丰州造成很大的损失,他需要寻找草原的盟友,战争是外交的延续,没有外交,也就不会有联合作战。
时间上的压力很大,杨元庆便决定提前出发,在出尘离开大利城的第二天,杨元庆便率领五百骆驼骑兵开始了他的突厥外交之旅,他们没有骑马,战马无法在近三尺深的雪地里行走,而骆驼却可以,而且极为耐寒,以保护他们不会迷失在暴风雪中。
为此,杨元庆用大价钱买下了替他运货来大利城的骆驼队。
茫茫大雪覆盖了草原,行路格外艰难,牧民们在这个时候一般都是留在家中享受天伦之乐,和牛羊们一样,忙碌地生育后代。
也正是因为这样,杨元庆才率领五百骆驼骑兵轻易穿过了薛延陀人的牧区,越过y山,向启民可汗的牙帐所在地进发。
哈利湖一战后,西突厥咄咄逼人的东方压力得以消除,启民可汗的牙帐也北迁到了额根河畔,这是被于都斤山和肯特山环护着的一片地域辽阔的河谷草原,分布着娑陵河和额根河两大水系,雨量充沛,植被茂盛,是大草原最丰美,最富饶的一块土地,也是整个漠北草原的白菜芯所在。
历时半个月后,杨元庆率领他的士兵们艰难地抵达了额根河畔。7
将军,你说尉迟会跟我回去吗。
这是一路上胖鱼问得最多的问题,也是他甘愿冒寒冷和大雪,强烈要求护送杨元庆北上突厥牙帐的动机和动力所在。
爱情会使人盲目,也会使人勇气倍增,这位在严冬从来都是躲在营帐装病不肯出来训练的胖军官,此时在茫茫的雪地中却没有任何怯弱和抱怨,搓着被冻得通红的胖手,眼中满怀希望。
中原之行中两次相亲都失败,他一度对自己的婚姻绝望,并迁怒于康巴斯,因为他把所有的积蓄都投给康巴斯做生意,导致女方看不到他所夸耀的财富。
当他听说和他关系最为密切的尉迟竟是女xg后,他在痛恨自己有眼无珠的同时,也燃起了他第三次相亲的勇气。
尽管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月,杨元庆心中依然有一丝爱人离去的淡淡忧伤,胖鱼的激情没有引起他的共鸣,望着前方被大雪覆盖的莽莽森林,他搓了搓手笑道:这个是缘分,希望她能被你的执着感动,我觉得你最大的阻碍不是这茫茫雪地,而且她在家乡的定亲,胖鱼,你心中要有被拒绝的准备。
没事,只要她没有嫁人,我就有希望胖鱼满怀信心地笑道。
杨元庆拍拍他的肩膀,微微一笑,我但愿你能成功,我不希望她最后嫁给突厥人。
他回头一挥手,对众人喊道:就快到了,大家加快速度。
众人振奋jg神,催动骆驼,在被冰雪懂得结结实实的额根河冰面上继续向前进发,两边是白雪皑皑的大森林,森林边缘,偶然还能看见一群群黄羊和体格高大马鹿在雪地中奔行,它们拱开厚厚的积雪,寻找雪下的草甸。
这时,一群马鹿在他们数十步外出现,jg惕地注视着这群骑着骆驼的人,和它们平时所见的突厥人似乎不太相同。
众士兵兴奋地张弓搭箭,杨元庆摆摆手,低声对众人道:听我的命令,一起shè
他也慢慢举起弓箭,瞄准了其中一只体格最高大的雄鹿,shè
他一声令下,五百士兵同时放箭,箭如雨发,shè向百余头已有jg惕但还未逃走的鹿群,一片哀鸣,数十头马鹿倒在血泊之中,为首的雄鹿被杨元庆一箭shè穿脖子,其余马鹿皆惊恐地逃进了森林。
士兵们一片欢呼,跳下骆驼向鹿群奔去,这是他们此行中第二次打到猎物,第一次是十天前,在y山北麓打到一群黄羊,羊肉已经在三天前吃尽,这次收获就意味着他们不用再吃干粮,可以美美大吃一顿烤鹿肉。
杨元庆见士兵们兴致盎然,也不再催行,便下令道:就地休息
士兵们一起动手,燃起篝火,烧融雪水,剥皮去脏,用热水洗净,并割下大块鹿肉,在胖鱼这位烤肉大师的指导下,开始将肉挂在篝火上炙烤,并撒上香料和盐,很快,喷香的烤肉香味便让所有人都陶醉了。
众人又纷纷挂在陶罐煮茶,将盐放进茶中,就着热气腾腾的浓茶,咬着喷香的烤鹿肉,隋军士兵们的笑声回荡在额根河畔的森林边缘。
.......
鹿肉美餐后,他们又走了两天,开始陆陆续续遇到突厥人的穹帐,突厥人用惊讶和不可思议的目光来迎接这支越过雪地草地的隋军使者,他们无法想象,这支隋军怎么能够穿越茫茫数千里的雪原
第三天上午,隋军终于靠近了突厥牙帐的核心区域,数千名突厥骑兵从四面八方奔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他们有些惊慌失措,这里离突厥可汗的王帐只有二十里,如果是一支远袭的军队,后果不堪设想。
数千突厥骑兵将五百隋军士兵团团包围,数千支弓箭对准了他们,杨元庆并不慌忙,他从容地摘下脱浑帽,放在胸前行一礼,用突厥语高声道:我们是大隋使者,奉大隋皇帝之命前来回礼突厥可汗,没有任何敌意。
数千突厥骑兵依然没有放下弓箭,但他们的目光以不像刚才那样冷厉,变得和缓起来,这时一队披甲骑兵奔至,突厥骑兵们纷纷闪开一条路,一名突厥万夫长靠近,好奇地打量这群骑骆驼的隋军士兵,声音洪亮地问道:隋军使者,你们是从哪里过来
乌图,不认识老朋友了吗。杨元庆大笑道。
万夫长正是突厥可汗的驸马乌图,他身子一震,终于认出了杨元庆,经过半个多月的艰难跋涉,杨元庆竟也长出了细细硬硬的胡茬,相貌有些变化了。
乌图认出了杨元庆,他又惊又喜,对众人大声喊道:放下武器,是我们尊贵的客人到了。
两人都跳下坐骑,哈哈大笑地拥抱在一起,哈利湖一战,杨元庆帮助乌图杀死了情敌薛乞罗,使他能终于娶到心爱的女人,他心中一直对杨元庆充满了感激和敬意。
大雪封锁了草原,你们怎么能过来
杨元庆指着骆驼笑道:我们有最擅艰途跋涉的利器,又有腾格里的护佑,一路没有遇到暴风雪,平安抵达。
这是神的意志,送你们到来
乌图握住杨元庆的手高高举起,对数千突厥骑兵大喊:这是草原最强悍的勇士,达头就是死在他的手中,我们迎接他的应该是美酒和音乐,而不是弓箭
突厥骑兵们放下弓箭,欢呼起来,很多突厥人从马袋里取出火不思,弓箭变成了乐器,敌意变成了歌声,弹奏并歌唱起来。
酒壶嘴儿象鹅颈般高扬,
斟满酒的杯子象眼睛般明亮,
迎接远方尊贵的客人到来,
让我们把忧愁深深地埋藏于心底,
开怀畅饮,从夜晚到天亮。
......
在数千突厥武士雄壮的欢迎歌声中,隋军将士们骑在骆驼上,享受着尊贵客人才有的荣耀,向突厥王帐方向进发。
这里离启民可汗的王帐还有二十里,越往前走,帐篷就越密集,牙帐也就是突厥人的都城,这一带是最肥沃丰腴的草原,聚集了二十余万突厥人,大大小小的帐篷望不见边际。
杨将军,我听可汗说,在京城遇见了你,你是从隋朝京城过来吗。
不是,我是从丰州过来,但我肩负大隋皇帝的使命,本想等明年一月天气稍暖和一点再过来,但一些意外事情发生,使我不得不冒风雪而来。
是因为薛延陀吗。乌图微微笑道。
杨元庆回头望着他,乌图已是染干的金刀驸马,以他的身份可以参加突厥上层的会议,他知道什么
乌图,你能告诉我什么呢关于薛延陀。
乌图淡淡一笑道:你杀死了达头,使草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西突厥内部因争权夺利而混乱,新可汗处罗残暴不仁,难以服众,而我们东方突厥还不够强大,无法控制草原,铁勒各部都想脱离西突厥的统治,但他们内部也有矛盾,契苾和薛延陀争夺铁勒之主,使铁勒出现了两个可汗,契苾大酋长契苾歌楞为易勿真莫何可汗﹐这是铁勒大可汗,薛延陀部首领乙失钵为野咥可汗,这是铁勒小可汗,他们之间的内战也一触即发。
杨元庆若有所悟,如果是这样,此行应该是去契苾,而不是启民可汗部。
乌图仿佛明白他的心思,对杨元庆笑道:来我们这里,你或许有更丰厚的收获。
他一指远方笑道:她来了
只见远处一名穿着银sè裙袍的少女骑马疾速奔来,满脸激动,她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
.........
不好意思开单章,老高不失信,天天加更,ri更四章,大家投月票支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