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卫南渔翁
杨元庆走出郡衙,只见一名青衣男子站在衙mén外,杨元庆隐隐记得他好像是裴蕴身边的家仆。.
男子连忙上前施礼,参见姑爷
有什么急事
老爷命我给姑爷送一封信。
男子取出一封信呈给了杨元庆,杨元庆接过信,是裴蕴是亲笔信,他chou出信看了一遍,果然就是那件事,不出他所料,裴世基要利用张须陀对自己发难了,杨广派出的人叫宇文皛,这个人自己不熟悉。
姑爷,小人还有话要说。
杨元庆点点头,进衙mén来说吧
他将裴蕴家仆带进了郡衙,来到一个空房间里,杨元庆又命shi卫首领张胜也进来。
你叫什么名字杨元庆笑问道。
在下姓童,叫童五郎。
你说吧
童五郎躬身道:这个宇文皛是皇帝身边的贴身shi卫,也是官宦子弟,传闻和宫nv有染,名声极不好,此人贪财好sè,且胆小如鼠,是一个庸碌之辈。
杨元庆点点头,又问:还有什么情报
还有此人和我同时出京,他们约二百余人,骑马走陆路,他们中还有一名宦官,是去黎阳仓宣旨,小人和他们一直走到河间郡,我从清河郡直接下来,他们却往魏郡方向去了,估计是去黎阳仓。
张胜在桌上铺了一张地图,杨元庆看了片刻,又回头笑问道:还有什么消息吗
还有就是老爷让我转告姑爷,千万不可大意,虞世基此人极为y狠,一旦被他抓住把柄,他绝不会放手,其他就没有什么了。
一路辛苦了。
杨元庆回头吩咐道:赏二百吊钱
多谢姑爷赏赐
童五郎行了一礼,跟张胜下去了,杨元庆又仔细地看了一遍裴蕴的信,裴蕴在信中暗示他,不要让这个宇文皛到齐郡,言外之意就是让自己在半路解决这个宇文皛,杨元庆心中也是这个想法。圣堂.
他又来到地图前,研究这个宇文皛的路线,过黄河的渡口很多,渤海郡平原郡清河郡武阳郡和汲郡,前三个月匪患严重,宇文皛肯定不会走那边,那么就是武阳郡和汲郡,童五郎说,他们中有一名宦官要去黎阳仓宣旨,黎阳仓位于汲郡,紧靠黄河和永济渠,那么宇文皛从汲郡过黄河的可能xg极大,但也不排除他又调头去武阳郡过河,自己得做两手准备。
这时,张胜走了进来,杨元庆转身对他道:你速派几名弟兄去东郡和东平郡,务必找到这队shi卫的行踪。
张胜答应一声,转身去了,杨元庆的目光又投向地图,如果半路上截不到这队shi卫,那只能是利用宇文皛的弱点来对付他了,抓住他的把柄,反告一状。
从黎阳仓过了黄河,黄河对岸便是东郡,也就是历史上有名的濮阳,这天中午,在卫南.县以北约二十里的官道上,一队由四百多匹战马和二百多shi卫组成的队伍正浩浩dàngdàng向卫南.县tg进。
为首穿着紫袍,头戴乌笼纱帽的年轻男子正是钦差大臣宇文皛,宇文皛的祖父宇文庆和宇文述一样,也是宇文家奴,赐姓宇文,但宇文庆却立下赫赫战功,是北周名将。
宇文皛年约二十五六岁,虽然外表继承了先祖遗风,长得面容英俊,身材魁梧,是一个风流倜傥的美男子,颇受人欢迎,但他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从小在宫中长大,市井里有他污秽宫闱的传闻,但只是传闻,却没有什么证据。
正如童五郎对杨元庆所言,宇文皛贪财好sè,对他而言,这种以钦差身份出使地方,无疑就是一次大发其财的机会,以皇帝对他的信任,是不会追究这种小事。
包括他的二百名手下,一个个都贪yu炽热,特地人人配双马,一匹马专mén用来托运他们沿途勒索的财物。
宇文皛在别的方面是庸碌无能,但在捞钱玩nv人方面却是高手,他心里有数,第一不能坐船,永济渠沿途荒凉破败,毫无油水可言,第二不能走匪患区,如清河郡平原郡渤海郡等等。.
他们一路慢慢悠悠而来,穿州过县,每个人都收获颇丰,宇文皛已经捞了五千两黄金和无数珠宝首饰,下一路还有东郡东平郡济北郡和齐郡,这些都是人口众多的富郡,最后他要好好敲诈一笔张须陀,再按宇文述的意思,给他按个贪赃大罪,让他人财两失,想到这,宇文皛得意地眯眼笑了起来。
头儿,找个地方吃午饭吧
几名shi卫怪叫道:跑了一路,肚子里刮得慌。
宇文皛眉头一皱,向四处打量一眼,前面是卫水,四周只有几个村庄,没有什么酒肆客栈。
就忍忍吧咱们到了县里,让县令摆三十桌酒席,一人再配个歌姬舞nv之类,好好享受一番。
头儿,还有二十里啊
这一次是大群shi卫一起叫了起来,这时,一名shi卫眼尖,指卫水南面喊道:你们看,前面官道上是不是有一座酒棚
众人一起望去,只见前方一里外,紧靠卫水边的官道旁,确实有一座酒棚,众人一声欢呼,纵马向酒棚奔去。
片刻,大群军马奔到酒棚前,酒棚里的十几名伙计掌柜皆对望一眼,一名年轻的伙计迎了上去,欢迎军爷们光临小店
宇文皛见酒棚很简陋,用竹竿和油毡搭成,占地约半亩,地上铺有席子,摆了十几张长桌,可以容纳百余人,里面有四五十人用餐,有男有nv,大多是客商打扮,见他们到来,很多人都紧张地站了起来。
宇文皛马鞭一指,恶声令道:把这些人统统赶走
十几名shi卫冲进去,用皮鞭劈头盖脸chou打,滚统统滚开
几十名食客吓得跌跌撞撞而逃,年轻伙计急得跺脚大喊:喂你们还没有给钱
别嚎了把官爷们伺候好了,有你的赏钱。
大群shi卫迅速坐满了酒棚内的位子,马就拴在外面的木桩上,宇文皛拍桌子喊道:有酒rou没有
回禀官爷,上午刚杀了一头驴,昨天进了几十坛酒,不过不是好酒.
别啰嗦,全部端上来
十几名伙计慌忙去抬酒端rou,宇文皛打量一眼旁边伺候他的伙计,见他长得目清眉秀,隐隐有一种书卷气,不像伙计,倒像大户人家的读书人,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姓徐,叫做徐业,本郡人。
嗯看你模样像个读书人,怎么做了酒保
伙计苦笑一声道:盗匪横行,家里被抢掠一空,父母姐妹都死了,我流落卫南,一介书生,手无缚ji之力,眼看要饿死,多亏酒铺掌柜收容,做伙计hun口饭吃。
宇文皛眉头一皱,东郡也有luàn匪没听说啊
有南去两百里外,四县jiāo界处,有一座大山叫瓦岗山,两个月前,千余名盗贼占山为王,称为瓦岗寨,首领叫做翟让,带领手下四处打家劫舍,小人家都是毁在他们手上。
宇文皛一惊,他们会到卫南.县来吗
年轻伙计摇摇头笑道:官爷放心,他们现在力量还小,最北也只到韦城县,离这里还有一百多里。
宇文皛这才稍稍放下心,这时,伙计们端着酒rou上来了,驴rou切成拳头大块,先用盐水煮,然后浇上酱汁,喷香扑鼻,颇为you人,酒却不怎么样,又黄又浑,像马niào一样,宇文皛看得直皱眉,这能喝吗
年轻伙计苦笑道:小店的酒都是卖给过往苦力客商,不可能进好酒,官爷就凑合着喝吧
宇文皛倒了一小杯,尝了尝,噗地吐掉了,骂道:又酸又臭,真他娘跟马niào一样。
他是养尊处优之人,这种酒他是不会喝,不过rou很不错,这是嫩驴rou,féi而不腻,回味醇厚,他一口气吃了三大块,竖起大拇指赞道:不错,京城宝鼎记的驴rou也没有它香。
别的shi卫却不在意酒不好,大口吃rou,大碗喝酒,猜拳斗酒,喧哗声不绝,宇文皛吃得高兴,他斜眼瞥了一眼面前这个年轻伙计,年纪也就十七八岁,眉清目秀,皮肤白皙,他便动了邪念,笑眯眯道:我说你这个读书人,做什么伙计,我身边正好缺一个管文书的书童,你就替我做事吧
年轻伙计怯生生问:官爷是
宇文皛握住他的手,暧昧地笑道:我姓宇文,是钦差大臣,皇帝派来的,懂吗跟着我可以吃香喝辣,有高头骏马骑,岂不快活
年轻伙计慌忙跪下磕头,徐业谢官爷
宇文皛呵呵一笑,就在这时,他眼前一huā,头剧烈眩晕起来,隐约见周围shi卫全部倒下了,他心中暗叫不妙,却已经晚了,身子一歪,翻滚在地上。
酒棚内二百名shi卫全部,刚才被赶走的客人都笑嘻嘻回来了,有人拍手笑道:曼陀罗酒果然喝得妙
年轻伙计面沉如水,猛地一脚向宇文皛踢去,骂道:瞎了你的狗眼,竟敢打老子徐世勣的主意
这是掌柜走上前施礼,三当家,怎么办宰了他们吗
不能擅杀
徐世勣是瓦岗寨的三当家,jg通兵法谋略,他们的探子早在魏郡就盯上了这群shi卫,放dàng不羁,毫无jg惕,有四百匹好马,还有无数金银财宝,徐世勣便奉翟让之命前来拦劫这支队伍。
他上前翻出了宇文皛怀中圣旨,又找到他的鱼牌,沉y一下道:这些人的身份不同寻常,不得伤及xg命,大家剥了他们的衣服换上,把他们塞进船中,带回瓦岗。
有人跑到河边吹一声口哨,几十条棚船驶纷纷靠岸,众人将shi卫剥去衣服,反绑起来提进船中,卫水可以直通瓦岗寨。
徐世勣换上宇文皛的官袍,将鱼牌挂在自己腰间,对众手下笑道:从现在开始,我叫宇文皛,你们都叫我宇文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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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走出迷惘
此时杨元庆已经大概推断出杨玄感在历史上造反的时间,他只记得杨玄感是去黎阳仓督粮时造反,而现在第一次高丽战争的粮食已经全部运到辽东,也就是说,杨玄感应该是在第二次攻打高丽期间造反,那就应该是明年下半年或者后年时,而后年,也就是大业九年的可能xg最杨玄感的造反并不是被逼,而是他蓄谋以久,也就是说,除非杨广不发动第二次高丽战争,否则,杨玄感必定会造反,那么有没有什么办法将杨玄感的造反推迟一年或者两年
就在杨元庆沉思之时,一名宦官从龙舟上跑下来,杨元庆抬头望去,见这名宦官有点眼熟,好像是当初去辽东封赏他那名宦官,宦官跑上前笑道:杨御史,圣上说你一路辛苦,让你先去休息片刻,等一会儿再召你觐见。
杨元庆点点头,好,我去哪里休息
去朱鸟号,你的船舱已经安排好,是三间大舱,咱家带你过去。
多谢公公,现在圣上很忙吗
杨元庆随口问一句,却不见回答,他诧异地看了宦官一眼,发现宦官的眼神有些异样,他这才反应过来,心中苦笑一声,以前他对这种事反应极快,现在越来越迟钝了,他从怀中掏出一颗明珠,悄悄塞给宦官,多谢公公,我就自己过去。
宦官眉开眼笑,这才对杨元庆低声道:现在最好不要去见圣上,圣上在大发雷霆,谁见他谁倒霉
为何
唉还不就是那个纨绔子弟宇文皛的事吗奉命出使,却名其妙-在东郡失踪了,东郡从太守到参军,全部被免官,卫南令还被杀了,今年以来,还没见老头子发这么大的脾气。
杨元庆听宦官把杨广称为老头子,不由哑然失笑,杨广才四十三岁,就成老翁了吗
我知道了,感谢公公的消息。
杨元庆拱拱手,转身向后面船队走去,刚走没多远,后面却有人叫他,元庆
杨元庆回头,只见黑暗中有一名身材魁梧的骑马大将,听声音他便知道是谁了,他笑着迎了上去,宇文兄,我们大概三年未见了吧
来人翻身下马,正是宇文成都,他上前拱拱手笑道:我可是一直见到你,却没有机会和你打招呼,怎么样,跟我去喝一杯
杨元庆欣然答应,那就打扰宇文兄了。
宇文成都已升为左卫大将军,今天在外围值勤,他将杨元庆领到自己的临时帐篷内坐下,命人上了一些酒菜,笑道:周围都是我的心腹,你尽管放心
杨元庆笑了笑,斟满两杯酒,他端起酒杯道:这杯酒我敬你两人喝了几杯酒,宇文成都问道:宇文皛的事情你知道吗
杨元庆点点头,刚才宦官已经告诉我了,圣上正为此大发雷霆。
他看了一眼宇文成都,你觉得,圣上会认为是我下的手吗
不这件事和你无关,东郡官员已经查出瓦岗寨乱匪所为,驻扎黎阳的虎贲郎将张平已率军前去征讨,不过这件事确实是因你而起。
这个我知道,圣上怀疑我替张须陀掩饰,所以派宇文皛再来查张须陀。
杨元庆叹息一声,我有一种伴君如虎的感受。
宇文成都见他心情有点沉重,他能理解杨元庆的苦恼,便沉吟片刻道:你知道为什么吗他对你没有从前那般信任。
我想会不会和我祖父有关
宇文成都摇摇头,和你祖父一点关系没有,你和杨家至今保持着距离,他没有理由忌惮你。
那是什么缘故,我真不懂了。
杨元庆真的有点糊涂了,他一直以为是和自己祖父有关,但宇文成都是杨广心腹,他更了解杨广心思,而且他说得也对,自己虽是杨素之孙,只要自己和杨家保持距离,杨广确实没有理由忌惮他,那是为什么
他疑huo地望着宇文成都,宇文成都犹豫良久,终于说出来了,其实是和燕王有关。
燕王杨元庆一怔。
宇文成都凑上前,压低声音对杨元庆道:告诉你一个绝密消息,圣上已经决定立皇太孙。
杨元庆忽然明白他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说,圣上想把我留给皇太孙
宇文成都点点头,他虽然从来不说,但我很了解他,他在燕王面前不止一次提到你,我就猜到,他是想把你留给燕王。
杨元庆已经听到很多种说法了,裴矩认为是鸟尽弓藏,关陇贵族已经用不着他出手,他失去了作用;皇甫诩则认为是和乐平公主去世有关,他失去了后台,因为杨和杨昭之事,萧皇后对他怀恨在心;他自己则认为和祖父有关;裴蕴则认为是虞世基宇文述这些小人在后面害他;现在宇文成都又冒出一个皇太孙的说法。
各种说法都有,但此时此刻,杨元庆却想通一件事,不管是哪种说法,他的命运都是捏在杨广手中,他为什么要让杨广来掌握自己命运,他为什么要像木偶一样受杨广的摆布杨广想调走他就调走他,让他去查账他就去查账,查了几个月,最后还不信任他,让一个纨绔子弟去查自己。
眼看大隋这艘大破船要沉没,难道自己还要留在船上,跟着它一起沉没吗
他为什么就不能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就算他去当一个县令又何妨,萧铣不也是县令起家吗窦建德李密刘武周梁师都杜伏威,这些天下枭雄哪一个起兵前有强大的根基
他杨元庆何必又患得患失
想到这里,杨元庆心xiong豁然开朗,他一下子看透了眼前的重重mi雾,前方的道路顿时变得敞亮起来。
杨元庆举起酒杯笑道:进为梁柱臣,退为富家翁,天下之大,哪里容不下我杨元庆,来我再敬宇文兄一杯。
未完待续。
第三章 透露底线
御书房内,纳言杨达在小心翼翼地劝说皇帝杨广,纳言是门下省主官,一共两人,现任纳言是杨达和元弘嗣,但此时,杨达是以皇族的身份来劝说杨广。
尽管几十年来杨坚一再声称杨家是弘农杨氏一支,他们祖先是西汉太尉杨震,在未建立隋朝之前,杨坚还去过弘农祭祖,可事实上,朝野谁都明白,皇族杨氏和弘农杨氏一点关系都没有,否则,杨素怎么不是皇族
皇族杨氏一个最严重的问题就是人丁单薄,家族不旺,杨坚的五个儿子只剩下杨广一人,长子杨勇已经子嗣不存,而秦王杨俊蜀王杨秀和汉王杨谅虽然有子孙,但都被贬黜,不予使用,而杨广本人的两个大儿子一死一囚,只剩下年幼的赵王和几个孙子。
现在大隋皇族出任高官者,只剩下杨雄和杨达兄弟,以及刚刚被调为弘农太守的杨智积。
陛下,彗星出现,这是国之大灾之兆,黄河砥柱崩塌,河水倒流,河南大旱,河北大涝,已经连续两年大灾,民怨载道,四处盗贼蜂起,社稷有危啊陛下。
说到最后,杨达已经声泪俱下,他扑通,跪倒,磕头泣道:陛下,停止高丽之战吧东夷小国,无关紧要,不用拿大隋的社稷去赌啊
杨达之兄杨雄是明哲保身的老jiān巨猾之人,杨达也同样小心翼翼地揣摩圣意,皇族比普通大臣还要容易遭到贬黜。
但此时大隋严峻的局势使杨达坐立不安,夜空划过彗星,使他再也忍不住,冒险来劝杨广,他感到了皇帝的怒火即将爆发,他只得再婉言相劝。
陛下,或许我们可以晚一两年再打高丽,先把国内的形势安抚住今年河南秋冬连旱,明年chun天必将饥民遍野,陛下,要应对啊
你懂个屁
杨广终于忍无可忍骂出了一句粗话,他铁青着脸,狠狠瞪着杨达道:难道朕是白痴吗不知道现在局势,你以为朕会为一个高丽小国不要大隋社稷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里胡说八道
杨广腾地站起身,负手走到窗前,他气得xiong脯起伏回头又喝道:大隋的真正敌人是谁,你会不知道一些鸡鸣狗盗之徒能成什么气候,就把你吓成这样
可是民怨沸腾
够了
杨广一声怒喝,打断了杨达的话,民如草芥,割之可再生,关陇贵族才是我大隋附骨之疽,朕若听信你之言停止高丽之战,亡大隋者,必然是他们而绝不会是那些为升斗米造反的愚民蠢
陛下不可小视天下黎民,秦二世而亡,不是陈胜吴广这些庶民揭竿而起吗我大隋决不能再重蹈秦之覆辙陛下英明神武,难道也再走胡亥之路吗
杨广听杨达竟然把他比作秦二世,不由勃然大怒浑蛋
杨广拾起桌上的砚台,狠狠向杨达砸去,砰,的一声,砚台正砸在杨达额头上,杨达惨叫一声,当场晕倒血顺着他额头流下。
杨广怒气未消,喝道:拖他下去,不准御医诊治,命他家人来接。
几名宦官七手八脚将杨达抬了下去,虽然不准太医诊治,但宦官们还是给他包扎止血另外几名宦官又将地上擦干净了。
杨达虽然没有能说服杨广,却将杨广惹得心烦意乱,这时,宦官在门口禀报,陛下,宇文大将军来了
宣他进来
杨广恼火地长长出了一口气,让自己情绪稳定下来,片刻,一脸紧张的宇文述走了进来,他的紧张是因为看到了杨达满头鲜血地被抬出去,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至少现在他知道,圣上正处于盛怒状态,他一点都不能大意,否则下一个被抬出去的,就是他宇文述。
臣宇文述参见皇帝陛下
杨广已经克制住了怒火,冷静下来,他把宇文述找来,是要了解关陇贵族的动向,虽然宇文述本身也是关陇贵族,但他从杨广晋王时代起便忠心跟随,他已经完全背叛了本该属于他的那个阶层,同时也被关陇贵族唾弃,而成为了杨广的心腹,如果不是因为武举案和生铁走si案,他现在就应该是杨广的第一宠臣。
尽管如此,杨广还是十分信任他,让他知道了自己的秘密。
有什么消息吗杨广语气平淡地问道,完全看不到刚才的暴怒一丝痕迹。
尽管宇文述被关陇贵族所唾弃,但他还是从一些侧面了解到了一点关陇贵族们的动向。
回禀陛下,臣一直在关注他们,据臣的了解,关陇贵族的两大派系间的关系已经在融洽,三天前窦抗的小女儿出嫁,于仲文的长子和元寿长子都亲自上门祝贺。
杨广的表情有点复杂,他确实没有想到自己费尽心机才将关陇贵族内部离间成功,而他们这么快,他们的关系居然又复合了,不过杨广心里也明白,关陇贵族也只是表面上复合,而他们深层次的利益矛盾,远不会再调合。
还有什么,各种家族各种有什么动向。
回禀陛下,独孤氏很安静,窦氏因为嫁女,家族内部往来密切,很热闹,元氏也有动静。
有什么动静杨广显然对元氏家族很在意。
回禀陛下,元弘嗣已经连续几天出现在元寿府中。
元弘嗣杨广重重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前任幽州总管,他在幽州呆了十几年,甚至比杨元庆在丰州呆的时间还长。
杨广点了点头,炯炯有神的目光又注视向宇文述,还有什么,别的家族,比如于伸文李渊宇文铠等人如何
别的家族都还安静,像李渊之流,从来都是胆小怯弱,不足为虑,倒是
倒是什么
宇文述最大特点就是在汇报重大事情时夹带si货今天这个机会使他忍不住又想起了欠他大笔钱不给的李浑。
倒是国公李浑有暗中买军马的传闻,就不知是真是假。
杨广沉思良久,半晌没有说话,这时宇文述又投出了自己的重磅方案,陛下,臣以为,在这种局势微妙-的时刻,应该恢复典签制,以监察诸官。
典签制简单说就是告密官制,南朝时盛行各地郡守身边都会有这样一个地位低下,管文书的小人物,这个人实际上是在记录郡守或者皇族的一举一动,定期向皇帝报告,这个人就叫典签,一个小人物掌握着亲王大帅和郡守的生死。
这个典签制并不是宇文述想到,而是虞世基的方案,自从上次在涿郡两人联手对付杨元庆,虽然失败了,但宇文述和虞世基则因此结成了联盟。
宇文述之所以建议设典签是想让自己儿子宇文化及掌握各地典签这是一个极重的权力。
宇文述的计谋虽毒,却没有获得杨广的立刻响应,杨广淡淡道:朕会再考虑考虑。
是
两人又说了几句,宇文述便告退了,杨广看了看钟漏,时辰已经很晚了,但一件事鲠在他心中,若不解决,他今晚将难以入眠。
杨广立刻下令道:再去催杨元庆,命他立刻来见朕
黑夜中十几名shi卫和宦官护卫着杨元庆骑马疾奔,ji烈的马蹄声在寂静的大街上回响,风驰电掣般冲进了皇城,向宫门处奔来,宫门口,几十名禁军士兵正要拦截为首shi卫一晃金牌喝道:陛下紧急旨意,宣杨元庆觐见
守门士兵不敢阻拦,任他们冲进宫门,他们在宣政殿广场前才翻身下马,急匆匆向偏殿走去,经过几个哨卡,杨元庆来到了偏殿前,一名宦官早等候在这里。
杨总管,陛下等急了,快跟我来吧
李公公,陛下这么晚召见我,有什么事吗
具体咱家也不清楚,不过刚才宇文大将军来也来过,向圣上汇报了什么,然后圣上便急着召见你了。
杨元庆心中更是满心疑huo了,杨广紧急召见自己和宇文述有什么关系
来到御书房前,一名宦官进去禀报,立刻出来道:杨总管,陛下宣你进去。
杨元庆整理一下衣帽,稳定住情绪,快步走进了御书房,杨广正负手站在窗前,从他的窗口可以直接看见宣政殿广场,他刚才已经看见了杨元庆到来。
臣杨元庆参见陛下
杨广虽然紧急召见杨元庆,可当杨元庆到来后,他却不急了,他坐下来微微笑道:准备何时启程赴幽州
回禀陛下,臣打算三天后赴幽州。
嗯你申请的几个佐官,朕都批准你,希望你尽快接手幽州军府。
臣谢陛下
杨广沉吟一下又问:幽州你并不熟悉,你准备从何处入手
杨元庆想了想道:臣打算从幽州军方的账目及物资盘存入手,要先了解家底。
杨广摇了摇头,朕觉得这样入手太慢,不利于高丽之战的后勤准备,朕建议你从人事变更着手。
杨元庆愕然,他不太明白杨广对自己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广却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杨爱卿,本来皇长孙推荐你为代州总管,但朕却没有采纳他的推荐,而是直接任命你为幽州总管,你知道为什么吗
臣不知
段文振身体已经垮了,完成不了朕交给他的重任,朕只能再把重任托付给你。
杨广注视着杨元庆的眼睛缓缓道:元弘嗣在幽州十余年,从长史到总管,他在幽州有着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而高丽战役在即,朕最担心的就是元家,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第六章 秘密武器
明我们幽州总管府占地约五十亩,除了衙门外,后面还有座占地颇大军营,有驻军两千人,这是总管府的直辖军。
赵元陪同着杨元庆等人参观总管府,他们从府衙后门走出,府衙和军营之间被一条小河相隔,军营四周围着巨大的木栅栏,里面扎满了整齐的帐篷,大门旁有一座高高的哨塔,哨塔内有士兵在来回眺望。
赵元走到军营前,对站岗的几名士兵令道:去通报你们韩将军,新任总管已到,让他速来迎接。
士兵飞奔而去,片刻,一名鹰扬郎将带着两名副将匆匆赶到营门,赵元给他使个眼sè,鹰扬郎将立刻单膝跪下,向杨元庆行礼,鹰扬郎将韩驰参见总管大将军
后面两名鹰击郎将也跪下行礼,杨元庆微微笑道:三位将军请起
韩驰站起身道:卑职陪同杨总管进营参观。
杨元庆点点头,跟着他走进了军营,军营校场上,一队队士兵正在列队训练,军容整齐,杨元庆指着数百顶帐篷问道:为何用帐篷,而不修建砖木房屋做营房
韩驰连忙道:从前元总管喜欢四处去视察,我们都一路跟随,一直住帐篷,所以也就没有修营房。
杨元庆脸一沉,这是两回事,外出巡视用帐篷可以,那回来后就应该住砖木军营,这么寒冷的天气,应该考虑到士兵的承受,没必要难么刻意艰苦。
他回头对长史赵元道:明天就找人来修营房,新年时,我不希望看见还有这么多帐篷
赵元只得点点头,卑职明白了。
杨元庆又看了一眼哨塔,冷冷道:哨塔也不能只有一座,应该是营门前两座,四角各一座一共六座哨塔才对。
回禀杨总管,这里是幽州城内,元总管曾下令没必要修这么哨塔。
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我不管从前元总管怎么说,现在我杨元庆下令,军营必须搭建六座哨塔,所有军营都要执行,若胆敢不执行,以抗令之罪,军法处置
杨元庆目光严厉注视着赵元,一般总管下令后,都是由长史做成书面公文,加盖印章后,传给各个军营执行,包括调兵,所以长史的权力也极大,在某种程度上长史是对总管的一种制约。
杨元庆这个命令,显然是针对赵元而言,赵元心中暗恼表面上却不敢拒绝,只得极勉强地答应了。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几乎所有人都在想同样一个问题,难道这就是杨元庆的新官上任三把火,如果是的话,这第一把火也未免烧得太快了。
杨元庆所住的官宅位于总管府西侧,是一座duli的宅子,占地约七八亩,这里一直是幽州总管的官宅,燕容窦抗和元弘嗣等先后三任总管都是住在这里除了更换仆和睡榻等一些个人家具外,其他都不变。
官宅属于涿郡郡衙管理,早在杨元庆到来之前,太守崔弘升便已经安排了十几名新仆,其中两名丫鬟是专门服shi杨元庆起居。
在和总管府官员见面以及参观了衙门后,杨元庆便来到了他住的官宅一进门,亲兵首领张胜上前禀报道:大将军,弟兄们的住宿都已经安排好。
杨元庆点点头笑问道:条件怎么样
还不错,两个人住一间,屋子很宽敞,被褥毛毯都是新的,一切用品都备齐了。
杨元庆知道,这都是崔弘升的安排,从这些小细节上,便可看出崔弘升很用心,如果可能晚上倒要去拜访他一下。
这时,阿思朵奔了出来,她已经换回了女装,满脸兴奋,脸上笑得像绽开一朵花,拉着元庆的胳膊便向里屋走,杨大哥,你快去看看我住的院子。
安排阿思朵跟他来幽州是裴敏秋的意思,说让阿思朵照顾他起居,可一路北上,看不出阿思朵有半点照顾他的能力,这位在草原上长大,无拘无束的突厥公主连她自己的照顾不过来。
杨元庆无可奈何,被她拖着去了后宅,走进一座院子,他一下愣住了,院子里竟然扎了一座雪白的突厥人穹帐。
这是杨元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怎么,很不错吧
阿思朵背着手得意洋洋道:这是我在仓库里找到的,还没有用过,真正的突厥羊毛穹帐。
杨元庆看了看后面一座jg致的两层小楼,眉头一皱道:你不会打算住帐篷吧
为什么不呢
阿思朵很认真道:我临走时,敏秋姐告诉我,如果我怀念家乡,可以过家乡一样的生活,比如住帐篷,比如可以自己酿马nǎi酒,比如骑马原野上奔驰
等等等等
杨元庆连忙摆手,打断了她的家乡梦,敏秋真是这么说吗
你不相信吗你去问她好了。
阿思朵一挑帘子进了帐篷,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反正我要住帐篷
杨元庆走进帐篷,从后面轻轻搂住她的腰,在她耳边柔声道:草原的天鹅想家了吗
阿思朵默默点头,她的眼睛有点红了,她有点想家了,思念草原上的牛羊,思念额根河的水,思念她的娘亲和她的紫sè小帐
阿思朵咬了一下嘴chun,转过身依偎在杨元庆xiong前,低声道:虽然想家,但我不会回去。
你可以回去看看,看一看你的母亲。
阿思朵摇摇头,我若回去,哥哥会把我囚禁,我一辈子也见不到你了,额根河的水虽然清澈,但天鹅更喜欢南方的温暖。
好吧你就住帐篷里。杨元庆答应了。
真的吗
阿思朵没想到杨元庆真的答应,她不由惊喜交集,快步向外走去,那我去把你的东西搬进来
杨元庆愕然,他这才明白,原来答应的后果就是自己也要住帐篷,他连忙一把拉住她,等一等
怎么,杨总管这么快就耍赖了吗
阿思朵幽怨地望着他,还是你根本不想和我住一起
杨元庆一阵头疼,草原女孩的大胆直率和热恋如火,有时让他很快乐,但有时又使他有点苦笑不得,他脑海里灵机一闪,便笑道:我毕竟今天刚刚下令,军队驻扎时不准住帐篷,也包括我自己,军令如山,我的意思是说,就把帐篷搭在房间里,你看如何
阿思朵小声嘟囔道:那和帐帘又有什么区别
她也知道不能真的让杨元庆住在帐篷内,她想了想便道:那把帐篷搭到后院去,我们隔三天来住一次。
杨元庆不忍扫她的兴,便捏了捏她的鼻尖笑道:可以
那我酿马nǎi酒你也要喝阿思朵眼睛亮了起来,又得寸进尺地提条件。
没问题
阿思朵欢喜无限,她掀开帐帘便跑出去了,动作敏捷如羚羊,使杨元庆一把搂个空,老远听她笑声传来,我去找勇士们移帐篷。
杨元庆恨得心直痒,却又拿她无奈奈何,他也走出穹帐,却见一名丫鬟匆匆跑来。
什么事
老爷,有人来找你,在府门外,名字叫
丫鬟想了半天才想起,好像叫杨家臣。
杨元庆先是一怔,随即喜出望外,杨家臣不就是当年留在幽州的九名铁卫的头领吗
仁寿四年,杨元庆率五千骑兵大败杨谅军,当时祖父杨素的十八名铁卫跟随着他,其中有九名铁卫在骑兵中出任军官,战争结束后,五千骑兵返回幽州。
杨元庆想给铁卫们一个前途,便让九名铁卫和五千骑兵一起回去了,后来他们陆续提拔,大多做了鹰扬郎将,最差也是做了鹰击郎将,他还为他们感到高兴,却没有想到,七年后,他杨元庆也来了幽州。
这使他感到,冥冥中自有一种天意。
快请他进来
客堂里,杨家臣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给杨元庆磕了个头,声音哽咽道:杨家臣参见主公
杨家臣当年叫做甲壹,是杨素给他起的名字,他已经三十七八岁了,早已是一个稳重成熟的军中大将,但他忘不了自己的根。
杨元庆望着这个忠心耿耿的家将,他的心中也充满了感动,他几次经过涿郡,都没有去找他们,以为岁月已经磨掉了他们身上的铁卫痕迹,却没有想到,他们心中的忠诚依然和七年前一样。
杨元庆连忙将他扶起,快快起来
杨家臣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叹了口气道:我们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去老主人的目前拜祭,几次都说要去,可最后元总管都不批准,去年老六去京城办事,大家只得托他代我们去拜祭,这次听说少主公出任幽州总管,我们简直欢喜若狂,就盼着少主人赶紧到来。
杨元庆点点头,大伙儿都在幽州吗
都在幽州为将,不过都分散各处了,老三老五和老七的军队被调去辽东,准备征高丽。
杨家臣取出一份名单,双手奉给杨元庆,这是我们九兄弟现在的情况,所担任职务以及现在的名字,基本上都成家了。
第九章 临危下船
幽州四座城mén已闭,一队队士兵在大街上奔跑,挨家挨户敲mén盘问,所有客栈的住客都要去县衙登记,青楼和酒肆的客人也一样要被逐一盘问,幽州城内luàn作一团,全城被一种紧张的气氛笼罩。
几名刚进城的男子惊讶地望着幽州城内的hunluàn,为首年轻男子吩咐道:去问问,发生了什么事
一名随从跑去询问,片刻回来禀报,公子,说是新任总管遇刺
杨元庆遇刺
年轻男子又惊又喜问:可刺死了没有
好像说刺杀失败了。
男子眼中lu出了失望之sè,遗憾地摇摇头,继续前行,这时,几名士兵拦住了他们,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从京城而来。
年轻男子傲慢地一扬头道:我是来找你们赵长史,我是他的贵客
军营内,赵元眳背着手在营帐里来回踱步,他停住脚步叹息道:都说杨元庆善于抓住战机,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一次刺杀竟成了他住进军营的借口,高明果然高明
旁边韩驰迟疑着问:使君,今天的刺客莫非就是....
难道你认为刺客是我派的吗
赵元眳狠狠瞪了他一眼,我看你简直昏头了
韩驰低下头,目光变得忧心忡忡,半晌道:使君,这会不会是杨元庆夺我军权的手段
我就是担心这个啊
赵元眳长叹一声道:看来,他的第一个目标确实就是总管府直管的两千军队。
长史,那我们该怎么应对韩驰有些焦急道。
赵元眳沉思了片刻道:你也不用太担心,他毕竟是总管,不可能取代你,关键是你要小心谨慎,不要被他抓到把柄,他刚来幽州,你如果没有犯错,他也不好轻易动你,否则,他难以服众。
长史,我明白了。
这时,帐外传来禀报声:赵长史,府上有人来,说家中有急事。
我知道了。
赵元眳心中明白家中为何找他,便对韩驰道:我先回去了,总之记住我说的话,小心谨慎,不要被他抓到把柄。
卑职明白
赵元眳心中有事,便匆匆走了,韩驰一个坐在大帐中,呆呆地望着帐顶,他怎么也想不通,杨元庆为什么要夺自己的军权,难道圣上没有告诉他吗
韩驰走到桌前坐下,沉y了片刻,取出一张纸写了一封信,他将信叠好,又叫来一名心腹,嘱咐他道:立刻去一趟京城,把这封信jiāo给李公公,请他转给圣上。
他的心腹将信揣入怀中,施一礼便匆匆离去,韩驰望着心腹走远,长长叹口气,他有一种狡兔死走狗烹的感觉。
赵元眳的府邸也不远,他匆匆赶回府,一进府们,他的儿子赵行便上前道:父亲,京里来人了。
我知道,人在哪里
在父亲外书房内等候。
赵行附耳给赵元眳说了几句,赵元眳一惊,竟然把三公子派来了,事情有这么严重吗
他匆匆向外书房走去,走进房mén,只见一人正背对着他,坐在桌边喝茶,赵元眳歉然道:抱歉,让三公子久等了。
来人转过身,赫然便是元寿的三子元敏,元敏站起身好奇地问:我刚才听说杨元庆遇刺,有这回事吗
赵元眳点点头,公子请坐,我们慢慢说。
赵元眳确实是脚踏两只船,一方面他是被窦抗一手提拔,又和窦家有联姻,他是属于窦家的势力,但另一方面他又暗度陈仓,暗中投靠了元家。
两人坐了下来,赵元眳叹息道:今天是杨元庆上任第一天,谁曾想竟然有人刺杀他,不过杨元庆武功确实了得,三十几个刺客竟被他杀了一半。
查出来了吗是谁干的
赵元眳苦笑一下道:具体是郡衙在查,听说查出一点线索,可能和公子家族有关。
什么
元敏大怒,是什么线索,是谁敢栽赃我们元家
公子息怒,只是一名刺客身上藏有元家的腰牌,其余刺客身上什么都没有,只有此人有,但仅凭一块腰牌还不能说明问题。
赵元眳心中有点忐忑,刚刚发生刺杀案,元敏便出现了,难道这件刺杀案真是元家所为
元敏重重哼了一声,我元家若要杀他杨元庆,早就动手了,还会等到现在吗
其实赵元眳就怀疑是元家所为,杀了杨元庆,元家将是最大的得益者,或许元敏并不知道这件事,极是元家另外派人下手,但元敏的恰好出现,却从另一个侧面增加了元家的嫌疑。
算了,不谈此事
元敏心烦意luàn地一摆手,他是有正事而来,却被这意外的刺杀案扰luàn了心思,取出一封信,递给赵元眳,我父亲有封信给你,但使君看完后需要把信还给我,这封信不能留在外面。
赵元眳接过信,从信封里chou出信纸,他匆匆看了两遍,眼睛一下子瞪圆了,此时杨元庆被刺之事一下甩到了九霄云外,半晌,他倒吸一口冷气,呆愣愣地站着,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一下子成了雕像。
元敏从他手中将信chou出,使君看完了吗
赵元眳点了点头,嘴里苦得就像喝了一大杯胆汁,一股从脚下冒起的寒气将他冻得浑身发抖。
元敏将信在蜡烛上点燃,火苗卷过信纸,顿时变得焦黑,等即将燃尽,元敏这才将信纸扔进屋角的香炉里,他瞥了一眼赵元眳,见他神情极不自然,便冷冷问道:怎么,使君当年拍xiong脯保证的事,现在不算数了吗
赵元眳想起当年他对元弘嗣说过的话,公若有自立之心,我将全力拥戴。
那是他四年前说过的话,当时元弘嗣掌握军权,在幽州如ri中天,现在元弘嗣离开了幽州,元家却让他兑现当年的承诺,赵元眳脸上苦得都快变形了。
但此时他却不敢说不行,他已经看了元寿的亲笔信,知道了元家的野心,他头脑转得飞快,脑海里忽然一个念头,便立刻道:我怎么可能说话不算数呢只是杨元庆刚刚到幽州,现在幽州官场局势很hunluàn,能否等局势稍微平静下来,我再联络我的部将,此时事关重大,千万不能着急。
元家并没有着急,只是想看看赵使君的态度,另外还需要赵使君写一份保证书,我要带回去给父亲。
保证书就等于是将把柄jiāo给元家,他从此就得替元家卖命,而且不远的将来,他赵元眳将被元家拖累而死。
赵元眳沉思了片刻,便点点头道:好吧我今晚写好,明天一早把保证书给公子,反正公子今晚也出不了城,就好好休息。
为什么不现在就写元敏有些怀疑地看着他。
赵元眳的脸立刻沉了下来,语气也充满了不满,我赵元眳好歹也是从三品的幽州总府府长史,用不着你这样威胁我
元敏冷冷注视他半晌,终于点了点头,好吧明天一早给我。
他转身向外走去,赵元眳高声吩咐道:好好招待元公子
等元敏一走,赵元眳立刻命人把儿子赵行叫来,低声对他急道:你速去县衙,告诉褚县令,元家之子就躲在我府上,让他立刻派人来抓捕
赵行愣住了,父亲不太好吧
赵元眳心急如焚,一巴掌向儿子打去,咬牙道:hun蛋元家要造反了,会拖累死我,你还不快去
赵行吓得转身便慌慌张张向外跑去,赵元眳又冲出mén叫住他,刚才我给你说的话,不准告诉任何人
父亲,孩儿知道。
赵元眳望着儿子跑远,这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两条tui却一个劲打抖,元家竟然要造反,虽然没有说什么时候,但这条贼船自己无论如何不能上,上了元家这条船,自己全家将满mén抄斩。
元家真的疯了,现在怎么可能
赵元眳背着手在房间内来回踱步,心中hunluàn成一团,怎么理不出一个头绪来,不知过了多久,管家跑来禀报,老爷,褚县令带了不少衙役上mén,说是来抓逃犯。
赵元眳心中暗喜,脸却一沉,我府上哪里有什么逃犯
他快步向外走去。
元敏住在贵客房,他正坐在桌前给父亲写信,这时,有人敲mén,元敏停住笔,不高兴地问:是谁
元公子,我家老爷请你过去一趟,有重要事情。
元敏放下笔,起身开了mén,mén外是管家,管家行一礼道:元公子,我家老爷请你过去。
元敏点点头,跟着管家一路走去,却来到了大mén口,他心中有些诧异,来大mén处做什么
离大mén还有几步,便听见赵元眳愤怒的声音传来,不可能,元公子是我府上贵客,你们不得如此无礼
长史,事关重大,我们只是想问元公子一些事情,别无他意。
什么事元敏y沉着脸走了出来。
赵元眳苦笑一声道:是杨总管被刺一案,有人向县衙告发,你在我府上,县衙便来调查。
元敏怒道:调查什么,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褚县令上前拱手道:有证据表明,杨总管被刺一案和元家有关,事关重大,请元公子随我们去一趟县衙,只要证明此案和元公子无关,我们立刻放人。
元敏大怒,他抬手正要给县令一记耳光,旁边赵元眳却又叹口气道:元公子还是去吧否则元家真的说不清楚了。
第十章 谁是刺客?
幽州南城一条巷子前,一名身材婀娜的年轻nv子手挎篮子,步履匆匆地走进巷子,一直走到底,巷子最里面是一座不大的四合宅,巷道里光线暗黑,隐隐可见一扇mén,她有节奏地敲了敲mén,片刻院子里传来脚步声,mén吱嘎一声开了,有人低声问:是阿莲吗
是我
nv子走进mén便问:主上在吗
在,在等你呢
nv子快步走过外宅mén,进入中宅,来到中堂前停住脚步,mén口一名shi卫立刻禀报,主人,阿莲回来了。本章由网友为您提供更新
让她进来
也是一个nv人的声音,声音冷冷冰冰,感受不到半点nvxg的温柔。
年轻nv人阿莲推mén进了屋,屋子里光线暗淡,桌子上地上都是地图,靠墙边有一张坐榻,一名身材细高的nv子坐在榻前,尽管光线暗淡,还是看得见她的容貌,她年纪不大,也就是十七八岁,长得小鼻子小眼,薄薄的嘴chun带着几分刻薄,nv人显得有些疲惫,眼睛里布满血丝,她正是盖苏文之妹盖娇娇。
大隋即将对高丽发动战争,高丽国内luàn作一团,盖娇娇这几年一直在大隋活动,她是受父亲高丽执事官渊太祚的派遣,潜入大隋探查各种情报,眼看高丽之战即将发动,她更加忙碌了。
涿郡便是他们在大隋的老巢,十天前,盖娇娇得到消息,杨元庆将出任幽州总管,盖娇娇考虑了三天,毅然做出了刺杀杨元庆决定。
但她却没有想到,她派出的三十余名手下竟被杨元庆杀掉一半,而且她的族妹渊素也死在杨元庆箭下,让她无法回去给父亲jiāo代,她心中沮丧到了极点,
这时,阿莲进屋便跪了下来,奴婢参见主人
探到什么消息吗
回禀主人,街上很luàn,到处是士兵
这个我知道
盖娇娇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我是问衙mén那边,那边有什么消息
阿莲很害怕这个脾气暴躁的主人,她胆怯道:听说元家有人正好在幽州城内,被县衙抓住了,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盖娇娇腾地站起身,她脸上lu出了惊喜的表情,真有这么巧吗元家真的有人在幽州。
你的消息....属实吗盖娇娇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声音都有点颤抖了。
奴婢只是听说,不敢肯定。阿莲更加害怕自己说错话。
龙晟
盖娇娇高喊一声,一名身材壮实的男子出现在mén口,躬身道:请主上吩咐。
你立刻去县衙找马兵曹,去问问详细情况,元家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卑职遵命
男子转身走了,盖娇娇ji动得坐立不安,心中的沮丧被这个意外的好消息一扫而空,如果元家因为杨元庆刺杀案而被bi反的话,那么隋朝皇帝还有jg力攻打高丽吗
这就是她刺杀杨元庆而栽赃给元家的目的,她本来没有多少把握,只能抱姑且一试的态度,而元家子弟恰好在幽州城的出现,使她这个计划变得完美起来,有了物证,现在又有了人证,那么元家还能逃过这一劫吗
主人,奴婢退下了。
盖娇娇看了阿莲一眼,这是她几年前在辽东买的丫鬟,胆小懦弱,她很不喜欢,若不是看在她还算听话的份上,早就不要她了。
不过今天她表现还不错,盖娇娇便一摆手,去吧
阿莲退了下去,盖娇娇现在就急切地等待着消息的到来。
杨元庆的官宅内灯火通明,数百人济济一堂,苏烈率领两百余名杨元庆亲卫刚刚从丰州赶来,加上杨元庆本身的一百余人,现在杨元庆身边就有三百余名亲卫,紧急应变能力大大加强.
李靖也在坐,苏烈是他的徒弟,他们已经好几年未见,师徒重逢,将士相聚,大堂内谈笑风声,所有人都格外兴奋。
杨元庆见时辰已经不早,便对张胜笑道:今天又来了两百多弟兄,你就辛苦一下,给大家安排好住宿。
张胜笑着对众人挥挥手道:各位弟兄都跟我来吧大家今晚先挤一挤,明天我把西院清理出来,厨房的汤面估计快好了,吃饱喝足,早点休息。
众亲兵都跟着出去了,大堂里便只剩下杨元庆和李靖师徒二人,这时苏烈才问:听说今晚发生了刺客案,究竟是何人所为
杨元庆笑了笑说:其实刺客案倒不重要,而是今晚发生的另一件事倒tg有趣。
旁边李靖接口道:可是元敏被县衙从长史官宅里带走之事
杨元庆点点头,正是此事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样子赵元眳是被元家bi急了,否则他不会出此下策,这样一来他不就告诉我,他和元家有秘密往来吗
李靖也笑道:这件事确实很出人意料,一个小小县令怎么敢带走元寿之子,若没有赵元眳指使,谁会相信这下我估计元家不会再用赵元眳。
元家
杨元庆不屑地冷笑一声,不是元家不用赵元眳,而是赵元眳要逃离元家,逃得越远越好,免得惹火烧身。
李靖一怔,连忙问:元庆的意思是说,元家有异心
或许吧否则赵元眳也不敢这样,可怜他只想玩玩官场,却没想到最后竟是玩火,估计把他吓坏了。
杨元庆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结果出乎他的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
苏烈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半晌,他才小心翼翼问:这个赵元眳是何人
李靖笑着给他解释道:此人是幽州总管府长史,也是幽州第二号人物,是元弘嗣的心腹,他将是元庆在幽州最大的阻力,元庆要掌控幽州,首先就得除掉此人。
李靖爱徒心切,又笑问杨元庆道:不知定方来幽州,元庆准备怎么安排他
这还用问吗
杨元庆微微一笑,当然是取代韩驰的位子,总管府的直管军,我怎么可能让外人来掌控
这时,一名亲卫来到大堂mén口禀报:禀报大将军,赵长史求见
杨元庆和李靖对望一眼,会心地笑了起来,杨元庆起身道:我去会会他。
他随即吩咐亲卫,将找赵长史请到贵客房
赵元眳考虑了整整一个时辰后,他决定还是来找杨元庆,元敏只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事后他必然会知道是自己在背后指使,这一次,元家他是得罪定了。
赵元眳心中并不踏实,他知道并不仅仅是得罪元家这么简单,他也无法向窦氏家族jiāo代,他和元家究竟是什么关系
不过,赵元眳并不后悔,他权衡利弊,与其被元家造反所牵连,还不如就直接得罪元家,摆脱元家的控制,就算因此丢官,至少他还能保住名誉的清白,保住自己和家人的xg命。
赵元眳刚在贵客房坐下,杨元庆便笑着走了进来,今晚上真的很热闹,我竟然是第三次见到赵长史了。
赵元眳起身行一礼,苦笑道:我在幽州这么多年,加起来恐怕都没有今晚这般事多。
我也是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当面刺杀。
杨元庆自嘲地笑了笑,这一笑缓和了气氛,他摆摆手,赵长史请坐
两人坐下,一名丫鬟送上两杯热茶,杨元庆先笑问道:今年冬天涿郡是有点偏冷吗
官场中的谈话是很讲究技巧和艺术,有的时候需要开mén见山,有的时候则需要含蓄委婉,比如今天,赵元眳被元家所迫,心中思虑重重,这个时候就不能坦直,而是需要含蓄委婉,而且丝毫不能提元家之事,赵元眳可不是什么草莽英雄,会三言两语被杨元庆的威严所折服。
赵元眳是从三品高官,是幽州的二号人物,他可不会和杨元庆谈几句话,就拜倒在杨元庆脚下,奉他为主公,就算赵元眳有这心,他的身份也不会让他这么做。
今天他主动上mén来找杨元庆,这本身就是一种妥协,双方心里明白,所以两人都谈得比较轻松,赵元眳脸上lu出一丝笑容,道:我感觉今年比去年稍稍冷一点,不过也差不了多少,当然不能和丰州比。
赵长史提到丰州的寒冷,让我又担心起来,每年丰州都要冻死病死百余人,不知今年情况怎么样虽然离任了大半年,可总觉得自己的根还在丰州,令人怀念啊我的大利蒲桃酒。
杨元庆最后一句话,使两人都笑了起来,房间里的气氛已经完全轻松下来,两人就仿佛共事多年的同僚。
杨元庆也大致能猜到赵元眳来找自己做什么,他却丝毫不提,让赵元眳自己说。
杨元庆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茶,耐心地等待着赵元眳入题,赵元眳沉y片刻,终于将话题转到正事上来。
去年年底,圣上下令元总管在渤海建造三百艘战船,但元总管只造到一半便被调离,后来又陆陆续续造了一点,前两天我看了看进度,还有八十艘左右未修,圣上的期限是明年三月,时间很紧了,我打算去渤海造船,赶到明年三月前全部完工,总管以为如何
第十二章 平乱夺权
几名宰相都忧心忡忡从御书房出来,战争打的是国力,这个道理谁都懂,一百多万军队,三百余万民夫,耗时半年,这确实是要消耗上千万石粮食和百万件兵器以及数百万头牲畜。
可问题是举倾国之兵去打小小的高丽,是否值得更重要是现在国内大灾不断,饥民何止百万,全靠各地官府赈济灾民,一旦粮食被调空,官府怎么赈济这是要出大luàn子。
但皇帝杨广根本就不听劝,一意孤行,令大家都愁眉不展,此时已是黄昏时分,众人都各自回府了。
裴矩叹口气,对裴蕴道:到我府里去吧我们说说话。
两人坐舆来到了皇城端mén前,上了裴矩的马车,裴蕴便问道:有元庆的消息吗
就是有他的消息,我才找你。
裴矩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裴蕴,中午刚刚收到,你看一看吧
裴蕴chou出信,身体随着马车轻轻晃动,借着窗外一缕余晖,细细看了一遍信,他眉头微微一皱,元庆遇刺了
所幸平安无事,不知是谁下的手元庆认为不是元家,我也赞同,是元家的可能xg不大,你再看看下面。
裴蕴又继续向下看,他一下子愣住了,半晌,他抬头望着裴矩,你认为可能吗
杨元庆在信中暗示了元家有举事之意,令裴蕴颇为错愕,裴矩微微叹息,原本我也不信,可仔细想想,确实又有这个可能,这次圣上打高丽,明摆着是对付关陇贵族,是对他们下狠手,我估计关陇贵族中会有世家跳出来,而元家被打压最狠,如果是它先跳出来,我一点不奇怪。
裴蕴沉思片刻,又问:那你认为元家何时会反
裴矩摇了摇头,这个说不准,需要大量准备,还要等待机会,我以为至少要到明后年去了。
如果元家真要反,那我们裴家该怎么应对
这就是今天我想和你谈的事情,回府再说吧
马车加快了速度,向裴府方向疾奔而去。
御书房内安静下来,七名宰相只剩下宇文述一人,这时,李公公走了进来,将一封信呈给了杨广,陛下,幽州消息。
杨广正在拟定作战计划,他立刻放下笔,将信接过,打开来细看,这是鹰扬郎将韩驰写来的信,这是杨元庆赴幽州就任总管后,写来的第二封信,前一封信是杨元庆遇刺,而这一封信却是杨元庆将赵元眳调去渤海造船,同时调集三万军队,准备发动对luàn匪王拔须的战役。
杨广笑了起来,杨元庆倒是很会利用自己的旨意,自己年初时曾下旨,调动军队平定匪患可以不用
对宇文述道:杨元庆开始在幽州剿匪了。
宇文述不知道信的内容,也不知杨广的态度,他不敢妄言,便小心翼翼道:陛下,以臣多年为将的经验,冬天不宜作战,尤其不宜剿匪。
杨广瞥了与宇文述一眼,说说你的理由
陛下,luàn匪一般都是在山上建寨,而上山进寨之路,必定崎岖狭窄,而且陡峭,如果结了冰,那是更不可能上山,luàn匪居高临下,以弓箭便可以驻防,微臣以为,如果隋军强攻或许能攻上去,但代价太大,必然会死伤惨重,所以臣说冬天不宜作战。
杨广点点头,朕知道了,爱卿先退下片刻吧
是
宇文述慢慢退了下去,在外面等待,杨广这才问李忠良:还有什么口信吗
还有就是韩将军希望能调离幽州,他说杨总管可能要对幽州进行大清洗。
李忠良一边说,一边忐忑不安地偷望杨广,早在杨广做晋王时,李忠良便是杨广身边的四大宦官之一,现在内shi省任内shi,权力颇大,不过先帝杨坚和杨广都是勤政的君主,宦官没有机会掌军国大权,因此隋朝的宦官登不上政治舞台。
李忠良是进宫后改的名字,他俗家姓韩,鹰扬郎将韩驰正是他的侄儿,正是由李忠良牵线,韩驰便成了杨广监视元弘嗣的卧底,现在杨元庆主政幽州,韩驰嗅到了杨元庆要大清洗幽州的味道,他便求李忠良想法把自己调出幽州。
杨广心里明白,杨元庆平luàn匪不过是个幌子,他真正的目的是要借机对幽州高层军官进行调整,之所以是调整而不是清洗,而是因为杨元庆没有带多少军官去幽州,丰州那边也没有大量调动的迹象,所以杨元庆在刚刚入主幽州之初,他不可能进行清洗。
杨广笑了笑便道:你让韩驰不用考虑太多,等辽东之战结束,朕对天下军队进行大调整后,会给他一个满意的军职,现在让他安心留在幽州,继续替朕监视杨元庆。
李忠良见杨广不肯调走侄儿,心中无可奈何,只得暗暗叹息一声,躬身道:老奴明白了,这就写信给他。
李忠良退下去了,宇文述又重新回到御书房,杨广沉y良久,忽然问宇文述道:宇文爱卿认为杨元庆真的会剿匪吗
宇文述此时已经想通了杨元庆剿匪的真实用意,他明白杨广的意思,他便想了想道:臣认为他会有所动作,仅仅是调兵而不打,会有损他的权威。
杨广点点头,朕也是这么认为,但愿他能带给朕一个好消息。
杨广还是想错了,虽然杨元庆并没有丰州军官前往幽州,但并不代表杨元庆没有可用之人,他利用剿匪的机会,对幽州军进行了大清洗。
宇文述也判断失误了,杨元庆压根就没有冬天剿匪的打算,他心里比谁的清楚,就算剿灭王拔须的军队,他的幽州军也将付出惨重的代价。
时间已经到了十二月下旬,杨元庆率三万二千幽州军驻扎在上谷郡易县已经整整半个多月,完成了他对幽州军队的清洗。
战争是进行军队调整清洗的最好机会,因为战争要改变军队编制,将平时的府兵制改成作战编制,而如何进行编制,则是主帅的权力。
这次剿匪,杨元庆调动了涿郡安乐郡和上谷郡共三万幽州军,他将三万幽州军全部打散,重新分为十队,每队任命一名偏将团主,除总管府直辖军外,其余以三千人为一队,其中骑兵一千,步兵两千。
三万二千幽州军原本一共有二十八名鹰扬郎将,他只带了十二名,另外十六人则是罗艺给他名单上之人,他全部留在涿郡,实际上就把他们清洗掉了,这十六名鹰扬府郎将他将退给兵部,由兵部另行安置,包括韩驰,他也一并退给兵部。
在他整编的十二名偏将团主中,五名是他从前的铁卫,另外五人是杨家臣向他推荐鹰击郎将,都是仁寿四年杨元庆曾统帅过的五千骑兵中的军官,是五名铁卫的手下。
苏烈则担任总管府直辖军队的牙将,杨元庆将直辖军由二千人扩大到了五千人,以骑兵为主。
最后一个团主名额他给了侯莫陈,当年曾跟随他作战的大将,经过半个月的整兵配将,他完成了全部调整。
杨元庆三万余剿匪大军驻扎在易县城外,营帐密密麻麻,延绵数里,杨元庆的中军大帐便位于军营中间。
大帐内,杨元庆正忙碌地批阅着堆成小山似的文书,这些原本是长史的事情,但由于赵元眳去渤海造船,他暂代长史之事,这些琐碎的事情也一并jiāo给他处理,这些事他做得头昏脑胀,索xg将这些文书都扔给了他的文书郎贾正意。
贾正意就是杨元庆在江都收的那名造假信高手,这几年一直跟着杨元庆,替他处理文书。
贾正意要做的事情就是将这些文书先整理,然后编写出简要内容,然后杨元庆再根据这些简要内容进行批复,这样就大大减轻了他的压力,这些文书批复完,还要jiāo给司马进行审核,防止出现误判。
这时,帐外有亲兵禀报,侯莫陈将军求见
请进
帐帘一掀,一股寒风吹入,身材魁梧的侯莫陈快步走了进来,他单膝跪下行军礼道:末将参见总管
将军请坐
杨元庆请侯莫陈坐下,微微笑道:怎么样,对新的军队编制还适应吗
侯莫陈已经三十余岁了,是员从军十几年的老将,他是李景多年的手下,但他一直敬佩杨元庆,如果让他在李景和杨元庆之间选择,他会选择忠于李景,但如果在其他人和杨元庆之间选择,他则会选择忠于杨元庆,虽然侯莫陈不是杨家臣那样的心腹,但他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侯莫陈挠挠头笑道:其实也没有,管三千人和掌管一千人其实是一样,不过给我五千人,恐怕就有点吃力了。
你的能力我知道,给你五千人,你一样管得好,只是你要多费心思。
杨元庆笑了笑,又问他,你有什么事要找我吗
侯莫陈道:其实就想问问总管,剿匪的安排,大家都憋了半个月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前往五回岭去攻打王拔须。
杨元庆从桌上取过一份情报递给他,这是斥候的情报,你看看吧
侯莫陈接过情报看了看,眉头顿时皱成一团,五回岭的积雪竟然有三尺深,根本就五路可走。
总管,那怎么办回涿郡吗
不
杨元庆果断地摇了摇头,就留在易县训练冬季作战,什么时候你们把军队牢牢控制住了,我什么时候再返回幽州城。
杨元庆又淡淡补充了一句,你们也不要想着回归军府之事,马上要进行辽东战役,现在的编制我会一直维持下去,一年或者两年。
第十六章 三股势力
王拔须将卢明月请到议事堂,他们两人早在十几年前便是好友,后来各奔前程,现在他们又走到同一条路上。由网友上传
明月兄,今天是哪股香风将你吹来了
西北风呗我的兄弟要喝西北风了,所以来找你。
卢明月见王拔须脸sè有点发白,便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放心吧不是来问你借粮,来和你商议大事。
众人走上大堂坐下,王拔须给宋金刚使了一个眼sè,宋金刚笑道:不知卢兄的大事是指什么
卢明月从怀中取出一张叠得极厚的纸,将它摊开在桌上,上面似乎画了什么东西。
大家来看看吧
几个人一起围拢上来,王拔须顿时惊呼道:涿郡仓禀图
图上可不就是涿郡各大仓库的分布图,北面是幽州城,南面是临朔宫,向东便是永济渠,沿着永济渠分布着数百座大仓库,包括粮库和武器库,在鲍河边也有一处仓库群。
令众人惊讶的是,卢明月的地图十分详细,各处粮仓的驻兵都有标注,还有各条通往粮仓的道路。
宋金刚见其中边上一座仓库标注有红sè,还画了一条小路,他心中暗忖,莫非卢明月想谋这座仓库
卢明月得意地笑道:这是我耗时半年所画,huā费了不少了人力。
王拔须已经明白卢明月所指的大事是什么,和他所想不谋而合,但王拔须不是普通农民,他也读过书,有见识,他也知道做大事者,必有大风险,沉y片刻,王拔须便问道:官兵有十万大军驻守,我们有机会吗
卢明月眯眼道:十万军是不错,但十万军中有五万是驻守临朔宫,其实上只有五万军驻守仓库,可是几百座仓库,还有鲍河那边也有仓库,五万官兵能守得过来吗怎么样,大事举不举
王拔须回头向宋金刚望去,在这种大事上,他会听取宋金刚的意见,宋金刚缓缓点头,王拔须拳掌相击,chun缝里迸出一个字:干
好痛快
卢明月竖起大拇指夸赞,敢做大事,不愧是枭雄本sè。
他jg神大振,指着他用红圈标注的一座仓库,这座仓库比较特殊,一半是盔甲,一半是粮食,而且规模不大,驻兵一千人,而且离幽州城较远。
里面有多少东西王拔须注视着地图道。
有三万套盔甲和五万石粮食,我只要盔甲,粮食归你们。
我们也要盔甲宋金刚在一旁接口道,语气毫不含糊。
卢明月盯着他看了半晌,终于点了点头,好吧一家一半。
随着百万大军开赴辽东,幽州城的压力陡然减轻,幽州上下都变得轻快起来,大街上也开始听到孩子们的笑声,姑娘们的衣裙变得明yàn,各家商铺也纷纷开mén,伙计们在mén口大声吆喝。
最明显是街上行人增多,进出城的人络绎不绝,很多人家都是举家出城去踏青。
在南城城mén旁一家瓷器店前,一名士兵正在购买一对邢窑的白瓷huā瓶,士兵叫刘正义,是杨元庆的一名亲兵,杨元庆亲兵的待遇非常优厚,他们的军俸是普通士兵的三倍,另外,杨元庆还给每名亲兵土地,使他们没有后顾之忧,忠心于自己。
今天亲兵刘正义放假,他便特地出来给家里人买一点礼物,他付了钱,小心翼翼从店掌柜手中接过木盒子,转身准备回府,恰好此时,一辆轻便马车飞奔进城,马车旁护卫着几名骑马男子。
这时,车帘拉开,一名戴着帷帽的nv子在向外察看城内的情形,刘正义并没有在意,在幽州城,拥有这种马车的大户人家很多,这或许某个大户人家nv子出行归来。
他将装有瓷瓶的木盒放进马袋中,翻身上马,催马准备回军营,但刚走了几步,他却发现辆马车进了一条狭窄的小巷,这里不会住有大户人家,一般都是普通平民,普通平民拥有这样的马车显然是有点不合时宜,也正因为这样,刘正义和很多路人一样,好奇地向这辆马车多看了几眼。
马车已经进小巷了,后面跟着几名骑马随从,忽然,刘正义看见其中一人的马袋里lu出一截东西,因为这件东西太大,塞不进马袋,只能lu一截在外面,看外面是一张弓的弓背,至少一般人都会这样认为。
但刘正义却吃了一惊,他身经百战,对军队的各种兵器都极为熟悉,他认出那不是弓背,而是一把军弩的弓身。
军弩是民间第一禁止之物,它却出现在一名普通骑士的身边,而且这些骑马随从所佩的刀都不是普通刀,而是隋军的横刀,刘正义愣了片刻,看着他们消失在小巷里。
他催马上前,在巷子外张望一眼,只见那辆马车驶进了最里面的一栋宅子里,刘正义心中疑huo不解,他摇摇头,调转马头便回了总管府。
回到总管府,刘正义先去马房把马jiāo给马夫,这才拿着木盒子匆匆向大mén走去,走到大mén口,迎面见亲卫首领张胜从mén内走去,刘正义立刻站直身体行一礼。
去买什么了张胜笑问道。
回禀首领,去买了一对白瓷huā瓶,准备给祖父做寿礼,我打算明天托人把它稍回老家。
不错嘛,蛮有孝心。
张胜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地笑道:快去睡觉,今晚你当值,要值一夜,这些天尤其不能大意,决不能再让刺客hun进府来
卑职明白
刘正义走了几步,却仿佛后知后觉,张胜那句决不能再让刺客hun进府来就俨如一道闪电从他脑海里掠过,他猛地想到那把军弩,便转过身道:张校尉,今天有件奇怪的事情。
什么奇怪的事张胜停住脚步问。
今天我买huā瓶时,看见几名骑马之人,都佩戴横刀,尤其一人竟然带着军弩,很让人惊讶。
横刀虽然是禁品,但实际上禁不住,地方官府都睁只眼闭只眼,但军弩却不同,朝廷严禁民间造弩,si造军弩者处死,官方的军弩每一把都刻得有编号,管控极严,而且全国会造军弩的匠人都集中住在京城内,民间使用弩极少,这也是当初怀疑元家是刺客元凶的原因之一,只有元家这种关陇贵族才能使用军弩。
张胜的脸sè变得极为严肃,是什么人,是军人吗
不是军人,原以为是大户人家nv公子出游回来,不料他们的马车却进了一条小巷,进了一户普通人家的mén,那副军弩就是其中一名随从携带。
由于在刺杀事件中的失职,使张胜变得小心再小心,一点蛛丝马迹他都不会放过,今天他的手下发现了不寻常之处,横刀军弩马车小巷,种种情形都不符常态,这使他心中立刻生出了jg惕,
他当即吩咐一声速带我去
张胜带着几名亲卫,跟着刘正义向城南方向而去。
这两天,杨元庆都在考虑如何对付涿郡内的两支造反之军,无论卢明月还是宋金刚都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如果不趁他们弱小时及时灭掉,一旦让他们坐大,将会对幽州造成严重的威胁。
他已经派出几支斥候去探查这两支反贼的情况,让他有点为难的是,卢明月的老巢在北方燕山,而王拔须的老巢在五回山,都是山高林密之处,如果进山剿匪,虽然他也能灭掉他们,但他付出的代价太大,这便让他有点犹豫,最好是使计把他们bi下山,在平原地区,他便能以最小的代价歼灭这两股luàn贼。
杨元庆想到了张须陀剿灭王薄,是因为反贼粮食断绝而被迫下山,杨元庆背着手在房间里踱步,他现在最需要知道luàn贼的情报,但怎么样才能得到他们的情报吗
就在杨元庆久久沉思不语之时,亲卫首领张胜出现在mén口,有重要情报禀报大将军。
什么事
张胜走进屋行一礼道:亲卫刘正义今天无意中发现了一个情报。
张胜便将刘正义发现军弩的过程详细说了一遍,又道:所以卑职便带了几个弟兄前往小巷察看,我们不敢惊动对方,我们在小巷对面一家店铺的二楼布防了几名弟兄,由刘正义率领,监视小巷内的情况。
杨元庆心中也起了疑心,难道这些人就是刺杀他的刺客吗如果是的话,他们会是什么人
大将军,卑职要不要动手抓人
杨元庆沉思了片刻道:先不要打草惊蛇,最好是能抓住其中一人,了解他们的情况后再做决定。
卑职明白了,先监视住他们。
张胜行一礼,退了下去,这时,杨元庆忽然想到了获得王拔须情报的办法,他立刻令道:命苏烈来见我
片刻苏烈快步走了进来,单膝跪下施礼道:卑职参见总管
杨元庆便吩咐道:你带三千骑兵,立刻赶赴上谷郡易县王宋庄,村庄中的男nv老少一概抓捕,押回幽州城。
卑职遵命
苏烈起身要走,杨元庆却又叫住了他,等一等
杨元庆随即又对他道:你再派一支军队埋伏在五回岭北麓的山脚下,我想必有人会下山回村打探消息,一旦发现下山之人,立刻抓捕
第十八章 情报之思
房间里灯火通明,从盖娇娇房间里抄来的各种文书堆积如山,他们今天战果辉煌,高丽设在大隋的情报机构被彻底捣毁,二百四十二名成员全部被杀,没有活口,也没有人逃脱,而从文书中,隋军也同时挖出了包括涿郡仓曹在内的十几名官员,他们接受贿赂,提供情报。
但到底还有多少大隋官员为高丽人提供了情报和帮助,又有多少商人走si违禁品到高丽,这些秘密都淹没在数以千计的各类文书中。
杨元庆从军队中chou调了二十名文职军官一起参与整理资料,最后由他的文书郎贾正意统一汇总。
杨元庆也坐在桌案前,桌上放着一只扁木盒,这是从盖娇娇的身上得到,木盒里只有三四份文书,但内容却令人心惊胆颤,一份是大隋王朝在各地的驻军情况,内容很详细,包括多少军府,其中骑兵和步兵数量,但随着高丽战争的大调动,这份情报已经失去了意义。
还有一份是大隋各郡的税赋以及几大粮仓的存粮情况,这个其实也意义不大。
令杨元庆感兴趣的是第三份情报,写满了五页纸,这竟是二十名隋朝重臣的详细情报,职务爵位出身背景后台履历及家庭情况,杨元庆翻到最后一页才找到自己,他排名第十九位。
杨元庆,字虎卿,杨素之孙,玄感庶子,履任丰州总管御史大夫幽州总管校检左骁卫大将军,爵五原郡公,武艺高强,箭法冠绝,在突厥中极有威望,其人心狠手辣,为帝所器重,朝中以裴阀为倚,和山东士族jiāo往密切,其妻裴氏为裴阀嫡nv,另一妻不详,仅一子,裴氏所生
杨元庆又看到后面,最后是对他评语:此人少年得志,野心勃勃,迟早不为帝所容,死于家族之累,不可为高丽所用。
杨元庆点了点头,不得不说,高丽人还是颇有眼力,不过最后一句不可为高丽所用,又令他不禁哑然失笑。
杨元庆陷入了沉思,这些情报让他想起一事,那就是属于自己的情报机构,他当然知道情报的重要,他在去年曾经考虑,利用大利蒲桃酒优势,在天下各地建立酒铺,作为他的情报网,但这个方案又被他否决,这种连锁似的店铺极容易被一锅端。
现在随着他亲兵势力的建立,建立情报机构的时机已经成熟,该是考虑建立一个情报网的时候了。
这时,贾正意将一只信封放在杨元庆桌上,转身便走了,杨元庆心中有些奇怪,从信封中chou出里面的信,竟是一份奴契:甄莲,燕郡人,生于开皇十八年,大业五年被高丽商人所买,下面有辽西县的大章。
杨元庆笑了笑,将奴契收了起来,他见夜已深,便对众人道:大家回去休息吧明天再继续。
众人收拾一下,便纷纷告辞,杨元庆也离开房间,向中堂走去,几名士兵依然守卫在厢房mén前,杨元庆摆摆手,你们退下吧
亲兵退了下去,杨元庆推mén进了房间,屋子里一片漆黑,隐隐可以看见年轻nv子依然蹲在墙角,杨元庆点亮了灯,走到她面前蹲下,阿莲的头埋得更深了。
杨元庆看了她半晌,笑了笑道:你叫做甄莲,是吧
阿莲浑身一颤,慢慢抬起头,胆怯问:你怎么知道
杨元庆从怀中取出奴契,递给她,这是你的卖身契,还给你,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奴婢。
阿莲迟疑着接过奴契,并没有杨元庆想象中的ji动,也没有跪下给他磕头,眼中反而有一丝mi茫,对她来说,ziyou两个字太遥远。
你父母呢兄弟姐妹,还在吗
或许是杨元庆声音柔和的缘故,阿莲眼中的胆怯渐渐消退,她小声道:奴婢是孤儿,没有父母姐妹。
杨元庆沉思了片刻,便笑道:高丽人的案子已经了结,和你没有关系了,你随时可以离去,我给你一个选择吧如果你要离去,我给你二十两黄金,你自己去谋生,投亲靠友或者什么,我不管,还有一个选择,就是留下做我的shv,我不勉强你。
说完,杨元庆注视着她,阿莲低下头一言不发,杨元庆感觉她心中的矛盾,便取出一锭金子,塞到她手上,转身走了。
阿莲依然坐在墙角,她这一生中第一次面临属于自己的选择,她不知该怎么办
杨元庆回到书房,立刻吩咐道:让张胜来见我
片刻,张胜快步走了进来,躬身施礼道:卑职参见大将军
张胜,你跟了我多少年了杨元庆笑问道。
回禀大将军,卑职是仁寿二年跟随将军,已经十年了。
十年了,你才是个校尉,我对你有点亏待啊
张胜连忙单膝跪下道:卑职méng大将军信任,担任亲卫首领三年,在卑职看来,这就是最大的荣耀。
杨元庆点点头,现在我想让你去做更大的事业,我给你一笔钱,你去京城买下一座大酒楼,你可以请个大掌柜,你就做幕后东主。
张胜也是个极为聪明之人,他想了想便道:大将军是想让我改做探子吗
杨元庆笑了起来,你确实很聪明,不过不能叫探子,我早想好了名字,叫白鹰营,白鹰为草原窥视者,我正式升你为都尉,就像今天我们干掉的高丽人一样,给我探查京城的情报,必要时也要做刺客,我给你三十名亲卫,所需费用,由京城丰都市的红锈酒庄提供,一切由你全权负责。
张胜感觉到肩上沉甸甸的担子,但他毫不犹豫行礼道:卑职愿为大将军效忠
杨元庆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赞许道:好好干,有一天,你也会成为大将军
卑职明白了,今晚连夜回京。
张胜心中ji动,他站起身,深深行一礼,转身便走了。
杨元庆靠在软榻上,心中构想着他铺下的情报网,最终覆盖整个大隋,当然,这需要很长的时间,但几个重要的城池可以先做起来,京城长安江都幽州成都襄阳,这些都是各大中心城市。
杨元庆首先考虑是长安和江都,他知道裴家在这两个地方有大生意,能不能利用裴家的商网,建立起情报点,问题是一旦裴家知道他的想法,裴家会怎样看他们能接受自己的野心吗杨元庆觉得有必要和裴矩再好好地谈一谈。
大将军
mén外传来亲卫的声音,大将军能出来一下吗
杨元庆起身走出房mén,却见阿莲低着头站在mén口。
怎么还没走吗杨元庆笑问道。
阿莲咬了一下嘴chun,把黄金还给了他,我不要
杨元庆接过黄金,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进屋,你进来吧
阿莲走进了房间,胆怯地站在杨元庆面前,杨元庆坐下来,柔声问她:你是决定第二个选择吗
阿莲点了点头,脸一红,把奴契给了他,杨元庆接过奴契撕得粉碎,淡淡一笑,你可以做我的shv,但没必要做奴婢。
阿莲忽然跪下了下来,阿莲愿意跟随老爷,伺候老爷
不用叫我老爷,叫我公子。
杨元庆温和地笑道:我是因为身边没有一个贴身shv,觉得很不方便,连头发都要自己梳理,虽然内院也有几个丫鬟,我不太喜欢,我感觉你不错,老实而且听话,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是公子
阿莲胆子很小,她不止一次听nv主人提到杨元庆,说此人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她也知道主人派人刺杀杨元庆失败,她的心中便对杨元庆有一种深深的恐惧感,她留下来其实更多是出于一种害怕,她怕自己如果不答应,就会被杨元庆杀死。
当然,杨元庆撕掉她的奴契,她心中也一份感ji,隐藏在内心深处。
她见杨元庆桌上茶杯空了,便端起茶杯道:我会煎茶,我给公子煎茶去。
杨元庆笑了起来,你去哪里煎茶,茶叶在哪里
阿莲一下子停住了脚步,慢慢低下头,她什么都不知道。
杨元庆吩咐mén外亲兵一声,去把秋菊叫来。
亲兵去了,杨元庆注视着阿莲,其实阿莲长得很俏丽倒是一方面,更重要是杨元庆确实需要一个照顾他起居的shv,阿思朵做情人不错,但伺候人却十分不合格,连头发也不会梳,更没有耐心,或许是一种缘分,杨元庆第一眼看见阿莲,便觉得她有一种骨子里胆怯,他喜欢这种感觉。
以后不要再提高丽之事,和任何人都不要提,记住了吗
阿莲默默点头,她虽然胆小,内心却冰雪聪明,她知道高丽和jiān细有关,她绝对不会再给任何人说。
片刻,一个小丫鬟急奔进来,老爷,你叫我吗
三个丫鬟都是崔弘升调给他,杨元庆一个都不喜欢,杨元庆指着阿莲,对她道:从今天开始,她就是我贴身shv,你带她去熟悉一下府宅,另外我的隔壁房间,收拾给她住。
是
小丫鬟对阿莲道:姑娘请跟我来吧
阿莲向杨元庆盈盈行一礼,跟着丫鬟出去了。
半个时辰后,阿莲将一杯香醇茶水轻轻放在杨元庆的桌上,然后站在一旁,怯生生地低下头。
第二十一章 幽州平寇【求月票】
幽州平寇求月票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卢明月冷冷打量魏刀儿,眼中有一丝掩饰不住的惊讶,虽然老山林是他和王拔须约好会军之处,但魏刀儿并没有去燕山,便直接来到这里,这不就意味着他提前出兵的意图被识破了吗
卢明月眼中闪一道杀机,他决不能让这个魏刀儿离开。
魏刀儿躬身道:一瓮之米,岂容他人分享,时天王去找王拔须,我便猜到,时天王只是想利用王拔须来吸引幽州军,那么时天王现在就应该在这里。
卢明月听他叫自己时天王,又直呼王拔须之名,心中便明白了几分,他知道魏刀儿和宋金刚有仇,此人武艺高强,又如此有眼光,倒是一个人才,卢明月便有了爱才之心,笑道:既然如此,你就不要回去了,我让你做我军中三当家,如何
魏刀儿大喜,立刻跪下抱拳,愿为时天王效劳
卢明月呵呵大笑,连忙扶起他道:你此时到我这里来,就是天意,来给我说说王拔须和上谷郡的情况。
魏刀儿在一块平整的大石前坐下,卢明月在石头上摊开一张地图,魏刀儿凑上前指着五回岭以东道:本来约好是三月二十ri双方同时下山,但不知什么原因,隋军一支三千人的军队突然出现在易县,封住了王拔须前往幽州之路,而且有很多隋军斥候在五回岭以东活动,使王拔须不敢轻举妄动,王拔须便派我来紧急和卢大哥商议,将这次行动向后延迟。
卢明月心中有些奇怪,便沉吟片刻问:你是说王拔须还没有下山,隋军便到了吗
正是如此,不仅是三千隋军,昨天我在路上遇到一支隋军,也是开往上谷郡,约七八千人,我怀疑隋军正好也要清剿王拔须,正好是巧合。
一定是这样
卢明月脸上露出懊恼之sè,早知道隋军要攻打王拔须,他不用佯攻怀戎县了,白白使他损失三千人,而且怀戎县出事,会打乱杨元庆攻打王拔须的计划,对自己造成威胁。
卢明月背着手走了几步,又回到地图前,目光注视着他的那座目标仓库,位于沽河西岸,有守军四百余人,距离他现在的位置约五十里,如果行军快速的话,半天便可以到。
卢明月又看了看天sè,已经快到中午,如果赶到仓库,正好是天黑,卢明月毅然下定了决心,对魏刀儿道:我给你五百人,你去佯攻幽州城,也不要真的攻城,只要在外围造出声势,逼幽州关闭城门便可,然后你到雍奴县与我汇合。
卢明月又拍了拍魏刀儿肩膀,我们兄弟一起干,将来推翻隋朝,我为皇帝,我封你为魏王。
魏刀儿默默点头,他心中想到的却不是魏王,而是魏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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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城的东北面是原来数百万民夫的驻地,也是一片百余里的田地,三百万民夫的驻扎同样使这片肥沃的田地荒芜了,变成一望无际的旷野,这是一片东西宽二十里,南北长百余里的狭长型地带,过了这片旷野地带,则是一片不大的森林,而森林的另一边便是沽河,卢明月要抢夺的仓库就位于沽河西岸。
黄昏来临,天空不再晴朗,ri轮的光彩变得单薄一点,阳光依旧明媚,七千军队冲出一片丘陵,终于抵达了旷野。
这片原野是卢明月最担心之处,他的军队将暴露在原野之上,没有任何遮拦,一直拖到黄昏时分,卢明月才下令军队迅速越过旷野。
七千叛军在旷野里奔跑迅速,每个人拿着土制长矛和长刀,尽管他们装备简陋,但奔跑时队伍依然能保持阵型,不同于其他造反乱军的乌合之众,卢明月训练这支军队整整一年,使这支军队具备了初步战斗力,但装备差是他的心腹大患,这次夺取兵甲若成功,他很有信心,他的军队将横扫河北各郡县。
旷野宽约二十里,他们将用一个时辰穿越,当他们奔出十几里,黄昏已深,夕阳的金辉渐渐消失,被晚霞染红的天空已黯淡下来,逶迤不绝的山林成了一片暗黑sè,天际像被长矛刺破,被染成了殷红的血sè。
天王,你看
一名士兵指着南方忽然大喊起来,卢明月也看见了,霎时间,他的心俨如坠下万丈寒窟,浑身都冰冻起来。
只见南方数里外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黑线,黑线上方尘土飞扬,大地开始微微震动,这是万马在奔腾。
卢明月脸sè惨白,他担心的一幕终于发生了,隋军骑兵盯上了他,前方还是十里才到森林,后面离开丘陵已十余里,他们正要处于一片旷野之中。
停止奔跑
卢明月大声命令,全军列成方队,准备迎战
他已经没有第三条路可选,要么全军溃败逃散,要么就和隋军一战。
其实卢明月并不知道,他们已经被包围,他们的前方他们的后路都被隋军截断,他们现在看到的,是三千幽州铁骑,由幽州总管杨元庆亲自率领,他们就像猎食的狼群,静静等待着猎物来到猎场。
骑兵越来越近,速度放慢,在一里外停下,也开始列队,杨元庆冷冷地望着整列成方阵的七千燕山贼,长矛兵在外,刀兵在内,夕阳如血,他们仿佛浸泡在鲜血之中。
杨元庆轻蔑一笑,他抽出战刀,战刀在空中一挥,下达了进攻的命令,第一军,杀
一千骑兵骤然间发动,马蹄声如雷,骑兵狂飙如惊涛骇浪,仿佛汹涌的波涛向七千方阵军杀去。
不要害怕,用长矛顶住
卢明月声嘶力竭大喊,他能感觉到士兵的恐惧,他身旁的每一个士兵都在发抖,但他已经别无选择,只能拼死一战。
俨如排山倒海般的巨浪打下,一千骑兵瞬间冲进方阵军中,将前排的士兵吞噬了,马蹄在继续奔腾,战刀在劈砍,人头滚滚,血光喷溅,七千人的方阵瞬间被冲塌了两成,但毕竟是七比一,也经过一年的训练,一根根长矛组成一座森林,顶住了骑兵的冲击,双方在旷野中鏖战,刀光闪烁,兵器相击,人马嘶喊,惨叫声此起彼伏。
杨元庆并没有全部压上,他想看了一看,他想看一看卢明月训练的方阵军能坚持到什么程度,仅仅一刻钟,对方的阵脚便已经开始混乱。
杨元庆已经没有兴趣再鏖战下去,他下达了第二道命令,第二军第三军攻击方阵两侧。
剩下的两千骑兵也发动了,一左一右如两条巨龙,直扑方阵两翼,这是所有方阵的弱点,两翼薄弱,一般都会用骑兵来防护,但卢明月没有骑兵,两翼的薄弱之处,便暴露在隋军骑兵的攻击面前。
两支骑兵猛烈杀入,就像两把巨刀同时砍入两腰,顿时死伤累累,一片惨叫之声,两支骑兵杀透了两腰,在阵中相会,迅猛的攻击和惨烈的杀戮使卢明月训练了一年的方阵瞬间崩溃了。
乱军扔下兵器四散奔逃,哭爹叫娘,在茫茫的旷野中狂奔,被围困在中间的乱军无路可逃,纷纷跪地投降,哀求饶命。
杨元庆高声喊道:投降可免死,不投降者,就地格杀
取卢明月人头者,赏黄金一千两
重赏之下,隋军骑兵人人争先,两千骑兵纵马奔驰,拉开一张巨大的网,将旷野中逃命的士兵团团包围。
投降可免死,不投降者,就地格杀
四散逃亡的叛军纷纷跪地投降,也有数百名不肯投降者,企图冲破包围圈,被隋军士兵包围砍死。
这场力量悬殊的战斗不到半个时辰便结束了,一队队投降的叛军被押解集中,隋军骑兵举着火把在他们中间辨认,寻找乱军首领卢明月,但无论怎么找,卢明月都踪迹全无,地上的尸体中也没有,他就像凭空消失一般。
禀报总管,斩杀燕山贼二千二百人,俘获四千五百余人,我军伤亡三百二十二人,战马损失一百八十匹。一名军官在向杨元庆汇报战况。
贼首卢明月呢
杨元庆对这群乌合之众不感兴趣,他更关心卢明月的下落。
回禀总管,我们在战俘和尸体找遍了,都没有发现他的踪影。
杨元庆眉头一皱,难道被他逃走了吗这时,校尉罗诚将一名身材高大贼兵带了上来,杨总管,这是卢明月的执旗手,他知道贼首卢明月的下落。
执旗手跪倒在地,战战兢兢道:小人一直跟随在天王身边,他在队伍最后,在第二次官兵冲击时,小人便发现他率领十几人骑马向北面逃去了。
杨元庆哼了一声,此人竟然临阵脱逃,我还高看了他。
罗诚连忙道:我率骑兵去追击他
算了,此人不足为虑,不用管他,留五百弟兄打扫战场,其余骑兵将战俘押解回城。
隋军骑兵将一队队战俘向幽州城方向押解而去,战场厮杀处点起了一堆堆熊熊烈火,这是隋军士兵在焚烧尸体,再挖深坑掩埋,夜幕中依然飘散着尚未散去的血腥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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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末幽州地界有五名悍匪,卢明月王拔须宋金刚魏刀儿高开道,现已出场四人
第二十五章 分忧之臣
大业八年,大隋皇帝杨广所发动的第一次高丽战争以一种虎头蛇尾似的方式结束了。器:无广告全文字更
九支大军共二十余万人渡过鸭渌水向高丽都城平壤进发,在渡萨水时,因为粮食断绝而不得不仓惶撤军,隋军军心瓦解,大军溃败,士兵们各自逃生,渡辽河时的九路大军,共计三十万五千人,最后逃回军营仅两千七百人,其余士兵除了战死之外,全部逃亡。
不仅是作战之军逃亡,驻扎在辽水以东的近七十万大军中也爆发了严重的疫病,病死者十之三四,杨广在无比震怒后,最终也无可奈何,将九路大军主帅全部拘押,下旨班师,结束了第一次高丽战争。
耗时一年半准备,几乎耗尽了大半国力,死亡数百万人的战争,最后仅仅只占据了辽水东岸的几座城池,就这样近乎草率地匆匆结束了。
一百一十万大军出征高丽,最后撤回到涿郡时,只剩下五十万,损失了六十万人,这是一笔难以算清的糊涂帐,多少人战死多少人逃亡多少人病死,谁也说不清楚,但结局却是明摆着,不能因为占领辽东城便可改变,隋军东征高丽失败了。
隋军大败,震惊天下,杨广也知道无法向天下人jiāo代,他以受降使违背他的旨意为由,下令将尚书右丞刘士龙斩首,以谢罪天下,同时将战败的罪责推到于仲文身上,于仲文身为主帅,懈怠不力,以致隋军大败,下旨罢免他的一切官职爵位,收监关押,于仲文悲愤成疾,不久便病死。
临朔宫内,杨广背着手在御书中来回踱步,他有些心烦意luàn,他的策略只能说成功了一半,依然有五十万人跟他撤回了涿郡,而且大部分都是关陇贵族子弟率领的军队,这令他心中极为恼火。
另一方面,高丽之战的失败也极大地削了他的颜面,使他感到十分难堪,虽然他有心理准备,但事情真的发生时,这种失败的压力还是让他有点难以承受,杨广对自己的所拟定策略也开始有些动摇了,利用高丽之战来削弱关陇贵族的策略是否得不偿失
陛下,杨总管来了。mén口传来宦官的禀报。
杨元庆的到来令他jg神一振,现在他急需有一个人来替他分忧,他尽管更相信宇文述一点,但宇文述的眼光和思略都不如杨元庆,这个时候,他还是更需要杨元庆。
宣他觐见
片刻,杨元庆匆匆走了进来,躬身施礼道:臣杨元庆参见陛下
杨爱卿免礼。
此时杨元庆的出现使杨广心中感到格外亲切,他虽然对杨元庆这个人不是很信任,但他却非常信任杨元庆的能力,他jiāo给杨元庆的任何事情,杨元庆都没有让自己失望,正是这种杨元庆从无失败的心理暗示,使杨广在潜意识里对杨元庆有了一丝依赖,这种依赖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杨广立刻对旁边宦官吩咐道:赐座
一名宦官端来一只软薄的坐垫,替杨元庆铺好。
谢陛下赐座。
杨元庆行一礼,坐了下来,他欠身笑道:见到陛下平安归来,臣不胜欣喜。
杨元庆这句话说得很诚恳,令杨广心中感到一丝暖意,他微微一叹,朕也没有想到这场战役输得如此之惨,如此狼狈,令朕难以向天下人jiāo代。
杨元庆很理解杨广此时的心情,患得患失,那种既实现了计划但丢尽了颜面的纠结,他也知道杨广找自己来,就是希望自己替他解开这个结。
杨元庆笑了一笑,恕臣直言,其实臣在五月时便已经意识到这次高丽之战很可能要失败。
杨广一愣,爱卿这是何意
陛下,五月时有大量民夫南逃,很多人都患了疫病,臣便知道辽东爆发了疫病,臣便意识到,这场辽东战役恐怕凶多吉少,自古以来,没有哪场战役在爆发疫病的情况下能获胜,臣相信大家都能理解这一点,这就像开皇十八年先帝征高丽虽失败,却没有人抱怨先帝一样。
杨元庆的一席话,就像在杨广心中搬开了一块沉重的大石,杨广的心顿时轻松了很多,是啊疫病爆发,又岂是他杨广所能控制,这场战役失败的主要原因应该是疫病。
杨广赞许地笑道:杨爱卿说得不错,而且做得也很好,疫病防治得力,使幽州没有被疫病侵害,朕一定要好好嘉奖爱卿,并要让天下人知道你的功绩。
多谢陛下
杨元庆能感受到杨广心中的愉快,知道杨广已经解开了心中的纠结,杨元庆又笑着劝他道:陛下,仅微臣和陛下知道这个原因还不够,必须要让天下人都了解高丽战败的真正原因是疫病。
杨广点点头,爱卿说得有道理,朕打算下诏书,将这个原因颁布天下。
臣有个建议,不如选一些能言善说的大臣和军士组成一个宣讲团,让他们巡游天下,去各郡县的官学讲演,讲述这次高丽战争的始末,讲述高丽对大隋的威胁,让天下人明白攻打高丽的必要,同时又能切身感受到疫病的惨烈,臣相信这样做,一定会让天下人理解,为何要发动高丽之战,也让他们知道,失败并不是陛下的责任,而是和开皇十八年一样,病魔肆虐。
杨元庆的建议使杨广眼睛一亮,尽管这种方法他闻所未闻,但细细一想,却又十分在理,虽然他很不愿意低下高贵的头颅,但他也明白,这次高丽之战的失败对他名声影响很大,杨元庆的这个建议对维护他帝王的尊严会非常有效。
杨广沉思良久,终于点了点头,诚如爱卿所言,这个建议朕接受了。
失败的y影在杨广心中渐渐淡去,他的思路又转到了关陇贵族的身上,杨广站起身,背着手走到窗前,他微微叹了口气,元庆,这次高丽之战朕没有完全达到目的,朕还想再一次进攻高丽,你觉得如何
杨元庆已经掌握了杨广的一个规律,只要他称呼自己名字,而不是叫自己杨爱卿,那十有就是和关陇贵族有关。
其实杨元庆也并不希望第二次高丽战争发生,因为历史上,他的父亲杨玄感应该就是在第二次高丽战争时造反,虽然杨玄感已经被罢免尚书之职,但他的野心还在,他的造反极可能还会如期发生,无论如何,他不能让历史再按原来的轨迹行走,尤其他杨元庆已经掌握了改变历史的能力。
杨元庆陷入沉思之中,杨广转过头望着他,元庆,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杨元庆轻轻叹息一声,陛下,臣以为这次高丽战役后,很多人的心态都会改变,很多人都会有想法,臣建议陛下暂时不要做出决定,先观察几个月,再考虑对策。
杨广点了点头,不愧是自己对付关陇贵族的得力干将,每一个建议都能说到点子上,杨元庆这个建议深谙张弛之道,刚刚打完高丽之战,确实需要松弛一段时间,观察一下关陇贵族的动向。
杨广看了一眼杨元庆,眼中lu出赞赏之sè,他微微笑道:现在是八月下旬,朕明天就要启程回京了,你把幽州之事安排好后,你也进京,朕还有很多倚重你之处。
臣遵旨
八月,杨广下旨令五十万大军各自归府,他在涿郡休整几ri后,便乘龙舟返回京城,九月中旬,杨广即将抵达京城时,他又下达了旨意,以剿匪和防治疫病有功,加封幽州总管杨元庆为金紫光禄大夫,升爵位为丰国公,同时追封为国阵亡的右屯卫大将军麦铁杖为宿国公,准其长子继承爵位。
总管宅邸内,杨元庆的亲兵们正在忙碌地收拾物品,准备返回京城,杨元庆回京需要一个理由,杨广便在快抵达京城时给他创造了这个机会,他必须回京受封并谢恩。
杨元庆的东西不多,除了给妻nv买的礼物外,其余便是他的书籍,另外还有亲兵们自己的东西,这一次他也准备乘船回京,幽州总管府有三艘两千石的官船。
总管,李使君来了
杨元庆一回头,只见李渊走进了大mén,李渊拱手笑道:大mén敞开,无人看守,我只好不请自进了。
李使君不必客气,找我有事吗
有件事想麻烦使君。
李渊笑道:我打算让三个犬子回京,总管是否方便让他们搭船
杨元庆微微一笑,这是小事一桩,李使君说一声就是了,何必亲自上mén
其实我还有一事想拜请杨总官帮忙
李渊脸上lu出一丝为难之sè,对杨元庆道:我次子世民想拜李司马为师,学习兵法,但李司马没有回应,杨总管能不能替我说一说
杨元庆吓了一跳,李世民居然想拜李靖为师,学习兵法,这怎么行,虽然他教元吉和玄霸步弓shè骑箭,又教李世民了解什么是帅箭,那不过是捣捣浆糊,官场上惯用的huā枪罢了,听起来好像不错,可真的想学,就会发现他教的东西没有任何实际内容。
但李世民要跟李靖学兵法,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莫说李靖没有答应,就算李靖答应了,他也不准。
杨元庆打了个哈哈笑道:难得世民有这个兴趣,我当然会成全,我去找李司马说说,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这毕竟不是公事,勉强不来,李司马若实在不肯答应,我也没有办法。
李渊大喜,只要杨元庆肯去说情,那就有八分的把握了,李渊也发现了,李靖确实是大才,如果世民能拜他为师,将来他必为自己所用。
那就拜托杨总管了
好吧我今晚就去找他,如果李司马答应,那么世民就不用跟我回京了。
那是自然,多谢了。
李渊施一礼,便告辞走了,杨元庆望着李渊的背影,眯眼笑了起来,李渊想得tg美,居然要挖自己墙角,做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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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李思杨虑【求月票!】
书房里,李渊气得脸sè铁青,将李靖的信撕得粉碎,狠狠扔在地上,他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疾走,半晌,他停下脚步自言自语,我真是昏头了,竟然去与虎谋皮
在旁边站着他的两个儿子,长子建成和次子世民,李世民咬了一下嘴chun,上前道:父亲,既然他无心,孩儿也不愿跟他学习。~~<>
我只是久闻他才华卓著,想拉拢他罢了,却没想到他竟是杨元庆的人李渊恨恨地叹了口气。
这时李建成道:父亲,其实可以想得到,李靖本来就是杨元庆带来的三个属僚之一,他又是杨素的幕僚,父亲想拉拢他,孩儿也觉得不太现实。
李世民不再说话了,他想得比较简单,他就是想跟李靖学兵法,不料父亲竟是想利用他的拜师拉拢李靖,最后失败了,令他心中也颇为遗憾。
李渊不想让次子介入太多,便摆摆手,世民,你先去吧
是孩儿告退。
李世民退了下去,刚走走出mén,却遇到了父亲的幕僚武士彟。
李渊虽然没有担任尚书寺卿之类的主官,但他毕竟有显赫的家世,而且在地方主政多年,也jiāo结了不少才俊之士,这次出任涿郡代理太守,他也带了一名心腹属官,叫做温彦博,温彦博是文林郎,直内史省,学识渊博,见识高广,和李渊sijiāo极好,他出任涿郡录事参军事,主管六曹。
除了温彦博外,李渊还带来一名幕僚,叫做武士彟,武士彟原本是汉王杨谅手下,因被汉王造反牵连而免职回家,他经商成功,成为太原的一名木材大商人,李渊在修汾阳宫时和他接触颇多,很欣赏他的见识和才能,武士彟也有意复出,他见李渊相貌奇伟,xiong有大志,便毅然做了李渊的幕僚,将本钱压在李渊的身上。
参见武世叔李世民连忙向武士彟行礼。
武士彟年约三十五六岁,身材高长,容貌清雅,从外表是绝对看不出他是个商人,更看不他也能领兵打仗,他被李渊任命为仓曹参军事,主管涿郡仓禀,地位颇为重要。
你父亲在吗
回禀世叔,父亲在书房内。
武士彟也颇为喜欢李世民,他知道李世民喜欢读书,但父亲管教极严,不肯给他钱去买书,他从怀中mo出一颗明珠,悄悄塞给李世民笑道:去换成二百吊钱,然后可以买书。
李世民犹豫一下,武士彟却推他一把,去吧
多谢世叔
李世民行一礼,转身走了,武士彟望着李世民的背影笑了,他觉得李渊的次子比长子更值得他下本钱。
武士彟敲了敲书房mén,使君,是我
请进
武士彟走进书房,见一地的碎纸,像是一封信,被李渊盛怒撕碎了,他便微微笑道:使君为何盛怒
李渊叹了口气,先生先请坐下
武士彟坐下,李渊这才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他苦笑道:这几个月我和杨元庆合作愉快,竟忘记了从前的暗斗,以至于今天与虎谋皮,反而使李靖果断地拒绝了我。
武士彟眉头一皱,一种商人特有的敏感告诉他,这里面有问题,李靖明显是奇货可居,而杨元庆把奇货捏在自己手上做什么除非是他也想做大生意。
武士彟小心翼翼道:使君有没有想过,其实杨元庆也有野心。
你是
李渊有些回过味来了,他想拥兵自立
这个我说不准,但我认为,高丽兵败后,处在他这个位子上的人,都会生出野心,从他控制幽州军队便知道了,借口剿匪,把幽州军牢牢控制在手上。
李渊还从来没有考虑过杨元庆造反的可能,但武士彟的一句话却使他俨如从梦中清醒,他倒吸一口冷气,如果杨元庆真有造反之心,那么自己身处涿郡,岂不是极度危险
旁边李建成仿佛很明白父亲的担心,他微微一笑道:父亲也不必太过担心,我觉得杨元庆就算有造反之心,也不会这么着急起兵,现在的条件还不成熟,而且杨元庆明天进京。
李渊将心平静下来,想想确实也是这样,幽州还驻扎有十万忠于杨广的军队,就算杨元庆有造反之心,他也难以在此时举事。
提到杨元庆进京,李渊倒想起一事,他立刻吩咐建成,去告诉你的三个兄弟,明天自己骑马回京,不用跟杨元庆通行。
李建成答应一声,走出了书房,武士彟却笑道道:使君,这又何必他好歹是一州总管,身份摆在那里,再怎么也不会有宵小之心。
李渊摇摇头道:与虎同行,终是危险,我还是小心点好。
两人说到这,李建成又进来了,父亲,京城有送信人,是舅祖家
李渊jg神一振,独孤家给自己送信来了,他连忙道:快让送信人进来
片刻,李建成领着一名年轻男子进来,李渊认识此人,是独孤震的一名心腹shi卫。
年轻男子进来便躬身道:参见李使君
李渊点点头,是家主让你送信吗
是
年轻男子取出一封信,呈给李渊,李渊接过信又问:还有什么口信没有
禀报使君,没有口信,所有的内容都在信中。
一路辛苦了。
李渊吩咐建成,赏他一百吊钱
多谢使君
年轻男子被李建成领了下去,李渊这才撕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件,他详详细细看了一遍,眼睛lu出一丝兴奋而又紧张的神情。
武士彟看出李渊的紧张,待他看完信,便问:使君,发生什么事了
李渊仿佛还没有从信中内容恢复过来,半响,他才叹口气道:独孤家主让我尽快收集元弘嗣的罪状,弹劾他
东平郡郡治郓城县紧靠巨野泽,那是一片bo光万顷的大湖,占了东平郡两成多的面积,正是这片大湖给了东平郡人丰富的资源,使得东平郡和附近的几个郡相比,民情相对平稳,没有出现大规模造反的luàn匪。
尽管如此,巨野泽北面的梁山还是出现了两支造反luàn匪,一支造反luàn匪首领叫张敬,据说是从瓦岗寨分裂出来,他从济北郡聚集了一万余人,占据梁山为寇,自称东平上将军,另一支造反luàn匪的首领叫王约当,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他规模较小,聚集了数千人。
好在这两支造反luàn军并没有大肆掠夺周围郡县,他们在巨野泽附近开荒种地,撒网捕鱼,使东平郡人并没有感受到他们的威胁,相反,来自济北郡的luàn匪头子韩进洛和济y郡的luàn匪头子孟海公,却时常杀进东平郡抢掠,令东平郡人苦不堪言。
这天上午,一支两千余人的郡兵在都尉杨积善的率领下从城外cào练归来,队伍奔腾,气势浩大,ji起一阵阵尘土,坐在路边的几名老者一边喝茶,一边低声议论。
听说这是杨太守新募的两千士兵,这样东平郡郡兵就有八千人了。
真nong不懂,杨太守招募这么多郡兵做什么
你很是笨蛋,当然是为了剿灭luàn匪,难道他还想造反不成
那可说不定,现在都在在造反,每个郡都有,杨太守若造反也很正常。
管他谁造反呢有的饭吃就行。
唉我们郡多亏有巨野泽,还有的吃,听说济y郡已经出现人吃人的惨象了,还听说那孟海公抓到读书人,便将rou割下来给士兵吃掉。
别说这些事
这时,两名衙役远远走来,大喊道:你们聚在在一起做什么还不快散开。
几个老者顿时想起半个月前杨太守的命令,公共场合不准四人以上聚集,违者以造反论处,他们正好四人,吓得几个老者连忙散开了。
大街上又恢复了冷静,两千军队奔回军营,杨积善直接去了郡衙。
郡衙朝房内,太守杨玄感正在写述职报告,现在是十月中旬,再过两个月,他就要启程进京述职了,但一般都要提前一个月将述职报告先送进京。
杨玄感出任东平郡太守已经近一年,除了地位比从前略有下降外,他对其他方面都很满意,尤其皇帝和朝廷重臣远在涿郡和辽东近一年,对地方的控制力大大下降,几乎就没有人管他,由于地位相差太大,他治下的属官对他敬畏有加,不敢对他的话有丝毫疑问,使他成了东平郡的土皇帝。
今年开始,各郡持续不断地大规模造反,使朝廷已焦头烂额,尤其在河南地区,仅东郡瓦岗寨的规模已达十余万人,东郡各县官府龟缩在城内,不敢出mén一步,他三次要求追加郡兵,兵部竟三次批准,着实令他喜出望外。
这时,mén外响起兄弟杨积善的声音,大哥,我回来了
进来
杨积善走进屋,随手将mén关上,躬身施一礼道:大哥,玄敬那边有新消息。
杨玄感兴奋问道:有什么消息
杨玄敬便是梁山聚众造反的张敬,他奉杨玄感之命,在梁山占山为王,募集了一万两千余人,而另一个山大王王约当,便是王伯当的化名,他奉李密之命,募集了五千余人,这些都是杨玄感的秘密储备。
杨积善躬身道:玄敬说,这两个月又有三千人来投奔,他说人越来越多,他有点吃不消了。
这个没出息的家伙,才一万五千人他就吃不消吗别人动则数万人,是怎么管的
杨玄感骂了一句,又问:还有什么消息
还有就是北海郡有郭方预造反,自号卢公,众至三万,渤海郡孙宣雅造反,聚众十万,自封齐王。
杨玄感立刻站起身,走到墙边,墙上是一幅大隋郡县图,他用蓝sè小旗在北海郡贴上,这表示一万人以上的造反,又取一面红sè小旗在渤海郡贴上,这是五万人以上的造反,而一万人以下是黄sè小旗,望着山东河南河北地区贴满的密密麻麻的造反小旗,杨玄感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他的时机已经渐渐要成熟了。
第二十九章 侧翼布局
天渐渐亮了,杨元庆站在船舷上,望着荒凉破败的永济渠两岸,沿途几十里,他几乎看不见一个人,只看见一栋栋坍塌的茅草屋,荒草长得比人还高,偶然有几条瘦骨嶙峋的野狗在草丛中觅食。本章由网友为您提供更新
你看见了吧这就是他登基后的大隋。
不知何时,高颎出现在杨元庆身后,经过一夜的休息,高颎的气sè好了很多,不再像昨晚那般衰弱苍白,虽年近七十,但他依然jg神矍铄,只是此时他脸上充满了悲愤之sè。
你可知道两岸民是怎么说他吗阎王路过如割草,小鬼路过似chou筋,你听听看,他治下之民将他称为阎王,这是何等悲哀
高颎想着他的族人家破人亡,他却无能为力,想着蓨县一夜之间被杀掠一空,想着大隋昔ri的繁盛不再,望着两岸的衰败,高颎不由痛心疾首,老泪纵横,他再也忍不住振臂而呼:真是昏君啊若是勇太子即位,何得今ri之祸
杨元庆却默而不语,良久,他扶住高颎道:阁老,河面风寒,去船舱吧
高颎心痛yu绝,颤颤巍巍被杨元庆扶进船舱,他坐下来,却一把抓住杨元庆的手,注视着他道:元庆,推翻这个昏君,再立新君
杨元庆叹了口气,阁老,高丽大败,他威望丧尽,大隋已是山雨yu来风满楼,我们当静观其变,顺应天意。
有重臣要造反吗高颎何等睿智,一下子便听出杨元庆的言外之意,注视着他。
杨元庆点了点头,关陇贵族已蠢蠢yu动,估计明年之内,有人要先挑头造反了,却不知会是谁
高颎沉y片刻道:以我对独孤震的了解,独孤氏造反可能xg不大,倒是元氏,如果元寿不死的话,必然是元氏先挑头。
阁老认为元寿死了吗
高颎一愣,难道元寿没有死
至少我没有看见他死,事实上谁也没有看见他死,只是他家人报丧说他死在北平郡,可是北平郡也没有任何人看见,连太守韦云起都不知道,阁老认为他死了吗
高颎眉头一皱,难道元寿是诈死
这时,高颎又想起一事,他看了杨元庆一眼,眼中有些犹豫,但他还是轻轻一叹,对杨元庆道:元庆,你不妨留意一下你父亲,他也很危险。
杨元庆脸上lu出了苦涩的笑意,连高颎也知道他父亲杨玄感要造反吗
高颎微微摇头道:其实你祖父就曾有不臣之心,先帝也察觉到了,一方面他很重用你祖父,但另一方面他又很提防,今上为何对你们杨家如此忌惮,根子还是出在你祖父身上,元庆,你要好好劝你父亲,千万不要做出头之鸟,否则会连累到你。
杨元庆默默点头,高颎拍拍他肩膀,笑了起来,去吧让我这个糟老头好好想一想,怎样才能帮你
杨元庆离开了高颎的房间,高颎注视着他的背影,他能感受到杨元庆的内心充满了矛盾,他不由低低一叹,如果元庆是皇族,该多好
杨元庆刚走出船舱,一名亲兵跑上前道:将军,岸上有人在喊,好像是胖三郎将军
杨巍
杨元庆心中大喜,快步走到船舷,只见东岸上一名骑骆驼者正向他的船只挥手大喊,那特有的骆驼标志和庞大的身躯,可不正是杨巍,杨元庆笑道:船靠岸,让他上来。
大船缓缓靠岸,片刻,杨巍和他的骆驼被吊上了大船,杨巍走到杨元庆面前单膝跪下,气喘吁吁道:末将杨巍,参见大将军
你怎么会在这里杨元庆有些奇怪地问。
回禀大将军,卑职从丰州回京城办手续,又去了东平郡,然后沿运河北上,一路就在观察船只。
杨元庆听他去了东平郡,心知肚明,便给他使了个眼sè,跟我来
两人走进杨元庆的船舱坐下,阿莲端了两杯茶进来,退了下去,把mén替他们关上了。
杨元庆这才问道:东平郡情况如何
大伯手上已经有了两万八千军,情况不妙。
杨巍便将他得到的情报一一告诉了杨元庆,又从怀中取出父亲给的小册子,一并jiāo给杨元庆,杨元庆翻开册子看了看,令他不得不惊叹杨家财力之丰厚,一年时间后,仅粮食就从南方陆陆续续购买了五十万石。
父亲说,巨野泽中有两座小岛,大伯在岛上修有仓库,有重兵把守,估计粮食都在岛上。
杨元庆背着手在船舱内来回踱步,反复考虑东平郡的形势,父亲杨玄感的造反他已经无法阻拦,现在他只有一个办法,尽量延迟杨玄感的造反,将他的造反拖到关陇贵族之后,形势就会有利得多。
他沉思良久,便坐下写了一封信,将信封好,jiāo给杨巍笑道:这一次再辛苦你一趟,把这封信jiāo给我师父张须陀。
杨巍几个月来一直在外面奔跑,但他却毫不犹豫地接过信,卑职现在就去
杨元庆命人给杨巍准备干粮盘缠,杨巍又下船去了,杨元庆站在船舷边望着杨巍远去,心中也怀着一线希望,能不能拖住杨玄感造反,就看师父张须陀怎么配合他了。
半个月后,赶在河水结冰前,杨元庆的座船终于从洛水驶进了京城,在路过偃师时,他已将高颎悄悄藏到他的庄园内,命人好生照顾,尽管这两年杨广已经不再提高颎,几乎将他相忘于江湖,但杨元庆还是不敢大意,不能让杨广知道,高颎在他身边。
上午,座船在一座码头前缓缓靠岸,阿莲上了一辆马车,亲兵们护卫着她先回了杨府,杨元庆翻身上马,在百余名亲兵的护卫下向皇宫驶去。
此时已是十一月上旬,天气寒冷,几天前刚刚下了一场大雪,京城内银装素裹,大街小巷,屋顶树上,都铺了一层厚厚的白雪,一群群孩子在街上打雪仗堆雪人,笑声一片,整个京城都沉浸在瑞雪兆丰年的期盼之中。
杨广的御史房里点了两个火盆,使房间里温暖如chun,杨广回京已经快一个月了,一场高丽之战从准备到结束,几乎耗了他两年的时间,这期间他近乎荒废了朝政,现在重拾起来,他才发现朝纲废弛,弊病丛生,而且很多事情不是他发现就能扭转。
比如各郡县的户籍核查报告,每年都应该上报民部,但今年就有一半的郡县没有上报,不仅如此,在上报的郡县中,很多郡县的户籍人数都和去年完全一样,这明显是糊nong朝廷,连他杨广都很清楚,仅一场辽东战役就死了几百万人,还有各地蜂拥而起的luàn匪,难道官府还跑到luàn匪中去清点户籍吗
如果说户籍人数他还看不见,那税赋的恶化,却让他有切肤之痛,去年税赋比前年锐减三成,现在已是年底,那今年不知比去年又要锐减多少
这些数据看得杨广心烦意luàn,更重要是弊病丛生,千头万绪,让他不知从何入手他觉得有必要再开一次内阁会议,让宰相们去商讨此事。
这时,杨广拾起一份奏疏,署名是涿郡暂理太守李渊,他翻开奏疏,只看了两行,便jg神一振,这竟然是李渊弹劾前幽州总管元弘嗣,这让杨广大感兴趣,关陇贵族中竟然又出现了内斗。
他翻看了几页,李渊一共列出元弘嗣十大罪状,任人唯亲滥用si刑坐赃渎职亲卫超制等等,每一条后面都列有大量的例子,事实详尽,有理有据,让杨广看得连连点头,看不出李渊竟是有心人,如此揣摩圣意,这段时间,杨广已经在考虑对元弘嗣动手,只是苦于找不到他的罪证。
正想睡觉,李渊便送来枕头,令杨广暗暗赞赏,他对李渊不由刮目相看,李渊此人胆小懦弱,李氏家族在关陇贵族中属于弱派,以前他一直嫌李渊比较木讷,对此人不喜,现在看来,李渊已大有进步,他忍不住提笔在李渊的奏折上写下两个字:大善
就在这时,一名宦官在mén口禀报,陛下,幽州杨总管到了,在殿外候见
这个消息令杨广喜出望外,连声道:速速宣他觐见
他也顾不得看李渊的奏折,将它放到一边,片刻,宦官领着杨元庆走了进来,杨元庆上前深施一礼,臣杨元庆参见陛下
爱卿什么时候到的京城杨广笑容十分亲切。
回禀陛下,臣刚下船,便直接进宫来面圣。
杨元庆跪下叩头,臣只立微末之功,便得厚赏,臣不胜惭愧,谢陛下封赏
杨广满意地点了点头,封你国公是朕一直的心愿,只因你资历未足,所以拖到现在,我大隋很多贵族子弟身无寸功,却拥有国公高爵,而你为国效力,出生入死,勋功累累,若再不封你,朕心着实不安,这是立功所得,你就不要惭愧了,平身吧
谢陛下
杨元庆站起身道:臣有一事想启奏陛下
什么事
陛下,河间郡匪患猖獗,luàn匪高开道攻破鲁城县,抢掠杀人,河间太守崔平意屡屡向臣求救,只是限于制度,臣不敢越境剿匪,臣以为,别的郡也是一样,强郡无匪,弱郡匪猖,若准许强郡之兵剿弱郡之匪,臣以为,将会大大缓解匪患。
杨元庆的意思就是一句话,要杨广下旨,准许跨境剿匪。
第三十三章 跨境剿匪
准许跨境剿匪的旨意下达后,立刻震动了北方各郡,有的欢喜,有的郡担忧,强郡可以争夺资源,扩大地方利益,而弱郡只能受制于人,而饱受匪患的各郡却纷纷表态支持.
但不管是支持也好,反对也好,绝大多数郡都按兵不动,谁都不愿做第一个领头羊,保持观望态度,而第一个提出跨境剿匪申请的郡却是齐郡。
齐郡太守张须陀在旨意下发三天后,便正式向兵部提出了跨境剿匪的申请,兵部当即批准了张须陀的申请,准许他跨境剿匪。
十一月下旬,张须陀亲率一万郡兵进入了济北郡境内,展开了冬季攻势,在阳谷县以东的鱼山,张须陀一战击溃了盘踞在济北郡的乱匪头子韩进洛军,斩首万人,俘获三万余人,韩进洛率领数千残军越过黄河冰面,仓惶北逃。
张须陀并没有追赶败军,十一月底,张须陀率一万军队进驻寿张县,这里距离东平郡的边界只有十五里,而距离东平郡乱匪聚集的梁山,也只有三十里。
此时正是寒冬时节,黄河南岸也是一片白雪皑皑的世界,由于连年匪患,济北郡内百里荒芜,满目疮痍,官兵剿匪不利,屡战屡败,只能龟缩在城中,乡村基本上已拱手让给乱匪,那里也无人居住,家贫之人或死或逃,或入匪为寇,家境稍微宽裕的人则逃进县城,一座座村落都已是断壁残垣,野狗横行。
张须陀的军队驻扎在寿张县东,由几百座大帐组成,此时,张须陀骑马来到军营西面的一座小丘上,望着远方被白雪覆盖的丘陵和森林。
张须陀今年已经五十岁,岁月已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但他的目光依然严峻冷静和y郁,一如十九年前他第一次和杨元庆见面时的目光。
数十年的抑郁不得志已磨去了他的青chun,使他生命中的ji情随岁月而消亡,可他怎么也想不到,在他五十岁时命运之神终于青睐了他,杨积智被调去弘农郡,而他因剿灭长白山之匪有功被升为齐郡太守,加封银青光禄大夫。
其实他也知道,这是他徒弟杨元庆给他力争而来,张须陀平生只感慨两件事,他娶了一个好女人与他患难与共,风雨同舟,他收了一个好徒弟,年轻有为,视师如父。
这次他跨境剿匪的真正目的,便是受杨元庆之托,剿灭东平郡的梁山之匪,杨元庆给他说得很清楚梁山上的盗匪其实并不是乱匪,而是他父亲杨玄感秘密招募的si兵,杨元庆不愿他父亲造反可是又劝不了他,只能用跨境剿匪的办法毁掉杨玄感的根基,使他无法造反。
张须陀很理解杨元庆的痛苦和无奈,在家族和大隋之间,杨元庆难以选择,他既不愿毁掉家族,也不愿背叛大隋,这让张须陀十分感动,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成全徒弟的名声令他忠孝两顾,无论如何,他绝不愿意自己徒弟背上一个反叛大隋的千古罪名,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发动进攻张须陀的另一个徒弟罗士信在一旁小声问道。
等待斥候的消息
张须陀话音刚落,一名亲卫指着远处大喊:太守斥候回来了
只见几个黑点出现在远方白雪皑皑的旷野之上,格外清晰,黑点越来越近,正是几名斥候,向这边风驰电掣而来。
片刻,几名斥候奔进,他们翻身下马,向山岗上奔来,一名斥候队正在张须陀面前单膝跪下,参见太守
可探到梁山情报
回禀太守,梁山有队伍下山,向巨野泽方向转移
张须陀冷笑一声,这是梁山之乱匪要逃跑了吗
张须陀回头喝令道:秦琼何在
几名偏将中,秦琼催马而出,在马上抱拳道:卑职在
我给你三千人马,你率军去巨野泽长生岛,岛上是乱匪粮仓,你可直接占领
末将遵命
秦琼催马飞奔而去,张须陀对众将令道:传令起兵,杀向梁山
几名将领皆道:太守,梁山是东平郡,我们能去吗
怎么不能去
张须陀厉声道:我奉旨跨境剿匪,兵部并未限制我的范围,无论是济北郡的鱼山之匪,还是东平郡的梁山之贼,皆是我的剿匪范围,尔等不必担忧,出兵
一万军队兵分两路,秦琼率三千人直接南下,直奔已结冰的巨野泽,而张须陀则率领七千军队,向三十余里外的梁山杀去。
冰天雪地的郓城县,人的思维也仿佛被冻得凝固住了,不愿过多考虑即将发生了变化,对一般民众而言,这并没有什么影响不会妨碍他们的生活,但对于一郡太守的杨玄感,他的反应-迟钝,就会使他付出惨重的代价。
一名骑马飞奔而至的报信兵,给他带来了一个危险的信息,齐郡太守张须陀率领一万军队一举歼灭了济北郡的乱匪韩进洛军,齐郡军队正浩浩dàngdàng向寿张县方向杀来。
这个消息足足让杨玄感愣了一盏茶的时间,张须陀是齐郡太守,他怎么能来济北郡剿匪
半晌,杨玄感才忽然转身,在桌上一堆文书中手忙脚乱地翻找,前段时间,他好像收到过一份朝廷牒
翻找半天,他找到了,是十几天前朝廷送来的一份牒文,牒文上还贴着一张标签,表示他还没有看完。
记得当时是他的次子杨嵘得了一个儿子,这个消息使他欢喜异常,便没有来得及把这份朝廷牒文看完,后来牒文和其他文书混在一起,他便忘记了,他依稀记得上面好像有跨境剿匪,四个字。
杨玄感翻看着牒文,坐了下来,这种牒文实际上是很多朝廷圣旨的汇总文书,定时发往各地郡县,就像一本文件汇编,里面什么都有,有需要的信息,更多是不相干的东西。
杨玄感翻到第七页,他看到了,跨境剿匪的旨意,允许各郡跨境剿匪,杨玄感的心俨如坠进了冰窟,一旦允许跨境剿匪,那他在梁山的si军就失去了他的保护。
明公
李密如一阵风似的冲进房间,急得满头大汗,明公,快派人去阻止玄敬,不准他下山。
法主莫急,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密急得一跺脚,不是我急,再不阻止就来不及了。
李密克制住内心的焦急道:刚才我接到王伯当的消息,说玄敬率领大军下山,向巨野泽方向去了。
杨玄感也吃了一惊,我并没有下这样的命令,他为何要率军离开梁山
李密不知该怎么说,他最后叹口气道:估计是张须陀的大军到来,给他的压力太大,他只得弃山而逃。
杨玄感默然无语,尽管他不想承认,但事实如此,他的从弟玄敬能力较差,连两万人都统帅不了,之所以让杨玄敬负责梁山的军队,也是因为玄敬是二叔的嫡长子,而二叔掌控着杨家财权。
明公,现在当务之急是让玄敬立刻率军返回梁山,他下了梁山便会给张须陀可趁之机。
杨玄感点点头,随即叫来一名心腹,给他一件信物,嘱咐他道:你立刻赶去梁山,在半路上截住杨玄感的军队,告诉他,就说是我的命令,让他立刻率军回山,不得下山。
心腹接过信物便匆匆去了,杨玄感又叹了口气,法主,我估计这条路也走不下去了,你看着这个
杨玄感将牒文递给李密,李密看了看内容,他又看看ri期,竟然是半个月前的牒文,怎么现在才注意到。
李密沉默片刻道:其实也未必,关键是要沉默,不能让外面人知道梁山有多少军队,像王伯当,手下有五千军队,可外面根本不知,知道的也以为他只有两三百军队,只要秘密保守得好,跨境剿匪也不用担心。
李密刚说完,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奔跑声,杨积善疾速奔来,大哥,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杨玄感心中有点不安地问道。
我刚刚得到消息
杨积善上气不接下气道:玄敬的军队被张须陀骑兵追上,玄敬大败,被杀者投降者不计其数,一万五千人全军覆没。
杨玄感听得血脉贲张,眼睛蓦地变得血红,半晌,他啊,地一声大叫,一脚将他的桌案踢翻,文书乱飞。
李密还算冷静,他将杨积善拉到外面,连忙问他,那玄敬呢
李密唯一担心的就是杨玄敬,如果杨玄敬被抓,那么杨玄感的秘密就泄lu了。
杨积善摇摇头,苦笑一声,听说是他先逃了,张须陀的骑兵还没有杀到,他便丢下军队先逃走,军队无主,才这么容易被击溃。
这时,又奔进一名军士,躬身道:禀报都尉将军,巨野泽内传来消失,梁山盗匪在巨野泽长生岛的仓库被齐郡军队占领,据说有粮草无数。
李密脸上的表情僵住了,他看了一眼杨玄感的房间,他不知道杨玄感听到这个消息后,会有什么反应
李密不由叹了口气,近一年的心血,就这么付之东流。。
第四十章 南方来人
父子二人坐下来,杨玄感叹了口气道:元庆,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谈,开诚布公,我们毕竟是父子,有什么话不能通过商谈来解决,你非要用那种手段,令人寒心啊
父亲会接受我的意见吗我要求父亲解散私军,恢复三千郡兵,父亲肯答应吗
杨玄感半晌无言以对,他站起身,从密柜里取出铁盒,打开铁盒将父亲杨素留给他的遗递给杨元庆,这是你祖父留下的遗,你先看一看。
杨元庆打开信看了一遍,果然是被高飃说对了,早在他祖父时代,杨家便有了不臣之心。
杨玄感缓缓道:你是祖父最看重的孙子,甚至超过了嫡长孙,他告诉过我,你是杨家的希望,既然如此,你就不应该让祖父失望,要让杨家看到希望。
杨元庆淡淡一笑,杨家家庙里已经没有我的名字,杨家与我何干
不以前是为父懦弱,委屈了你,为父会让你回杨家,会把你的名字放在嫡子行列,你是杨家的顶梁柱,杨家所有人都承认这一点,元庆,回来
杨玄感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杨元庆,他渴望着杨元庆能点头答应,他太需要杨元庆的支持。
杨元庆还是轻轻摇了摇头,我的祖父是楚国公杨素,我的父亲是东平郡太守杨玄感,我不该提名讳,但也仅此而已。
杨玄感的心一下子坠进了失望的深渊,他没想到杨元庆的心竟是如此冷硬,
杨玄感心中既恼火,却又无可奈何,半晌,只得叹口气道:好我们先不谈此事,说说宇文述,你认为宇文述会把这件事告诉圣吗
我认为不会。
为什么
杨元庆笑了笑,原因很简单,父亲多招郡兵只是违规,而且兵部也有责任,最多只是一点小小的处罚,这不符合他宇文述的利益,宇文述是期盼着父亲造反,所以他绝对不会把此事告诉圣,相反,他还会千方百计隐瞒此事,以促成父亲的造反。
宇文述为什么希望我造反杨玄感不解地问道。
杨元庆轻轻一叹,这就是他今天要和杨玄感谈的话题了,绕了一个大圈子,他终于回到话点。
父亲可知道,现在大隋有多少高官有造反的野心吗
杨玄感心中有些茫然,杨元庆这个问题竟让他无法回答,而且他也一无所知。
你说杨玄感不得不放下面子,虚心向儿子请教了,他知道杨元庆比自己更有机会接触到朝廷隐秘。
我一家一家数给父亲听,弘农杨氏关陇元氏关陇独孤氏关陇宇文氏江南萧氏。
等一等
杨玄感听得有些心惊胆战,连忙道:你说具体一点。
好父亲一个元寿一个独孤震一个宇文述一个,还有梁朝后裔萧家,其中独孤家族是支持李渊造反。
你有什么证据吗
杨元庆摇了摇头,我没有证据。
杨玄感沉吟不语,他觉得元庆有点危言耸听了,怎么可能但他又不好明说杨元庆是在恐吓自己。
那圣的态度呢
杨元庆一笑,圣在拉弓。
拉弓
杨玄感不解问道:这是何意
燕山是弓背,辽东是弓弦,数十万大军是弓箭,但他对准的不是高丽,而是中原腹地,他就在等第一个起来造反的人,父亲明白我的意思吗
杨元庆走了,杨玄感背着手在房间里一步步走着,虽然他觉得元庆说得有点危言耸听,但元庆的弓箭论却触动了杨玄感的心,如果真如元庆所说,那自己确实不能轻举妄动。
这时杨玄感想到了斛斯政,他觉得有必要再和斛斯政好好谈一谈,听一听斛斯政的意见。
杨玄感穿了外衣,他刚准备出门,脚步却又慢了下来,他凝思片刻,觉得还是等一等,再过几天,看一看形势再说。
宇文述府邸,宇文智及赤着身,跪在房内,旁边兄长宇文化及用鞭子猛抽他的后背,啪一鞭抽下,便是一条血痕,宇文智及低下头,紧咬着嘴唇一声不吭,背已是血痕累累。
宇文述则坐在桌案后,冷冷注视着长子鞭抽次子,他眼睛里没有半点怜悯之情,只是燃烧的怒火,他心里清楚,这一次如果再不好好教训次子,将来自己就会被他的鲁莽害死。
宇文化及抽下最后一鞭,躬身道:父亲,三十鞭已抽完
宇文述冷冷问宇文智及,你说这三十鞭让你记住了什么
宇文智及忍住疼痛答道:孩儿不该在公开场合与李浑家人恶斗,以至于被圣撞见,孩儿以后再也不敢闹事。
还有呢
宇文智及咬一下嘴唇道:别的就没有了。
宇文述重重一拍桌子,厉声喝道:再抽二十鞭
宇文化及无奈,只得再抽了二十鞭,宇文述怒视着儿子,还有什么
宇文智及扑倒在地,失声痛哭起来,还有不能再招惹杨元庆
宇文述的脸sè这才略略好转,一挥手,自己下去疗伤。
宇文化及连忙找来几个人,众人手忙脚乱,用担架将宇文智及抬了下去,房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宇文述父子二人。
你呢你又明白了几分宇文述的矛头又对准了长子宇文化及。
宇文化及连忙道:孩儿以为,在现在这个紧要关头,必须要小心谨慎,不能出任何意外,像今天智及在丰都市闹事,恰好被圣看到,这就会影响到父亲的地位,闪失不得。
宇文述点了点头,回答得不错,长子有点进步了,宇文化及察言观sè,见父亲脸sè和缓,心中暗喜,又道:至于杨元庆,现在我们宇文家在考虑大事,暂时不要计较那点小恩怨。
他自以为说得不错,不料宇文述的脸又沉了下来,不对,杨元庆之仇不是小恩怨,是我宇文述必报的大仇。
宇文述注视着儿子道:你要记住了,现在我要的是他死,而且满门抄斩,所以我才让智及不要去招惹他,以免被他所害。
可是父亲,杨元庆圣眷正隆,想让他获罪抄斩,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宇文述冷笑一声,或许他不会,但是他有一个想造反的父亲,杨玄感若造反,他杨元庆就逃不过这一劫,我很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宇文述得意地笑了起来,脸变得格外狰狞。
呯嘭随着一声声爆竹声响,大业九年的新年终于到来。
大年初一午,杨元庆的府门前点起了两个火堆,几名亲兵将一根根竹筒扔进火中,片刻,竹筒爆炸,发出呯嘭巨响,驱逐旧年的邪气,迎接新年的到来。
这时一辆牛车从远处驶来,风尘仆仆,牛车的赶车人年约五十岁,穿着一件绿sè长袍,牛车里坐着一个四十余岁妇人,另外还有一对小夫妻,两人都年约十六七岁。
大郎,是这里吗中年妇人问道。
男子抬头看了一眼府宅的牌子丰国公府,便点点头,应该就是这里了。
大郎,元庆会不会不认我们妇人有些担心地又问道
不会
男子虽然笑着说不会,但他眼睛里确实有点紧张,他将牛车停稳,跳下车,来到几名亲兵们面前拱手道:请问你们是杨元庆的手下吗
几名士兵听他居然叫大将军的名讳,不由下打量他一眼,一名亲兵问:你是何人
男子笑着拱手道:在下姓李,是杨总管的舅父,从南方来。
听说是大将军的舅父,亲兵们不敢怠慢,立刻跑进府中去禀报,片刻,杨元庆快步迎了出来。
舅父,你怎么来了
杨元庆给舅父见礼,他着实感到惊讶,这时又看到了舅母周氏,他连忙前见礼,舅母
周氏笑道:大年初一门,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舅母怎么说这种话,我高兴还来不及。
这时,裴敏秋和出尘也闻讯出来,一起给舅父舅母见礼。
李大郎对年轻男子道:福儿,还不快给表兄见礼
年轻男子连忙躬身施礼,李福参见表兄参见两位表嫂
杨元庆想到那年见到他时,还是个一脸福相的孩童,想不到竟长得这么大了,好像还娶了媳妇,杨元庆笑着点点头,又给裴敏秋和出尘使个眼sè,两人连忙把舅母和弟媳请进内府。
杨元庆忽然又想起舅父长子李贵,便问:舅父,大表弟呢
李大郎苦笑一声,说来话长,哎我们也实在是走投无路,只能来投靠你了。
杨元庆想起他的舅父还被封为县尉,这是怎么回事他心中不解,便连忙招呼道:舅父先进府再说,到我这里,就是到家了。
房里,李大郎喝了一口热茶,这才长长叹了口气,南方也要大乱了。
杨元庆眉头一皱道:舅父别急,请慢慢说。
哎都怪我不该答应贵儿去荆州求学,他去荆州求学两年,一个多月前,贵儿突然回家,让我参加什么南华会,我得怪异,详问之下,才知道是梁朝后裔萧铣组织的复国会,贵儿两年前就加入了,他说已有十几万会众,我感觉事关重大,便向县令告发,不料县令居然说我要谋反,把我抓了起来,多亏一名衙役夜里偷偷放了我,我才知道,原来县令也参加了南华会,县丞也是,他们怕我告密,所以才抓我,我只好连夜带着妻儿逃出京山县,不敢停留,一路逃进京。
杨元庆点了点头,原来是萧铣,竟然已十几万人的规模,一旦南华会起事,杨广的底线就破了。
李大郎又小心翼翼问:元庆,我想向朝廷告发他们,你看行不行
不妥
杨元庆摇了摇头,舅父有所不知,圣现在非常忌讳这种事,谁来告状就杀谁,连大将军李景也被杀死,这件事舅父就别再管了。
李大郎吓得浑身一颤,不敢再多说,杨元庆又微微一笑,舅父来得正好,今天我要祭祀母亲,舅父就和我一起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