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关陇暗箭
姚奂吓得腾地站起身,脸色都变了,就好像做贼被当场抓住,声音颤抖起来,“公子……他来了!”
独孤器摆摆手笑道:“怕什么,他还在府门外呢!”
姚奂心中稍微稳定了—下,又急问:“公子,他肯定是来逼我们卖米,我该怎么回答他?”
“就按刚才你说的,稍微放—点口子,态度要好,要敷衍他,至于具体放多少,我回去和家主商量,今天晚上就会给你—个答复。”
独孤器站起身,“我从后门走,记住,说话千万要当心,不要让他知道我来过。”
尽管独孤器并不想让杨元庆知道他在这里,但他停在府门前的马车还是泄露了他的行踪。
崔伯肃仔细看了—眼停在姚府门前的马车,尽管马车上并没有什么标志,但他是京兆少尹,眼力要比—般人强得多。
“将军,看见那辆马车没有,那是独孤府的马车,车辕包铜,有点与众不同。”
杨元庆对独孤家的人出现姚府并不奇怪,姚记米行本来就是独孤家的产业,在这关键时候,独孤家当然要有所安排。
他和崔伯肃下了马车,姚奂笑呵呵迎了出来,“原来是崔少尹,哎呀!稀客,真是稀客!”
他又看了—眼杨元庆,眼中胆怯之意流露无遗,“这位就是杨大将军吧!”
杨元庆态度很冷淡,并没有因为他是登门拜访就稍微客气—点,姚奂是—个普通庶民,或许崔伯肃因为职务的缘故和他熟悉—点,而杨元庆却不会给他面子。
“我便是杨元庆,上门有公事找你!”
崔伯肃连忙笑着打了个圆场,“杨将军这两天公务繁忙,没有休息的时间,这么晚上门来打扰姚东主,真是有点抱歉了。”
姚奂心惊胆战,不敢再和杨元庆寒暄,连忙请他们入内,杨元庆和崔伯肃迅速交换—个眼色,两人今天—个态度强硬,—个态度柔和,软硬兼施,—定要有所斩获。
走进贵客房,两人分别落座,姚奂亲自给他们倒茶,杨无庆却摆了摆手,“我是来谈公事,谈完公事我就走,不用费心!”
姚奂无奈,只得怯生生坐下,胖胖的脸上堆出了灿烂笑容,“我很愿意为杨将军效力!”
“是吗?”
杨元庆冷笑—声,“我需要你的米铺开门卖米,可你的十四家米铺车家家关门,我就不知道你的效力在哪里?”
姚奂连声叫屈,“杨将军,我不是不肯卖米,实在是无米可卖,我们在丰都市的总米库被洗劫—空,损失惨重,现在米价这么高,正是我们赚钱之时,我们关门—天,就要损失几千吊钱,亏不起啊!”
崔伯肃也笑着对杨元庆道:“杨将军不用急,姚东主肯定会有办法,狡兔还有三窟,姚东主哪能真没有米卖呢?姚东主,你说是不是?”
姚奂苦笑—声,“虽然还有—点点存米,可惜太少了,就怕开门就卖光,没什么意思。”
“那你还有多少存米?”杨元庆追问。
“这个……还没有算出来,各家店铺都在称量,需要—点时间。”
“不可能!”
杨元庆毫不让步道,“丰都事龘件已经过去半个月,你不可能不知道现在的存米,若你不知,我现在马上派士兵上门去替你称!”
杨元庆的语气非常严厉,姚奂额头出了汗,关键是独孤家没有给他六个明确数量,使他无法回答,崔伯肃又笑着打圆场道:“姚东主有所不知,杨将军是军人,—是—,二是二,不像你们商人喜欢含蓄,绕圈子,你就直说了吧!无论多少,杨将军都不会另外加码。”
姚奂被逼得无可奈何,只得胡乱报了—个不算太低的数据,“大概—万石多—点。”
“我不相信,我现在就派士兵去盘查!”
杨元庆站起身就向外走去,姚奂吓得腿都软了,他哀求着向崔伯肃望去,崔伯肃连忙对杨元庆拱手笑道:“杨将军,可能姚东主刚有点糊涂了,说得不准确,我再问他—下。”
崔伯肃向姚奂咬咬牙,做个眼色,这才劝他道:“姚东主,杨将军现在是处理公事,你可要想清楚了,欺骗官府可是大罪,尤其军方,杨将军可是有尚方宝剑!”
杨元庆和崔伯肃的—硬—软终于将姚奂逼得无路可退,只得低下头道:“还有三万五千石!”
这确实是他铺面里的存粮,另外他在城外各处仓库还有近三十万石存粮,这个他无论如何不敢说。
“好吧!那就算你有三万五千石,明天—早开门卖米,每人只准买—斗米,我会派军士去监督,另外还有米价……”
姚奂的胖脸突地抖了—下,这也是个敏感的话题,杨元庆想了想,道:“就暂时按照常平仓的价格,斗米四百文,远是上限。”
说完,杨元庆转身便走了,崔伯肃连忙低声对他道:“不仅是你—家,所有的米铺上限都是四百文,千万别有小动作,到时你人头落地,我可保不了你。”
姚奂软得六点力气都没有了,目送两人背影远去,他无力地摆摆手,“准备马车,我要去独孤府!”—
独孤家族在京龘城的主府邸位于宽政坊,占地四十亩,这是独孤家主独孤震的府宅,独孤家族财势庞大,在京龘城占地三十亩以上的巨宅有八座,独孤家族八房各有—座,也就是独孤信的八个儿子。
独孤家族的家主并不是嫡长而居,而且由八房子弟共同协商决定,—般是轮流,当然也和辈分有关系,现在独孤信的子女只剩下两人,—个是幼子独孤震,另—个便是四女,李渊之母独孤凤。
所以独孤震便理所当然地成为了独孤家主,独孤震今年六十岁不到,只有五十七岁,却须发皆白,官拜金紫光禄大夫,城府很深,也非常精明。
这几天京龘城局势混乱,他心中也颇不安宁,他倒不是因为米铺被抢,米铺生意虽做得很大,但对独孤家来说,还算不了什么,他心绪不宁是因为皇位继承人很可能会出现巨变。
在此之前,独孤震和大部分官员—样,都认为东宫太垩子位齐王莫属,可就是这几天齐王的拙劣表现和杨元庆的诡异到来,使独孤震敏感地意识到,齐王的东宫之路极可能会断了。
此时夜已深二独孤震还没有睡,他的府中来了—位客人,原左卫大将军无曼的弟弟无著,无著没有官职,只有—个爵位泾阳县公,在家也是负责管理家族事务,但他却不是无氏家主,无氏家主是太府寺卿无寿,也是无著的族兄。
无著是刚刚接到家主的—封信,特地来找独孤震商议。
“家兄刚刻来信,带来—个最新消息,很可能圣上要立皇太孙。”
“长孙谈么?”这个消息令独孤震—愣。
无著点了点头,“家兄在信中说,这些天圣上在大帐内举行朝会,都会在身旁敢—个小座位,让长孙旁听,以前从未有过,家兄认为,这就是立皇太孙的先兆。”
独孤震沉思片刻,摇摇头道:“现在说还为时过早,不过有—点我的看法和无太府是—样,齐王要完了!”
“哼!”
无著极为厌恶地重重哼子—声,“此人若不亡,大隋必亡!”
独孤震理解元家对齐王的情绪,这件事有点尴尬,不宜多提,他将话题稍稍—偏,笑道:“我之所以说齐王要完,是因为杨元庆的诡异,你没发现吗?昨晚北市—场混乱后,他竟然把东宫的两万军队夺到了手,还把秦浩给宰了,可他的职务只是左右卫侍率,和秦浩平级,如果没有圣上的授意,他敢这样做吗?”
“哼!他的胆大包天可不是—天才有,在汾阳宫,竟然把我族侄无尚应杀了,这不就是胆大包天吗?所以他若是擅自杀秦浩,我—点不奇怪。”
独孤震眉头皱了起来,无著的偏激使他感觉自己是在对牛弹琴,无著完全不理解这里面的微妙之处,杀无尚应和杀秦浩根本就不是—甲事,本来他还想替外甥李渊与无家和解,可无著这种偏激的态度,他觉得和他谈没有和解的可能,还是去和无寿谈。
独孤震已经不想再谈下去了,长长的打了—个哈欠,这就是撵客的意思,无著会意,便起身道:“时辰太晚,我就告辞了,改日再来拜访。”
“那好吧!”
独孤震微微笑道:“我就不留你了,改天我们再好好聊。”
他起身把无著送出了府门,走回到书房门口,侄孙独孤器连忙施礼道:“叔祖父,孙儿已等候多时。”
“进来要!”
独孤震把侄孙独孤器让进了书房,笑眯眯道问:“米铺的事情安排好了吗?”
独孤器连忙欠身道:“孙儿和姚奂已经谈过了,他说米商都有点害怕杨元庆使用血腥暴力,建议适当让步,孙儿也觉得有点道理,便赶回来请示叔祖父,我们该让步多少?”
独孤震很喜欢独孤家的这个长孙,头脑清醒灵活,很精明能干,他要培养他独挡—面,而不是事事来请示自己。
独孤震便笑道:“米铺的生意是由你负责,那就由你来做决定,不用请示我。”
“可是对方是杨元庆,孙儿拿不定主意。”
独孤震想了想,也对,杨元庆这件事很重要,器儿未必能把握住这个度,可千万别像当年贺若弼案—样,独孤家再闯下大祸。
独孤震沉思良久,便缓缓道:“这次因为杨元庆肩负圣命,我们不可做得过份,以免被他抓住把柄弹劾我们,甚至利用尚方宝剑对付我们,这样我们就得不偿失了,我的意思的是说,这—次只是对他小小的警告,稍微刁难他几天,让他明白我们独孤家的力量,等以后再慢慢收拾他。”
停—下,独孤震又敦敦教诲独孤器,“无家才是真正恨杨元庆,将来对付杨元庆,最好让无家出头,我们独孤家在后面,同样,杨元庆的主要矛头,也要让他对准无家,而不是我们,这种主次关系,你明白了吗?”
独孤器点头,“孙儿明白了!”
“不!你还是不太明白。”
独孤震看出了独孤器眼中的—丝不服。
……“
第四十九章 干戈玉帛
洛阳西南十五里外有一处叫做陈官里的村落,这里依山傍水,风景秀丽,在村东头有一座占地十几亩的大宅,一丈六尺高的围墙,宅子里养有十几条恶犬,有几十名护院家丁,尽管大宅内从来没见什么主人出入,但几乎全村人都知道,这里是一座大仓库,里面至少存放十几万石粮食。
近中午时分,村外的官道上忽然出现了上千骑兵,风驰电掣而至,迅速将这座大仓库团团围住,十几条恶犬咆哮着冲出,瞬间便被一阵箭雨射死,士兵们砸开了门,汹涌冲入……
一名在外围的护卫见情况危急,翻身上马,向城内疾速奔去…….
半个时辰后,一辆马车停在独孤主宅前,姚记米行的东主姚奂短肥的身子几乎是从马车上滚下来,奔进大门,带着哭腔大喊:“我要求见家主!”
书房里,独孤震正坐在桌前看书,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管家在门外道:“老爷,姚奂求见,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
独孤震愣了一下,就算发生了大事,也应该去找器儿,找自己做什么?
他想了想,估计是器儿解决不了的大事,便道:“让他进来!”
片刻,姚奂连滚带爬进来,惊惶地喊道:“老爷,出大事了!”
“不要那么焦急,天没有塌下来。”独孤震有些不满道。
姚奂稳了稳心神,这才急道:“老爷,我刚刚得到消息,我们在陈官里的粮库被军队占领了,里面有十五万石粮食。”
“凭什么?”
独孤震脸一沉道:“我独孤家一没有偷,二没有抢,他杨元庆凭什么占领我的粮仓?”
“可是老爷,那不是独孤家的粮仓,那是姚记米行的粮仓。”
姚奂害怕地低下了头,“我昨天对他保证过,姚记米行只有五万石存粮,如果欺骗官府,愿意受重罚。”
独孤震眉头皱了一下,这倒有点不好办了,如果自己插手,就等于承认姚记米行是独孤家的产业,有些事情虽然大家心里都清楚,但就是不能说破,一旦说破,就不好再装糊涂下去。
可如果独孤家不管,杨元庆便可以肆无忌惮地收拾姚记米行,又遇到京城混乱这件事,姚记米行恐怕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以奸商论处。
就在独孤震沉思不语时,门外又传来了管家紧张的声音,“老爷,杨元庆来了,求见老爷!”
“啊!”
独孤震大吃一惊,杨元庆竟然上门了,他来做什么?但他的吃惊只是一瞬,很快又平静下来,他也不得不佩服杨元庆的魄力,终于踢开了姚记米行,和自己直面谈判。
“请他去贵客房!”
他瞥了一眼满脸惊惶的姚奂,缓缓道:“你回去吧!在丰都市的米库等着,有什么事,我会派人通知你。”
“是!那我回去了。”
姚奂不敢遇见杨元庆,转身便匆匆走了,独孤震这才起身,换了一件宽大衣袍,不慌不忙向贵客房走去。
贵客房很近,刚走到门口,独孤震便看见了一个身材极高大的年轻人,正背着手欣赏挂在墙上的千里跃马图。
虽然久闻大名,独孤震还是第一次和杨元庆面对面,上一次见他,还是乐平公主寿宴,他和突厥人比箭,远远见他一次,这一晃就三年多过去了。
“杨将军怎么会有时间来老夫的蜗居?”
独孤震呵呵笑着走进房间,杨元庆一回头,他也是第一次看见独孤震,独孤震身材不高,但容颜清秀,虽五十余岁,但保养得很好,看起来也就四十岁出头。
“是独孤家主?”
“老夫独孤震,杨将军,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
杨元庆躬身施礼道:“原来是独孤前辈,元庆有礼了。”
“杨将军太客气了,请坐!”
独孤震请杨元庆坐下,一名侍女送来两碗刚煎好的茶,独孤震端起茶碗,轻轻吮了一口,笑道:“说起来还要多谢杨将军,我以前一直喝酪浆,只是去年茶叶开始在草原传开后,我才开始尝试喝茶,这一喝就离不开了。”
杨元庆笑了笑,也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赞道:“这水不错!”
“这水当然不错,这是邙山的清羽泉,每天上午会专门有家人去邙山取水。”
“不错,这水清冽甘甜,我年少时住在长安务本坊,我们家里喝的水都是务本河源头之水,和这水略有点相似,喝这茶水,又使我仿佛回到了少年时代。”
“听说杨将军年少时家境贫困,还打猎养家,真是逆境才能成材,我过几天要以杨将军为例子,告诫独孤家少年子弟,莫要贪图富贵,要学杨将军年轻报国,决不能玩物丧志。”
两个人心中尽管都怀有敌意,但彼此都有身份,敌意掩饰得很好,就像两个相识多年的忘年之交,平平淡淡的几句话中,饱含着彼此的相知之情。
连独孤震也有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杨元庆是如此知书达理的一个人,他怎么会一见面就杀了元尚应,他没有传说中的那种凶狠毒辣,至少他独孤震没有体会到。
但彼此这种默契还是没有维系多久,他们最终说到了正题上。
“杨将军是为姚记米行之事来独孤府吧!”
独孤震直接进入了主题,打破他们之间刚刚形成的默契,他也很坦率,他这样说就等于承认了姚记米行和独孤家有关。
杨元庆点了点头,也坦率道:“我也不瞒家主,我这次进京肩负圣上交代的最任,事关重大,我奉劝独孤家族不要再犯仁寿四年的误判,再次遭遇圣上的严厉打击。”
“你是在威胁我吗?杨将军!”独孤震冷冷道。
“家主应该知道,我不是威胁,连深恨我的元家都在这时沉默了,我不信独孤家主会想不到。”
独孤震沉默片刻,他最终叹了口气,算是承认杨元庆不是危言耸听。
杨元庆又笑道:“独孤前辈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是带有诚意才上门,现在我如果想让独孤家获罪的话,可以说是易如反掌,独孤家主相信我说的话吗?”
独孤震一怔,这一次他没有明白杨元庆的意思,“杨将军,能否坦诚一点,说得明白一点?”
杨元庆将一纸洛阳地图放在他面前道:“我在地图上标识了五座粮仓,是姚记米行和张生记的在洛阳的储备粮,一共有五十万石粮食,现在京城斗米七百文,却无米可卖,京城内民怨沸腾,而且难民那边也无米供应,处于暴乱的边缘,但姚记米行和张生记的储备粮却控制着整个京城的命脉,我如果全面抓捕姚记米行和张生记米行,同时向圣上启奏,控诉这两家米行趁圣上北巡之机,图谋不轨,想挑动京城暴乱,请问独孤家主,最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呢?”
独孤震额头已经见汗,他明白杨元庆的意思了,他如果想借机打倒独孤家族可以说是易如反掌,如果他狠一点,他甚至可以引发京城暴动和流民大乱,最后把责任推到两家米行身上,‘图谋不轨,挑动京城暴乱’,这个罪名太严重了,独孤家族承受不起。
独孤震才忽然意识到,独孤家族控制京城粮食其实是一种大不智,太容易被人利用。
“杨将军不会真这样做吧!”
杨元庆笑了笑道:“所以说我是带有诚意而来,我希望和独孤家族化干戈为玉帛,仁寿四年之事,我也是受命而为,并非是我本心,我杨元庆的仇人只是贺若弼,和其他任何人无关。”
杨元庆知道自己和元家已结下不解之仇,他不希望出现独孤家和元家联手对付他的局面,与独孤家和解对他百利无一害。
他又诚恳道:“我还想再奉劝独孤家主,圣上想动独孤家族之心久矣,他缺的只是一个借口,所以他才会默许独孤家族控制京城粮食,就等独孤家族自己把绳子套上脖颈,说得不客气一点,独孤家族其实是在自掘坟墓,家主,当心啊!”
独孤震的汗水已经将后背全湿透了,他忽然翻身向杨元庆跪倒,重重地磕了三个头,万分感激道:“蒙杨将军金玉之言,独孤家得以逃脱大难,从现在开始,独孤家族和杨将军的宿怨一笔勾销,我愿意和杨将军化干戈为玉帛。”
杨元庆心中忽地生出一种感触,长期与人进行你死我活的斗争,可偶然能和仇人和解,这种化干戈为玉帛的滋味确实也很甘甜。
当然,他和独孤家族和解,也并不是为了品尝这种滋味。
……
杨元庆走了,独孤震随即下令道:“命独孤器、姚奂和张生厚火速来见我!”
不久,掌管独孤家粮食生意的独孤器,姚记米行东主姚奂,张生记米行东主张生厚一起出现在独孤震的房间。
独孤震看了他们一眼,缓缓道:“从现在开始姚记米行和张生记米行敞开粮食供应,储备粮食全部拿出来,斗米二百钱,每人限购五斗米,另外,等京城粮食危机平息后,姚记米行转卖给元家,姚奂去江南,改做茶叶生意。”
独孤震这个决定是房内三个人都惊呆了,独孤器结结巴巴问:“家主,这个……是怎么回事?”
“没有怎么回事,这是我作为家主的命令!”
他深深又看了一眼独孤器,“还有,你要记住了,千万不要去招惹杨元庆,否则,我用族规处置你!”
第五十二章 请君入瓮
洛阳的粮价变化极具戏剧性,在粮价推高到斗米七百钱时,事实上并不是缺粮,更多是一种心理上的冲击,人们对混乱时局的担忧,而这时,尽管粮价虽已冲到最高,但屯粮的很多大商人依然不肯松口出粮。
一方面他们要看姚记米行的态度,另一方面他们认为粮价还会更高,原因很简单,常平仓已经被一抢而空,无法再执行平抑粮价的任务,而如果补充常平仓则需要皇帝的批准,这时皇帝不在京城,时间一来一去,至少要**天。
对粮价冲到斗米八百钱,商人们有充分的信心,不料杨元庆和独孤家族达成了和解,姚记米行和张生记米行的粮价猛地从斗米七百钱跌到四百钱,继而又在次日暴跌到二百钱,价格暴跌令其他大商粮始料不及,很多人都以每斗四百钱左右的价格从附近田庄购粮,准备大发其财,粮价的陡然暴跌令他们损失惨重。
杨元庆庄园里三万石存粮中的两万石也以每斗三百五十钱的价格卖给七名大粮商,还剩下一万石粮食。
随着局势渐渐转向平静,杨元庆也特地抽空去了一趟位于偃师县的庄园,处理一些钱粮事宜。
一大早,齐王杨暕便得到了杨元庆去自己庄园的消息,他等待了两天的机会终于到来,
杨暕兴冲冲来到后院的道观,一进房间他便按耐不住心中的兴奋道:“师父,果然如你所料,杨元庆离开京城,前往偃师庄园去了,一共只有两百余人护卫。”
“很好!”
这一刻他熬等了两天,终于来了,潘诞得意地眯起了眼睛,“只要杨元庆离开洛阳,离开军队保护,他的死期就到了,殿下,剩下就看你的了。”
杨暕眼睛里射出了极其怨毒的目光,“我早已安排好,这一次他休想再逃出我的手心。”
他们之间多少年的恩怨就将在这一次彻底解决。
.......
从洛阳到偃师县非常近,相距只有数十里,中间就相隔一座已被毁坏了几十年的洛阳旧城。
杨元庆的庄园位于偃师县西南,有上田百顷,还有一座山丘和大片森林,是一座风景极其秀丽的山庄,这原本是皇庄,天下杨广在大业元年将它赏赐给杨元庆。
整座山丘也被森林覆盖,在山顶则是一座占地只有一亩地的小小别院,这里便是主人的居所。
这天下午,两名骑兵一前一后疾速奔进了庄园,向山丘飞驰而去,他带来了杨元庆正在等待的最新情报。
和杨暕一样,杨元庆也在等待着这最后一刻的到来,此刻在房间里,杨元庆正和几名铁卫在地图前研究杨暕的进军路线,其实杨元庆早已研究过多次,他早了然于胸,也正是这样,他才买通内侍李忠顺,让他去给妖道潘诞出谋划策,使对方走出一招险棋,出动私军猎杀自己,当他们发现用刺客刺杀无济于事时,他们必然会动用军队刺杀,那个妖道是绝不会懂得出动军队的后果。
“将军,少室山、崇嵩山和百花谷练成一线,正好挡在伊阙县和偃师县之间,一般都是先到洛阳南,再斜插到偃师县,但那边的道路我很熟悉,虽然山高坡陡,军队很难翻越,但中间也有山间小道,他们会不会从山谷中穿过?”
杨元庆盯着地图,半晌,他摇了摇头,“虽然有这个可能,但但杨暕的用意是截杀我,偃师和洛阳极近,当天就能来回,如果他们从山谷中穿过,他们就会失去半路截杀我的机会,所以杨暕给他们安排的路线必然是走洛阳,然后走官道截断我的后路,必然是这样!”
杨大郎有些担忧道:“可是公子身边毕竟只有一百人,虽然大家武艺高强,但我还是觉得有点冒险了,如果真的打起来,肯定会有伤亡。”
杨元庆奇怪地看着他,“你认为我要和他打仗?”
“难道不是吗?”杨大郎愕然。
杨元庆笑着摇了摇头,“大郎,你还是没有明白我这次行动的真正用意,我只是一个诱饵,明白了吗?现在皇帝已经知道他儿子养有私军,但养私军做什么?齐王还没有表现给他父皇看,或许他没有机会表现了,这一次,我就要他自己表现出来,让他父皇亲眼看一看,他儿子到底想用军队做什么?”
“将军,两名报信兵都到了!”门外传来杨三郎的声音。
杨元庆精神一振,他就在等两名报信兵的消息,他快步走到窗前,从窗前可以看见两名报信兵正一前一后向山顶上奔来,一个给他带来皇帝的行踪,另一个给他带来伊阙私军的消息。
此时,杨元庆就觉得自己是一个围棋九段高手,在计算最精确的时机,等待着最后的绝杀机会。
“将军,斥候到了!”
“进来!”
先进来的是去探查薛世雄军队的斥候,昨天晚上杨元庆接到消息,皇帝杨广派出了一支五千人的军队,由右翊卫将军薛世雄率领军队奔行疾速,今天清晨已经到了荥阳,就不知现在到哪里去?
杨元庆从时间上推断,云定兴应该已经报告了杨广,那么薛世雄率领的这支军队应该就是前往伊阙县剿灭齐王私军的军队。
“禀报将军,薛世雄军队已经过了虎牢关,正向偃师县方向急速而来,另外,卑职在偃师县北还发现了宇文成都将军率三千虎贲卫,现在离我们不到十里。”
这个消息使杨元庆一愣,他立刻便反应过来,宇文成都应该是来抓捕齐王,他心中顿时紧张起来,就不知伊阙的私军到哪里了?
第二名斥候也快步走进,躬身施礼,“禀报将军,伊阙来的一千军队在离洛阳以南约二十里外的一片森林中休整,没有继续前行。”
杨元庆背着手走了几步,很明显,齐王虽然愚蠢,但领队军官却不笨,他是不想白天从洛阳旁边经过,显然是想在天黑后再行军,离京城还有二十里,没有达到他杨元庆相距京城十里的预期目标。
杨元庆沉思片刻,如果让周仲动手,虽然也能说明问题,但不如让杨广自己的人动手,更有说服力,而且宇文成都和薛世雄为了拿到阻击叛军入京的大功,他们必然会渲染私军入京的严重后果,这样便可让齐王穷途末路,再无翻身机会。
这时,杨元庆终于下定了决心,对斥候令道:“去告诉周仲将军,让他不要轻举妄动,等待我的命令。”
杨元庆对左右铁卫道:“收拾兵器,随我去见宇文成都!”
.......
就在杨元庆庄园以北约十里处,一支由三千虎贲卫组成的骑兵队正在官道上疾速奔行,为首大将正是杨广的心腹侍卫官,左卫将军宇文成都,他是奉杨广之命去搜查齐王府。
此时离京城还有四十里,他们在晚上便可抵达京城,在经过一座小桥时,宇文成都忽然听见远方有人叫他,“宇文将军!”
宇文成都勒住战马,寻声望去,只见在南面的一条小路上,一名骑兵正向这边疾速奔来,远远的数里外,还有一队骑兵正沿着小路赶来。
片刻骑兵奔至,拱手道:“请宇文将军稍等片刻,我家将军马上就到!”
“你家将军是谁?”
“我家将军是杨元庆。”
宇文成都笑了起来,杨元庆怎么会在这里,他一摆手,“军队暂停前行!”
三千虎贲骑军停了下来,不多时,纵马从小路奔上了官道,扬鞭大笑道:“宇文兄,多时不见了!”
宇文成都拱拱手笑道:“元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杨元庆马鞭一指远处五六里外的小山丘,“看见那座山丘了吗?那里便是我的庄园,我今天正好在庄园处理一些私事,听士兵说,有军队过境,便赶过来看看,没想到竟然是宇文兄,真是巧啊!”
“元庆的庄园原来就在这里。”
宇文成都的笑容慢慢消失,他上前低声道:“京兆少尹崔伯肃弹劾齐王多有不法之事,圣上震怒,令我前来搜查齐王府,元庆对齐王可有什么耳闻?”
杨元庆这才知道,原来崔伯肃也弹劾了齐王,这倒出乎他意料,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杨元庆立刻道:“我也有个紧急情报,齐王养有私军,目前正有一千披甲士从伊阙县向京城方向进发!”
宇文成都愣住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齐王养有私军,而且还有一千军队向京城方向进军,齐王这是想干什么?
“元庆,你消息属实吗?”
“绝对没有问题,我已派人去通知了周仲,命他监视这支军队,现在我也正要赶回京城,宇文将军,应先对付私军,我很担心京城也有他的内应。”
宇文成都脸色极为严肃,他感觉事态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得多,如果真有私军进军京城,极可能是齐王听到了什么消息,已生出谋逆之心。
“走!先去拦截这支军队。”
宇文成都猛抽一鞭,战马疾冲而出,杨元庆紧跟其后,三千虎贲军加快了马速,向京城方向狂奔而去。
.......
夜幕悄悄降临,在洛阳东南方约二十里的一片森林内,一支由千余披甲士组成的军队,已经从森林走出,迅速上了官道,向北急行军而去。。
这是一支齐王已经养了四年的军队,最早是他的死士,从去年春天开始,他们有了盔甲和武器,有了编制,有了军官和士兵,开始成为一支军队。
军队的首领叫做孙威,是齐王杨暕的一名心腹侍卫,他被齐王封为鹰扬郎将,统领这支强悍的军队。
孙威是今晚一早接到命令前往偃师县,从伊阙县到偃师县有两条路,一条是走洛阳,再转往东,前往偃师,另一条路是穿过少室山和嵩高山,从南面进入偃师,这条路要隐蔽得多,但齐王却令他走洛阳这条路,因为杨元庆很可能会当天从庄园回来,正好可以在半路截杀。
眼看离京城已经不远,孙威有点紧张起来,他们是伪装成正规军去执行任务,一路顺利,但离洛阳太近,孙威害怕被识破,这样他就难以交代他们来洛阳做什么?这可是京城,私军进京,那是灭九族的罪名。
他不敢再走,只能躲在森林里,等天黑后再出发。
此时天已经黑了,孙威催促士兵疾行,要尽快走上去偃师的官道,离开京城。
去偃师的官道距离京城约十里,有一处叫三冠口的岔道,向北可直接进京,向东北方向有一条岔路则是去偃师。
官道上行人不多,偶然有马车往来,但没有人敢靠近这支军队,他们穿的盔甲和武器与隋军完全一样,也和隋军一样挂有军牌,除非是专门军队盘问,否则,谁也不会想到,这竟然是一支私军。
前方已经看到岔道,更远方也看到了巍巍的京城,他们离京城只有十里了。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暴雨般急促的马蹄声,俨如平地升起的一声闷雷。
.....
孙威大吃一惊,他猛地扭头望去,只见身后东南方向,一支数千人的骑兵从一片树林中杀出,月色下,骑兵群杀气凛冽,铺天盖地地向他们疾冲而来。
孙威慌了手脚,他忘记了自己所扮的是隋军,立刻高喊:“列弓箭阵迎战!”
这支私军是一支步兵,但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尤其个个悍不畏死,并不惊慌奔逃,他们纷纷从身后取出军弩,列阵成三队,刷地平端弩箭,瞄准了数百步外冲来的骑兵。
宇文成都率领的三千虎贲军也是刚刚赶到,他们只等了不到一刻钟,这支私军便出现在他们面前。
宇文成都立功心切,挥镗大喝:“杀上去,击溃他们!”
杨元庆发现对方已列出弩阵,他追上宇文成都,急道:“对方有军弩,不可硬冲!”
宇文成都深深盯着远处官道上的敌军,他紧咬一下嘴唇,毅然大喝:“给我杀!”
三千虎贲骑兵的战马在原野上奔腾,夜色下,如平地卷起了黑色暴风雨,以一种摧枯拉朽之势向官道上的一千叛军席卷而去。
“射!”
一片弩机撞击声,一千支弩箭腾空而起,如一张在空中疾飞的黑网,铺天盖地地向已冲到一百五十步外的骑兵射去
骑兵举盾相迎,密集的箭雨呼啸着扑进了骑兵群中,一片惨叫声响起,约百余骑兵中箭翻滚倒地,紧接着第二轮箭又到了,不断有骑兵中箭扑倒,骑兵风驰电掣,霎时间便冲到五十步外.....
孙威见对方是骑兵,他们已经无路可退,便也横下一条心,举刀大喊:“杀出一条血路,杀败他们!”
这支私军曾是齐王死士,都是从各地搜罗的亡命之徒,经过数年的训练,他们更加凶悍,有极强的战斗力,此时他们都明白自己没有了退路,骨子里的野性陡然爆发,举起长矛,狂叫着向骑兵冲杀而去。
虎贲卫是杨广的贴身护卫军,从百万军挑选的最精锐之士,个个强壮魁梧,盔甲坚固,战刀锋利,他们所骑的战马也是百里挑一的骏马,他们心中的杀机也爆发,挥舞战刀长矛,如暴风骤雨般冲进了敌群之中,惨叫声骤然响起......
两支军队在京城以南十里处血腥搏杀,骑兵战刀劈砍,长矛冲杀,血肉飞溅,人头滚滚,官道和周围的田野被鲜血染红,一片片粘稠的血水汇集成溪流,到处是尸体和断肢。
杨元庆和宇文成都从一南一北,向最密集的敌群冲杀,杨元庆长槊刺杀劈砍,勇不可挡,所过之处伏尸累累,血雾弥漫,俨如杀神下凡,连最凶悍的死士见到他,都吓得两腿战栗,转身奔逃,后面跟着他的九名铁卫,一路冲杀,所向披靡。
宇文成都也杀透一条血路,他的巨镗翻飞拍打,敌军被打得脑浆迸裂,血肉模糊,两人敌群中间汇合,他们对视一眼,都仰头大笑。
“宇文将军,你身为主帅,不去指挥战斗吗?”
宇文成都笑道:“区区千余鼠辈,不劳我操心,三千虎贲军自有虎贲郎将指挥,我几年未开杀戒,你就别啰嗦了!”
“那好,我们再杀出重围,在外围相见!”两人就仿佛有默契一般,两人同时挥动兵器,一东一西,各自向密集的敌群中杀去.....
三千骑兵对阵一千步兵有着绝对优势,尽管这些私军死士个个悍不畏死,但在强大的骑兵冲击下,还是渐渐地支持不住了,他们被骑兵分割包围,逐一消灭。
就在这时,东北方向又出现了一支军队,这是大将薛世雄率领五千骑兵赶到了,他们从西面将叛军包围。
私军统领孙威见大势已去,不由长叹一声,拔剑自杀,统领一死,剩下的数百叛军终于崩溃了,他们纷纷跪地投降,乞求饶命,宇文成都下令停止杀戮,剩下的全部活俘。
第三章 意外相遇
这时,几名年轻男子从杨元庆身边走过,竟是在谈论孟子,一口清软的江南口音,几人都文质彬彬,见到裴文晋,一起向他躬身施礼,态度也不卑不亢,令杨元庆颇为惊讶,他摇摇头,“我确实不知原因?”
裴文晋笑了笑道:“敦煌原来只是小县,拥有人口不足千户,但开皇十年,先帝从江南强行迁来八千户南朝贵族,敦煌县便成了敦煌郡,这些南方贵族以陈、萧、谢、陆、沈几大姓为主,正是他们的到来,使莫高窟又开始兴盛起来,已经开凿了七十余个洞窟,留下经卷数以万计。”
原来是这么回事,杨元庆这才明白敦煌的汉族人何以如此之多,而且气质高雅,举止从容,甚至超过了长安和洛阳,他又笑问:“刚才说的沈氏,可是江南吴兴沈家?”
“正是,江南沈家有两房被迁到这里,开皇十年,沈玄桧造垩反失败后,他的几个儿子都被流放到敦煌,现在合为一支,家主叫沈晚春,是沈玄桧的次子,现在沈家也是敦煌的大族之一。”
杨元庆心中一惊,他的婶娘叫沈晚秋,正是沈玄桧的小女儿,难道这个沈晚春是婶娘的亲兄不成?几年前出尘给他说过,她们回吴兴老家后,她们一房已经没人了,原来都被迁到了敦煌郡。
杨元庆动了心,他倒要去拜访一下沈家。
他走过一座书院,这样的书院在敦煌郡比比皆是,也就是学校,而这一家书院占地颇大,占地足有二十余亩,周围有围墙,里面则有十几排房舍,树木茂盛,可容数百人在这里就读,大门上方挂着一块牌子黑底白字,上书‘余杭书院’四个篆字。
在大门口,正好有人送客,杨元庆忽然愣住了其中一名客人他认识,竟然是罗县县令萧铣,只是此人应该在洞庭湖畔的罗县才对,怎么跑到遥远的敦煌来了。
萧铣一转头,正好和杨元庆面对面,他也愣住了,最后杨元庆先反应过来,拱手笑道:“萧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铣脸色变了数变但立刻恢复了正常他笑呵呵走上前,躬身施礼道:“我特来探望一个生病的兄长,杨将军怎么会在这里?”
“奉旨而来!”
当杨元庆看到萧铣身后之人时,他的脸色也终于忍不住变了,身后的中年男人竟然就是陈胤身边的谋士王默,他当初陪陈胤来自已府上谈判,杨元庆的印象很深。
王默见自已已被认出,他只得苦笑一声上前施礼,“杨将军,多年不见了我现在是萧县令幕僚。”
杨元庆直到这时才突然明白过来,当年陈胤莫名其妙被杀,他一直觉得奇怪,现在他明白了,恐怕这个萧铣才是幕后主使,陈胤辛辛苦苦创立的南华会,最后给人做了嫁衣。
心里虽明白,但杨元庆并不露声色,只笑了笑道:“能在他乡相遇,改日我请萧兄和王兄喝一杯,现在我有公务在身,就不多聊了。”
“好杨将军蒂……”
萧铣含笑施一礼,目送杨元庆而去,等杨元庆稍稍走远,他脸色一变,拉了王默一把,两人迅速向一条小巷奔去。[八一中文.]
走出数十步,杨元庆又回头看了一眼,见周围人来人往,但两人己经消失,杨元庆笑了笑,这个萧铣确实不同一般人,难怪能以一个小小的罗县县令做出一番大垩事,现在才大业四年,他便开始自已的行动,敦煌南方人聚集,他们竟然打上了这里的主意。
“元庆,刚才那是什么人?”裴矩问道,他不认识萧铣。
“以前在长安认识的一个朋友,交情泛泛。”
这时,裴文晋笑问道:“杨将军,准备什么时候开始募兵?”
杨元庆沉思片刻,便道:“宜早不宜迟,今天下午就开始募兵!”
下午时分,隋军开始募兵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敦煌城,但敦煌城内的汉人反应却很平淡,应募者寥寥,三个募兵点只有数百人排队,绝大部份都是生活在敦煌郡的羌人,而汉人只有三四十人,而且都是敦煌城的无赖,想混一身军装。
“房间里,杨元庆背着手站在窗前,凝视着窗外一株茂盛的柳树,他还在想着上午遇到萧铣之事,很显然,他们是想来敦煌发展南华会的势力,敦煌近万户南方汉人给他们提供了机会,这里的人大部分对隋朝不满,思念故乡,萧铣在这里会有很大的收获。
自己该不该阻拦萧铣在敦煌郡的扩张,答垩案显然是否定的,如果他要阻止萧铣,那他就不会放迁喜让了。
这段时间杨元庆心里颇为烦恼,或许是他成婚的缘故,他开始渴望能稳定下来,就像萧铣一样,得到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而不是像流浪者一样,四处漂浮不定,一会儿契丹、一会儿汾阳宫、一会儿又是京龘城,现在又跑来西域,这种动荡的生活何时是个尽头?
他什么时候能再回丰州?他的根在丰州,现在丰州已经开始大龘规模移民开垦,而他却无缘参与,使他心中充满了遗憾,尤其当今天他看见萧铣在为自己的理想而奔忙时,他心便难以平静。
“杨将军!”
副将王威匆匆走进房间,他是屈突通出兵两千而提出的附加条件,由副总管王威担任副将,率领张掖两千人,这个王威虽然名声不显,但他确实经验很丰富,尤其善于和羌人打交道,而且军务熟练,扎营、行军都很在行,是杨元庆很得力的助手。
一路西进,他们配合很默契,王威并没有因为自身资格老而摆架子,对杨元庆十分尊敬,一直进了敦煌郡的地界,王威才告诉了杨元庆实话,他是杨元庆祖父杨素的老部下,平南之战他便是杨素帅帐中的录事参军。
屈突通派王威来,本意是不想杨元庆夺走他的张掖之军,却阴差阳错,反而给了杨元庆一个得力干将。
也正是这个原因,杨元庆对王威的戒心也慢慢消除,对他也信任有加,这次招募军队,杨元庆便交给王威,由他全权负责。
“怎么,募兵不顺利吗?”杨元庆微微笑问道。
王威叹息一声,“敦煌的汉人很抵触,都不想为大隋卖命,只有几十来应募,而具体质都不行,倒是不少羌人还可以,我就想问问将军,我们能否招募一支羌人之军?”
杨元庆摇了摇头,“羌人之军能招多少?而且羌人不可靠,会留下隐患,尽量少用羌人。”
他背着手走了几步,道:“虽然圣上给我的军队额度是一万人,但我仔细又考虑了一下,我只需要五千人便够了,现在我们还差一千人,这一千人我打算用敦煌的留守之军,但这样一来,敦煌就无兵驻守了,所以我需要招募两千人,就把这两千人留在敦煌郡,作为敦煌守兵,所以最好是招募本地汉人,招募羌人会出问题。”
王威苦笑一声,“可问题是汉人不肯来应募,我们又不能强迫。”
杨元庆微微一笑,“我来和他们谈一谈吧!”
被文帝杨坚贬黜到敦煌郡的汉人几乎都是南朝的贵族和士族,他们大多是原来南朝的豪门,家业庞大,就算被贬到了敦煌,也并没有因此落魄,他们依然带着大量家业西迁,在进入敦煌后,他们迅速形成了几大势力,荆州萧氏、余杭陆氏、吴兴沈氏和舍陵陈氏和谢氏,其中以荆州萧氏、陵陈氏和谢氏,三家为最大。
萧氏是西梁朝皇族一支,因支持陈朝和大隋对抗被被贬黠到敦煌,被贬黜时家族老小三百余人,一晃二十年过去,敦煌的萧氏巴经发展到上千人,成为敦煌郡第一大世家。
萧家大宅位于在敦煌城北面,占地六十余亩,住着萧氏族人近千人,这个家族在敦煌拥有良田数百顷,在张掖拥有三座私人马场,同时拥有大大小小的店铺一百余家。
但掌控着这个大家族最高决策者确实一个女人,名叫萧茵茵,今年三十余岁,她是这个家族的嫡长女,十五岁时跟随父亲来到敦煌,为了家族的生存,她毫不犹豫嫁给了当时的敦煌总管马重兵,一个羌人为妾,正是得到马重兵照顾,萧家迅速能扎下根,很快便成为第一大家族,在十年前马重兵去世后,姿容美貌的萧茵茵被敦煌刺史赵浩看中,成为他的小妾,三年前再次成为寡妇。
正是她的二十年两嫁,以牺牲自己一生幸福换来了萧家在敦煌的庞大势力,两年前她父亲去世,整个家族便一致推举萧茵茵为新家主,作为对她的感恩。
萧茵茵精明无比且态度强硬,两次为妾的经历使她对敦煌的官员充满了反感和不信任,当年那个刺史赵浩白天道貌岸然来吊孝,晚上便派人把她强行接去刺史府,因此对于太守裴文晋的态度,她也是冷冷淡淡。
“萧家有文人,有商人,有女人和老人,惟独就没有武人,你让我们子弟从军,就不怕误了军国大垩事吗?”
萧茵茵这句话既是对太守裴文晋说,也是对坐在旁边的杨元庆说,她多看了几眼杨元庆,这个人的名字她听说过。
杨元庆从这旧依然美艳不减的女人口中,感觉到了她对裴文晋的敌意,杨元庆便对裴文晋笑道:“多谢裴太守带我来这里,我想单独和萧大人谈一谈。”
……
第四章 威逼利诱【第四更求月票!】
裴文晋有些尴尬,尽管萧茵茵有些无礼,但他却无可奈何,二十年来,这些大家族已经成为地方豪强,他的前任就是触犯到了谢家的利益,几大家族便一起联合闹事,向朝廷联名弹劾,前任最终被罢免,而且这些世家控制着敦煌八成的土地,敦煌军队一半的粮食都是由他们供应,裴文晋本身是一个生,惹不起他们,他只得笑了笑起身告辞了。奇无弹窗qi
房间里就只剩下杨元庆和萧茵茵两入,杨元庆微微笑道:夫入,民不与官斗,你对裴太守这般无礼,就不怕惹恼了他吗
萧茵茵看了他一眼,依然冷冷淡淡道:我萧家奉公守法,纳税交粮,这就够了,为什么要讨好官府
夫入所说的官府,是否包括我杨元庆笑了笑道。
萧茵茵沉默片刻,便道:杨将军,我无意惹恼你,但我刚才说过了,萧家对军队募兵一事爱莫能助。
我不是仅仅指你萧家,我是希望萧家出面,联合几大家族一起,动员敦煌的汉入报名从军,而不是暗中制肘。
暗中制肘
萧茵茵一双杏眼里shè出锐利的光芒,注视着杨元庆,杨将军的意思是说,我们在阻挠军队募兵,是这样吗
杨元庆点了点头,如果没有几大世家的暗中阻拦,怎么可能无一汉入来从军,这不可能,我只能理解为你们在暗中做手脚。
萧茵茵霍地站起身,杨将军,说话可要讲证据的,你有什么证据说我们在破坏
杨元庆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发怒,摇摇头笑道,没有证据,只是我感觉,莫须有。
萧茵茵脸胀得通红,你请走萧家不欢迎你这样的客入。
杨元庆脸的笑容消失了,冷冷道:夫入,我要提醒你,我不是来做客的,我是来谈正事,我现在是给你面子,既然你不要这个面子,那好等会儿,你自己来找我谈。
杨元庆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萧茵茵愣住了,她感觉到了一丝不妙,她连忙追去,杨将军,请留步
杨元庆停住了脚步,回头冷冷地看着她,萧茵茵叹了口气,前盈盈施礼道:我为刚才的无礼向杨将军道歉,请杨将军大入大量,我们再谈,请
她请杨元庆再回去,杨元庆见她识趣,便转身跟她重新回到房间,萧茵茵跪下,亲自替杨元庆的坐席铺好,她是一个能忍辱负重的女入,她知道惹不起杨元庆这种强势军头。
杨元庆坐了下来,笑道:夫入果然有家主风范,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
萧茵茵听出他是在讥讽自己对裴文晋无礼之事,她掩口嫣然一笑,用女入独有的魅力来化解他们之间的尴尬,如果我不追回杨将军,不知杨将军会用什么方法来对付萧家
对付你们这种有钱无势的萧家还不容易吗比如说你们勾结吐谷浑,那可是要抄家灭族。
可是你没有证据
杨元庆望着她笑了起来,萧夫入,我原以为你是聪明入,但你还是让我失望了,要证据还不容易吗其实对付你这种家族,我不需要任何证据,我就说你勾结吐谷浑,直接把你抄家灭门,谁敢替你说话
萧茵茵脸的魅笑已经没有了,黯然低下了头,在强势面前,她一个小小的地方豪强真的是不堪一击。
半晌,她叹了口气道:我们确实没有刻意阻拦将军募兵,时间也来不及,但我们这里有一个约定成俗,是我们刚来敦煌就有的约定,二十年前我们刚来敦煌郡时,我们便发过誓言,绝不为大隋朝廷效命,时间过去了二十年,虽然敦煌郡其他地方的汉入已经破了这个誓言,他们很多子弟加入了军队,但敦煌城的数万南朝入却没有破这个誓言,敦煌驻军中,没有一个我们白勺子弟,这就是将军募不到士兵的原因。
原来如此,里面果然有原因。
杨元庆沉吟一下道:我希望这一次能打破这个惯例,其实这也是为你们自己好,敦煌的三千军队我要全部带走,这样敦煌郡将无兵驻守,这时候你们就成了一群待宰的羔羊,吐谷浑入羌入铁勒入突厥入,谁都可以把你们血洗一空,我募兵是要留下来保卫敦煌城,保护你们这些南朝汉入,你们自己考虑如果敦煌的汉入还是不肯从军,那我只好去招募羌入来保护你们,这其中的利弊相信你比我清楚。
说完,杨元庆便站起身告辞,你们商量一下,我给你们一夭的时间,到明夭晚,如果你们还是坚持誓言,我就去羌入中招募敦煌守军。
我知道,我会立刻和其他几大世家商议。
杨元庆走到门口,他又想起一事,回头对萧茵茵似笑非笑道:我今夭午看到了罗县萧县令,他应该是你亲戚他怎么会出现在敦煌,真是很奇怪阿
杨元庆转身便走了,萧茵茵愣了半晌,杨元庆的古怪笑容令她心中生出一丝寒意,难道杨元庆知道了萧铣的秘密
其实萧茵茵并不想参加什么南华会,她对这种争夺夭下不感兴趣,大隋如此强大,一个小小的南华会怎么可能翻夭,自己这个族弟无疑是痴入说梦,她只是看在同是萧氏的份给他们一点支持。
杨元庆这番话无疑是一种jg告,使她不敢再想下去,萧茵茵此时更担心募兵之事,她有点坐不下去了,杨元庆一走,她便立刻发出请柬,请其他几大家族来萧府开会,杨元庆的话句句打在她心中。
这样敦煌郡将无兵驻守,这时候你们就成了一群待宰的羔羊,吐谷浑入羌入铁勒入突厥入,谁都可以把你们血洗一空。
如果敦煌的汉入还是不肯从军,那我只好去招募羌入来保护你们
萧茵茵简直不敢想象,如果招募羌入来保护他们,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无疑是请狼来牧羊,这怎么可以
几大世家在敦煌城内所拥有的强大影响力确实令入惊叹,一个时辰后,设在敦煌城的三处募兵点都开始发生了变化,原本是冷冷清清的招募点,很快便有络绎不绝的年轻汉入前来应募从军了,每个募兵点前开始排起了长队。
尽管敦煌城学风浓厚,但并不是家家户户的子弟都学文,还是有不少练武之入,而且很多同样是身强力壮,可以说文武双全。
每个应募点前都挤满了前来应募从军的年轻入,但并不是谁都可以当兵,善骑shè者优先,若实在不会骑shè,但只能要举起六十斤石锁三次,也算通过。
在三处应募点的背后都有一个小小的校场,凡是报名会骑shè之入都会来这里考较一番,校场尘土飞扬,数十名年轻子弟在骑马飞奔,引弓shè箭,四周围满了看热闹的入,不时鼓掌叫好。
杨元庆坐在校场边一根大木头,注视着校场内考试,但他显然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并没有注意骑手们白勺表现。
这时,杨大郎匆匆走前,公子
杨元庆jg神一振,立刻问道:有没有
有有二十余入。
杨大郎将一份名单递给了杨元庆,这就是敦煌几大家族的子弟,基本都能文能武。
杨元庆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都是萧谢陆沈陈五大家族的子弟,大概有二十五入。
问过他们了吗愿不愿意做文职军官
募兵时特地问过他们,他们大部分都愿意,只有三入不愿做文职。
杨元庆把名单又还给他,叮嘱道:最好把这些入中的学识排一排顺序,这个可以去找裴太守帮忙。
我明白了,这就去找裴太守。
杨大郎转身便去了,望着杨大郎远去的背影,杨元庆脸露出一丝会心的笑意,他的军中都是北方士兵,基本无南方入,但他确实需要一些南方的世家子弟为他效力。
萧铣可以争取他们,为什么自己就不能
萧府门外,萧铣背着手,有些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萧铣和萧茵茵虽然同属皇族,也都姓萧,但实际他们只是远房血亲,隔得很远,萧茵茵倒是和宇文成都的很近,他们白勺祖父是亲兄弟。
这次萧铣来敦煌发展势力,也并不顺利,虽然萧茵茵表示,愿意出三万吊钱支持他的事业,但她本入却明确表态,拒绝加入南华会,而且萧茵茵也婉拒了替南华会发展其他家族的请求。
这令萧铣十分沮丧,可他又不能随意透露南华会的秘密,这是南华会这几年发展会员的原则,必须从一个绝对信任之,然后再慢慢深挖,所以这几年南华会发展得并不快,也只比五年前增加三千会员,安全是第一重要。
今夭午萧铣遇到了杨元庆,还看到了裴矩,使他心中生出一丝jg惕,他不能在敦煌城呆下去了,最迟今夭晚就得离开,但他心中不甘,被贬黜到敦煌郡的这些南方大族,都是南方各大世家的正宗嫡系子弟,如果能把他们争取到,那他的南华会就会空前壮大,而且还能得到敦煌为发展之地。
他决定再一次试着说服萧茵茵,可萧茵茵却不肯见他,这时,一名萧府子弟走出来对他道:我家家主请先生尽快离开敦煌。
萧铣愕然,家主不肯见我吗
萧府子弟摇了摇头,家主说,她身体不适,不想见先生,很抱歉,你们请走
萧府子弟转身走回府中,轰地一声,把门关了,将萧铣僵在门外。
公子不用太心急。
一旁的王默能理解萧铣心中的黯然,便安慰他,毕竞他们不是生活在南方,不会那么快接受我们白勺复国计划,而且我怀疑杨元庆在,他们也不敢有什么想法,这次就当是来试探,下次卑职再来好好说服他们。
萧铣无奈,只得叹了口气,这一次偏偏遇到了杨元庆,也是自己的运气不好。
走我们现在就离开敦煌城。
第八章 斩断后路【求月票!】
夜渐渐深了,伊吾城的喧嚣热闹消失了,万籁寂静,几乎每个人进入了梦乡,大街小巷变得格外宁静,一座黑黝黝的王宫孤零零地矗立在大街的尽头,白天的金碧辉煌已经看不见,月光下,它终于lu出了破败和苍老的另一面,墙壁上到处是触目惊心的裂缝。本章由网友为您提供更新
一队卫兵疲惫地从王宫旁走过,慢慢消失在王宫侧面的y影中,向远处军营走去。
可以了,他们下一次巡逻至少要半个时辰后。
萧远颂自嘲地笑了笑,对他们而言,这不过是一种坚持了近百年的仪式,已经很不错了。
这时,大mén缓缓开了一条缝,沈光从里面探出头,笑着向苏烈的方向眨了下眼,眼睛里充满了得意。
月光下,沈光的表情苏烈看得清清楚楚,他恨得牙直痒,却又拿他无可奈何,只得轻轻向后一摆手,他身后一队士兵疾速向王宫冲去,紧接着四面八方都有黑影奔出,足有数百人之多,这些都是斥候营的士兵,是从五千军中挑出的jg锐,一共三百人。
这次商队进城一共有八百士兵,而参加王宫行动是斥候营的三百人,另外还有五百士兵在等候命令。
三百人身形极快,迅速冲进了王宫,随即大mén紧闭,从外面看,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王宫里却翻了天,一队队士兵冲进了每一个房间,抓捕国王的儿nv和妻妾,住在宫中的几十名shi卫奋起抵抗,都当场被杀,宫中到处是尖叫声和哭泣声。
苏烈带着几十名士兵闯进了位于二楼的国王寝房,房间里富丽堂皇,地上铺着来自bo斯的地毯,桌上摆放着大食的金器和银瓶,四面墙角放着一人高的瓷器huā瓶,这是来自中原的名品。
在房间正中摆放着一张象牙大chuáng,两头都有黄金雕饰,chuáng上堆满了柔滑的丝绸被褥,惟独不见人。
将军,在chuáng下
一名士兵看见了chuáng下lu出一只nv人的脚,苏烈一摆手,两名士兵上前抓住脚,只听一声凄惨的尖叫,一个年轻的nv人被拖了出来,nv人是光着身子,士兵随手扔给她一chuáng被褥,她紧紧抱住,浑身发抖,恐惧得声音都喊不出了。
几名士兵用矛杆向chuáng下横扫,chuáng下顿时响起一片nv人惊恐的尖叫声,夹杂着一个男人的哭求,饶命饶命喊得是突厥语。
出来士兵们大喝。
半响,一个身体féi胖的中年男子从chuáng下爬出,正是国王默啜,他光着上身,身上的féirou在忍不住地颤抖,后面还有两个nv人也慢慢派出,用绸缎裹着身子,蜷缩在墙角低声哭泣,目光恐惧地望着满屋子的士兵。
你们不能这样
国王默啜哀求道:你们答应过可汗,不会侵犯伊吾国。
原来,他以为是处月人杀进来了,一名略通突厥语的士兵大声喝道:我们不是突厥人,我们隋军
隋军
国王一下子愣住了,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隋军来到伊吾国,这简直就像太阳从西边出来一样。
你们是隋军
他这次改用了汉语,说得结结巴巴,他年轻时去敦煌住过一年,略懂一点点汉语。
苏烈走上前缓缓道:一万隋军已经在城外等候,投降吧可以保住你的臣民,如果你要反抗,不仅你活不了,整个伊吾城的人都会被屠杀。
国王没有听懂,苏烈给旁边士兵使个眼sè,士兵用突厥语说了一遍,国王顿时脸sè刷地惨白,他立刻便明白过来了,这是大隋要恢复对伊吾的统治,他要亡国了。
苏烈chou出长刀,慢慢地抵住了他的咽喉,冷冷道:我数三声,若不投降,我就斩掉你的人头,一
二
苏烈目光凌厉,手开始加劲,国王的脖子上已经出现了血珠,就在他要喊出第三声时,国王终于长叹一声,我愿意投降
他认命了,就算亡国,他至少还是大富翁,而且突厥人若能打来,或许他还有一线希望。
城mén已经被数百隋军控制,城mén大开,一团火焰在城头上熊熊燃烧,千余名夜间巡逻伊吾国的军队在国王的命令中放下了武器,内心惊惧且无奈地接受了现实,他们也看见了,远处的旷野里,一支黑压压的骑兵正疾速向这边杀来,马蹄声如闷雷,杀气滔天。
四千余骑兵奔至城下,主帅杨元庆一摆手,军队迅速放慢了速度,杨元庆已看出,没有再杀入城中的必要,隋军已经完全控制住了局势,城头之上全部都是隋军。
他一声令下,隋军开始列队进城,杨元庆回头对王威笑道:如何,苏小将军没有让你失望吧
王威轻轻叹息一声,自古英雄出少年,看来我真的老了。
杨元庆已经想到了一件事,历史上李渊在太原造反,好像就是杀了王威和高君雅,这个王威其实人不错,很念祖父杨素的旧情。
王将军,等朝廷建伊吾郡后,我想推荐你为第一任伊吾太守,你可愿意
王威苦笑一声,我已经五十岁,就怕圣上嫌我太老了。
廉颇八十尚不嫌老,裴相国六十有二还出使西域,王将军才五十,正是经验最丰富之时,怎么能嫌老
王威点点头,他其实已经心动了,便笑道:这不是我们想想就能得到,看圣上的意思吧如果圣上任命,我不会推辞。
杨元庆也不多说什么,催马进了伊吾城,他刚进城mén,苏烈立刻上前单膝跪下,卑职不辱使命
杨元庆微微一笑,赞许地竖起了大拇指,这次做得漂亮,我会为你请功,至少你的校尉可以在兵部备案。
苏烈犹豫一下道:回禀将军,这次首功应该是萧远颂,其次是沈光,卑职只能排第三。
你写份报告给行军司马,我自会据实上报朝廷。
这时,杨元庆已经看见了跪在路边的伊吾国王,垂头丧气,苏烈连忙指了指默啜,此人正是伊吾国王,被我们抓获,现已经投降
杨元庆翻身下马,快步走上前,将国王扶起,用突厥语笑道:国王殿下愿意归属大隋,这是好事,大隋不会向突厥那样对伊吾国横征暴敛,相反,还会通过贸易使伊吾国人渐渐富裕,至少住的房子不再这么破烂。
国王默啜愣住了,他小心翼翼试探道:将军的意思的说,伊吾国还会继续保留下去
杨元庆倒不是故意欺骗伊吾国王,杨广已经明确表态要建立伊吾郡,但要不要灭掉伊吾国却没有说,杨元庆认为杨广很可能会采用保留伊吾国名号的方式建郡,至少早期会这样,仅仅保留国王和名号,但国王对伊吾国的实际控制权已经没有,只是一个jg神上的象征,这样可以安抚乌孙人的情绪,同时也可以稳住其他西域各国。
当然,这只是一种可能,究竟会如何,他也没有把握,但至少现在他要安抚好伊吾国人,这样伊吾国的军队才能和隋军配合,共同抵御西突厥的反扑。
杨元庆便笑道:伊吾国是否能保留,关键在伊吾国的态度,只要伊吾国愿意臣服隋朝,质子于京城,国王每年去京城觐见圣天子,尽臣子之心,以圣上仁德,他就会留下伊吾国,用以安抚乌孙人。
隋军主将的话又给了国王默啜一线希望,他毕竟是国王,他知道杨元庆说得有道理,尤其最后一句话用以安抚乌孙人。这才是伊吾国得以保住的关键。
他感ji万分地施礼道:伊吾国愿献十万只羊给隋军做军粮,以表示我们的诚意。
献羊是一回事,但还不足以表达你的归顺决心。
杨元庆的目光向国王身后望去,默啜一回头,见一队隋军将吐屯押来,他立刻明白了杨元庆的意思,一咬牙道:我愿亲手杀了吐屯,以明心志。
杨元庆点点头,他后退几步,给旁边士兵使了个眼sè,士兵递给了国王一把剑,默啜手执宝剑,一步步向吐屯走去。
吐屯是第一个被抓,他在家里等待萧远颂给他送钱,却等来了一队隋军,连同他的两个儿子一起被抓,此时父子三人都被摁跪在地上,吐屯见国王默啜执剑一步步向他走来,他顿时惊恐万分,大喊:你不能杀我,你向可汗发过誓言
默啜唯恐他再泄lu誓言内容,他一步上前,狠狠一剑刺穿了吐屯的心脏,吐屯惨叫一声,倒地而死,默啜拔出剑,还想再杀吐屯的两个儿子,却被杨元庆命人拦住了。
杨元庆一摆手,给他们两匹马,放他们出城
周围军官们都大吃一惊,李延年连忙上前道:放了他们,他们会去给西突厥报信。
杨元庆笑了笑,就算不放他们,西突厥也一样会很快知道,会有其他人去报信,放了他们
士兵放了吐屯的两个儿子,又给了他们两匹马,两人刻骨仇恨地盯了一眼国王默啜,翻身上马向城外奔去,望着两人骑马远去,默啜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杨元庆,直到这时,他才终于发现这个隋军主将的厉害,这下子,他已经没有了突厥后路,只能死心塌地为隋军卖命了。
第十章 神秘马贼
时间已经渐渐到了八月中旬,但西突厥却一直没有动静,杨广的旨意也已经返回了伊吾城,杨广在旨意中同意了杨囘元囘庆的提议,保留伊吾国,也允许默啜国王作为乌孙人的象征,保留其国王称号。
与此同时,隋朝正式在伊吾建郡,任命王成为第一任太守,李延年为郡丞,薛万述为郡司马,他们三人负责经略伊吾,杨广并下令筑伊吾新城,作为隋王朝在伊吾郡的统治中心,并从张掖和敦煌两郡迁两千户汉民去新城定居。
热火朝天的新城修筑在伊吾河畔的一片旷野里展开,这里位于老城以东,离老城相距约五十里,是一座更大更结实的城池,周长近二十里,可容纳二十余万居民在城中居住。
杨囘元囘庆下令伊吾人举国动员,十余万乌孙人被动员来修城,他们所获得收益将是免十年税赋,并且每一户家庭可以在新城中获得一块地皮修建房屋。
旷野里,一队队乌孙人在忙碌地夯土运石,石料从三十里外的赤山采来,岩石成红色,这样,修建出来的新城也将是一座红色的城池,杨囘元囘庆已经想好了新的城名,赤城,赤色是大隋王朝的标志,赤城也就是大隋王朝之城。
此时,杨囘元囘庆正骑马立在山丘上,注视着十几万乌孙人在修筑新城,他在伊吾的任务已经完成,可以随时返回京城,但他依然在关注西突厥的动静。
伊吾是西突厥的势力范围,隋军占领伊吾,侵入了他的势力范围,西突厥不可能就这么善罢甘休,直觉告诉杨囘元囘庆,西突厥一定会来,凭他对突厥人的了解,西突厥一定会在冬天来临前发动攻势,很可能就在九月前。
今天是八月十二,还有三天便是中秋节以狼为图腾的突厥人有月圆之夜出兵的传统,他们该来了。
“将军!”
远处一名斥候疾奔而至,奔至杨囘元囘庆面前禀报道:“苏将军在蒲类海遭遇处月人偷袭,有弟兄伤亡请求将军援助!”
杨囘元囘庆一怔,苏烈是因为有商队被处月人袭垩击而前去查看情况,现在连他都被袭垩击了吗?
处月人居然敢袭垩击隋军,这是一个不妙的兆头,他立刻令道:“让李郡丞和薛司鸟来见我!”
片刻,李延年和薛万述骑马飞奔而至,他们二人负责修筑新城,尽管杨囘元囘庆现在已经和伊吾郡没有直接关系但他玉门道行军总管的职务没有卸任他依然是最高军队指挥官。
李延年拱手道:“杨将军有什么事交代?”
“我刚刚接到消息苏烈的斥候被处月人袭垩击,我要立刻去支援,你伯立刻组织乌孙人返回伊吾城,暂停筑城。”
李延年和薛万述对望一眼,两人眼中都露出警惕之色,处月人主动挑衅隋军,这绝对是一个不妙的先兆,两人立刻道:“我们这就组织民夫返回!”
杨囘元囘庆翻身上马战刀一挥,喝令道:“第一团随我去蒲类海!”
护卫筑域的士兵有三千骑兵,立刻有一千骑兵跟随着杨无庆向西北方向而奔去。
蒲类海也就是今天巴里坤湖位于时罗漫山以北,距离新伊吾城约两百里,那一带牧草丰美,森林茂密,又有丰沛的水源,是伊吾郡资源最丰富的地方,但它正好位于伊吾国和西突厥的交界处,忠心于西突厥的处月人获得了这片肥美的土地。
处月人也就是沙陀人,历史上,数百年后的唐末,沙陀人在酋长李克用的率领下杀进中原,在中原掀起一片腥风血雨,但此时,处月人只是西突厥的仆从,准确地说,处月人并不是铁勒人,而是突厥人的一支远族,地位很低,被西突厥视为奴隶,他们酋长姓朱邪,所以又叫做朱邪部。
在蒲类海南面,时罗漫山的一块高地上,苏烈率领数十名手下退守这里,他们被三千处月人包围,形势岌岌可危。
苏烈是在昨天上午率领弟兄在时罗漫山南麓巡逻,遇到了几名逃来的粟特商人,他们一支商队从西突厥而来,在蒲类海遭遇了处月人的抢劫,死伤数十人,财物和女人都被抢走,还有几十人逃散,恳求隋军去救他们。
苏烈毕竟经验不足,他立刻率领手下前去蒲类海救人,却在半途遭遇千人伏击,阵亡三十余名弟兄,苏烈掩护一名手下冲出去报信,他率其他人且战且退,退到这块高地上。
此时他们再无退路,近三千处月人从三面将他们包围,而隋军后面便是时罗漫山的悬崖峭壁。
隋军最大的优势就是他们装备精良,尤其弓箭犀利,射程可达百步,而处月人的弓箭十分原始,连突厥人都不如,射程只有三十步左右。
正是六十余名隋军犀利的弓箭,使得处月人不敢轻举妄动,等待天黑的机会。
这片高地占地约两亩,就像一座在山腰突起的平台,而八十余步外便是莽莽黑松林,三千处月人便像狼一般藏身在松林内,耐心地等待着夜色降临。
高地上乱石嶙峋,给了隋军良好的伏击藏身条件,六十余名隋军手执弓箭藏身在石后,他们已经连续三次击退敌军的进攻,山坡上躺满了数百具尸体,但他们的箭矢却已不多了。
苏烈坐在一块大石上,神情沮丧,眼中充满了悔恨,正是他的轻信,导致三十余名弟兄丧身,将军攻打伊吾国,未伤一兵一卒,而他一个巡哨,便死了三十三人,让他回去如何向将军交代?更重要是,他们还能不能活着回去。
他狠狠给自己脸上一拳,骂道:“该死的苏烈,谁让你那么冲动,那么轻信,你害死自已就算了,还要害死弟兄们!”
沈光轻轻一跃,翻身上来,笑嘻嘻道:“还没到最后关头,校尉就想着为国尽忠吗?”
尽管平时苏烈极其反感沈光的油滑和轻佻,但这个时候沈光的油滑却给了他一种说不出的亲切之感,使他冰凉绝望的心中涌起一丝暖意。
苏烈叹了口气“天一黑,处月人就要进攻,估计我们都不能幸存,沈光假如你能逃生,你去告诉将军,我苏烈他的辜负期望了。[八一中文.]”
这时,沈光脸上的嬉笑消失,变得十分严肃,他注视着苏烈道:“苏校尉,你的态度决定了六十七名弟兄的生死,如果连你都没有信心那么所有人都死定了。”
苏烈满脸羞愧沈光的话也激起了他内心的高傲他向沈光深施一礼,“是我太懦弱了,多谢沈兄!”
沈光又笑嘻嘻道:“光嘴上说谢不行,回京城后你得请我喝酒。”
“好!我请你喝过够。”
沈光一跃跳到山石上,拿起两块石头视为酒壶和酒杯,装模作样地自斟自饮,咂咂嘴赞道:“好酒啊!居然是大利蒲萄酒。”
他有趣地举动让紧张万分的士兵们都笑了起来,苏烈振作起精神对六十余名士兵道:“兄弟们,如果等到晚上,我们必然全军覆没我们现在就突围,能活一个算一个!”
“听校尉的命合!”
沈光一跃跳到马上,拔垩出战刀一挥,“我冲在最前面。”
………”十余名士兵振奋起精神,纷纷上马,这时,躲在松林中的处月人看出了隋军的突围企图,他们吹响骨哨示警,三千余名正在休息的处月部人都一跃而起,迅速穿上皮甲,手执战刀,准备作战了。
率领这支处月军队的首领叫朱邪孜也,是处月部大酋长的弟弟,隋军攻占伊吾,本来和他们关系不大,只要隋军不越过时罗漫山,他们也不会去招惹隋军,两个月来他们相安无事,但几天前,他们接到了西突厥射匮可汗的命令,命令处月部全力进攻隋军,务必将进占伊吾的隋军歼灭,并把乌孙人许给他们为奴。
这个命令使处月部上下振奋,朱邪孜也便受大酋长的派遣,歼灭隋军巡哨,他利用粟特人为诱饵,成功将百人隋军巡哨引来,准备一举歼灭。
朱邪孜也对这一带的天气极为了解,天黑以后,这里肯定要下一场雨,在雨中,隋军的弓箭将无法使用,那时就是他们的进攻良机。
此时,朱帮孜也见隋军有突围的迹象,他立刻下令,“军队准备弓箭,先射隋军的马!”
三千处月军队纷纷举起弓箭,瞄准了即将冲下山坡的隋军,朱邪孜也已经摸到了这支隋军的弱点,隋军虽然有盔甲盾牌,但他们的战马却没有遮拦,先射马,人也就跑不掉了。
三千弓箭同时拉开,可就在这时,处月军身后一阵大乱,一支千余人的黑袍军队突然杀出,像一把尖刀,猛刺处月军身后,杀得处月军人仰马翻,为首黑衣人身材雄壮,勇猛异常,他用黑中覆面,目光锐利,使一支马槊,纵马在树林中奔驰,所到之处,尸横遍地。
处月人吓得惊恐大喊:“黑马贼来了!黑马贼来了!”
纷纷四散奔逃,朱邪孜也眉头皱成一团,这支马贼近几年才崛起,黑衣黑中,活跃在夷播海、热海和金山一带,凶悍异常,是西突厥的心腹之刺,马贼人员复杂,突厥人、铁勒人、乌孙人、粟特人都有,甚至还有几个汉人,传闻他们的首领就是一名汉人。
黑马贼虽凶悍,可从未到时罗漫山这边来过,今天他们居然出现了,朱邪孜也知道自已的三千人不是黑马贼的对手,他心不甘地看了隋军一眼,只得一挥手,“撤!”
处月军迅速向东逃走,片刻间便逃到干干净净,苏烈率领六十余名隋军看得目瞪口呆,这支黑衣骑兵的强悍不压于最精锐的隋军,他们是什么人?
“请问你们是什么人?”苏烈执刀冲上前大喊。
那名雄壮的黑衣首领抽垩出一支野鸭羽翎箭,将一封信插上,一箭射来,用汉语呵呵大笑:“我和你们杨将军是老朋友了,这封请转给他!”
他一摆手,一千余黑马贼调转马头便走,如一阵风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烈望着他们的背影,愣住了,这个首领显然是一名汉人,他是谁?
第十一章 月圆之夜
苏烈在时罗漫山口遇到了来接应的杨光庆,苏烈便将遭遇一五一十说了,他惭愧地低下头,“卑职愿领罪!”
杨元庆注视了他半晌,这才缓缓沉声道:“身为校尉,只凭一时意气,不辨真假便轻举妄动,损失了三十余名弟兄,这个责任你得担任,我免去你校尉之职,降为火长,你可服气?”
苏烈为三十三名兄弟之死,他心中难过之极,此时杨元庆就算打他一百军威棍,他也心甘情愿,想到三十余名惨死的弟兄,他泪水涌出,躬身道:“卑职服气,只恨将军处罚太轻!”
杨元庆拍了拍他的肩膀,“打仗总是要死人,你不必太介怀了。”
他又看了看苏烈带给他的野鸭羽翎箭,羽翎剪得整整齐齐,这支熟悉的箭羽使他想到了一个人,难道会是他?
杨元庆随即拆开信,一名士兵举火把上前,借着火光,杨元庆匆匆看了一遍,他的眉头皱成一团,果然被他猜中,他立刻调转马头令道:“去伊吾老城!”
伊吾城王宫,天还没有亮,王宫内灯火通明,刚刚赶回来的杨元庆立刻召开重要军事会议,连同国王默啜和大王子阿漫也被请来参加会议,旁边坐有一名专门的翻译。
“我刚刚得到确切消息,西突厥因为射匿可汗和处罗可汗的内斗激烈,暂时顾不上伊吾,不过射匿可汗已经下令处月部进攻伊吾城。”
“处月部!”
默啜一声惊呼,西突厥不来让他刚刚落心,但处月部却又将他的心悬起来了。
杨元庆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好像国王殿下很害怕处月部?”
默啜苦笑道:“西突厥收税虽狠,但乌孙、人至少还能活下去,可处罗部却会杀光乌孙人的老人和男子,把孩子和女人掳为奴隶,他们早有些心。”
“那乌孙人怎么办?是洗干净脖子让他们来斩,还是和隋军一起去斩断他们的脖子!”
杨元庆开宗明义这等于就是告许大家,他决定主动出击,先进攻处月人。
默啜心中不安,若是西突厥人来进攻或许他不会卖力,但处月人来攻打伊吾,恐怕他不拼命都不行了。
大王子阿漫的汉语不错,他用汉语沉声问道:“杨将军可知处月部有多少军队?”
“我不知,所以我才会请你们父子来,相信你们知道。”
“是的,我知道一点,整个部族约十万人有三万青壮所以他们号称三万带甲士。”
“对付这种草原小族我们隋军可以以一对十!”一名隋军偏将站起身道。
杨元庆嘉许地对他点点头,示意偏将坐下,他又对众人道:“不管处月部有没有攻进我们之心,但它没有向大隋臣服,而投靠西突厥,袭击隋军巡哨,它已是我们的敌人,我决定歼灭这支部族现在是八月十三日凌晨,八月十五月圆之时,应该就是处月人起兵前夜我们赶在此之前歼灭他们!”
他又一一注视众人,目光落在王威身上,“王太守,你率两千伊吾军守住伊吾城,其余四千伊吾军将和隋军一起出征,进攻蒲类海,全歼处月人,现在大家回去准备,一个时辰后大军出发!”
众将领纷纷起身向王宫外走去,王子阿漫正要离去,却被杨元庆叫住了,阿漫今年二十五岁,八岁到十岁之间一直住在长安,所以他能说汉语,而且他比父亲国王更亲隋朝,但这次隋朝实质上吞并了伊吾国也令他心中黯然。
“将军找我有事吗?”他沉声问道。
杨元庆点点头,“我来告诉你一个消息,你要去京城为质,这是大隋皇帝陛下的旨意,我也没有办法。”
阿漫默默点头,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长子为质,只能是他去,“我没有问题,杨将军还有什么事吗?”
“我还想问问关于黑马贼的事情,你知道吗?”
“黑马贼!”阿漫愕然。
“你知道?”杨元庆注视着他。
阿漫苦笑一声,“恐怕西域没有人不知道他们,黑马贼,比突厥人还可怕。”
“告诉我你所知道的情况,关于黑马贼,他们一切的情况,我都想了解。”
处月部由几十个小部落组成,他们分布在从蒲类海到轮台之间千余里的草原上,信奉萨满教,并和突厥人一样以狼为图腾,他们的战旗上也会绣上狼头。
这次攻打伊吾是处月部期待已久,处月部不大不小,他们想和其他铁勒人一样强大,就需要大量人口补充,需要女人,他们早就看中了拥有二十余万人口但兵力却柔弱的乌孙人,只是西突厥不准他们进攻伊吾,处月人就像一头被主人用皮带拴住脖子的恶犬,无比垂涎地盯着不远处肥美的肉,却无法到吃到。
现在主人解开了他们脖子上的皮带,他们便迫不及待,尽管伊吾多了五千隋军,但饥饿无比的处月人也已经顾不上,他们要连隋军一起吃掉,金箭令在十天前已经发出,从四面八方赶来的数万处月勇士汇集蒲类海畔的草原上,一顶顶的帐篷一望无际。
或许是崇拜狼的缘故,处月人对月圆之夜也有一种特殊情结,和突厥人一样,处月人需要在月圆之夜举行出兵祭祀,由巫师向神灵表达处罗人的敬意,恳请神灵保佑他们出兵胜利。
一轮清亮的圆月挂在黑缎一般的天幕,四周再无星辰,圆月孤独地凝望着大地,只是在它凝望蒲类海畔时,清辉中便仿佛多了几分诡异。[八一中文.]
月光笼罩下,在一片开阔的草地上,一堆筹火正熊熊燃烧,巨大的火舌腾起三丈之高,数百名大大小小的酋长和长老围坐在筹火旁,身体随着鼓点而轻轻摇晃,在火堆旁,三名萨满巫师带着十几名徒弟正在举行仪式,他们穿着鬼怪一般的服饰,癫狂起舞。
所有的酋长和长老都如醉如痴惟独大酋长之弟朱邪孜也显得有些心事重重,他是处月部唯一和隋军交过手的酋长级人物,隋军强大的战斗力令他到现在还后怕,他们三千余人围攻一百隋军巡哨,被这一百人前前后后杀死了近五百名处月勇士,而隋军只损失了三十三人。
更重要是,他从一名受伤被俘的隋军士兵口中得知,这支隋军的主将竟然就是杀死达头可汗的杨元庆,几乎将薛延陀人打得灭族,朱邪孜也心中害怕之极,但谁也不听他的劝告,这些人眼里只有乌孙女人,包括他们的大酋长。
朱邪孜也偷眼向他的兄长,也就是处月大酋长朱邪骨望去,他正闭着眼,跟随着鼓点晃动身体,朱邪孜也趁众人不备,悄悄起身,迅速向自己的部落而去,别人想要被灭族,他管不了,但他要保护住自己的部落,朱邪孜也下定了决心,他要立刻把自己的部落带走,离开这个充满危险的地方。
在距离蒲类海约七八里外,有一座低缓的丘陵,丘陵被茂盛的森林覆盖,延绵二十余里,一直和时罗漫山脚的森林连成一片,这片森林就像一座黑色的屏风,横亘在蒲类海的东面。
此时在北部一段森林前,涌出了密密麻麻的骑兵,有近万人之多,正是从伊吾城赶来的隋军,但不仅仅是隋军,还有四千伊吾国的军队,由杨元庆的八名铁卫率领,他们的装备要比隋军的装备差很远,没有盔甲,都是和处月军一样的皮甲,武器以长矛为主,配以刀和引箭,而弓箭也是和处月人一样的单引,射程只有三十步,不过他们的士气却和隋军一样高昂。
他们每一个人都明白,处月人十几年来一直是他们的死敌,他们现在并不是为隋军作战,而是在保护自己的妻女。
杨元庆在队伍的最前面,手执破天梨,冷冷地注视着数里外清晰可见的火光,还能隐隐听见随风送来的鼓声,现在已是二更时分,他们居然还在举行祭祀,令他有点不耐烦了。
这时,随军出征的王子阿漫在杨元庆身旁低声道:“将军,这种出征祭祀要举行一个通宵,我们乌孙人也是这样,但没有关系,只有酋长和长老参加,士兵们早已睡了,他们必须保持充沛体力,明天一早才能出征。
杨元庆点了点头,他还在等斥候的消息,这时,一名骑兵疾奔而至,在马上抱拳施礼道:“启禀将军,斥候传来消息,处月人的哨桩已全部被干掉。”
“干得好!”
杨元庆立刻回头下令,“杀向处月人营地,以人头记功!”
森林内万马奔腾,在清凉的圆月下,铺天盖地的隋军俨如大河决堤,奔腾着,向数里外的处月人营地杀去……
这时,参加祭祀的长老和酋长们都被马蹄声惊动,纷纷站起身,惊恐不安地向东方望去,有人大喊起来,“隋军来了!隋军来了!”
长老和酋长们也看见了,黑暗中,一眼望不见边际的军队正向他们席卷而来,他们吓得魂飞魄散,转身便跌跌拒撞向大营奔去,但已经来不及,隋军前锋巳如海啸洪水般奔涌而广、。
杨元庆一马当先,长梨一抖,‘嚓!,地刺穿了一名头戴羽冠的酋长的后心,戴这种羽冠一般都是地位极高的酋长,梨尖从他前胸透出,杨元庆将他身体高高挑起,向后甩了出去,正好落在王子阿漫面前,阿漫一眼认出,这正是处月部大酋长朱邪骨,他大喜过望,一刀将他人头砍下,举起人头大喊:“处月大酋长死了!朱邪骨死了!”
处月大酋长的人头激励着隋军和伊吾军的士气,隋军气势如虹,冲进了处月士兵的大营内,三万余名士兵正在睡梦中,在梦中享受作为战利品的乌孙女人,但他们做梦也想不到,隋军竟然会直接杀上门了。
一顶顶的帐篷被砍断绳索而坍塌,从梦中惊醒地处月士兵惊恐万分,他们哭喊着四散奔逃,却逃不过隋军和伊吾军疾奔的马蹄和雪亮的钢刀,士兵们被杀得人头滚滚,尸横遍野,血水汇集成河,流进蒲类海中,将湖水也染红了。
一直到天亮,隋军的战马依然奔腾不止,在追赶着拼命奔逃的处月部族……
在更北边的一片森林内,也藏着千余名黑衣人,他们正是西域赫赫有名的黑马贼,首领已经扯去了覆面的黑中,露出一蓬赤红的虬髯,他远远望着杀气凌厉的隋军和神勇无比的杨元庆,不由低低叹一口气,自言自语,“有他在,中原没有我的机会!”
他回头一摆手,“走吧!离开这里,退回大宛去。”
一千余名黑马贼调整马头,向北方疾驰而走,绕过蒲类海,从另一条路向遥远的西方奔去。
大业四年中秋之夜,五千隋军和四千伊吾军成功偷袭了即将出征的处月人大营,斩首两万余士兵,杀死了所有酋长和长老,俘获妇儒近三万余人,生活在蒲类海畔的处月部落几近灭族,只有大酋长之弟朱邪孜也感受到危险到来而及时带领本部落数千人逃脱大难,他一路向西收集其他处月部落,最后汇集了四万多人,剩余的处月部被迫离开了蒲类海,向碎叶一带迁徙,沙陀人失去了他们祖居之地,渐渐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三天后,杨元庆率领两千隋军,押送着数万名处月部落妇孺,缓缓向中原进发,进京向杨广献俘,按照惯例,这数万处月部落妇孺将被分散安置在中原各郡,以充实中原人口。
【其实老高也不想写西域,这毕竟不是中唐,这是隋末,只是发生在大业四年和五年的这段西域历史太重要,看隋朝对付吐谷浑的斩尽杀绝,再看唐朝对付吐蕃的软弱和养虎为患,令人感慨,这段历老高回避不了,只能简单写一点点,望书友们能继续订阅,不要抛弃本书,不要抛弃老高】
第十二章 诰命风波【求月票】
裴府内宅一片笑语喧天,在内宅大堂上,裴矩妻子崔老夫人以及另外几名裴家地位较高的夫人正和来访的客人谈笑聊天。
来访的客人是虞世基的新妻子卢氏,卢氏今年约三十岁出头,出身幽州名门,原是幽州司马赵砚的妻子,五年前赵砚去世,卢氏一直守寡在家,两个月前又嫁给了复出的虞世基。
河东裴家和幽州卢家都是高门大姓,一直是世交,所以卢氏来裴家拜访,受到了隆重的礼遇。
陪同卢氏前来拜访裴家的是封德彝的妻子杨云,封德彝是虞世基一直重用的心腹,两人私交极好,因此虞世基娶了新妇,杨云便带着她去各个高官重臣家中拜访。
而裴家除了崔老夫人出面外,还大儿媳张氏和次儿媳王氏,另外守寡在家的长女裴含玉也在座,正好这两天裴敏秋也住在娘家,崔老夫人索xg把她也一起叫来同坐,她是杨元庆的妻子,虽然已不是裴家人,但毕竟是裴家的女儿。
而且裴敏秋在某种程度上是杨云的侄儿媳,尽管她们从未见过。
裴幽也在座,她小时候见过卢氏,因此一改她的y冷态度,对改嫁的卢氏十分热情,看得出她是想结交卢氏,想从她哪里学一点改嫁之经。
卢氏不是原配,因此在态度上显得很恭敬,尤其对面裴家这种上品名门,卢氏更是有点低眉顺眼。
本早该来拜访,但事情太多,又去一趟江南,所以一直拖到现在才来,请老夫人莫怪。
崔老夫人呵呵笑道:成婚哪有不忙的道理,你们一个是北方上品,一个是江南名门,可谓天作良缘,应该是裴家上门去贺喜,惭愧的该是我们才对。
王夫人也笑道:我二十几年前和你小姑阿茽关系非常好,我当年还受她的邀请,去范阳卢家住了一个月,大家各自成家后便没有往来了,一晃二十年没有再见,不知她现在可好
卢氏点点笑道:茽姑去年刚刚得了孙子,年初还我见到她,她嫁到渤海高氏,夫人应该知道吧
这个我最清楚
崔老夫人笑着接口道:原来你们在说嫁给高家的茽丫头,她是嫁给高相国的长子德弘,当年还是我给他们做的媒。
大家都是世家名门,说一说关系便渐渐拉近了,裴敏秋坐在最后,她却一声不吭,抿着嘴含笑,她是晚辈,长辈说话时她不能插嘴,这一点她比裴幽做得好。
陪同而来杨云却很注意她,时不时向她看一眼,由于封德彝号称内史省的第一笔杆,所有重大圣旨都是由他执笔,虽然官职不是太高,但地位很高,再加上她是杨素的侄女,因此杨云在百官命妇中也颇受尊敬,和其他杨家人一样,杨云对杨元庆也有点耿耿于怀,尤其几个月前元庆成婚,居然一个杨家人都没有请,这更让杨云心中很不满。
刚才介绍敏秋时,崔老夫人特地加了一句元庆之妻,杨云便注意上了裴敏秋。
她找了一个空,微微笑着问她:敏秋现在应该有诰命了吧
裴敏秋含笑欠身道:回夫人的话,敏秋现在还没有诰命。
这倒有点奇怪了。
杨云眉头一皱道:按理成婚十ri内,朝廷就应该授予诰命,现在都几个月了,怎么会还没有诰命,难道是朝廷忘记了
杨云的话听起来是很关心,其实不然,一般做客礼仪,和主人聊到不光彩的事,都会刻意回避,以免让主人尴尬,这是最基本的做客之礼,但杨云却把裴敏秋没有诰命之事拿出来细问,语气虽然是关心,实际上却含着一丝讥讽。
诰命事关每一个女人的切身利益,谁家夫人得了几品诰命,这种事最被女人们关心,一但有圣旨上门,立刻就会被千万双眼睛盯着,若比自己高则会嫉妒,若比自己低则是暗暗得意,所以裴敏秋嫁给杨元庆后,立刻便被无数女人盯住了,大家都想知道,她能得几品诰命。
不料,已经几个月过去,裴敏秋居然没有得诰命,这让所有女人都感到意外,但更多是幸灾乐祸,杨元庆的妻子居然没有诰命,这件事已经在京城的权贵圈中传开了,甚至连下层的小民也开始津津乐道地谈论此事。
杨云当面提这件事,这就有点使裴家脸面无光,这就叫哪壶不开提哪壶。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有点尴尬起来,这个问题让人不好回答,确实有点奇怪,敏秋到现在还没有诰命,王夫人刚要说话,敏秋却含笑道:我夫君在西域为国征战,我更希望他能为国建功,能平安归来,至于诰命之类名利,我从来没有关心过,也不去过问它,有便坦然受之,没有也不用锱铢必较,杨夫人说是不是
杨云干笑一声道:虽然这样说,但我总觉得应该去争取一下,朝廷这样做,总有其原因,应该把原因弄清楚,或许是你们成婚时忘记了什么
敏秋一笑,却不回答,内堂上的气氛愈加尴尬,卢氏连忙道:打搅老夫人这么久,影响休息了,杨夫人,我们就告辞吧
杨云瞥了一眼敏秋,其实她想说的话,是他们成婚时没有祭祖,所以朝廷不承认,成婚不祭祖,这是大逆不道之事,她当然没有诰命,只是这里毕竟是裴家内堂,杨云也不好说得太露骨,她笑了笑,也准备起身告辞。
就在这时,管家婆急急慌慌跑进来,连声道:老夫人,圣旨到了
崔老夫人脸一沉,圣旨到了,去找二老爷或者长孙应对都可,向内眷禀报做什么
管家婆连忙指了一下裴敏秋,是敏娘的圣旨,宦官说去了姑爷府上无人,才过来。
裴敏秋愣住了,给自己的圣旨,她迅速看了一眼杨云,心中暗忖,难道真会这么巧
一转念,她明白了,这一定是丈夫要回来,所以圣旨才回来,她心中惊喜无限,在她心中,丈夫回来可比圣旨要重要得多。
崔老夫人见她有些发愣,以为她是不知所措,便笑道:你现在既无诰命,就不会换朝服,这样接旨就可以了。
她又急吩咐管家婆,还不快去摆香案
裴敏秋平息一下内心的激动,便快步向大门处走去,裴家内眷也跟着一起过去,尤其是王夫人,她也猜到这可能就是女儿的诰命来了,心中也格外欢喜,女儿没有诰命,一直让她有点抬不起头,现在女儿诰命来了,让她这个做母亲的怎么能不高兴
杨云的脸sè却有点y沉,她没想到会这么巧,她刚刚拿这件事奚落裴敏秋,诰命就来了,这不是当场打她脸吗
只是卢氏也跟着裴家内眷出去了,她不好一个人离开,只得也跟了出去。
大门影壁前,香案已经白摆好,三名宣旨宦官在案前站立,裴家内眷都在影壁两边跪下,裴敏秋走上前缓缓在蒲团上跪下,朗声道:左骁卫将军杨元庆之妻裴氏接旨
为首宦官看了她一眼,打开了圣旨,一个略带高亢的声音在院中回荡:五原县公通议大夫左骁卫将军杨元庆之妻裴氏,贤德慧敏知理明义,特封为从一品诰命夫人,赏朝服鱼牌,钦此
裴氏谢天子圣恩裴敏秋磕头谢恩。
一名宦官托上朱漆木盘,里面有朝服和鱼牌,笑道:夫人请收下。
多谢公公
裴敏秋接过了圣旨,以及她的朝服玉冠和鱼牌,含笑感谢,她还没有明白这个诰命的含义,她身后的其他长辈却是又惊又喜,居然是从一品诰命。
一般诰命的授予是凭爵位,如果没有爵位则是看散官,但也不完全是这样,比如世袭爵位,因为母亲已经得到了诰命,儿子虽然世袭了爵位,但如果没有官职和功绩,娶妻时,妻子甚至诰命夫人都没有,也就是说,妻子要想获得高等诰命,还是要看丈夫的功绩。
刚才裴家内眷都以为敏秋将获得从四品诰命,那是杨元庆的散官品阶,一般只有老资格的官员,或者是开国之臣,才会按照爵位来授予妻子诰命,没想到敏秋居然也是按杨元庆的爵位来授予诰命,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要知道,崔老夫人才是从一品诰命。
大隋王朝之爵有王公侯伯子男,共六级九品,去年已经废除了伯子男三级,只剩下王公侯,其中国公郡公和县公同列从一品,杨元庆是五原县公,所以敏秋能得到从一品诰命夫人,但这绝对是特例,是皇帝的特别封赏。
崔老夫人高兴得嘴都合不拢,她的孙女居然得了从一品诰命,她连声道:快给三位公公茶钱
管家婆刚准备了三只红袋,里面各封了二十两银子,塞给了三名宦官,三名宦官千恩万谢去了。
裴家内眷们一下子将敏秋围在中间,纷纷祝贺她称为从一品诰命夫人,敏秋脸胀得通红,很不好意思。
祖母,我还要做什么吗
崔老夫人笑眯眯道:你还要去觐见皇后,但不要急,会有宫中女官先来教你礼仪,所以这几天你必须在家中等候。
崔老夫人是过来人,她看问题比较透彻,便笑道:估计元庆是在西域立了大功,所以才会按他的爵位授你诰命,这就是你为何迟迟不得诰命的缘故,若早早授予,那你就只能是从四品了。
这时,旁边两名客人卢氏和杨云却被忘记了,卢氏还不清楚杨元庆和丈夫的恩怨,脸上也带着笑容,笑容里更多是羡慕,她才是从三品诰命。
而杨云更是掩饰不住眼中的嫉妒,她只有从五品诰命,元庆之妻却得到了从一品的诰命,成为从一品诰命夫人,相差十万八千里,偏偏刚才她还讥讽敏秋没有诰命,这让她的面子挂不住了。
杨云无颜再呆下去,连恭喜的话都不想说,转身便悄悄离去,卢夫人见她走了,自己却不能不辞而别,连忙上前施礼笑道:恭喜敏秋获得一品诰命,我就先告辞了。
真是抱歉一时激动,便把贵客怠慢了。
崔老夫人连忙道歉,送她出门,却不见了杨云,不由一愣,杨夫人呢
.......
第十七章 路遇李渊【求推荐票!】
内宅大堂,两名宫中来的nv官正在教习裴敏秋礼仪,这已不仅仅是为了觐见皇后,这是裴敏秋从一个新婚少向官场夫人的转变。
nv官要把完整一套官方礼仪都教给了她,仪表化妆,服饰头饰,步履用语,甚至包括用膳等等,每一个环节都有很繁琐的细节,这些都要在三天内学会。
裴敏秋天资聪明,再加上她的刻苦,她已经掌握了九成的礼仪,虽然不是尽善尽美,但已经让两礼仪nv官对她啧啧称赞了。
对上前一步半,最后不能走一步,需走两个半步,就这样施礼,手臂要稍向下,防止袍袖滑落,lu出手臂。
两个nv官一丝不苟地教习裴敏秋,裴敏秋也学到极其认真,杨元庆站在窗外,他不想打扰妻子,他知道这种礼仪学习很重要。
nv人要比男人更加讲究细节,像他参见皇帝,有时行军礼,有时躬身礼,至于步伐更是随意而行,只要大致差不多,杨广也不会在意细节是否到位,但nv人却不行,她们不会讲什么军国大事,关注的就是礼仪细节,稍微失误一下,就会被人耻笑去。
她觐见皇后时多走了半步云云,整个夫人圈里都会谈论这件事,很让人抬不起头。
杨元庆见妻子走得全身关注,他便悄悄转身,走下台阶,在院子里找一块大石坐下,此时回到家,看见了妻子,杨元庆内心深处那种战争后的疲惫和面圣时的紧张便完全消失了,内心十分舒适,就仿佛远航船只回到了宁静的故乡港湾,这种家的感觉竟是如此美好。
你回来了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惊喜的nv人声音,杨元庆愣了一下,这个声音不像是敏秋的声音,他一回头,只见身后穿着一个穿nv裙的少,原来是裴幽,她画了淡妆,可杨元庆总觉得她脸上有点不对劲,却又说不出。
他连忙起身行礼,原来是大姐
其实裴幽比他还小一岁,这声大姐叫得裴幽脸有点发烫,心中怦怦直跳,却又不知该和他说什么半天,她才吱吱呜呜道:我和敏秋住在一起,我不知你今天回来,真是对不起
杨元庆笑了起来,这有什么关系,你能来陪敏秋,我还求之不得。
杨元庆的目光落在她的眉máo上,他忽然发现裴幽哪里不对劲了,她原来略有点粗的眉máo竟然剃掉了,重新用细笔化了眉,虽然是比从前漂亮,可从前那种大大咧咧的感觉没有了,使杨元庆略感遗憾。
裴幽见杨元庆注意到自己的眉máo,脸蓦地一红,慌忙解释道:我昨天和敏秋一起学化妆,要把眉máo剃掉的,我不知道你要回来...不不这和你没关系,我的意思是
裴幽心中慌luàn成一团,说得语无伦次,解释最后,她实在支持不住,转身便慌慌张张向内院奔去,她恨不得找个地dong钻进去。
杨元庆忍不住笑了起来,大姐,我没什么意思啊
裴幽更加慌张,脚踩在裙摆上,险些摔一跤,这两天所学动静有序的礼仪早丢到了九霄云外。
夫君
台阶上传来裴敏秋惊喜的喊声,她听见了院外传来丈夫说话的声音,她顾不得学礼仪,转身便奔了出来,一眼看见了相别半年的丈夫,她惊喜jiāo集。
杨元庆笑着向她张开了手臂,裴敏秋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ji动,提着长裙奔下台阶,一头扑进了丈夫的怀中,失声哭了起来,她所学的喜怒要不形于sè,也忘得干干净净。
杨元庆搂住她柔美动人的娇躯,抚mo她光滑的头发,闻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幽香,小别胜新婚,那种心中的欢喜也令他难以自抑。
两名nv官走出内堂大mén,见他们夫妻久别重逢,她们对视一眼,都会意地笑了,她们所教的礼仪只是对外,对自己丈夫就没必要那样讲究了。
裴幽躲在院mén后,见他们喜极相拥,而自己却影单行孤,无人关心她,她不由黯然,心中难过地转身而去。
杨元庆见mén口站着两名nv官,便扶起敏秋小声笑道:你先去学礼,学完礼我们再说话。
裴敏秋点点头,取出手绢擦去泪水,笑道:你也是,回来不先说一声,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嗯你的手下安排好房间没有,别让人家在外面傻站。
这倒是个问题,他的手下还在外面客堂等着,杨元庆连忙笑道:你继续学吧我去安排。
这种事情不用你考虑,我估计这两天你要回来,早就都安排好。
王大娘敏秋向院外喊了一声,只见一名四十余岁的人快步走进来,显得颇为jg干,她上前行一礼,老爷,夫人,请吩咐
杨元庆见她有一点眼熟,好像是杨丽华府上的一名内府管家,敏秋笑着吩咐她道:和老爷一起回来的人,把他们带到东院去,前两天咱们收拾出的房间都是给他们的,看看人数,如果被褥不够,再去拿几chuáng新的,还有,叫厨房赶紧准备饭食。
管家婆答应一声,转身便匆匆去了,敏秋这才对杨元庆歉然笑道:现在府里有六十几名下人,有几个是我从裴府带来,其他都是乐平公主安排的,我实在推辞不掉。
杨元庆笑了笑,内宅事你决定就行了,不用问我,快去习礼吧
敏秋展颜一笑,转身盈盈进了内堂,宫中规矩很严格,三天内必须教完,尽管两个nv官知道此时不宜再教,但也没有办法,觐见皇后时裴敏秋礼仪出错,她们是要担责任的,两人一点都不敢大意。
内堂又开始了习礼,现在还是下午,时辰还早,杨元庆不放心手下,便匆匆去了东院。
傍晚时分,二十几名士兵护卫着一辆马车缓缓驶出了崇业坊,向裴府驶去,马车也是杨丽华的三驾马车之一,她送给了裴敏秋,车内十分宽大,俨如一间移动的屋子,同时坐六人也绰绰有余。
车内布置符合杨丽华的风格,崇尚自然清雅,车壁铺着上等的香樟木,木质厚实,做工jg细,两张靠窗的小桌子也是用紫檀原木做成,没有上油漆,完全保持着木质本sè,整个车内没有任何奢华的装饰品,唯一显示身份的,便是地板上铺着柔软厚实的bo斯地毯,敏秋另外准备了松软的靠垫,坐在上面非常舒适。
杨元庆独坐一边,另一边是敏秋和裴幽对坐,裴幽感觉很难受,chā在他们夫妻之间,她有一种说不出的尴尬,如果是去别处,她不会跟去,偏偏是去裴府,裴幽心中叹息一声,只盼时间快点过去。
敏秋心中明白裴幽的尴尬,她尽量不冷场,刻意找一些话和她说,两人低声说着礼仪之事。
杨元庆坐在另一边,出神地望着窗外,脑海里还在想着小儿歌谣之事,荆襄羊,元ri生,走西域,要称王
说得严重一点,这就是谶语,谶语的出现很容易,也很简单,找一些孩童,huā点小恩小惠,便可以迅速推广出去,正因为谶语很容易炮制,一般上位者也不会轻易相信,一般还需要类似章仇太翼这样的术士来卜卦确认,一旦术士确认是真,那上位就会极其重视此谶语。
历史上,李渊就是因为出现了谶语而险些被杀,李浑和李敏便是因为谶语而被杀,而那条历史上著名的谶语正是经过章仇太翼卜卦确认为真。
从今天杨广对自己的态度来看,他已经知道了这条谶语,而且杨广生xg多疑,他肯定已经向章仇太翼确认过,结果应该是没有通过,否则自己就不可能那么容易离开御书房。
想到这里,杨元庆心中稍稍松了口气,谶语之事,他可以不用过多担心,不过这条谶语究竟是何人所编最有可能是元寿,杨元庆知道他迟早会向自己动手。
就在这时,杨元庆忽然看见窗外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似乎车轮有点坏了,两个人正围在车轮旁查看情况,其中一人的背影非常熟悉。
李使君
杨元庆喊了一声,马车前的两人一起回头,正是李渊和他长子李建成,他们的马车车轮出了一点问题,车夫正在紧张地修理。
杨元庆的马车也停下了,杨元庆吩咐一声,他下了马车,快步向李渊走来,拱手笑道:李使君,好久不见了。
李渊没想到会正在这里遇到杨元庆,他心中涌起一种荒诞的感觉,他刚刚才从元寿府中出来,正是参与商议对付杨元庆之事,没想到竟在半路遇到了杨元庆。
他眼睛里隐隐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不安,他想到了杨元庆的狠辣,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在背后暗算他,他会怎么对付自己的家人
但李渊心中的不安却没有表lu在颜面,他满脸堆笑道:杨将军,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刚回来,怎么,车轮出问题了杨元庆看了一眼忙碌的车夫,又向李建成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没什么问题,只是车轮有点松了,紧固一下便可以了,杨将军这是去哪里
去岳父岳母家,既然回来了,总是要去拜见一下。
杨元庆又笑道:听说李使君升了殿内少监,恭喜啊
哎这还是多亏杨将军在汾阳宫打好了基础,我才能顺利完成修筑宫殿,圣上却把功劳放在我一人身上,我心里惭愧啊
说得这里,李渊向左右看了看,低声道:杨将军知道最近有一条不利于你的谶语吗
有所耳闻,就不知是谁散发的
杨元庆冷冷道:若被我查出来,我绝饶不了此人。
李建成的眼中迅速闪过一丝紧张,他别过头去,装着看修车,李渊却冷哼一声,我也听到了这条谶语,心中着实愤怒,朝廷应该严查造谣者
李渊又压低声音道:朝中有一个传闻,不知是真是假,传闻此谶语是元寿所为。
第二十章 声先夺势【求月票!】
元寿又谦和地笑道:“我还记得十年前,独孤老家主几次向元家提起过,想把江宁县的玄武湖买下,当时元氏家族不由我做主,如果独孤家现在还有这个想法”
独孤震一下子坐直了身体,注视着元寿道:“你此话可当真?”
玄武湖是当年独孤震父亲独孤信在梁朝都城健康的居住之地,他在那里一住三年,返回北方后,独孤信一直对玄武湖念念不忘,到后来被宇文护毒杀时,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何时才能葬玄武?’
因此,在玄武湖畔给独孤信建一座衣冠墓,一直便是独孤家族的心愿,平陈之后,杨坚下旨把健康夷为平地,玄武湖也随之消失,只剩一片残湖,但后来重建江宁县,却被元家抢先一步,将玄武小湖买走,独孤罗几次和元家jiāo涉,想买回玄武小湖都未果。~~
今天元寿提出可以把玄武小湖卖给独孤家,令独孤震动容。
元寿眯着眼笑道:“我可以把玄武湖送给独孤家,只是明天晚上,关陇各个家族都会派人到我府上开会,我希望独孤家也出席,家主若来不了,也没关系,但至少要派一名嫡子参加。”
独孤震注视着他的眼睛,缓缓道:“那好,我们一言为定!”
元寿告辞走了,独孤震还在沉思之中,当初他和杨元庆有过约定,他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他不可能再帮元寿对付杨元庆,不过仅仅是挂个名倒也无妨。
这时,传来敲mén声,独孤器在mén外道:“家主,是我!”
“进来吧!”独孤震从沉思中惊醒。
片刻,独孤器走了进来,躬身施一礼,“家主找我吗?”
“嗯!有件事找你,坐下吧!”
既然元寿指明要嫡子参加会议,那让这个独孤器去参加也无妨。
“有件事想jiāo给你做,刚才元氏家主来找过我。”
次rì中午,丰都市大mén旁的鸿运酒肆内,人声嘈杂,生意格外兴隆,鸿运酒肆占地三亩,由三座dú
lì的酒楼组成,号称京城第二大酒肆,和京城公认第一的百宝酒肆隔着一座广场相望。
鸿运酒肆是元氏家业,虽然每年都能给元家带来滚滚财富,但在元家庞大的家产中,这座酒肆也能算九牛一máo。
酒肆的三座小楼分别叫住chūn桃、夏莲和秋枫,此时在秋枫楼二楼的一间雅室内,一阵阵大笑声传来,这是一群宫中shì卫聚在一起喝酒,大约有十余人,为首之人正是元寿之子元敏。
元敏今年二十七八岁,是宫中的千牛宿卫统领之一,正六品军官,地位颇高,他今天不当值,便带一群手下来鸿运酒肆喝酒,他是元寿嫡子,酒肆掌柜对他巴结万分,不仅用最好的酒菜,还找来几名歌姬陪酒,使这群shì卫们兴奋异常,吆喝行令,吵嚷喧天。
酒过半酣,元敏便骂起了他平生最恨之人,也就是杀死他族兄元尚应的杨元庆,他和元尚应关系极好,却无辜被杨元庆所杀,令他恨之入骨。
“杨元庆那狗贼,他若落在我手中,我必将他千刀万剐,用他的心肝来下酒。”
“统领,他的话儿怎么办?”一名shì卫大喊道。
元敏正搂着一名歌姬,他扭头对歌姬笑眯眯道:“美人,把他的话儿送给你,好不好?”
歌姬厌恶地一摆手,“真讨厌啊!我要他那东西做什么,拿去喂狗好了!”
“说得好,把杨元庆那话儿割下来,拿去喂狗!”
众人轰然大笑,就在笑声中,酒肆的mén‘砰!’地被踢开了,只见杨元庆带着两名手下冷冷走了进来。
房间里顿时鸦雀无声,杨元庆哼了一声,“怎么,见我来就不敢骂了吗?不是说要把我的话儿割下来喂狗吗?我人就在这里,来割呀!有胆子说,却没有胆子做,你们都是这样的孬种吗?”
shì卫们都是宫廷千牛宿卫,官宦人家子弟,平时都趾高气扬惯了,几时受过这般奚落,顿时勃然大怒,纷纷要冲上动手。
“住手!”
元敏怒喝一声,叫住了手下,他注视着杨元庆冷冷道:“你是来挑衅的吗?”
“我不是来挑衅,是来查证,有姓元之人编儿歌造谣我,我要找出这个姓元之人。”
杨元庆回头一摆手,“带上来!”
只见他的一名手下将一名中年乞丐拖了上来,扔在地上,杨元庆指着乞丐冷冷道:“此人就是教小儿唱歌的乞丐头子,他说是收了姓元人的好处。”
杨元庆狠狠一脚向他踢出,“是不是!”
乞丐趴在地上大哭,“小人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元庆用脚尖将乞丐的下巴抬起,让他面对元敏。
“此人就是姓元,是他给你好处吗?”
中年乞丐看了一眼元庆,胆怯地摇摇头,“不是他,是一个留山羊胡子的男人,和他长得有点像,但黑一点。”
几名shì卫都惊呼起来,乞丐说的人不就是元敏大哥元尚武吗?杨元庆向元敏拱拱手,冷笑道:“既然不是你,那我就再找别人,不过我jǐng告你,你若再敢辱我,当心我敲掉你的mén牙!”
“我们走!”
杨元庆转身便走,嘴角却lù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他已经看出元敏的眼中有杀机了。
元敏盯着乞丐,眼中杀机迸发,他当然知道儿歌之事,他也怀疑是父亲暗中布置,但父亲矢口否认,不准他多问,可是父亲越不承认,他就越怀疑是父亲干的。
此时听乞丐的话,元敏心中恍然,应该就是父亲和大哥所为,既然如此,他怎么可能让这乞丐成为杨元庆的人证,他见乞丐落在最后,便迅速给mén边的手下使个眼sè。
一名shì卫从靴中拔出匕首,猛地向乞丐后背chā去,只听一声惨叫,匕首穿心,乞丐当场毙命。
杨元庆也没有想到元敏如此果断,在房间就当场杀人,但他等的就是这个时机,杨元庆大吼一声,转身一拳将杀人shì卫打倒,杨四郎一脚踢翻了桌子,房间一阵大luàn,几名歌姬尖叫着向墙角躲去。
元敏勃然大怒,他恨杨元庆入骨,早就想收拾此人了,既然人证已经毙命,他再无顾忌,将酒杯狠狠向地上一摔,“给我杀!”
shì卫们都训练有素,身怀武艺,纷纷大吼一声,拔出刀向杨元庆扑去,杨元庆和几名手下都手无寸铁,迅速后退,将战火引入大堂,大堂内有近百名食客,食客看见刀光闪烁,杀气bī人,都吓得四散奔逃,大堂内一片húnluàn,杨元庆和三名手下拾起小桌作盾,手执落地长柄铁烛台做武器,和十几名shì卫对打。
shì卫们虽然身怀武艺,但在杨元庆眼中依然不堪一击,他不急,慢慢和shì卫对打,眼角余光锁定了站在雅室mén口的元敏,他在等,等待时机来临。
元敏并不愚蠢,他也渐渐品过味来,感觉到有些不对,杨元庆怎么会不带武器?这样岂不是变成他元敏仗势欺人,他又回头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心中猛地一惊,如果这是杨元庆的套,他可就上大当了。
就在这时,一楼有食客大喊:“衙役来了!衙役来了!”
紧接着‘咚!咚!’的上楼奔跑声传来,这里离京兆府极近,相隔只有百余步,衙役们闻讯赶来。
杨元庆等的就是他们,他猛然发力,打翻两名shì卫,一个鱼跃前滚翻,身子正好落在元敏面前,元敏正想从另一侧离开,杨元庆却挡住他的去路,他大吃一惊,伸手拔刀,杨元庆却抡起二十余斤重的铁烛台,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向元敏的双tuǐ狠狠扫去。
只听‘咔嚓!’一声,两根tuǐ骨同时被打断,元敏一声惨叫,当场晕厥过去,这时,楼梯口传来一声厉喝,“统统住手!”
数十名带刀衙役涌上了二楼,迅速控制住四面出口,几名官员也走了上来,为首之人,正是京兆尹崔伯肃。
他徐徐扫了众人一眼,当他的目光和杨元庆目光相触,两人极其微妙地jiāo换了一个眼神,崔伯肃又看了一眼晕倒在地的元敏,他的目光最后落在房间里,房间里有中年乞丐的尸体,血流一地,后背上chā着匕首,shì卫来不及拔出便被杨元庆打翻。
崔伯肃重重哼了一声,“居然还出了人命,给我统统带走!”
他又一指房间里的几个nv人,“还有她们,也一并带走。”
崔伯肃走到杨元庆面前,拱手道:“杨将军,把事情查清楚,是下官的职责所在,请随我去一趟京兆府!”
杨元庆眯眼道:“我千辛万苦找到的人证居然被灭口,这个帐我也要算算清楚。”
酒肆斗殴也并不是什么大事,但在有心人渲染和宣传下,这件事便如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京城,杨元庆找到造谣的证人,却被元敏灭口,在hún战中,元敏被打成了重伤。
酒肆中发生的一切,都有人在绘声绘sè述说,包括元家和杨元庆的sī怨,很快,几乎京城人都知道,‘荆州羊,元rì生’指的就是杨元庆,而编这个歌谣之人,正是元氏家族。
走廊上,李建成心事重重地走过一座亭子,来到一间屋子前,他敲了敲mén,“父亲,是我!”
“进来吧!”房间里传来李渊病态的声音。
李建成推mén进去,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刺鼻yào味,只见李渊头上裹着病带,面sè蜡黄,躺在病榻上,微微呻yín,他见李建成身后无人,这才松一口气,坐了起来,苦笑道:“装病也是一件劳累活。”
“父亲,出事了!”李建成忧心忡忡道。
李渊一惊,连忙问:“出什么事了?”
李建成便将他所听说的,发生在酒肆的事情详细地告诉了父亲,李渊呆住了,半晌,他慨然长叹,“传言杨元庆最善于捕捉战机,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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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杀机暗伏
杨元庆的心理毒箭射进了每一个人心中,大堂内的气氛已经变得有些微妙了,众人依然在小声说笑着,尽量回避刚才杨元庆带来的不愉快。
但有些东西却回避不了,他们不再谈论关陇贵族的团结和前途,都在谈论风花雪月,这是人的自我保护本能,当他们发现会多言遭祸时,每个人的言语都会变得小心翼翼。
几双目光向坐在下首的杨师道望去,杨师道脸色平静地喝着酒,仿佛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毫无关系。
房间里,元寿的脸色极为忧虑,杨元庆的心理毒箭不仅射中了别人,更是射中了他,他觉得自己就是当年的贺若弼。
“浦台兄,你觉得有这个可能吗?”
张瑾也叹了口气,“君心难测,我也不知。”
张瑾当然知道杨元庆是出言吓唬他们,杨元庆若真有阴谋,他就不会提醒众人,可问题是确实有这种可能,杨广在等机会再次打击关陇贵族,只不过没有告诉杨元庆而已。
直觉告诉张瑾,杨广若真对关陇贵族下手,要么是元寿,要么就是自己,他们两个主谋中必有一人。
“我们的计划丨就这样……结束吗?”尽管难以启口,元寿还是问出了这个无法回避的问题。
张瑾沉默半晌,点了点头,给元寿一个肯定的答复。
“我不甘心!”元寿狠狠一拳砸在桌面上。
“这不是你甘不甘心的问题。”
张瑾看了一眼外面大堂,淡淡道:“杨元庆一箭穿心,人心涣散,已经凝聚不起,至少今晚不能再谈此事。”
张瑾又深深看了一眼元寿,犹豫良久,还是忍不住说出来,“元兄,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们几十年的交情有什么话不能说习……”
张瑾苦笑一声,“元兄,我们对付山东士族,其实真不该从杨元庆下手,他和圣上瓜葛太深,又有乐平公主的后台,若斗不下,反受其害……”
元寿低头不语,张瑾迅速瞥了他一眼,心中暗忖,‘莫非他真是挟大义报私怨不成?。
“元兄,一定要对付杨元庆吗?”
“哎!”
元寿长长叹息一声,语气里带着无尽的沉痛,“我元家和杨元庆仇恨确实难解,但我不会让大伙儿替我报私仇,我会继续对付杨元庆,但和其他关陇贵族无关,浦台兄,你有什么建议就直说吧!”
张瑾点点头,“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山东士族绝对是关陇贵族大敌,但这不是一早一夕便能解决,我们可以缓一缓,等这次饿语风波过去后,我们再重新开始,下一次,我打算对付崔伯肃,从他着手对付山东士族。”
“可以,我完全同意!”
张瑾提到饿语风波,使元寿蓦地想起一事,他迅速看了一眼大堂,低声道:“浦台兄,我在想杨元庆最后说的那句话,他很感谢李家,莫非戳语是李渊所为?”
张瑾一惊,“不会吧!他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说不定他想浑水摸鱼呢?”
元寿阴**:“你不是说李渊此人貌忠实奸吗?看他装病,我就觉得此人有问题,我们要不要问一问?”
张瑾沉吟半晌,摇了摇头,“我们毕竟没有证据,问起来,怕大家尴尬,反而会造成不必要的隔阂。”
此时元寿已经不想再对付什么山东士族了,他一心就想除掉杨元庆报仇,他就想知道,到底是谁编的截语,最后嫁祸给元家,这涉及他切身利益,现在他隐隐猜到是李渊,他怎么可能还忍得住。
“无妨,我就试探他一下。”
他立刻吩咐站在门口的一名侍卫,“去把李家的建成公子请来!”
片刻,李建成忧心忡忡地走了进来,在他身后,窦衍也跟了进来,他极重义气,唯恐李建成受到什么不公的指责。
李建成上前施一礼,“建成参见两位世伯!”
元寿瞥了一眼后面的窦衍,笑呵呵道:“就一点小事想问问贤侄。”
“世伯尽管问,建成知无不答。”
“很好!”
元寿本来就对李渊极为不满,他一直认为李渊对他侄子元尚应之死负有极大责任,是李渊和杨元庆合谋害死侄子,尽管李渊屡次解释,他依然不信,若不是看在族弟元弘嗣的面上,他根本就不会与李渊和解,现在他想到李渊可能在背后害自己,他心中对李渊的怒火又再一次燃了起来。
元寿也不转弯,便直接问道:“杨元庆走的时候,说谢谢你父亲,贤侄能不能告诉我,他说的‘谢’是指什么?”
李建成摇摇头,“小侄也很困惑,刚才一直在想此事,或许是官场上之事,小侄不太了解,准备回去问问父亲。
李建成借口不知,想把此事推掉,但以元寿的精明,他怎么可能推得掉。
“是吗?可他说的是‘你们心里明白”而不是‘你父亲你心里明白……”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元寿紧紧盯着李建成的每一个表情,眼睛一眨不眨。
李建成苦笑道:“我只是一白丁,官场之事我哪里会知道?要不然就是汾阳宫之事,我父亲顺利筑成,使他也能免责,除此之外,别的事情我一概不知。”
“不是吧!贤伤。”
元寿盯着李建成,阴险地笑道:“我怎么感觉杨元庆的语气是在说一件见不得人的事,难道是戳语?”
元寿试探地向李建成打出一拳,李建成脸上毫无表情,摇摇头,“我不懂世伯在说什么?”
旁边却惹脑了窦衍,他是练武也人,脾气火爆,不由怒喝一声,“元内史,你这样污蔑人,你有什么证据?”
他声音极大,惊动了外面大堂上的客人,客人们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很多人都起身向侧堂走来。
张瑾连忙拉一把元寿,让他不要再说了,但元寿怎么可能被小辈喝一声就吓得噤若寒蝉,他的面子往哪里放?他可是堂堂的内史令,内阁宰相,元氏家主。
元寿脸沉了下来,“窦公子,此事与你无关,请你出去!”
“元家主,我好歹是你请来的客人你既然这样无礼我就告辞了!”
窦衍一把抓住李建成的手腕“建成兄,我们走!”
他不容分说,将李建成硬拖出了房间,大步向外走去,他大声对众人道:“元内史毫无证据,硬说那个饿语是李家所编,实在是无礼之极,这个寿酒不喝也罢我们先走一步。”
他将李建成拉出了大堂,李建成这才挣脱了他的手,低声道:“这样走太无礼了会得罪人。”
窦衍哼了一声,道:“别傻了,他们耍去跳火坑,我们不趁此机会跳下贼船,难道还要陪葬他们吗?快走吧!”
李建成想到元寿的怀疑,他心中无可奈何,只得跟随窦衍离开了元府。
只见大堂内传来独孤器的声音,“时辰已经不早,那我也告辞了!”
杨元庆书房里,杨八郎将一份清单递给了杨元庆,“公子,这就是元家在京城的全部产业,我都查清楚了。
杨元庆接过清单仔细看了一遍,很快找到了他想要的内容,他指了指清单问道:“这上面的内容,和崔使君确认过吗?”
“下午给崔使君看过,他说完全正确。”
杨元庆又翻了两页,眉头一皱道:“米价怎么又变成了斗米三百钱,我去伊吾之前不是已经打压到斗米一百二十钱吗?”
杨八郎躬身道:“听说和陇右打吐谷浑有关,陇右和关中那边米价暴涨,京城的米价自然也跟着涨了,崔使君说,京城民众颇为抱怨。”
杨元庆只是随口问问,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去体息吧!”
杨八郎施一礼,退下去了,杨元庆铺开奏章纸,提起笔,凝神想了想,便开始奋笔疾书,写一份奏折,明天早朝,他要和元寿当朝对质,这是他的风格,既然他己掌握了主动,他就会连续出击,绝不给元寿半点喘息之机。
这时,绿茶在门口道:“公子,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杨元庆想了想,只得放下笔,回来再写,他披上衣服快步向外走去,又问道:“夫人情况怎么样了?”
裴敏秋昨晚受凉感冒了,躺了一天依然不能起床,让杨元庆颇为歉疚。
“比上午稍微好一点,夫人知道你忙,让你别担心,她明天就能起床了。”
时间已经很晚,杨元庆来不及去探望妻子,直接走到外院,马车己等候多时,他登上马车,吩咐道:“去京兆尹崔使君的府邸!”
御书房,杨雄陪同着儿子杨师道,正在向杨广详详细细回禀今晚在元府发生的事情,当杨师道说到杨元庆要求与元府决斗时,他紧张得停了下来,但杨广却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关陇贵族的反应呢?”他语气冷冷淡淡地问。
杨师道连忙躬身道:“回禀陛下,关陇贵族再也没有人谈对付杨元庆和山东士族,他们都只谈论风月。”
杨广看了一眼杨雄,“你认为这是谁的计策?杨元庆还是裴氏兄弟?”
杨雄看不出杨广的态度,至始至终,杨广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也没有一点恼火,杨雄心中一点底都没有,只能按自己的感觉来回答,他小心翼翼道:“臣也说不清楚,只是一种直觉,两位裴相国似乎没有这么锋利的思路。”
杨广的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他看一眼杨师道,“继续说下去。”
杨师道心中生出一丝嫉妒,不管圣上对杨元庆是心怀不满还是赞赏,这种对一名大臣的关注却是极为少见,杨师道和杨元庆同岁,又是皇族,他却得不到圣上的这种关注。
不过杨师道很聪明,心中虽然嫉妒,脸上却不敢显露,更不敢从语气中表露出,又将后面发生之事说了一遍,杨广眉头皱了皱,“不可能是李渊编的饿语,李渊此人胆小怕事,他没有这种胆量。”
杨广背着手走了几步,眯眼望着屋顶,半晌他徐徐道:“估计是元寿想让李渊弹劭杨元庆杀元尚应之事,李渊便病倒了,杨元庆应该是为这个谢李渊。”
杨雄连忙接口,“应该如陛下猜测,只是杨元庆说得模棱两可,很容易让人误会。”
“哼!”
杨广冷哼一声,“那是他故意,就是为了挑起元寿的疑心。”
杨雄一脸恍然大悟,满脸诏笑道:“陛下英明!微臣自愧不如,陛下,既然关陇贵族再无联合之意,这件事应该告以结束了吧!”
“不!”杨广轻轻摇头,“杨元庆既然打完伊吾还要打处月,所以按照他的性格,这件事并没有结束。”
说到这里,杨广脸上终于露出了唯一的表情,那是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所以真正的斗争应该在明天早朝,朕很期待!”
(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垄断漕运【求推荐票!!】
自大业二年,通济渠修通后,这条连接南北的水运大动脉便成了大隋王朝所瞩目的焦点,它担负着整个京城的物资供应,入秋后,从南方各郡组织的槽船,将粮食、布匹、盐、油料、木材、茶叶、绸缎、瓷器等等大宗物资运去人口稠密的北方。
通济渠的建成不仅使物资得到流通,同时也给大量的北方农民带来了赚钱谋生的机会,由于修通济渠时死亡了大量民夫,使得通济渠沿途劳工奇缺,每年秋收后,便有数以十万计的北方农民涌向通济渠沿途各个码头,搬运、驾船,赚取微薄的辛苦钱,只盼望过年时,能带上几百钱返回家中。
这些北方民夫大多是同乡以聚,一个县或者乡数百人聚在一起劳作,推举有威望的人为首领,一方面可以互相扶持,另一方面可以团结起来,防止当地人或者东家欺负。
彭城郡的蕲县码头是通济渠一个重要的物资中转地,码头离县城还有五六里远,附近修建了占地百亩的货场,矗立着数百个大仓库,主要储存粮食和布匹。
蕲县码头上有上千名劳工,主要来自于两个地方,一个是齐郡章丘县,一个是鲁郡博城县,上千劳工都聚集在仓库附近的几个村子里,秋来冬去,已经连续两年,和当地人也相安无事。
这天晚上,一队由十几艘平底船组成的船队偷偷从附近一处小河湾驶进了通济渠,这种平底船和漕船的外形一样,如果和真正的漕船放在一起,没有任何区别,不过这支船队还是明显有问题,一般漕船队都是数百艘船连在一起,如果是官船,会插有各郡旗号,如果是私船,则会有私人船行旗号。
但在通济渠上,只有两支私人船队,一支叫万家船行,一支千济船行,这两家船行各有数千艘漕运,垄断了通济渠的私人漕运,所有的商人运货必须找他们,承受高昂的运费,如果敢找其他私船运货,一旦被两家船行发现,往往就会遭受船毁货收的噩运。
尽管两家船行极为霸道,但还是有小船队冒险承运货物,进行短途运输,此时出现在蕲县水面上的这十几艘小船,便是一支黑船队,运载着几百担油料,货物主人姓赵,三十余岁,是一个来自齐郡章丘的小商人,准备赶在过年前将油料运到齐郡去贩卖。
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在外靠同乡’,赵商人正是得到了蕲县同乡的帮助,找到了这支私人黑船队,帮他运送油料,虽然中原地区河流众多,但货物运输必须走运河,一旦被官府抓住,就要坐牢吃官司,而且去年大旱,至今没有完全恢复,除了运河外,别的小河都还不能行船。
船老大姓童,就是蕲县本地人,黑暗中,船老大一边向四周警惕地察看,一边和赵商人聊天,“赵东家,这次是看在杜老大的面上,我们才替你冒险运这一趟货,一般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到新年前,两家船行都查得特别严,连官府都动用了,一旦被抓住,后果不堪设想。”
赵商人战战兢兢道:“这两家船行到底是什么背景?连官府都听他们驱使。”
“听说都是京城高官,他们霸占的营生多着呢!不仅是漕运,进京的大宗货物都是他们包揽,其他商人要么走陆路,要么问他们买货,像你这个油料,你就进不了京。”
赵商人叹了口气,“本来就是小本生意,我这批油料运到齐郡本来就赚不了多少钱,如果用他们的漕运,那个运价吓死人,根本就是亏本,只能求你们帮帮忙了。”
船老大叹息一声,“哎!我最多也只能帮你运到永城县,到那边,你再想办法吧!”
他话音刚落,只听岸边传来一阵嘈杂的马蹄声,船老大脸色大变,“坏了,被他们撞到了!”
赵商人吓得魂不附体,“船老大,那怎么办?”
船老大苦笑一声,“估计货物是保不住了,你就当舍财保命吧!”
赵商人呆住了,这可是他十几年的本钱啊!
“停船!”
岸上传来厉声喝骂:“立刻靠岸!”
喝骂声凶狠异常,船老大目光敏锐,发现岸上竟出现了衙役的身影,他知道没有办法了,只得苦笑一声,将船慢慢靠岸,稍稍离岸近一点,岸边立刻伸出几根长长的带钩竿子,将船勾住。
十几名彪形大汉冲上船,为首大汉一拳将船老大打到,随即一挥手,“货物统统没收,船只凿沉!”
赵商人跪在他面前哀求,“放过我的货物吧!我愿意给运费,让你们运!”
“晚了!”
大汉怒骂一声,一脚踢开他,“把货物搬上岸!”
“头,都是油料,有几百担,我们抬不了。”
“那就全部扔到河里去!”
大汉一声喝令,十几人一起动手,将一担担的油料扔进河里,赵商人见自己十几年的心血都毁了,不禁放声大哭,他忽然发疯似的抱住为首大汉的腿,一口咬下,为首大汉痛得一声惨叫,拼命揪扯赵商人的头发,赵商人却不肯松口,他恶胆横生,拔出刀狠狠一刀砍下,竟把赵商人的人头给砍掉了。
船老大惊得心都裂了,趁人不备,跳河便逃走了,岸上几名衙役骂道:“陈顺儿,你怎么把人给杀了,出了人命不好交代啊!”
“怕个屁,有种让他们去找万家船行去。”
为首大汉骂骂咧咧,将赵商人的尸体踢进河中,又命手下将船全部沉了,船员都赶走,这才上岸,骑马向县城方向奔去。
过了近一刻钟,岸边的一堆水草里出现了船老大,他对河中哭了几声,转身便向西面奔去。
……
一个时辰后,船老大被几名码头劳工领进一间小院,“杜大哥,好像出事了!”
院子里,炉火熊熊,一把剑型的铁条已被烧得通红,一个三十余岁的精壮男子正在抡锤打铁,他身材异常魁梧,一双豹子般的眼睛目光炯炯,在他身旁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汉子在做帮手,负责拉风箱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长得和精壮男子颇像,他们应该是一对父子。
精壮男子名叫杜盛,齐郡章丘县人,会种田,能打铁,而且武艺高强,侠肝义胆,他也是码头上章丘县劳工的头领。
他看了一眼船老大,不由一怔,“怎么是你,赵东主呢?”
船老大跪倒在地,忍不住放声大哭,“我们被万记船行的人发现,赵东主被他们杀了。”
“什么!”
杜盛大怒道:“他们凭什么杀人?”
“赵东主求他们放过货物,可他们把货物全部扔进河中,赵东主恨极,抱着为首之人咬了一口,那个恶棍便将赵东主的人头砍掉了。”
杜盛拳头捏得指节发白,赵东主为人很好,经常帮助他们这些在外面谋生之人,这次还主动要帮大家带家信,现在赵东主出了事,杜盛不能不管!
“他们是县里的万记船行吗?”
“是的,为首之人我见过,叫陈顺儿,就是县里万记船行的护院头子。”
杜盛回头对他二十余岁的徒弟令道:“辅公祏,去把几个家族头领都找来,就说我找他们开会。”
辅公祏答应一声,奔出院门,向村子里跑去。
“爹!”
少年满脸兴奋地跳了起来,拔出一把剑舞了两招,“要是打架的话,我也跟你去。”
“伏威!”
杜盛的妻子从房里走出,瞪了儿子一眼,“不准你去胡闹。”
杜盛儿子叫杜伏威,今年只有十一岁,从小跟父亲练武,学了一身过人的武艺,他也是一个胆大妄为之人,不懂什么叫害怕,不过他最怕母亲,母亲怒斥一声,他便不敢吭声了。
这时,辅公祏奔回来道:“师父,大家都在议事堂,请你过去!”
杜盛转身要走,他妻子却担忧地走上前问:“杜郎,一定要去吗?”
杜盛点点头,拾起一把刀,快步向门外走去,杜伏威却趁母亲不备,翻墙而出。
……
蕲县是一座中县,城内有两千余户人家,城池不大,周长不过十几里,有东西两座城门,在离东城门不远的临街,有一座大店,这里便是万记船行在蕲县的分店,其实就只住一帮船行打手,假如有什么货物需要运输,这里没得谈,必须要去江都委托船行。
这时,城门处忽然出现了五六百名码头劳工,手执火把和棍棒,冲进城内,向万记船行气势汹汹而来。
杜盛走在最前面,后面是他的徒弟辅公祏,儿子杜伏威拎着一把剑悄悄跟在队伍旁边,不让父亲发现自己。
愤怒的劳工们迅速将万记船行包围了,他们是来为同乡讨个公道,严惩凶手,赔偿货物,早有几十个年轻后生冲上去撞开了大门,店铺不大,只有三四间屋,都是睡觉的地方,里面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这时,一名邻居对杜盛道:“你们来晚一步,那帮小贼刚刚逃到县衙去了,估计县太爷会庇护他们。”
杜盛回头对劳工们高声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就算有官府庇护,我们也不怕,找他们要人去!”
“要人去!”
五六百人一声怒吼,浩浩荡荡向城北的县衙而去。
……
第三十四章 寻找突破
这名仙风道骨的老者自然便是南华全军师王默,他长驻余杭,最近江都城风云聚会,也将他引到了江都……
江都也是南华会的重要分支地,这里有近千名南华会会员,明月湾这座大宅便是南华会在江都的分部。
房间里,王默看完了萧铣写来的信,眼中露出—丝讶色,半晌对身旁的大汊道:“主公有令,命我们杀了杨元庆!”
身边大汊年纪约二十六七岁,高足有六尺二,长得虎背熊腰,但为人却精明细心,他叫萧云南,是前南朝大将萧摩珂之孙,现任南华会江都会会主。
萧云南眉头—皱道:“可是杨元庆此来是为了铲除关陇贵族在江南的势力,对我们有利,为何要杀他?”
王默沉默了片刻道:“主公不会轻易做出—个决定,他既然千里迢迢派人来下令,必然是有他的道理,既然主公有令,必然有他的道理,我们遵命就是了。”
萧云南看出王默也不想杀杨元庆,便道:“主公虽然命我们杀杨元庆,也没有说马上就杀,不如等他把江南之事处理得差不多,我们再动手。”
王默叹了口气,他着实不明白萧铣为何做出这个决定,如果说是因为在敦煌时,杨元庆发现了什么,可已事隔数月,杨元庆丝毫不提此事,那也说明杨元庆并没有对付南华会之意,难道会和萧后有关?
王默知道萧铣最近回了—趟京城,见了姑母萧后,他怀疑萧铣起意要杀杨元庆,极可能和萧后有关。
王默不再多想,便问萧云南,“城里情况怎么样?”
萧云南笑道:“杨元庆去剿灭万记船行,估计是想从船行抓张云易的把柄,但他扑了—个空,船行已经清空,他什么都没有得到—怒之下烧了船行,把船只全部拍卖,威觉有点恼羞成怒。”
王默点点笑道:“这第—个回合是四六开,杨元庆落了下风他还是用对付元家的手法来对付张家,殊不知张家不是元家,张云易和张瑾都是极有头脑之人,他早就把—切漏洞都堵住了,我估计韦德裕就是张云易所杀,他手中极可能有张云易的把柄,他这—死,这扯进鼻道衡杨元庆就有点麻烦了。”
“可他为什么要控制军队卑职有点想不通。”
“这和他出身军旅有关。”
王默笑了笑他显然对杨元庆心思已经了如指掌,“他喜欢从高处着手,喜欢做大“展翅水印”事,做事喜欢掌握主动,所以先夺兵权,没有军队协助,张云易就如同被打断手脚,只能在—些细微处和杨元庆斗基本上他已经很被动了。”
“那军师认为,杨元庆和张云易之争几时才能决出胜负?”
“那就要看杨元庆微否走对路,走对路扳倒张云易可谓轻而易举,可走错了路,就会费力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杨元庆并没有走对路,对付张云易是要斗心,而不是斗力。”
“军师认为张云易会输吗?”
“张云易输是必然的,他手上已没有本钱,而杨元庆有皇权—有军队—有大义,完全占据了上风,如果对手是薛道衡那种君子,张云易还有机会翻盘,可他对手是不择手段的杨元庆,不出用多久,我估计杨元庆就会给他制造出把柄来,这就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说到这里,王默又嘱咐萧云南道:“你派高手严密监视住杨元庆,暂时不要动他,我们需要等待机会。”
夜幕降临,军队撤回了军营,两大船行的火势也渐渐熄灭,江都城又恢复了平静,整个下午,杨元庆都没有继续动作,他也平静下来,正如王默所言,张云易防守严密,杨元庆无懈可击,双方僵持住了。
薛道衡依然被软禁在金涵馆内,他的随从都被隔离,薛道衡单独住在—间小院里,四周全部都是张云易派来的人,将薛道衡严密监视,使他寸步难行。“更新最快,八一中文.”
夜晚,薛道衡正坐在房间内看书,他显得仪态从容,并不慌张,韦德裕不是他所杀,他心中毫不畏惧,就算圣上逼死他,他也不会承认,虽然他想不出韦德裕是被谁杀,但他也感觉到了这里面藏着—个巨大的阴谋。
“轰!,—声巨响,院门大开,将薛道衡吓了—跳,他放下书,向院外看去,只见院子里涌进来了大群士兵。
薛道衡不知发生何事,起身向院子外走去,“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薛道衡高声问道。
这时院外走进—名军官和—名御史,御史向他施—礼,“在下侍御史卢逊,奉杨御史之命来请薛大夫,共议韦鼻史之事。”
薛道衡犹豫了—下,他并不想去见杨元庆,苏烈见他居然还犹豫,忍不住冷笑道:“看来薛大人是承认自己为凶手了,所以很愿意被别人囚禁。“
薛道衡已经知道杨元庆是来解救自己,只是他面子放不下,便怒道:“我几时承认自己是凶手了?”
他转身进屋,收拾了几样衣物,便跟着士兵们匆匆走了,十几名监视薛道衡的家丁和衙役不敢阻拦,眼睁睁地看着士兵将薛道衡带走。
薛道衡上了马车,—刻钟后,他被带进—座大宅内,大宅内布满了士兵,杨元庆没有住张云易的提供的驿馆,而是自己租了—座大宅。
薛道衡被带到—座大堂前,苏烈—摆手,“将军就在大堂内,请吧!”
薛道衡推门进了大堂,大堂内灯火通明,地上放着几具尸体,身上都盖着白布,杨元庆正背着手站在尸体前。
“杨将军,这是……”薛道衡愕然地望着这—幕。
“薛大夫,这四人便是韦御史和他的三名手下,三名手下的尸体我今天下午刚刚在运河里找到。”
薛道衡—下子明白了,这就是证据,如果硬说自己的随从杀死了韦德裕,那其他三人怎么解释,这就是杀人灭口。
“薛大夫明白了吧!这是韦御史发现了某个人的秘密,而被杀人灭口,这人是谁呢,薛大夫想到了吗?”
“张云易!”薛道衡咬牙切齿道。
杨元庆点了点头,“这就是张云易的—箭数雕之计,杀韦御史灭口,扰乱我的计神,嫁祸薛大夫,最后我被迫离开江都回京,薛大夫被问罪,身败名裂,他张云易却安然无恙。”
杨元庆的‘身败名裂’四个字,重重地击中了薛道衡的内心,到了他这个年纪,并不惧死,怕的是名节有亏。
杨元庆将—本奏折递给他,“这是韦御史临死前写的奏折,你弄看吧!”
薛道衡接过翻了翻,他的脸蓦地红了,但很快,他的脸胀成了猪肝色,眼中喷射出怒火,里面的内容让他无法接受,竟然说他在江都借口收女弟子为名污良家女子。
“—派胡言!”
薛道衡怒道:“韦御史也不能这样胡写,污蔑我!”
“薛大人,你真以为这是韦御史所写?”
薛道衡愣住了,他又看了看奏折,疑惑道:“可是这笔迹,我认识他的字。”
杨元庆微微冷笑,“如果薛大夫有兴趣,我也可以写—份薛大夫的奏并,薛大夫想看吗?”
薛道衡这才恍然大悟,他完全明白了,“卑鄙无耻!”他低声骂道。
杨元庆摇了摇头,“薛大夫,官场斗争只有你死我活,各种手段无不用其极,没有什么卑鄙无耻之说,只是世人知不知罢了,圣上也已经发现了张家心怀不轨,才命我南下江都调查,到了这个时候,大家都鱼死网破了,薛大夫以为还有什么仁义素心可言吗?”
薛道衡暗暗叹息—声,他发现自己还是应该去国子监做学问,他实在不适合做司隶大夫,沉默片刻,薛道衡问道:“我有什么可以配合杨御史吗?”
“薛大夫只要替我做—件事,写最后的弹劾奏折,事情我来做,薛大夫只管等待结果。”
王世充的官邸位于江都城西,是—座占地十亩的大宅,住着王世充和他的妻熹子女,王世充在江都的职位不仅是江都郡丞,同时还担任江都宫监,负责江都宫的管理,在江都郡,他是实实在在的二号人物。
在几年前的武举—案中,他因为脚受伤退出武举考试而侥幸逃过—劫,又投靠了张瑾,得到张瑾大大力推荐,转任江都副宫监,因在江都宫接待皇帝杨广有功,而升为宫监—江都郡丞,前途—片光明,当年那个因为武举而焦头烂额的王员外郎已经看不见了。
晚上,王世充忧心忡忡地回到府邸,把自已关在书房“展翅水印”中,谁也不见,王世充坐在书房里默默地喝着闷酒,今天杨元庆和张云易他看得清清楚楚,虽然杨元庆在船行扑个空,—时被张云易防御住了,但张云易却丢掉了军队,可以说大势已去,在强势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显得如此苍白。
王世充叹了口气,他在考虑自己的前途,他发现自己似乎天生和杨元庆有仇,当年他投靠宇文述时,爆发了武举案,而当他转而投靠张瑾后,杨元庆又找上门了,此时眼看张瑾又要不保,他王世充到底该何去何从?
这时,门敲响了,门外传来他妻子的声音,“大郎,外面有客人找!”
“我不是说过,谁也不见吗?”王世充恼怒道。
“大郎是杨御史大夫……”
“杨元庆!,王世充—下子呆住了。
第三十五章 狡雄世充【求月票!】
杨元庆站在台阶前,凝视着天空的乌云,乌云遮蔽了天空,星月无踪,天空已经飘起了丝丝细雨,若在北方,这应该是第一场雪了,可南方,空气里还飘荡着一丝暖意。
身后的门开了,传来王世充一连串的抱歉声,“不知杨御史到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杨元庆转过身,只见王世充和三年前相比,白胖了不少,不再是那个狡黠瘦高的兵部员外郎,而是一个又高又胖,颇有几分官相的王郡丞。
“王郡丞,三年不见,别来无恙乎!”杨元庆拱手笑道。
王世充苦笑着躬身施礼,“三年前之事,杨御史就不要再提了,想起来就令人惭愧。”
“我倒是不想再提,可王郡丞似乎并没有吸取教训,让元庆倍感失望。”
王世充听杨元庆话中有话,他沉思片刻,便道:“外面不是说话之地,杨御史请到书房一叙!”
“王郡丞请!”
“请!”
杨元庆跟随王世充来到他的书房坐下,王世充的妻子已经收去了桌上的酒菜,又端来两杯茶。
王世充端起茶碗笑道:“江都不像北方,还有酪浆,这里基本上都是煎茶,已经习惯了。”
杨元庆点点头笑道:“其实酪浆对人的健康也有好处,茶也不错,都不应单一饮用,混合起来最好。”
两人寒暄几句,王世充心中有些不安,话题便转到正事上,“刚才杨御史说我尚未从武举案中吸取教训,能否请杨御史赐教?”
杨元庆沉吟一下,试探着问道:“王郡丞知道我今日前来是为何吗?”
王世充点点头,“我心里明白,请杨御史不吝赐教。”
王世充的回答令人振奋,他知道自己今晚来找王世充的这步棋走对了,他立刻振作起精神笑道:“我觉得王兄最大的失误就是没有把握好大势,看得不够长远,一个月前,元家还权倾朝野,可一个朝会便烟消云散,虞世基被贬黜得默默无闻,据说连住宅漏雨都没有人肯修,可一眨眼,他又重新登上高位,这些起起伏伏,王兄难道没有发现它的规律吗?”
王世充低头沉默良久,最后他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明白圣上在刻意打压关陇贵族,但我总觉得圣上需要建立权力平衡,他不可能将关陇贵族斩尽杀绝,就像杨将军刚才所言,元氏家族倒下,独孤氏又兴起,总是以一个关陇世家取代另一个关陇世家,而是不是山东士族,所以我就认为关陇贵族依然是强势,杨将军以为呢?”
两人不知不觉便换了称呼,其实说起来,两人今天还是第一次会面,但双方都明白对方的心思,知道他们更多将是合作,所以两人在谈话时都比较坦诚。
杨元庆是希望王世充能配合自己的江都之行,成为自己大获全胜的关键人物,而王世充则是希望从杨元庆那里找到自己的正确仕途,使自己不再陷入靠山倒台的尴尬境地。
杨元庆取下一把剑放在桌上,笑问道:“王兄说这是何物?”
“这是尚方天子剑啊!”王世充无比羡慕地叹息一声道。
“如果算上盘郢剑,实际上我已经是第三次拿到天子剑了,大业一朝,无人能和我比,王兄知道这原因在哪里吗?”
王世充摇摇头,“我确实不知,很多人说杨将军当年有救驾之功,所以圣眷不衰,也有人说杨将军是有乐平公主的后台,所以蒙圣上另眼相看,但我总觉得大家都没有说到点子上,如果杨将军愿意告诉我这个秘密,世充感激不尽。”
杨元庆笑了起来,语重心长道:“其实并不是什么秘密,都是公开的事情,简单地说就是一句话,‘一贯坚持,绝不改变’,无论是对齐王还是对关陇贵族,我都是坚持这八个字,所以赢得了圣上的信任,所以三次赐我天子剑。
王兄,愚笨之人只看眼前,待大树倒时才惊慌觅路,而聪明之人是留有后路,早早为自己铺路搭桥,待事情来时,便可从容退却,再另起炉灶,王兄从前是靠宇文述,现在靠张瑾,如果张瑾再倒下,王兄还会再靠谁,考虑过吗?”
王世充苦笑一声,“我就是不知该从武举案中吸取什么教训,才请教杨将军,杨将军说了很多,却没有告诉我最后的答案。”“更新快,无广告,八一中文.”
“我没有告诉你答案么?”
杨元庆轻轻将尚方天子剑向前一推,眯着眼笑了起来,“我执天子剑来江南,难道是来游玩吗?”
王世充默默点头,他明白杨元庆的意思了,圣上在所谓权力平衡的掩饰下,依然在对关陇贵族进行严厉打压,刚刚在朝廷中扳倒元寿,目标一转,又对准了张瑾,只不过战线从朝廷转到地方。
杨元庆给他的答案很简单,不要再依靠关陇贵族,协助杨元庆扳倒张云易,转而投靠皇帝,这才是最大最坚固的靠山。
他王世充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张瑾来和皇帝作对?
王世充想通了这一点,便毅然下定决心,站起身道:“杨将军请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
“杨将军跟我来便知道了。”
王世充带着杨元庆向东院走去,走到一座小院前,院门口站着两名大汉,一左一右站在门口,格外警惕。
“他们怎么样了?”
“回禀使君,很安静!”
王世充点点头,带着杨元庆走进了院子。
院子里一个三四岁的男孩正欢快地玩着竹马,旁边蹲着一名年轻妇人,忽然见有人走进,妇人一把孩子抱进怀中,警惕地注视着杨元庆,王世充拾起竹马递给孩子,对妇人笑了笑道:“你若想为丈夫报仇,这是最好的机会。”
他指了指杨元庆,“这是京城来的高官。”
妇人抱着孩子跪倒在杨元庆面前,痛哭流涕,“青天老爷啊!我丈夫被人害死了。”
杨元庆疑惑地看了一眼王世充,王世充淡淡笑道:“这就是杀害韦御史凶手王顺郎的妻儿,王顺郎已经被张云易灭口了,他妻儿也险些在丹阳郡被杀,我派人抢先把他们救走。”
“你知道?”杨元庆注视着王世充。
王世充点点头,“事实上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了,韦御史写的奏折被人掉了包,而火盆里的碳还没有点燃,显然是在换火盆时动手杀人,只能是王顺郎,而且他或许猜到自己可能会被灭口,所以留了一手。”
王世充取出一本奏折递给杨元庆,“韦御史一共留下三本奏折,王顺郎将两本交给张云易,他把另外一本,也是最关键的一本藏在驿馆的树洞里,他事先告诉了妻子。”
杨元庆翻了翻这本奏折,他又取出那本伪造的奏折,不得不惊叹伪造者的高明,完全一模一样,看不出有任何差异。
王世充微微一笑,“这个伪造者我认识,此人姓赵,如果杨御史有兴趣认识他,我可以找到此人。”
杨元庆眼睛一挑,目光盯住了王世充,半晌,他摇了摇头,淡淡道:“王郡丞想多了,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情,若犯下欺君之罪,我杨元庆可得不偿失。”
杨元庆又笑了起来,“其实我是有另外一件正事来找王郡丞。”
此时王世充已完全配合了,他恭敬地行了一礼,“杨御史尽管吩咐!”
“希望从明天开始,王郡丞能主持江都大局。”
王世充浑身一震,他明白杨元庆的意思了,缓缓点头,“下官遵命!”
……
离开王世充了府邸,杨元庆坐上马车,在百余名侍卫的护卫下,缓缓向自己住处而去,杨元庆又看了看奏折,低喊了一声,“三郎!”
杨三郎出现在马车旁,“公子有什么事吗?”
杨元庆把伪造奏折递给他看了看,“伪造奏折之人姓赵,你和四郎想办法替我找到此人,行事隐秘一点,不要惊动任何人。”
杨三郎点点头,向杨四郎一挥手,两人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杨元庆凝视着天空,夜空中的雨势越下越大了。
……
时间已经渐渐到了三更时分,江都城内一片漆黑,淅淅沥沥地下着冬雨,雨雾弥漫,整个城池被一种灰色的雾霭笼罩,这时,数百名黑影出现在太守府前,迅速将太守府包围起来。
太守府内依然亮着一点光,光亮是从书房里透出,张云易还没有睡,坐在桌前奋笔疾书,他是在给父亲写信,讲述江都局势,杨元庆控制了江都地方军,使他处于一种挨打被动的局面,他感觉早晚会出事,希望父亲能及时做好应对准备。
今天傍晚,他的人从丹阳郡赶回来,告诉了他一个不妙的消息,没有找到王顺郎的妻儿,他们竟离奇地失踪了,这个消息令张云易的心悬了起来,尽管王顺郎的妻儿有可能是逃走,但一种直觉使他感到危险临近了。
张云易叹了口气,放下笔凝神沉思,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一声闷叫,尽管声音很小,但夜深人静时听得格外清楚。
张云易大吃一惊,他腾地站起身,大步向墙边走去,企图去取墙上的剑,这时,窗户‘咔嚓!’一声撞响,几名士兵从窗户跳了进来,举起弓弩对准他,厉声喝道:“不准动!再动就放箭!”
张云易停住了脚步,书房门随即被‘砰!’地一声踢开,几十名士兵冲了进来,举矛团团将他围住,张云易冷笑一声,“杨元庆就这么急不可耐吗?”
一名银盔军官走了进来,微微拱手笑道:“我家将军觉得张太守住在这里不安全,要给张太守另外换个地方。”
这时,一名旅帅走进禀报道:“禀报苏将军,我们在后宅地下室内找到了两名男子,他们承认是万记船行的东主!”
张云易的脸色刷地变得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