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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天下枭雄txt下载     天下枭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章 米酒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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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众版请大家去起点看,为老高增加点击,谢谢。罗士信便将他和程咬金在一品居酒肆喝酒之事详细讲述了一遍,最后道:虽然一品居的伙计再三说这是从关中运来,但卑职还是有点怀疑,就算是关中米酒,运到太原也极为不易。

    哼

    杨元庆重重哼了一声,根本就不可能,我早已下严令,水陆严查运酒入境,就算是他们是偷运进来,或者是以前留存,你们两人就喝了十瓶酒,这种量他们供应得起吗

    杨元庆又拾起酒瓶看了看,又问:这一瓶酒多少钱

    回禀总管,这一瓶酒要十吊钱,和最好的大利蒲桃酒一样价钱。

    杨元庆微微冷笑起来,这样一瓶酒在过去最多卖三十文钱,现在居然卖十吊钱,三十倍的暴利,足以让他们冒着掉脑袋的危险。

    总管,或许酒是别人所酿,他们进的货。

    杨元庆点点头,这件事我知道了,你能及时禀报,这很好,顺便再替我转告程咬金,如果他胆敢再出去喝酒,他的将军就别想当了。

    罗士信行一礼,告辞而去,杨元庆负手沉思此事,如果是一般酒肆违禁卖酒,该抓该杀,很容易就解决了,偏偏这次又是太原王家。

    杨元庆并没有感到为难,他反而有一种心想事来的庆幸,上次他是轻饶了王家,因为理由不足,如果用王绪之子在长安东宫为供奉严惩王家,这还不能服众,否则杨师道怎么办

    正因为担心处罚会引起朝廷政局的不稳,杨元庆只得退让一步。仅仅贬黜了王绪和王肃。

    而这次强烈反对中原之战的官员中,主要以河东系官员为主,其中又以裴党和王党两派的官员居多。

    他们担心会增加负担,损害河东大族的利益,强烈反对中原战役。令杨元庆心中极为恼火,若不收拾这些反对者,他们会愈加得势,会渐渐形成一股阻挠自己征服天下的内部力量。

    裴家他暂时还不能动,但王家酿酒私卖。这无疑又给了他一个绝佳的借口,杨元庆背着手又沉思片刻,随即令道:让魏贲来见我

    不多时,内卫将军魏贲匆匆赶来,单膝跪下施礼:卑职魏贲参见总管

    杨元庆瞥了他一眼,冷冷道:魏将军,你有点让我失望啊

    魏贲吓了一跳。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低下头,一声不敢吭声,更不敢为自己分辨。

    半晌,杨元庆才继续道:一品居酒肆在公开卖米酒。你难道不知道此事

    魏贲擦一把额头上的汗,连忙道:此事卑职已经知道,因为涉及到王家,卑职没有打草惊蛇,而是派一名弟兄去酒肆做伙计,收集证据。准备等时机成熟,再一网打尽,当然。卑职也准备明后天向总管报告此事。

    杨元庆的脸色稍稍和缓一点,如果魏贲对此事一无所知,那才是他不能原谅,沉吟一下,他又问道:除了一品居酒肆违反禁令卖酒,还有别的酒肆或者酒铺违反禁令吗

    回禀总管。除了一品居酒肆外,还有国子学附近的进士酒肆也在卖禁酒。这两家都是王家背景,进士酒肆说是卖从前的存酒,此外还有几家小酒铺曾私下卖禁酒,已被严查,其他便没有再发现,卑职以为

    说到这里,魏贲停了一下,似乎有点犹豫,杨元庆看了他一眼,继续说下去。

    是卑职以为两家酒肆的卖酒事件,应该是王家族人擅自所为,王家上层未必知道,否则王绪和王肃都不会准许他们做这种愚蠢之事。

    杨元庆冷哼了一声,王绪和王肃是否知道,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给我挖出证据来,我过两日要去延安郡,明晚之前,我要确凿的证据和详细的报告。

    卑职明白魏贲额头上的汗水更多了。

    杨元庆下达任务之时是在中午时分,大半个时辰后,也就是下午时分,一名穿着黑色粗布短衣的男子匆匆跑进了一品居酒肆。

    此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大部分客人都已离去,只有一些谈生意的商人还在酒肆里喝酒细谈。

    伙计们则在忙碌地清扫酒楼,为晚餐做准备,一品居酒肆的掌柜姓黄,四十余岁,长得白白胖胖,一脸和气,曾经做过王家的小管家。

    他当一品居酒肆的掌柜已经有五个年头,兢兢业业,而且精明能干,使一座小小的酒肆给王家带来滚滚利润,深得王家信任。

    忙了一个中午,黄掌柜也有点疲惫了,他已算好帐,正坐在一个角落里打瞌睡。

    这是,穿着黑色粗布短衣的男子跑进酒肆便嚷道:黄掌柜在哪里

    他的声音很大,一下子把坐在角落里打瞌睡的黄掌柜惊醒,他认出叫喊的人是他的邻居,便问道:老张,找我又什么事

    黑衣男子看见了他,连忙跑上来喊道:老黄,你快回家吧你儿子被马车撞了,流了好多血。

    黄掌柜惊得跳了起来,心中慌乱成一团,急吩咐伙计:你们看好店,我回家看看就来。

    他也不多说,跑去马房牵出他的老马,翻身上马,猛抽一鞭便向家里奔去。

    黄掌柜的家在城南,是座占地三亩的小宅,去年购买,耗尽他大半生的积蓄,给妻儿父母安了一个家。

    虽然宅子他很满意,但离他做事的酒肆太远,几乎要穿过大半个太原城,半个时辰后,满头大汗的黄掌柜奔回了自己家。

    黄掌柜有两个儿子,也不知道是哪个儿子出事,但不管哪个儿子出事,都令他心急如焚。

    家门已关闭,黄掌柜翻身下马,抡起拳头咚咚敲门,娘子快开门,是我回来了。

    门开了,门里面却是一个黑衣大汉,从未见过面,黄掌柜愣住了,你是谁

    我是官府的衙役,正在查看你儿子的伤势。

    衙役,黄掌柜心中一片混沌,这和衙役有什么关系,怎么会惊动官府他懵懵懂懂牵马走进院子,院门吱嘎一声关上了,四五名黑衣大汉出现在他左右。

    院子里停着一辆马车,车窗被黑布遮蔽,车辕上靠着一名满脸横肉的黑衣大汉,手拎一把横刀,正冷冷地看着他。

    四五名黑衣大汉将他包围,黄掌柜忽然明白过来,这些黑衣人不是衙役,他吃惊地后退一步,你们到底是谁

    话音刚落,一名大汉狠狠一拳打在他肚子上,打得他腹中如翻江倒海,疼痛难忍,一声闷叫瘫倒在地。

    两名黑衣大汉架起他便向屋堂里走去,屋堂内,他妻子和两个儿子都被反绑在地上,嘴里都被破布塞住,年迈的父母也蹲在屋角里,一脸惊恐。

    在大堂正中,内卫将军魏贲一脸寒霜,他本打算用放长线钓大鱼的方式慢慢收集证据,但楚王只给一天半的时间,让他不得不采用这种极端方式,亲自上阵了。

    两名黑衣大汉将黄掌柜架到魏贲面前,重重一放,黄掌柜已慢慢恢复过来,他看见妻儿和父母都被捆绑在地上,血顿时涌入头顶,大吼一声,你们要干什么

    魏贲冷冷一摆手,十几名黑衣大汉上前将他妻儿和父母带走,黄掌柜拼命挣扎,却被两名黑衣大汉死死摁住,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家人被塞进一辆马车,马车驶出家门,消失无踪了。

    你们放了我的父母,放了我妻子,放了我的孩儿黄掌柜急得哭了起来。

    魏贲打量他一眼问道:你叫黄有德,一品居酒肆的大掌柜,是吧家人被带走,黄掌柜就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一样,变得服服帖帖,低头垂手道:是

    魏贲很满意他的态度,他已审问过黄掌柜的儿子,知道此人极为孝顺,极为疼爱妻儿,这是他的软肋,抓住这一点,不怕他不服帖。

    那我就直说吧我是内卫将军,姓魏,绰号叫魏剃头,我想你应该知道。

    黄掌柜脸刷地变得惨白,他当然知道,内卫大头目,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小儿闻之不敢夜啼,被太原人称为魏剃头。

    黄掌柜双股战栗起来,自己妻儿父母落在他手中,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他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鼻涕眼泪一起流了出来,拼命磕头道:我愿一死求魏将军饶我父母妻儿一命

    我可以饶他们一命,甚至可以给你一笔钱,让你带着家人去外地谋生,但前提是你必须老老实实地替我做事,否则,你全家人都将死无丧身之地。

    黄掌柜抬起头,茫然地望着魏贲,我能为将军做什么

    魏贲蹲在他面前,目光凶狠地逼视着他的胖脸,一字一句道:我要知道,王家私酿了多少酒,酒存放在哪里他们酿酒之地又在哪里若有半点隐瞒,我把你儿子的人头先提上来。

    黄掌柜这才恍然大悟,他心中一阵悲鸣,他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我说,我全说

第十一章 霹雳出击

    在太原以西约三十里外有一座占地约三百顷的田庄,这里便是王家的三座田庄之一,叫做西山田庄。

    王家三座田庄都是由王绪的三子王淇掌管,并委派了三名大管事分别负责,其中西山田庄的大管事叫王随禄,也是王家的一名老资历家人。

    西山田庄背靠西山北麓,一条小河从田庄内流过,依山傍水,风景秀丽,修建了几十座亭台楼阁,夏天天气凉爽,使这里也成为了王家的度夏之地。

    除了度假房舍外,西山脚下还有一座村庄,约三百户人家,这些人家都是王家佃农,原是逃避河北战乱而来太原的流民,没有户籍,以租种王家土地为生。

    但随着河北均田制的推行,西山田庄的佃户也开始返回河北家乡,夏收结束后,便有七十余户佃农结束租种返乡,而更多的佃户准备在秋收后回河北。

    这也是隋朝所有庄园遇到的共同危机,佃户不愿再为田庄种田,要返自己家乡接受分田,不仅土地是自己的,而且田税要远远低于租赋。

    尽管有的庄园主将租赋一降再降,只略略高于田税,还承诺为无妻的佃户娶妻,但依然挡不住佃农们的返乡大cháo。

    黄昏时分,一支由千人组成的内卫军骑兵一路疾奔,奔到了西山庄园,庄园四周没有围墙,只是在王家度假的房舍周围修筑了一条十里长的围墙。

    千余骑兵的杀至早惊动了村庄和王氏房舍,数十条细犬奔出村冲着骑兵狂吠,骑兵飞马疾奔,张弓放箭,二十几条细犬被钉死在地。

    杀机初露,吓得出来看热闹的村民飞奔而回。家家关门闭户,王氏房舍的看门人也看到了骑兵奔至,他关上大门,奔回去报信,瞬间,骑兵疾冲而至,大门被轰然撞倒。

    千名骑兵冲进了王氏房舍群中,他们目标明确。分兵两路,一路骑兵将一座粮仓包围,数十名士兵踢开大门冲了进去。

    而另一路骑兵则将一座大宅团团围住,举起弓弩。对准了大宅围墙和大门,有军官厉声喊道:房中人全部出来,否则格杀无论

    片刻,数十名男女吓得脸sè苍白。一个个举手从房中出来,约五六十人。士兵们冲了上去,喝令数十人跪下。

    为首都尉率领百余内卫士兵冲进了大宅,这座占地约两亩的大宅由二十几间房舍组成,院子和房间里堆满了各种酿酒的器具,整个大宅上空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糟气息。

    而粮仓里也搜到了酿制好的数百瓮酒和大量的空酒瓶。这时,田庄大管事王随禄被押了上来。他跪倒在地,哀求饶命。

    将军,被东西都带走吗一名校尉问道。

    都尉摇了摇头,魏将军有令,所抓获人赃就地扣押,防止王家不认账。

    他随即对校尉令道:你率三百弟兄看守查获的人赃。若有人敢冲击,就地格杀

    校尉躬身接令。遵命

    都尉安排好留守士兵,率领其余数百骑兵向太原城奔去。

    。。。。。。。

    就在西山田庄被搜查的同一时刻,另外两支骑兵也搜查了王家的其他两座田庄,在粮仓内同样搜到了酿酒工具,而且在粮仓内也搜查到了大量的藏酒。

    太原城内,一品居酒肆和进士酒肆也被内卫军团团包围,士兵从酒窖中搜查了数千瓶米酒,而且在北市的几家王氏店铺内,也搜出了大量准备批发出售的米酒。

    而此时,距离杨元庆的下令仅仅只过去了三个时辰,魏贲和内卫长史刘桥松将写好的一份奏疏呈给了杨元庆。

    夜幕初降,紫微阁内依然灯火通明,楚王官房内,魏贲和长史刘桥松垂手站在一旁,等待命令。

    杨元庆坐在桌案后,仔仔细细地翻阅着这份报告,魏贲的高效率令他很满意,他就喜欢这样雷霆出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人赃俱获。

    但奏疏所写的内容却让杨元庆一阵愤怒,王家三座田庄内原本有粮近十万石,但就在禁酒令下达后不久,他们便开始酿酒牟利,短短半年时间,就将其中的五万石米用来酿米酒,公然与自己的禁酒令对抗。

    杨元庆背着手来到窗前,凝视着夜空沉思不语,王家的酿酒事件足以使王家万复不劫,现在的问题是,他需要将这次事件扩大到哪一步

    是杀一儆百,还是彻底清洗官场,将王家势力彻底清除出朝廷,杨元庆心中一直在权衡这件事,权衡其中的利弊,后者他不是做不到,而是看他有没有这个决心。

    沉思良久,杨元庆才缓缓道:先走第一步

    。。。。。。。

    沉沉的夜sè中,一支由两千名全副武装士兵组成的内卫军,正无声无息向位于太原城南的王氏府宅进发,这支军队由魏贲亲自率领,包围大臣的府邸,这是新隋王朝建立后的头一遭。

    片刻,两千内卫军便抵达了王家府宅,魏贲一声低令,两千士兵便将这座占地近百亩的王氏府宅团团围住。

    此刻,在王府内堂,满地都是茶杯碎瓷片,家主王绪恼怒之极,他手执长剑,脸sè铁青,正破口大骂几名王氏子弟,你们这群蠢猪,我们王家就要被你们害死,太原王氏几百年的延续就会断送你们手上

    王绪在几个月前被贬为赵郡太守,但他却借口养病,一直没有去赵郡上任,而是留在太原府中。

    但他的太守之职并没有被罢免,赵郡政务都是由长史赵弘玄代理,他留在太原府宅中,暗中掌控着他在朝廷和地方上党羽,这次反对隋军攻打中原,便是由他率先发起,引发了朝廷的一场波澜。

    由于他的全部jg力都放在官场运作中,忽视了王家产业的经营,他竟然不知道,王家子弟竟然暗中做起了酿酒赚钱的勾当。

    直到半个时辰前,一品居酒肆被内卫军查抄的消息传来,他才知道族人竟瞒着他闯下了天大的祸事。

    他恨得几乎要举剑剁了这几个蠢货,包括他的儿子王淇,此时他已是六神无主,不知该怎么处理这场家族危机。

    地上跪着四人,最前面是王绪的族弟王玄治,他是王家的总管事,王家所有的产业经营和账房收支都是由他全权负责。

    利用王家粮食酿酒赚钱的决定也是由他拍板决定,他也是被王家面临的财政危机逼得没有办法。

    今年王家的夏粮收成是百年来最惨的一次,减产程度甚至还超过了大业六年那场大旱,不仅是小年导致麦收减产,更重要是。

    大量佃户的不辞而别直接导致入库粮食锐减三成,更要命的是,据说秋收后还要有大量佃户离去,他初步估算,三座田庄的六百户佃户可能会离开四百户左右。

    这样一来,王家最重要的收入来源,五百顷庄田便会面临崩塌的危险,到时用什么来支撑王家的天量支出,仅维持王学每年所耗费的钱粮就有数万吊钱和上万石粮食之多。

    没有了土地收入,凭王家的家底最多也只能维持三年,然后王家便烟消云散。

    作为王家大管事,王玄治忧心忡忡,直到几个月前,负责酒肆的王济中告诉他一个发财途径:酿酒。

    这是因为禁酒令颁发而出现了一个巨大商机,本身用粮食酿酒就比纯粹卖粮食多赚两倍的钱,加之因为禁酒令导致粮食酒身价暴涨,其中的暴利足有三十倍之多,加上用粮食酿酒本身的利润,那么他的库存粮食最多就能赚到六十倍的利润。

    酿酒的巨额暴利使王玄治利益熏心了,他便没有和家主商议,只和几个掌管大权的侄子商议一番,众人便一拍即合,决定铤而走险,酿酒牟利。

    除了王玄治外,在他身后是王绪的三子王淇,他负责掌管田庄,还有掌管酒肆的王济中和掌管商铺的王济云兄弟。

    这四人便是王家酿酒的主谋,此刻他们都跪在家主面前,因酿酒事发而引来的大祸,都使他们万分惊恐,但到目前为止,他们还不知道田庄也出事了。

    王玄治万分懊恼道:家主,此事是我的责任,我没有想到会引来这么严重的后果,但我也是没有办法,若不想办法赚钱,王家也同样难以维持,家主忘记我在几个月前的汇报吗大量佃户要走,谁来给我们种地家主当时是同意的。

    住口

    王绪又是一声怒喝:我是同意你赚钱,但并没有让你去酿酒,公然违抗禁令,你以为别人都蠢吗不懂酿酒赚钱,裴家那么深厚的背景都不敢冒犯禁酒令,你又算什么

    旁边另一个族弟王贞孝劝道:家主息怒,现在问题出来了,就要想办法先解决危机,而不应互相埋怨,等危机渡过了,再好好内部算帐,家主说对不对

    王绪恨恨道:你说得简单,你让我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你倒说说看

    就这时,门外传来奔跑声,随即只听管家惊恐万分道:禀报家主,府门外已被军队团团包围,由魏剃头率领,他要家主出去应话,否则他就要率军杀进府来。

    这个消息将王绪惊得目瞪口呆。

    。。。。。。。

第十二章 大事化小?

    王府大门外,数百内卫士兵手执火把,将大门口照如白昼,魏贲披甲戴盔,手按剑柄,目光y鹜地注视着大门。

    从大业十年成立内卫军后,他便一直担任内卫将军,内卫军在他手中从最初的千余人发展到今天一万两千人,还包括各大城的情报点,成为大隋军队中极为重要的一支力量。

    在太原提起魏贲这个名字,知道的人不多,但提起魏剃头,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尤其今年内卫军连续查获三起铸假钱案,按律满门抄斩,就在太原闹市街头,魏贲亲自cāo刀,将数百人斩杀,上至八十的老人,下至两岁的孩童全部不放过。

    这三桩案子轰动整个大隋,现场血腥杀人的场景使围观的数万太原人夜不能眠,故提起魏剃头的大名,人人谈之sè变。

    但魏贲能一直担任内卫将军并不是因为他心狠手辣,而是他的忠心,他是杨元庆最早的亲卫出身,对杨元庆忠心耿耿,而且jg明能干,深得杨元庆信任。

    除了忠心外,还有他对杨元庆心意的理解,比如这一次,他就很清楚杨元庆对付王家的目的,绝不是一个违禁卖酒那么简单,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大门开了,王绪带着十几名族人从大门内匆匆走出,王绪神情凝重,当看到大门外数百名全身盔甲的士兵,他的目光闪过了一丝紧张。

    他也不知这件案子该怎么收尾,但事实摆在眼前,他们王家确实违反了禁令,酿酒私卖,按律私酿酒者当斩,难道王家也有人会因此人头落地吗

    见王绪出来。魏贲微微拱手道:奉命前来稽查案犯。望家主配合内卫军执法。

    王绪故作惊讶,王家一向约束子弟,从无作jiān犯科之事。这稽查案犯又从何说起

    魏贲冷冷哼了一声,朝廷在四月前颁发了严禁粮食酿酒之令,但在王家的两家酒肆店铺查获上万瓶粮食所酿之酒。在田庄里更是查获了大量酿酒器具,人证物证确凿,特上门抓捕案犯。

    王绪也装不下去,他背着手铁青着脸道:违反朝廷禁令,也应该是官府来抓人,和内卫军何干

    普通律令由地方官府负责,但特别禁令则由内卫抓捕,禁酒令为第三号特别禁令,王使君曾为相国。不会连这也不知吧

    第一号特别禁令是禁止私铸钱令,第二号特别禁令是禁止贸易违禁货物,第三号特别禁令便是禁止用粮食酿酒。

    这三条特别禁令王绪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无言以对。半晌才道:内卫军上门要抓捕谁

    这是关键,王绪需要知道这件案子的波及程度。他毕竟做过相国,他知道一桩案子可大可小,可以象征xg地抓捕几个虾兵蟹将,不了了之,也可以抓几个小人物,将大事化小。

    但同样也可以把事情放大,由一点变成一片,这就是借题发挥,使事态变得严重,这就要看决策者的意图,对于这件酿酒案来说,就是要看杨元庆目的是什么是就事论事,还是借题发挥。

    王绪心中很紧张,如果内卫军要把自己带走,那问题就严重了。

    魏贲冷冷道:根据现场人犯供述,此案涉及王氏子弟,主管酒肆的王济中,主管田庄的王淇,还有主管商铺的王济云,这三人涉嫌主谋,请家主把他们交出来,否则,内卫军将进府抓人。

    尽管王淇是王绪的儿子,但王绪心中还是一松,抓捕名单中没有王玄治,那就说明这件酿酒案中,不是针对王氏家族,而是就事论事,只抓主要责任人,案情并没有扩大。

    王绪也知道不交人是不行了,他回头对家人令道:速把那三人带来

    家人领令而去,王绪脸上终于挤出一丝苦笑,叹口气道:家门不幸,出了三个见利忘法的子弟,这是我家教不严,有辱门风啊

    他说得有些轻描淡写,又偷偷看了一眼魏贲,他其实是在试探魏贲的态度,从魏贲的回答便可以看出杨元庆对此案的重视程度。

    魏贲外表粗鲁凶悍,内心却细如毫发,他听出王绪的试探之意,也不露声sè道:这也是没有办法之事,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哪家没有几个胆大的子弟,而且总管也承认这个禁酒令有不合理之处,只能暂时禁止,迟早还是要放开,这次若不是酿酒的量太大,总管或许就会睁只眼闭只眼,反正此事不会闹大,家主也不用太担心了。

    王绪心中大喜,连忙拱手道:三个王家子弟都是王氏嫡子,其中一人还是我儿,还望魏将军多多照顾,不要施以重刑,我ri后必有重谢。

    魏贲呵呵一笑,好说好说

    这时,家丁将三名王家子弟带了出来,三人双手被后绑,低着头,脸上都充满了恐惧之sè,一名军官奔上前,仔细辨认他们,回头禀报道:启禀将军,正是这三人。

    魏贲一摆手,上来几名士兵,拉着他们胳臂,将他们三人押上一辆马车,魏贲向王绪拱拱手,多谢家主配合,我告辞了

    他转身翻身上马,马鞭一指,撤军回署衙

    两千内卫军撤离了对王府的包围,返回位于北城的内卫新署衙,那里有一座监狱,人犯将会临时关押在那里。

    王绪一直望着队伍走远,这才转身向内堂走去,私醸粮食酒超过十斤便要处斩,这三人中一个是他的儿子,两个是兄弟王肃之子,他当然不能让他们被处斩。

    回到房间,他立刻把王玄治和王贞孝两个族弟叫来,两人一进屋,王绪便道:你们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王玄治此时最为紧张,一旦三人把他招供。那内卫军立刻还会来抓他。他必须要想办法把此事大事化小,王绪刚说完,他便接口道:家主。此事必须要想办法找杨元庆说情,能不能家主去一趟楚王府

    王绪摇摇头,自从我被罢相后。我便没有什么影响力了,而且我是当事者,亲自去说情不好,最好让其他有影响力的人替我们说情。

    旁边王贞孝建议道:家主不如去一趟裴府,以我们和裴家的交情,请裴矩去说情,我想应该有效果。

    王绪沉思片刻,终于叹口气答应了,那好吧我就去一趟裴府。

    。。。。。。

    裴矩自从退仕之后。便渐渐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变得沉寂了,很少再听到他的消息。

    但裴矩依然住在太原。他同样也在关注着隋朝的时局发展。他的jg神依然很矍铄,远比苏威的jg神状态和思维能力都好得多。如果让他为相,他依然可以胜任繁琐的事务。

    但他还是毫不恋栈地退了下来,一方面固然是杨元庆不愿意裴家强势,另一方面,是裴矩将jg力从朝政转向了家族,他要为家族布下百年大局。

    裴矩很有眼光,懂得进退,他知道在一个新朝建立之时,蕴育着巨大的机会,但这种机会需要从长远考虑,要建立一种源源不断的资源。

    这种资源不仅要保证裴氏子弟人才辈出,同时也要维持裴家在朝中的地位,更重要是,他要明白上位者的治国方略,这样,裴家才能跟上节奏,永远不会被上位者抛弃。

    书房里,裴矩正和长孙裴晋探讨眼下时局,尽管杨元庆非常看重裴青松,企图让裴青松来继承裴家家主之位,但裴矩并不领情。

    裴家有裴家的规矩,裴青松只是庶出,无论他再出sè,他也不能继承家主之位,最多可以做第二号人物,辅佐家主。

    裴矩对长孙裴晋投下巨大的心血,他的几个儿子都比较平庸,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孙辈身上。

    而且裴晋已三十出头,正是仕途中最关键的时刻,如果这十年能打下坚实的基础。那么四十岁以后,裴晋就能青云直上,直至出任相国。

    要了解上位者的心思,不仅要是看他说什么,更重要是看他做什么,他的利益何在这样就能判断出他的下一步棋,楚王这次拿下中原,但并没有拔掉洛阳王世充,也没有占领南阳郡和淅阳郡,很明显,他的下一个目标并不是李唐,而应该是窦建德,彻底统一中原。

    裴晋眉头微微一皱,其实孙儿觉得当初楚王可以全歼窦建德,不留后患,也不至于今天还要重新对付窦建德,他这样做似乎有点自找麻烦。

    裴矩摇摇头笑道:楚王毕竟不是神,有的事情他也没有想到,当初他留下窦建德,是想让窦建德来对付李密,借窦建德的手来削弱李密,但他没有想到李密居然会南迁江都,放弃中原。

    裴矩停了一下又道:但这些对你而言并不重要,对你重要的是朝廷权力格局的变化,这就需要摸准楚王的脉络,我们再回顾一下,当河北战役结束前后,朝中权力格局发生了什么变化

    裴晋想了想道:在河北战役开始之前,是祖父退仕,紫微堂开始调整,在河北战役结束后,罢黜了王绪,将五相变成七相。

    说得不错,那楚王为什么这样做裴矩捋须微笑,一步步地诱导着长孙的思路。

    孙儿认为,这是楚王在平衡权力,拿下河北,他就需要把河北大族,如崔氏卢氏纳入权力格局中来,这样就要有人让位,打击王家也就顺理成章了。

    裴晋在祖父的悉心教导下,已经渐渐窥到一点权力变局的路径,他的思路也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裴矩很满意孙儿清晰的思路,又捋须笑问道:现在拿下了中原,那他的下一步呢

    下一步下一步

    裴晋紧咬嘴唇,苦苦思索,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管家的禀报,太老爷,王氏家主紧急求见。

    。。。。。。。

第十三章 棒打长孙

    裴府大门口的台阶上,王绪正背着手来回踱步,他在考虑如何向裴矩开口求援,毕竟王裴两个家族是亲家,而且同为河东名门,他的儿子能否逃过此劫,就在于裴家能否助他一臂之力。

    这时,侧门开了,裴晋快步走出,向王绪躬身长施一礼,晚辈裴晋参见世叔

    裴晋官任大理寺少卿,又是裴氏长孙,这使王绪也有点面子,裴家并没有冷淡他,他点点头笑道:令祖可安好

    祖父最近身体不太好。

    王绪一怔,这是为何

    裴晋恭恭敬敬道:最近早晚较凉,温差比较大,祖父前天不慎感了风寒,现卧病在床。

    听说裴矩病了,王绪心中顿时涌起一种失落之意,这样就有点麻烦了,他沉吟一下,能否让我探望一下令祖

    这个当然,请世叔随小侄前往

    裴晋领着王绪向内院走去,他不紧不慢地问道:世叔找祖父有什么事吗

    裴晋虽是晚辈,但他毕竟是大理寺少卿,四品高官,又是长孙,将来裴氏家主的继承人,王绪倒不敢对他摆出长辈的架子。

    他叹了口气道:家门不幸,族中有几个子弟不懂事,违反禁令酿酒,这里面就有犬子王淇,出了点小麻烦。

    裴晋不得不佩服祖父手段老辣,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王绪不请自来,必然是有大事发生,要有求于裴家,这个时候,不管能不能帮忙,首先要给自己留下拒绝的余地,装病无疑是一种高明的办法。

    王家果然出事了,竟违反了酿酒禁令,今天上午,裴晋还作为大理寺次官参加了在紫微阁半圆堂内举行的朝会。

    朝会上,楚王明确定下勤俭建国的调子,严禁用粮食酿酒也是勤俭的一种,上午刚刚定调,王家就随即出事,撞到风口上,很明显,楚王会拿王家开刀,杀一儆百。

    虽然王绪说得轻描淡写,但裴晋心里明白,这件事问题很严重,祖父装病是完全正确之举。

    裴晋也不露声色,安慰王绪道:世叔也不用太焦急,毕竟世叔是楚王妃的舅父,也是世子的舅祖,楚王殿下怎么也会给点面子,不过过于严厉处罚。

    嘴上虽这样说,裴晋心里却明白,若真有楚王妃的面子,王绪和王肃就不会被贬了。

    两人很快来到裴矩养病的静室前,门口站着两名侍女,手里捧着药袋,裴晋上前敲了敲门,祖父,孙儿带王世叔来了。

    进.....来屋里传来裴矩苍老而颤抖的声音。

    世叔请吧

    裴晋领王绪进了病室,只见裴矩躺在病榻上,面如金纸,双唇惨白,双眼无神,整个人变得骨瘦如柴,一看便是大限将至的模样。

    旁边有侍女用汤匙喂他喝药,可药灌进嘴里,却从嘴角流出一半,另一名侍女慌忙用帕子替他擦去汤渍。

    见此情形,王绪心都冷了大半,还指望裴矩去找杨元庆求情,可这模样,他哪里还走得动路。

    王绪坐在裴矩身旁,握住他的手道:老家主,侄儿来探望你了。

    裴矩慢慢扭过头,看了王绪半响,吃力地喘着气,嘶哑着声音道:你是....举儿

    王绪一愣,回头望向裴晋,裴晋叹了口气,祖父已经老糊涂,刚才还知道是王世叔来访,这会儿又忘了,还以为是三叔回来了。

    王绪长得是有点和裴文举想象,但也不至于把自己儿子认错,而且自己明明自称侄儿,看来这个裴矩真是不行了。

    王绪苦笑一声,又在裴矩耳边大声道:我是侄儿王绪,老家主不认识我了吗

    裴矩又看他半晌,眼中露出孩童般的灿烂笑容,吃力道:我...老糊涂了,你不是举儿,你是世清,你是从....闻喜过来吗

    王绪见他认不出自己,心中着实无奈,只得叹了口气,起身对裴晋道:老家主身体不适,我改日再来拜访。

    裴晋歉然,祖父主要是生病,如果身体稍好,他肯定能认出世叔,今天真是抱歉了。

    王绪摇摇头,走出了病房,等王绪的脚步声走远,裴矩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丝冷笑,不多时,裴晋和管家一起走了进来。

    裴矩已经穿上衣服,洗去脸上的病色,恢复了正常的容光,目光也变得深邃而锐利。

    他走了吗裴矩冷冷问道。

    回禀祖父,他已经走了。

    裴晋恭敬回答,他又对管家道:你把发生的事情告诉家主。

    管家连忙躬身道:禀报太老爷,大概在一个时辰前,一品居酒肆和进士酒肆都被内卫士兵查封,听说是违禁卖酒。

    裴晋也补充道:刚才王绪自己也承认,王氏子弟已有三人出事,估计已被抓走,其中包括王淇。

    自作孽,不可活

    裴矩冷笑了一声,一摆手,让管家和侍女退下,房间里就只剩下祖孙二人,裴矩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热茶,这才问裴晋,这件事你明白了吗

    裴晋点点头,他在回来时,已经有点想通了,难道楚王在中原之战结束后,还是要从王家下手,来整肃官场

    你觉得不可能吗裴矩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问道。

    孙儿当然认为楚王是借题发挥,只是孙儿想不通,王家早已被贬,还有什么利用价值而且,楚王既然要把事态扩大,为什么不连王绪一起抓孙儿怎么也想不通,请祖父指点。

    裴矩冷笑一声,你能想到这一点,已经不错了,不过我要提醒你,王绪虽然被贬黜,但王家在官场上的势力却还在,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次楚王必将会将王党一网打尽,只抓王家三人,就是要用他们引出说情的人,这一次谁替王家说情,谁就必死无疑

    说到这里,裴矩微微一叹,这次攻打中原,朝中反对声一片,背后就是王党的人在推动,我就在想,楚王会怎么处理这次的反对声是安抚还是无动于衷,现在我明白了,这次王家禁酒案恐怕会越演越烈,所有反对攻打中原的大臣都逃不掉。

    裴晋的脸刷地白了,使劲咬了一下嘴唇,裴矩何等厉害,他一下子看出了孙子的不安,心中一惊,难道你也参加了反对

    裴晋紧张地点点头,孙儿也在反对簿上签了名。

    裴矩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这件事你为何不告诉我擅自签名。

    裴晋低下头,半晌,小声道:是大理寺卿柳玄茂鼓动我签名,孙儿心中对楚王不顾朝廷粮食紧张而坚持打中原,也有点不满,所以也签名了。

    你.....

    裴矩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狠狠瞪着孙子道:这是你的老毛病又犯了,因为你骨子里还是瞧不起杨元庆,只要对他不利的事情,你都要参加,是不是

    孙儿不敢,只是他太看重裴青松,孙儿心中有点不满。

    你还不承认

    裴矩心中大怒,一拍桌子骂道:你这个轻浮愚蠢自以为是的老毛病死不悔改,我们裴家将会全部死在你的手上

    裴晋吓得跪了下来,孙儿知错

    知错

    裴矩指着他浑身发抖,十几年了,你什么时候知过错当初元庆娶敏秋时你反对,说嫡女不嫁庶子,就是因为你骨子里瞧不起他的出身,所以你这种骨子里的轻蔑会时不时冒出来,你以为杨元庆不知道吗他为什么要扶植裴青松,就是他不想让你毁了裴家,我真是瞎了眼,居然一心要扶长孙,你这个不争气的纨绔子弟,扶不起的阿斗

    裴矩越说越气,你滚给我滚

    裴晋被骂得万念俱灰,起身要走,裴矩却恶狠狠盯着他道:你死不足惜,但你的签名会被认为是我在幕后指使,你怎么把这件事挽救回来

    裴晋颤抖着声音道:孙儿去向他解释,这件事是孙儿糊涂,和祖父无关。

    他是谁裴矩厉声问道。

    他是楚王殿下

    不是,他是谁裴矩的声音更加严厉。

    裴晋几乎要崩溃了,他也哭喊起来,祖父,孙儿真的不知道。

    他是皇帝陛下,你骨子里要记住,他是君临天下的大隋皇帝陛下,他想捏死裴家,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到今天裴蕴还回不来,你知道为什么吗你这个蠢货,好好想一想

    裴晋浑身一震,这一次他真的记住了

    裴矩不准裴晋骑马,也不准他坐车,令他走路去楚王府,路上好好反省自己的愚蠢。

    祖父一番痛斥使裴晋真的有点开窍了,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大理寺卿柳玄茂明明就是王党的骨干人物,他让自己签名是有极深的用意,自己竟然没有意识到,被柳玄茂玩弄在股掌之中。

    裴晋羞愧得恨不得给自己一记耳光,自己怎么就这样愚蠢他又想起二祖父裴蕴,至今还在李密手中为虚相,是他回不来吗根本不是,是杨元庆不准他回来。

    如果裴家再强势,二祖父很有可能就会死在李密手中,这种残酷的权力斗争,他裴晋还是太稚嫩了,裴晋长长叹了口气,这一次他决定向杨元庆低头认错服输,老老实实当他的臣子。

第十四章 引而不发

    书房里,杨元庆打开了一份名单,这是一份请愿书,上面密密麻麻签满了名字,是要求停止中原之战,名字足足有近一百五十人,最下面甚至还有卢豫和崔弘元两位相国的签名。

    这份阵容强大的名单足以让紫微阁难以招架,特地派魏征去中原找自己,向自己施压,含蓄地希望撤兵离开中原。

    虽然因中原战役导致朝廷财政紧张,这确实是事实,但这份签名却和这个原因关系并不大,财政紧张是户部和紫微阁相国的事情,和其他大臣没有什么关系。

    相反主管财政的杜如晦和户部侍郎杨子微都没有签名,以财政紧张为理由要求撤军中原,却没有主管财政的官员签名,这岂不是笑话。

    根本原因是征战中原影响到了河东官员和大族的切身利益,通过两天的调查,杨元庆已经明白了真正原因。

    隋军夺取河北,在河北推行均田令,使大量逃避战乱的河北农民不愿再当佃户,开始离开庄园返回河北家乡受田。

    大量的河北农民返乡,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河东系官员的利益,现在在河东各大庄园种地的佃农以中原逃亡农民为主,一旦拿下中原,在中原开始推行均田令,这些中原逃农必然也会返乡,那么河东各庄园将只剩下极少数本地佃农。

    庄园没有人种地,那么官员们就没有了收成,这将是一个大问题,杨元庆也清楚这一点,但这决不能作为要挟自己的退兵的理由。

    杨元庆可以容忍这些河东系官员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群起反对中原战役,他不会计较,但他却不能容忍幕后的操纵者。

    幕后的操纵者正是王党,也就是王绪的势力,像大理寺卿柳玄茂京兆少尹薛明义太常少卿薛收都水监丞吴梦元等等,这些都是王党在朝廷中的骨干。

    还有近二十名郡县官员,他们要么是王家子弟。要么是王学门生,他们构成王氏家族在河东的势力。

    其实杨元庆并不反对势力拉帮结派,这是很正常的事,也不反感党派之间的权斗和利益之争,没有斗争不成朝堂,这些他都不会放在心上,作为上位者,他还会鼓励这些派系存在。

    但是某些派系把斗争目标转向他杨元庆。挑战他的权威。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就超过派系斗争的底线,这是要和他杨元庆进行权斗了。

    很明显。这次王绪党把目标对准了他,煽动河东系大臣的不满情绪,向他施压。要求他杨元庆放弃中原,他决不能容忍。

    王家的禁酒案恰好在这个时候发生,这无疑给了杨元庆一个收拾王党的机会,他决定利用这个机会将王党一网打尽。

    决心已下,关键是用什么手段,是快刀斩乱麻,还用钝刀割肉,这一点他还没有拿定主意。

    就在这时,管家婆在门外禀报。老爷,裴家长孙来了,在府门外求见

    杨元庆微微一怔,裴晋来了,他看了一眼名单,裴晋的签名排在第二位,仅次于大理寺卿柳玄茂。这让杨元庆很不满,正是因为有长孙裴晋的签名,才使很多裴党官员误判形势,认为裴矩支持反对中原之战,便纷纷签下自己的名字。

    杨元庆了解裴晋此人。虽然比较精明能干,但他骨子里总有一种裴家长孙的傲慢。正是这种傲慢时常遮蔽他的眼睛,遮蔽他的理智。

    像这次签名,恐怕也是他的傲慢在作祟,应该和裴矩无关,以裴矩的老谋深算,他绝对会看出这是王党在幕后操纵。

    杨元庆沉思片刻,便令道:让他在外书房等候。

    见还是要见,毕竟他是裴家长孙,而且很可能是裴矩叫他来找自己,他也希望能看到裴晋逐渐变得成熟。

    杨元庆换一件衣服,不慌不忙来到了外书房,外书房门没有关,可以看见裴晋坐在榻上低头沉思,神情十分凝重。

    杨元庆轻轻咳嗽一声,走进了房间,呵呵笑道:让裴少卿久等了。

    裴晋咬了一下嘴唇,他忽然起身在杨元庆面前跪倒,裴晋特来请罪,恳求殿下原谅

    裴晋的下跪来得很突然,杨元庆先是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以裴晋清高的性格,绝不会给自己下跪,这必然是裴矩的意思,甚至是裴矩逼他来认错。

    杨元庆也没有扶起他,而在自己位子上坐下,沉思片刻道:你何罪之有

    我不该冒然在请愿书上签字,是我一时头脑糊涂,听信了柳玄茂的挑唆,也是我骨子里对殿下有些不满所致。

    杨元庆听他说得倒也坦率,承认他骨子里对自己有点不满,事实上应该是骨子里瞧不起自己才对,不过这个区别可以不计较,他便微微点了点头,裴少卿请起

    裴晋站起身,却不敢再坐下,垂手站在杨元庆面前,表现出了一个臣子的恭敬,杨元庆又淡淡问道:你知道你的签名造成了什么后果吗

    我确实不知,但这会造成殿下和祖父的误会,这件事我事先没有向祖父汇报,和祖父没有任何关系。

    你祖父肯定不知此事,若知道此事,他恐怕会打断你的腿。

    说到这,杨元庆把清册扔给他,你自己看看吧你的名字排在第二位。

    裴晋自从签完名后,便再也没有看到过这份请愿书,他仔细看了一遍后面的名单,他的脸色开始变白了,额头上有汗水渗出,后面大部分裴党成员都签了名。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下的蠢事了,他签下的名字使很多裴党成员都误以为是他祖父的意思,便跟着签了名,这根本就是柳玄茂故意让他签名,他上了大当。

    杨元庆见他嘴唇直哆嗦,便知道他已经明白自己做下的蠢事,这才语重心长对他道:你是裴家长孙,又官任大理寺少卿,在某种程度上,你就代表了裴氏家主,我希望通过这件事,你要彻底成熟起来,不要再那么幼稚,官场斗争很残酷,处处是陷阱,你若再意气用事,我就不会再用你,将你贬为庶民,不会再给你做裴氏家主的机会。

    裴晋深深施了一礼,裴晋明白了,我对殿下的偏见从今以后不会再有,我会谨记殿下之言。

    杨元庆摇了摇头,不光是对我的偏见,你最大的毛病就是太看重嫡庶,这是你一切问题的根源,将来的天下是唯才是举的天下,各大名门,哪一家把唯才是举四个字读透,那么它就能获得大发展,你回去好好想一想弘农杨氏之败,本来这是一个可以多少人封王的家族,但就是因为他们当初执迷于嫡庶,才导致今天的家族沉沦。

    裴晋心中感到异常震撼,如果杨家当初不把杨元庆赶出家门,那么杨家将是大隋皇族,一念之差,导致一个家族的毁灭,而这一念就是嫡和庶,他是该好好反省自己了

    裴晋的诚恳道歉使杨元庆看到了裴家的诚意,最终使他决定在请愿书上划去了裴党,这一次放过裴党。

    夜已经渐渐深了,忙碌一天的杨元庆也终于感到了疲惫,回到了宿院,今晚他将在留宿在妻子裴敏秋的院子里。

    老爷来了

    他刚走进院子,门口便传来丫鬟的禀报声,裴敏秋的院子很大,种满了各种名贵树木,前面是水池,水池里养着一群群金鱼,中间通过一条曲廊走到小楼前。

    小楼共有两层,下层是丫鬟仆妇和十几名女护卫的住处,上层是裴敏秋的房间,长子杨宁也住在二楼,几名女护卫就住在他们母子的隔壁。

    杨元庆上了二楼,走进妻子的房间,迎面却见妻子裴敏秋深深施一礼。

    杨元庆不由一愣,笑了起来,为何变得这般客气

    裴敏秋感激道:多谢夫君对裴晋兄长的宽容。

    你怎么知道我宽容他你看见了吗杨元庆充满好奇地问道。

    裴敏秋微微一笑,我的推断很简单,因为我听说裴晋是垂头丧气而来,却又意气风发地离去,便可推知他犯下什么错,但得到夫君的谅解,所以我深为感激。

    不错,我的娘子很聪明,绝顶聪明

    杨元庆对妻子的聪敏赞不绝口,他便将裴晋冒然签名反对自己之事简单说了一遍,最后道:今天你祖父得知他的所为,将他痛骂一顿,逼他来说明情况,哎这个裴晋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是那么头脑简单,做事幼稚,希望这次他能痛改前非。

    裴敏秋也微微叹息一声,我这个族兄从小被呵护着长大,没有遭遇什么挫折,养成了他骄傲的性格,我倒希望夫君能送他去边疆从军,经受磨练,这对他才有好处。

    杨元庆点点头,看吧如果他还是改不了骨子里傲慢的臭毛病,我就真打算把他送去丰州从军,好好磨练他。

    裴敏秋犹豫了一下,又低声问道:夫君是准备收拾王家了吗

    杨元庆沉吟了片刻,缓缓道:这件事你就不要过问了,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

    裴敏秋不敢再吭声,她今天接到了一封求救信,是她舅舅王绪写来,恳求她能救救表兄王淇,但她从丈夫的语气中发现,似乎王家还要遭遇更大的麻烦,不仅是王淇一人那么简单,她的心中着实有些担忧起来

第十五章 更深之秘

    时间又过去了两天,王家禁酒案就仿佛被冻结一样,忽然又沉寂下来,再没有人被抓捕,被抓捕的三人也没有审讯,没有任何说法。

    不过,一品居酒肆和进士酒楼依然被查封,而且王家的三座田庄和十几家店铺也全部被封,由军队控制,不准任何人靠近。

    更重要是,公共场合上上下下所有人在谈及这件事,在第一天闹得沸沸扬扬后,到第二天更象添一盆火油,酒肆青楼客栈,所有的人都在谈论此事。

    整个事件就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钳制住,令人感觉到一种不正常的沉寂,又有一种火山即将爆发前的抑闷。

    中午时分,太常寺少卿薛收骑马来到了王家府门前,自从关于勤俭建国的朝会召开后,很多措施都开始逐一下发。

    包括官员新朝服不再用丝质,而采用细麻,也包括六十岁以下官员不得再乘坐马车,而是改为骑马。

    薛收便是骑一匹马来到了王府门前,他有些忧心忡忡,王家发生的禁酒案他也有所耳闻,只是他不明白王家怎么犯下这样愚蠢的错误。

    如果是王家子弟擅自所为还可以理解,可如果是王绪的安排,那就是一种政治上的愚蠢了。

    薛收是河东薛氏家族的重要人物,汾阴薛氏也是河东名门之一,仅次于闻喜裴氏和太原王氏。

    其家族在隋朝最著名的人物便是一武一文,武是薛世雄,文则是薛道衡,而薛收便是薛道衡之子。

    薛收今年约三十岁出头,长得容貌清秀,身材瘦高,谈吐文雅从容,从小读书过目不忘,五岁便能写诗做赋,被誉为神童。深得其父薛道衡的喜爱。

    十六岁时,薛道衡把他送到王学,河东大儒王通收他为徒,悉心教育培养,使薛收渐渐成为一个才学出众优秀人才。

    当杨元庆率军占领河东,建立新隋朝后,王绪把他推荐给杨元庆,封为太常少卿。

    薛收的忧心并不仅仅是因为王家违禁酿酒。而是在于王家和朝廷的危险对抗。这次王绪发动其党羽反对隋军攻伐中原,名义上是为了田庄佃农逃亡问题,但薛收感觉其中还有更深层的原因。

    自己作为王党之一。已经渐渐被卷入了这场斗争的漩涡之中,这令薛收感到忧心甚至害怕,他并没有准备好。他更担心自己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薛收来到王府侧门前,翻身下马,他从来不走王家正面,每次都是从侧门进府,刚走到台阶前,门却开了,迎面走出一名年轻男子,约二十七八,正是王绪之子王凌。

    薛收一怔。王凌不是在长安吗据说还是太子李建成的幕僚供奉,当然这只是唐朝拉拢王绪的手段。

    薛收和他曾是五年同窗,很清楚这个王凌的才学,很平常,根本谈不上才学出众,而且喜欢风花雪月,狎妓饮酒。放荡形骸。

    王凌一眼看见了薛收,顿时大喜,伯褒兄,真是巧啊

    薛收并不喜欢这个王凌,他淡淡一笑。是啊我们好几年不见了,贤弟别来无恙

    我很好。听说伯褒兄出任太常少卿,令人羡慕,不过我也不错,当上东宫文学馆供奉,这件事你知道吗

    王凌从腰间取下一块金牌,得意地在薛收面前晃了一下,东宫文学馆只有十二名供奉,享受正四品待遇。

    薛收微微一笑,那就恭喜贤弟高就,改日我们再聊,令尊在吗

    王凌见他对自己的金牌并不感兴趣,只得讪讪收了金牌,又问道:伯褒兄和家父约好了吗

    令尊让我这两天有空来谈一谈,我正好今天上午有空。

    薛收似乎感到了什么,迟疑一下问:他不在吗

    王凌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要不伯褒兄下午再来吧家父上午正好有客人,恐怕不便相见。

    薛收见王凌目光闪烁,心念忽地一动,难道是唐朝有人到来。

    薛收不露声色一笑,令尊有要事找我,我怎能不见,我等等无妨。

    说完,他快步向侧门走去,王凌连忙拦住他,伯褒兄,家父确实有重要客人,以你的身份不方面相见,下午或者晚上再来吧

    我明白了

    薛收笑着向他指了指,原来你是为了公事来太原,为何不明说

    王凌笑得有些尴尬,这个望伯褒兄理解小弟苦衷,莫要外传。

    薛收呵呵一笑,我理解,好吧我改日再来,正好有点事,我先走一步。

    薛收拱拱手,骑上马走了。

    王凌本想邀他一起去喝酒,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父亲正谈到关键时候,事关重大,他得忍一忍。

    王凌转身又回府去了。。

    王府内书房,王绪确实在秘密接见一个重要的唐朝使者,唐朝工部侍郎温大雅。

    温大雅也是太原人,温王两家是世交,互为联姻,王绪的妻子就是温家之女,所以李渊派温大雅来,也是有良苦用心。

    这次中原战役,虽然杨元庆没有因为朝内压力而撤军,但圣上并不否定浩宁兄所做的努力,圣上让我转告你,他说这次王使君做得很好,使隋朝内部产生了分裂,应该予以嘉奖。

    温大雅说着,将一只碧玉麒麟小心地放在桌上,笑道:这是圣上赐给浩宁兄的玉麒麟,另外,加封为晋阳县公,圣上希望你能继续为大唐效力。

    王绪接过碧玉麒麟,仔细看了看,麒麟是用最名贵的和田玉雕成,通身碧绿圆润,没有一丝瑕疵,是玉中极品,底座上刻有一行金字:御赐晋阳县公王绪。

    王绪心中一阵感动,还是唐朝皇帝李渊待他深厚,相比之下,杨元庆待他何等凉薄,何等冷酷,他却忘了,是他的儿子先做了东宫文学馆供奉。

    王绪在几个月前被罢相贬黜,他不可能认命,平静接受被贬,因为唐朝给他开出的价码是礼部尚书,给他兄弟王肃开出的价码是户部右侍郎。

    一边被贬黜,另一边却被重利诱惑,他怎么可能还会忠于隋朝,他已秘密向李渊效忠,投降了唐朝,他不肯去赵郡出任太守,称病留在太原,就是为了控制他在朝中党羽。

    在中原大战的序幕拉开后,王绪接到唐朝密信,让他务必想办法拖住隋军后腿,恰好此时,不少大臣抱怨隋军若攻下中原,必然会使庄园佃户跑光,很多人都有抵触情绪。

    王绪便利用了这种情绪,借口朝廷财政危机,隋朝无法支撑中原这艘大破船,暗令党羽发动了声势浩大的反对中原之战签名甚至连紫微阁的两个相国也签名声援,向朝廷施加强大的压力。

    唯一让王绪遗憾的是,朝廷无法控制军队,军队直接掌握在杨元庆手中,杨元庆顶住了压力,打完了中原战役,这个结果让王绪愧对李渊对他的期望。

    王绪叹了口气,蒙圣上恩宠,王某却无能,无以回报圣上,心中羞愧万分,早知今天,当初我就应随军去长安,也不至于受今日之辱。

    温大雅微微笑道:圣上让你不必自责,你已经做得很好,希望下一次你能再接再厉,充分利用王家在河东的人脉,做出成绩来。

    王绪沉思片刻道:我现在倒有一个想法,隋军拿下中原后,要安置灾民,重振民生,这样就需要大量的粮食,现在明显朝廷粮食不足,仅仅靠勤俭节约还是不够,最后,他们肯定会打河东农民手中余粮的主意,我听说隋王朝已经开始着手收购农民手中余粮,我可以利用王家的影响力,号召农民抵制余粮收购,一旦和官府发生冲突,那么将严重影响到隋朝的声望,其实现在河东已有很多人对补贴河北不满了,只要我们再加以误导和宣传,就很容易掀起冲突。

    温大雅捋须点了点头,用动摇隋朝根基的办法,确实不错,但圣上是希望安全第一,要学会保护自己,杨元庆此人极为精明,一旦被他发现什么蜘丝马迹,他绝不会放过你们,圣上不希望王家出事。

    王绪想起了禁酒案,这确实是令他头疼的一个大问题,这三天来没有半点进展,他甚至托王妃说情,也没有消息,就像悬在他心中的一把铁锤,不知什么时候会掉下来。

    浩宁兄,发生什么事了吗

    温大雅发现王绪有点不太自然,似乎有什么心事,王绪勉强笑了笑,没什么事,只是两个侄子违反禁令卖酒,被人揭发了,有点小麻烦,我现在正在想办法平息此事。

    问题很严重吗温大雅有些担心地问道。

    应该不严重,我已托王妃说情,这两天官府已经冻结此事,没有深究,估计是在大事化小等舆论平息后,应该就没有什么事了。

    虽说如此,还是不能大意,尽量找权贵说说情,该受的处罚就要接受,总之先保住平安。

    王绪点了点头,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实在保不住儿子,那也没有办法了。

第十六章 内部决裂

    楚王是什么样的人,白氏不了解,但她却很喜欢楚王妃,楚王妃主张勤俭,反对奢侈浪费,无论府内府外,她都是穿麻衣,戴普通银饰,勤俭持家,以身作则。

    从楚王妃身上,白氏便感觉楚王一定也不错,为什么丈夫不向楚王效忠,而要做什么王党,她早就想劝丈夫了。

    薛收点点头,此事让我再想一想。。。。

    薛收背着手在大街上慢慢走着,脑海里却在思索着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很多事情他已经明确了,王绪确实是勾结唐朝,而私酿酒事件也极可能是杨元的反制。

    现在的问题是自己的态度,该怎么做才能保全自己,脱离王党袖手旁观吗现在似乎已经晚了一点,关键是他已经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他必须要有所作为,才能赎清自己的罪孽。

    薛收一抬头,发现自己竟已来到了楚王府门前,薛收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这是他心中有所思,才神使鬼差般地将他引来。

    薛收望着大门上楚王府三个篆字,他想起父亲曾给他说过的一句话,杨元庆此人很厉害心狠手辣,将来要么升天得道,要么死无丧生之地

    这是他父亲在江宁和杨元庆相处一段时间后得出的结论,薛收牢牢记住了,而今天的结果证明了父亲判断,王绪远远不是杨元庆的对手,自己跟随他只能走背叛大隋之路。

    而现在看起来,最后的结果是王绪去唐朝升官发财,而最后让他们这些党羽成为权力斗争的祭品。

    想到这,薛收一咬牙,快步走上了台阶,拱手对亲卫道:请转告楚王殿下,太常少卿薛收有机密大事求见。。。

    杨元庆准备明天出发去关北六郡视察,他已经给了王绪党羽两天的时间,如果这些人还不识相,那就休怪他杨元庆不客气了。

    书房里,杨元庆把几本书放进一口皮箱内,这是他必带之物,放一些他心爱的书,以及令箭令牌和楚王印玺。

    其他的东西都不是他考虑,衣物用具之类,妻子裴敏秋会收拾好,交给他的亲兵。

    就这时,门外传来亲兵的禀报声,启禀总管,太常寺薛少卿来了,说有机密大事求见

    杨元庆一怔,随即微微笑了起来,果然来了,他随即令道:带他去外书房等候,我马上就来。

    杨元庆喝了一口茶,便向外书房走去,他很清楚薛收是王党的重要骨干之一,出身河东名门望族,大儒薛道衡之子。

    只可惜薛道衡性格刚烈,得罪了杨广,最后被杨广绞杀而死他的儿子好像没有他那种臭脾气。

    走进外书房,薛收已经在等候了,见楚王进来,薛收慌忙深施一礼,下官薛收参见楚王殿下

    杨元庆微微一笑,薛少卿很少来我府上,今天到来,真是稀客啊

    薛收惭愧地叹了口气,下官和楚王殿下接触太少,辜负殿下的厚爱了。

    杨元庆摆摆手,来日方长嘛薛少卿请坐。

    薛收坐下,他欠身刚要说,杨元庆却笑道:不急,喝口茶再说。

    一名侍女端两杯清茶进来,杨元庆端起茶杯又道:这是用太原西山虎跑泉煎的茶,今天清晨汲来的新泉,用吴郡紫砂壶三分火煎制而成,久闻令尊是茗茶高手,薛少卿应该也懂一二,尝尝看,茶味如何

    薛收确实也很懂煎茶和茗茶,只是他现在哪有什么心情品茶,他随便喝了一口,苦笑道:茶确实不错,但下官心情更急,能否容下官下次再来喝茶。

    杨元庆呵呵一笑,看来薛少卿也是急性子,好吧薛少卿有什么急事找我

    殿下,下官有重要情报,大概在大半个时辰前,王绪在府中秘密接见唐朝使者。

    杨元庆在前几天没有想到此事和唐朝有关,但现在他已经想到了,王绪发起反对中原之战,背后极可能和唐朝有关,现在薛收的一句话证实了他的猜测。

    杨元庆不露声色问道:唐朝谁为使者

    这个下官也不知,因为下官一个时辰前去王府,在门口遇到了王凌

    杨元庆打断他的话问道:就是那个在东宫为供奉的王凌

    正是此人,他和下官是多年同窗,他语气中透露了唐朝有使者到来的消息。

    杨元庆背着手走了几步,又问道:薛少卿为何要告诉我这件事

    薛收叹了口气,殿下当年在江都时,对家父有救命之恩,家父后来曾告诉我们兄弟,若有机会,要还殿下当年的恩德,可惜我只记师门之恩,却忘记了殿下之德,做了有损殿下之事,我已幡然醒悟,恳请殿下谅解

    说完,薛收双手抱拳,跪倒在杨元庆面前。

第十七章 收网之时

    杨元庆连忙扶起了薛收,安抚他道:你能幡然醒悟,足见你的诚意,我杨元庆也有足够的心胸原谅你的过失,以前的事情我既往不咎,只希望将来你不要让我失望。

    薛收心中又是感激,又是羞愧,叹口气道:请殿下放心,下官不会再让殿下失望。

    他又从怀中取出一面银牌,放在杨元庆面前,这是殿下当年给家父之物,说如果有一天家父遇到危险,可以持此银牌去丰州,家父虽然后来还是不幸死在杨广之手,但他对殿下一直很感激。

    从薛收手中接过银牌,这确实是当年自己送给薛道衡之物,这面银牌使杨元庆陷入到对往昔的回忆之中。

    那时大概是大业四年,为了对付关陇贵族中的骨干人物张瑾,他奉旨远赴江都从张瑾儿子身上下手。

    就是在那时,他认识了薛道衡,一个学问卓然,却把事情处理得一团糟的天下大儒

    那时的他对未来充满了信心,认定自己会被任命去丰州,不料后来他也有了很多波折,人在年轻时,总是把一切想得太美好。

    杨元庆闭上双目,双手合拢在胸前,仰头直面屋顶,久久沉思不语,薛收不敢打扰杨元庆沉思,该说的他已经说了,杨元庆却似乎不是很急。

    这时,杨元庆慢慢睁开眼睛,见薛收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不由歉然笑了笑。我有些走神了。

    薛收连忙道:殿下,事实上,包括柳玄茂他们在内,大家都不知道王绪已经投降了唐朝,只以为是他在发泄心中不满。我想如果大家知道这件事,不会有人再帮他。

    杨元庆目光一挑,锐利地注视着他,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今天你没有碰到唐朝使者。你也不会来我这里,是这样吗

    杨元庆直率让薛收一阵窘然,他不知该怎么回答,杨庆却微微一笑:你不用再难为情,我刚才已经说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我们只说以后。

    薛收咬了一下嘴唇道:下官并不是想为柳玄茂他们求情。他们并不看好唐朝,不会背叛隋朝,只是因为王绪的人情,才帮他忙,如果殿下肯给他们一次机会。他们一定会幡然醒悟,效忠于殿下

    杨元庆摇了摇头,我已经给你们两天的时间,但只有你一人前来,其他人都没有来我这里忏悔,我可以给他们一次机会。但不是现在,让他们在大狱里忏悔吧。。

    半个时辰后,太原各处城门轰然关闭。不再准人员进出,五千内卫士兵再次出动,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在大街上奔跑,他们盔甲闪亮,刀锋森然,杀气腾腾。

    大街上行人吓得纷纷躲闪。惊恐地望着内卫军的行动,但很快有布告贴出。内卫军在继续追查私酿酒案,此案涉及到十几户大臣,赵郡太守王绪博陵郡司马王肃大理寺卿柳玄茂京兆少尹薛明义等等。

    五千内卫士兵分数路,将王绪府邸以及柳玄茂薛明义等王党成员的府邸团团包围。

    王府前,数百内卫士兵这一次不再以礼相待,他们撞开了王府大门,向内宅冲去,一名管家拼命飞奔,向后宅跑去。

    内书房里,王绪正在和温大雅继续商量下一次行动的具体细节,就这时,只听脚步声飞奔而至,房门敲得震天响。

    老爷,不好了,军队冲进府了。

    王绪大吃一惊,上前两步拉开门,只见管家满脸惊惶地站在外面,王绪厉声喝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爷,数百士兵杀进来了,说是要抓禁酒案主犯和唐朝奸细管家说着,紧张地瞥了一眼坐在屋内的温大雅。

    王绪的脸色变了,禁酒案主犯要么是王玄治,要么就是自己,但唐朝奸细是谁泄露了机密

    他心慌意乱,连忙对温大雅道:温先生或者进地下室先躲一躲

    温大雅却摇了摇头,他们既然知道我在这里,躲也没有,还不如从容面对,而且我兄弟温彦博是涿郡刺史,凭这一点杨元庆也不会杀我。

    这时,奔乱的脚步声传来,近百名隋军内卫士兵出现了,他们也发现了王绪,一起冲了上来,将王绪和温大雅团团包围。

    一名校尉上前道:奉命抓捕禁酒案主犯王绪,同时抓捕唐朝奸细,想体面一点,请跟我们走

    王绪和温大雅对望一眼,皆暗暗叹了口气,他们棋输一着,杨元庆竟是用禁酒案来对付他们。

    两人只得在士兵们长刀的监视下向府外走去,走出府门,两名士兵给他们眼睛蒙上黑布,推上了一辆马车,马车在数百骑兵的严密护卫下,离开了王府。

    与此同时,柳玄茂薛明义等人也被抓捕,押去了内卫军大牢。

    太原城内抓捕官员之事,像长了翅膀一般,片刻间便传遍了太原全城,引起满城轰动。

    所谓外行看热闹,禁酒案的发酵,让太原民众兴奋异常,家家都在讨论此事,有官员被抓是最让民众津津乐道之事,他们都在期盼着这件禁酒大案最后的定罪杀人。

    但内行却是看门道,被抓的人全部是王绪党羽,这显然是借禁酒案之题发挥,禁酒案不过是光面堂皇的借口,实际是杨元庆在清洗王党。

    但为什么清洗王党,却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是这次清洗本身就在杨元庆的计划之中,上一次仅仅只是罢黜贬值,不够狠,只是第一步而已,而事隔几个月,正好利用禁酒案继续第二步清洗,将王党一网打尽。

    而另一种说法却是王绪勾结唐朝,破坏中原战役,现在已案发,所以被全部清洗,这种说法有依据,唐朝大臣温大雅在王府中被抓。

    但不管是哪一种说法,杨元庆都不用解释了,他已经离开了太原,向延安郡方向进发。

    太原城外,五百精锐骑兵护卫杨元庆的马车,沿着官道向西疾驶,这时,一名亲兵飞奔至马上前,拱身道:请总管吩咐

    杨元庆拉开车窗,将一张纸条递给了他,速发鹰信给徐世绩

    遵命

    亲兵接过纸条,转身向太原城疾奔而去。

    杨元庆关上了车窗,王绪等人等他回来再处理,现在他需要赶去关内道,不知他此行能否有收获。

    鹰飞一日千里,两天后,一只信鹰飞至颍川县,在县城上空盘旋两圈,缓缓落在鹰塔上,已经很久没有鹰信过来,一名鹰奴早看见了飞鹰,立刻飞奔上塔,从鹰腿上取下一只红色信筒。

    鹰奴吃了一惊,这竟然是楚王殿下发给徐将军的鹰信,他不敢怠慢,飞奔下塔,向军衙跑去。

    徐世绩被封为荥颍总管,统领数万大军镇守中原,此时中原战局已经平息,西面唐军高筑墙,严防守,采取了守势。

    王世充则开始军屯养兵,他手上只剩下两万军,所辖地域不过是河南和弘农两,民心厌战,很难招募到士兵,王世充只能先安抚民心,然后再想办法招兵。

    而东方依然在内战对峙之中,窦建德军队在灭掉了宋金刚部后,开始向南推进,要收编刘黑闼军,但驻守琅琊郡的刘黑闼不肯被收编,开始调兵遣将和窦建德军对阵,青州的战争依然在继续。

    而徐世绩的目光却对准了李密的梁郡,李密在迁都江都城后,已经渐渐从梁郡撤军,他撤军很规律,逐步撤离,看得出李密确实是准备放弃梁郡。

    正是因为看出了李密的计划,徐世绩便没有急于出兵梁郡,而是耐心地等待李密完全撤军。

    大帐内,徐世绩正在沙盘前考虑行动方案,他今天一早刚刚得到消息,最后一支魏军撤离了陈留县,陈留县已无兵驻守,那么隋军就要及时填补这个空白。

    徐世绩正和另一名大将牛进达商议着进军人数,忽然,帐外有士兵禀报:启禀将军,太原有紧急情报,是总管手令

    徐世绩一怔,连忙令道:把手令呈上来

    一名士兵进帐,单膝跪下,将一只红色信筒呈上,是封十万火急的情报,徐世绩迅速从信筒里取出了杨元庆手令,他匆匆看了一遍,回头对一脸好奇的牛进达苦笑道:总管命我们立刻出兵,攻占南阳郡

    牛进达愣了一下,南阳郡和淅阳郡不是缓冲地带,隋唐双方都不可驻兵吗这还是总管本人的意思,怎么改变计划了

    徐世绩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原因,但总管既然有令,我们忠实执行就知道了,陈留那边先出一千兵,控制住城池。

    徐世绩又仔细看了一眼沙盘,南阳郡在南,淅阳郡在北,实际上只要占领南阳郡,淅阳郡便唾手可得。

    实际上我们只需出兵一万,占领南阳郡即可,淅阳郡可暂时不用管。

    牛进达慷慨抱拳道:就让卑职率一万军前去夺取南阳郡,三天后能有捷报传来。

    徐世绩沉思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好吧这次夺取南阳郡就交给你了。

第十八章 谏臣之死

    一万隋军兵不血刃占领了南阳郡和淅阳郡,这两个郡是联系长安和荆襄地区的走廊,对唐朝而言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

    由于李孝恭兵败颍川,已无力防护这两个郡,万般无奈之下,只得答应了杨元庆的要求,将这两个郡设为缓冲地带,双方皆不驻兵。

    尽管此时又有五万蜀兵增援荆襄,但这些兵力还是显得捉肘见襟,东面要防御萧铣军队,北面要防御隋军南下,根本无力承受两线防御压力。

    李孝恭只能寄希望于隋军守信,但隋军却让他失望了,在中原战役结束不到半个月,一万隋军便开进了南阳郡和淅阳郡,截断了上洛郡和襄阳郡的通道。

    这个消息令李孝恭暴跳如雷,但同时他又焦虑万分,他担心隋军即将发动荆襄攻势,外患严峻之下,李孝恭立刻送鹰信前往长安。

    长安城,李渊曾经信誓旦旦要严厉处罚中原之战中的乱象,也就是李世民和李建成的权力斗争,但到最后,他却无法处置下去。

    一方面固然是家丑不可外扬,另一方面是双方势力已深,处罚非但不会减缓矛盾,反而会加深矛盾,导致内部矛盾激化。

    李渊投鼠忌器,一场中原之战的反思大会,变成了走形式,有人说是武器不精,有人说训练不足,有人说兵力不够,有人说后勤不力,但就没人敢说是战略布局有误,说战略布局有问题那就是李渊的责任。

    更没有人敢说这是因为太齤子和秦王的内讧导致,尽管很多人心里都明白一二,但拿不出证据,随口妄言,那便会引来杀身之祸。

    但还是有骨气的人,武德殿前的台阶上,谏臣赵黎明已经跪了一个上午,他声音已经嘶哑,但依然倔强地大喊:陛下。中原兵败祸起天策上将之府,秦王可领兵但不可掌权,兵乃国之重器,非个人权柄,陛下,东宫天策两权并立之势一日不除,必将酿成大祸,危及涉及社稷。陛下。臣忠言逆耳,愿一死谏陛下醒悟。

    没有人管他,他就孤零零一人跪在台阶上。这时,当值撰旨的内史侍郎封德彝走出来,劝他道:赵使君何必这样犟直。让陛下为难,陛下不忍责你,你就给陛下一个面子不行吗

    赵黎明大怒,指着封德彝大骂:你这个佞臣,只知道讨好圣上,全然不管国之将亡,圣上有过失,大臣将谏之,你却一味媚上。将来大唐必毁在你这等阿谀小人之手。

    封德彝脸色铁青,恨恨道:我好意劝你,你却辱我,好你就跪下去,看是谁不得好死。

    封德彝转身怒气冲冲回宫去了,他是奉李渊之命来劝赵黎明离去,但赵黎明的一番羞辱令他怒发冲冠。若不报复此人,他誓不姓封。

    御书房内,李渊眉头皱成一团,这个赵黎明居然还在外面,他心中也极为厌烦这个赵黎明。只是碍于名声,他不得不摆出一个谦虚受谏的姿态。

    封德彝心中怀恨赵黎明的羞辱。对李渊道:陛下,这个赵黎明明显有私心,他知道陛下不会杀他,所以故作姿态拼死劝谏,劝谏成功是他的功劳,博得忠臣之名,劝谏不成他能谋取清誉,不畏圣怒,甚至他被杀了也能名垂青史,而把恶名留给陛下,这种沽名钓誉之辈最为可恨

    李渊虽然不喜欢听谏,但他并不糊涂,这个赵黎明为人刚正不阿,口碑极好,虽然得罪了很多人,但说他有私心,这就有点不靠谱。

    封爱卿,这个赵黎明不懂人情世故,不过还不错,不至于有私心。

    陛下,知人知面就怕不知心,臣就不相信,难道大唐上下都是奸臣,都不来劝陛下,惟独他赵黎明一个人是忠臣,只有他一个人清醒吗陛下,他口口声声说天策府是万恶之源,说什么兵权在秦王之手,简直就是混淆是非,一派胡言,天下之兵都在陛下手中,秦王之兵不过是替陛下代管,若陛下不给秦王领兵,秦王还敢抗旨不遵其实满朝文武人人皆知,都不认为秦王掌兵和天策府有什么问题,惟独他赵黎明拿来说事,还说危及社稷,陛下,此人居心叵测啊

    李渊心里也明白,赵黎明所言其实也并不差,秦王权力确实过大,但秦王是他用来平衡太齤子的手段,和危及社稷没有关系。

    更重要是,这次中原之败,是战略决策失误,并非秦王权力过大,恰恰相反,就是因为秦王没有战略决策权,才导致最后失败,所以赵黎明的劝谏确实有点危言耸听。

    李渊已隐隐猜到赵黎明此人是受太齤子的指派,是太齤子在幕后暗中操纵,所有的劝谏都是为了太齤子的利益

    李渊着实有些不满,虽然不至于杀他,但他也不能容忍赵黎明这样无休无止地闹下去。

    李渊随即令道:把赵黎明赶出宫去,不准他再进宫胡闹

    侍卫们领令冲出武德殿,他们个个身材魁梧,膀大腰圆,将瘦小的赵黎明像拎小鸡一般架出了武德殿。

    赵黎明被拖走,回头嘶声大喊:陛下,臣一片忠心,天地可鉴,陛下不听臣谏,大唐危矣

    赵黎明一直被拖出皇城朱雀门,扔了出去,这时,早有人奔去秦王府报告。

    赵黎明跪了一个上午,李世民在府中也提心吊胆了一个上午,他就害怕父皇听从劝谏,削减自己兵权。

    从潼关回来,李世民的心情一直不好,中原战役的失败,沉重打击了他的威望,尽管父皇并没有削减他的权力,但父皇却削减了李孝恭的权力,将巴蜀兵权夺走,交给了四弟元吉。

    如果说他得到关东的兵权是一种胜利,但大哥建成也并没有因此利益受损,他得到了汉中之权,罗艺被封为汉中总管。

    加上齐王元吉得到了巴蜀之权,实际上建成一系成为了这场中原之战的大赢家,而他李世民却成了最大的输家。

    心中虽然不满,但他也无话可说,毕竟在自己在中原之战中大败,引来满朝文武的抨击。

    李世民现在在考虑,怎样才能挽回他的声誉,他现在急需一场胜利,而在杨元庆身上捞不到什么便宜,只能打萧铣这个软柿子的主意,只要彻底剿灭萧铣,在南方开疆辟土,便可以挽回他的声望。

    这时,李世民的幕僚张公谨匆匆走进房间,躬身道:殿下,朱雀门那边传来消息,赵黎明已被圣上赶出皇城。

    张公谨原是王世充手下大将,文武双全,年初时逃到长安,投奔好友尉迟恭,被尉迟恭推荐给李世民,深得李世民的信赖,为天策府帐下幕僚。

    这个消息令李世民大喜过望,父皇没有接受赵黎明劝谏,让他一颗心略略放下,但同时他眼中闪过一道杀机,他不会再容赵黎明于世。

    安排几个弟兄,把赵黎明处理了。

    张公谨沉思一下道:赵黎明此时心情低落,不如等半夜翻进他府去,让他自缢而亡。

    李世民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冷冷道:可以,但要做得干净利落一点。。。

    次日一早,李世民接到宫中紧急宣诏,宣他进宫面圣,李世民匆匆赶到武德殿御书房,只见五名相国和太齤子建成皆已经到了。

    李渊面沉如水,眼中怒火隐约可见,李世民心中一紧,难道是赵黎明之事

    秦王殿下觐见

    宦官一声高喝,使御书房所有大臣都回头望来,李建成狠狠地盯着李世民,眼中充满了刻骨仇恨,毫不掩饰。

    只有裴寂暗暗向他使了一个眼色,但李世民却不明白裴寂这眼色的含义。

    李渊见李世民进来,不等他见礼,便立刻站起身道:皇儿随朕到里屋去。

    李世民跟在李渊进了里屋,心中忐忑不安,这时,李渊停住了脚步,也不回头,冷冷问道:你给父皇说实话,赵黎明之死和你有关吗

    赵黎明自缢而亡,李世民得到的报告是天衣无缝,尽管李世民完全可以否认与己无关,但他心念一转,父皇可是把他叫进内室问话,他若否认会失去父皇的信任。

    李世民双膝跪下,父皇,赵黎明之死是儿臣所为。

    果然是你干的

    李渊蓦地转身,目光盯着李世民,但并不是恼怒,问道:你为何要杀他

    回禀父皇,赵黎明以谏臣自居,搬弄是非,颠倒黑白,破坏父子兄弟之情,破坏大唐稳定局面,此人绝不能容他。

    李渊注视着李世民半晌,最后淡淡道:朕只有一句话,以后要做这种事,必须先和朕商量。

    李世民暗暗松一口气,这场赌局他押对,其实他之所以敢杀赵黎明,就是他知道父皇也不容赵黎明,只是父皇碍于仁君的面子不好动手,由自己动手最合他的心意。

    儿臣知错,下次一定听从父皇的安排。

    李渊并不想责怪李世民杀人,在他看来,李世民若连这点魄力都没有,还做什么天策上将,他在意的是李世民有没有事先向自己报告,没有没隐瞒自己。

    虽然李世民事先没有报告,不过还好,他没有隐瞒自己,这一点让李渊颇为满意,李渊喜欢这种能控制住儿子的感觉。

    他点点头,到外面去说吧刚刚得到消息,南阳郡发生了大事。

    李世民这才知道,原来大臣聚集,父亲脸色铁青,和赵黎明之死无关。

第十九章 赎买条件

    气氛很压抑,很多事情都集中在一起,本来李渊打算在偏殿召开军国会议,偏偏发生赵黎明自缢身亡事件,他不想把这件事扩大,便改在御书房内。

    其实李渊也并非讨厌谏臣,他要树立一个明君的形象,所以表面上他要欢迎大臣劝谏,而且也摆出一副虚心听谏的姿态。

    但赵黎明的劝谏实在是在尖刻,目标对准了秦王,而且他的劝谏根本不可能办到,废除天策府剥夺秦王军权,这种不切实际的劝谏令李渊极为恼火。

    秦王把他杀了,也解除了李渊一桩心病,而且秦王做得很漂亮,连赵黎明的家人都认为是自缢。

    不过就算是自杀,李渊也要做一点姿态,以安抚李建成的怒火。

    李渊坐了下来,他看了一眼众人,关于赵黎明自缢一事,朕也深感悲痛,但事情已经发生,除了悲痛之外,我们还可以做点其他事情,传朕的旨意,厚葬赵黎明,谥号为直,荫其一子为官。

    李建成本想追究赵黎明之死,虽然赵黎明的劝谏和他没有关系,并不是他的指使,但赵黎明这么耿直的官员死亡,对大唐来说是个巨大的损失。

    更重要是,李建成根本就不相信赵黎明是自杀,如果赵黎明真的想死,他会一头撞死在武德殿,博一个名垂青史的忠臣之誉,而绝不会无声无息死在家中。

    李建成几乎可以肯定,赵黎明就是秦王所杀,只是他没有证据,使他心中恨之入骨。

    李建成刚要再提追查赵黎明死因,李渊却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赵黎明自缢之事已经结束,他不容许李建成再翻案。

    皇儿,说说南阳郡之事吧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李建成把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父皇不准他再说赵黎明之事,令他心中既愤恨又无奈。应该是刚才父皇和秦王谈了什么,赵黎明之死已无法翻案了。

    万般无奈,李建成只得咽下这口气,躬身道:父皇,隋军取南阳郡未必是要攻打荆襄,毕竟以隋军的国力也无法负担再一次大规模战役,甚至太原没有一点调兵遣将的动静,所以儿臣以为。这只是一次隋军计划之外行动。

    旁边李世民才知道原来隋军竟然出兵南阳郡。那么淅阳郡呢有没有被隋军一并夺取

    这时,裴寂在一旁解释道:秦王殿下或许还不知道,刚刚接到襄阳消息。隋军出兵一万,占领了南阳郡和淅阳郡,已经阻断了上洛郡和襄阳郡的通道。

    果然淅阳郡也被占领。李世民的心中有些紧张起来,因为是他力主南阳淅阳两郡不驻兵,保持和隋军一个过渡地区,这样可以力保荆襄的安全,但隋军却出尔反尔,直接占领了这两郡,令他变得被动起来。

    李世民又问李建成,不知皇兄说的隋军计划之外是指何意

    饶是李建成再有涵养,想到李世民将赵黎明杀死。他心中怒火腾地燃烧起来,他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丝毫不理会李世民的问话。

    御书房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这时萧瑀打圆场道:秦王殿下,太子所说的计划外,便是这件事并不是隋军的计划之中,应该是临时决定。否则不会没有任何征兆。

    萧瑀又向李渊施一礼,陛下,臣支持太子殿下的说法,此事应该是隋军的临时决定,如果隋军并没有攻打荆襄的计划。那么拿下南阳郡和淅阳郡也没有意义,他们这样做的原因只有一个。增加谈判的有利条件。

    御书房的其他几名相国都赞成萧瑀的分析,隋军俘获了大量唐军,这些唐军大多是关中人和巴蜀人,很难被转化为隋军。

    按照惯例,一般都是谈判赎回战俘,而就在谈判即将举行之前,隋军又占领了南阳和淅阳两郡,显然是为了增加谈判份量。

    李世民已经明白了事情原委,他也思考了片刻,他沉声道:启禀父皇,儿臣也有话要说。

    李渊点点头,皇儿请说

    父皇,现在对天下各大势力,最宝贵的资源不是钱粮,而是人口,尤其对于隋朝,人口意义重大,无论是河北还是中原,受战乱影响极大,人口凋零,从去年的情况来看,杨元庆要走了两万余被俘关中士兵的家眷,使这两万关中士兵变成了隋军精锐,儿臣的意思是说,无论如何不能再把这次战俘的家眷交给隋朝,宁可出兵夺回南阳郡和淅阳郡。

    李建成冷哼一声,就怕两郡没有夺回来,连荆襄也丢了。

    李世民屡被奚落,也有些恼怒起来,他怒目直视李建成,难道皇兄是想把战俘家眷给隋军,赎回被俘士兵

    我没有这样说,我只是反对再动兵,武力夺回南淅两郡根本就不现实,我认为应该先听听杨元庆的条件。

    说到这,他不再理会李世民,想李渊躬身施礼,父皇,儿臣推荐陈相国为谈判总使,代表大唐和隋朝商谈放俘事宜。

    李世民也毫不示弱,也躬身道:父皇,裴相国和杨元庆打过交道,他更适合和隋朝谈判,儿臣推荐他为谈判总使。

    兄弟二人都想争夺和隋朝谈判的主导权,双方都心知肚明,既然父皇把五个相国都诏到御书房谈判,那么谈判总使必然是五相其中之一。

    目前,兄弟二人在政事堂的势力可谓势均力敌,自从刘文静被杀后,窦氏家族便如愿以偿入相,由户部尚书窦琎入相,出任尚书右仆射。

    而窦家是支持李世民,加上裴寂是李世民的忠实支持者,这样就和李建成在政事堂中达成了势力平衡,这也是李渊把巴蜀和汉中两地军权交给李建成的原因,在军方也要给李建成适当让步。

    李建成的政事堂势力是陈叔达和独孤震,而萧瑀是中间派,尽管兄弟二人在政事堂的势力达成平衡,但在朝廷文官势力上,李建成还是占有很大的优势。

    几乎七成以上的文官都是支持李建成。

    李渊沉思片刻,便缓缓道:不管杨元庆占领南阳郡和淅阳郡是出于什么目的,但只能在谈判桌上去解决,朕倒认为萧相国上次担任和隋朝谈判,有一定经验,朕还是觉得萧相国更合适担任此次谈判主使,当然,陈相国和裴相国也很不错,不过萧相国更有经验。

    李渊打了一招折中拳,既不偏李建成,也不偏李世民,而是派中间派萧瑀去谈判,其实萧瑀只是代表,决策权还是在李渊的手中

    此时杨元庆进入唐境,他目前所在的位置是会宁郡北面,黄河以东的一片丘陵地带,这一带山地众多,在山与山之间夹着一片片平原和戈壁,土地贫瘠,人口稀少。

    但这里也是通向河西走廊的一条通过,越过黄河向西便进入武威郡,最多是商人往来于此处。

    唐军在这一带驻兵约千余人,除了几座戍堡外,其余驻军都集中在会宁县,不过此时,一千驻军已全部投降了隋朝。

    裴行俨率一万隋军骑兵突然杀至,使这里的唐军无处可逃,只能投降隋军,也烽燧也来不及点燃。

    会宁郡是这次杨元庆视察的重点,在他前生的一些记忆中,他便知道会宁县附近的山脉中蕴藏着巨大的财富,这一带在后世改名为白银,一个以贵重金属来命名的城市。

    可惜他最初忘记了这件事,没有把会宁郡夺为关北六郡,直到后来他想寻找银矿时,才有官员告诉他,在会宁郡一带从汉朝起便出产白银,他这才想起这里在后世是一个大富矿。

    此时唐朝是在汉中和巴蜀开采铜矿,探矿军队还没有触及到会宁郡,杨元庆必须赶在唐朝之前,抢到这座大富矿。

    给杨元庆领路之人,是会宁县县尉,名叫张放农,年约四十岁,就是会宁县当地人,他对这一带的地理和矿产情况十分熟悉。

    他指着远处几条光秃秃的山脉道:那几条山岭当地人叫龙宝山,很多当地人都在这里取矿石用土法冶炼,很轻易就能炼出铜银,大概是开皇九年,文帝禁止私人炼矿,一些矿坑就废弃了,不过官府也没有在这里开矿。

    杨元庆眺望着远处青幽幽的山脉,这并不是山脉上的森林,这些山脉都是石头山,并没有什么植被,而是整个山体颜色呈青红色。

    隋朝最早是在盐川郡的红铁山开矿,不过红铁山主要是铁矿,铜矿不多,所以当一条矿脉开采完后,铜矿便很少,他们必须另寻出路。

    会宁郡的这几条山脉富含银铜,正是他所急需,更重要是这里紧靠黄河,可以利用黄河运输矿石去灵武郡冶炼。

    杨元庆点点头问道:工部和少府寺的官员可有收获

    杨元庆在从太原出发之前,便已派工部和少府寺的官员带领探矿工匠来寻找矿藏,据说他们已有收获。

    这时,一名官员上前躬身禀报,启禀殿下,我们已找到一条银矿脉和两条铜矿脉,无论铜银含量都十分丰富,而且灵武郡蕴藏大量石炭,完全可以在灵武郡大量冶炼铜银。

    裴行俨有些担忧道:可是殿下,这里毕竟是唐境,卑职担心唐朝不肯善罢甘休。

    杨元庆却淡淡一笑,放心吧我会让李渊乖乖地把会宁郡割让给我。

第二十章 货币之源

    在工部官员的带领下,杨元庆沿一条山脉走了约十里,这是一座布满了星星点点银灰色和土黄色的山脉,可以很明显地看出裸露在岩石外的铜矿石和银矿石。

    而左边是一条河流,叫做祖厉川水,直接注入黄河,河宽数丈,由于这里已是下游,河水颇深,可以行千石大船。

    杨元庆马鞭一指河流,问县尉张放农道:这条河离黄河还有多远可能行船

    回禀殿下,这里离黄河还有二十里,出了这条山谷,再向前走几里便是凉川县,县城紧靠黄河,这里河就从县城旁边注入黄河。

    说到这里,张放农拾起一块石头仔细看了看,递给杨元庆笑道:我们小时候就喜欢乘船来这里拾金子其实就是捡铜块,殿下,这就是一块天然铜。

    杨元庆接过铜块,只觉入手沉甸甸的,呈黄红色,果然是一块天然铜,他点点头又问道:这样的天然铜可多

    以前河滩上遍地都是,但拣的人多了,也就越来越少,不过山上还有,估计这块铜就是从山上滚落下来。

    杨元庆抬头向山顶望去,心中暗暗忖道,这座巨大的山脉至少要采上千年,完全能满足大隋铸币需要,他心中有些迫不及待了。

    这时他们来到了一座用石块和树枝搭建的们子前,二十几名冶炼匠人正在忙碌,他们是从灵武郡随军过来,他们的任务是冶炼矿石,查看这里矿石的含铜量和含银量。

    杨元庆翻身下马,走近们子,们子前站着几名工部官员,为首之人正是工部侍郎李春,李春主要擅长于建筑,但既然担任了工部侍郎,寻矿冶炼也在他的管辖范围。

    李春连忙带领几名官员上前躬身施礼。参见楚王殿下

    各位幸苦了

    杨元庆笑了笑,走进们子,见工匠们砌了三座炉子冶炼矿石,便笑问道:可有炼成品

    有

    李春连忙掀开旁边一幅油布,只见油布下码放着十几块银锭和铜锭,杨元庆随手拾起一块银锭,约三十个只是一块粗银锭。还需要继续精炼。

    李春按耐不住心中的兴奋道:这一带矿石的品相相当高。冶炼匠都说罕见,这里的铜矿品相还要超过红铁山,难怪叫做龙宝山。果然名不虚传。

    一种由衷的喜悦之情也从杨元庆心中升起,他仿佛看见了一船船的银锭和铜锭运至太原,货币开始丰富起来。天下资源都源源不断流向隋朝,国力愈加强盛。

    这座龙宝山脉或许就是大隋走向强盛的转折点,他很清楚,拥有货币这个最大的资本,意味着什么

    尽管喜悦之火已在他眼中点燃,还他还是克制住了激动,对众官员道:还是要多做试验,尽量在各处选矿冶炼,确定这里是真正的富矿。

    殿下请放心。此事下官一定会妥善处理好。

    杨元庆点点头,又回头对裴行俨道:留两千士兵和一千降军给李侍郎指挥,尽快在山下修建码头,我希望十天之内,码头修建完成,届时灵武郡的船队就会到来,可以装载第一批矿石。

    卑职一定会办好。只是矿工还没有着落,第一次可以由士兵装船,但以后呢

    这也是一个大问题,杨元庆沉思片刻便令道:去凉川县

    五百亲兵护卫着杨元庆风驰电掣般地向十几里外凉川县奔去,凉川县是整个会宁郡唯一的县城。也是会宁郡郡治所在。

    这里紧靠黄河,是接中原与西域的必经通道。成为古丝绸之路北线重镇之一,素有秦陇枢机之称,被誉为陇上名邑。

    会宁县城本身并不大,约二千余户人家,除了西部十几条较短的山脉外,沿黄河边都是灌说农业区,但由于沙化较严重,土质并不好,比起北方的灵武郡和五原郡,实在差得太远。

    由于农业不发达,使会宁县的民众都普遍贫苦,只有一些商人日子过得不错。

    杨元庆率亲兵一阵狂风般地冲进县城,县城破旧低矮,道路夯得不实,骑兵奔过,漫天尘土飞扬。

    县城内最好的建筑便是郡衙和县衙,两座衙门挨在一起,此时衙门前的唐朝红白旗已经降下,换上了大隋的赤旗。

    杨元庆的战马在郡衙前停下,随即吩咐县尉张放农,去把县令和县丞一起叫来。

    张放农飞奔而去,这时,会宁郡太守也闻讯出来了,会宁郡太守姓许,叫许志远,是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倒认识杨元庆。

    他原是关北六郡之一的雕阴郡太守,大业九年因被迫和杨元庆签署了关北六郡联合防御条约,使关北六郡被丰州吞并,当时杨广震怒,很多关北六郡的官员都被调离,这个许志远也贬为会宁郡丞,去年被唐朝升为太守。

    许志远认出了杨元庆,吓得他慌忙上前躬身施礼,卑职会宁太守许志远参见楚王殿下

    杨元庆也认出了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是你,许太守,别来无恙啊

    许志远苦笑一声,殿下,我们有四五年没见,殿下雄姿依旧,风采不减当年。

    杨元庆呵呵笑了起来,你也不错,越来越年轻,今天有事情和你们开会,把长史和司马都找来,马上县令他们也会过来,我有重要事情。

    卑职明白,殿下请随我来

    许志远将杨元庆请进郡衙议事堂,长史和司马一起来见过杨元庆,不多时县令县丞也赶到了郡衙。

    会宁郡人口不多,但官员却一个不少,颇有一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感觉,不过比起河东大郡,这里的官员明显寒酸得多。

    在河东倡导节俭,官员们刻意穿上细麻布做成的官服,但脸上都红光满面,个个白白胖胖,但会宁郡的官员却是不得不穿上麻质官袍,大多气色不好,脸庞黑暗,都显得很干瘦,就像风沙太大,逐渐失去水份的荒漠干尸。

    十几名地方官员济济一堂,一个个表情颇为紧张,毕竟是大隋之主和他们这些底层小官开会,而且他们还是唐官。

    杨元庆坐在主位上,他感觉到了众人的紧张,便摆摆手笑道:大家自然一点,你们已经在会宁郡为官了,我还能把你们贬到哪里去

    言外之意就是说他们已经在最差的地方为官,应该没有什么害怕了,这个冷笑话让众人脸上都露出一丝苦笑。

    杨元庆又对许志远道:许太守先说一说郡里的人口和粮食情况。

    许志远站起身道:我先向殿下汇报,会宁郡目前共有人口五千户,约三万人,大多住在黄河边,这里土地贫瘠,产量不高,粮食产量也只能是勉强够糊口,不过本县地理位置比较重要,河西和西域商人往来络绎不绝,县里很多人都是靠商业为生。

    才三万余人,杨元庆沉思片刻问道:有多少青壮我是指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子。

    长史起身施礼道:这个问题我来回答,两个月前卑职刚刚统计过,青壮大约有九千五百余人左右。

    这个人数令杨元庆微微有些失望,他便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在座官员,我已决定全力开掘龙宝山脉的铜矿和银矿,但矿工不足,所以我打算在会宁郡招募矿工,大家看一看,最多可以招募到多少人

    官员们面面相觑,原来是要招募矿工,这种苦力活可不是那么容易招募到人,大家心里都有数,只是谁也不吭声。

    杨元庆见众人都面露难色,谁也不肯说话,便笑道:大家尽管畅所欲言,说说难处在哪里不要有任何顾虑。

    县令韩晋站起身拱手道:殿下,卑职说两句吧

    韩县令尽管说,不要有顾虑。

    不瞒殿下,我们顾虑倒没有,只是事情有点难办,主要和这里的民风有关,会宁郡有三怪,一是瓜果当做粮食卖,说这里的瓜果产量大,而粮食产量少,第二是乘船比骑马走得快,这主要是坐船便利,骑马还要去租赁马匹,费用很贵,如果是远处串户,大家都愿意乘船。第三怪就是男人管家,女人在外,意思就是着会宁郡的男人都比较念家,喜欢守着乡土,不肯出远门,其实换一种说法,就是这里的男人懒,喜欢依靠女人。

    韩县令说了一大通,杨元庆却没有听懂他的意思,韩县令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韩县令苦笑一声道:卑职的意思就是说,不容易招募到矿工,其实关键看殿下开什么价。

    杨元庆沉吟一下道:我需要两万矿工,其中一万人我可以用战俘,而另外一万人就要从当地招募,所以我打算高价招募一万青壮为矿工,至于工钱,和红铁矿一样,招募的矿工每人每月七斗米,钱十吊。

    杨元庆说完,太守许志远先笑了起来,如果殿下肯开这个价,那我保证不仅会宁郡人会踊跃报名,而且平凉郡的人也会吸引前来,十吊钱在这里就是高工钱,给商人做伙计,每月也不过才五吊钱,还没有粮食,殿下开出的可是高价啊自己前排

第二十一章 初次谈判

    杨元庆也没有想到,他开出的价格是如此吸引人,报名火爆,短短三天内,便有八千青壮报名当矿工,甚至一些身体强壮的妇女也要求报名,还出现了私下拉关系托人情的现象。

    不仅是会宁郡,黄河对岸的武威郡以及东面的平凉郡,也有听到消息,正源源不断向会宁郡赶来。

    这时,杨元庆也得到消息,唐廷派相国萧瑀为特使,已赶到太原谈判释放战俘的被俘官员之事。

    得到这个消息,杨元庆放弃回灵武郡的计划,立即调头返回太原,队伍一路疾奔,两天后,千余骑兵护卫着杨元庆抵达了延安郡肤施县。

    肤施县是延安郡郡治所在,人口近四千户,四周黄土深厚,沟壑纵横,是典型的黄土高原。

    这里的人家几乎都是凿洞穴居,深厚的黄土丘上,到处是一眼眼窑洞,很少看到中原河东一带的房屋,不过在县城中,还是有不少平房。

    离县城还有数里,一名骑兵飞驰来报,启禀总管,唐朝使者已经抵达肤施县。

    这个消息令杨元庆微微一怔,唐使不在太原等他,倒跑到延安郡来了,这般着急么

    旁边裴青松冷笑一声,殿下,估计是他们得到会宁郡的消息了。

    杨元庆略一思索,确实有这个可能,唐廷主使是相国萧瑀,萧瑀是一个十分稳重,且讲究规则的人,他竟然立刻太原赶来延安郡,应该是得到了唐廷的紧急旨意,从隋军拿下会宁郡,至今已经过去八天,唐廷肯定得到了消息。

    唐使现在在哪里杨元庆又问报信兵。

    回禀总管,唐使一行人住在县城内的平安客栈。

    去延安郡军营

    杨元庆一声令下,千余人加快马速,风驰电掣般地向县城南面的军营驰去。唐使急于和他见面,他倒不急了。。

    唐使萧瑀仅比杨元庆早两个时辰抵达肤施县,他原本在太原等杨元庆归来,但就在两天前,他接到了皇帝李渊的紧急手令,命他赶赴关内,制止隋朝侵占会宁郡。

    萧瑀曾出任隋朝工部尚书,对会宁郡的情况十分熟悉。他也知道那边有大量矿藏。在去年平定西秦国后,他便提出开发会宁郡的矿藏。

    但当时政事堂考虑到运输不便,而且矿藏地离灵武郡太近。开发矿藏会引来隋军的干涉,便决定暂时不开掘会宁郡的矿藏,却没想到隋军却毫不礼让。强硬的占领了会宁郡的矿藏。

    隋军占领会宁郡,不仅使矿藏拱手让给隋朝,同时也威胁到了河西武威郡的安全。

    李渊给萧瑀的紧急手令中要求他尽量通过谈判拿回会宁郡,会宁郡决不能丢失,言外之意就是谈判拿不回来,就通过武力夺回。

    萧瑀忧心忡忡,感到压力极大,他知道隋朝夺取会宁郡是蓄谋以久,甚至连杨元庆都亲自去了。足见隋朝的决心。

    隋朝既然夺取了会宁郡,就决不可能再让出来,对隋朝来说,会宁郡丰富的金银铜矿藏,也是他们的战略需要。

    房间里,就在萧瑀忧心忡忡之时,门外响起脚步声。一名随从禀报,相国,外面来了一队士兵,说奉楚王之命请相国前去会晤。萧瑀腾地站起身,又惊又喜。楚王回来了吗他快步走出大门,人在哪里

    就在客栈门外

    萧瑀走出客栈。只见门外站着一队士兵,他高声道:我便是唐使萧瑀,你们可是奉楚王之命来找我

    一名校尉上前拱手施礼,楚王殿下已到城外军营,命我们前来请贵使去军营内一叙,不知道现在可能前去

    请稍等片刻,我换一件衣袍。

    萧瑀回屋换了一身官服,又拿上正式文书,带了两名随从,骑马随着士兵们向城外而去。

    出了城,片刻便来到大营前,军营因杨元庆的到来而变得戒备森严,老远便有巡哨上前盘问,带路校尉解释道:来人是大唐使者,奉总管之命带入营见面

    巡哨让开了道路,校尉一摆手,萧相国请

    萧瑀神情肃然,整了整衣冠,向隋军大营而去。。

    大营内,杨元庆正站在一幅地图前沉思,他刚刚得到消息,灵武郡的船队,共千余艘平底拖船已经从回乐县出发,向凉川县驶去,开始运送高品相银铜矿石。

    从回乐县到凉川县并不遥远,只有四百余里,走水路三天便可以抵达,如果顺利运回矿石,加上灵武郡有现成的冶炼厂,最迟一个半月后,他所需要的铜锭和银锭就能抵达太原。

    那时他手上有了大量的银铜资源,他便能顺利进行钱币发行,这一刻,他已期待已久。

    会宁郡的矿山对他而言实在太重要,无论如何他不会把会宁郡交还唐朝,宁可一战。

    这时,一名亲兵在帐门口禀报:启禀总管,唐使已到

    杨元庆不慌不忙走出大帐,一眼看见了萧瑀,他和萧瑀也是老交情了,早在大业年间他们便很熟悉,不过也是数年未见。

    萧相国,多年未见了杨元庆笑呵呵迎了出来。

    萧瑀慌忙上前两步,躬身施礼,萧瑀见过楚王殿下

    萧相国不必客气,我也是听说萧相国到了太原,所以急急赶回,却没想到在延安郡相遇,这也是太巧。

    主要是萧瑀身负国事,不想中断楚王殿下对关北六郡的巡视,所以特地赶来会晤殿下。

    辛苦萧相国了,请

    楚王殿下请

    两人互相客气走进了大帐,按宾主落座,一名亲兵给他们上了茶,杨元庆端起茶笑道:我心中其实一直有个疑问,是关于萧相国的私人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殿下不必客气,有什么事尽管问。

    我一直想知道,萧铣在南方已重建梁朝,萧相也是梁朝皇族后裔,为何不去恢复故国,反而为李唐效力

    其实这个问题很多人都问过萧瑀了,包括李渊也问过,萧瑀回答李渊,天下大势将是统一,而以萧铣的气度和能力,他显然不是统一天下之人,与其再做亡国之奴,不过做开国之臣,这个回答深得李渊赞许,现在杨元庆又问他同样的问题。

    萧瑀沉吟一下,淡淡笑道:因人而异罢了,倘若萧铣能有杨总管一半的心胸和才能,我也愿意跟随他,只是他猜忌之心太重,胸无容人之量,跟随他迟早国破家亡,有什么意思

    相国的意思是说,跟随李唐就不会国破家亡杨元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个。。从现在的局势来看,是唐朝强盛于隋朝,难道楚王殿下不承认吗

    我不承认

    杨元庆摇摇头笑道:如果是唐强于隋,那就应该是隋使去长安,怎么现在反过来,萧相国倒来隋朝了

    萧瑀脸蓦地一红,其实朝野上都说隋强唐富,只是唐朝高层不愿承认罢了,但事实摆在这里,中原之战是唐朝败了,他才不得不低头来求和。

    萧瑀苦笑了一声,这个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我们不说此事,这次我来太原,主要是受我朝圣上之托,和楚王殿下商议中原之战的一些善后之事。

    杨元庆笑容消失,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点点头:萧相国请说

    萧瑀想了想道:在谈善后之前,我想问一问楚王殿下,为何隋军要占领会宁郡,打破关内的平静局面其实不管隋唐再怎么斗争,我认为都不应该在关中进行,目前关内的平静局面已保持了两年,来之不易,我朝圣上希望这只是一个误会,希望唐军能够尽快撤军,恢复关内的平静。

    杨元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沉思片刻道:当初隋唐两朝在签订停战协议时,只是说在关内削减各自控制地的军队,好像从来没有达成一个边境划分的协议,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在贵国的地图里,河东依旧是你们的领地,太原是你们的北都,只是暂时沦陷而已,不是这样吗

    可是

    不等萧瑀分辨,杨元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头,既然没有划分什么疆域,那么隋军占领会宁郡也就是没有什么可以指责,我记得很清楚,当初隋军攻打河北时,太齤子李建成便率军占领了延安郡,既然太齤子建成可以占领延安郡,那为什么我就不能占领会宁郡萧相国厚此薄彼,未免令人贻笑大方。

    萧瑀哑口无言,半晌道:这样的话,恐怕会伤了和气,唐朝军方不会坐视会宁郡丢失。

    哼

    杨元庆冷哼一声,他摸出一封信,扔在萧瑀面前,这是梁朝萧铣亲笔写来的求救信,恳求隋朝出兵荆襄,助他收复故国,隋军军方也不想坐视唐军占领荆襄。

    这就是裸的威胁,萧瑀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最后他无可奈何道:好吧我们先不谈会宁郡之事,谈一谈中原之战如何善后

    杨元庆的态度极为强硬,他摇了摇头,会宁郡之事若没有一个说法,谈中原之战善后就没有半点意义。

第二十二章 不甘失矿

    为保持萧瑀和唐朝的联系,萧瑀特地带了几名鹰奴和十只信鹰,客栈里,萧瑀面沉似水,嘴唇绷成一条线,目光严峻地注视着鹰奴将一只信筒绑在鹰腿之上。看

    今天初步谈判几乎可以说是谈崩了,还没有谈到实质性的问题,战俘问题被俘大臣问题南阳郡和淅阳郡问题等等,一样都没有谈,仅仅只谈了会宁郡问题。

    但就是一个会宁郡问题,双方便互不相让,杨元庆把会宁郡设为双方谈判的前提,如果隋朝不承认会宁的归属,那后面就没有什么谈判必要,数万战俘将被投入矿山挖矿。

    而杨元庆不仅不放弃南阳和淅阳二郡,反而变本加厉地用进攻荆襄作为威胁,当然,萧瑀也知道这是杨元庆的策略,以强势的姿态获取最大利益。

    但杨元庆的强硬还是让他无法接受,更重要是,杨元庆的态度使他意识到这次谈判前景的黯淡,他必须要及时向圣上汇报。

    相国,已经准备好了,放鹰吗一名随从小心翼翼问道。

    萧瑀点了点头,放吧

    随从一挥手,鹰奴将信鹰高高抛起,信鹰展开翅膀,在客栈上空盘旋两圈,向西南长安方向冉冉飞去。

    在客栈外,几名监视唐使的隋军斥候发现了信鹰,立刻飞奔出城,向军营内的杨元庆禀报。。。

    大帐内,杨元庆目光冷然地听着士兵的报告,唐使放鹰回了长安,这在他的意料之中,今天的初步接触,双方可以说是不欢而散,而且杨元庆也知道,他提出条件相当苛刻,萧瑀无论如何不能接受。

    不过这也并不是他的底线,在最初。杨元庆是决定用南阳和淅阳两郡换取会宁郡,这就是他命令徐绩业夺取两郡的根本原因,但在轻易夺取会宁郡后,他又有了新的想法。

    南阳和淅阳两郡可以还给唐朝,数万战俘他也可以交给唐朝,但他要唐朝付出代价,这个代价不仅是会宁郡,而且要唐朝付出更大的代价。

    所谓谈判。说到底就是强者的较量。谈判不是施舍,没有可怜弱者之说,弱小者永远是挨打受气。只有强者才能获得利益。

    想到这,杨元庆立刻令道:传我的命令,火速调一万丰州军南下。连同灵武郡一万驻军,交给裴行俨率领,军队进驻会宁郡。。。

    大帐内,杨元庆目光冷然地听着士兵的报告,唐使放鹰回了长安,这在他的意料之中,今天的初步接触,双方可以说是不欢而散,而且杨元庆也知道。他提出条件相当苛刻,萧瑀无论如何不能接受。

    不过这也并不是他的底线,在最初,杨元庆是决定用南阳和淅阳两郡换取会宁郡,这就是他命令徐绩业夺取两郡的根本原因,但在轻易夺取会宁郡后,他又有了新的想法。

    南阳和淅阳两郡可以还给唐朝。数万战俘他也可以交给唐朝,但他要唐朝付出代价,这个代价不仅是会宁郡,而且要唐朝付出更大的代价。

    所谓谈判,说到底就是强者的较量。谈判不是施舍,没有可怜弱者之说。弱小者永远是挨打受气,只有强者才能获得利益。

    想到这,杨元庆立刻令道:传我的命令,火速调一万丰州军南下,连同灵武郡一万驻军,交给裴行俨率领,军队进驻会宁郡。。。

    从延安郡到长安并不远,次日上午,萧瑀的紧急报告便出现在李渊的案头,杨元庆苛刻的条件令李渊勃然大怒,杨元庆竟然把会宁郡的归属作为双方谈判的前提,那这个谈判还有什么意义。

    传朕的旨意,速命裴相国和太子来见朕

    李渊负手在御书房内来回踱步,心中的极度愤怒让他有些失态了,且不说会宁郡蕴藏着大量的矿藏,就算是贫瘠之地,但杨元庆这般傲慢的态度,也让他难以接受。

    什么叫做确定会宁郡的归属明明就是大唐的土地,有什么可以商谈,难道有一天他杨元庆提出确定长安的归属,他们也要坐下来谈吗是可忍孰不可忍,李渊有些出离愤怒了。

    这时,有宦官在门口禀报,启禀陛下,太子和裴相国在殿外候见。

    宣他们觐见

    很快,太子李建成和相国裴寂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一齐躬身施礼,参见陛下

    李建成个裴寂虽然是同时走进御书房,但他们两人之间却一言不发,甚至根本不看对方一眼,因为刘文静之死李建成恨透了裴寂,他恨不得亲手杀了此贼。

    李渊坐在御案后,极为不满地质问裴寂,当初萧相国主张开发会宁郡的矿藏,你却极力反对,说什么怕隋军垂涎,不安全,现在可好,隋军索性将会宁郡夺走了,本可以给我们带来极大财富的矿藏成了别人的盘中餐,你怎么给朕交代

    裴寂被逼问得满头大汗,他擦一把额头上的汗道:陛下,会宁郡的矿山,其实无所谓开发与否,都会被隋军夺走,臣以为关键不在矿山是否开发,而是在能不能保护住。

    旁边李建成冷哼一声,这可不一样,如果矿山大规模开发了,我们唐朝必定会驻扎重军,隋军想来夺矿,他们就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得手,唐军还会把他们击退,正是因为没有开矿,所以才没有什么军队驻扎,裴相国,你明明有责任,为何还替自己狡辩

    裴寂被说得满头大汗,尽管圣上和太子一起责怪他,但他还是要替自己辩解,陛下,虽然臣当时是主张暂时不开放会宁郡的矿藏,但在政事堂表决时,却是四比一通过决议,而且太子殿下也没有反对搁置开矿,为何到现在却把责任全部推给臣,臣固然判断有误,但也不该承担全部责任

    裴相国,你是在责怪圣上颠倒黑白,故意冤枉你,是吗太子建成冷冷道。

    裴寂忽然发现太子其实也并不是传说中的那么宽容,也很厉害,抓住一句话的漏洞,立刻便借题发挥,把事态扩大。

    裴寂慌忙道:臣没有半点责怪圣上的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李建成步步紧逼,将裴寂几乎逼到墙角。

    这时,李渊心中暗叹一声,现在已经到什么时候了,他们还在内斗,难道天要塌下来,他们也不管吗

    好了,你们不要再争了。

    李渊不高兴地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内斗,又命宦官将萧瑀的快信递给他们,李建成和裴寂先后看了一遍信,都沉默了,他们都感到了事态的严重,现在确实不是斗嘴的时候。

    李渊站起身负手走了几步,又对二人道:你们俩说说吧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裴矩骨子里是绥靖派,他躬身先道:启禀陛下,臣以为杨元庆的态度值得商祺,如果臣没猜错的话,他就是为了夺取会宁郡才出兵占领南阳和淅阳二郡,如果我们能让一步,把会宁郡让给他,同时要求他把南阳和淅阳二郡还给我们,他应该可以答应,然后再商谈降兵和被俘大臣之事,问题就能圆满解决。

    李渊冷然道:裴相的意思是,把会宁郡割让给他那么庞大的矿藏,开采出来的铜和银足够满足大唐朝廷开支,还能招兵买马,就这么眼睁睁地被隋朝夺走

    李建成站在一旁,目光却瞥向墙角的老宦官,老宦官给他使了一个眼色,拳头捏紧一下,这就是对他的暗示。

    李建成顿时明白了,父皇是想用武力夺回会宁郡,其实对于李建成而言,他也在矛盾之中,一方面他绝不愿意隋朝占领会宁的矿藏,他主管政务,他知道那些银矿和铜矿意味着什么,无论是对大唐,还是对隋朝,都是一笔难以估量的财富。

    但另一方面,他又不愿父皇为矿藏和隋军开战,一旦失败,不仅会宁郡被隋军彻底占领,同时其他谈判也会更加被动。

    李建成处于一种两难的境地,这时李渊目光向他望来,意思是征询他的意见。

    李建成咬了一下嘴唇,沉声道:父皇,儿臣绝不愿意会宁郡的矿藏被隋军夺走,儿臣觉得应该和隋军一战,争夺会宁郡,就算输了,也不能表现出软弱,这是事关唐朝尊严,如果我们就这样让步,那么会宁郡后就是武威郡,杨元庆一步步蚕食我们领土。

    停一下,李建成又道:关键是就算我们输了,会宁郡也不是我们割让出去,能给大唐臣民一个交代,另外,为以后再武力夺回来定下基调。

    李渊缓缓点了点头,皇儿之言甚合朕意,我们不能就这样放弃会宁郡,无论如何,必须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说到这,李渊毅然下令,速令右翊卫大将军李神通来见朕。。。

    李渊始终不甘心矿藏丰富的会宁郡被隋军就这么夺走,更为了给朝野及关陇贵族一个交代,他毅然决定出兵会宁郡,命他的族弟,淮安郡王右翊卫大将军李神通为关内道总管,率军三万出兵会宁郡。

第二十三章 唐廷决策

    上一章cāo作不慎,重复了一段,老高向大家深刻检讨

    。。。。。。

    裴寂从宫里出来,便匆匆赶到了秦王府,这也是唐初的宽容之处,李渊并不禁止儿子们和大臣交往,甚至还鼓励他们往来。

    而到了中唐后,唐朝皇帝开始严禁子女和大臣往来,尤其严禁太子和大臣往来,如唐玄宗时的韦坚案,就是因为太子李亨和外戚韦坚在上元夜秘密见了一面,引起皇帝李隆基震怒,被杀被贬数十人。

    而初唐则没有这么多禁忌,更重要是天下未定,李渊需要依靠宗室和皇子们替他平定天下。

    此时李世民已经知道隋军占领会宁郡之事,父皇把太子和裴寂叫进宫去商议,他也有所耳闻,李世民心中焦急不安,他很想知道父皇对此事的态度。

    他就在等着裴寂上门,当裴寂赶到秦王府,李世民立刻命人领他到外书房会见。

    父皇准备出兵会宁郡吗一见面,李世民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裴寂微微叹了口气,圣上出兵的意志很坚决,我觉得他倒并不是要维护矿脉,而是维护面子。

    李世民心中一沉,父皇还是决定出兵了,李世民并不赞成出兵会宁郡,隋军也不会让出会宁郡的矿产,双方必有一战。

    而会宁郡不比中原,中原毕竟遥远,战败了影响其实并不大,而会宁郡紧靠关中,一旦战败,必然会震动关陇,会沉重打击关陇民心士气,加速关陇贵族对唐朝离心。

    当然,如果打赢了则是大大提高唐军士气,可是打赢这场战争的可能xg有多大李世民不敢想象。

    但父皇已经决定出兵,无法再改变。无奈之下。李世民只好问他关心另一个问题,父皇决定是由谁统兵

    回禀殿下,由淮安郡王李神通率领,具体兵力调动不详,估计是动用关内系和河西系的军队,一共三万人。

    李世民背着手走了几步,李神通一直是支持建成,而李神通和平阳公主秀宁关系极好,这样便使柴绍也略略偏向建成。

    李世民摇了摇头。河西的军队不会动,估计是关内系军队和柴绍的军队。

    那殿下的态度呢

    裴寂更关心李世民的态度,这场争夺会宁郡的战役,殿下是否也会参战

    李世民摇了摇头,父皇没有让我进宫参与面谈,其实也就是不打算让我涉足会宁郡的意思,父皇很明显是想让太子系参与这场争夺战,我就袖手旁观好了。

    说到这里。李世民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我就祝他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

    长安利人市一家骡马店内,一名大胡子掌柜正眯着眼坐在柜台后打量着往来的行人。

    这个大胡子掌柜年约三十岁,名叫潘文典,曾是杨元庆的亲兵校尉,现在是长安情报堂头目。

    他在长安已经呆了数年,已完全融入了这座天下大城,连口音也渐渐变成了长安京音。还带一点关中土腔。

    这座占地约两亩半的骡马店也是长安情报总堂所在,自从唐军的情报机构唐风成立后,长安也加强了反情报的巡查,他们位于咸阳县的一座分堂就被发现,幸亏人员撤离及时,没有造成严重损失。

    至此以后,潘文典更加小心。绝不会轻易暴露自己和店铺身份,

    这时,他的一名伙计牵着几头毛驴快步走了回来,老远便嚷道:掌柜,人家封老爷嫌这些驴子太老,不肯要,又让我牵回来了。

    大约在一个时辰前,内史侍郎封常清让儿子来店里买几头毛驴,潘掌柜便让伙计牵了几头毛驴去封府。

    潘掌柜迎了出来,不要就算了,把毛驴牵回圈里去,好好喂点草料清水。

    伙计则四周无人,便迅速将一张小纸条塞给了潘掌柜,潘掌柜会意,安排伙计牵毛驴去后院,他自己则匆匆走进里屋,将门关上,打开了小纸条。

    只见纸条上只有一句话:朝廷出兵会宁郡,李神通为主将,副将柴绍,兵力三万人。

    潘掌柜会意,立刻取过一张薄绢纸,用细笔小心地写下了一封加急情报。

    。。。。。。。。

    在延安郡初步谈判失败后,杨元庆便没有在延安郡继续呆下去,而是返回了太原,而萧瑀也掉头跟着杨元庆来了太原。

    萧瑀的到来要比杨元庆晚一天,他是从西门进了太原城,初步谈判的失败令萧瑀内心很沮丧。

    他的沮丧并不是因为谈判本身的问题,他心里清楚,谈判不会那么顺利,他心情的烦恼是来自朝廷有可能出兵会宁郡,这恰恰是他不希望看到的。

    萧瑀和李世民一样,反对和隋军为争夺会宁郡而爆发战争,因为战争一旦失败,会波及整个朝廷的稳定,严重动摇关陇地区的军心和民心。

    如果朝廷聪明一点的话,就应该雷声大而雨点小,出兵归出兵,但不要真的和隋军作战,最后找个理由结束这场争端。

    萧瑀心中着实叹息,估计圣上不会采纳他的建议,一定会出兵夺回会宁郡,那隋军又岂肯善罢甘休,一场战争不可避免了。

    萧瑀带着二十几名护卫和随从,从西门进入太原城,一进城他便感到气氛不一样了,城门口挤满了人,好像在争看一张官府布告,布告旁还站着两名执勤士兵,手执长矛,腰挎横刀。

    这时萧瑀忽然发现布告上方的城墙上挂着一只木笼子,木笼子里盛着三颗人头,都很新鲜,好像是今天才刚刚处斩。

    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萧瑀吩咐一名随从道。

    随从挤进了人群,片刻奔回来道:回禀相国,好像是王家酿私酒,数量巨大,王绪的儿子和两个侄子是主犯,已经被斩了,另外王家的田庄店铺和酒肆都被没收充公,听说连王府也在昨天晚上被抄了,所有钱粮都被抄走。

    萧瑀暗暗叹了口气,这下王家就算全完了,没有财产做后盾,王氏家族必将四分五裂,无法维持,这算是杨元庆收拾的第一个山东世家,是借用醸私酒一案,做得光面堂皇。

    这时,萧瑀忽然想起一件要紧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他记得很清楚,温大雅奉旨前来安抚王家,既然王家被抄,而温大雅情况如何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三颗人头,没有温大雅,他心中稍等,猛抽一鞭战马向城内奔去,他一定要先弄清温大雅的下落。

    。。。。。。

    王家禁酒案在杨元庆昨晚回来后,便正式结案了,王氏三兄弟为禁酒案主谋被杀,而王绪和兄弟王肃是从谋,被判削职为民,并监禁三年。

    其余王党各个党羽也因表现不同而处罚不同,坚决追随王绪者,则判为禁酒案丛犯,入狱三到五年,而愿意悔改者,则贬黜官职,被贬为县吏。

    内卫大牢在内卫军衙府后院,是一座地下监狱,地下占地很大,由青石筑成,共有牢房二十余间,可以关押一百余人。

    地牢里cháo湿y冷,光线昏暗,显得y森恐怖,此时牢中关的人很少,王绪兄弟已被转去大理寺监狱服刑,而整个牢房中实际上只关押着两人。

    一个是唐朝细作温大雅,另一个便是大理寺卿柳玄茂,此时柳玄茂已经知道了王绪是因为唐朝的要求才鼓动他们反对中原战役,令他心中颇为懊悔,他上了王绪的大当。

    柳玄茂并不想反隋,他只是比较注重河东大族的利益,杨元庆拿下中原,不仅使朝廷负担沉重,同时也会造成庄园劳动力的大逃亡。

    柳玄茂正是出于这个目的才坚决反对隋军攻打中原,但没有想到却被王绪利用了。

    就在柳玄茂坐在狱中发呆之时,尽头传来一阵铁锁链响,这是大铁门开了,柳玄茂立刻站起身,将脸紧紧贴在铁栅栏上,尽力向大门处望去。

    远远的,只见数十名士兵护卫着杨元庆快步走了过来,杨元庆背着手,走得不慌不忙,非常从容不迫。

    柳玄茂一下子愣住了,慢慢退回,一屁股坐在榻上,心中乱作一团。

    这时,杨元庆在铁栅栏前停了下来,目光有些怜悯地望着柳玄茂,柳玄茂的父亲柳述死仁寿四年的宫乱之中,那时他杨元庆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冒天下之大不韪,救了杨广一命,柳述则服毒自杀。

    杨元颇为新赏柳氏父子的学问的才气,尤其柳玄茂,学问和能力都非常出众,正因为这样,柳玄茂才能担任大理寺卿这样的重职。

    柳使君还没有考虑清楚吗李元庆温和地笑道。

    柳玄茂咬了一下嘴唇,低头道:我虽已知错,但我所犯错误极深,不敢求殿下原谅。

    这个就是柳玄茂很含蓄地承认了自己的过失,他煽动了六十余人在签名书上签字。

    杨元庆微微一笑,我只要柳使君能迷途知返,我依然会重用使君。

    哎柳玄茂叹了口气,殿下,微臣知错了。

    杨元庆要就是这句话,立刻点了点头,既然你知错,那我封你为长平郡长史,从新努力吧争取早ri入相。

    柳玄茂心中感动,鼻子略略有些发酸,颤抖着声音躬身道:微臣谢殿下之恩

    。。。。。。。。。。。。

第二十四章 会宁站起

    在李渊所有女婿中,最让李渊信任之人,便是柴绍,不仅是柴绍跟随他的时间最长,对李渊忠心耿耿,而且在李渊起兵过程中,柴绍和他的妻子平阳昭公主也立下了汗马功劳。

    所以柴绍破天荒地能独自领军,拥有自己的军队势力,他出任左朗卫大将军,率两万军拱卫京城。

    在唐朝的派系之中,柴绍属于从龙派,也就是效忠皇帝李渊,在李建成和李世民的兄弟之争中,他处于中立位置,尽量不参与他们兄弟之争。

    不过,因为柴绍之妻平阳昭公主李秀宁和李神通的关系极好,而李神通又是建成一系,所以因为妻子的缘故,柴绍多少少少被打上了太子派的烙印。

    这次调兵遣将,便是由李神通的关内军出兵两万人,柴绍出兵一万人,李渊避开了李世民的军队势力,这就说明李渊也默认了柴绍和太子的关系。

    尽管如此,柴绍还是尽力保持和李世民的友好,在出兵前,特地去秦王府,借李世民的手下猛将邱行恭为自己的前锋大将。

    这也是柴绍的精明之处,让妻子通过叔父李神通这座桥梁沟通和太子建成的关系,而他自己又刻意保持和秦王世民的交往。

    这样一来,建成和世民两不得罪,然后他再拥有自己的势力,最后无论是谁登基,他都能保持自己的高位。

    而李神通则是李建成重点拉拢的人物,早在李渊还是为唐朝大臣之时,李建成便和李神通关系极好。

    而且李神通此人特别注重血杂家族关系,李世民射死李智云那一箭,也射寒了李神通之心,就是从那时起,他便开始全力支持太子建成。

    李神通在唐朝各大军队实权人物中排名第四,仅次于李孝恭,他的军队势力主要来源于关中各路投降的乱匪,当初是他和李秀宁说服了这些乱匪投降李渊。

    最后这些乱匪势力被一分为二一部分由李秀宁的手下之军变成柴绍势力,另一部分便是由李神通率领,他精选了三万军驻守关内。

    再加上河西的三万驻军,这样一来李神通的军队势力便有六万余人,势力范围包括关内和河西两大区域。

    这次李渊任命李神通为主将,收复被隋军强占的会宁郡,也是因为会宁本来就属于李神通的势力范围,他责无旁贷。

    在平凉郡通往会宁郡的官道上,三万唐军正浩浩荡荡列队疾行,旌旗招展,铺天盖地李神通头戴金盔、身披金甲马上横一杆大槊显得威风凛凛。

    但他眼中却有些忧虑,他很担心这次出兵会宁郡敌不过隋军,最后全军覆没,其实李神通骨子里也是绥靖派,他知道自己打仗并不在行,只是因为深得圣上信任才统领重兵。

    如果要他真的和隋军单独较量,他心中没有一点把握,甚至有点心虚隋军的主将可是天下第五猛将裴行俨,有万夫不当之勇,又有丰州精骑他拿什么和隋军对战?

    可是事已至此,这一仗他不打又不行,会宁郡是他的势力范围,他若不打,他就保不住关内道的势力,还有李世民在后面冷眼旁观。

    李神通心中纠结,他的心腹大将史万宝在一旁低声劝道:“现在正在风头之上,王爷不妨做做姿态,压而不打,隋军在会宁郡北面挖矿,咱们则驻兵在会宁郡南面,保住一条前往武威郡的通道,这样便可以给朝廷和圣上一个交代,时间久了,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史万宝原是长安大侠,大业末年也举旗造反,手下有七八万义军,后来被李神通收编,迎接唐军入关,被封为原国公,是李神通手下仅次于其弟李神符的第三号人物。

    史万宝年约四十岁,为人精明油滑,极懂人情世故,他能准确地揣摩到李神通的内心矛盾。

    李神通沉吟片刻,史万宝的话真说到他心里去了,他又道:“只是压而不打,我担心圣上那边不好交代。”

    史万宝眯眼一笑,“王爷难道还不了解圣上的心?中原刚败,圣上还有什么自信击败隋军,倘若会宁郡再败,圣上怎么向关陇民众交代,难道圣上会考虑不到吗?王爷,其实圣上也很矛盾。”

    李神通心中被说动了,如果是这样,他还得和柴绍商量一下,他立刻吩咐左右:“速请驸马前来。”

    片刻,柴绍骑马飞驰而至,老远便笑道:“皇叔找我有事吗?”

    柴绍跟妻子一样称呼李神通为叔父,李神通也常去柴绍府中聊天,他们关系非常密切。

    李神通笑呵呵道:“找贤侄来是想商量一下应对隋军之策。

    他马鞭一指远方的一片丘陵,“越过那片山峦便是会宁郡了,隋军以骑兵为事,我们会随时遭遇到隋军,未雨绸缪,有些事情必须要考虑在前面才行。”

    柴绍微一沉吟,问道:“皇叔可有什么方案?”

    论作战经验,李神通参加过剁灭李轨之战,而柴绍参加过和西秦国之战,双方的经验都差不多,但李神通是长辈,又是这次进攻会宁郡的主将,柴绍要听从他的安排。

    李神通心中已有定计,便不慌不忙道:“兵法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们对隋军却所知甚少,这场战役打起来,没有一点获胜的把握,所以我打算以稳为主,不要冒进,更不能急于求成,要有长期作战的准备。”

    柴绍是何等精明,他听到李神通要长期作战,心中便明白了,李神通根本不想和隋军作战。

    他脸上露出为难之色,“皇叔的想法也有道理,可是圣上要求我们首先要夺回矿山,如果耽误时间太长,恐怕圣上那边难以交代。”

    李神通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柴绍的回答令他不爽,他当即翻脸不认了,便冷冷道:“那就烦请柴将军多多辛苦,率本部先夺回矿山,我祝柴将军马到成功。”

    说完,他不再理会柴绍,催马向前奔去,大声喝喊道:“全军放慢速度,稳步前进!”

    柴绍望着李神通的身影走远,他不由苦笑一声,还未见到隋军,唐军内部便开始乱了,这场战役该怎么打?……

    祖厉川水西畔,一支万人骑兵呼啸而至,铺天盖地的骑兵遮蔽了原野,马蹄声使大地为之震动,为首大将裴行俨高高举起长槊,一万骑兵迅速放慢了行军速度,开始整队,排成两列长长的队伍。

    这支隋军骑兵是从丰州南下,支援会宁郡的战役,此时隋军在会宁郡共有两万大军,皆是骑兵,由大将裴行俨统一指挥,裴行俨分布两路,一路由副将贺胜率领,驻防矿山和凉川县,另一路是他亲自率领,伺机寻找唐军踪迹。

    裴行俨率军已奔行了三个时辰,他见隋军士兵们皆有疲惫之色,便下令道:“就地休息半个时辰!”

    他一声令下,士兵们纷纷下马,牵马去河边饮水,又将马牵到草地上,放马吃草,他们自己则铺上羊皮,盘腿喝水吃午饭,有说有笑,河畔顿时变得一片热闹。

    裴行俨则坐在一块大石上,将地图铺开,他接到太原楚王发来的快信,唐军出兵三万,主将是李神通,副将为柴绍,裴行俨也知道一点唐朝的军方势力分布,如果是李世民的军队来会宁郡,那走的路线很可能是从陇西郡北上。

    但现在是李神通和柴绍领军而至,那他们军队只能是从平凉郡过来,陇西那边是李世民的势力,没有李神通的军队,李神通率领的军队极可能就是部署在关内道的唐军。

    关内道的军队并不是唐军主力,唐军主力是李世民手中的十万大军,其中三万玄甲骑兵尤其犀利,而关内道的唐军主要以防御为主,步兵较多,前身是关中造反的义军,战斗力要逊一筹。

    裴行俨生性比较骄傲,他很自信能一战击溃唐军,现在的问题是唐军在哪里?从平凉郡进入会宁郡有四条路,唐军会从哪一条路过来?

    前不久的中原大战震惊天下,但裴行俨却没有机会参加,这件事一直使他闷闷不乐,尤其中原大战中,罗士信大发异彩,和天下第一猛将李玄霸打得不分胜负,军中上下都在议论罗士信的勇猛,令裴行俨心中有一种酸溜溜的感觉。

    裴行俨现在最希望发生的一件事就是遇到李玄霸,他也盼望能和李玄霸战一场,感受这天下第一猛将的勇烈,但这次来的偏偏是李神通,这就意味着李玄霸不会出场。

    这时,一名斥候骑兵疾速奔来,老远便大喊:“裴将军何在?”

    裴行俨站起身,“我在这里!”

    斥候骑兵翻身下马,快步上前翻身跪下,“启禀裴将军,我们发现了唐军踪迹。”

    裴行俨大喜,急问:“唐军现在何处?”

    “启禀将军,三万唐军已进入会宁郡,但他们却分兵两路,一路南下了,另一路在原地驻扎。”

    裴行俨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是什么战略,居然南下了,对自己避而不战吗?”

    他又问:“驻扎原地的唐军有多少人,驻扎在哪里?”

    “回禀将军,他们驻扎在百里外的云天城,约有一万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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