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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天下枭雄txt下载     天下枭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二章 不臣之心【求推荐票】

    杨玄奖心情沉重地回到了杨府,没有去找大哥玄感,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你是怎么了杨玄奖的妻子周氏见丈夫脸sè不对,不由担忧地问。

    你不要管我

    杨玄奖走进书房,将mén重重一摔,他在书桌前坐下,心情烦闷到了极点,他不是为无法说服杨元庆而烦恼,而是杨元庆的话重重刺在他心头,杨家所有的病根都出在重嫡轻庶上,当然,别的世家也同样重嫡轻庶,但他们不会压制人才,如果出现一个优秀的庶家子弟,他们就会悉心培养,就如同当年父亲培养杨元庆一样,在事关家族兴衰的重大问题上,是没有嫡庶之分。

    但杨家嫡子们却把重嫡轻庶当做维护自己利益的盾牌,无论轻重缓急,无论事大事小,都拿重嫡轻庶来说事,杨巍在边关为将,年纪轻轻就做到了鹰击郎将,这么有前途的年轻人,杨家却连一处小宅都不给他,真是嫡庶规矩吗恐怕是si利作祟吧

    杨玄奖叹息一声,如此长久下去,杨家败亡是必然之事,加上皇帝的打压,用不着三代,在他们这一代就完了。

    这时,院子里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大哥的声音,玄奖回来了吗

    他在书房里,好像心情不太好妻子周氏叹了口气。

    杨玄奖起身开了mén,大哥,进来吧

    杨玄感一直在焦虑地等二弟的消息,左右等都不来,却听家人说他直接回自己院子了,这让杨玄感心中有些不满。

    他拒绝了吗杨玄感见自己兄弟脸sè不对,便隐隐猜到了结果。

    大哥坐下说吧

    兄弟二人坐下,杨玄感凝视着兄弟,沉声问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杨玄奖取出那只红sè信封,推还给了大哥,苦笑道:大哥,这个还给你。

    他是嫌钱少杨玄感冷冷问道。

    杨玄奖摇了摇头,他根本就没有看,其实也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我们家族无法再容纳下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哥,他现在是左骁卫大将军,五原郡公,我在回来的路上,还得到一个消息,他已被封为银青光禄大夫,位列你之上,你说让他回来,杨家能给他一个什么位子家主继承人,可能吗

    杨玄感听说元庆居然被封为银青光禄大夫,位列自己之上,一股怒气顿时从他心中燃起,哪有儿子职官超过父亲的道理,这让他的脸往哪里放

    杨玄感顿时怒道:他想要什么位子我只要他承认自己的杨家子弟,按时回来参加家族祭祀,这就足够了,他还想成为家主吗这绝不可能

    杨玄奖叹息一声道:大哥,我告诉你一件事吧你就知道不可能了。

    什么事

    再过几天,他就满二十岁了,弱冠之年当祭祖取字,这也是大哥想让他回来的理由,是吧

    是这样,难道他想自己取字吗杨玄感有些恼火地问。

    杨玄奖摇了摇头,就在今天上午,他回来面圣,皇帝已经赐他字虎卿,大哥,你没有想到吧

    砰地一拳,杨玄感狠狠砸在桌子上,眼睛shè出刻骨仇恨,牙缝里迸出一句话,他到底想要怎样

    他就想把我们弘农杨氏抄家灭族,统统流放边疆mén口传来一个恨恨的声音。

    兄弟二人一回头,只见老三杨玄纵走了进来,杨玄纵是京城鹰扬府郎将,在杨素所有的儿子中,他最有头脑,杨素也一直赞他明事理,知大局。

    杨玄纵关上mén,走上前坐下道:我早就看出来了,他打压我们杨家并不是忌惮父亲那么简单,父亲已经去世两年,人情薄如纸,父亲在朝中故旧早已对杨家冷淡,除了大哥之外,其他杨氏子弟都没有出任高官重将,他为什么还对杨家这样忌惮打压,你们不觉得有些不合情理吗

    那你说是什么问题

    杨玄感也觉得兄弟说得有道理,杨广对杨家的刻薄和打压,一直令他心中不满,他都认为是杨广忌惮父亲的影响,而杨玄纵这一说,令玄感也忽然意识到,杨广确实是别有用心。

    杨玄纵看了一眼两个兄长,压低声音道:我认为是杨广想确认宗谱,把杨氏皇族明确为弘农杨氏,而我们这些真正杨氏家族就成了他最大的障碍,所以他便一心想除掉我们,他的手段很隐蔽,先是公开打压杨家,让父亲的旧吏不敢靠近我们,等时机成熟,他就会给大哥炮制一个罪名,谋逆或者不臣之心,就像灭掉张家一样,让我们这一支彻底消灭,然后弘农杨氏就成了他手中的木偶,想怎么改篡族谱都由他。

    杨玄感沉默了,杨玄纵的话说中了他的心事,他很久以来也有这种想法,只是不太明晰,现在随着兄弟的分析,杨广的险恶用心也就渐渐浮出水面。

    皇族杨氏想确宗为弘农杨氏,他们这一支确实就是最大的障碍,现在皇族杨氏处于一种很尴尬的境地,先帝曾经宣布,皇族杨氏起源于弘农,但就是因为父亲这一支的存在,使皇族杨氏这种归宗有名无实,先帝杨坚还好一点,而当今皇帝杨广一心推行汉化,皇族的杂胡身份就成为了笑柄,所以确认皇族为汉族世家地位便成为当务之急,看来,正是他们的存在,阻碍了杨广的计划。

    那依你之见,我们该如何应对杨玄感忧心忡忡问。

    杨玄纵凝视着兄长,徐徐道:大哥,实际上我们已经无路可走,要么等着被他灭掉,要么我们只能

    杨玄纵的话没有说完,便被杨玄奖打断了,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可以辞职归乡,回乡做个富家翁,这样,他或许就会放过我们。

    二哥,别傻了,就算回乡做富家翁,他也一样会灭了我们,甚至更容易,只有灭口才是最好的解决之道,他是帝王,绝不会有半点慈悲之心。

    可是起事也不现实

    杨玄感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眉头皱成一团,他明白三弟的意思,如果真是因为宗族,那他们唯一的自保之路就是造反,可是这....可能吗杨家一无所有,拿什么和皇权对抗,无疑是以卵击石。

    大哥,我们并不是要现在举事,而是要等待机会

    机会杨玄奖冷笑一声,哪里有机会

    有

    杨玄纵肯定地说道:这次杨广扳倒元寿灭了张家,关陇贵族人人自危,我敢说他们中很多人都有了不臣之心,如果杨广还要再继续打压,必然会有人被bi造反,关陇贵族一呼百应,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杨玄感沉思良久,便对两个兄弟道:今天之话只有我们兄弟三人知道,绝不能告诉第四人,甚至枕边妻子也不能说,记住了吗

    玄奖和玄纵都点了点头,玄奖又问:那元庆怎么办

    杨玄感叹了一口气道:正如你所言,杨广连他的字都起好了,我还有什么话好说,随他去吧

    杨玄感心情沉重地回到了自己院子,他妻子郑氏偷偷躲在mén后张望丈夫脸sè,她见丈夫手中拿着一只红sè信封,不由喜上眉梢,杨元庆没有接受杨家贺仪,这就说明他不会返回杨家,这让郑氏悄悄松了一口气,他心中很清楚,一旦杨元庆回归杨家,必将严重威胁到她儿子的地位,他不肯回来,那是最好不过。

    郑氏走到院子里,假惺惺问丈夫道:元庆那孩子不肯回来吗

    不知为什么,杨玄感此时对郑氏异常反感,冰冻三尺,非一ri之寒,杨元庆和杨家的矛盾,有九成都是自己妻子一手造成,她为了自己儿子的利益,不惜把自己的另一个儿子赶走了。

    杨玄感冷冷瞥了她一眼,元庆不肯回来,不就正好遂了你的意吗

    郑氏柳眉倒竖,瞪圆了眼睛道:你是什么意思,他不回来关我什么事好像是我的责任,你把话说清楚

    杨玄感没有理睬她,直接进了自己书房,郑氏大怒,丈夫竟然敢不理自己,简直反天了,她上前用拳头敲mén,你给我开mén,把话说清楚

    半晌,书房内传来杨玄感冷冷的声音,滚

    郑氏愣住了,他们成婚二十几年了,丈夫从来没有叫她滚过,今天居然叫她滚,她后退两步,忽然一咬牙道:那好,我就滚回娘家去,你不要来求我

    她转身怒气冲冲地收拾东西去了。

    书房内,杨玄感恍若不觉,他从墙上一只密柜里取出一只铁盒子,放在桌上,无比虔诚地慢慢打开它,盒子里是一封信,这是他父亲留给他的遗言,他取出信,缓缓打开,信上出现了父亲杨素那熟悉的字迹。

    今上yu灭杨家之心久矣,我若先去,杨家当韬光养晦,不授其柄,静待天时之变,若天下大luàn,汝可尽散家财,募山东之兵以图大事,隋之根本在关陇,山东民心不附,一呼可百应,汝以齐师内图中原,元庆举兵外应,内外附和,当取隋家天下,关陇杨灭,弘农杨兴,吾在九泉之下亦可瞑目,汝要谨记,天下大luàn之时,关陇旧族必先发难,汝不可出头为首,切记切记

第四十三章 丹阳公主【前篇完】

    

    时间渐渐到了大业四年的最后一天,除夕。

    家家户户一早便开始忙碌起来,准备迎接明天元日到来,洛阳城内,每家的庭院里都立起了长长的竹竿,杆上挂上旗幡,祈求长命,主妇们准备屠苏酒,摆上芋郎君、鸡丝蜡口、燕粉荔枝,以及冰冻杨花粥,这是元日必须要吃的食物,家家户户都要准备。

    男人们则摆上祖先灵位,奉上贡品,准备元日祭祀,杨元庆的府上也不例外,今年是他第一次和自己家人过新年,因此他也格外重视,婉拒了裴家和乐平公主的要求,一心一意在自己家里过新年。

    在后花园的一间小院里,杨元庆正和几名铁卫收拾屋子,安放祖父杨素的灵位,这间只有四间屋的小院,便将正式成为杨元庆小小的家庙,除了祖父的灵位,另外他还把母亲李氏的灵位也安放在这里。

    院子里,三名女尼也在收拾院子,女尼来自南城外的慈济庵,按照隋王朝的习俗,一般豪门巨富都会供养寺院,慈济庵是敏秋祖母崔老夫人所供养,敏秋和出尘商量了一下,她们也决定供养慈济庵,和裴家一样,每年送给慈济庵五千吊香油钱和三百石米,另外又请三名女尼长住府中,在家庙内念佛诵经,祈命守灵。

    杨五郎盯着院子里几个年轻尼姑的光头,向身旁的杨八郎眨眨眼,低声笑问道:“你说公子怎么请了几个小尼姑来?”

    他话音刚落,头便被后面杨三郎狠狠敲了一击,“你这个笨蛋,这是内宅,不请尼姑,难道请和尚吗?”

    杨五郎捂着头道:“我当然知道不能请和尚,我是担心几个小尼姑的安全。”

    “嘘!公子来了。”

    只见杨元庆走进院子,对他们几个招手笑道:“你们来帮帮忙!”

    几人连忙走出院子,只见院门外运来一尊白玉观世音菩萨,高足有一丈,用整块玉雕成,宝相庄严,雕工精湛。

    杨五郎连忙问杨八郎,“这尊玉菩萨要值多少钱?”

    杨八郎摇摇头,“我算不出,至少也要十几万吊钱。”

    杨五郎不由一咋舌,惊叹道:“公子,这莫非也是乐平公主送的吗?”

    “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快搬进去!”

    杨元庆一声命令,几名铁卫连忙上前帮忙,将这尊近千斤重的玉菩萨慢慢搬进院子,三名女尼慌忙合掌施礼,众人一起用力,小心翼翼将玉菩萨搬进了早已收拾好的佛堂内。

    这尊玉菩萨确实是乐平公主所送,也是原来北周皇宫之物,杨丽华亲自将玉菩萨送来,今年他的女儿女婿在长安夫家过年,只剩杨丽华孤零零一人,她索性也来杨元庆府上,和他们一起过年。

    内宅主堂上笑声不断,裴敏秋和出尘正陪杨丽华说话,他们的目光却望着院子里,院子有两个孩子,一个自然是杨元庆一岁的女儿冰儿,另一个也是小姑娘,年约四五岁,拿着小铲子,在院子里忙碌地堆雪人,旁边还有两名宫女和冰儿的乳娘,提心吊胆地望着两个孩子。

    小姑娘长得眉目如画,精致异常,她是杨丽华带来,名叫杨芳馨,小名阿蛮,是皇帝杨广的小女儿,仁寿四年出生,今年虚五岁,被封为丹阳公主。

    丹阳公主阿蛮也同样是杨广的宝贝女儿,极少出宫门,只偶然被杨丽华带去府上玩一玩,她本来是回宫路过杨元庆府,却看见了冰儿,便硬要和小妹妹再玩一会儿。

    阿蛮已经堆了一个小雪人,冰儿聪明异常,她找了三颗小石子递给阿蛮,“给你!”

    阿蛮抿嘴一笑,接过石子,石子便成了眼睛和鼻子。

    杨丽华忍不住笑了起来:“冰儿很聪明啊!才一岁多一点就懂得和小姑姑一起堆雪人了。”

    敏秋笑道:“这小家伙可调皮了,昨天我在院子埋了只旧鞋,不就是埋旧鞋,出印绶之意吗?被她偷偷看见,结果她也把自己的一只鞋埋在土里。”

    杨丽华听得哈哈大笑,出尘也笑道:“说到鞋子,还有一件好玩之事,就在她满周岁时,孩子要抓周,结果她抓了一只老祖母送的小玉鞋,只有拇指大,她就告诉老祖母,鞋太小,她穿不了,要老祖母给她换一只。”

    众人都笑了起来,这时,杨元庆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两只红色的小袋子,冰儿见爹爹进来,便伸手要抱,杨元庆抱着她,见小雪人堆得像模像样,便笑着问小公主:“你觉得雪人还少了什么?”

    阿蛮歪着头想了想,又看看杨元庆,忽然拍手笑道:“我知道了,还少一顶帽子。”

    她向杨元庆求道:“大哥哥,求你把帽子送我吧!”

    杨元庆见她没有一点公主的骄横,天真可爱,不由也很喜欢她,便微微一笑,把自己头上的脱浑帽摘下来递给她,阿蛮笑嘻嘻地将帽子给雪人,雪人一下子生动起来。

    阿蛮欢喜地直拍手,冰儿跟着胡乱蹦跳,咯咯直笑,这时,冰儿忽然看见爹爹手上拿着两个小红袋,顿时被吸引住了,伸手去抢。

    阿蛮的好奇心也转到了杨元庆的手上,问道:“这是什么?”

    杨元庆被女儿抢得无可奈何,只得把小红袋给她们一人一个,冰儿拿着红袋一抖,抖出几十粒芝麻,阿蛮的袋子里却是小豆,她心细,数了数,一共二十七粒。

    “大哥哥,为什么有芝麻和豆子?”

    “这是风俗,过年时,要把芝麻和豆子扔进井里,芝麻代表节节高,豆子代表五谷丰登。”

    “那为什么是二十七粒,既然是五谷丰登,那又为什么只有豆子?”

    阿蛮把杨元庆问住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得苦笑道:“大哥哥也不知为什么?你可以去问问宫里的先生,问到了再告诉我。”

    “好的!”阿蛮重重点头。

    杨元庆站起身,一手抱着女儿,一手牵着小公主,走进了内堂。

    众人在火盆前坐下,杨丽华将阿蛮抱在怀中笑道:“元庆,我今天来,还有一件重要之事要告诉你,圣上已经决定再重新任命你为丰州总管,五原郡太守兼河套经略使,估计你赴任的时间就要到了。”

    杨元庆轰然狂喜,他以为自己要参加对吐谷浑战役,却没有想到,在他最不经意的时刻,命运女神再次眷顾他。

    “阿姑,什么时候赴任?”他急问道。

    “正月二十出发,这也是圣上出发西巡河右的时间,京城百官将随行,包括我,我也要随行,而你却不能随行了,真的有点遗憾。”

    杨丽华心中有些伤感,她感觉自己在一天天老去,生命开始衰退,这一别,也不知还没有和他再重逢的机会。

    她看了一眼裴敏秋和张出尘,强颜笑道:“我再尽一次力吧!朝廷例制中虽然规定边将妻子质于京,但你还没有儿子,或许可以通融,我尽量说服圣上准你把妻子带在身边,元庆,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以后就要靠你自己。”

    杨元庆听杨丽华语气中带着一丝诀别的伤感,他心中也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晚饭前,杨元庆开始了他的第一次除夕祭,房间正中是祖父杨素的灵位,供桌前摆满了各种贡品,侧面则是他母亲李氏的灵位,也同样摆满了香烛贡品,三名尼姑则坐在另一侧,敲木鱼低声诵经。

    杨元庆身着黑色祭袍,站在最前面,神情庄严,他的两个妻子站在身后,也同样穿着黑着祭袍,稍微不同的是,敏秋的祭袍下方绣有金边,而出尘的祭袍则是银边,这就是她们地位上的差别。

    杨丽华则担任了临时祭司,她一声低喝:“吉时到,行礼!”

    杨元庆先给母亲的灵位磕头上香,手执三支香长躬施礼,将香插在香炉中,又缓缓跪下,磕了三个头,然后再转身取三支香,在祖父灵前跪倒,他心中也默默祈祷:“祖父大人,孙儿元庆深知天下即将大乱,元庆将以扶持天下之民为己任,谋定后动,伺机待发,逐鹿中原,问鼎九五,天下英雄虽众,元庆必将傲视群雄,望祖父在天之灵护佑孙儿。”

    就在杨元庆在小家庙进行拜祭之时,杨府的祠堂内同样也在进行着除夕之祭,这是大业五年的最后一祭,近百名杨家嫡庶子弟聚集在祠堂前,杨家的祭祀远远比杨元庆的祭祀规模盛大,祭品也更加丰富,祭司、执事、执铃人、执灯人,各种祭祀人员都配备齐全,规矩更加严格,只有男人,没有一个女人。

    百名杨家子弟身着一色的黑色祭袍,在清脆的祭铃声中,在祭司高亢的喝喊声中,杨家子弟们跟着族长杨玄感躬身行礼。

    “举香,鞠躬、再鞠躬,行礼!”

    “礼毕,行跪拜大礼!”

    杨玄感在先祖和父亲的灵前跪下,心中却默默祈祷:“父亲大人在上,孩儿玄感在此发誓,但凡天下大乱,儿必秉承父志,举兵中原,关陇杨灭,弘农杨兴,天下社稷必归我杨氏!”

    大业五年正月二十日,杨广亲率五十万大军,以及京城文武百官、皇族外戚数千人,浩浩荡荡向西行去,拉开了大隋王朝征服吐谷浑的战役序幕,但杨广却没有让杨元庆跟随,京城空虚,北方需要重臣镇守,他再次任命杨元庆为丰州总管、五原郡太守兼河套经略使,开赴河套戍边。

    也在同一天,杨元庆带住妻女告别京城,再次向他梦萦魂牵的河套而去。

第一章 漳南小村

    

    光阴荏苒,时间到了大业六年八月,大隋王朝的车轮已经走过了最强盛的大业五年,这一年,大隋皇帝御驾亲征吐谷浑,在覆袁川大败吐谷浑,拓疆数千里,向西置西海郡、河源郡、鄯善郡、且末郡、伊吾郡、北庭郡。

    大隋皇帝杨广随即在张掖举行万国交易大会,来自西域数十个国度的国王前来朝觐天朝圣人可汗,使大隋王朝达到了强盛的顶点。

    但仿佛就是上天对大隋王朝盛极而衰的暗示,皇帝车驾在途经大斗拔谷之时,七月盛夏突降暴雪,暴风雪袭击皇帝队伍,一夜之间冻死数万人,马驴皆冻死殆尽,身体羸弱的乐平公主杨丽华也不幸在这次暴风雪袭击中染上重病,最终没有能返回中原,病死在青海湖边。

    大隋王朝走过了强盛的顶点,开始迅速由盛转衰,大业六年,一场前所未有的春夏连旱袭击了山东数十郡,灾情遍布黄河两岸和河北大地,这是一场百年未遇的大旱,严峻的灾情考验着大隋王朝。

    清河郡漳南县也同样遭遇了这场百年未遇的大旱,土地干涸,小河断流,草木枯死,打井数丈而不见水,人畜饮水遭遇严重困难,人们只能到数十里外的永济渠取水。

    在漳南县以南一个叫刘家屯的村庄,三更时分,许多人家的油灯便点亮了,这是村里人要自发去二十里外的永济渠取水。

    在村东头有一户中等人家,有十几间砖瓦房,看起来家境不错,和村里其他人家一样,这户人家的灯也在三更时点亮了。

    “大郎,你这就去取水吗?要不,今天还让顺儿去吧!”屋里女主人关心道。

    “算了,他昨天摔了一跤,腿还没好,还是我去吧!”

    男主人声音有点瓮声瓮气,随即灯光将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映照在墙上,他又问:“顺儿娘,家里还有多少米?”

    “米早没了,但还有一百多斤麦子和两百多斤黑豆。”

    “嗯!今天张婶要来借米,你就借给她二十斤麦子,还有村西头的刘羽家,孤儿寡母,听说也断粮了,给他家送十斤豆子去。”

    “哎!虽说是借,可谁也没还过,若是丰收年景,这样也没有关系,可今年是大灾,夏天小麦就颗粒无收,现在就指望一点豆子,估计秋天最多也就收成几十斤,你这样送,咱们冬天怎么办?”

    “我知道了,但咱们也总不能眼睁睁看人家饿死啊!就这一次,下不为例,你就去送吧!”

    “什么下不为例,哪次都是下不为例!”女人嘟嘟囔囔起身了。

    这时,大门开了,男主人推一辆独轮车走了出来,车上放了十几个水罐,此人身高足有六尺二,长得虎背熊腰,魁梧高大,年纪已经三十六七岁。

    此人叫窦建德,自称汉景帝太后之父安成侯窦充的后裔,和关陇贵族中的窦氏家族没有半点关系,他家里稍有资产,自幼习武,骁勇有力,加上他为人宽厚侠义,在漳南县一带颇有名望,年轻时曾被推举为里长。

    他有一子一女,皆已长大成人,女儿在去年出嫁,儿子窦天顺也在去年娶了媳妇,昨天儿子去取水时扭了脚,窦建德今天只能自己去了。

    他看了一眼月色,只见月亮发红,很有点诡异,他想起一句谚语,‘月亮赤,大灾至。’俗话说,大旱必大涝,如果今天秋天发大水怎么办?

    他叹了口气,刚推车要走,便听见后面有人叫他,“窦大哥,我就估摸着你今天要去,特地在这里等你呢!”

    窦建德一回头,见是村里一个有名的无赖,名叫刘黑闼,年纪也就比窦建德少几岁,从少年起就偷鸡摸狗,不务正业,由于他身材高壮,从小跟窦建德一起习武,也练了一身好功夫,可惜功夫没有用到正途上,二十岁时离开家乡四处闯荡,十几年交了不少狐朋狗友,还是两手空空回来.

    随着年纪长大,他也渐渐收了心,回到家乡娶妻生子,只是没有家业,靠租种窦建德的十几亩土地养家糊口,窦建德索性也免了他的租子,使刘黑闼对他一直心怀感激。

    刘黑闼也推一辆独轮车,车上放了几个盛水大陶罐,他快步向前笑道:“窦大哥,顺子的腿好点没有!”

    “有点红肿,我给他上过药了,估计休息几天就没事,唉!这小子从小不肯练武,现在知道吃苦头了。”

    窦建德笑了笑,又关心地问他:“家里还有多少粮食?”

    刘黑闼陪笑道:“还有二三十斤小麦,估计今年的豆子还能收一点,冬天实在不行,我再找大哥借点!”

    “自己兄弟不要说借,总归我有一口,就少不了你,走吧!”

    两人推着独轮车,借着昏红的月色,向十几里外永济渠走去,和他们一起取水的同村人大约有数十人,都一样推着独轮车,窦建德德高望重,众人纷纷和他打招呼。

    “建德,听说你明天要去县衙商量修水渠之事,是吧?”

    “嗯!春旱时我就去了,县令不肯,夏天时我又去,还是不肯,明天我再去,看他肯不肯!”

    提到修水渠之事,窦建德微微有些动怒,春天时他便知道今年会有大旱,特地去找县令,提出从永济渠引一条水渠出来,直通他们几个乡,可以解决粮食灌溉和人畜饮水,惠及上万户人家,他愿意承头动员乡亲们出力出钱修渠,不料县令竟一口回绝,夏天再去,还是回绝,眼看今年会出现饿死人的惨剧,便让他有点恼火了。

    刘黑闼哼了一声道:“这个县老爷不是不肯,而是不敢,他敢挖永济渠,被朝廷知道,他官帽就保不住了。”

    四周乡亲都一声叹息,今年冬天怎么过啊!刘黑闼笑道:“别傻了,咱们这里过不去,就去南方要饭,那边没有旱灾,或者去五原郡,听说那边在招募流民,给粮食给土地,肯定饿不死。”

    有人嘟囔道:“就算饿不死,可突厥人一来,同样也活不了,我是不去那里。”

    窦建德却对五原郡颇有兴趣,便笑问道:“黑闼,你见识比较广,还去过京城,你见过杨元庆吗?”

    “咳!那年我陪孙安祖去京城参加武举,大概六年前吧!我没见到杨元庆,但孙安祖见到了,他说杨元庆的箭法简直天下无双,一百五十步外,射断头发丝一样的细绳,又一箭射碎金铃,这种箭法,他做梦也想不到。”

    “一百五十步外,射头发丝怎么可能?”有人惊嚷起来。

    “真是土包子,和你们说不通,算了,我不说了!”

    刘黑闼不高兴地一挥手,不肯再说,窦建德微微一笑,虽然他百步外也能射铜钱,但一百五十步外射细绳,他绝对办不到,头发丝肯定是有点夸张了,他心中涌起了一种想法,有机会他倒想见识一下杨元庆的箭法。

    不久,他们便上了官道,从四面八方汇集来的取水农民也纷纷涌上官道,形成了一支浩浩荡荡的取水大军。

    可就在这时,东天空隐隐传来一声闷雷声,窦建德惊讶地东方望去,只见远空黑云翻滚,乌黑如漆,铺天盖地向这边蔓延而来。

    四周爆发出一片欢呼声,这黑云对于大旱了大半年的农民们来说,简直就是生命之云来临。

    窦建德猛地回头向西天空望去,月亮更加昏红,被一层雾气笼罩,就仿佛染了血一样。

    他大叫一声‘不好!’对众人高声喊道:“各位乡亲,大旱必大涝,要发大水了,赶紧回家收拾东西吧!”

    队伍中很多老农民都有经验,他们见月亮红得诡异,便知道会来大灾了,很多人连独轮车都不要了,调头就往家里跑。

    一个时辰后,乌云遮蔽天空,白茫茫的瓢泼大雨铺天盖地落下,这一场大暴雨下了三天三夜,河水暴涨,漳水决堤,汹涌的河水向漳南县席卷而来,吞没良田,将农民的最后一线希望淹没在滔滔洪水之中。

    …….

    此时,在千里之外的楼烦县境内,一支由三十万大军组成的队伍,护卫着大隋皇帝的龙驾,离开了汾阳宫,浩浩荡荡前往北方塞外巡视。

    由三千军士抬动的人辇上,大隋天子杨广坐在高高的龙台之上,隔着一层薄薄的轻纱,俯视着一眼望不见边际的大军,他那种傲视天下的帝王之心开始迅速膨胀,眼中充满了傲慢和得意。

    杨广登基已经整整六年,对权力的掌控也到了人生的顶峰,天下大权已经牢牢掌握在他手中,他完全坐稳了皇位,他开始推行一系列的法令,下令民间铁叉、搭钩、穳刀之类都是违禁品,严禁民间执有。

    同时又颁布诏书,规定天下民众服色分等级而设,五品以上官员一律穿紫袍,六品以下官员穿绯绿袍,胥吏穿青衣,庶民百姓穿白衣,屠户商人穿黑衣,士卒着黄衣,有违规者杖五十再治罪。

    此时,杨广想得更多的却是关陇贵族,经过他近两年的分裂瓦解,关陇贵族已经一片散沙,以元氏和独孤氏为中心,分为两派,敌视对立严重,现在,彻底解决关陇贵族的时机来临了。

    杨广沉思良久,对侍候在身边的内史舍人封德彝族下旨道:“传朕旨意,宣丰州总管杨元庆来塞外面圣。”

    对付关陇贵族,杨元庆从来都是他的一把快刀。

第三章 神秘使臣

    杨元庆并没有走榆林道,而是过了黄河,沿着阴山南麓而行,大隋和突厥以阴山为界,虽然隋王朝并没有在阴山以南草原驻军,也没有隋民定居点,但阴山南麓却是属于隋王朝的势力范围。

    杨元庆率领五百精锐骑兵一路朝行暮宿,向东奔驰,九天后,一行人过了定襄郡,即将进入马邑郡北部,他已经得到消息,杨广的车队停驻在乞伏泊湖畔,离他们已经只有二百余里。

    这时,天色已经暗晚,亲兵校尉张胜上前请示道:“启禀总管,我们是就地驻营,还是连夜赶去乞伏泊?”

    杨元庆向四周打量一下,现在他们还在定襄郡境内,北方是巍巍起伏的大青山余脉,像一条巨蟒,横亘在茫茫的草原之上,南面数里外是一条大河,波光如镜,那就是北方边塞著名的金河,他看见小河边,有一片占地十几亩的树林,便马鞭一指道:“就在树林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出发。”

    骑兵们催促战马,向东南方向的树林驶去,白桦树林内很安静,树木并不密集,阳光能照射到地面,显得并不阴森,地面铺面了厚厚一层落叶,士兵们纷纷找空地搭建帐篷,二十几名斥候分布到树林四周巡哨,几名哨兵更是爬上大树放哨,尽管这里是大隋的国境内,但毕竟已经到了草原,大家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帐篷内点燃了蜡烛,杨元庆借光看了看地图,现在他们所在的地方正好就是后世的呼和浩特,现在还是一片茫茫的大草原。

    杨元庆回头看了一眼出尘,她也穿着士兵的盔甲,盘腿坐在几张羊皮上,已经摘去头盔,正在梳理黑瀑般的秀发。

    “出尘,一路行军的艰苦,能承受吗?”

    出尘回头嫣然一笑道:“还好吧!从前也是一样风餐露宿,经常在树上过夜,已经习惯了。”

    她又问:“元庆,你的述职报告写完了吗?”

    “嗯!还剩最后一点,我准备今晚写完。”

    杨元庆从皮囊中取出奏折,坐下来慢慢思考,他还想再写一写西突厥发生的内乱,他已接到情报,西突厥射匮可汗大败处罗可汗,西突厥内部有统一的迹象,杨元庆沉吟一下,他需要斟酌一下用词。

    这时,帐外传来巡哨士兵的禀报,“禀报总管,巡逻的士兵发现有异常!”

    杨元庆一怔,放下笔走出大帐,问道:“发现了什么异常?”

    “西面发现一支二百余人的队伍,好像是使臣,但不是大隋使臣,好像是……高丽使臣。”

    杨元庆心中有些奇怪,高丽使臣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心念一转,他便明白了,高丽使臣一定去京城扑空,又转道北上来见皇帝。

    “不去管他们!”

    杨元庆挥挥手,又转身回帐,走到帐门。他停住了脚步,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回头问:“他们有隋军士兵,或者是京城官员护送吗?”

    “回禀总管,都没有!”

    杨元庆有些疑惑了,这可是在隋境,如果是从京城过来,或者是从中原过来,一般都会有官员陪同或者士兵非送,这支使臣怎么会没有?

    “走!看看去。”

    杨元庆令人牵来战马,翻身上马,带着三百骑兵奔出森林向西而去。

    黑夜中,骑兵一路风驰电掣,约行了十几里,找到一名巡哨,巡哨禀报道:“他们在五里外向北行进。”

    杨元庆心中疑惑更浓,明明皇帝在西面,他们却向北行进,这有点南辕北撤的感觉,难道……他们是去突厥?

    心念一动,杨元庆立刻想到了这个可能,对方是去见突厥,绕过了隋朝皇帝的圣驾,所以是向北行军。

    想到这里,他立刻催马西北方向追去,骑兵们追出七八里,果然远远发现了一支队伍正鬼鬼祟祟向北疾行,约两百人左右,在黑夜赶路,无疑是有不可告人的企图,这时,对方也发现了他们,立刻加快速度向北奔逃。

    但使臣队伍载有重物,怎么也跑不过杨元庆的精锐骑兵,三百骑兵纵马疾奔,只片刻便渐渐追上了使臣队伍,杨元庆抽出一支铁箭,张引搭箭,月光下,他看得清清楚楚,他拉满引一箭射去,箭如黑色闪电,‘嚓!,一箭射断了使臣手中的旌节杆,使臣大惊失色,放慢了马速。

    他旁边护卫的高丽军官见旌节杆竟然被射断,顿时勃然大怒,也张引搭箭,双腿夹马,转身一箭向杨元庆咽喉射来,箭势极为强劲。“更新快,八一中文.”

    “好箭法!”

    杨元庆一声喝彩,拔刀迎箭劈去,‘咔嚓!,将箭劈为两段,但他刀上却依然能感受到箭力强劲。

    这一箭使杨元庆对那名军官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难道是他?

    杨元庆一声喝令,“拦住他们!”

    三百骑兵飞奔上前,瞬间便将对方使臣拦住了去路,这时,杨元庆已经看清楚了,确实是高丽使臣,为首使臣戴着高丽王朝特有的筒子高帽,而旁边的护卫军官长得高大威武,虽然六年不见,但杨元庆还是一眼认出了他,正是在长安宫廷和他比过箭的盖苏文。

    “是什么人擅自在隋境穿行?”杨元庆厉喝道。

    使臣不认识杨元庆,以为他们是定襄郡的巡逻士兵,而盖苏文却忽然认出了杨元庆,他愣了一下,正想告诉使臣,却来不及了,使臣上前拱手诚恳道:“在下高丽国户部尚书乙支文德,奉大王之命觐见隋帝。”

    使臣乙支文德说一口流利的汉语,盖苏文暗叫不妙,这不是巡逻士兵,这是丰州总管杨元庆,他一定也是去觐见隋帝,这一对质岂不是暴露了他们,但乙支文德已经说出口,无法再更改了。

    盖苏文只得干笑一声,上前拱手道:“杨将军,咱们六年未见了,久闻杨将军威震中原,平步青云,可喜可贺!”

    “哥哥,他就是杨元庆?”盖苏文身边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

    杨元庆这才发现盖苏文身边的小将竟然是个女子,大约十六七岁,身材细高,长得小鼻子小眼,满脸冷煞之气,既然叫哥哥,那她就是盖苏文的妹妹。

    盖苏文连忙歉然道:“这是家妹娇娇,不懂礼仪,请杨将军见谅。”

    “哥哥,你不要对他低声下气,他想让我称他将军,除非他能胜过我手中之刀。”

    这个少女正是盖苏文幼妹,名叫渊盖娇娇,又称为盖娇娇,她傲慢地瞥了一眼杨元庆,一脸不屑,手中摆弄着一把八尺长的滚绣刀。

    杨元庆没有睬她,又对高丽使臣乙支文德道:“贵使既然要见大隋皇帝,应当是往东走,在乞伏泊,为何向北行?”

    乙支文德听盖苏文叫对方杨将军,他便知道对方不是巡逻兵,他心中有些发慌,连忙道:“我们不知,这就转道向东。”

    杨元庆回头使个眼色,一名士兵跳下马,上前捡起符节,递给乙支文德,杨元庆歉然笑道:“刚才是误射,很抱歉了。”

    “不妨事!不妨事!”

    乙支文德连连摆手,对随从道:“我们向东走!”

    他催马便向东行,急急慌慌而走,盖苏文向杨元庆一拱手,笑道:“杨将军,后会有期!”

    “一路保重!”杨元庆微微回礼。

    高丽少女盖娇娇却哼了一声,头高高昂起,不理睬杨元庆,杨元庆身边的亲兵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待他们走远,亲兵校尉张胜笑道:“那小娘好自作多情,总管根本就没睬她,她却自作傲气,以为自己长得美貌么?我看像只黄鼠狼。”

    众骑兵‘轰!,地大笑起来,杨元庆却没有笑,这支高丽使臣的出现令他疑惑,他们去突厥做什么?

    他不放心树林中的营地安全,一挥手,“回营地!”

    众骑兵纷纷掉头,向自己营地方向奔去。

    高丽使臣向东奔行了约十几里,便慢慢停了下来,乙支文德回头问盖苏文,“刚才那隋将是何人?”

    盖苏文对盖娇娇道:“你说吧!”

    此时盖娇娇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傲慢,而是一脸严肃,她躬身道:“刚才隋将便是隋王朝颇有名气的杨元庆,前太尉杨素之孙,校检左骁卫大将军、银青光禄大夫、五原郡公,现任丰州总管兼五原郡太守。”

    “原来是此人,我有所耳闻,盖娇娘不愧是大王在隋朝的第一耳目。”

    盖娇娇见乙支文德有些不把杨元庆放在心上,便冷笑道:“此人不仅武艺超群,更是智谋高明,替隋帝屡屡扳倒重臣,如果尚书轻视他,迟早会败在他手中。”

    乙支文德一惊,又苦笑着摇摇头道:“可是我现在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重不重视他又有什么关系?”

    盖娇娇毫不留情道:“可是刚才尚书说错话了,你不应该说去见隋帝,他和隋帝一对质就知道你在说谎,反而欲盖弥彰,使隋帝怀疑我们此行目的,乙支尚书实在太大意了。”

    乙支文德被她说得恼羞成怒,恨声道:“我又不知他是杨元庆,你明明知道,也不及时告诉我,是我的错误吗?”

    盖苏文见乙支文德脸上有些挂不住,便斥责一声妹妹道:“不准对乙支尚书大人无礼!”

    乙支文德想到他们是渊太柞的子女,这。气只得咽下,便道:“算了,既然已经发生,也无可挽回,我们赶路吧!”

    盖娇娇望着他的背影,冷哼一声,低声自言自语:“大王怎么会派这么愚蠢的人来出使。

    ……

第四章 突厥异变【求月票!】

    杨元庆回到树林营地,却见营地外面有几十匹马和—些隋军士兵,不是他的手下,而是地方军,他微微—怔,这是有人来找他吗?

    —名哨兵上前道:“禀报总管,是定襄郡裴司马,现在偏帐等候!”

    “俄知道了。”

    杨元庆翻身下马,走进树林,向自己偏帐走去,偏帐内,—名文官正背着手来回踱步,他便是定襄郡司马裴寂,裴寂是蒲州桑泉人,和闻喜裴家同祖不同支,由于定襄郡太偏僻,只有数百户人家,因此他这个郡司马也只是个很不起眼的小官。

    裴寂—路追踪高丽使者,结果高丽使者过桥后,竟把桥毁掉了,等他把桥修好,高丽使者已经不见踪影,寻找半天,却发现了杨元庆的营地。

    杨元庆—挑帐帘走了进来,笑道:“是哪位裴司马?”

    裴寂慌忙行礼,“在下定襄郡司马裴寂,参见杨总管!”

    杨元庆见他年约四十岁左右,容貌清奇,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气,便笑道:“原来是裴司马,失礼了,司马请坐!”

    杨元庆请裴寂坐下,又命亲兵上茶,裴寂坐下,心中有些不安,杨元庆的热情使他觉得杨元庆可能误会他是裴阀子弟,连忙解释道:“在下和闻喜裴家并无关系。”

    杨元庆微微—笑,“和裴家有什么关系,裴司马是主人,我只路过的客人,客人不该谦虚点么?”

    裴寂恍然,他连忙笑道:“应该是主人尽地主之谊,是我失礼了。”

    杨元庆笑了笑,不再寒暄,直接问他:“裴司马是专程来见我吗?”

    “不!不是!”

    裴寂苦笑—声道:“我三天前发现—支奇怪的使臣队伍,偷偷摸摸过境,我便—路跟随,结果他们过金河时把桥毁了,等我修好桥过来,使臣已经不见了踪影,也不知是去见圣上,还是去突厥?”

    “他们是高丽使臣,去突厥,我刚才就是去追他们,—路鬼鬼祟祟,也不知去突厥做什么?”

    裴寂笑了,“其实我倒知道他们去突厥做什么,突厥发生子变故。”

    “什么变故?”

    “启民可汗死了,杨总管不知道么?”

    杨元庆愕然,这个消息他竟然不知,他连特问:“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约—个半月前,突厥内部封锁消息,我是听—个突厥商人说起,也不知道真假,圣上应该也有所耳闻了所以他才决定来边疆视察……”

    杨元庆有点汗颜,这—两年他全心致力于内政,并不关心突厥事务,以至于启民可汗去世这么重大的事情他都不知道,但至少鸟图应该派人来告诉他,他为何不派人来?难道突厥内部发生了内讧?他忽然关心起义成公主和尉迟绾的情况,心中有些不安起来。

    裴寂是个极为精细之人,他感觉到了杨元庆心中有—丝细微的不安,以为是杨元庆担心圣上责怪,他连忙道:“这件事确实很隐秘,我也是偶然听到,并不—定是真。”

    杨元庆威激地笑了笑,沉吟—下又问:“圣上已经到了乞伏泊,难道突厥人还没有来觐见吗?”

    “听说已经到了,在乞伏泊北面,来了不少人。”

    杨元庆还在想高丽使者之事,他觉得高丽使者并不是来吊孝,从时间上不可能,应该是为别的事情。

    杨元庆走神,两人—时无话可说,裴寂是想和杨元庆套套交情,请杨元庆在圣上面前给他说几句好话,让他能调离这个苦寒之地,就算让他去中原做县令,他也愿意,他实在是受不了定襄郡的苦楚。

    可他和杨元庆只是第—次见面,开不了这个口,裴寂心中苦笑—声,道:“如果杨将军没有别的事,卑职就告辞了!”

    杨元庆连忙起身拱手笑道:“多谢裴司马的消息,非常及时,我若见到圣上,—定会替裴司马美言几句。”

    裴寂大喜,没想到杨元庆这么通情达理,连忙深施—礼,“杨总管之恩,卑职会铭记在心,卑职就不打扰了,告辞!”

    裴寂千恩万谢告辞走了,杨元庆回到自己帐中,见出尘全身披挂盔甲,就像要出征的模样,不由—愣,“你要去哪里?”

    出尘抿嘴—笑道:“我感觉你要打仗了,所以先做好准备,省得你把我甩掉。”

    “你想到哪里去了?这里是大隋境内,去和谁打仗?”

    杨元庆心念—动,他用突厥语问她:“我有件事想交给你做,你可以吗?”

    出尘在五原郡这两年闲来无事,也学了—两百句常用突厥语,听杨元庆这—说,她愣了—下,随即眉开眼笑道:“没问题,什么事?”

    杨元庆说完便后悔了,连忙摆摆手,“没事,我只是试试你突厥语怎每样。”

    “不!你肯定有事情想要我帮忙。”

    出尘上前环臂搂住杨元庆脖子,笑盈盈道:“我太了解你,你—说出口就后悔了,然后又改口,无缘无故,你试我突厥语做什么?你快说,要我做什么?杨元庆苦笑—下,他知道瞒不过出尘,只得道:“本来我想让你替我送封信,但又觉得太危险。”

    “可是你心里还是希望我去,对吧!”出尘注视着他的眼睛道。

    杨元庆默默点头,以出尘高明的武功,她最为合适,更重要是,她是女人,可以贴身保护义成公主。

    “那就行了,你把信给我,再告诉我信送给谁?”

    杨元庆犹豫了良久,他才缓缓道:“我曾答应过义成公主,绝不会让她再嫁给儿子。”

    深夜,杨元庆将无尘—直送出五十里外,他心中还是很担心,不知自己的决定是否愚蠢,无论在战场上还是在官场上,他都是杀伐果断,绝不会拖泥带水,但出尘毕竟是他妻子,是他亲人,如果她出了什么事,女儿该怎么办?

    出尘见杨元庆犹犹豫豫,便笑道:“你—直是那么果断之人,怎么这会儿又变得这般婆婆妈妈?”

    杨元庆苦笑—下,注视着她眼睛道:“我现在真的后悔不该让你去。”

    出尘心中明白杨元庆对她的关怀,心中默默感动,她柔声说:“元庆,比这个更危险的事情我都经历过,我有足够的经验,放心吧!我有自保之法。”

    杨元庆点点头,忽然,他想到了什么,顿时—拍自己脑门,连忙转身从马袋里取出—支金箭,这是当年阿朵思从突厥王帐中偷给他的可汗金箭,当年他就是靠这支金箭令逃出了突厥牙帐核心区,突厥人就算换了可汗,但金箭却不会换。

    “我真是该死,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忘了!”

    杨元庆催马上前,把金箭递给出尘,“这是他们可汗之令,万—遇到什么危险,你可以出示这支金箭,可以保你无恙。”

    出尘接过金箭笑道:“那你更不用担心了,我—定会安然无恙归来!”

    她猛抽—鞭战马,向北方奔驰,身影渐渐消失在草原深处,元庆望着她的背影,不由深深叹了。气。

    次日—早,杨元庆率领五百骑兵继续向东疾奔而去,当天晚上,他们抵达了乞伏泊。

    乞伏泊是—个葫芦形的湖泊,面积数千顷,水质极为清澈,四周牧草丰美,—直是突厥人放牧的宝地,尽等是在马邑郡境内,但突厥牧民人前来放牧,隋军士兵并不干涉。

    但现在不同,乞伏泊湖畔驻扎了三十万大军,这次隋军并没有像从前那样采用长蛇阵行军,而是用团阵行军。

    杨元庆率军冲上—座山丘,三十万大军顿时铺天盖地地出现在杨元庆的眼前,星星点点的篝火—眼望不见边际,竟使他产生—种错觉,仿佛进入了漫天星斗的世界。

    大隋皇帝杨广的**城以及百官大帐就像包菜芯—样被三十万大军层层密密围在中间。

    “什么人?”有哨兵发现了他们,百余骑兵奔驰上前,举弩对准了他们,异常警惕。

    杨元庆微微笑道:“我是丰州总管杨元庆,奉圣上之命来见驾!”

    这时,—名军官奔出,他认识杨元庆,立刻拱手道:“原来是杨将军,圣上有旨,若你到来,命你立刻去见驾,杨将军请随我来!”

    杨元庆知道规矩,他只带了五名亲卫,其余士兵则驻扎在外围,他又吩咐几句,便带上亲卫跟着这名军官向杨广的**城疾奔而去……”合城内,杨广和平常—样,在御书房内批阅奏折,这次北上巡视,他就是得到了启民可汗去世的消息,但这个消息却不是义成公主派人告诉他,而是定襄郡太守上的奏折,令他心中颇有—点不安。

    在杨广心中的三大威胁中,突厥排第三,尽管启民可汗在世时—直臣服于大隋,但启民可汗还是有很多小动作,几次都差点背叛大隋,现在启民可汗去世,他儿子继可汗位,他对大隋会是什么态度?能像他父亲—样臣服干大隋吗?

    杨广心中没有底,尤其启民可汗去世了—个多月,突厥居然没有来报丧,令他心中更加疑虑,现在的突厥已经不再是当年染干那万余人的小部落了,而是—支拥有近百万带甲士的强大草原霸主,如果突厥有了不臣之心,将对大隋是严重威胁。

    杨广很担心父亲的预言会成真,—旦突厥成为大隋的威胁那势必会影响他彻底拔除关陇贵族的计划……”,无论如何,这次北巡他—定要了解清楚,突厥对大隋是否会构成威胁?

    就在杨广低头批阅奏折时,—名宦官在门口禀报,“陛下,丰州总管杨元庆到了。”

    杨广大喜,连忙道:“快宣他进来!”

    【注:历史上启民可汗应该在大业五年去世,老高为了剧情需要,将他之死推迟了—年,就当是茶叶的功效,延长了他—年寿命】

第六章 北地天鹅

    黑暗中老出一名突厥贵族少女,年约十七八岁,她头戴羽冠,身着丝质镶有金边的突厥女袍,貌美如花,只是眉眼间有一种深深去不掉的忧愁,她便是当年被杨元庆称为突厥天鹅的阿思朵。

    众突厥士兵见到她,一起躬身施礼,“参见公主殿下!”

    阿思朵看了一眼出尘手中的金箭,心中便忍不住地一阵酸楚,已经六年了,他还保留着这支金箭吗?

    “她是我派出去的人,让她进来吧!”

    几乎所有突厥人都知道阿思朵曾经喜欢过杨元庆,如果是她派出去,那就正常了,不敢走正门,怕被可汗知晓。

    众突厥士兵一起向百夫长望去,百夫长又看了一眼阿思朵,阿思朵冷冷地看着他,手握紧了刀柄,百夫长心中苦笑一声,他怎敢得罪公主,他一挥手,突厥士兵纷纷闪开了。

    “你是杨元庆派来的吧!如果是就跟我来……”

    阿思朵说的是汉语,她转身向自己营帐走去,出尘却不知阿思朵之事,她心中惊疑,犹豫一下,便跟着阿思朵去了她的营帐。

    阿思朵的营帐位于内营中间,是一顶紫色的大帐,两名侍女替她掀开了帐门,她吩咐一声,“你们去,没有我吩咐,不准进来!”

    两名侍女惊讶地看了一眼男装打扮的出尘,不敢多言,便退了下去,阿思朵有些心事重重,也没有理睬出尘,坐在一张小桌前,呆呆地望着台子上一只玉雕天鹅,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段岁月。

    那是一个春日的午后,一个比天神还要勇猛的武士,闯进了她的心扉,从此便再也没有离去……

    两颗清亮的泪水从她眼中滚落,她低声唱了多少年的一段歌谣。

    “月亮照在于巳尼大水之上。

    湖边的天鹅依旧寂寞。

    她在等待远方的勇士。

    给她送来筑巢的爱草。

    她已等待千年,痴情不安。

    终于感动腾格里,把他送到身边。

    可勇士的箭啊!为什么这样无情。

    射穿了天鹅的心……”

    出尘就站在她身后,虽然她听不懂这段突厥歌谣,但她能感受到她歌声中流露出深深的哀伤,这不仅仅是失恋,而是一曲对青春岁月的挽歌。

    出尘没有说话,内心深处那种女人特有的敏感,使她隐隐察觉,元庆和这个突厥公主之间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关系,元庆给她说过边塞的生活,却从未提过边塞的女子。【更多武动乾坤请进入】

    “你知道我不是男人?”良久,出尘终于打破的帐篷里的沉默。

    阿思朵没有回答,半晌,她低声道:“你把金箭还给我吧!那支金箭是我给他的,为了这支箭,我被父汗关了三年。”

    出尘心要已经完全明白了,她暗暗叹息一声,上前将金等放在她桌上。

    阿思朵拿起金箭凝视了良久,泪水又再一次从她眼中涌出,模糊了她的双眼,下个月她就要做新娘了,他却始终没有来找她。

    阿思朵凄苦一笑,“他还好吗?应该娶妻生子了吧!”

    出尘心中充满了一种莫名的负罪感,这是为杨元庆负罪,她也是女人,她能体会到这个突厥公主心中的绝望和深深的悲伤,这时,她心中忽然燃起一股勇气,她不知以后会不会为这个决定后悔,但至少现在她不悔。

    “元庆也时时提到你,他也曾思念你。”

    阿思朵眼睛蓦地亮了,湛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异彩,比天空的星辰还要璀璨夺目,她不敢相信地盯着出尘,“你是……”

    “我就是他的妻子。”

    出尘深深吸了一口气,注视着桌上的玉天鹅,缓缓道:“他说过不止一次,北方有一只令他思念的天鹅。”

    阿思朵眼中再一次涌出泪水,而这一次是一种喜悦和激动的泪水,她扶在桌上失声痛哭起来,六年了,她被思念折磨了整整六年,突厥歌谣中说,岁月如水,会把爱情之酒淡去,可是,她却一点没有淡,她知道,她至死都会把这份思念带进坟墓。

    就在这时,大帐外传来一个无比凶狠的声音,“尊敬的公主殿下,听说你一个男人带进了大帐。”

    他没有敢进帐,但从大帐被风吹起的一丝缝隙里,出尘看到了一个长得如黑熊一般的男子,身高足有七尺,体格肥壮得令人可怕,黑面牛眼,双眼通红,凶狠粗鲁异常,俨如深山里出来的黑熊怪。

    阿思朵连忙擦去泪水,冷冷道:“蒙达,你在侮辱我的清白吗?”

    “可是……很多人都看见了。”

    帐外的声音没有刚才那样凶恶,但依然充满了怀疑。

    “是阿努丽派侍女来送信,没有什么男人,只是穿了男人的衣服。”

    阿思朵给出尘使了个眼色,出尘会意,便恢复了女人声,用不熟练的突厥语道:“这帐里没有男人。”

    “哦!是我弄错了但公主殿下,我要提醒你,下个月你要成为我的妻子,我不希望节外生枝。”

    “蒙达,你是在警告我吗?”

    “算是吧!”

    帐外的男人转身大步走了,阿思朵眼中露出无尽的悲伤,“这是突厥两年前新崛起的第一勇士,连乌图也败在他的手上,现是突厥万夫长,父汗硬把我许给他,我已经拖了两年,大哥继位,为了笼络此人,逼我下月嫁给他。”

    “既然你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嫁?”

    “他不怜惜,我心已死去,留着这哥身躯给父亲做点事,也算是尽点孝心。”

    “可是……他没有不怜惜你。”

    阿思朵紧咬嘴唇,强忍住即将涌出的泪水,“那他为什么不来看望我,在我最绝望的时刻,他为什么不在我身边?”

    出尘心中对这个不幸的突厥公主充满了恰惜,她柔声道:“他没有时间,这些年他一直是在一种生与死的选择中度过,你知道吗?他的乳娘也就是我的母亲,从小将他抚养长大,从开皇十九年分手到现在,快十二年了他都没有时间去探望她,你应该理解他,或者,你应该去找他,而不应在凄楚中度过,更不应毁掉自己的一生幸福。

    “我以为……他心中根本没有我。”阿思朵低下了头,“我不敢去找他。”

    “他并没有亲口说他不喜欢你,对不对?还有这只玉天鹅应该也是他送你的吧!在中原玉就是定情之物你不知道吗?”

    出尘就像一个宽容的大姐,柔声安慰着这个可怜的异族公主,阿思朵用双手捂住脸,无声地饮泣,泪水从她指缝里渗出。

    出尘没有再打扰她,让她尽情地宣泄心中压抑了很久的悲哀,很久,阿思朵终于擦去了泪水眼睛红红的,她盯着桌上的玉天鹅,眼中露出突厥女子特有的坚毅之色就算她死,她也要让杨元庆知道,她整整等了他六年。

    阿思朵站起身,从箱子里取出一套她的衣裙,递给出尘,“你把它换上吧!”

    出尘愕然,她不懂阿思朵的意思,阿思朵笑了起来,“难道你不是来找义成公主吗?”

    出尘点点头,“我是来找她。”

    “那就对了,她已经被囚禁,只有我拿着金箭才能见到她,你就扮作我的侍女,和我一起去。”

    “现在去吗?”

    阿思朵摇子摇头,“今晚不行,大哥会知道,明天一早,大哥会去觐见大隋皇帝,我装病留在营地,然后我带你去见她。”

    此时,在突厥王帐中,始毕可汗咄吉正在冷冷淡淡地接待高丽使臣一行,启民可汗染干死得非常突然,白天他还和众人置宴喝酒,在夜里便突然失去,甚至很多人都没有来得及拜见可汗的遗体,便被咄吉匆匆火化了,突厥贵族中就传出了怀疑之言,可汗死得蹊跷。

    为此,金刀驸马乌图公开指责咄吉有弑父嫌疑,继而率部北上,不承认咄吉继任可汗之位。

    此时,咄吉面临巨大的压力,其实他并不想来觐见隋帝,他从来都认为突厥和大隋是邻居,是两个平等的国度,而不是君臣关系,他不想接受隋帝册封。

    但突厥内部巨大的政治压力使咄吉不得不妥协,他只好南下来接受隋帝册封,以尽快确立自己合法的可汗之位。

    高丽使臣到来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实际上早在年初时,他便秘密派人去和高丽接触,希望能和高丽合作,联合攻打契丹和奚,先由高丽进攻契丹,然后咄吉会说服父汗让他领兵前往,去帮助契丹抵御高丽,这样一来,他便可以把父汗的精兵强将握在手中,不让几个兄弟和乌图再染指父汗的军队。

    而高丽想谋大隋的东北地区已久,只是凭高丽一己之力难以办到,他们也需要突厥人的配合,比如联合突厥人共同攻打契丹,使他们出师有名,即使大隋震怒,也是由突厥在前面挡着,咄吉的提议正中他们下怀,高丽最终派使者前来商量具体方案,不料,突厥内部却发生了变化,启民可汗身死,咄吉登位。

    此时咄吉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所以对高丽时辰,他的兴趣就不大了,纯粹是一种敷衍。

    “明天,我要见大隋皇帝,先看看大隋皇帝的态度,然后再谈我们之间的合作,有什么事情,等我会见完再说吧!”

    咄吉的语气非常傲慢冷淡,充满了对高丽的不屑,一个弹丸小国,也配和疆域万里的突厥谈战略合作吗?年初,他不过是想利用一下高丽罢了,现在高丽失去了利用价值,他便对他们不屑一顾。

    说完,咄吉起身便走了,把高丽使臣一行晾在帐内,乙支文德和盖苏文面面相觑,突厥人怎么会如此无礼!

第八章 趁乱突围【求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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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天刚亮,始毕可汗率领数万人南下百里外的乞伏泊,觐见大隋皇帝,随着金鼓声渐远,阿思朵带着出尘来到了囚禁义成公主的木栅前,十几名突厥守卫上前拦住了阿思朵。全文字无广告

    公主殿下,没有可汗之令,不可进入

    阿思朵将金箭一亮,冷冷道:我奉王兄之令,劝可敦进食,你们敢阻拦吗

    众守卫看见了可汗金箭,便纷纷退下,闪开了一条路。

    阿思朵走到大帐前,用汉语道:是我,公主殿下,我带来了丰州杨将军派来之人。

    出尘吓了一跳,她回头见突厥士兵们一个个目光茫然,这才明白他们听不懂汉语,

    帐帘一掀,露出尉迟绾惊喜的脸庞,她看见了出尘,眼中顿时露出了失望之sè,来了一个女人,能有什么用

    阿思朵和出尘走进大帐,大帐内依然是一片雪白的世界,一尘不染,出尘见一个身体虚弱的女子斜躺在软褥上,长得貌美如花,只是眼睛没有一丝神采,她心中暗叹。

    阿思朵上前附耳对义成公主说了几句,义成公主脸上露出了宽慰的笑容,气息微弱道:原来是杨夫人,失敬了,只是我站不起,请原谅我的失礼。

    你是杨将军的妻子旁边尉迟也惊讶问道。

    出尘听元庆说起过尉迟绾,一个替父从军的女子,便点点笑道:你就是尉迟吧元庆给我说起过你,说你很了不起。

    我哪有什么了不起,别听他胡说。尉迟绾脸胀得通红,不好意思道。

    出尘取出杨元庆的信递给了义成公主,义成公主连忙坐起身,打开信细细看了一遍,信中杨元庆表达了要救她出去的意愿,使她无神的眼睛里竟闪过一丝希望的神采,可当她又看一眼出尘,她眼中的希望黯淡下去了。

    杨元庆也对出尘说过,如果有可能,最好能把义成公主救出去,出尘看了一眼虚弱的义成公主,心中也明白,防御那么严密,想救她出去,无疑是千难万难。

    她咬了一下嘴唇,打开随身带的食盒,将一碗肉糜粥奉给义成公主,公主殿下,你先把粥喝了,总会有办法。

    义成公主接过粥,无声地慢慢喝了起来,不管能不能逃出去,但对方这份心意她却不能拒绝。

    旁边尉迟叹了口气,我们也试过,外面虽然只有二十人,可如果真有动静,他们会报jg,就会立刻冲来百人,逃不走的。

    出尘笑了笑道:你们只有两人,又没有马匹,当然逃不走,但现在不一样了,又多了两人,逃出希望就会增加很多。

    旁边阿思朵也道:今天是唯一的机会,兄长带走一半人南下,内营只有一万守军,只要冲出内营,外营不明情况,我又有金箭,逃出大营就容易得多。

    义成公主眼睛里涌出了求生的期望,她想了想,又叹息一声道:可是我们没有马,很难逃出。

    出尘和阿思朵对望一眼,阿思朵笑了起来,公主殿下不用担心,马匹我都准备好了,都是千里挑一的好马,现在只是需要公主下定决心。

    义成公主又看了一眼出尘,心中还是有一点犹豫,如果逃不出去会连累杨元庆的妻子,她不愿意这种事情发生。

    出尘明白她的心思,笑道:最坏的情况是公主逃不出去,但我却能自保,我和元庆从小一起练武,我的武功不亚于他。

    她眼一瞥,见数丈外的帐上挂着一只空剑鞘,她将手中长剑一甩,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长剑jg准地插进了剑鞘内,令其他几人都一阵惊叹。

    公主,下定决心吧

    旁边尉迟的心中也燃起了一线希望,鼓励义成公主道:反正也是一死,大不了和他们拼了,说不定我们还有逃出去的希望。

    义成公主沉思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好吧

    她话音刚落,外面忽然传来一阵sāo乱,几人对望一眼,阿思朵快步向大帐外走去,掀开帐帘向外观察,只见不远处浓烟滚滚,内营竟燃起了大火,突厥士兵从四面八方向大火燃起处奔去。

    出什么事了阿思朵大声问守卫。

    回禀公主殿下,听说是高丽人要闯出去。

    阿思朵和出尘同时大喜,真是苍天保佑,机会来了。

    我去牵马

    阿思朵向外奔去,出尘脱去外裳,她里面穿的突厥男子的胡袍,又从食盒内取出两件突厥男子的衣服递给她们,你们穿上,我们马上就走。

    尉迟和义成公主慌忙换上了衣服,出尘又将一把匕首递给义成公主,义成公主默默接过匕首,如果逃不出去,她就用这把匕首自尽,绝不会连累其他人。

    外面的火势越来越大,草原风力极大,在北风助力之下,一团团燃烧的毡毯被风吹起,四散飘落,将一顶接着一顶的帐篷点燃,内营陷入一片火海之中,二百多名高丽护卫冲进内营接应,盖苏文武艺高强,他带领二百侍卫保护着乙支文德拼死向外突围,突厥士兵如cháo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阿拉图气得暴跳如雷,包围他们,一个也不准逃走

    高丽人在东北角的突围吸引走了绝大部分突厥士兵,木栅前只剩下近二十名守卫,他们已经关闭了木栅门,防止公主趁机逃跑,这时,内营已是一片火海,眼看大火就要蔓延过来,守卫们也有些不安了,必须要将公主转移。

    守卫木栅的士兵一共是一百二十人,分为六班,昼夜轮流守卫,此时除了正常的二十人守卫外,其他百名突厥守卫都跑到百步外保护王帐,防止王帐被大火吞没,王帐就是突厥人的皇宫,里面有极其重要的文书和印符,远远比木栅重要。

    就在这时,尉迟绾冲出来大喊道:你们快来帮忙,把可敦的东西搬走。

    守卫们见大火已经烧到百步外,若可敦再不走,可真要被大火吞没了,他们可无法向可汗交代,十几名守卫一起向营帐冲来帮忙。

    可就在离大帐还有几步,两支蓝莹莹的毒短箭飞shè而出,奔在前面的两名突厥士兵闷叫一声栽倒,一团灰影扑出,出尘身快如鬼魅,剑法凌厉毒辣,干净利落,突厥士兵大惊,纷纷拔刀应战,但出尘身影快如闪电,在十几名突厥士兵中疾速穿行,令他们眼花缭乱,她的长剑神出鬼没,剑上喂有剧毒,皆是一剑穿喉,瞬间,她身边便倒下了十名突厥士兵。

    这时,尉迟也冲出来助战,横刀劈砍,力量强劲,不亚于男子,两人配合默契,只片刻功夫,便将十五名突厥士兵全部杀死,在门前还有四五名守卫,他们见出事了,一边大喊报jg,一边关闭了栅门。

    把公主背出来

    出尘大喊一声,她向栅栏疾冲而去,一步蹬上栅栏,借力一跃,身体如飞燕般从栅栏顶部倒翻出去,不等落地,长剑挥出,刺穿了一名守卫脖子,随即踩着他的头顶,凌空跃去,闪开两名突厥士兵刺来的长矛,长剑横劈,剑锋扫过,劈开了两名士兵的咽喉,左手一甩,一支袖箭shè出,正中另一名士兵的眼睛。

    最后两名守卫大骇,转身便跑,却迎面见五匹战马奔腾而至,为首战马上阿思朵手执长矛,娇声呵斥,迎面将两名士兵刺翻在地,这时,出尘已经斩断锁门的皮带,打开了木栅门。

    尉迟绾背着义成公主冲了出来,她与义成公主合乘一匹马,出尘翻上另一匹马,此时王帐那边救火的突厥士兵接到jg报,疾奔回来,已奔到三十步外,她们呵斥一声,调转马头向西北方向冲去。

    熊熊大火已经吞没了一半内营,火势冲天,浓烟弥漫,内营一片混乱,四人在内营纵马疾驰,此时绝大部分士兵都去围困突围的高丽使者,使她们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即使有看见她们的士兵,也因是阿思朵公主而不敢上前阻拦。

    她们一口气冲出了内营,继续向外营方向冲去。

    ........

    八千余名突厥内营士兵将十几名高丽使臣团团围住,护卫的高丽士兵大部分都已战死,只剩下十名护卫,连盖苏文也受了伤,无力再战。

    阿拉图催马上前,对盖苏文冷冷道:你还认识我吗

    盖苏文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既然落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阿拉图不屑一笑道:要杀死你们,还用等到现在吗

    他一挥手,把他们带走,严密看管起来

    突厥士兵上前捅死了高丽人的马匹,缴了他们的兵器,将他们押去外营看管。

    这时一名骑兵疾奔而至,对阿拉图急声禀报:启禀将军,可敦逃走了

    阿拉图一愣,怎么可能,可敦绝食三天,她哪有力气,就算是她的那个护卫,也打不过二十名守卫,他厉喝道:是怎么回事

    将军,是阿思朵公主

    阿拉图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他翻身上马,喝喊一声,跟我去追

    五百突厥jg骑跟随着阿拉图,向西北方向追去,骑兵风驰电掣,纵马狂奔,阿拉图心急如焚,若被可敦逃掉,可汗回来他无法交代。

    他们顺着马蹄印一路疾奔,追出一百余里,这时,他们已经看见了远处的几个黑点,突厥骑兵们大喜,纷纷加快速度狂追而去。

    此时,义成公主已经晕过去了,尉迟绾为保护义成公主,已经几天几夜未合眼了,身体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又骑马奔行一百余里,已经渐渐支持不住,她们骑马的速度越来越慢。

    出尘见突厥人越追越近,眼看她们功败垂成,她心中大急,急喊道:加快速度,他们追来了

    尉迟绾脸sè苍白,浑身冒冷汗,她咬紧嘴唇,猛抽一鞭战马,不料眼前一黑,竟晕了过去,从马车栽下,义成公主也跟着掉下马。

    出尘大急,对阿思朵喊道:我们一人带一个,快走

    阿思朵心里明白,肯定跑不过对方,她摇摇头,你带着公主走,我来挡住他们

    可是.....尉迟怎么办

    阿思朵看了一眼,不由心乱如麻,就在这时,南面草丘上也出现了一队骑兵,约三百余人,出尘一眼认出,是杨元庆的亲兵队,为首大将银盔铁甲,手执虎牙刀,正是杨元庆手下大将苏烈,她喜极大喊,阿思朵,我们得救了

    阿拉图渐渐放慢马速,他看见了前方隋军大旗,是赤鹰旗,那是丰州军的旗帜,原来是杨元庆救走了可敦,他心中叹了口气,一挥手,回去吧

    几名军官愕然,连忙道:可时,隋军比我们人少。

    你们没看见吗是杨元庆的旗帜,杨元庆很可能就在军中,你们谁敌得过他,连我都是他手下败将。

    杨元庆威震草原,突厥人都十分惧怕他,追击的勇气消失了,他们调转马头,跟着阿拉图返回了大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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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备战高丽

    

    “什么事?”杨广冷冷淡淡问。

    “陛下,突厥金刀驸马遣使者前来,希望能面见陛下。”

    “金刀驸马?”

    杨广愣了—下,“此人不是和突厥可汗—起吗?”

    “陛下,金刀驸马乌图目前是突厥第二大势力,他的妻子阿史那努丽是启民可汗长女,因为他对始毕可汗不满,两人已经决裂,目前乌图的部落分布在北方,手中握有二十万大军,他希望陛下能承认他的存在。”

    杨元庆的话使杨广眼睛—亮,这是他最希望看到的情形,突厥出现内讧分裂,他连忙问:“使者现在哪里?”

    “在臣的营帐内。”

    “你的营帐?”

    杨广怀疑地看了他—眼,“为什么会在你的营帐?”

    “回禀陛下,臣在仁寿四年哈里湖畔—战时,曾经两次救过这名金刀驸马的性命,他—直对臣心怀感激。”

    杨广没有说什么,立刻吩咐侍卫去杨元庆营帐接人,御书房里变得安静下来,杨广在低头批改奏折,没有理睬杨元庆,更没有看他—眼,这时,杨广停住笔,他又想起了那条谶语,‘荆襄羊’元日生,走西域,要称王!。

    他的眼睛渐渐眯成了—条缝,杨元庆在丰州呆的时间太长了,不能再让他掌军。

    杨元庆默默站在—旁,感受着御书房内的压抑气氛,他深深体会到了君心莫测的深刻含义,昨天晚上杨广还急切地等待着自己,和自己商量对付关陇贵族的最后大计,可今天晚上,他便对自己冷淡如冰,说话的语气里充满了怀疑。

    从表面上看,似乎是因为义成公主之事,但杨元庆心里明白,义成公主之事不过是导火索,就葺没有义成公主之事,也会由别的事情引发,根本原因是与关陇贵族的斗争不再需要自己,最后—战,杨广要亲自操刀,他杨元庆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再加上杨丽华去世,杨产对自己便不再有任何顾忌。

    这时,—名侍卫走了进来,施礼禀报道:“陛下,人带来了。”

    “带他进来!”

    片刻,—名突厥使者被领了进来,他立刻跪下磕头,“突厥金刀驸马使者叩具圣天子可汗陛下,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说到是突厥语,杨元庆在—旁翻译成汉语。

    杨广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起来,朕有话问题。”

    “谢陛平!”

    使者站在—旁,杨广看了杨元庆—眼,意思是让他当翻译,他笑道:“你们金刀驸马可有信给朕?”

    “有!”

    使者取出—封信,交给旁边的宦官,宦官承给了杨广,信是用突厥语和汉语两种文字写成,杨广可以完全看得懂,他仔细看了—遍,信的大意是始毕可汗有弑父嫌疑,乌图率领忠于自己的部落去了漠北,与始毕可汗对抗,手中拥有二十万披甲士,希望隋王朝也能给予自己支持,他愿意效忠隋王朝。

    杨广沉思片刻,便起身来到墙前,望着墙上的—幅突厥地图问:“现在你们驸马的部落在哪儿?”

    “回禀陛下,在剑河中部,—共有十四个部落,六十余万人口,如果加上效忠驸马的黠嘎斯和都波两个部落,那就超过了百万人口。”

    杨广找到了剑河,在突厥牙帐西北,相距几千里,他点点头,又回到座位上问道:“就是因为你们驸马怀疑启民可汗的死因,所以他和始毕可汗才反目吗?”

    “陛下,实际上启民可汗并不想把可汗之位传给咄吉,早在几年前便想立三子咄芭嗣,但咄毖嗣年幼,启民可汗便命驸马教咄毖嗣武艺,有托孤之意,令咄吉十分嫉恨,那时驸马和咄吉的矛盾就很尖锐,这次启民可汗突然身死,死因不明,咄吉便自立为可汗,遭到很多部落反对,我家驸马不承认他的可汗之位,率领部族北迁。”

    等杨元庆翻译完,杨广便完全明白了,这是—个非常令人振奋的消息,有突厥金刀驸马乌图牵制始毕可汗,始毕可汗便不敢南下,自己便没有了后顾之忧,可以全力发动高丽之战。

    杨广缓缓道:“金刀驸马愿意归顺大隋,奉朕为君父,这是令朕极为欣慰之事,就不知金刀驸马需要大隋提供哪方面的支持?”

    使臣连忙道:“—是希望陛下能给册封金刀驸马—个称号,让所有突厥人都知道,大隋承认金刀驸马的存在,其次,我们愿意用牛羊换取隋王朝的盐—布帛—粮食和茶叶。”

    杨广沉思良久,又问:“你们驸马支持的王子在他身边吗?”

    “回禀陛下,三王子还在突厥牙帐,驸马没有能把他带走。”

    杨广本想再封—个突厥可汗,不过既然小王子不在他手上,只得作罢,从桌案上取过—支桃竹白羽箭递给使者,“你转告驸马,大隋帝国会全力支持他,朕封他为突厥北地叶护,不日将有使者北上正式册封,系干你们提出的贸易要求,朕完全答应,由丰州负责与你们的贸易。”

    使者大喜,再三感激不尽,杨广下令重赏驸马乌图,并派人送使者回去。

    御书房又只剩下杨广和杨元庆两人,杨广本打葺夺走杨元庆军权,改任他为朝廷侍郎文官,但突厥驸马乌图的出现,使杨广又改变了想法,他还需要杨元庆和乌图朕系,替他牵制住始毕可汗。

    但他也不能像从前那样给予杨元庆特殊优待,那是看在乐平公主的面子,现在乐平公主逝去,他也要收回杨元庆的特权。

    杨广看了杨元庆—眼,缓缓道:“按照隋朝例制,边疆军队大臣的家属须留京中,你的家属跟在身边,其他边镇将领都颇有怨言,让朕很难办,你把妻儿送回京城吧!朕会保证她们安全,另外丰州人口太多,政务繁重,不宜军政—体,腻反复考虑了,可以不分割为多郡,但须军政分离,你依然出任丰州总管,而五原郡太守膜决定让杨师道担任,你就不用兼任了。”

    杨元庆深深吸了—口气,杨广没有剥夺他的军权,这就是他最大的幸运,他立刻躬身道:“臣尊旨!”

    “朕有点疲惫了,退下吧!”

    “臣告退!”

    杨元庆慢慢退出,退到大门口时,听见杨广冷冷的声音,“朕就当义成公主已经死了。”

    杨元庆浑身—震。

    大业六年十月,杨广返回京城,随即颁布了备战诏书,令京城三万富人购买军马,又在山东置府,养马以供军队使役,使战马价格—夜暴涨,匹马十万钱,京城富户皆苦不堪言。

    随即杨广又下令在柳城郡的泸河镇和燕郡的怀远镇建百万石粮仓,又下诏在齐郡—渤海郡—平原郡—清河郡—济北郡—北海郡等六郡征发民夫六十万人,自备牛车千粮,将六郡官仓粮食全部运往辽东,送粮民夫胆敢私贪官粮者……律处死。

    旨意下达至六郡,顿时民怨沸腾,此时,齐郡—济北郡—北海郡的旱灾极其严重,而黄河北面渤海郡—平原郡—清河郡爆发的大涝灾横扫田野,六郡秋粮皆颗粒无收,饥民遍野。

    而皇帝杨广此时下达的诏书,俨如雪上加霜,六郡官府不敢违抗圣旨,在县乡强征有牛的人家为民夫,征发了三十万辆牛车,每辆牛车运官米三石,两人共推—辆,命他们自备干粮,将百万石官粮运往辽东。

    —路向北的官道上,运粮民夫络绎不绝,道路艰难遥远,—路上到处是倒毙的民夫和病牛尸体,而牛车缓慢,去辽东至少要两个月路程,随身携带的千粮大多只能维持十天,根本不够,民夫们只能偷食官粮,还没有到辽东,粮食便已吃掉—半,民夫只能将刺下官粮私分逃亡,沦为盗贼。

    这是运粮的民夫,而真正的危机却出现在六郡地方各县,由于官粮变成了军粮,没有哪个官府敢开仓放粮救济灾民,百万饥民嗷嗷待哺,粮食尽绝,安分守纪者只能等待饿死之日来临,而抢劫掠夺则还可能活命,天怨人怒,官民矛盾已经绷紧到了极致。

    齐郡邹平县,在距县城约三十里外的官道上,—队五百余人的骑兵在向邹平县城疾驰,为首官员正是齐郡丞张须陀,他身边骑兵皆是齐郡地方军,由果毅都尉秦琼率领,他们是接到邹平县县令的紧急求援,数万饥民即将爆发动乱,他们率军赶去镇压。

    —路之上再野荒芜,土地龟裂,所有河流全部千涸,到处可见人畜白骨,邹平县是齐军奂情最严重的—个县。

    “郡丞!”

    秦琼纵马追上张须陀,问道:“官仓不能放,为何不开义仓放粮?”

    张须陀狠狠瞪他—眼,怒斥道:“义仓还有狗屁粮食!”

    这—个多月来张须陀疲于奔命,嘴唇已经燎起—串火泡,声音嘶哑,脾气极为暴躁,或许是认为自己不该怒斥手下,他目光柔和—点,问道:“你家里境况如何?”

    秦琼苦笑—下,“我家里还好,还有—点存粮,昨天送了二十斤米给士信,听说他家里断粮了。”

    张须陀叹息—声,他自己家里也快没粮了,家徒四壁,能卖的都卖光了,他准备把妻女送进京,请徒弟杨元庆照顾。

    秦琼犹豫—下又道:“郡丞,能不能镇压稍微放宽—点,毕竟民众都被逼到绝路了。”

    张须陀摇了摇头,“你不知道,邹平县之所以比别的地方闹得更严重,是有人刻意挑拨。”

    秦琼—惊,“郡丞是指长白山巨盗王薄吗?”

    张须陀恨恨道:“正是此贼!”

第十九章 一封信件【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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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巍在朱鸟船下等了片刻,一名侍卫从船上下来,拱手道:杨将军吗

    我是

    王爷请你上去。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杨巍点点头,跟着侍卫上了大船,观王杨雄的座舱也是五间船舱,位于朱鸟船顶层,杨巍被一名侍卫直接领进内舱,只见一名六十余岁的老者坐在灯下看书,此人长得相貌威猛,虎目狮鼻,皮肤黝黑,一看便是征战四方的老将。

    杨巍肃然起敬,尽管他没有穿军服,他依然按照军人的标准,单膝跪下行一军礼,丰州府下鹰扬郎将杨巍参见王爷

    杨雄点了点头,他感觉得到杨巍的诚意,到他这个年纪,最喜欢看到的,就是后辈年轻人对他尊重,他对杨巍的态度很满意。

    你是杨元庆派来杨雄眯着眼笑了起来,眼睛里闪烁着老谋深算的jg光。

    这时,杨巍却发现他的目光并没有猛将应有的锐利,而是带着一丝商人的狡黠,他呆了一下,道:总管命我给王爷送一封信。

    杨巍取出杨元庆的信呈上,旁边一名侍卫将信转给杨雄,杨雄接过信,感觉里面的信纸非常薄,好像只有薄薄一张纸,他心中一怔,这会是什么

    杨雄从里面抽出了信纸,出现在他面前的竟是一张田契,一千顷蒲桃园的田契,杨雄的内心异常惊讶,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他沉思良久,终于点了点头,对杨巍笑道:多谢杨将军千里来送信,替我转告你们总管,他的心意我收下了。

    卑职告辞

    杨雄却没有让他走的意思,又不慌不忙笑问道:我听说杨总管在五原郡颇为重视读书人,是这样吗

    杨巍愣了一下,不知该怎么回答,这时他忽然想起杨元庆的嘱咐,便咧开嘴嘿嘿傻笑一下,又挠挠头,我不懂王爷在说什么

    他那个憨傻之相使杨雄一下子对他没有了兴趣,便挥挥手,你去吧

    杨巍又嘿嘿傻笑两声,便退下去了,等杨巍走远,杨雄的目光落在田契上,此时他的眼睛里竟冒出一种难以掩饰的贪婪之光,一千顷蒲桃园,十万亩啊杨元庆如此慷慨,杨雄虽然贵为王爷,他也忍不住地兴奋起来。

    杨雄虽是大隋皇族猛将,但骨子里却是个极为贪婪之人,尤其贪赂钱财,当年他兄弟杨达和杨素奉命共修东都,杨雄便利用兄弟的职权大谋私利,不料被杨素弹劾,虽然没有被处罚,但发财的机会却丧失了,这使杨雄对杨素一直耿耿于怀。全文字无广告

    杨元庆是杨素之孙,他自然也没有什么好印象,不过这十万亩蒲桃园却使他对杨元庆的印象大为改善,好感剧增。

    而且这不是一般的良田,而是蒲桃园,凭这一千顷蒲桃园,他便可以垄断长安的蒲桃酒,每年都有巨额暴利,这是笔长期买卖,杨雄知道蒲桃酒赚钱,他早就打算让儿子杨师道在五原郡给自己搞一座蒲桃庄园,没想到杨元庆竟这样善解人意,如此,他怎么好意思再对杨元庆抱有成见

    杨雄立刻开始考虑,他要派自己最心腹的管家去那边经营,还得再派一批手下前去参与管理,还要和杨元庆搞好关系,从大利城弄一眼山洞,那年他也随杨广去参观过大利城独特的山洞酒窖,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就在杨雄盘算着怎么利用蒲桃园大发其财时,侍卫在门口道:王爷,陛下派人来了。

    杨雄慌忙把田契收好,整整衣冠出去,一名宦官在舱外躬身笑道:老王爷,陛下召你觐见,请你立刻前去。

    知道什么事情吗杨雄关心地问道。

    好像.....和公子有关。

    杨雄愣了一下,他有三个儿子,长子杨恭仁官拜吏部侍郎,次子杨恭道在军中任职,幼子杨师道现任五原郡太守,和自己哪个儿子有关

    宦官仿佛知道他心思,笑了笑,老王爷去就知道了

    杨雄点点头,跟着宦官前往龙舟去了。

    .........

    杨广的御书房设在龙舟三层,里中外三间,直通船层两边,可以欣赏运河两岸如诗如画的江山,这是龙舟设计者的初衷,可他做梦也想不到,此时的运河两岸只有破败和荒凉,数十里内皆无人烟,一条大运河给两岸民众带来了深重的灾难,而给杨广带来的,只有一肚子的丧气和恼火。

    不过此时杨广的心思已经不在运河两岸的风景上,而是在千里外的涿郡,或者更远的五原郡。

    他在和宇文述商量对付齐郡清河郡和渤海军三郡的乱民造反,齐郡的长白山清河郡的高鸡泊和渤海郡的豆子岗都有人聚众造反,虽然还没有成气候,但杨广对这三个地方却格外敏感,这三郡正好是在北齐的统治中心,他很担心北齐势力再起,影响到他的高丽战役。

    宇文述却推荐杨元庆为齐郡太守,让杨元庆来镇压黄河两岸乱民造反,又推荐杨师道为丰州总管兼五原郡太守,宇文述的方案使杨广略略有些动心,他一时拿不定主意。

    宇文述又劝道:陛下,臣刚才听说杨元庆得了一子,这使臣猛地醒悟,杨元庆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十岁从军的少年郎,他已经二十二岁了,臣二十二岁时已随先帝征战天下,为大隋建国立业,元庆是陛下手中利剑,让他久留边疆而不用,就譬如利剑尘封,这可是陛下的损失。

    杀人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棒杀,一种是捧杀,宇文述无疑是在用第二种方式,他很清楚自己和杨元庆的仇恨太深,如果他在杨广面前说杨元庆坏话,会让杨广怀疑他的用心,他便换了一个方式,赞扬杨元庆的忠心和能干,但同时又以时间跨度来提醒杨广,杨元庆在丰州时间太长了。

    宇文述心里很清楚,把杨元庆调出丰州,要比杀了他还难受,而且齐地形势复杂,民乱虽由高丽战事引起,但仇恨之种早已播下,叛乱可不是那么容易平息,只要杨元庆平乱不利,他就会有被罢免,甚至被圣上怒而斩首的后果,这是他期盼已久的快事。

    杨广背着手在御书房来回踱步,虽然他对杨元庆有了猜忌之心,但另一方面,他的杨元庆的军事能力却很信任,他知道杨元庆不会辜负他的期望,不过也正如宇文述所言,杨元庆是他的一把利剑,利剑总是要留在最关键时候用,现在齐地造反的势头并没有起来,过早把杨元庆调来,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他有点拿不定主意。

    这时,这时宦官在门口禀报,陛下,观王和段尚书来了

    两人来得正好,杨广点点头,宣他们进来

    片刻,观王杨雄和兵部尚书段文振快步走了进来,躬身施礼,微臣参见陛下

    杨广召见段文振是想问他山东乱贼造反的情况,可早派人去召他,他却迟迟不来,令杨广有些不悦。

    段尚书,为何才来

    回禀陛下,刚才遇到杨尚书,和他说了几句,耽误了一点时间,请陛下见谅

    杨尚书自然就是杨玄感,杨广冷冷问:他说了什么

    段文振也是杨素的老部下,他也是故意引出杨广的疑问,连忙道:回禀陛下,陛下前些ri子曾在杨子津大宴上说,军中诸将多嫌征高丽艰苦,不愿出征,今天杨尚书告诉我,征高丽是国之大事,平时食君禄,享名利,现在又安能为贪图舒适而不去他愿意尽遣诸弟去辽东赴战,请微臣安排

    杨广微微一怔,这个回答令他有点意外,杨玄感竟然想让家人参战,一转念他便明白了,这是杨玄感在刻意讨好自己呢他心中暗暗冷笑一声,却假惺惺叹息道:将门必有将,相门必有相,不愧是太仆之后,他有忠君之心,朕又怎能不成全。

    杨广便对段文振道:虽然他想尽遣诸弟去辽东,但朕也不能太过分,你就安排两人,可授予鹰扬郎将,随军出征。

    臣遵旨

    杨广没有意识到杨玄感的深虑,更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心思转回正事上,又问段文振:朕想知道,清河渤海齐郡等地的民乱如何了

    回禀陛下,就是齐郡长白山的王薄聚集了上万人,还有清河郡高鸡泊有贼首高士达张金称聚了几千人造反.....

    杨广忽然打断了段文振的汇报,这个高士达和高熲有关系吗

    回禀陛下,两人没有关系,高士达自称北齐皇族后裔,不知是真是假。

    杨广哼了一声,继续说吧

    还有就是豆子岗的富豪刘霸道,也聚了几千人,此人却是北齐遗臣,别的盗贼大都是几十人百人的小盗,皆为饥民结伙抢劫作乱。

    杨广点了点头,还好,事态不是很严重,他便随即下旨道:可命令各郡都尉和鹰扬郎将互相配合捕杀盗贼,捕到就地处斩,不留余孽。

    臣遵旨

    这时,宇文述笑道:陛下,臣还有一招釜底抽薪之计,可让齐地造反之火燃不起来。

    宇文爱卿请说杨广对他的建议极有兴趣。

    陛下,饥民造反其实并不可怕,都是一群乌合之众,一击便溃,关键是不能让六镇余孽参与造反,他们作战能力极强,一旦造反,势必难以对付,这些人大多孔武有力,骁勇善战,陛下只要下旨,将河北齐鲁等地的骁勇善战者皆征去辽东作战,这样既可增加辽东兵力,又可断造反之兵源,一举两得。

    旁边段文振极为反感六镇余孽四个字,他的父亲就是六镇戍卒,被安置在北海郡,这岂不是在骂他而且宇文述自己也是六镇余孽,他却居然出这种馊主意,段文振刚要反对,杨广却点了点头,宇文爱卿所言极是,朕准了。

    段文振暗暗叹息一声,圣上不了解民情,这样只会逼反更多人,但他却不敢劝谏杨广,杨广本来就不喜人劝谏,尤其在事关高丽之战,他更是不听任何劝谏,谁敢劝他,必死无疑。

    这时,杨广的目光终于转到了杨雄身上,笑了笑道:朕想和你说一说令郎之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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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君心似虎

    

    宇文述和段文振都退下去了,房间里只剩下杨广和杨雄两人,杨广背着手站在窗前,凝视着窗外黑沉沉的夜,杨雄不敢吭声,房间里十分寂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杨广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有点嘶哑,“朕只恨可以相信的人太少。”

    杨雄不知道圣上为何感叹,还是不敢吭声,杨广轻轻叹了一口气,为了高丽战役,他殚尽竭虑,数月的操劳终于使他显得有点筋疲力尽了,他坐回了龙位,疲惫地闭上眼睛。

    过了良久,杨广又徐徐道:“甘州总管屈突通、凉州总管樊子盖、丰州总管杨元庆、代州总管冯孝慈、幽州总管元弘嗣,这五大边镇总管的兵力加起来超过了二十万,都是精兵强将,可中原腹地的军队已经所剩无几,边重而腹空,国之大忌,朕很担忧啊!”

    杨雄心中有点受宠若惊,圣上能对他说这些心里话,就足见对他的信任,他也隐隐感到,圣上召他来,极可能和这件事有关,他小心翼翼道:“陛下,臣觉得他们都是大隋栋梁之臣,不会有不臣之心。”

    “不是这个问题。”

    杨广又叹息一声,“若他们胆敢有不臣之心,朕早就把他们杀了,他们这五人,每个人在其位皆呆了五年以上,都有了根基,假如他们的部将欲图富贵,拥戴他们谋逆,朕就担心他们身不由己。”

    杨雄之所以在皇族中能一直受宠,长盛不衰,很大程度上就是他摸透了杨广的心,杨广表面宽容,实则猜忌心极重,尤其对皇族猜忌尤甚,他最终信任的皇族,也只有自己和兄弟杨达。

    杨雄心里很清楚,杨广看似犹豫,其实已经做出了决定,在这种情况下,沉默就是最好的态度。

    杨广又道:“屈突通和樊子盖都是老将,资历深厚,樊子盖可为兵部尚书,段文振则调为幽州总管,屈突通为右骁卫大将军,兼长安留守,冯孝慈资历稍浅,朕准备任命他为清河郡太守,就是杨元庆,朕有点犹豫不决。”

    杨雄已经明白杨广说得是三儿子杨师道,他更不敢多言。

    杨广看了他一眼,缓缓问道:“如果朕让师道兼任丰州总管,观王认为他可能胜任?”

    杨广的态度并不肯定,带着一丝试探的语气,显示出他内心的犹豫,虽然齐地的匪患并不严重,可以暂时不用元庆来剿匪,但宇文述的暗示却又让他生了忧虑,杨元庆在丰州呆得太长了,长得足以让他建立起对抗朝廷的威望。

    以前他就有这个想法,但那时他对杨元庆颇为信任,但自从他决定征高丽后,他对杨元庆就有了猜忌之心,这种想法也就更加让他不安。

    他已经决定把杨元庆调走,可如果调走他,又由谁来接任?杨广心里委实拿不定主意。

    杨雄却吓了一跳,原来圣上竟然想让自己的儿子来接任丰州总管,如果是凉州总管或者甘州总管他都千愿万愿,可是丰州......

    且不说杨元庆给他送了一笔厚礼,若夺杨元庆之位,使他面子上过不去,更重要是他儿子是文官,武力不足,而丰州又是突厥南侵的重点区域,一旦突厥南侵,他儿子挡不住,丢了丰州,免官是小,万一死在丰州,他可承受不起这个打击。

    他很清楚自己儿子的状况,毕竟资历不足,让他为五原郡太守最为适合。

    杨雄脑海里迅速闪动着应对之策,他知道不能明着拒绝,但他也不能答应。

    “陛下的厚爱臣感激不尽,师道从小好文厌武,不像长兄文武双全,若让他带兵守丰州,臣担心他守不住丰州,尤其现在圣上要打高丽之战,中原兵力空虚,突厥人必虎视眈眈,这时候更需要能镇御突厥的大将戍边,杨元庆威震突厥,若把他调离丰州,臣担心丰州有失。”

    虽然杨雄的话很有道理,但杨广却不是这样想,他微微冷笑一声道:“当初朕试探他,想把丰州分为数郡,他却以不便防御,汉朝旧制来搪塞朕,说到底他是不愿其他人来分享丰州,可丰州是他的吗?朕本来很信任他,可他却经不起试探,让朕怎么能放心他?”

    “还有!”

    杨广不准杨雄插嘴,又冷冷道:“他是杨素的孙子,就凭这个,朕就不会让他独镇一方。”

    杨雄心中叹息,杨元庆任丰州总管已近六年了,圣上从来不说他是杨素的孙子,现在却又提起此事,说到底,还是杨元庆没有利用价值了,飞鸟尽,良弓藏,这是千古不破的至理。

    但杨雄还是想着要还杨元庆一个人情,他沉思片刻道:“陛下决定调走杨元庆,臣当然不敢反对,但从对付突厥来考虑,臣推荐一人为丰州总管,可同样能抵御住突厥人的威胁。”

    “你想推荐何人?”

    “臣推荐工部侍郎鱼俱罗接任丰州总管。”

    “鱼俱罗?”

    杨广笑了笑,“朕把他从调出来,现在又把他调回去,他能接受吗?”

    “陛下,老臣和他关系颇好,他对老臣说过,他不习惯官场,很怀念从前的戍边生活,如果陛下再把他官职升一升,再调他回去,他必会感恩不尽。”

    杨广也知道鱼俱罗在突厥中也有威名,确实是戍守丰州的最佳人选,可是他是杨元庆的师父,让他去似乎不太合适,杨广有点犹豫。

    杨雄心里明白圣上的犹豫,又诚恳劝道:“陛下,所谓内举不失其子,外举不失其仇,以为至公,鱼俱罗虽是杨元庆师傅,但他对陛下却是忠心耿耿,公私分明,陛下信任他且重用他,他心中只会感激陛下,绝对会忠心于大隋,忠心于陛下,而且让他去丰州,杨元庆也能顺利交权,不会生出事端。

    杨雄的苦劝终于使杨广接受了,他点了点头,“好吧!朕同意由鱼俱罗出任丰州总管。”

    杨雄又连忙道:“陛下,杨元庆为大隋戍边多年,也应善加安抚,以安其心。”

    杨广笑了起来,“这个不用你担心,该怎么安置他,朕心里比你清楚。”

    大业七年二月底,杨广发布了一系列的重大人事调动,几乎都是针对边疆掌军权重臣,将他们调离边镇且皆被重封,甘州总管屈突通加封为右骁卫大将军兼长安留守,凉州总管樊子盖为兵部尚书,幽州总管元弘嗣改封纳言,加太子少师,代州总管冯孝慈改任清河郡太守,封爵雁门县公。

    而丰州总管杨元庆则出任御史大夫,加封柱国、太子少保,执节监察冀、兖、青三州。

    丰州总管改由工部侍郎鱼俱罗担任,同时封鱼俱罗爵临河县公,加官银青光禄大夫。

    .........

    三月下旬,鱼俱罗终于回到了他梦萦魂绕的边疆,当年他被调离丰州时,喜不自胜,以后终于走上了青云官道,可一入京城深如海,他才知道官场的黑暗和尔虞我诈,根本不是他这种人能适应,他出任工部侍郎五年多,基本上就闲了五年,现在又调他回丰州,还被升官加爵,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九原县郡衙内,由杨师道主持,杨元庆和鱼俱罗举行了交接仪式,将兵符、令箭和印绶正式移交给了鱼俱罗,杨元庆随即又在九原县著名的北雁酒肆里设宴款待鱼俱罗。

    一间雅室内,杨元庆和鱼俱罗对坐饮酒,鱼俱罗见杨元庆始终有些闷闷不乐,他心中颇为歉疚,便对他道:“元庆,我们二人师徒一场,你有什么话都可以对我说,只要我能办到,我一定照办。”

    杨元庆苦心经营丰州多年,眼看大乱将起,他准备拥丰州自立,却没想到,杨广在这个时候对边疆重将进行大调整,打乱了他的计划,令他心中颇为恼火,但不幸中又有万幸,竟是师傅鱼俱罗来接任,这样他打下的班底和根基就能保住。

    杨元庆也听说这是杨雄的推荐,看来这是他的十万亩蒲桃园发挥了作用,才在这个最关键时刻没有让自己功败垂成,使他暗暗庆幸。

    “师傅,我手下将领跟随我一场,都是热血正直的好男儿,我只希望师傅能继续任用他们。”

    这是杨元庆最关心之事,他的七名铁卫分别出任鹰扬郎将,掌管着丰州最精锐的一万骑兵,另外杨思恩出任丰州副总管,马绍出任大利城镇将、胖鱼出任乌海城镇将,还有长史杜如晦,司马张庭,这些都是他的心腹,也是他的根基,他不希望鱼俱罗破坏自己的根基。

    鱼俱罗心里明白,他笑着点了点头,“你师傅我已是五十余岁的人了,还能再做几年?我其实只想在自己的喜欢的地方度过最后几年官宦生涯,你的东西我会替你保护好,你就放心去。”

    杨元庆很了解自己的师傅,忠君爱国,在他面前不能说造反,更不能说自立,只能说师徒之情。

    但还是有一些话他要明说,否则鱼俱罗以后知道了会很恼火,他沉吟一下便道:“去年十一月,圣上曾下令调丰州一万人赴辽东备战,但最后丰州只去了一千人,这件事师傅知道吗?”

    鱼俱罗点点头,“这件事我知道,听说是因为西突厥大举东进,你们的军队已经到了马邑,又撤回了丰州,圣上最后也就取消了丰州的调兵,对吧!”

    杨元庆苦笑了一下,“事情是这样的,但实际上这是我的计谋。”

    “计谋?”鱼俱罗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是计谋,因为我不想让丰州军去辽东送死。”

    杨元庆叹息一声道:“师父可知道圣上发动高丽战役的真正用意吗?”

    鱼俱罗犹豫一下道:“我听说一种传言,说圣上实际是想对付关陇贵族。”

    杨元庆摇了摇头,“这不是传言,这是事实,是圣上亲口告诉我。”

    鱼俱罗黯然,他知道杨元庆和圣上的关系,既然杨元庆这样说,那这个传言必然是真的,可是这个赌注也未免太惊世骇俗了,事关大隋的生死存亡啊!

    杨元庆又道:“这件事圣上不准我告诉任何人,我连岳祖父都没有说,但我却告诉了师傅,因为我希望师傅能明白,现在朝局异常混乱,大隋甚至会有崩溃的危险,留下丰州一块净土,让它成为大隋最后的擎天之柱。”

    鱼俱罗默默点头,低低叹了口气,“你安心去吧!我完全明白了,假如真有那一天,我会把丰州还给你。”

第二十一章 建德逼反

    

    清河郡漳南县的水灾早冬天时终于退去,但它淹没了漳南,县所有良田,断绝了人们的最后一线希望,饥荒随即席卷全县,一个秋冬全县人口锐减近半,窦建德所在的刘家屯,也由原来百余户人家锐减到三十余户,其他人家不是饿死便是逃走,可逃走也没有活路,不是落草为寇,就是死在他乡,所有的希望都断绝了,在农民们看来,大业七年的天比锅底还黑。

    窦建德没有逃走,一方面他还有一点点余粮,可以靠熬粥渡过这段最艰难的时光,另一方面,他又是个极为眷恋故土的人,不到迫不得已,他绝不会离开家乡一步。

    但很多事情由不得他,从三月中旬,各地便传来消息,官府开始大规模征兵,凡各乡骁勇有力者皆要从军去辽东参加高丽战役。

    这个消息在清河郡各县激起千层浪,如果是从军去京城戍卫,为了吃军粮,大家都会踊跃报名,但是去辽东,谁都明白,那是去送死。

    逃亡潮再次席卷漳南,县,大凡会一点武艺的,纷纷离家逃亡,连窦建德的挚友刘黑闼也丢下妻儿,一走了之。

    窦建德却不敢随意走,他有妻子儿女,他逃走会连累家人,而且他已三十八岁,是当外祖父的人了,官府怎么可能还抓他?再者,这年头谣言多如牛毛,谁知道是真是假。

    直到三月十七日这天早晨,县尉亲自带着几十名衙役到他家中,当场给他办理了服役登记,直接将他带走,他才知道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每个郡都有募军名额,再拆分到县,漳南,县的名额是三千人,要募集三千名骁勇善战者,如此窦建德怎么可能逃得掉。

    尽管被募集为从军,但窦建德还是决定认命,他非常配合官府,再加上他曾担任里长在乡中威望很高,很快他便被任命为二百人长,在县城中进行训练,准备四月初赶赴辽东。

    窦建德的刮练之地在县南门旁边一座占地七八亩的小校场内,原本是训练郡兵的场所,现在成为近五百名骁勇青壮们的玉练场所,每天…百.度.搜.索·八.一.中.文.网…练弓箭、矛法,由一名郡里来的校尉统帅。

    如果不是因为要去辽东其实这样的日子倒也不错每天除了币练就是睡觉还有一日两餐的官粮管饱,窦建德是两百人长,还能多得一点米,托人带给妻子,连他自己也觉得这样的日子不错,如果运气好一点,东征高丽说不定也能侥幸逃回来。

    这天一早,县里传来一个惊天消息县令去征发骁勇井被人杀了,消息迅速传遍全县,连窦建德他们也有所耳闻。

    不过此时离出发的日子还有三天县令是死是活和他们没有关系,窦建德也和平常一样,带领手下在校场上训练弓箭,其实大家都是练家子,谁不会射箭舞刀?这些所谓的训练只是为了应付校尉,混顿饱饭,窦建德自己就是武艺极高强之人,引马娴熟,既然他是两百人长,他也要做出表率来。

    “今天上午每人射一百箭,下午是安排练矛,最后几天刮练了,大家都卖弈点吧!”

    窦建德大声喝喊着,他也拾起一张八斗步引,张引搭箭,略略偏一个仰角,弦一松,强劲的箭脱弦而出,划过一道弧线,正中靶心,引来一片鼓掌声。

    窦建德略略有些得意,捋须笑了起来,这时,一名士兵在门口喊道:“窦百长,门口有人找!”

    窦建德吩咐几句,转身快步向大门走去,走出校场大门,是他的妻子托人送信来了,就是他本村人,他认识。

    “四郎,什么事?”

    “大哥,大嫂让你回去一趟,说有果急事情。”

    窦建德现在有点担心,便回去向校尉请了一个假,由于窦建德表现得很不错,没有逃跑之心,校尉便答应,岘定他明天天亮前必须返营。

    窦建德的家离县城约十几里,他心中担心,一路小跑回了家,一进家门便高声问:“娘子,出什么事了?”

    “大郎,你终于回来了!”

    他妻子迎了出来,紧张道:“别,二来了。”

    她低声在丈夫耳边道,“他浑身是血,好像是犯命案了。

    妻子说的孙二就是他的好友孙安祖,年纪比他小两岁,从小和他一起拜师学艺,算是师兄弟。

    窦建德一惊,“他人在哪里?”

    “大哥,我在这里!”

    只见孙安祖从里屋走了出来,半边衣服都是鲜血,孙安祖身材魁梧,脸型瘦长,又有一个‘孙驴’的外号,是县里有名的行侠仗义之人,他在仁寿四年曾经进京参加武举,失败后回乡开了一家武馆,招了几百名弟子习武,在县里也算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

    窦建德见孙安祖表情紧张,便问道:“出什么事了?”

    “我把….…县令杀子!”

    窦建德大吃一惊,连忙把他拉进屋问道:“怎么会出这种事,到底怎么回事?”

    “就在上午,县令带一群衙役到我家,命我召集弟子去服兵役,我说妻子去年病饿死,官府不管,现在却要我招弟子服兵役,我不干,县令就用鞭子抽我,我一怒之下,便拔出他的刀将他杀了,估计县里马上就要抓我,我想问你借点钱。”

    窦建德也心急如焚,回头对妻子道:“你去柴房下面小地窖里把那袋麦子拿出来。”

    他妻子呆了一下,极不情愿地转身去了,那袋麦子她是打算留给女儿的。

    “大嫂,不用了!”

    孙安祖看出窦建德妻子脸上的难色,转身便走,窦建德叹了口气,一把抓住他,他从贴身的内衣襟上扯下一只小小布袋,塞给孙安祖,“这里面一共有十五颗银豆子,是我最后一点家产了,三天后我就要去辽东作战,顾不上你,你就自己逃走吧!”

    孙安祖心中感激不尽,沉声道:“我已经找人去通知了我的弟子,让他们都去高鸡泊聚头,建德,朝廷不仁,你跟我一起走吧!”

    窦建德的儿子天顺去年送米去辽东,再也没有回来,生死不知,儿媳冬天时难产死了,家里只剩下妻子和已出嫁的女儿,他不忍抛下她们,便摇摇头,“我有妻女,我若跟你走,他们也活不成,你去吧!假如有一天,我也活不下去了,我就去找你。”

    孙安祖向他一拱手,“建德,我们后会有期!”

    他也不走大门,轻轻一跃,跳过院墙便走了,很快便无影无踪,窦建德呆立了片刻,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他一回头,却见妻子扛一袋麦子出来,不由一愣,“你这是做什么?”

    妻子满脸不高兴道:“给女儿送去,家里就这一袋麦子了,你还整天送这个、送那个,我饿死就算了,我不想让女儿和外孙也跟着饿死。”

    窦建德无奈地叹了口气,刚才他也是一时意气,忘记家里就只有这一袋麦子了,只得点头道:“好吧!我不在你就住在女儿家里,我要明早四更才走,送完麦子你就回来,我们把最后一瓶酒喝掉,算是告别。”

    妻子抹了一把泪水,转身走了,窦建德回屋收拾东西,他家本是很殷实的中户人家,有百余亩地,家有存粮,有两头牛,还有家财,但天灾和**,使他已经完全破产,上个具皇帝过境要献食,官府把他的最后一头牛也牵走了,他已倾家荡产,只剩下几间被大水冲坏的破屋。

    窦建德呆呆地坐在窗台前,他不知道自己的后半辈子该怎么办?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午,算一算妻子应该回来了,他叹息一声,从箱子里找出最后一瓶酒,准备和妻子离别。

    可就在这时,隐隐听见他妻子的喊声:“夫郎,快跑!”

    声音大概在数十步外,窦建德大吃一惊,他冲上屋顶,只见他妻子拼命向家里跑来,后面追着大群士兵和衙役,这是来抓捕孙安祖的人,有人向官府告发,孙安祖逃到了窦建德家,士兵和衙役立刻上门来抓捕。

    他妻子一下摔倒在地,几名士兵冲上来乱刀劈砍,将窦建德妻子当场砍死。

    窦建德眼睛都红了,他仰天一声厉啸,转身跳下屋子,向后面数百步外的小河奔去,他一头栽进了河中。

    夜色中,窦建德回到校场,他从床下摸出一把刀,大步向校尉住的屋子走去,恰好在门口遇到校尉,“窦建德,回来得蛮早嘛!”

    窦建德一言不发,迎面就是一刀,长刀刺进校尉的胸膛,校尉惨叫一声,倒地身亡。

    听到了惨叫声,营房里的骁勇们纷纷奔出来,窦建德一刀砍下校尉人头,对众人高声道:“开皇十八年,大隋富强,先帝派数十万军去攻打高丽,尚且失败,如今水涝成灾,饥民遍野,满目疮痰,皇帝却不知体恤人民,依然要发兵征高丽,天下必定大乱,大丈夫生于乱世,就算死,也做番大事,怎能去高丽填沟壑,各位弟兄,我窦建德决定去投奔高士达,愿意跟我走的,我们同享富贵,共立功业,不愿跟我走的,你可以去官府告发,说是我杀死校尉,免得被连累,弟兄们,愿意造反的,跟我来吧!去砸开粮仓,夺米造反!”

    忽然有人振臂高呼,“与其死在高丽,不如反了,还有一条活路。”

    “反了!”

    数百人一齐高喊,浩浩荡荡向县城粮库奔去,无数饥民跟着他们,窦建德率领手下砸开了粮库,开仓放粮,窦建德带领数百名骁勇之士去高鸡泊投奔高士达,拉开了他的造反序幕。

第二十二章 庶叔积善【求月票!】

    

    四月中旬,正是春意最盎然之时,一辆牛车缓缓驶进了崇业坊,牛车里,杨积善脸色有点紧张,他是去找杨元庆,尽管他不想去见杨元庆,但为了儿子的前途,他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找杨元庆。

    因为他儿子杨巍年初率领庶孙闹事,这几个月来杨积善承受的压力极大,杨家的嫡子们都把怨气发泄到他的头上,谁也不给他好脸色,大嫂郑夫人更是恨他入骨,已经连续两个月扣发他的月钱了。

    虽然他现在也不缺这点钱,但这种成为家族公敌的感觉却很难受,儿子杨巍就坐在他身旁,又高又胖的身躯占去了大半个座位。

    杨巍是跟杨元庆一起回来,他依然是丰州府的鹰扬郎将,只是因为杨家的事情,杨元庆比较倚重他,他也是刚回来几天,一直住在岳父康巴斯家中,今天特地去杨府把父亲接来。

    “父亲,不用紧张,他不会记小时候的仇!”杨巍感觉到父亲有点紧张,便笑着劝父亲道。

    “紧张你个头!”

    杨积善伸手便在杨巍头上抽了一巴掌,恨恨骂道:“你给捅了多大的漏子,你一拍屁股跑了,最后却让我来给收拾烂摊子,现在我都被折磨得焦头烂额了。”

    “父亲,我回来也是为了处理这件事,你其实不用管。”

    “你不是我儿子,我就不用管!”

    杨积善又是一巴掌抽去,他从小抽儿子后脑勺习惯了,现在也改不了。

    杨巍捂着头,无可奈何地苦笑一声。

    ........

    杨元庆回来已经三天了,杨广也准了他十天假,在家休息十天,他将正式上任,赴河北齐鲁监察。

    见一见刚出世的儿子,好好陪一陪妻女,去见见岳父岳母,这几天杨元庆一直在忙忙碌碌中度过。

    书房里,一名从清河郡逃进京的崔家子弟正在给杨元庆讲述乱民造反形势,崔家子弟叫做崔杞,是崔伯肃的族侄。

    “我回来的前两天,清河郡都尉魏少生率三千郡兵去围剿反贼,却中了贼兵埋伏,被杀得大败,魏少生也战死了,现在清河郡已经乱作一团,各县城门每天只开一个时辰,城里住满了各乡逃来的大户,我们崔家各房也都逃进县里,不敢再呆在乡里。”

    杨元庆又问道:“现在高鸡泊有几支反贼,势力如何?”

    “原本只有高士达和张金称两支反贼,但最近崛起一支新的反贼,颇为抢眼,便是他们将郡兵杀得大败,首领叫做窦建德。”

    “哦?”

    杨元庆颇有兴趣道:“给我说说此人的情况。”

    “此人是漳南人,是上个月才举旗造反,先投靠高士达,出任他的司兵,窦建德有一个朋友叫孙安祖,是张金称部下,和张金称发生火并,孙安祖被杀,他的手下全部投奔了窦建德,窦建德力量由此壮大,便脱离高士达独立,此人势力增长得非常迅速,击败郡兵时听说有五六千人,现在应该破万了。”

    “此人名声如何?我是说窦建德。”

    崔杞想了想道:“具体我不是很了解,毕竟他崛起时间不长,不过在清河郡有一种说法,叫高士达抓,张金称杀,窦建德不抓又不杀,估计此人比较会笼络人心。”

    杨元庆点了点头,这时门口家丁禀报,“老爷,杨巍将军带着他父亲来了。”

    崔杞见杨元庆有事,便起身告辞,“今天打扰杨御史了,学生先告辞!”

    杨元庆也站起身,拱手回礼笑道:“多谢崔贤弟,假如崔家还有最新消息,请及时告诉我。”

    崔杞只是一名太学生,杨元庆称他一声贤弟,令他心中暖烘烘的,虽然礼贤下士的高官不少,但像杨元庆这样和对坐饮茶相谈却少之又少,崔杞心中有点受宠若惊,同时也有几分感动。

    “若有新消息,一定转告使君!”崔杞又深深行一礼,告辞离去了。

    片刻,杨巍将父亲杨积善领进了书房,杨元庆笑着行礼道:“几年不见四叔了,身体可好?”

    杨积善是杨素的四子,曾在宫中做过几年宫廷侍卫,后来又从军做了两年团主,然后便赋闲在家,一晃就过去了二十年,现在他也四十余岁,也算是杨元庆从小打交道最多的一个叔父。

    杨积善也是在杨元庆叛出杨家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他,此时眼前这个大气沉稳的年轻高官竟让他想起了初见元庆时的情形,元庆来杨府的第一天便将自己教训一通,那时他才三岁,但他那俨如十几岁少年的眼色与语气却给自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至今难忘。

    杨积善不止一次后悔过,那时元庆饱受杨家歧视和压迫,如果自己能早识货,好好善待他,这该是一笔多好的买卖,偏偏自己也瞎了眼,好在巍儿现在和他的关系很好,使杨积善多多少少寻到一点安慰。

    “元庆,好久不见!”杨积善有点拘谨,干笑了一声。

    “四叔请坐!大家都是自己人,随意一点。”

    杨元庆热情地请杨积善坐下,又给杨巍使了一个眼色,杨巍会意,对父亲笑道:“我去倒茶,父亲想要喝茶还是酪浆,或者来一杯大利蒲桃酒?”

    杨积善拉了儿子一把,低声斥责他,“坐下!别像猴子似的乱跳。”

    杨积善不喜欢儿子没上没下,在上司面前,一点下属的态度都没有,这可不行。

    杨元庆给旁边一名丫鬟笑道:“倒三杯茶!”

    丫鬟下去了,杨元庆和杨积善又聊了几句家常,丫鬟便端了三杯热茶上来。

    “四叔,请喝茶!”

    杨元庆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茶,目光迅速瞥了杨积善一眼,见他低着头心事忡忡,又看了一眼杨巍,杨巍用大拇指指了一下自己,意思是说父亲是为自己的事情发愁,杨元庆心中便有数了,便开始将话题转到正事上来。

    “四叔,现在杨家还是郑夫人掌财权吗?”

    杨积善点点头,“目前还是她,不过听说大哥已经有换人的意思了,只是必须要他回来,召开族会后才能换。”

    “换郑夫人是大家的一致要求吗?”杨元庆又问。

    “那当然,大家都对她忍无可忍了。”

    杨积善叹了口气,“如果再不换,杨家真的就要分裂了,二叔那一房已经明确表态,如果今年之内不换,他们就要求分家,还有文思、文纪那两房,他们也是这个态度。”

    其实杨元庆倒不希望换郑夫人,郑夫人的强势存在,是杨家内部不和的根源,只要杨家内部不和,甚至分裂,父亲杨玄感的造反就不会那么顺利,也就不会那么着急造反。

    杨元庆要做的事情就是想方设法拖住杨玄感的后腿,让他有所顾忌,家族不和是一个很重要的手段。

    除了郑夫人留任是一个家族不和的导火线外,嫡庶平等,也将是一个造成家族内部矛盾的冲突点,杨元庆今天把杨积善请来,就是为了这个。

    “四叔,有一件事我先挑明态度,就是关于我父亲有趁乱起事之心,我绝不赞同。”

    杨积善一惊,他没有料到杨元庆竟然会这么坦率地说这件事,他不知该怎么回答,便喃喃道:“这件事我也只是听你三叔偶然说起,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杨元庆很早就了解这个叔父,平庸、胆小怕事,所以他决定用这件事为突破口,说服杨积善配合自己。

    “四叔,我父亲之所以有这个想法,无非是圣上这些年一直在打压杨家,令他心中不忿,可杨家想过没有,无缘无故,圣上为什么要打压杨家?”

    “这个可能和你祖父有关,我们都认为是你祖父过于位高权重,所以遭圣上所忌。”

    “如果你们这样想,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杨元庆叹了口气,他见杨积善一脸愕然,便摇摇头道:“乐平公主告诉过我,祖父曾经有过一些不臣的言论和举动,才深被圣上所忌讳,开皇二十年,祖父和当时还是晋王的圣上一同出征突厥,晋王曾经答应过祖父,他若为太子,将来封祖父为越王,承认弘农杨氏为远房皇族,祖父欣然答应,这是其一,其二便是杨家宅第奢华,制拟宫禁,已经超出了为臣者宅邸占地,连皇族都比不上,杨家却茫然不知,圣上焉能不忌?”

    杨积善叹了口气,低下头,他现在有点明白了,为什么杨家屡屡被打压,确实是事出有因。

    “圣上对杨家极为提防,父亲还想着谋逆,他可能成功吗?一旦失败,那可是灭九族的后果,不仅四叔性命难保,就是四叔的孙子也难逃一死。”

    杨积善脸色大变,他最疼爱的就是杨巍给他生的孙子,简直是宠爱得无以复加,这是他最大的软肋,想到孙儿也难逃一死,他再也忍不住了,“元庆,那你说怎么办?”

    “四叔,我本不想过问,但我也会受到牵连,我们应该一起想办法制止父亲的疯狂念头。”

    “我明白了,你说法,我们该怎么办?”

    杨元庆见时机终于成熟,便说出了他的思路,“四叔,我认为让三郎再一次率领庶孙们闹事,要求嫡庶平等,这就是制止父亲头脑发热的最好办法,家族内部不靖,他自然无心举事,但仅靠庶孙的力量还不够,这一次我希望庶房长辈们也一起站出来,这样力量更大,就由四叔来承这个头。”

    “由我吗?”杨积善有些胆怯道。

    杨元庆点了点头,眯起眼笑了起来,“四叔忘记了吗?有我在后面撑腰,四叔尽管放开手脚施为,而且我可以答应四叔,将来由三郎为杨家家主。”

    杨元庆的家主承诺使杨积善的眼睛顿时一亮,但随即又黯淡下来,自己的儿子成为杨家家主,这可能吗?

    杨元庆明白他的心思,便微微笑道:“当年四叔能想得到,我杨元庆会有今天吗?”

    杨积善心中顿悟,当年他就失去了一次机会,现在他不能在失去第二次机会,终于,杨积善毅然点头答应了,“好!我会全力以赴。”

第三十章 玄感回京

    一连两天,张须陀始终避而不战,王薄大军粮食断绝,各个营地里开始喧闹起来。

    大帐内,王薄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背着手来回踱步,他反过来追击张须陀的军队,但张须陀的军队就是躲着他,始终和他保持着二十里的距离,就像一只极有耐心的野狼,在等待着负伤之牛最后倒下。

    大将军,打粮队回来了

    王薄jg神一振,急向外走去,他派出了二十支打粮队四下劫掠粮食,但四周村庄内皆渺无人烟,田野里光秃秃的,没有一颗粮食,现在他就指望这些打粮队能够抢到一点粮食。

    孟让也跟在他身后,他心中沉甸甸的,直到这时他心中才有一种说不出的懊悔,麦田无人耕种,不就是因为他们四处劫掠的后果吗

    他造反是为了救民于水火,可事实上,正是他们的存在,使得良田荒芜,千里赤野,这和他当初的想法完全不同,但此时,他后悔也没有用了,他走上这条路,就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

    数千士兵纷纷闪开一条路,数百名浑身湿漉漉的士兵扛着几十个大筐子走来,王薄走上前,见筐子里全是鲜鱼,还有十几只筐子里是青涩,还未成熟的山果,他愣住了,就是粮食

    打粮头领苦笑道:百里内皆无人烟,我们只好截断一条小河捕鱼,又找到一片果林,只有这些东西。

    王薄怒极,他上前一脚将筐子蹬翻,果子倾撒一地,他大吼道:大家全部喝西北风吧老子不管了。

    他转身怒气冲冲向营帐走去,他刚离开,四周数千士兵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地拼抢鲜鱼和果子,能有鱼吃,那就是万幸了。

    孟让跟着王薄走进大帐道:大哥这样下去不行,张须陀明显是想让我们自己崩溃。

    我知道,但他不接战,我又有什么办法王薄蹲在地上拼命撕扯头发。

    孟让想了想,我有一个办法,他肯定会出现。

    王薄大喜,连声道:快说,什么办法

    我们去打亭山县,他必然不放心,肯定会出面应战。

    王薄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嘴巴,骂道:我怎么就这样笨呢历城县我们攻不下但亭山县是小县城我们三万多人当然能攻下。

    他大喊一声传令军队,向亭山县进发

    亭山县在东南方向二十里外,需要绕过一座大山,大山叫山,亭山县便位于鸡山南面。

    三万余贼兵调头向南进发,一路浩浩dàngdàng,此时王薄已是心急如焚,他的士兵连午饭都没有了如果再不找到粮食,他的军队将完全崩溃。

    经过一片山林,远远地已经看见了县城的轮廓,县城就在数里之外了,王薄兴奋得大喊:弟兄们,攻下县城,我们吃香喝辣啊

    三万匪众振奋jg神,用最后一丝力气向县城方向跑去,这时,孟让却在打量四周情形,两边都是山林,杂草丛生,树林浓密,是设伏的极佳之地,孟让心中有些不安起来,他大喊:加快速度,注意两边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梆子响,两边山林千箭齐发,贼兵措不及防,一片惨叫声想起,被shè翻数百人,内心的恐惧使贼兵混乱起来,争先恐后奔逃。

    有埋伏张须陀来了

    恐惧的喊叫声歇斯底里,响彻官道,孟让却发现伏兵并不多,最多只有数百人,他拔刀砍死几人,大喊道:不要慌乱,列队

    但没有任何效果,贼兵粮尽,军心涣散士气低mi,再加上他们内心对张须陀有一种深深的恐惧感,此时的伏击就像倒下的第一块多米诺骨牌,使王薄军队瞬间崩溃了,贼兵互相践踏,争相逃命

    此时,就在贼军前方两里外,张须陀率领一千骑兵和二千五百名隋军已经等待多时,他望着前方如黄河溃堤般奔逃而来的贼兵,他脸上lu出一丝冷酷的笑意。

    战刀一挥,厉声喝道:全军出击,击溃贼军

    三千五百隋军铺天盖地般杀上,盔甲闪亮,刀矛锋利,杀气凛冽,大军瞬间杀进了混乱的贼军中

    王薄军士气低mi,一战即溃,三万五千大军一败涂地,死尸遍野,血流成河,投降者不计其数,亭山县一战,张须陀军歼敌一万五千人,俘敌八千,王薄和孟让二人率领一万余残军仓惶向南奔逃。

    张须陀留下千人处理战俘,他率三千军紧追不舍,三天后,在岱山脚下再次大败王薄军,王薄军全军覆没,孟让带着百余人向南逃窜,而王薄则带三百余名心腹逃向济北郡,从那里渡黄河北上,投奔豆子岗。

    至此,长白山的匪贼悉数被张须陀剿灭,张须陀在御史的监督下再次开仓放粮,劝民回乡耕种,等待秋天的收成,齐郡内的匪患渐渐平息。

    时间渐渐渐到了大业七年八月,炎热消退,早晚开始有了一丝凉意,浓绿的大地上已经有了一丝微黄的sè调,宣示着秋天已经悄悄来临。

    这天上午,在洛阳以东的官道上,一队随从簇拥着一辆马车向京城方向驶来,车马所带起的滚滚黄尘,显示着车主人焦急的内心。

    马车里,坐着刚从涿郡请假赶回来的杨玄感,从去年年底他随杨广去江都巡视,今年二月又直接北上涿郡,已经离京九个月,眼看杨广回京无期,而杨家内部却发生了大乱,一方面是庶房子弟集体不领月钱,要求嫡庶平等,另一方面,他的妻子擅自将杨家巨万钱粮送给娘家,事情败lu,引发轩然o,ji起杨府上下的巨大愤怒,他叔父杨慎特地写了一封信给他,要求他解释此事,并辞去家主之位。

    杨玄感一向纵容妻子但发生了这种事,他也无法再敷衍下去,只得再三向圣上恳求,最终被恩准回京一个月处理家族之事。

    和杨玄感一同回京的,还有他的长子杨峻,杨峻是接到母亲的求援信,特地请假和父亲一同回京,他的兄弟杨嵘也要回京,只是晚一两天,尽管一路沉默,但眼看要到京城杨峻终于开口了。

    父亲打算怎么处置母亲

    杨玄感望着遥遥可见的城墙他想到妻子胆大妄为心中不由满腔怒火,恨不得休了她,但当着儿子面,他只得将心中怒火压下,叹了口气道:她的财权肯定要收回,本来年初我就答应,却因为无法回京而拖到今天,关键是她给郑家的钱粮到底给了多少你二祖父信中没有明说,只是说巨万,还有一些你祖父的珍贵之物这些都要清点后才能知道,总之,我会想办法缩小你母亲所犯了错,平息家族愤怒。

    父亲准备辞去家主之位吗杨峻又问道。

    他的话不多,但每一句话都能问到关键之处,杨玄感果断地摇了摇头,不可能,辞去家主之位,会破坏我的很多计划,大不了我用自己的钱粮补亏空,但绝不会辞去家主之位。

    那嫡庶平等怎么办

    杨玄感只觉一阵头疼,妻子假公济si已经让他很难处置了,而嫡庶平等之事却更难处理,涉及到所有人的利益,杨玄感沉吟半响道:如果实在不行,就说服嫡房让步,在钱粮上一致,但在族权上不变。

    杨峻淡淡笑了笑,父亲,我觉得不妥。

    怎么不妥,说说你的意见杨玄感很愿意和儿子交流,他这个儿子为人太深沉,总使他有点看不透,他希望儿子的话能多一点。

    杨峻又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道:父亲应该坚决维护嫡房的利益,才能使嫡房在母亲之事上让步,也才能保住家主之位。

    杨玄感忧虑地望着窗外,他虽然承认长子说得有理,但如果过于和庶房对立,也会造成杨家的分裂,他有点进退两难。

    马车从建chun门驶进了京城,一股喧嚣的气息扑面而来,使杨玄感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他很喜欢这种繁华的感觉,望着街上人来人往,听着货郎的叫卖声,杨玄感的心情又渐渐好了起来。

    马车进了尚善房,在占地巨大的杨府前缓缓停下,有shi卫先一步来禀报了,杨玄tg站在台阶上迎接家主归来。

    杨玄感认为自己九个月未回府,杨府门前应该站满欢迎他归来的嫡庶子弟,不料竟只有杨玄tg一人,令他心中不悦,刚刚好转一点的心情又被破坏了。

    玄tg,其他人呢都不在府上吗

    杨玄tg是杨约之子,但实际上他是杨素所生嫡子,因为杨约不能生育,从小便过继给杨约,也是这个原因,杨玄tg在杨府中地位颇高,加上他在前些年掌柜家族财权时能做到公正无si,为人也不错,嫡庶都买他的帐,他现在是杨家嫡庶之间的一座桥梁,上上下下全靠他支撑着。

    杨玄tg苦笑一声,上前行礼道:大哥,他们都在府上,不过一个个意见大得很,火气十足,叫了他们,可谁也不来。

    杨玄tg又低声对杨玄感道:现在嫡庶之间矛盾尖锐,前天积善率领几十名庶房擅自祭祀家庙,令嫡房们极为不满。

    杨玄感大怒,积善竟敢擅自祭家庙,叫他来见我

    一名家人正要跑去找杨积善,杨玄感又忍住气道:等一等再叫他。

    他又问玄tg,二叔在吗

    杨玄tg点了点头,二叔在呢他请大哥去他那里,他有话要说。

    杨玄感想着心中的大事,他和二叔杨慎有默契,现在只能请二叔看在他们所谋大事上,全力支持自己。

    杨玄。感。快步走进府门,向二叔杨慎的院子走去。

    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官场暗斗

    涿郡临朔宫,内史省的官衙里,内史shi郎虞世基正在审阅来自全国各地的疏奏,虞世基现在非常忙碌,比皇帝杨广还要忙碌几分,现在杨广对很多疏奏都没有时间批阅,不得不放权。

    所有疏奏都是由内史省先审阅后,只挑重要的军国政务大事交上去,其余稍微重要之事则是由内阁来集中审议,遇到分歧严重之争,再交给皇帝定夺。

    而一般零星琐碎的小事,只要各部印章齐全,有尚书左右仆shè签字,便可直接由内史省拟旨下发。

    所以评判大事小事的标准,就在掌握在虞世基手中,他拥有很大的权力,虞世基先要进行分类审阅,一些对他不利的奏折,他便会扣住,或者直接打回去,或者直接就在他手中消失。

    当然,每天数百件疏奏,仅凭虞世基一人之力,他也难以处理,他也将部分疏奏分给他的心腹手下来处理,比如他的头号心腹干将封德彝,他的长子虞柔也引为内史,一同协助他处理奏折。

    就在虞世基全神贯注审阅奏折时,封德彝抱着厚厚一叠奏折走到他前面,使君,这是杨元庆的七郡审查报告,刚刚送到。

    虞世基jg神一振,立刻停下笔,接过奏折翻了翻,找到了齐郡的审查奏折,他看了看时间,眉头顿时皱成一团,这些奏折二个月前便写好了,为何现在才送来

    回禀使君,杨元庆是送到御史台,在御史台放了两个月。

    虞世基一转念便明白了,这一定是裴蕴扣住,他心中暗暗哼了一声,裴蕴想暗助杨元庆,把七本审查奏折一起送来,难道他虞世基就没有办法吗

    虞世基翻开齐郡的审查报告,直接看杨元庆给张须陀的评语,清明廉正民誉卓著,可评上上。,哼好一个可评上上。

    虞世基将齐郡审查奏折递给封德彝,这本奏折由你来批,写上你的疑问官若清廉爱民,乱贼何如之多,然后作为重要奏折,单独递给圣上,注意时机,必须在我在场时上交。

    卑职明白了

    封德彝接过奏折退了下去,虞世基冷冷一笑,杨元庆,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哭到最后,御书房内新任兵部尚书樊子盖正在向杨广汇报最后的备战情况陛下,从天下各地兵府已调兵一百一十三万三千八百人,其中调至涿郡一百万二千人,直接赴辽东十三万人,截止前天为止,天下之兵已有七成抵达,还有三成在路上,最迟十月中旬可全部抵达。

    十月中旬才能全部抵达然后到达辽东,岂不是冬天了

    杨广极为不满道:难道还要朕拖到明年chun天才能开战吗

    樊子盖小心翼翼道:陛下,不仅军队没有到齐运送物资的民夫也差得远,现在才到百万,还有两百万未到,粮食送不上去,就算军队到齐也没有用

    杨广怒火上冲,一拍桌子道:这些地方官都是吃白饭的吗朕三个月前就下旨了,到现在才来三成,虞爱卿何在

    微臣在连忙从外面走了进来,躬身听旨。

    立刻传朕的旨意,十一月十五ri为最后期限,传旨河北河南山东各郡,若还有民夫未到者,太守郡丞皆斩

    微臣遵旨。

    虞世基退下去了,杨广又对樊子盖道:兵部传牒给各兵府,也同样以十一月十五ri为最后期限,凡还没有赶到的兵府,鹰扬郎将斩

    樊子盖心中惶惶然,这一个月要发牒全国,怎么可能来得及他不敢多言,慌忙答应一声,退下去了。

    这时虞世基领着一名内史进来,将刚才要下的旨意递给杨广,陛下,这样拟旨可好

    杨广读了一遍,随手在旨意上画了一个敕,,表示认可,虞世基把旨意递给内史,吩咐他,立刻去拟旨。

    他又取出一份奏折笑道:陛下,这是上党郡邱太守的奏疏,上面说,有民间义勇之女孙九郎赵八娘等二十八人上书官府,请愿赴辽东作战,这是民间忠烈之女,邱太守请求给予嘉奖。

    这样的消息令杨广心情略略好转,他点点头笑道:看来并不是天下之民都畏惧高丽之战,还是有愿为国效命者,传令丘和嘉奖这二十八名贞烈之女,至于上战场就免了。

    这时一名宦官走入御书房,将一本奏折放在御案上,虞世基迅速瞥了一眼,正是齐郡的审查报告,他眉头一皱,故作惊讶问道:这是谁送来的奏折

    回禀虞shi郎,这是封内史,说比较紧急。

    杨广也注意到了,他拾起奏折问道:虞爱卿,有什么不妥吗

    回禀陛下,这份奏折臣还没有审阅。

    杨广翻开内容看了看,便笑道:不妨事,这是御史台的奏疏,可以直接给朕

    是微臣告退。

    虞世基转身要走,杨广却叫住了他,虞爱卿,把封内史叫来。

    杨广也发现了疑点,两个月前的奏折怎么现在才送来片刻,封德彝走了进来,躬身施礼,微臣参见陛下

    封德彝是老内史了,杨广也对他颇为信任,杨广拿起审查报告问道:怎么两个月前的审查报告现在才送来

    微臣也不知,御史台今天一共送来七本,这是审好的第一本,其他六本微臣正在审阅。

    把七本全部拿来

    封德彝跑回内史省朝房,很快,他便把其他六本一起抱来,杨广翻了翻,时间都不一样,有早有晚,而且每一本都有裴蕴签过字,杨广便吩咐宦官道:去把裴御史找来

    宦官飞奔而去,杨广简单看了一遍齐郡的报告,又取下夹在中间的内史意见条问封德彝道:封爱卿,这里面的意见是你所写吗

    回禀陛下,是臣所写

    嗯官若清廉爱民,乱贼何如之多,你这是何意

    陛下,这是臣的一点疑huo,臣见杨御史给郡丞张须陀的评价是上上,而且清正廉明,爱民若子,微臣就不明,齐郡是造反最严重的郡县,如果官恤民民为何要反

    杨广又看了看张须陀的评语忽然问道:封爱卿你的意思是说,杨元庆有包庇张须陀的嫌疑,是这样吗

    封德彝点点头,确实是这样,为微臣很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

    哦杨广好奇地问道: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陛下,张须陀实际上是杨元庆的授业之师。

    他的师傅不是鱼俱罗吗

    封德彝摇了摇头,陛下,鱼俱罗只能算杨元庆的半个师傅杨元庆真正的师父是张须陀,杨元庆五岁时,还是微臣给他介绍他们名为师徒,实际情同父子,所以臣认为,杨元庆给张须陀高评,有包庇嫌疑。

    杨广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不过他也知道一点,张须陀爱民,并没有说错,去年齐鲁各郡大旱,饥民沸腾,张须陀率先放粮赈民,这正是他爱民的表现,难道他真一点粮食都没有贪吗杨广也有一点怀疑。

    这时,裴蕴匆匆走进了御书房,躬身施礼道:臣裴蕴参见陛下

    裴爱卿,这本奏折怎么被御史台卡了两个月

    裴蕴得了杨元庆的密信,他知道虞世基要利用齐郡报告向杨元庆发难,他便替杨元庆拖了两个月。

    裴蕴笑了笑,从容道:按照御史台的规矩,外查报告,需要进行内审,勘核无误方能上报,其实杨元庆已经送来二十二本巡查报告,我们今天审完第一批七本,报到内史省。

    朕能理解御史台有规矩,朕明白了。

    杨广又看了看封德彝的疑问,沉思了片刻道:御史就是朕的耳目,是朕了解吏治的桥梁,如果御史本身不能公正,那么他写的报告朕也无法相信,这次杨元庆奉旨巡查山东河北各地,他究竟有没有严格巡查,不徇si情,朕认为有必有做一个抽核,既然张须陀是杨元庆师父,那么就从张须陀入手,如果杨元庆对张须陀能公正评价,那么朕就相信他所有的报告,也就不用再复核,朕直接采纳。

    虞世基大喜,他太了解杨广,看似宽容,实则疑心极重,自己只要勾起他的疑心,那么他肯定会派人去复查,那么自己的机会就来了。

    裴蕴心中暗叹,果然被杨元庆猜对了,虞世基利用张须陀来造事端了,名义是封德彝上奏,可封德彝不就是虞世基的心腹吗

    裴蕴上前又道:既然如此,臣推荐shi御史陈静去查此案,此人光明正大,不徇si情

    旁边虞世基急给封德彝使个眼sè,封德彝会意,上前笑道:哪有御史查御史的道理,臣倒可以推荐一人。

    杨广点点问:封爱卿推荐何人

    臣推荐千牛左右卫宇文去查此案。

    封德彝最大的本事就是八面玲珑,对朝中各个大臣的人脉了解极透,他知道推荐什么人,杨广会欣然答应。

    宇文也是名门之后,从小在宫中长大,杨广极为喜欢他,命他为心腹shi卫,对他信任异常,虽然宇文和御史监察无关,但查杨元庆也正需要这样的人。

    杨广欣然答应,封爱卿推荐不错,朕准了。

第三十四章 两面三刀

    众人退了下去,封德彝和虞世基回到内史省,见左右无人,虞世基便埋怨他道:那个宇文皛是何许人我和他不熟,怎么才能让他为我所用

    封德彝眯着眼笑道:使君和他不熟没有关系,宇文皛和宇文述之子宇文智及是八拜之交,使君去找宇文述,事情不就解决了。

    虞世基恍然大悟,还是封德彝高明,他派了派他的肩膀,赞许道:很不错

    裴蕴从宫里匆匆出来,向自己的住处走去,杨广对杨元庆还是有了疑心,名义上是查张须陀,实际上是查杨元庆,他必须要告诉杨元庆,早作准备。

    裴蕴和所有的大臣一样,住在临沁池的大船上,船队和临朔宫相距只有十里,他们早上骑马来临朔宫上朝,晚上则骑马回去,驰道宽阔平坦,一路都有禁军保护,因此路上花不了多少时间。

    此时,天已经黑了,裴蕴走出宫门,一名shi卫已经将他的马准备好,裴蕴翻身上马,刚走了几十步,忽然听见后面有人喊他,裴尚书,请慢一步

    裴蕴一回头,却见封德彝飞奔而出,他不由一愣,勒住了缰绳。

    封舍人,有什么事吗

    封德彝也骑上自己的马,催马追了上来,和裴蕴并驾而行,封德彝微微叹息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今ri之事,请裴尚书见谅

    裴蕴冷笑一声,我感觉封舍人过得tg惬意,何谈低头二字

    封德彝苦笑一声,元庆是我妻侄,又是杨太仆之孙,我久受太仆之恩,焉能害他今ri之事,实在是虞shi郎指使,一切都是他安排好,我只是替他出面而已。

    可是虞世基也想不到用宇文皛吧

    封德彝微微一笑,宇文皛此人胆小如鼠,好sè无度,要对付他还不容易吗其实裴尚书今天推荐的人错了,如果换成另一人,元庆当无惊无险。

    换谁

    虞世南,虞世基之弟,此人才叫光明正大。

    裴蕴眼中lu出懊悔之意,他确实没有想到,裴蕴微微叹口气,拍了拍封德彝肩膀,你不错,还有一点良心。

    裴蕴策马便走,封德彝望着裴蕴走远,不由苦笑一下,裴蕴居然说他还有点良心,他真有良心吗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是不想得罪裴阀而已。

    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的朝房也在临朔宫内,虽然夜已深,但宇文述依旧在朝房内忙碌,整理各地兵府卷宗,宇文述现仍是内阁成员之一,主管兵部和工部的事务,这次东征高丽,他也是统军大将之一,他心中一样充满了忐忑,他不知自己在这次东征中,该如何应对

    就在宇文述坐在朝房中胡思乱想时,门口一名shi卫禀报:大将军,虞shi郎来了

    宇文述一怔,虞世基来找自己做什么难道有什么军国政务要和自己探讨吗他连忙吩咐:请他进来

    片刻,虞世基笑眯眯走了进来,进门便拱手道:宇文大将军这么晚还忙碌公务,令人钦佩

    宇文述笑道:反正回去也没有什么事,这些事务早晚都要做,不如早点做完,过几天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宇文述请虞世基坐下,又命人上茶,宇文述和虞世基一样,都是杨广的从龙派,只是宇文述被他的两个儿子拖累,已经渐渐失去了杨广的信任,虞世基便取代了宇文述,成为杨广的第一宠臣。

    宇文述多多少少对虞世基有点不舒服,不过虞世基又掌握着人事提名权,宇文述为两个儿子考虑,他也不敢得罪虞世基。

    两人聊了几句兵部情况,虞世基话题一转,便笑道:前两天,我在和圣上说到一些在野的可用大材时,圣上竟然提到了令郎化及。

    宇文述顿时又惊又喜,他知道以虞世基的身份,不会虚言骗自己,难道圣上真的又要启用自己儿子吗但虞世基随后的一句话便又让他心凉了半截。

    不过宇文大将军也不要太高兴,圣上是因为招募了不少山东之兵,在考虑任命鹰扬郎将时,才提到了令郎的名字,但他没有决定用还是不用

    宇文述脸上的笑容立刻变得苦涩无比,如果是去辽东打仗,他宁可儿子做一介平民。

    多谢虞shi郎提醒,不知虞shi郎今晚来找在下,有什么事吗

    虞世基沉吟一下道:宇文大将认识宇文皛此人吗

    宇文述呵呵笑道:他是宇文庆之孙,虽然和我同姓,却没有什么姻亲关系,不过此人在宫中长大,颇受圣上喜爱,圣上曾对我说过,宇文皛是他义子,由此可见圣上对他的信任,但此人能力还是有所欠缺。

    宇文述说得比较含蓄,就是说宇文皛是无能之辈。

    虞世基又笑问:听说他和令郎智及关系交好。

    还可以吧从前他们都在宫中为shi卫,我儿是他顶头上司。

    宇文述奇怪地看虞世基一眼,虞shi郎,出什么事了吗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圣上怀疑杨元庆在袒护齐郡丞张须陀,便派宇文皛再去查张须陀

    虞世基意犹未尽地停住了话头,脸上含笑望着宇文述,宇文述的眼睛笑得眯了起来,他明白虞世基的意思了,这确实是一个扳倒杨元庆的好机会,他和虞世基对望一眼,两人皆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虞世基告辞走了,宇文述负手站在窗前,他还在沉思虞世基来意,很明显,虞世基是想和他联手对付杨元庆,那么,能不能因为杨元庆这个共同的敌人,让他们二人结成一个同盟,宇文述太需要虞世基这样的同盟者.

    反过来说,如果过早地把杨元庆扳倒,他和虞世基之间,就没有了共同的敌人,也就缺乏结盟的基础。

    自从宇文述发现大隋因为杨广征高丽而变得危机四伏时,他便意识到取隋而代之的机会要来了,这个时候,他杨元庆的si仇已经无足轻重,他更重视如何尽可能多地蓄积力量,等待时机。

    今天,他忽然发现虞世基对杨元庆竟是恨之入骨,他立刻想到,这是一个钓住虞世基的好机会,不能这样轻易地除掉杨元庆,他要留下杨元庆这个饵。

    这时,他的儿子宇文化及走了进来,宇文化及没有官职,也是在帮他做事,是他的si人幕僚。

    父亲,孩儿回来了。

    嗯

    宇文述转过身问道:他给了吗

    宇文化及是奉父亲之命去问姑父李浑要钱,李浑是宇文述的小舅子,也是关陇贵族之一,家资巨万,他父亲便是申国公李穆,但李穆有十子,李浑是最小一个,继承父亲的爵位轮不到他,仁寿二年,继承爵位的长孙李筠病逝,李浑便想谋这个爵位,他找到内兄宇文述,承诺只要宇文述帮他继承爵位,他每年给宇文述五万吊钱。

    宇文述便通过杨广的关系,让李浑如愿以偿,封申国公,但李浑却不守信,只给了两年,以后便不再给了,使宇文述心中恨极,去年,李浑又被改封为郕国公,累加光禄大夫,升官进爵,令宇文述心中更是痛恨。

    前几年宇文述还不在意这点钱,但随着他有起事之心,他需要积累财富进行招兵买马,李浑的钱便变得格外重要,李浑现在一共欠他六年,共计三十万吊钱,宇文述便让长子宇文化及去讨要这笔钱。

    宇文化及摇了摇头,父亲,他说当年只答应父亲一年,他给了两年,已是加倍给予,让父亲不要再痴心妄想了。

    混蛋

    宇文述大怒,一拳将窗子砸裂,咬牙切齿道:总有一天,我非要让他生不如死

    宇文化及不知该怎么劝父亲,便道:父亲若没什么事,孩儿就回去了。

    宇文述又想到刚才虞世基之事,便忍住一口气,你兄弟智及呢

    他在外面,他刚才遇到旧人宇文皛,在聊天叙旧。

    宇文述一怔,当真是巧了,他连忙笑道:你去把他们两人都请进来,我有话要对他们说。

    此时杨元庆已经在河北河南各地巡察了近三个月,共计二十二个郡,渐渐接近尾声,此时他正在最后一个郡,北海郡巡察,他几乎是绕了一个圈,北海郡查完,他便返回齐郡,结束这次巡察。

    此时他正在郡衙内和北海郡太守崔牧谈论着眼前的形势,崔牧是清河崔家的重要人物,年约四十岁,担任北海郡太守已近三年,他是个天xg乐观者,当其他人对前景感到悲观时,而他却觉得时局没有想的那么糟糕。

    毕竟民众都不愿为匪,除非实在是活不下去,但我看现在的造反者大多是乌合之众,只要明年上半年圣上结束高丽战役,那么就会调集兵力扫dàng这些造反者,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所以我推断在明年夏收开始前,大隋就会恢复原有的秩序,现在所有的担心都是多余。

    杨元庆笑道:关键是明年上半年,战争能结束吗

    高丽东夷小国,人口不足大隋一郡,如果大隋百万军都收拾不了它,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

    杨元庆也微微叹一口气,诚如君所言,我也希望战争能早点结束,还民以平静,但我觉得局势恐怕不会那么乐观,就看今年冬天朝廷能不能稳住山东局势,如果稳不住,肯定还会有更多的造反兴起。

    就在这时,门口有人道:杨御史,涿郡有人来了,说是有重要事情找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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