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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天下枭雄txt下载     天下枭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章 兵临洛阳

    校场的比试依然在如火如荼进行,但李世民已回到大帐,这一次他率领十万精兵进攻洛阳,势在必得,但隋军的南压又让他忧心忡忡。,文字,

    正如隋军已得到他进驻上洛郡的情报,李世民也同样得到了杨元庆率两万军南下的消息,这使他立刻意识到,这场洛阳之战,将是一场混战。

    在李世民的大帐内也摆放着一架巨大沙盘,上面塑造着整个中原的地形,城池山脉河流一一俱全,制作得十分精细。

    李世民走到大帐前注视着黄河以北的河内郡,杨元庆如果南下,最有可能是从河内郡渡黄河。

    殿下,如果老臣没有猜错,杨元庆此时应该在河阳县。

    李世民身后,老将屈突通沉声说道,这位年已六十的老将依旧体格健壮,宝刀未老,他官任兵部尚书,此次东征是李世民特意请求李渊封他为副将,有这位老将坐镇,使这次东征又多了几分胜利的把握。

    李世民点了点头,我也是认为杨元庆在河阳,而且他并不是为了支援王世充,我怀疑他本身也想取洛阳,只是正好和我们的洛阳战役凑在一起。

    李世民回头看了一眼屈突通,微微一笑,老将军认为我的想法是否正确

    杨元庆在河北战役结束后,便将重兵部署在黄河北岸,这固然是为了防御,但更多是为了南下,现在王世充篡位。正好给了他南下进攻的口实,我认为殿下的推断并没有错,杨元庆确实是想进攻洛阳,恰好我们也有此意,这次洛阳之战实际上就变成了隋唐之间的一次交锋。

    这是房玄龄也走了进来,在一旁补充道:假如杨元庆是蓄谋南下,那么他将怎么应对李密的西魏军。殿下考虑过吗

    李世民拾起木杆指向黎阳,黎阳这里有数万隋军驻扎,我认为一旦开战。这支隋军会南下东郡,从侧翼分散西魏军主力,从而支援攻打洛阳的隋军。

    说到这。李世民看了一眼房玄龄,见他捋须笑而不语,这显然是有保留意见,李世民不由一怔,先生认为我说得不对吗

    殿下说得不错,只是太小看了杨元庆。

    房玄龄笑着接过木杆,一指江淮之地,如果我没有猜错,杨元庆已经和杜伏威有了盟约,将由杜伏威从南面牵制李密。这样,李密即使想援助我们,也不会倾力而为,再加上东郡的隋军牵制,所以李密的援助不会太大。最多也只是象征性地出兵,殿下不能对李密指望过高。

    李世民默然无语,虽然朝廷早就料到隋朝会出兵干涉东征,所以特地联络李密,结盟以共同对付隋军南下,但杨元庆和杜伏威的结盟却在他的意料之外。这样的话,他对西魏军的指望就不能太大了。

    李世民勉强一笑道:我们就当没有李密这个外援,独战隋军两天后,十万唐军启程东征,浩浩荡荡向弘农郡方向进发,为了应对这次战役,唐朝从襄阳拨付三十万石粮食为军粮,并动员襄阳南阳淅阳三郡共十五万民夫为后勤运输,与此同时,唐军携带了大量的攻城辎重和各种军需物品,十万大军的队伍一眼望不见头,延绵数十里。

    战争的阴影笼罩着洛阳,不断有消息传来,唐军前锋已到了卢氏县,唐军前锋已到长渊县,一个个消息接二连三传来,压迫在洛阳人的心中,使洛阳城内一片恐慌。

    首当其冲便是粮价再次暴涨,斗米从三百钱直冲千钱大关,其次是畜力价格大涨,一匹毛驴要价十万钱,再其次便是金银价格狂飙,一两黄金的价格,在黑市上已经逼近五百吊钱,而且金银稀少,没有人家再肯拿出金银来兑换了。

    洛阳城内开始爆发恐慌性的抢货,人们在争先恐后地购买,只要能买到的一切,所有人家都在拼命购买,这个时候,储存铜钱已经没有意义,实际物资才是生存之本。

    逃亡潮再次涌现,数万洛阳人逃出城,奔赴河东和关中,而且官员也出现了大量逃亡,在唐军大举进攻洛阳消息传出的第二天,便开始有官员不来上朝,数天后,朝廷各部寺的中低层官员已有近四成逃亡。

    尽管王世充为平息混乱,三次下令向市场投放粮食,但没有半点作用,米价依然维持高位,为了不出现饿死人惨象,不得已,王世充开始命人在街头赈粥。

    唐军的进攻和洛阳出现大规模恐慌令登基才一个多月的王世充成了沸水中的鱼,他几乎已不理朝政,整天处于一种寝食不安之中。

    龙华殿内,头戴冲天冠身着赤龙袍的王世充正在闭眼听取关于弘农郡唐军的报告。

    唐军前锋在占领长渊县后,沿着洛水东进,根据刚刚得到的情报,唐军前锋已经进入河南郡宜阳县,县令张悟道已开城投降.....

    侍卫还没有念完,王世充便暴跳如雷,滚给老子滚

    两名侍卫吓得脸色苍白,连滚带爬地向宫外跑去,王世充大发雷霆,是朕给的俸禄不够高吗还是朕不关心他们,朕给了三倍于唐朝的俸料,不要你杀身成仁,你至少要守两天城,给朕一个面子,好了,唐军未到就投降,将朕的颜面置于何地

    王世充在破口大骂那些投降的官员,周围的宫女和宦官们都吓得战战兢兢,没人敢出头露面。

    这时,王仁则匆匆从宫外走来,唐军大举进攻洛阳同样令他忧虑万分,他是军队主帅,所承受的压力更要大于常人。

    尽管他此时有点害怕去见皇帝叔父,但严峻的形势又逼迫他不得不去面圣。

    刚走到宫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皇帝叔父的吼骂声,令王仁则的脚步迟疑一下,这个时候去面圣,是不是有点......

    不等王仁则转身,便有多嘴的侍卫大声喝喊:唐王驾到

    行踪已露,王仁则无法再回去了,他不由狠狠瞪看几名侍卫一眼,硬着头皮走上台阶,躬身施礼道:臣王仁则觐见皇帝陛下

    片刻,王世充的叫骂声停止,一名宦官出来,陪笑道:圣上有请殿下

    王仁则只得硬着头皮走进了王世充的内殿,此时王世充已经平静下来,站在一架沙盘前沉思不语。

    王仁则慌忙走上前,躬身施礼,臣王仁则参见皇帝陛下

    王世充点点头,皇侄来得正好,朕也想和你商议一下军情,现在朕想知道,是不是弘农郡全郡已没

    王仁则默默点头,陛下,不仅是弘农郡尽失,唐军兵分两路,一路由长孙无忌率领一万人,已抵达函谷关,另一路由大将尉迟恭为先锋,率军五千走洛水谷道,已占领了河南郡宜阳县,前锋离洛阳不到一百五十里。

    说到这,王仁则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王世充的脸色,见他脸色虽然难看,但并没有发怒,他忽然意识到,或许刚才圣上就是为了这件事发怒,他已经知道局势之危。

    王仁则一颗心稍稍放下,只要圣上不发怒,那下面的事情就好说了,他又继续道:陛下,微臣估计后天,唐军前锋将抵达洛阳。

    王世充已经从暴怒中冷静下来,他也意识到,发怒解决不了问题,既然唐军大举进攻,那他只有积极应对,才能逃过一劫。

    王世充看出王仁则有话要说,便问道:你想说什么

    王仁则连忙躬身道:陛下,臣在考虑,能否将军队都集中起来,现在军队分散防御,极容易被唐军各个击破。

    你的意思是说,放弃函谷关王世充听懂他的话中之话。

    王仁则确实就是这个意思,他连忙道:陛下,唐军兵分两路,轻兵走函谷关,臣以为,这就是为了分散我们兵力,其实唐军从洛水河谷东进,防御函谷关已经没有意义了,还不如撤军回来守城。

    王世充背着手走了几步,这其实是一个战略决策问题,他的军队是走外线防御路线,还是走孤城防御路线,毕竟唐军也只有十万人,兵力也并不充裕。

    沉思良久,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利用洛阳坚城防御,他们可以占据地利,七万大军足以对付十万唐军。

    可以朕同意把军队全部撤回洛阳城。

    王仁则大喜,把军队撤回来,他最担心的一个问题就解决了,还有另一个期待也须解决,陛下,另外微臣建议向隋军求援,这样,击败唐军就更有把握了。

    王世充却没有回答,而是背着手久久沉思不语,最后他轻轻摇了摇头,否决了王仁则这个提议。

    王仁则愕然,这是他最有把握的一个提议,叔父竟然拒绝了,陛下,这是.....为什么

    不为什么

    王世充深深叹了口气,语气变得异常软弱,我们只是一只羊,夹在虎和狼之间,从前杨元庆助我,不过是因为他要打河北,现在河北战役结束了,他会望着我这只肥羊无动于衷吗

第十章 李密抉择

    浚仪县,这是离西魏都城陈留县最近的一个县,也就是后世的开封,这也是一座大县,周长二十里,城池高大宽阔,人口密集。

    但县城驻军却不多,只有千余人,西魏的军队主要都驻扎在陈留县一带,浚仪县虽大,却不是防御重点,而且一旦发现敌情,从陈留县赶过来非常便捷。

    浚仪县的商业十分繁盛,往来商人不断,使这座县城内充斥着天南地北各种口音。

    在县城北面有一座小寺庙,叫做普照寺,寺庙虽小,但它有一座全县最高的佛塔楼,只是塔楼年久失修,已经摇摇欲塌。

    这天上午,一只苍鹰从远方盘旋而至,收翅落在塔顶,一名守候在这里的鹰奴立刻上前,从鹰腿上取下一管信,向县城内奔去。

    不多对,几名骑士策马出了县城,向陈留县疾奔而去。

    ……

    此时温大雅并没有离开陈留县,而是留下来督促李密执行盟约,唐朝和西魏已经签署了同盟协议,但唐朝要的并不是这个,而是李密几时出兵洛阳。

    偏偏这个重要的问题,李密却含糊其词,虽然答应了,但几时出兵,出多少兵都没有明确,这让温大雅心中着实有些焦急,这件事若办不好,他很难回京交代。

    房间里,温大雅不安地来回踱步,他在等朝廷或者秦王的消息,只有朝廷正式出兵的消息传来,他才能去催促李密出兵。

    温大雅心中的不安还来源于李密的态度,当然,李密本人的态度从来都是模棱两可,没有改变过,而邴无真的态度却能说明问题,从刚开始积极热衷地替他们奔跑,到现在居然对他避而不见。

    这就让温大雅心中感到了一丝不安,邴无真是一面镜子,从他那里能看出李密的态度微妙变化,这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这种不安使温大雅这些天一直身处煎熬之中。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奔跑的脚步声,一名飞奔进来禀报“使君,浚仪县有紧急情报送来!”

    浚仪县是唐风在中原的一个重要据点,那边可以放鹰,避开了陈留县的监视,温大雅精神一振,连忙道:“信在哪里?”

    片刻,一名骑士快步走进,将一卷情报呈上,“使君,这是一个时辰前得到的情报,从上洛郡发来!”

    温大雅将情报在桌案上摊开,竟然是秦王的亲笔手令,只有一句话:‘唐军已出发’督促李密尽快出兵!。

    温大雅咬了一下嘴唇,立刻站起身道:“准备马车,我要去见魏王!”

    ……

    这几天,李密的态度确实发生了微妙变化,就在三天前,邴无真的家奴揭发,有人向邴无真拜贿了几千两黄金,这令李密大为震怒,立刻追问邴无真。

    尽管邴无真矢口否认此事,但家奴意外被杀,却使李密相信了邴无真受贿,因为此人一直便是极贪贿赂,如果说他没有受贿,那才是奇怪之事。

    而且李密很快猜到,居然行贿三千两黄金,这种大手笔只能是某个势力所为,会是谁,是隋还是唐?

    从行贿时冉和邴无真的表现,不难猜出,这三千两黄金,只能是唐朝所贿,所以邴无真才极力劝自己结盟。

    不过李密也并没有处罚邴无真,邴无真在西魏势力很深,在没有确凿证据情况下,轻易处罚他会引起西魏分裂,李密投鼠忌器,他便把这件事压在心中,但他对邴无真已经不是很信任了。

    也正是这个缘故,邴无真对温大雅避而不见,李密对唐魏之间的同盟也变得不那么热切了。

    地图前,李密凝视着江都,他已经渐渐接受了房玄藻的建议,转战东南,迁都江都,在东南建立自己的势力。

    这让他想到了魏蜀吴三国鼎立,趁隋唐争夺中原的机会,他则埋头在东南发展,一旦隋唐在中原打得两败俱伤,无力东顾,那三国鼎立之势便形成了。

    虽然李密已决定把实力转到东南,但要他完全放弃中原,他也心有不甘,这更多是一种感情的牵念。

    从瓦岗时代开始,他们便是以中原为活动之地,而且他的军队大多都是中原人,让他的军队放弃中原迁移去东南,这也会遭到将士们巨大的抵制。

    李密心中十分为难,他不知该怎么破局?使他的手下痛快地答应南迁。

    就在这时,侍卫在门口禀报:“启禀王爷,唐朝特使紧急求见!”

    李密眉头微微一皱,他当然知道温大雅还在陈留,也很清楚温大雅这时候来找他做什么?一定是唐军出兵,他来催促自己出兵相助。

    虽然李密极不情愿出兵为唐朝卖命,但唐朝的物资现在还没有运到,他也不能完全拒绝,还是得继续敷衍。

    “请他进来!”

    片刻,温大雅是侍卫的引领下匆匆走了进来,进门便深施一礼,“下官参见魏王殿下!”

    “温使君不必多礼,请坐吧!”

    两人分宾主落座,李密关切地问:“这几天,温使君在陈留过得如何,馆驿可有照顾不周?”

    “多谢殿下关心,馆驿照顾得很好。”

    “这些天我公务繁忙,也没有时间顾及使君,怠慢使君了。”

    “哪里!哪里!殿下的厚待,下官感激不尽。”

    两人寒暄几句,温大雅便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他欠身道:“我刚接到朝廷快信,我朝秦王殿下已率十万大军出兵洛阳,按照我们双方约定,魏军也应派兵援助,不知殿下准备几时派兵?准备派多少军队,下官需要向朝廷禀报,不殿下能否告之下官?”

    温大雅虽然有点难以开口,但事关大局,他还是很坦率地说了出来,没有一点含糊。

    李密没有说话,半晌,他笑了笑,“既然双方有盟约,我肯定会按照盟约的要求来做我李密也是有信义之人,请温使君不用担心。”

    “那魏王准备几时派兵?派多少军队?”温大雅依旧不舍地追问。

    李密的脸色略略一沉,心中不悦,哪有像这样逼问自己的就算是李渊也不能,但李密还是压制住了心中的不快,淡淡道:“我刚刚已经说了,我会依照盟约来安排,难道温使君没听懂吗?”

    话已经说到这一步,温大雅便问不下去了,也不能再问,李密还是用这种含糊其辞来应对他令他心中颇为沮丧他只得站起身无可奈何道:“好吧!希望殿下能够尽快出兵,双方共击隋郑。”

    ……

    ……

    温大雅告辞走了,李密坐在书房内闭目不语,不多时,有侍卫禀报,“房相国来了!”

    李密连忙吩咻,“速请他进来。”

    很快,房玄藻快步走进了李密官房“王爷找我吗?”

    李密此时对房玄藻非常信任,尤其房玄藻劝他取东南,让他看到了一线光明相反,邴无真为了贪贿而出卖自己,更让他看清楚了孰为忠,孰为奸。

    李密微微笑道:“刚才温大雅又来找我了。”

    “卑职在门口遇到他了,他可是来催促王爷出兵?”

    “正是!”

    李密叹了口气,“他催得很急,让我很难办啊!”

    房玄藻沉吟片刻问:“殿下能确定吗?不想放弃中原。”

    李密集点头,“我顾虑太多,至少在短期内,我不想放弃中原。”

    “如果殿下暂时不想放弃中原,那和唐朝的盟约就不能轻易违背,不过可以变通。”

    李密就是想知道用什么变通的办法来对付唐朝,他心中大喜,连忙问:“什么变通的办法,请相国教我!”

    房玄藻意味深长地笑道:“殿下可以出兵,三万或者五万,但不用去攻打洛阳,而是去东郡,黄河北岸不是有一支隋军吗?殿下就去对付那一支隋军,这不就是替唐军分解压力吗?”

    李密捋须笑了起来,他也想到了这个办法,但他怕弄巧成拙,他出兵不多,军队无心恋战,军队反而被隋军歼灭了。

    他把这个担忧告诉了房玄藻,房玄藻摇摇头道“卑职今天其实也是为这件事而来,卑职一直在思考此事,我听说殿下和杨元庆从前关系不错,甚至连殿下进瓦岗寨也和杨元庆有关,可有此事?”

    李密点了点头,“确有此事,其实我和杨元庆父亲杨玄感的关系更好,和他祖父杨素也有深交。”

    “那卑职就不明白了,既然如此,殿下为何不和隋朝结盟?”

    李密一怔,这个问题有点突然,让他一时难以回答,他沉思片刻道:“或许是因为张须陀之事吧!他恨我入骨。”

    房玄藻笑了起来,“卑职觉得殿下有点钻牛角尖了,杨无庆若真是那样眦睚必报的人,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吗?他说要杀殿下为师报仇,我倒觉得他其实只是在做个姿态,给秦琼、罗士信他们看,或者是在提醒隋军,张须陀是他师傅,这对他获得隋军支持有利,如果他真是一心报仇,那么在河内郡时,他为什么不杀送上门去的邴无真?”

    一句话提醒了李密,确实如此,邴无真还反复告诫自己要注意杨元庆复仇,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当初他出使去河内郡,杨元庆怎么不杀他?很明显,邴无真是为了三千两黄金才这样说。

    难道杨元庆真的只是做做样子?

    房玄藻又劝道:“殿下,明和李渊结盟,暗和杨元庆交好,游刃于两大势力之间,同时向东南扩张,这才是当年孙吴之策。”

    李密缓缓点头,这句话说得在情在理,说到他的心坎上了,不过,事关重大,他还须再考虑一下。

    ……

第十一章 秘密协议

    河阳县军营,一场暴风骤雨般的军纪肃整刚刚结束。杨元庆下了狠心,深挖十五名军官喝酒事件,他始终认为十五名军队能随意出军营,这里面的水一定不浅。

    果然,在士兵们的不断举报之下,竟从三万河内驻军中挖掘出两大帮派,一个高鸡泊派,一个豆子岗派,牵涉上千人,十五名军官都是高鸡泊派人,正是轮到他们帮派中人当值,才使这十五名军官能够从容离开大营去喝酒。

    这个调查结果令杨元庆极为震怒,为两个帮派为首的十六人全部处斩,其余一千三百余人全部清洗出军队,发配回原籍。

    而徐世绩身为主将,管束下属不力,被责打一百军棍,免去河内军主将之职,由李靖出任河内军主将,徐世绩降为副将。

    这场军队中的黑恶势力清洗,足足进行了十天才告以结束,通过这次整肃,挖去军队中腐烂的肌肉,使军纪焕然一新,那种普遍存在士兵中的骄慢之气也一洗而空,军容振奋,士气得到了很大的提高。

    而这时,唐军全线攻占弘农郡的消息也随之传来,军营的气氛开始变得紧张起来,这是一种大战来临前严肃。

    这天清晨,杨元庆带着十几名将领和数百士兵来到了黄河边,在宽阔的河面上,一支由五百余艘战船组成的船队正缓缓驶来,这是从太原过来的船队,运来了两万军队和大量军械物资和攻城辎重。

    船队延绵近百里,一眼望不见尽头,气势壮观浩荡,为首的百余艘运兵大船已经停泊在岸边。

    一队队士兵从船中下来,在岸上迅速列队,为首两员大将,主将是胖三郎杨巍,副将是绰号小关羽的花刀将王君廓。

    在天下十猛的排名中,隋军大将苏定方王君廓和杨巍都榜上无名,但如果把排名拉长到十六位,苏定方和王君廓都能榜上有名,而唐将屈突通和段志玄也可以上榜。

    而在十猛将外,还是四奇将,这是四名与众不同的大将,一个是隋将拼命三郎杨巍,中原唯一一个骑骆驼作战的大将,他的骆驼也能咬人咬马,令人防不胜防;一个是夏将妖刀宋金刚,一把飞刀神出鬼没,极为厉害:还一个西梁老将来护儿,一身水上功夫天下无双:再一个便是隋将肉飞仙沈光,轻功高绝。

    杨巍和王君廓上前单膝跪下,向杨元庆行一礼道:卑职杨巍王君廓参具总管

    杨元庆连忙上前将两人扶起,呵呵笑道:两位将军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

    杨巍苦笑道:其实也不辛苦,就是在船上闷得慌,不如一路骑马前来,可以游山玩水。

    杨元庆拍拍他的肩膀,笑眯眯道:既然你喜欢游山玩水,等天下统一了,我封你为林邑安抚使,去南方林邑游一逛,等你逛半年回来,你就会变得又黑又瘦,估计连你娘子都不认识了。

    杨巍吓了一跳,连连摆手,总管,我可不想去什么林邑,据说那里的蚂蝗比蛇还大,你可别真让我去。

    杨巍滑稽的模样使众人都笑了起来,杨元庆又走到一处高处,对众将士高声道:各位兄弟一路辛苦了,现在大家回营休息一天,明天正式开始训练,希望在接下来的战役中大家都能立功受赏。

    两子将士异口同声大喊:愿为慕管效力

    声音整齐划一,高亢嘹亮,直冲云霄,使杨元庆微微一怔,他回头看了一眼杨巍,杨巍挠挠头,指了指王君廓,这可不是我的想法,是王将军的训练。

    王君廓连忙行礼,是卑职在船上闲来无事,教将士们喊喊军令,有点唐突,请总管见谅

    杨元庆微微一笑,这倒无妨,大家都辛苦了,带弟兄们回大营吧后面的物资我自会安排人搬运,你们就别管了。

    他又对李靖道:李长史,带他们回营吧

    遵命

    李靖答应一声,带着杨巍王君廓的军队向河阳县大营而去。

    杨元庆又走回码头,继续注视着一艘艘货船靠岸,就在这时,从东面一队骑兵斥候疾奔而至。

    斥候奔至杨元庆面前,翻身下马,上前单膝跪下禀抿启禀总管,我们在东面黄河边俘获一艘小船,小船上有一名文士,他说有事找总管,让我们把这封信交给总管。

    为首斥候将一封信交给了杨元庆,信封上一个字没有,他从信封内抽出信看了看,眉头微微一皱,问道:此人在哪里

    就在东面五里外,被弟兄们看守着。

    带他到河阳县军衙来见我

    杨庆也无心再视察货船,他翻身上马,向河阳县城疾奔而去,不多时,他先回了军衙,来到了官房。

    半个时辰后,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斥候在门口禀报,启禀总管,人已经带到

    带他进来

    门开了,一名中年文士从外面走了进来,长得很清瘦,气质高雅,他躬身长施一礼,魏王座前纳言房玄藻参见楚王殿下

    杨元庆笑着点了点头,原来是房先生,久仰大名了。

    卑职对楚王殿下威名才是如雷贯耳,今天才是第一次相见,楚王雄姿天下无双,难怪魏王总是说殿下乃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房玄藻说得很诚恳,他一进门便被杨元庆那种不怒自成的气势所慑,他曾经见过杨玄感,以为杨元庆长得酷似其父。

    但现在他才发现,杨元庆长得更像当年的杨素,而且那种举手投足的气势,已经隐隐有帝王之相,这是李密所望尘莫及。

    李密虽然也算是枭雄之姿,但和杨元庆相比,他只得算小枭雄,只能算是一域雄主,而杨元庆已有吞并天下的气势,这使房玄藻暗暗心惊,难道取天下者,果真是此人

    杨元庆笑了笑,打断了他的思路,我看了先生的信,先生说是奉魏王之命,特地来和我商议大事,不知信上所说的大事,是指什么

    房玄藻在信中没有明说,他只是想试探一下杨元庆的诚意,如果杨元庆是把自已关押到一边,隔两三天后再接见自已,就说明他对与魏王的合作没有半点兴趣,那自己也没有必要费那些口舌。

    如果他很急切地接见自己,就说明他和魏王是心意相通,不谋而合,那就可以好好谈一谈了。

    从现在的情形看来,杨元庆的表现让他非常满意,不到半个时辰就接见了,看来自已的想法并没有错。

    想到这,他深深行一礼,大约在半个月前,唐朝派使臣温大雅来陈留觐见我家主公,要求唐魏结盟,共同抵抗隋朝南下,魏王没有想到这背后还有玄机,便答应了,可就在几天前,唐军大举进攻洛阳,要求西魏按照盟约出兵,魏王这才知道他上当了

    不等他说完,杨元庆便打断了他的话,我不太明白,难道必须协助唐朝进攻洛阳这一条,你们盟约里也写有吗

    这倒没有,但他们并不是说要进攻洛阳,而是出兵防御隋军南下,也就是说,我们可以不用参与攻打洛阳,但我们必须要出兵参与防御隋军南下。

    杨元庆集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以你把这些泄霉给我做什么

    房玄藻也知道,很难把这个问题解释清楚,毕竟魏王签署了与唐朝共同对付隋朝的盟约,敌意已现。

    那么怎么才能说服杨元庆,让他相信魏王并没有和唐朝合作的诚意,房玄藻想了很久,才终于想到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

    他苦笑一声道:实不瞒殿下,魏王根本就不想和唐朝结盟,只是唐朝向我们施压,而且答应给我们数十万石急需的粮食,我们为了自保,才被迫答应和唐朝结盟,但我们并不想和隋军为敌,所以卑职特地为使者,向殿下解释这件事。

    杨元已经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了,说白了,就是李密想首鼠两端,既不得罪唐朝,也不得罪隋朝,但他又不是采取中立,而是又和唐朝结盟,又想暗中和隋朝勾结,典型了墙头草。

    不过这样的城头草杨元庆倒也欢迎,因为在这次交易中,西魏是两头讨好,两不得罪,还得了唐朝的粮食。

    而自己知道了唐朝的底细,可以充分利用这个漏洞安排战役,可以说自己是最大得益方,倒霉的只有唐朝,这就叫做赔了夫人又折兵。

    想通这一点,合作的障碍便一扫而光,剩下的事情就是具体怎么合作了,杨元庆又问他:那西魏军有没有什么计划

    回禀殿下,魏王的计划就是出兵东郡,和黎阳的隋军对峙,当然,魏王并不是想和隋军作战,只是想找一个借口,如果殿下能给我们找一个借口,我们感激不尽。

    杨元庆背着手沉思良久,半晌,淡淡道:我可以给你们一个借口,也可以承诺暂时不攻打陈留,但先生应该明白,魏王更应该明白,你们用什么来表示双方合作的诚意

第十二章 先锋玄霸

    房玄藻在临行前和李密商量过这个问题,用什么来表示他们的诚意,房玄藻沉吟一下道:我们能拿出手的东西不多,当初在击溃宇文化及时我们缴获了不少财宝,如果殿下不嫌弃,我们愿意和楚王殿下分享

    宇文化及的财富也就是杨广当初带去江都的财富,运了数百艘大船,仅黄金就有上万斤之多,更不用说那些珠宝玉石,珍奇异物,这个他可以收下,用于铸币和填充朝廷的财富。

    想到这,杨元庆微微笑道:不知魏王愿意和我分享几成

    房玄藻大喜,只是杨元庆肯接受,那一切都好谈了,他连忙道:那些财物我们至今未支用,魏王所说的分享,就是指和殿下对半分享。

    杨元庆点点头,话题一转,不过呢我还要再追加一个条件。

    房玄藻心中暗暗叹息,杨元庆果然不是那么好打发,他有自己的想法,他们给再多的财富也没有用,早知道应该先听听他的要求。

    房玄藻心中有些懊悔,但懊悔也来不及了,他只得无奈道:殿下请说

    我想要两个人。

    杨元庆不慌不忙道:其实房先生和魏王都应该明白我所需,那两个人对你们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了,你们国号已改,他们已成可有可无之人,失之并不影响大局,但对我们则不同,我希望魏王能把这两个人给我。

    房玄藻当然知道杨元庆说的是谁,萧后和皇太孙杨倓,李密最早俘获他们时,曾对他们寄予厚望,希望通过他们使自己能成为大隋的正统。获得和唐朝争夺天下的政治本钱。

    但很快李密便发现。他得到这两人其实没有半点意义,反而使将士们离心,瓦岗军将士本身就是反隋。并不认可隋朝,而各地名门世家也没有因为他们得到这两人而承认他们是大隋正统,这使李密极为沮丧。

    李密再三权衡后。最终决定放弃自欺欺人的所谓大隋正统,改国号为西魏,这样一来,萧后和杨倓的作用也仅仅是维系从前的官员。

    尽管房玄藻知道,那两个人的作用并不大,但他没有决定权,还必须要主公点头才行,想到这,房玄藻欠身道:卑职能理解楚王殿下的心情。但此事我没有权力答应,我回去尽快和魏王商量,一旦魏王同意.我i会立刻把人和财物带回。总之,希望我们双方能合作愉快。

    这也是我所期盼

    杨元庆立刻下令道:拨一艘大船。再派一队士兵护送房先生回去

    房玄藻走了,杨元庆又命人把李靖找来,很快,李靖进了房间,笑眯眯问道:我听说对岸有人来了,是王世充的人还是李密的人

    是李密的特使。

    杨元庆微微叹息一声:让人意想不到,我没有想到李密的眼光竟然比我还远,可以说他是首鼠两端,但换一个角度,他何尝不是审时度势,做出最有利自己的决定,相反,我却没有想到拉拢李密,只是想到用杜伏威去牵制李密。

    李靖并没有急着回应杨元庆的感慨,他坐了下来,一名茶童给他上了茶,李靖端起茶杯沉思一下,便道:总管有没有考虑李密的利在哪里他这样首鼠两端,真的能保住自己的利益吗

    杨元庆眉头略略一皱,长史请接着说

    李靖又继续道:如果我是李密,那么我的最大利益就是维持现状,怎么样才能维持现状呢和王世充结盟对抗隋唐两个大敌显然不现实,那么联唐抗隋才是最好的选择,如果我首鼠两端,导致唐军失败,隋军进兵中原,下一个目标必然就是我自己,我相信李密也会想到这个问题。

    杨元庆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李靖的思路很清晰,李密确实只有联唐抗隋才能保住他的中原的利益,那他为什么还要暗中和自己勾结难道他并不在意中原

    杨元庆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想法,他看了李靖一眼,缓缓道:我在想,李密是不是想放弃中原,向南方发展

    李靖低头想了想,道:确实有这种可能,虽然说逐鹿中原,得中原者得天下,但那是指中原人口稠密,有充足的兵源和粮源,但现在却不是这么回事,经过六七年的乱匪灾害和战乱,中原人口已十去六七,恐怕连十万军队都养不活,更不用说凭借中原图霸业,李密若想建长远事业,向东南图发展倒是最佳选择。

    如果真是这样,杜伏威就有麻烦了。杨元庆有些忧虑道。

    我倒觉得总管不用担心太多,杜伏威管辖地域千里,他打不过李密,可以西逃,我觉得总管还是要把精力放在唐军身上,这才是我们真正的大敌。

    杨元庆点了点头,诚如长史所言

    唐军前锋在占领宜阳县后,休整了一天,随即又向东进发,大将尉迟恭率五千骑兵日夜行军,一天后,兵锋便杀到了洛阳西南四十里外的三原城,三原城是洛阳子城,也是洛阳防御的重点军事堡垒。

    在杨广统治时期,三原城有常驻军近八千人,此时王世充虽然已决定重点防御洛城,但他在三原城依然部署了四千军队。

    迟恭率领五千精骑在数里外缓缓停了下来,望着远处坚固的三原城,尉迟恭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没有带攻城武器,一路上的郡县都是望风而降,现在这座三原城恐怕就是他要啃的第一根硬骨头了。

    但骑兵没有攻城的武器,想拿下这座城堡并不容易,尉迟恭知道这座子城是王世充侄子把守,他沉思良久,回头对跟随他打前锋的赵王李玄霸低语几句,李玄霸得意一笑,这当然是我的买卖

    他立刻回头对亲卫骑兵大喊:跟我来

    两百骑兵调转马头,跟着他向北疾奔而去,尉迟恭也率领骑兵向西后撤

    王世充和李渊一样,兄弟子侄众多,军队指挥权从来不会交给外人,最主要的军权是交给侄子王仁则,但其他几个兄弟子侄也掌握了一些军队,这座三原城的六千人便是由王世充的侄子越王王君度率领,还有一名大将郭士衡作为副将。

    城墙上,郭士衡远远眺望西方,他已经看见了无数的黑点,但令他奇怪的是,黑点又消失了,那应该是敌军前锋,难道他们绕过三原城了吗

    将军,会不会是他们在等待主力一名将领低声道。

    这个很难说,或许他们没有带攻城武器,绕过了三原城。

    郭士衡忽然又想起一事,问道:越王在做什么

    将领的嘴撇了一下,不屑道:将军还用问吗他除了会玩女人,还会什么

    郭士衡的眼睛里也露出无奈之色,圣上的诸多兄弟子侄中,除了王仁则能带兵打仗,颇有谋略外,其余大多是莽夫勇将,或者是昏庸之辈,这个越王更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夫,打架斗狠在洛阳出了名,除了有几斤笨力气外,斗大的字也不识一箩筐,连圣上也不看重他,把他打发来守这座子城,前两天从洛阳城带来两个妓女,让士兵们十分不满。

    郭士衡心中很无奈,从前圣上在做主将时,领兵冲锋,对手下诸将是信赖有加,但自从他登基做了皇帝后,心态就变了,军权全部交给自己子侄,从前的将领只能做副职,或许做皇帝者都会心生防备。

    这个越王王君度虽然无智,好勇斗狠,但他对军权却一点不含糊,任何事情都必须经过他点头,使郭士衡不得不每次都跑去禀报,心中十分烦恼。

    郭士衡无奈,只得道:你们看好城池,我去和殿下商量

    和我商量什么背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郭士衡一回头,只见越王就站在自己身后,手执一杆长戟,王君度是宫廷侍卫出身,长得又高又胖,身着金盔银甲,郭士衡慌忙单膝跪下,末将参见殿下

    哼王君度轻轻哼了一声,神情十分傲慢,他走到城墙边,向远处眺望,我听说唐军前锋到了,人在哪里

    回禀殿下,刚才看见不少黑点,现在又没了。

    黑点

    王君度嘲讽道:或许是一群乌鸦,郭将军眼睛一花,心中一慌,就当成了唐军,草木皆兵,不就说你这种人吗

    郭士衡心中破口大骂,脸上没有表露,依旧沉声道:不是什么乌鸦,肯定是骑兵,或许是巡哨,不是前锋。

    话音刚落,一名士兵指着西北方大喊:快看,唐军巡哨

    众人都向西北方向望去,只见一支约两百余人的唐军巡哨骑兵出现在两里外,他们不慌不忙,有人在绘图,有人下马在查看泥土,他们越来越近,在一里外停下,甚至下马喝水吃干粮,其中一人头戴金盔,格外显眼。

    王君度大喜,戴金盔者一定是唐朝宗室,看我去拿他

第十三章 世充评榜

    殿下,不可随意出城郭士衡慌忙阻止他。

    你这个胆小鼠辈,连唐军巡哨都害怕

    王君度狠狠骂了他一句,转身向城下奔去,集中了军队,他翻身上马大喝一声,开城

    城门开启,王君度率领两千军队向城外奔去,郭士衡喊之不及,只得眼睁睁看着他冲出城去,他跟随王世充南征北战,有着很丰富的战斗经验,直觉告诉,这两百巡哨军队极可能有诈,但他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四周并没有看见敌军主力。

    郭士衡再一次向两百唐军巡哨望去,这一次他刻意留意那个戴金盔者,金盔在战场上一般是主帅或者王者以上才能戴,难道这真是唐朝宗室郭士衡看见那名金盔者已翻身上马,手执一对雷公锤,大如巴斗,起码重两百斤,这对锤让他倒吸一口冷气,这究竟是何人

    旁边一名将领惊呼道:莫非此人就是天下第一猛将李玄霸

    郭士衡也呆住了,如果真是此人,王君度危险了,但此时王君度已经冲出城,喊他来不及了,郭士衡恨得一跺脚,回头大喊:整军出城

    若越王有个三长两短,他也难交代了,他只留五百人守城,亲自率一千五百军队冲出城接应王君度。

    城外,赵王李玄霸手执双锤,一脸傲然,他并没有把冲县来的两千人放在心上,对他来说,这两千人就是两千只蚂蚁。

    李玄霸的战马也格外雄壮,四肢强健,比一般战马高一头,通身漆黑,叫做黑风驹是一匹来自遥远西方的大宛宝马是李世民从一名粟特商人手中耗费百金购得,只有这匹马才能承受得住李玄雾的体重和他的大锤。

    李玄霸目光冷厉地望着迎面冲来的敌将他虽然是天生弱智,但上了战场,那种与众不同的武者天赋便发挥出来,就仿佛一台精确地扫描仪器敌将王君度的战斗力他便了然于胸。

    使一杆长铁戟,重约七十斤,身高六尺出头,从他手握长戟的态势,便看出他下功夫不够,戟法并不精纯,只是有几斤笨力气罢了,谈不上猛将只勉强算良将不过对方和他一样居然头戴金盔,估计地位不低。

    李玄霸轻蔑地哼了一声,大喊,拿命来双锤一挥,催马向前迎去,他的两百亲兵个个武艺高强,皆能以一敌十,他们跟着呐喊挥舞兵器冲上,虽然只有两百骑兵,但杀气冲天气势壮观,俨如万马千军。

    这时尉迟恭已听到城内守军出战的消息,他大喜过望,立刻率军掩杀而来。

    李玄霸的马速极快,瞬佩便冲至王君度面前,大喝一声,迎头一锤向他砸去,呜一挂出一声风响王君度见大锤来势凶猛,他也嘶声狂吼,举铁戟相迎,当的刺耳声响,铁戟脱手而飞,王君度被震得两膀脱臼,大喊一声不好

    调转马头便逃,李玄霸的第二锤又如影般砸来,正砸在王君度的后脑勺上,王君度的脑袋当即爆浆,被砸得稀烂,死尸落马。

    李玄霸如雷公般仰天狂笑,挥动大锤杀进了敌军群中,一对大锤上下翻飞,挨着便死,碰着就亡,杀得一群群士兵骨断筋折,死尸遍野,他的二百亲兵如狼似虎,跟随着李玄霸在敌军群中纵横杀戮,所向披靡,王世充的军队被杀得一片哀嚎,四散奔逃。

    这时,郭士衡率援军杀至,一名士兵却指后面大喊:将军,唐军从后方杀来

    郭士衡一回头,只见数千唐军骑兵战马奔腾而来,眼看要杀到城门处,郭士衡大吃一惊,向奔回去已经来不及了,这个蠢货他气得大声叫骂,王君度的愚蠢害死了全军,这时,一名将领带着数百败军逃回,惊恐禀报道:郭将军,越王已被敌将杀死我们该怎么办

    郭士衡知道大势已去,调转马头便东北方向逃去,千余败兵跟着他拼命奔逃,渐渐地,逃离了战场。

    三原城的五百守军见越王已死,副将逃走,他们无路可走,只得开城投降,尉迟恭率军进了三原城。

    两天后,李世民率领八万唐军主力抵达了三原城,而长别无忌在攻占函谷关后留两千士兵守关,他则率八千士兵东来,在三原城和唐军主力汇合。

    李世民在数百士兵的护卫下,骑马在外围巡视这座洛阳的子城,这完全是一座军城,里面没有民居,城池周长约十二里,从规模上看属于小县,但又因为它为军事要塞的缘故,城墙修得格外高大坚固,这座城池令李世民很满意。

    尉迟恭在旁边笑道:殿下是打算把它当做粮草重城吗

    李世民点点头,这座军城离洛阳很近,又是要塞式城堡,很适合用作后勤,我决定就把后勤重地设在此处

    停一下,李世民又用一种略带责怪的语气对尉迟恭道:这次攻城策略虽好,但有点冒险,尤其用赵王冒险,一旦有什么闪失,我很难向父皇交代,下次尉迟将军不要再这么大意了。

    李世民已经听取了尉迟恭的报告,虽然尉迟恭没有明说,但李世民听得出来,尉迟恭就是利用李玄霸的特殊身份诱引敌将出城,且不说这个计策多少有点侥幸,但用三弟李玄霸为诱饵,便让李世民多多少少有些不满。

    尉迟恭额头上冒出冷汗,连忙躬身道:是卑职大意了,赵王一直让卑职给他一次机会,我看已经快到洛阳,若再不给他这次机会,就是卑职失信,所以卑职记住了,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你记住就行了,他头脑稍微愚笨,难识敌军计谋,所以以后不能让他单独出战。

    李世民拍了拍尉迟恭肩膀,不再责怪他,催马上前来到李玄霸身边,李世民微微笑道:三弟,今天这一仗打得过瘾吗

    一点也不痛快

    李玄霸满脸不高兴,那个那么王,简直太稀松平常,还不如史大奈,二哥,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对手,长孙上次在雁门郡答应过我,说安排我和杨元庆打一仗,结果居然是哄我,我可给他记住了

    李世民这才明白三弟对长孙元忌有点爱理不理的缘故,原来是对两年多前的雁门郡之事耿耿于怀,他不由哑然失笑,安抚李玄雾道:无忌大哥不是哄你,实在是因为杨元庆的身份不一般,他现在更是大隋楚王,一国君王,就像父皇一样,你看父皇什么时候亲自上阵和人比武

    半晌,李玄霸才瓮声瓮气道:如果杨元庆不能和我比武,那罗士信呢听姐夫说,罗士信是隋朝五虎第一将,他总可以吧

    你放心吧如果我们遭遇罗士信,我一定安排你出战。

    李玄霸大喜,二哥,你可别像长孙那样哄我

    李世民笑眯眯道:二哥什么时候哄过你

    洛阳皇宫内,郭士衡跪在玉阶前,流泪向王世充述说当时发生的情形,卑职有种感觉,两百骑兵明目张胆前来探查,肯定是有问题,但越王不肯听我之劝,硬要带兵出城迎战,结果遭遇到唐朝第一猛将李玄霸,被一锤击毙,卑职率军出城援救,却遭遇唐军埋伏,后路被断,万般无奈只得弃城逃回,卑职愿接受陛下惩处

    王世充负手站在玉阶上,背对郭士衡,眼睛里闪烁着凶光,第一战就受挫,这会影响到他的士气,他恨不得一刀将郭士衡宰了,居然还有脸逃回来。

    但最终他也无可奈何,他心里也明白,这件事确实不能怪郭士衡,明知越王愚蠢,还把军权交给他,这是他王世充用人问题,如果这件事处罚了郭士衡,会引发众将不满,这口怒气王世充只能憋在心中。

    半晌,王世充叹了口气道:郭将军,越王一向是头脑简单之人,他中唐军激将之计,也是在预料之中,你起来吧这件事朕不怪你。

    多谢陛下

    郭士衡心中感激,站起身咬牙道:陛下,越王被惨杀之仇,卑职一定会报,卑职一定会杀了李玄霸。

    郭将军,李玄霸既然号称天下第一猛将,必然是有真本事,死在他手上,越王也不冤枉,朕只是有点好奇,那李玄霸的武艺真的能把宇文成都压下去吗

    陛下,确实很厉害,一锤将越王的铁戟震飞十几丈远,卑职闻所未闻,宇文成都比不上他,杨元庆也不是他的对手。

    旁边王仁则站出列道:陛下,臣倒觉得有点言过其实,李玄霸的武艺或许确实很厉害,使二百四十斤的大锤,和宇文成都最多在伯仲之间,但如果说他超过杨元庆,臣觉得不现实,杨元庆的箭法天下无双,连宇文成都也曾说过,若和杨元庆对阵,他必死在杨元庆箭下,李玄霸能躲得过杨元庆的铁箭吗

    几名大将都在窃窃私语,王世充却淡淡道:这只是唐人的无聊排名,李玄霸不过是一只稍微勇猛的燕雀罢了,他怎配和杨元庆这样的赤鹰比高,把杨元庆排在第三,恐怕连他老子李渊也没有这么厚的脸皮。

第十四章 存心讨打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入夜,天空挂着一轮皎洁的圆月,将银辉洒满了黄河,河面上波光粼粼,视野开阔。

    虽是炎热的六月,却风平浪静,略略有些亮黑sè浪花拍打着河岸上的石堤,发出轻微的哗哗声,在清明的夜sè之中,五艘战船缓缓从北岸驶来,渐渐靠近了南岸的盟津渡口。

    盟津渡几乎已经废弃,去年年底,隋军攻打河心岛上的河阳关,一把大火烧毁了停泊在南岸的数百艘战船,摧毁了李密在黄河中的水军势力。

    而王世充还来不及建立水军,盟津渡便逐渐被洛阳朝廷废弃,只有十几艘民船在这里摆渡,把往来行人和商贾运送去对岸。

    在第一艘大船上,杨元庆负手站在船头,注视着对岸,他只是来视察渡河的情况,并不会上岸,不过他手下军队将要上岸。

    唐军和郑军已经在洛阳附近开战,隋军作为第三方,站在北岸观战并不是最佳的策略,最佳的策略是,他也杀进这盘洛阳棋局中,将水搅浑,然后在浑水中摸鱼。

    大船即将靠岸,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岸上的情形,去年年底烧焦的大树还依稀可见,十几艘民船静静地停泊在河岸边,四周万籁寂静,没有一个人。

    杨元庆颇为满意这次渡河,很顺利地渡过黄河,此时的水文情况非常适合行船,一路南渡,居然没有遇到一个漩涡。

    这时罗士信和程咬金走上前,躬身施礼,总管,我们要下船了。

    罗士信和程咬金便是杨元庆所安排的搅局者,他们的任务是夺取虎牢关,把这座中原地区最重要的关隘掌握在手中,切断唐军和中原地区的联系。

    这是因为杨元庆得到一个紧急情报,李渊派永安王李孝基秘密出使中原。已经说服了濮阳太守杜才干和荥阳太守魏陆投降唐朝,听说荥阳太守魏陆还组织了三万民夫准备到洛阳协助唐军攻城。

    杨元庆不知有多少中原郡县太守投降了唐朝,所以夺取虎牢关便是他涉足中原的第一步,杨元庆沉声对二人道:你们都是隋朝大将,按理都应是率领千军万马作战的大将。。。。

    话没有说完,程咬金便低声嘟囔道:我几时率领过千军万马

    罗士信连忙悄悄拉了程咬金一下,程咬金这才不吭声,他觉得自己就是一张狗皮膏药。哪边有急病。就把自己临时贴上去止痛,真正治本的良药却轮不到他,这不。派一千人夺取虎牢关的膏药行动又想到他了。

    杨元庆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才继续道:用你们去夺虎牢关,确实是有点大材小用了。但也正说明这次任务的重要,我之所以让咬金同去,是因为他有过同样的经历,但我只能给你们一千人,另外我准你们用一切手段,杀人放火也好,用人冒充我也好,我都允许,总之。你们尽管放手施为

    罗士信和程咬金一起施礼,末将遵命

    杨元庆拍了拍二人的肩膀,又鼓励几句,随即留下四艘大船,他的座船则调头返回了北岸。

    罗士信和程咬金上了另一艘大船,望着总管的座船远去,罗士信这才问道:老程。你有打虎牢关经验,你说说看,这仗该怎么打

    咳

    程咬金装模作样咳嗽一声,却又忍不住眉飞sè舞道:总管不是说了吗让我们放手施为,那索xg还是用老办法。抓几百个年轻俏娘们,剥光了衣服。。。。。。

    罗士信懒得理他了。立刻令道:传我的命令,船只靠岸,士兵下船

    程咬金见他不愿听,不由撇撇嘴,不听老程言,吃亏在眼前,在这里下船,就等着给人剁成肉馅做包子吧

    罗士信一怔,又转过头问:你是什么意思

    程咬金双手往袖子里一笼,眼睛眯了起来,爱理不理道:反正我人微言轻,你就当我在放屁好了。

    罗士信见他使了xg子,心中叹了口气,只得解释道:并非我不用你的计,实在是用过一次了,估计天下人皆知,若再用第二次别人就不会上当了。

    程咬金嗤地冷笑一声,我这个光身子女人之计,只要守军是男人,用一百次都管用,算了,不用也罢这种计策用多了会损我老程的名头。

    程咬金懒洋洋又道:虎牢关虽然从西面攻打比较容易,有上城的通道,但如果我们走西面,很容易遇到王世充的军队,到时候被包围,我们这一千人给别人填牙缝都不够,反正你是主将,你决定吧

    罗士信沉思片刻,程咬金说得确实有道理,他们兵力太少,如果从西面过去,是很容易遭遇王世充的大军。

    或许他们可以杀出一条血路,但他们的任务就完不成了,想到这,罗士信随即改变了军令,命船队继续向东行驶

    四艘大船又离开了盟津渡,顺流而下,向百里外的荥阳郡驶去。

    。。。。。。

    荥阳郡诸县中,最靠近虎牢关的县是荥阳县,县城距离虎牢关只有三十余里,但荥阳县却不是郡治,荥阳郡郡治是南面管城县。

    管城县原本是一座大县,城池高大宽阔,但因为战乱而人口锐减,现只有口两千余户,一万余人,即便如此,管城县现在依然是荥阳郡第一大城。

    这天晚上,一支千余人的骑兵正从管城县北面的官道上不紧不慢驶来,程咬金百无聊奈,有一句没一句地和罗士信聊天,罗士信却不理睬他。

    说了半天却没有回应,程咬金眼珠一转,笑嘻嘻问:我说老罗,你还在想那个女人不

    罗士信身子微微颤了一下,冷冷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程咬金眼睛很毒,见他身子颤抖一下,便心中有数了,嘴一撇,不屑道:别再装了,我在说窦线娘。你真的不想她

    我想她做什么男人应以天下大业为重,岂能为女人而折腰,再说,大丈夫何患无妻

    太好了,既然你这样想,那我这个媒人就当定了,给总管做媒,嘿嘿前途有望啊程咬金的小眼睛笑成一条缝。眼角余光却在偷偷扫向罗士信。

    罗士信愣了一下。没有吭声,军队又走一里路,他终于忍不住问: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和总管有什么关系

    程咬金心中得意之极。笑眯眯地揶揄他:你小子不是不关心她吗怎么又问了

    罗士信的面子有些挂不住,恨恨道:你不说就算了

    好吧看在兄弟情分上,我告诉你。我娘子生了孩子后,楚王妃来我府上探望,她们俩谈到了窦线娘。

    她们说什么罗士信神情有点紧张。

    谈什么呢有点忘了,让我想想啊

    程咬金吊足了罗士信的胃口,这才叹了口气道:王妃说她很喜欢线娘,如果罗将军不肯娶线娘,她准备让总管纳线娘为妾。

    罗士信脸sè大变,眼睛恶狠狠地瞪着程咬金,你胡说

    哼你不信就算了。这是我娘子私下告诉我的,你不懂吧这就叫利益婚姻,总管娶了线娘,便可以拉拢窦建德,不费一兵一卒取青州,这种事情还少吗

    罗士信有些相信了,因为他也听说线娘那天晚上就是在王府度过。但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他却不知道,罗士信浑身颤抖起来,拳头捏得咯咯直响,脸因愤怒而有点变形。眼睛开始充血变红了。

    程咬金从没有见过罗士信这样子,他吓了一跳。忽然意识到自己玩笑开过头了,眼看要闯下大祸,他慌忙道:士信,我是开玩笑的,没有这回事,你可别当真。

    你说什么

    罗士信一把揪住他衣襟,凶狠地盯着他,你再说一遍

    程咬金心中有些发憷,结结巴巴道:我看你一路不吭声,便想找件事逗你玩,绝没有此事,王妃还没去我府上呢真是和你开玩笑。

    他刚说完,罗士信那钵盂般的铁拳迎面而至,砰一拳打在程咬金的鼻子上,血光迸出,程咬金杀猪的嗷叫一声,从马上栽了下去。

    罗士信指着他大骂:你这张臭嘴,下次再敢拿总管开这种玩笑,小心你的脑袋

    罗士信恨得催马向前方奔去,几名士兵连忙下马将程咬金从地上扶起,程咬金鼻子被打破了,满脸是血,鼻子又酸又通,眼泪汪汪,痛苦万分。

    他也知道自己理亏,把罗士信惹恼了,他不敢大声回骂,只得盯着罗士信的背影哼哼唧唧骂道:臭小子,这一拳老子记住了,老子惹不起你,但老子会让你爹连本带利赔出来。

    。。。。。。。

    队伍一路行军,渐渐到了管城县三里外,这时天sè已是两更时分,城池早关闭了城门,隋军来到了城下,罗士信催马上前高喊:城上有人没有

    他连喊三遍,半晌,一名守城士兵探头问:你们是哪里的军队

    罗士信高举一支令箭,我们是唐军,奉秦王之命来协助魏太守

    他们穿的盔甲和唐军一样,拿的令箭也是模仿唐军,士兵不知底细,连忙喊道:你们请稍候,我去禀报太守

    他飞奔而去,程咬金这时已消了气,上前瓮声瓮气问:他们会上当吗

    罗士信瞥了一眼他的鼻子,程咬金两只鼻孔里各塞了一团麻布,远看就像猪鼻子,令人忍俊不住,罗士信心中又好气又好笑,便道:我们只是普通唐将,就算里面有唐使也未必认识我们,他们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程咬金一竖大拇指,马屁拍上,高实在是高

    片刻,城上来了一群人,为首者正是荥阳太守魏陆。

    。。。。。。。。已经更换域名为

第十五章 有失有得

    城头上火光猎猎,百余根火把将城墙上下照如白昼一般,荥阳太守魏陆是关中人,父母妻儿都在长安,也正是这个缘故,他被李孝基劝降,还打算组织三万民夫支援洛阳之战。

    魏陆从一名士兵手中接过令箭,端详了半晌,令箭上有‘秦王军令’四个金字,他没有见过秦王军令,心中疑惑,这时身后又有一阵脚步声,唐朝永安王李孝基快步走了过来。

    李孝基是唐帝李渊的从侄,年约三十余岁,长得身材胖大,一只大鼻子如茄子般挂在脸上,他奉李渊之命策反中原各郡官员,但收获并不是很大,除了荥阳太守魏陆和濮阳太守杜有才被他策反外,其余太守都模棱两可,态度暧昧,他准备返回长安复命,今天正好在管城县。

    “发生什么事了?”李孝基走上前问道。

    太守魏陆连忙将令箭递给他,“是秦王派军队来接应我们,这是他们的令箭。”

    李孝基接过令箭冷笑了一声,他是太子一派,对秦王没有好印象,更重要是,他是奉李渊密旨前来中原,朝廷内除了太子之外便无人知晓,李世民如何知晓,难道是他的唐风探查到自己在中原的秘密活动?

    就算他知道自己在中原的活动,要来接应自己,必须有圣旨配合才行,光靠一支令箭没有说服力,尤其自己是太子之人,李世民更不会贸然派兵来协助,这不是他做事的风格。

    想到这,李孝基心中便隐隐猜到,这不是唐军,极可能是王世充的军队来诈城,他连忙对魏陆使个眼色,魏陆会意,回头摆了摆手,一百多名士兵立刻张弓搭箭。慢慢靠近城垛。

    李孝基又高声道:“既然是秦王军队,那请你们首领和我们谈一谈。”

    罗士信不知对方已识破,他催马上前道:“在下秦王手下都尉罗松,奉命来援助。请速开城门!”

    他话音刚落,城头李孝基一声厉喝,“动手!”

    一百余名弓箭手同时上前,张弓疾射,一百余支冷箭密集地向罗士信射来,罗士信大吃一惊,拿枪来不及了。举盾也来不及了,他反应极快,身子一晃,钻到马肚子下,数十支箭射中了他的战马,战马惨嘶一声,轰然倒下。

    突来的变故使隋军们没有准备,当罗士信的战马倒下。隋军骑兵才反应过来,纷纷冲上去放箭,箭如急雨。城头上几名士兵躲闪不及,被射中额头,惨叫着仰面摔倒,十几名士兵掩护着魏陆和李孝基向城下撤去。

    这时,十几名士兵已将罗士信救出,罗士信战马已亡,这匹战马是卢明月的坐骑,被隋军缴获后,张须陀赏给了罗士信,是一匹雄健的千里马。跟随罗士信多年,罗士信见爱马阵亡,不禁心如刀绞,指着城头大骂:“老匹夫,我不杀汝,誓不为人!”

    他翻身骑上另一匹马。又用一匹马驮他的大铁枪,既被对方识破,他便无法再打管城县的主意,一挥手,“我们走!”

    隋军迅速撤离了管城县,向西北方向的荥阳县疾奔而去。

    荥阳县离管城县并不远,相隔只有八十里,天亮时,骑兵队抵达了荥阳县,一千隋兵奔驰了一天一夜,已疲惫不堪,罗士信便命士兵们在一处小树林内休息。

    此时已是六月中旬,天气极为炎热,还只是清晨,太阳刚一出来,地上已像下了火,一些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灰气低低地浮在空中,使人俨如置身蒸笼,几乎快要喘不过起来。

    好在树林旁有一条小河,士兵们和战马饮了水,又洗漱一番,身子清凉了一点,士兵们胡乱吃一点东西,又喂了马,很多人便倒地酣然入睡了。

    罗士信却睡不着,他用湿毛巾搭在脖子上祛暑,坐在一块大石上发愣,管城县的挫折令他心中十分沮丧,他自从入隋以来,还从来没有败过,这次使计居然被人识破了,令他面子上感到很难堪。

    这时程咬金在他身旁坐下,把一块胡饼递给他,“吃吧!羊肉馅的,做得很美味。”

    罗士信不想吃东西,摇了摇头,“我不饿!”

    此刻程咬金鼻子上的破布已经拿掉,脸也洗干净了,虽然谈不上英姿勃发,但也容光焕发,喜气洋洋,他见罗士信不接,便不客气,狼吞虎咽地大嚼起来。

    罗士信瞥了他一眼,心中有些奇怪,被自己揍一顿,诈城也失败了,不知他有什么事值得高兴,“你好像心情不错?”

    程咬金嘴里都塞满了,含糊不清道:“我不像你,不过就一个破城没拿下,就忧心忡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就算战败了,只要自己小命还在,就应该喝酒庆贺,争强好胜有什么意思,只要能吃好、喝好,小命保住,那就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罗士信点点头,其实程咬金说得也有道理,胜败乃兵家常事,看开了一点也就心中顺了。

    “好吧!你带领弟兄们在树林里休息,我带一些人去取荥阳县。”

    程咬金把最后一块饼塞进嘴里,起身道:“指挥千军万马打仗我承认不如你,但坑蒙拐骗你就不如我了,昨晚要是扮成商人,不要惊动太守,也就顺利夺城了,你看我的,我教你怎么拿下荥阳城。”

    罗士信想起总管特地让程咬金为副将的缘故,就是为了发挥他奇攻的特长,便点了点头,“好!祝你一路顺利。”

    程咬金嘴一撇,“还祝我一路顺利,酸得掉牙,昨晚那一拳,老子挨打都不放在心上了,难道你还手痛么?”

    罗士信哈哈一笑,“快滚吧!最好你被县令抓住剥光衣服示众。”

    程咬金嘿嘿笑了起来,“老子去把县令娘子的衣服剥光了,看他听不听话!”

    他转身得意洋洋走了,罗士信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他摸摸肚子,回头问亲兵道:“还有吃的吗?给我来一点。”……

    荥阳县城是一座中县,人口不足千户,城池也因为连年战乱而显得有些破败,城墙上到处可见崩塌的缺口,清晨,城门口挤满了进城卖菜的农民,吵嚷成一团。

    虽然两百余里外的洛阳正爆发大战,但荥阳县安安静静,丝毫不受影响,十几名守城士兵因天气炎热,也变得懒精无神,尤其进城的农民都没什么油水可捞,所以士兵们也不管,任他们进出。

    这时,远处来一群马,有十几名马贩子赶着,向城门处而来,士兵们立刻精神振作起来,为首马贩是一个脸色黑中带绿的壮汉,一看便知道是山中落草的响马,但这并不算什么,中原的青壮男子七成以上都曾落草为寇,包括这些守城的士兵。

    “几位马商从哪里来?”守城的队正很客气,在中原,马贩一般都是凶悍之辈,不好惹,大家都是为求财,何必自找麻烦。

    程咬金走南闯北,经验丰富,他不像罗士信,混进城还居然要惊动太守,他知道和小人物打交道要更靠谱一点,程咬金随手将一袋铜钱扔给队正,“老规矩,茶钱加酒钱,多一文都没有。”

    队正接过布包,沉甸甸的足有十贯钱,他顿时心花怒放,如此识相的人,他怎么会刁难,他连忙一挥手,“放进城!”

    程咬金带领手下赶着一群马,堂而皇之进了县城,手下们都十分敬佩,昨晚费那么大的劲都没能进城,今天就这么轻而易举进来了,还是程将军厉害。

    程咬金得意洋洋对众人道:“做事情要讲究圆滑,这些当小兵的不过是为了养家糊口,他管你是什么人,只要给钱,什么事办不成?以后要学着点,别像老罗那样傻乎乎的半夜进城,还要冒充唐军,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士兵们大为敬佩,有人问:“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程咬金哼了一声,“当然去找县令,难道我们十几人还要屠城不成?”

    “可是县令在哪里”

    程咬金简直想一脚把问话之人踢死,他带着十几人,直接来到了县衙,也不去后宅,上了正门台阶,举起鼓槌猛敲起来,鼓声咚咚作响,伴随着程咬金的大喊:“冤枉啊!”

    荥阳县县令叫做王雄,他正坐在官房内喝茶,忽然听见有人击鼓喊冤,也顾不得喝茶,慌慌张张来到大堂,在明镜高悬下坐好了,厉声道:“何人喊冤,带上来!”

    两名衙役将十几名马贩带了进来,“禀报县令,就是这些人喊冤。”

    县令王雄见来人居然不跪,他将惊堂木重重一拍,“大胆刁民,见本官竟敢不跪?”

    程咬金哈哈一笑,“我是找不到你,才击鼓把你叫来!”

    他几步上前,一把揪住县令衣襟,把他从坐榻上拖了下来,他的手下也一齐动手,将旁边的县丞和主簿同时拿翻。

    突来的变故将四周几十名衙役都惊呆了,他们还从没有见过这种告状之人,有人想跑,却被程咬金手下一拳打翻,县令吓得胆战心惊,硬着头皮问道:“你们是何人,竟敢欺辱本官,是想造反吗?”

    县令话音刚落,一把雪亮的匕首顶住了他的咽喉,程咬金冷冷道:“老子是瓦岗寨混世魔王,来贵县借点粮食!”

第十六章 红影惊现

    荥阳县内有三百驻军,都是地方民团军,荥阳子弟,为首校尉名叫王孝德,是县令王雄的侄子,他得到了衙役的禀报,一伙瓦岗乱匪强占了县衙,叔父被乱匪扣做人质,他顿时又惊又怒,立刻率领三百手下将县衙团团围住。

    “里面的好汉听着,把县令放出来,要钱要粮都可以,我送你们出城,大家好说好散,若不识相,我杀进来将你们砍成肉酱!”王孝德纵马提枪,在县衙外大声喝喊。

    县衙内却是另外一番景象,官房内,县令王雄双臂双脚被捆绑,倒在地上,而程咬金则坐在他的座位上,捧着他最心爱的官窑茶杯细细品茶。

    眼角贼光却不时从县令娘子和两个女儿身上扫过,县令娘子抱着两个女儿在低声哭泣,而在墙角,王县令年迈的父母则神情呆滞地坐在地上,被一名士兵拿刀看押着。

    县令王雄虽然不惧死,但父母妻女却是他致命要害,程咬金的目光每次从妻女身上扫过,他都会一阵心惊胆战,还有他年迈的父母,王县令已经完全服软了,他不住地哀求:“大王,你要钱要粮,我都可以给你,求你千万不要伤害我的父母妻女!”

    半晌,程咬金才眯着眼问他,“虎牢关现在在谁的手上?”

    王县令一下子愣住了,瓦岗乱匪居然问这句话,程咬金有些不耐烦等他,又恶狠狠道:“你再不说,老子就让你弟兄们把你娘子拖到后面去!”

    王县令吓得一激灵。连忙说:“虎牢关原本有一万军镇守,由郑太子王玄应亲自率兵镇守,但在就十天前,郑军主力都撤回洛阳,现在守军只有千人,守将叫张志,原是王玄应的部将。现在已经被我们策反。”

    说着这,王县令心中有些怀疑起来,这些人不太像瓦岗乱匪。按理,只要自己肯给钱粮,他们肯定会急不可耐地索要。但实际上他们并没有把钱粮放在心上,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县衙外,校尉王孝德心急如焚,他恨不得立刻冲进去,但他又不敢,他的祖父祖母,还有叔父一家的性命都在乱匪手中,他只得耐着性子耗时间,等这群瓦岗乱匪自行离开。

    城外,罗士信率一千骑兵已经杀到了。城门关闭,吊桥高起,城上只有几名守军,其余士兵全部被调去围困县衙。

    就在这时,五名程咬金的手下冲上城头。拔刀便冲杀上来,一阵乱刀劈砍,几名守军皆被杀死,他们随即放下吊桥,开启了城门,罗士信大喜。一声令下,率领一千骑兵杀进了城内……

    王孝德还在县衙大门前高声叫骂,三百民团士兵手执长矛,身着皮甲,也跟着校尉叫喊,他们已经僵持了近一个时辰,士兵们都有点疲惫不堪了。

    就在这时,他们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闷雷一般的声音,大地开始颤动起来,士兵们面面相觑,眼中露出疑惑和惊慌之色,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快跑啊!”

    街头有人奔跑大喊,“有骑兵杀来了!”

    不等士兵们反应过来,县衙两边的大街忽然冲出了两支骑兵,战马奔腾,俨如汹涌的狂潮,挥舞着战刀和长矛向他们猛扑而至,三百士兵顿时像炸了窝的蟑螂,惊恐大喊,丢下兵器四散狂奔逃命……

    罗士信没有想到程咬金做得这么漂亮,不到一个时辰,不伤一兵一卒,便将荥阳县拿下,这令他不得不佩服,程咬金确实有歪才,在诈城骗关上他不如程咬金。

    片刻,县令王雄被几名士兵带进了房间,他这才知道,原来这帮家伙不是瓦岗乱匪,而是隋军,只要是官兵,他一颗心就落下了,至少官兵不像乱匪那样穷凶极恶,多少还讲一点规矩。

    王雄走进房间,向罗士信深施一礼,“下官荥阳县令王雄,参见罗将军!”

    罗士信微微一笑,“让县令受惊了,请坐!”

    罗士信友好的态度使王雄大为宽慰,他坐下来叹息道:“我怎么也想不到会是隋军,如果早说是隋军,我一定会配合,而不会发生这么多误会,你们那个程将军实在是……哎!真的不像官兵。”

    罗士信认可程咬金的方式,如果早说是隋军,恐怕这个王县令立刻派人去虎牢关报信了,程咬金虽然手段不光彩,但很管用,只有把他妻女父母扣为人质,他才会老老实实替隋军办事。

    “程将军本来就是瓦岗寨出身,他若有无礼之处,我向县令道歉,这次我们是奉命夺取虎牢关,所有有些事情想请王县令协助,只王县令尽心为我们做事,我们就绝不会伤害到你的父母妻女。”

    罗士信虽然言语客气,但他还是和程咬金一样,把王雄的父母妻女扣为了人质,王雄半晌才叹了口气,闹半天这个罗将军还是一样,他只得无可奈何道:“好吧!不知贵军需要我做什么?”……

    从荥阳县到虎牢关只有三十余里,地形都是丘陵山地,布满了茂密的森林,在起伏的丘陵中有一条河,叫做汜水,从荥阳通往虎牢关,官道就是沿着汜水而行,虽然一路也有低缓的丘陵起伏,但总的说来,地势还是比较平坦,适合车辆和马队潼关。

    在离虎牢关数里外便是汜水镇,所以虎牢关又叫汜水关,年年战乱,汜水关早已成为一座空镇,残垣断壁,房屋荒芜,镇上一片凄凉破败的景象,下午时分,一支由千余辆马车和牛车组成的运粮队伍从汜水镇经过。

    这是从荥阳而来的运粮队,车辆是从荥阳县乡征集而来,马车上除了一包包粮食外,还有一些捆好的猪羊,一共是两千石粮食。

    赶车的车夫基本都是荥阳农民,队伍两边则骑马跟着三百名民团郡兵,他们却是由隋军改扮,队伍最前面则是大将罗士信,他不放心程咬金夺城,则让程咬金率七百骑兵远远跟在后面。

    “王县令,汜水镇怎么变得如此破败?”

    罗士信打量这座没有一点人迹的镇子,眉头皱成一团,他记得两年前镇上还颇有人气,商业繁盛,客商往来不断,镇子大街上叫卖声此起彼伏,现在居然变成了死镇。

    王雄叹了口气,“年初时镇上还颇为热闹,王世充和李密为争夺虎牢关,两军打了近一个月,汜水镇屡遭兵灾,死的死,逃的逃,再没有一个人能留下来,镇子也就废了,惨啊!”

    这时,罗士信忽然看见前方数十步外,一座废屋后有红影一闪而过,他心中一怔,不是没人了吗?怎么还有人影,他目光锐利,异于常人,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没有看到。

    罗士信催马上前,这是一座被烧了大半的民宅,只剩一堵丈许高的残墙,刚才红影就在残墙后闪过,罗士信绕到残墙后,墙后长满了荒草,没有半个人影,民宅后面便是茂密的山林,林内黑黝黝一片,光线无法照入。

    “罗将军,你看到了什么?”王雄催马上前问道。

    “感觉刚才好像有个红影从这里跑过!”

    王雄呵呵一笑,“那是山狐狸,皮毛是棕红色的,下山觅食,被我们惊动,又吓回去了,这一带有很多这种狐狸。”

    罗士信觉得不像是狐狸,他看到的身影很高,倒像是个人,如果是鬼又不可能,他心中暗暗忖道:‘真是奇怪了,会是什么?’

    “罗将军,走吧!”

    王雄催促着,罗士信只得调转马头,继续前行,可就在密林深处,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注视着罗士信的身影,眼睛里充满了温柔……

    虎牢关依然雄姿巍然,矗立在两座陡峭的丘陵之间,扼断了西去的道路,几个月前,李密军和王世充军在虎牢关前爆发了一场惨烈的争夺战,双方阵亡数万人,白骨累积,冤魂会聚。

    战争已经过去几个月,尸体早已深埋,除了被折断的树木,和荒草内不时出现的一把锈迹斑斑的战刀外,再也看不见那次大战的痕迹。

    虎牢关的主将叫做张志,此时他依然是郑国太子王玄应的部将,他手下的一千守军依然是郑军,但实际上,张志已经暗中投降了唐朝,他是在替唐朝守这座中原雄关。

    张志已经派手下去和秦王李世民联系,他希望能够早点明确自己的身份,能够立功受奖,得一个不错的前途。

    下午,张志和往常一样在关隘上巡视,关隘前是一片占地数百亩的开阔地,当年三英战吕布便是在这片开阔地内进行,再远处是连绵不断的山梁,一条从荥阳而来的官道,便从丘陵中延伸出来。

    北方不远处是汜水河谷,但山涧陡峭,水流湍急,不能再从河边走人,只能走官道过来。

    这时有士兵忽然指着远处大喊:“将军,官道上来了一支粮队!”

    张志也看见了,一支运粮队从官道上蜿蜒而出,赶着马车、牛车,满载着粮食,有民团士兵打着黄色大旗,上面印着什么字。

    张志有些愣住了,他怎么没有一点消息?这是哪里来的粮队,难道是从管城县而来,太守魏陆给他说过,最近有大量民夫会过关去洛阳。

    “将军,是荥阳县的粮队!”

    黄旗上的三个字张志也看清楚了,正是‘荥阳县’。

第十七章 大举东进

    张志年约三十岁,身材魁梧,使一把七十斤重的三尖两刃刀,武艺高强,是郑国太子王玄应的心腹爱将,他不仅善战,也颇有几分头脑,所以王玄应才留他镇守虎牢关。

    不过头脑多了,心思也就活了,张志意识到王世充已经日暮,他须为自己谋一个前程,他便在李孝基的拉拢下,暗中投降了唐朝。

    此时张志心中有些奇怪,如果魏陆派人送粮来,事先应该写信来才对,他立刻喝令道:让所有弟兄警惕起来

    他又命一名士兵出城去探查,城门开启一条缝,一名士兵骑马飞驰而出,向两里外的运粮队奔去。

    片刻,王雄跟随士兵一起来到城下,王雄拱手笑道:张将军,是本县前去洛阳送粮。

    士兵也高声道:将军,确实是粮食,约两千石,都是荥阳县农夫赶车,还有百余口猪羊。

    猪羊是犒劳虎牢关的弟兄们,张将军,可以开城否

    张志认识王雄,又听士兵禀报,他没有什么怀疑,不过他还是问道:王县令为何不事先送一封信来

    王雄呵呵一笑,邻居之间往来,还要先送信吗

    这话也对,虎牢关和荥阳县也就相隔三十里,确实没有必要再送什么信了,张志便点点头,回头令道:开城

    城门缓缓开启,罗士信心中大喜,虽然管城县没有能成功。但虎牢关却成功了,这个计策几乎天衣无缝,唯一的漏洞就在太守魏陆会不会派人来通报虎牢关,为此他还安排士兵在必经的路上拦截,但并没有收获。

    罗士信心中始终提着一份担忧,但现在看来,是上天眷顾他。管城县并没有派人报告虎牢关,极可能是魏陆把他们当成了李密的军队。

    罗士信带领着三百民团士兵护卫着粮车缓缓前行,他们每个人都内穿盔甲。外面套一件衙役的的黑红皂服,尽管炎热异常,但士兵们都挺了过来。连运粮的老农都没有意识到他们是隋军。

    队伍行至城门边,罗士信看了一眼这些老实厚道的送粮老农,立刻喝令道:粮车缓一步,骑兵先进城

    粮车纷纷停下,罗士信率领三百骑兵跃上吊桥,向城内奔去,城头上,张志一直在注视他们,对这三百护卫,他起初并没有放在心上。他知道这些是郡兵。

    但张志便很快发现了蹊跷之处,这三百郡兵的战马都格外强健,明显是塞外突厥马,而作为县郡兵,就算拥有战马。也应该是中原的劣马,而决不可能拥有这么优良的战马。

    这三百郡兵个个身躯矫健,马术娴熟,一般中原士兵哪有这种骑术和体格,这让张志心中顿生出疑心。

    这时他的目光又注视到了罗士信身上,这应该是对方校尉。他记得荥阳县郡兵的校尉是王雄的侄子王孝德,比这个大将要矮得多,没有这么高大魁梧。

    而且此人的兵器,竟然是一杆大铁枪,张志心中估计,这杆大铁枪至少在一百二十斤左右,使他异常震惊,此人究竟是何人

    张志额头渗出冷汗,他开始意识到不对了,立刻奔到内墙头喝令:拦住郡兵,不准他们进关

    城门内站着数百士兵,人人手执长矛,就在张志命令下达的同时,三百隋军骑兵也冲进了关内,局势骤变,数百士兵手执长矛一拥而上,无数根长矛戳向一马当先的罗士信。

    罗士信见已经被识破,他大喝一声,将数十根长矛劈打挡开,随即抖出朵朵枪花,长枪飞如神电,霎时间四五人被他长矛刺翻,守军士兵见神勇无比,皆吓得大喊一声,调头便跑。

    罗士信调转马头,向上城甬道冲去,迎面数十支箭呼啸而至,他挥动铁枪拨打雕翎,一纵马冲上了甬道。

    他大喝一声,一名守将躲闪不及,被他一枪刺穿了胸膛,尸体挑飞出去,随即大铁枪一抖,发力猛刺,枪尖竟刺穿了三名士兵的胸膛,三人同时爆发出惨厉的惨叫。

    在天下十猛将中,罗士信排名第四,由于宇文成都已死,他实际上就是第三,他不仅枪法精奇,而且力大无穷,再加上他勇烈绝伦,除了败在师兄杨元庆手下外,他所向披靡,百战百胜。

    上城甬道上挤满了百余士兵,人人手执长矛,惊恐地注视着冲上来的敌军大将,敌军大将的勇烈将他们吓得胆寒心战,双股一阵阵战栗。

    罗士信俨如猛虎入狼群,越战越勇,在他大铁枪下伏尸累累,已经超过四十人死在他的枪下。

    这时罗士信距离城头已不到两丈,一名身材魁梧的敌军校尉悄悄摸到到他头顶,手执一根短矛,离罗士信头顶还有一丈时,他猛地将短矛飞刺而出.....

    短矛俨如一条毒蛇,向罗士信的后颈处飞刺而来,眼看要刺中,就在这一刹那,罗士信一转身,短矛擦身而过,他的大铁枪闪电般向偷袭的敌将刺去。

    噗大铁枪刺穿了敌将铠甲,从前胸刺入,枪尖从后背透出,敌将痛苦得厉声惨叫,罗士信手臂较力,竟将近两百斤重的敌将挑在空中,枪尖一甩,尸体向前方数十名士兵砸去,十几名士兵被砸翻,这一幕终于使甬道上剩下的六十余名敌军士兵崩溃了。

    他们大喊一声,调头便逃,甬道上顿时逃得干干净净,罗士信冲上城头,迎面遇到了骑马奔来的主将张志。

    敌将休得猖狂,吃吾一刀

    张志挥动三尖两刃刀,向罗士信头颈劈去,刀锋来势凶猛,罗士信此时已杀得性起,他也大吼一声:来得好

    身体向后一退,躲开这一刀,长枪一挺,喊声似霹雳,枪尖如奔雷,一枪刺穿了战马身躯,枪尖一挑,战马惨嘶,侧身翻去,巨大的奔跑惯性使张志连人带马翻滚下城头,一声长长的惨叫,张志摔死在虎牢关下。

    他将铁枪重重向地上一戳,对城头的数百敌军厉声高喝:我乃隋将罗士信,尔等还不投降,更待何时

    城头士兵早被他勇猛如天神般的杀戮惊呆了,又听说他便是勇冠天下的猛将罗士信,数百士兵惊得惶恐万分,纷纷放下兵器,跪地投降,我们愿向将军投降

    这时,程咬金率七百余骑兵也赶到了,战马奔腾,矛尖闪烁,七百骑兵风驰电掣般冲进了虎牢关,这座中原第一关落入了隋军之手

    在颍川郡的最南面也是丘陵起伏之地,这一带的山势低缓,平原和丘陵相间,河网密布,分布着大片农田。

    这里是颍川郡的叶县所在地,叶县位于五郡交界处,西南面是淯阳郡,南面是淮安郡,东南是汝南郡,西面是襄城郡,襄城郡北面便是洛阳。

    颍川郡也是整个河南道的中心所在,也就是三国时的曹魏都城许昌,向东是梁郡,向北是荥阳郡,所以自古就有中原图天下,许昌图中原的说法,为兵家必争之地。

    这天傍晚,一支由十人组成隋军斥候小队从襄城郡进入了叶县,在茫茫的平原上奔驰,他们脚下原本是大片麦田,但现在大多荒芜了,只有少数靠水的肥沃土地种着麦子。

    此时麦子已到收割季节,河边大片麦田里一片金黄,麦浪翻滚,洋溢着丰收的喜悦,麦田里到处可见收割麦子的农民,他们不时抬头,警惕地注视奔驰而过的隋军斥候。

    火长,今年的收成好像不错,不知咱们河东的收成怎么样一名隋军士兵大声问道。

    火长年约二十四五岁,身材壮实,话不多,性格比较沉默寡言,斥候兵的等级要比一般普通士兵高一级,比如这名火长,在普通军队中,他可以担任队正,火长姓曹,是河东绛郡人,从军一年,在河北战役中立功,升为斥候火长,这次他奉命探查许昌郡西南部一带。

    在整个河南道,像他们这样的斥候小队有数百队之多,每支小队都有自己巡查的地盘,手下很关心收成,但曹火长却在想别的事情,没有回答手下的问题。

    昨天晚上他们遇到几名商人,商人告诉他一个情报,说在叶县也遇到一队和装束相仿的巡哨士兵,约百余人,这让曹火长顿时警惕起来,叶县是他的巡哨范围,怎么会有别的军队,而且还有百余人,他立刻便想到,很可能是魏军巡哨队。

    一般这种百余人的巡哨队出现,后面都会跟随着大队人马,难道魏军主力已经来了颍川郡,他心中百思不得其解,便率领弟兄们前来查看情况。

    他们又奔行了三里,奔上了一座低缓的丘陵,顺着山道向北奔驰,很快便到了尽头,前方是断崖,断崖下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可以从旁边小道冲下土坡,这一带树林浓密,人烟稀少。

    忽然有人指着前方大喊:火长,看前面

    所有人都惊呆了,只见断崖前方三里外,是一片占地巨大的军营,约数百亩之多,里面帐篷密集,一顶挨着一顶,至少有七八万人马。

    在大营正中插着一根高约五丈的旗杆,帅旗飞扬,大旗赤白相间,这竟是唐朝的军旗。

第十八章 调兵遣将

    一只苍鹰从颍川郡飞翔而至,飞越了黄河,向河阳城飞去,它带去了隋军斥候在颍川郡极其重要的发现

    河阳城的隋军兵力已集结到九万人,大将谢映登和薛万彻又率领两万军队南下,刚刚抵达河内郡,这两万军队便是整编完成的幽州军精锐。

    至此,隋军在黄河一线的部署已达十四万之众,除了河内郡的九万大军外,还有河东郡由裴行俨率领的两万军队,以及部署在黎阳城,由秦琼率领的三万军队。

    另外,在河阳城黄河边,隋军还集结了二千多艘战船,这是一场势在必得的大战。

    河阳城内最高处的鹰塔上,一只苍鹰盘旋而至,缓缓落在鹰塔上,一名鹰奴取下信筒,飞奔下楼大喊:是红色信筒

    这是紧急情报,等候在塔下的传令兵接过情报便翻身上马,催马向位于城外的隋军大营飞驰而去。

    中军大帐内,杨元庆正在和李靖商议军情,随着洛阳战役的拉开,各种重要情报接二连三而至,唐军和郑军在洛阳城外展开大战,由李世民和王仁则对阵,王仁则连败两场,洛阳形势不利。

    而在虎牢关,罗士信和程咬金已成功夺取关隘,布下了一颗重要的棋子,在陈留县,一支由两百艘大船组成的船队正沿着通济渠北上,这应该是李密派来正式签署合约的船队。

    但杨元庆此时却在考虑对中原的夺取,他之所以不断增兵,就是为了应对战局的不断变化

    更重要是,李密已经有放弃中原南迁江淮的迹象,那么及时抢占因李密南撤而留下的势力空白,就是摆在杨元庆面前的重中之重。

    我觉得我们应首先占领东郡。向南再攻占济阴郡。其次是荥阳郡,这样便可以和洛阳相连接,将我们的势力在河南连成一片。

    李靖在劝说着杨元庆。卑职估计李密一时不会轻易放弃梁郡,我也建议总管暂时不要攻打梁郡,留下他作为第三方。这样,东面将东郡作为攻打窦建德的后勤重地,而西面将洛阳建为应对唐军的后援重地,东西呼应,形成与河北的犄角之势。

    可以这样也会成为腹背受敌之势,一旦李密南下计划受挫,他必然会卷土重来,那么和唐军勾结,两边同时进攻。我们就左右难支了,长史想过吗

    李靖想了想,又道:那索性就留下一个弱小的王世充。让他成为西面屏障。挡住李唐东进,我们集中精力取中原。这样就化解了腹背受敌的困境。

    这也是一个办法,可以让我集中精力谋攻中原

    杨元庆背着手注视着沙盘,沉思片刻道:从前我听祖父说过,在河南有两个郡极为重要,一个是梁郡,它联系江淮,一个是颍川郡,它联系南阳荆襄,我可以暂时不攻打梁郡,但颍川郡我还是考虑要拿下。

    李靖微微叹息一声,就怕战线拉得太长,后方兵力空虚,被窦建德偷袭河北,就得不偿失了。

    杨元庆沉默了,这确实是一个问题,窦建德是一头受伤之狼,隐藏在青州,虽然受伤,却不能大意。

    一旦秦琼的军队杀得太靠南,这就会给窦建德可趁之机,他毁掉渡船,截断秦琼后路,然后大举进攻河北,河北只有一些郡兵,根本无法抵挡窦建德反扑,如此,河北危矣

    杨元庆也叹了口气,那还是按原计划吧秦琼军队只取东郡。

    这时,一名士兵在帐门口禀报道:启禀总管,颍川郡斥候有紧急情报传来

    杨元庆一怔,他刚刚说到颍川郡,颍川郡的情报就到了,呈上来

    士兵进帐,将一管红色信筒呈上,信筒上刻着颍川郡三个字,杨元庆从信筒中抖出一卷细细的绢纸,上面只有一句话,颍川郡叶县发现八万唐军。

    这个消息顿时让杨元庆吃了一惊,非常意外,唐军除了十万主力攻打洛阳外,居然还出兵八万,进攻颍川郡。

    总管,出什么事了李靖见总管脸色有异,连忙问道

    你自己看看吧

    杨元庆把情报递给了李靖,他快步走到沙盘前,很快便找到了叶县,位于五郡交界之处,这里居然有八万唐军,这只能是荆襄李孝恭率领的大军,李渊居然把荆襄军派出来了,他这下的是什么棋

    这时李靖走上前道:很明显,唐军不仅想夺洛阳,他也想夺取中原各郡,看来李渊也是把李密看透了。

    你是说,李渊也是发现李密有撤退东南的迹象

    李靖点点头,应该是这样

    情况突变,杨元庆负手注视着沙盘,也陷入了久久地沉思之中,如果荆襄唐军大举北上,这显然就出现了荆襄兵力空虚的漏洞。

    那么萧铣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大举反攻,重新夺回荆襄杨元庆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萧铣

    由于唐军八万荆襄主力意外出现在颍川郡,打乱了隋军的计划,杨元庆立刻分兵四路南下,东路命秦琼率三万军从黎阳渡河占领东郡。

    而西路则命徐世绩率一万河东军和一万河内军,共计两万军队从陕县渡河,占领函谷关,截断关中和洛阳的联系

    中路则又分兵两路,一路由李靖率三万军赴荥阳,南下颍川郡拦截李孝恭的荆襄唐军北上,另一路则由杨元庆率领五万主力从盟津渡河,直取洛阳中庭,向进攻洛阳的李世民施压。

    几路大军同时渡河,但杨元庆却没有立刻出兵,他还要等待李世民和洛阳战和消耗再打下去,过早渡河对削弱王世充不利,另外,他也要等待李密的特使第二次到来

    洛阳的战役已经历十余天。前后打了两仗。皆以王仁则的惨败而告终,使郑军损失了两万精锐。

    王世充大怒,他罢免了王仁则的行军总管之职。将他贬黜为民,命太子王玄应主管朝政,他御驾亲征。自封天下兵马大元帅,将剩下的五万精兵统统掌握在自己手中。

    王仁则虽然被罢免督军之职,但他心中并不服气,这天上午,他打听到叔父在军器监巡视,他便立刻赶到了军器监。

    军器监广场上,两千工匠正忙碌地制造着各种重型防御武器,材料不足,王世充便命令拆掉一些宫室。获得大量优质巨木,眼看着一架架巨型石炮和一排排巨弩制造完成,他心中格外欣慰。

    王世充走到一架巨型石炮前。拍了拍用宫殿主梁制成的炮身。笑问道:这座石炮可以投多远

    留在洛阳的二千五百名军器监工匠,都是天下最优秀的匠人。杨元庆几次援助王世充,就是想把这两千五百名工匠要走。

    但王世充心里明白,他最终只送给了杨元庆五百人,其余两千工匠还是被他留了下来,此刻,正是这两千工匠给王世充带来了最后一线希望。

    一名老匠人躬身回答:禀报圣上,这叫石大将军,是天下最大的一种石炮,可以将五十斤重的巨石投掷到二百步外,能轻易击毁敌机巢车,也可以攻击步兵。

    不错不愧是石大将军。

    王世充啧啧称赞,他又想起隋军的火油,不由叹息道:可惜洛阳没有火油,否则朕用火油对付李世民,将他烧为焦炭

    叔父

    身后有人叫他,王世充回头,只见王仁则匆匆赶来,王世充脸色一沉,有些不高兴问:有什么事吗

    王世充曾经对王仁则寄予厚望,但王仁则却令他失望,两战两败,损失两万精兵,令王世充心痛之极,对王仁则,他就没有了什么好态度。

    叔父对自己的不满,王仁则心知肚明,他依然躬身道:叔父,请容侄儿进一言,侄儿死而无憾

    王世充见他说得严重,便点点头,你说吧

    叔父,两战之败,并非是侄儿无能,而是另有原因。

    什么原因

    禀报叔父,战败的原因都是因为宗室领军,是他们无能所致,第一次是赵王不听指挥,擅自出击,导致兵败,而第二次是荆王在关键时候丢下军队逃命,导致军队崩溃,事实上唐军也快支持不住,叔父如果不改变宗室领兵的局面,以后还是会再败,这些宗室真的不能打仗。

    王世充陷入沉思之中,半晌,他的脸色渐渐和缓了,叹息一声道:你说的不错,朕也心里也明白,可是现在敌强我弱,人心不定,朕若用大将,就怕他们临阵倒戈,后果更严重,朕是不敢太相信外人啊

    王仁则沉默一下又道:事到如今,叔父还不想向杨元庆求援吗侄儿听说,杨元庆在黄河北线部署了十几万大军,很明显是要应对洛阳之战,如果杨元庆肯提前出兵,分散李世民的军队,那么我们守城的把握就更大了,只要把时间拖下去,唐军最后只能是无功而返。

    那杨元庆怎么办你能用什么满足他的胃口王世充冷冷道。

    叔父,侄儿一直在考虑,有我们存在,其实对杨元庆是有利而无弊,我们不可能攻打隋朝,矗立在隋唐之间,成为他的屏障,这样,他便可以集中精力攻伐中原,唐朝若想谋中原,首先就绕不过洛阳,这对杨元庆不是更有利吗

    王世充背着手走了几步,毅然回头对王仁则道:反正都是死,索性死马当做活马医,你再去一趟河阳,说服杨元庆。

    王仁则连忙道:侄儿愿替叔父分忧,但能否让云定兴和侄儿同去,他口才极好,又和杨元庆有旧,另外,侄儿还想把宇文娥英也带去,以旧情动之。

第十九章 虎牢之危

    洛阳城外,王世充两战不胜后便退缩回城,不肯迎战,这天上午,李世民在数十名骑兵的护卫下巡视洛阳外城,高大坚固的城墙使李世民眼中露出忧虑之色,他回头对丘行恭叹道:就算攻下洛阳,我的儿郎也将死伤殆尽

    邱行恭是前隋朝大将丘和之子,年约三十余岁,身高六尺四,膀大腰圆,武艺高超,骁勇绝伦,箭术百发百中,手执一把象鼻大刀,在天下十大猛将中排名第十,听到李世民叹息,他傲然道:若殿下攻城,我愿为先锋,杀出一条血路,不死百人便可夺下洛阳

    丘行恭的豪言壮语使李世民苦笑一声,人非铁躯,岂能百战不死,但他还是鼓励道:丘将军勇气可嘉,若到攻城之时,我很期待丘将军建立奇功

    说完,他调转马头向唐军大营而去,唐军元帅主营位于城北,是一座占地数百亩的板墙式大营,坚墙硬壁,防守严密,李世民回了中军大帐,在大帐门口正好遇到房玄龄,房玄龄见他郁郁不乐,便笑道:殿下可是感到洛阳难攻,心情不佳

    李世民叹了口气,杨元庆大军即将渡河,我若不尽快拿下洛阳,就怕到最后反而成全了他,可洛阳城池坚固,守军精锐,我心中烦闷啊

    李世民走进大帐,走到沙盘前停住了脚步,半晌又道:其实前两次作战,我应该略有小负,便可使王世充出城与我作战,现在可好,他龟缩不出.....我却要费十倍之力攻城。

    他又叹息一声,神情显得颇为懊悔。他知道王世充至少还有五万精锐之军。城内粮草充足,物资足备,要想攻下洛阳确实不容易。

    如果没有杨元庆在外围虎视眈眈。他索性耗费点时日也就罢了,偏偏杨元庆像头猛虎一样蹲在外围,等待他出现疲态。

    这时。房玄龄走过来笑道:若殿下想让王世充出战,我倒有一策,可让他率兵出击。

    李世民大喜,军师请说

    房玄龄捋须微微笑道:王世充应该也知道杨元庆即将渡河作战,我们不妨将计就计,佯作主力向东北去迎战,城外只留少许军队,然后军队北移,王世充肯定会利用我们驻营不稳的机会。出城攻击,那时留守驻军只要牵制住王世充,主力杀回。一定会大败王世充。

    李世民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他立刻回头令道:请屈突将军和长孙将军前来

    片刻,老将屈突通和长孙无忌都赶来了中军大帐。李世民便将房玄龄的计策给他们说了一遍,长孙无忌欣然道:此计甚妙,末将愿率军留守,吸引王世充出城

    李世民摇了摇头,你的吸引力不够大,还是我留下来,你可率大军佯作撤离,等待北邙山烽火举起,你再率军杀回。

    这时,李世民见屈突通沉思不语,他便问道:老将军可有想法

    自从去年从河东成功撤离后,李世民对屈突通便极为看重,对他的建议几乎是言听计从,屈突通也投桃报李,他身为兵部尚书,对李世民全力支持,使李世民的军权日益巩固,这次东征,李世民邀他副将,他便欣然应允,再次老将出征。

    屈突通一直沉思不语,听李世民问他,他便拾起木杆指向沙盘上的虎牢关,其实我担心的是虎牢关,虎牢关被隋军所占,就截断了我们和东部中原的联系,李孝恭将军既然已率军杀到颍川,杨元庆焉能不知,他如果出兵荥阳,再配合李密的军队,李孝恭就处境危险了。

    他话音刚落,旁边房玄龄便接口道:老将军所言极是,虎牢关极为重要,夺回虎牢关,我们的军队便可以和颍川郡唐军南北呼应,应趁现在虎牢关只有一千隋军的机会,我们出重兵夺回虎牢关。

    李世民点了点头,你们所言皆是金玉之策,我怎能不从

    他又对屈突通道:我听说虎牢关是被隋将罗士信所占,此人勇冠三军,智勇双全,非老将军不能对付,我给老将军一万精兵,望老将军能早日夺回虎牢关。

    屈突通傲然道:以一万对一千,我若还拿不下虎牢关,愿提头来见

    半个时辰后,屈突通率领一万轻骑兵离开大营,向虎牢关方向疾奔而去,不多时,长孙无忌又率六万大军离开大营,向东北方向开去,使主营内只剩下两万军队,李世民随即下令军队北撤,向北邙山方向撤退。

    早有郑军斥候得到情报,火速禀报给了王世充,城头上,王世充心中疑惑,注视着远处李世民大营内的调动,心中暗暗思忖,莫非是杨元庆大军已经渡河了吗

    这时,身边大将杨公卿道:陛下,这必然是隋军已渡河,唐军为防备被里外夹攻击破,所以主力前去迎战隋军,这是千载难逢之机,卑职愿率一支劲旅,袭击留驻唐军

    王世充沉思片刻,摇了摇头,别急,再等一等,确定了再说。

    屈突通率领一万骑兵疾速向南行军,和他同行的李玄霸极为兴奋,李玄霸听说罗士信在虎牢关,他兴奋异常,这是他期盼已久之事。

    李玄霸因为较常人稍微弱智,对谋略攻战他没有兴趣,他心中所思所想便是寻找对手比武,怎奈他打遍关陇,依然找不到一合之将,令他心中颇为沮丧。

    他早听说隋朝猛将如云,令他心中异常渴望,杨元庆他没有资格对阵,他便将目标锁住了罗士信,这次他终于等到了机会,让他心中怎能不兴奋,一路之上,他不停告诫屈突通,对付罗士信必须由我来,谁敢跟我抢,我不管是谁,一锤砸死

    屈突通心中苦笑不已,这个赵王行事随心所欲,带他来,还真是一件麻烦之事,偏偏谁也不敢惹他,惹恼了他,他敌我不认,恐怕连自己也会一锤砸来。

    殿下放心吧我一定会把他留给你。

    次日中午,一万骑兵抵达了虎牢关,虎牢关东面是坚城绝壁,攻打极为艰难,但西面却是普通城墙,高仅两丈余,攻打稍微容易,王世充在城内修建了十几座仓库,储存数万石粮食,但粮食都已被太子王玄应运回了洛阳,城内变得空空荡荡。

    此时罗士信已经得到河阳的情报,李靖亲率三万大军渡河东进荥阳郡,他只须再坚守三四天,援军即将到来,但与此同时,罗士信也得到另一个情报,屈突通率一万唐军骑兵赶来,已经在二十里外。

    这使罗士信极为忧虑,他听师傅张须陀说过,屈突通是能和李景杨义臣等并列的名将,经验丰富,极有谋略,这次他领一万军前来,十倍于己,自己能否守住虎牢关

    管他娘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打不过咱们就跑,难道活人还会被尿憋死

    程咬金对罗士信的担忧不屑一顾,让他死守虎牢关,战死到最后一人,他绝不干,对他来说,关丢了还能夺回来,人若死了什么都没了。

    他见罗士信颇有死守坚城的决心,便一撇嘴道:老罗,我先丑话说在前面,我家娇娘出生还不到两个月,要我为国尽忠,我可不干,若你要死战到底,我就不奉陪了。

    罗士信拿他没有办法,只得叹口气道:看情况再说吧若真的守不住,我也会保住弟兄们的性命,不会让他们死战。

    就这时,关隘的钟楼上传来了当当当的敲钟之声,这是发现敌情的警报,罗士信一怔,怎么来得这么快,他飞奔上城,向西方眺望,只见一支黑压压的骑兵队正向这边疾速奔来。

    命令所有士兵上城防御

    虎牢关内立刻紧张起来,一队队隋军士兵奔上城头,搬上来一捆捆的兵箭,他们这两天在外面伐树采石,也制备了不少滚木礌石,皆堆放在城头,城下大门也已关闭,用巨木顶住,有两百士兵专门防御城门。

    虎牢关没有护城河,只是在前后城墙下各挖一条旱渠,渠中布满了锐利的矛刺,拉起一座吊桥,城头上,八百隋军手执弩箭,已严阵以待。

    远处尘土飞扬,一万骑兵激起的黄尘遮天蔽日,在尘土大旗飞扬,大旗后是黑压压铺天盖地的骑兵,片刻,一万骑兵飞驰而至,在城池四百步外停了下来。

    这次攻打虎牢关,李世民命骠骑将军段志玄为副将,协助屈突通,段志玄也是一员猛将,虽然排不进天下猛将前十,但前二十名他却有资格。

    他也使一杆铁枪,重八十斤,他也和李玄霸比试过,被一锤砸断铁枪,胳膊被震伤,养了半个月才康复,从此对李玄霸有了畏惧之心。

    段志玄一抱拳道:老将军,卑职这就带人去砍树,制作攻城梯

    秦王要求他们两日之内拿下虎牢关,压力极大,连驻营的营帐都没有携带,屈突通年轻时曾经驻守虎牢关三年,对虎牢关的情况了如指掌,他捋须微微一笑:不用做什么梯子,我略施小计,两天之内,隋军必然会撤离。

第二十章 绝户之计

    虎牢关只是为了防御东方敌军进攻洛阳,而在荥阳以西地势险要处修建的一座关隘,本身并不是为了防御西面的敌人。

    所以在修筑防御体系时,对西面的防御,考虑并不是那样严格,存在着一些防御漏洞。

    对于不熟悉这座关隘的人或许还不太了解这些漏洞,但对于曾经驻守这座雄关三年的屈突通,他对这些漏洞却是了如指掌,他知道在最炎热的夏季,什么对守军的威胁最大。

    一直到黄昏时分,唐军都没有进攻虎牢关,唐军只是在数百步外的两边山脚处搭起十几架木棚子,这种木棚子高一丈,宽三丈,上面覆盖幔布,放置在原野上,让人摸不透唐军的用意。

    虎牢关的地上是中间高,两头底,虎牢关建立在高处,南北都是山岭,所以显得易守难攻,罗士信站在城头,注视着远处的十几座木棚子,尽管他在高处,但他也看不见木棚子后的情形。

    老罗,是不是唐军在木棚子后摆宴喝酒,我老家死人后,就是搭这种棚子请客吃饭。

    程咬金想到了酒,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罗士信摇摇头,回头令道:带几个战俘过来

    很快,几名战俘被带了过来,罗士信指着远处的木棚子问他们,你们知道唐军在做什么吗

    战俘摇了摇头,他们也不知道唐军在做什么。

    这个鬼天气,他娘的要热死人了

    程咬金心中变得烦躁起来,此时正是一年中天气最热之时,虎牢关位于山谷,四周无风,整个城池内俨如蒸笼,令人闷热难当。

    程咬金脱掉盔甲,盔甲内可以倒出汗水,整个内衣都湿透了,他只觉口干舌燥,跑下城头,向水井走去。

    虎牢关中没有流水,只靠几口井取水,在炎热的夏季,这几口井就显得尤为宝贵,程咬金跑到井边,只见一群士兵在议论纷纷,程咬金渴得难受,一把推开几人,他娘的,让老子先喝水

    将军,井里丰涸了,没有水

    程咬金一愣,他将桶扔进井走,只听咚一声闷响,水桶触底的声音,确实没有水了,程咬金呆住了,他忽然骂道:他娘的,没有水为何不报告

    就是刚刚才发现。

    程咬金一把推开士兵,向另一处水井奔去,刚跑出几步,只见一名士兵匆匆跑来,程将军,那边水井干枯了。

    程咬金咽了一口干唾沫,只觉喉咙中几乎要冒烟了,这么炎热的天气,没有了水,不是要人命吗

    这时,罗士信也闻讯赶来,焦急地问道:老程,是水井都干了吗

    程咬金摇摇头,真他娘的见鬼了,两口水井里的水都消失了。

    罗士信霍地转身,他忽然明白了,那十几座木棚里在做什么,这个屈突通老辣啊

    城外搭建大概内,唐军已经挖掘出了十几口极深的水坑,正汩汩地向外冒水,屈突通站在水坑旁,满脸得意,他知道会有这个结果。

    旁边段志玄大为赞赏,老将军果然厉害,竟然连这种办法也想得到。

    屈突通淡淡一笑,这并不是我想得到,三十年前我也遭遇过同样的问题,虎牢关地势高,把水引出来,关内里面的水井自然就干涸了,所以关内必须要储存水,估计现在人都不知这个漏洞,这么闷热的天气,没有水,一千士兵还有战马,坚持不了两天,这就叫不战而屈人之兵。

    那罗士信跑了怎么办旁边李玄霸急道,对虎牢关能否拿下他并不关心,他只关心罗士信还在不在。

    殿下请放心,我已派斥候上山,观察虎牢关内的情形,他们若有异动,我立刻便可知道。

    炎热的夏季对隋军是极大的考验,而且水源被断绝,闷热的天气使士兵们汗如雨下,更加焦渴难耐。

    虽然不少士兵的皮囊中还有一点水,但这对一千士兵及几百战俘,还有一千多匹战马而言,无疑还是车水杯薪。

    罗士信无奈,只能开东城门派士兵去数里外的山涧里打水,但屈突通早料到隋军会出城取水,事先派了千余唐军翻山而过,占领了险要之处,伏击取水的隋军。

    一场恶战,取水的百余隋兵死了二十几人,还是取不到水,无功而返。

    到第二天中午,情况开始恶化了,人有点水滋润口唇,还能熬一两天,但战马支持不住,开始有战马脱水而死。

    罗士信匆匆赶到马厩,一名士兵上前忧心忡忡报告:将军,战马昨晚就不吃草料了,都已支持不住,目前死了六十二匹,到晚上还会死得更多。

    罗士信走到马厩前,很多士兵都站在自己的爱马前,用自己的一点点水喂马。

    对骑兵来说,战马就是他们的第二生命,可是这么热的天,一匹战马一天至少要消耗四十升水,这么一点水对它们根本没有意义。

    这时,又一匹战马倒下,他的主人跪在爱马前,低声痛哭起来。

    因为体内缺水的缘故,罗士信和很多士兵一样,嘴上都起了一串串燎泡,喉咙干得冒烟。

    罗士信走出马厩,来到前面的一处井边,这里有数十名士兵在继续挖掘水井深处,企图从深处挖出水来,井边堆满了井泥。

    怎么样

    罗士信问一名校尉有挖出水的希望吗

    校尉摇摇头,已经深挖五尺了,没有一点出水的希望,好像唐军很清楚水脉,已经完全截断了我们的水源。

    这时,程咬金一瘸一拐走来,他也变得有气无力,但为了说服罗士信,他还是要强打精神出来。

    他有些埋怨道:老罗,不是我说你,别把任务看得太重,弟兄们的性命才是第一重要,关丢了,以后再想办法夺回来,人死了,什么都没有了,大家上有父母下有妻儿,你何必这么固执

    停一下,程咬金又劝他:我知道你是想等援军,可李靖他们有这么快吗还有管城县要打,顺利的话也要等四五天,那屈突通老成精,他未必是想渴死我们,等明天我们渴得没力气了,他就大举攻城,谁顶得住与其全军覆没丢关,还不如保存实力。

    罗士信沉思良久,没有粮食他们还能熬几天,可这么热的天,没有了水,很难熬下去。

    更重要是,虎牢关虽然可以阻止大军过关,而轻兵依然可以从两边山岭翻越而过,一旦过去几千唐军,把他们退路堵住,就麻烦了。

    也罢

    罗士信万般无奈,只得心一横,对程咬金道:我率百名弟兄掩护大家,你先带弟兄们退到荥阳县,我很快就撤回来。

    程咬金眉头皱成一团,还是一起走吧敌军可是一万多骑兵。

    罗士信拍了拍他的肩膀,就是因为有一万多骑兵,我才要抵挡一阵,如果被他们追上,大家都全军覆没。

    程咬金默默点了点头,他从来都不是固执的人,以罗士信的武功,完全可以突围,他程咬金却不行,他留下来只会拖累罗士信,还不如带弟兄们先走,使罗士信没有后顾之忧。

    战马已经等不到晚上了,半个时辰后,程咬金率领九百骑兵和数百战俘离开虎牢关向荥阳县撤退。

    程咬金把所有皮囊中的水都留给罗士信,罗士信将皮囊中的水都集中起来,得到大半缸水,这些水分给士兵一点,其余全部用来饮马。

    隋军的撤退立刻被唐军斥候发现了,报告了屈突通,屈突通经验丰富,他意识到这是隋军要放弃虎牢关了,他当即下达了攻城的命令。

    唐军连夜制作了数十架攻城梯,战鼓如雷,号角连天,五千唐军手执盾牌战刀,铺天盖地向虎牢关冲去。

    城头只有罗士信率领一百士兵,他们举起弩箭,向疾奔而至的唐军射击,一轮箭后,便有十几名敌军栽倒。

    但这点死悔对唐军没有任何意义,他们呼啸杀来,举引回射,密集的箭矢将城头上隋军士兵压得抬不起头。

    唐军奔至壕沟旁,搭上木筏,形成了桥梁,数千唐军搭上攻城梯,如蚁群般向城头蜂拥杀来。

    罗士信率领百名隋兵奋勇杀敌,他们推翻五架攻城梯,连杀上百敌军,但数十架攻城梯同时搭上,使他们应接不暇。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唐军涌上城头,罗士信见大势已去,只得大喊一声,跟我撤

    近百名士兵跟着他冲下城去,战马早已准备就绪,士兵们翻身上马,开启了东门,向虎牢关外冲去,这时,西大门被唐军打开了,数千唐军汹涌杀入。

    李玄霸手执大锤冲在最前面,进城便厉声高喝:罗士信到哪里去了

    殿下,罗士信冲出东城了有人回答。

    浑蛋

    李玄霸气得大吼一声,拨马向西门外追去,屈突通唯恐他有失,急命段志玄率两千骑兵跟去接应。

    隋军骑兵的战马体力不支,跑不快,跑到汜水镇,便听见后面追兵赶来,罗士信一回头,只见后面只有一将追来,他勒住了战马,对士兵们道:你们先走,我杀了此将,夺他战马赶来。

    罗士信一摆大铁枪,拦住了李玄霸的去路,大喝一声来将通名

第二十一章 双猛大战

    李玄霸慢慢勒住战马,上下打量罗士信,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那杆一丈五尺长,手腕粗细的大铁枪上,这杆大铁枪至少重一百二十斤,从对方单臂执枪的气势,便散发着一种猛将才有的威压。

    李玄霸是武痴,在人情世故在勾心斗角方面他是一窍不通,但在武艺上,他却是极为罕见的天才,无人能和其相比,他眼光如炬,一眼便可看出对方武艺高下。

    他纵横关陇,还从未见过像罗士信这样气势威猛的大将,使他眼睛一亮,喜悦从心底涌出,你就是罗士信

    某家正是,你是何人

    罗士信也看见了他手中那一对巴斗大的铁锤,轻视之心顿收,眼中变得严肃起来,这对铁锤至少重两百余斤,比杨巍的铁锤还要大上两圈。

    这么重的兵器,还是他平生第一次见到,如果这对铁锤是真的话,那此人就是他平生第一劲敌,罗士信猛地想起一人,目光变得凌厉起来,你可就是李玄霸

    他早听说过,唐人评定了天下十猛将,他罗士信排名第四,而排名第一之人,便是唐朝宗室李玄霸,绰号神臂雷公,使一对二百四十斤重的雷公锤,打遍天下无敌手。

    罗士信当然不服气,什么叫打遍天下无敌手,他和自己比过吗和师兄杨元庆比过吗

    罗士信虽然生性高傲,但他并不轻敌,对方既然用两百多斤重的大锤,必然有过人之处。

    李玄霸催马而上,比武之心极盛,急不可耐大喊:罗士信,你若敌得过我十合,我就放你走

    罗士信大怒,大铁枪一摆。分心便是一枪刺去,你去死吧

    这一枪快如闪电,铁枪在李玄霸面前一抖,顿时变成七根枪头。锁定了李玄霸的咽喉前胸和下腹,李玄霸大喊一声,来得好双锤一夹,竟精准地夹住了罗士信的枪头。

    他的雷公锤两侧装有倒刺,可以挂住敌将的兵器,枪头被倒刺钩住,李玄霸猛地一拉铁枪。力道足有千斤,曾经连尉迟恭的钢鞭也被他这样夺走。

    但罗士信身子只微微前倾,铁枪并没有脱手,这使李玄霸大为惊讶,也更加兴奋,再次大吼一声,用尽全力拉拽罗士信的大铁枪,给我松手

    其实罗士信也差点被他的蛮力拖下马。心中震惊异常,这个虎痴简直就是天神之力。

    他也用尽全身力气,大喝一声。只听钩刺嘎嘎作响,忽然崩一声,铁锤上的三根倒刺竟然被硬生生掰掉了,两人战马一起向后退了十余步,都险些摔下马去。

    两人第二次打量对方,心态都有了变化,李玄霸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能顶住自己的力量,使他终于有了一种对手的感觉,他就像看到宝贝一样,顿时心花怒放。

    而罗士信也听师傅张须陀说过。他的武艺可排进天下前五,他只是在对力量的精妙体悟上略逊师兄杨元庆一筹。

    但随着实战经验增加,他也渐渐赶上去,只是师兄的箭术让他望尘莫及,因此他甘拜师兄下风。

    而这个李玄霸力量之强悍竟使他有一种力不从心之感,难怪此人敢口出狂言。果然是非同小可。

    此时,段志玄已率两千骑兵赶到,站在李玄霸百步外,密密麻麻挤满了镇口大街。

    而罗士信单枪匹马,面对数千敌军毫不畏惧,他心中涌起一种狂傲之气,大铁枪一指李玄霸,你是想倚多取胜吗

    李玄霸回头,见唐军一个个跃跃欲试,不由大怒,谁让你们来的,给我滚回去

    段志玄苦笑一声,这个赵魔王不是他惹得起,他连忙制止住几名想冲上前的士兵,不得多事。

    李玄霸又盯着罗士信,大喊一声,来吧陪本王大战三百合。

    罗士信冷笑一声,策马疾奔,大铁枪一抖,一枪向李玄霸刺去,枪头分出七朵,这一枪还是和刚才那一枪完全一样。

    但不同的是,李玄霸两柄大锤内侧的倒刺已被崩断,若李玄霸还是夹的招数,很可能就会夹不住,从而被罗士信一枪刺穿胸膛。

    但李玄霸显然没有上当,他大喊一声开,右锤砸向枪头,不料罗士信使出了张须陀刀法十三式中斩江一式,虽然招式不同,但力量的微妙处却一样。

    罗士信的铁枪头变成软泥一般,黏住了大锤,没有被震开,他手腕一转,铁枪像蛇一样顺着铁锤向上一挑,噗一声,铁枪刺中了李玄霸的右臂,顿时血涌如注。

    后面观战的唐军士兵一片惊呼,天下无敌的赵王竟然被罗士信刺伤了,简直闻所未闻。

    但受伤的李玄霸并没有弃锤而逃,胳膊上的血反而激起了他狂野之性,双马交错时,他大吼一声,抡起铁锤连环向罗士信头顶砸去,力量比平时增加一倍,刮起一股刺耳的冷风。

    呜一声风啸,沉重的铁锤已到头顶,罗士信无法再躲,他也大喊一声,双手托天,举铁枪向外架去。

    只听当当两声沉闷的巨响,两锤实实在在地砸在他的枪杆上,罗士信两膀酸麻,内脏翻腾,胸口闷到极点,尽管枪杆已被砸弯,但他却支撑住了千斤两锤。

    两马错过,罗士信以枪为棍,反手一棍,正抽在李玄霸后背上,啪一声脆响,李玄霸的后心镜被打碎,甲叶横飞,李玄霸身子一歪,险些被抽下马。

    李玄霸骨头几乎被抽断,浑身难受异常,他几次吃过这种大亏,顿时野性发作,像野兽般狂吼一声,催马冲来,大锤再次猛烈地迎头砸下.

    罗士信铁枪已弯,双臂酸麻,无法使出精妙的枪法,只得再次硬接这一锤,又是一声刺耳的巨响.....罗士信虽然支持住了。但他的战马却无法承受这种连续巨震。

    跟随他多年的战马在管城下被射死,这一匹只是他的临时坐骑,虽然也是良马,但远远比不上原来战马强健。胯下战马前蹄一软,竟在关键时刻跪了下来。

    这时李玄霸的第二锤如狂风般砸来,罗士信身子已倾斜,躲无可躲,眼看这一锤要砸在他的脑袋上,所有人都惊得闭上了眼睛.....

    罗士信已无可避免将被砸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支冷箭从侧面射来,箭力强劲,直取李玄霸的脖颈。

    李玄霸这一锤可以把罗士信砸死,但他的脖子也必定会被一箭射穿,李玄霸无奈,只得收回砸向罗士信的第二锤,锤一挥,当的一声将冷箭磕飞。

    在这机会来临的一瞬间。罗士信抓住机会,扔掉铁枪,甩蹬跳下马。跌跌撞撞向前奔跑几步,忽然,他喉头一甜,一口血喷出,就在这时,一匹矫健的红马从斜刺里冲来。

    战马从罗士信身旁奔过,上马马上红衣女子娇喝一声,罗士信听出了这个声音,他心中大喜,一跃飞身上马。抱住她的后腰,战马疾驰,向小镇的尽头奔去。

    李玄霸并没有阻拦,也没有追赶,眼睁睁看着红衣女子把罗士信救走,直到罗士信逃出两百余步。他才大喊:此战不算,下次和你再比

    这时,一名偏将领着数百骑兵疾奔而至,偏将大喊:殿下,罗士信是隋军重要将领,切不可放过,末将去抓住他.....

    话音未落,怒火中烧的李玄霸冲上前一锤砸下,将偏将人头砸得稀烂,当场惨死,他对士兵们怒喝道:谁敢去追,本王一锤砸死

    士兵们吓得纷纷后退,李玄霸命人拾起罗士信的大铁枪和马上皮袋,催马返回了虎牢关,但没走两步,他忽然弯下腰,也一口血吐了出来

    红衣女子自然是窦线娘,她在长安逛了一圈,本打算去江南游历,不料却意外地在荥阳县看见了罗士信,使她芳心大乱,最终她无法欺骗自己的感情,便放弃了江南之行,一路跟随着他。

    罗士信几天前在汜水镇看到的红影,也是她,这几天她一直就在附近游荡,不知该怎么和他见面,柔肠百转,却没想到在最关键时救了罗士信一命。

    此时,她感觉罗士信已经晕了过去,软软靠在她背上,她心中有些慌了,反手按住罗士信,催马走上一条林中小道,走了几里路,来到一座山神庙前,这里就是她的临时歇脚处。

    罗士信又吐了一口血,已经晕厥过去,窦线娘吃力地拖他下马,将他背进山神庙,在厢房内躺下,厢房内被她收拾得很干净,窦线娘凝视着这张英武而又刚强的脸庞,她低低叹了口气,冤家啊

    她扶起罗士信,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臂弯上,取过水壶慢慢喂他,从他嘴唇上的一串串燎泡,便可看出他脱水十分严重.

    喝了几口水,罗士信慢慢苏醒了,他睁开眼睛,四目相对,窦线娘的娘蓦地红了。

    她慌乱地把头扭开,不敢和他对视,罗士信微微一笑,多谢窦姑娘救命之恩

    你谢我做什么,我是窦建德的侄女,是你的敌人,你不是说下次看见我,绝不饶我吗窦线娘气鼓鼓道。

    罗士信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歉然道:对不起,上次是我不对,我不该伤你,向你道歉。

    窦线娘是刀子嘴豆腐心,她早就原谅了罗士信,见他居然向自己道歉,心中又是羞涩,又是甜蜜,她连忙将他平躺好,笑道:道歉的话以后再说,你伤到哪里了,我有药,我给你治伤

第二十二章 萧后来临

    朝阳初升,万道霞光照射在浩荡的黄河水面上,给河水抹上一层淡淡的金色,清凉的河风拂过河面,浪花拍打着大船。

    这是一支由数十艘大船组成的船队,船上挂着一面黑色大旗,旗帜上绣了一个斗大的白色魏字,这是魏国李密的船只,满载着各种财物,从陈留驶向河阳。

    第一艘大船船头,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正负手而立,微风吹乱了他飘逸的黑发,他深邃的目光里充满了无尽的哀伤。

    殿下,河面上风大,回舱去吧一名老宦官关切地对少年道。

    我没事,你去看看皇祖母,她起来没有。少年吩咐道。

    宦官去了,少年远远望着黄河两岸的山势,他低低叹了。气,河内郡到了。

    少年正是皇长孙杨谈,按照隋魏之间达成的协议,李密须将皇长孙杨侯和萧后交还隋朝,由于李密已建立魏朝,杨侯和萧后便失去了政治意义,李密最终同意将二者交还,以换取和隋朝的结盟。

    这也是形势使然,唐朝和魏国刚刚达成同盟,唐军便背信弃义,出兵颖川郡,占领原本属于魏国的土地。

    这让李密极为恼火,将温大雅赶出陈留,同时,他也最终决定和隋朝达成协议,就在这个背景之下,萧后和杨谈终于获得了自由。

    杨谈想起了几年前他和皇祖父乘船经过河内郡的情形,皇祖父谈笑着向他指点江山,这些都原本是大隋的江山,可最后,大隋却成为昨日烟云,这让杨谈心中十分伤感,也为自己的无能而自责万分。

    他即将见到杨元庆,却不知杨元庆能给他带来什么,杨元庆真的会恢复隋朝,捍卫大隋最后一面旗帜吗杨侯心中十分紧张却又有那么一丝期待。

    这时,老宦官又来了,低声道:殿下,太后请你过去。

    杨谈点点头一早起来,他是要去给皇祖母请安,他离开船头,跟随宦官快步来到了船舱前,老宦官禀报道:太后,长孙来了。

    进来吧船舱里传来萧后柔和的声音。

    杨谈走进船舱,船舱里光线明亮,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虽然装饰简单但一尘不染。

    萧后早已起床了梳洗完毕,穿了一身淡黄色的丝织绸衫,脸上脂粉淡雅,乌黑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斜插一根碧玉,绿簪,她已是五十岁的女人,但保养得非常好,看起来依然如三十许。

    旁边坐着萧后的女儿南阳公主杨沁芳杨沁芳也就是宇文士及的妻子,宇文士及在混乱中逃走后,杨沁芳和儿子宇文禅师被李密俘虏这次她们母子二人和母亲萧后一起被放回隋朝。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杨谈在祖母面前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

    他又向杨沁芳行一礼,向长皇姑问安

    杨广的小儿子赵王杨杲也已和父亲一起死在江都,一年多来,萧后一直和这个孙儿相依为命,祖孙二人感情极深,萧后对女儿杨沁芳以及身后的两名侍女吩咐道:哀家要和长孙单独说两句话,你们先退下吧

    杨沁芳和两名侍女退了下去,船舱里只剩下他们祖孙二人,萧后叹了口气,这才缓缓对杨侯道:谈儿,今天就要到河阳了,有些话祖母要和你谈一谈。

    孙儿愿听祖母教诲

    萧后慈爱地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比你两个弟弟都聪明,但你却比两个弟弟固执,这也是祖母最担心的地方,祖母怕你看不清形势,做出傻事来,谈儿,祖母要告诉你,大隋其实已经灭亡了,此隋非彼隋,你明白吗

    杨谈低头不语,萧后深深看了他一眼,眼中的忧虑更加深了,叹息道:祖母知道你一心想继承皇祖父遗志,恢复大隋江山,但祖母要告诉你,这已经不现实了,杨元庆为人不错,能看在你们父亲的面前,把你们兄弟三人救回,他已是仁至义尽了,否则借王世充之手杀侗儿,借李密之手杀你,简直易如反掌,你明白吗

    杨谈默默地点了点头,这一点他明白,这也是他矛盾之处,他确实是知道杨元庆是因为答应过父亲,照顾他们兄弟三人,可是大隋的江山就这么烟消云散,使他又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萧后又苦口婆心劝他,现在杨元庆还是以隋为国号,至少你曾祖父是文帝,你祖父的武帝,还是大隋的开国者,大隋的社稷还在,不同的是皇帝变了,庆幸他也姓杨,如果触怒他,到时恐怕连大隋国号都保不住,你祖父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原谅你,如果你能顺从他的安排,至少你们兄弟三人都能平平静静地过一生,祖母的后半生也能在荣华富贵中度过,你祖父的子孙后代也能继续繁衍下去。

    杨谈叹了口气,祖母放心吧孙儿心里明白,不会做愚蠢之事。

    就在这时,舱外传来船工大喊:靠岸喽

    萧后和杨侯走出船舱,只见大船正缓缓向岸边靠拢,远处河面上大船密布,桅杆如林,足有数千艘大船,这是河阳县到了。

    河岸边站满了数千士兵,守卫森严,在驳岸旁,杨元庆带领十几名文职军官已经等待了半个时辰,旁边站着刚刚从太原赶来的记室参军张亮。

    张亮见文职军官们都比较远,便低声对杨元庆道:殿下应该借李密之手除掉皇长孙,留着他会是后患。

    杨元庆负乎淡淡一笑,我既然已答应过他们父亲,保他们兄弟三人一生平安,自当遵守承诺,何必多虑

    张亮出身贫寒,又曾上过瓦岗,性格比较偏向于阴暗,他又劝道:幼孙杨侑生性淡泊,沉溺于书籍文学,将来可为学儒诗人,次孙杨侗出家为僧,愿清静修为,不惹凡尘,可以无忧,惟独长孙杨谈被立为皇太孙,心怀祖志,就怕他不识时务,一心复国,会给殿下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杨元庆看了纯一眼,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麻烦什么时候没有呢假如杨谈有本事替我纠集起一批复国志士,我还求之不得

    杨元庆这句话使张亮顿时醒悟,殿下的深谋远虑,是他远远不及。

    这时,一名士兵大喊:陈留船队已到

    杨元庆向河面望去,只见远处河面上一支船队正正缓缓驶来,足有数百艘之多,为首的一艘大船慢慢靠近河岸。

    大船靠岸了,船板搭上河岸,十几名宦官宫女护卫着萧后和杨侯下了船,杨元庆快步走上前,在萧后面前跪下,臣杨元庆救驾来迟,致使太后受层,臣罪该万死

    萧后望着这个她曾经厌恶和痛恨过的年轻男子,她余生的荣华富贵就将寄托在他的身上,这种人生际遇的变化令她心中无限感慨,也有点忐忑不安,杨元庆会不会记当年之仇。

    萧后连忙虚托一下,楚王殿下请起

    接着又安抚他道:楚王不必歉疚,你能把哀家从乱臣贼子中拯救出来,已经令哀家感激不尽,你只有救驾之功,而绝无罪责。

    谢太后之恩

    杨元庆起身,又向杨谈拱手笑道:欢迎长孙回大隋。

    杨谈心情复杂,但礼不可废,他是晚辈,应当是他先行礼,他连忙深施一礼,侄儿杨侯参见皇叔

    萧后见杨谈没有使性子,心中大为安慰,她又给女儿杨沁芳使个眼色,让她也上前见礼,杨沁芳会意,上前盈盈施一礼,参见楚王殿下

    杨元庆呵呵一笑,躬身回礼道:原来长公主也到了,真是令人欣慰,这下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杨沁芳倒想起一事,又微微一笑问:我听说丹阳也在太原,这是真的吗

    杨元庆点了点头,丹阳公主目前住在臣的府中,由臣妻照顾她。

    杨谈脸色微微一变,丹阳公主怎么能住在杨元庆府中,这礼仪上似乎有点不太合适,萧后却老于世故,不等杨谈质疑,便笑眯眯说:丹阳年幼不更事,能得到楚王庇护,那是她的福气,哀家感激不尽。

    杨元庆也不再多解释,立刻命几辆马车上前,请她们上了马车,等萧后坐定了,他才慢慢走上前,站在车窗前对萧后拱手道:请太后先在河阳城内休息几日,再乘船去太原,太后行宫臣已安排好,望太后放宽心,有臣在,没有任何人再能伤害到太后。

    萧后深深注视着杨元庆,柔声说:哀家过去对楚王曾有无礼之处,望殿下多多宽容,不要放在心上。

    杨元庆也淡淡一笑,太后言重,过去的事情臣已经不记得了,只希望将来太后能善待于臣,以安享晚年。

    杨元庆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过去的事情大家都不要再提,只希望以后双方合作愉快,如果萧后配合得好,那么可以保她安享晚年,否则

    两人目光一触,皆心知肚明,两人都微微笑了起来,萧后点点头,楚王之恩,哀家铭记了。

    她放下车帘,马车启动,向河阳县城而去,杨元庆一直望着马车走远,这才回头走到等候多时的魏使房玄藻面前,拱手笑眯眯道:房先生一路辛苦了,杨某已期待多时

第二十三章 世充求救

    大帐内,杨元庆正在听取河内郡长吏杨意的禀报,杨意也是隋朝宗室,深知自己该效忠谁,他躬身道:太后对行宫的各种条件很满意,已经安住下来,没有任何意见,很感谢殿下的安排。

    杨元庆点了点,在他印象中,萧后为人刻薄,心胸比较狭窄,但在遭遇大难后,性子便开始变化了,居然连一个县令都很客气,足见她的转变,这倒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这样的女人以后好打交道。

    长孙怎么样杨元庆又问道。

    长孙很沉默,显得情绪很低沉,至始至终一言不发,下官和他说话也不理睬,太后还斥责他无礼。

    杨谈的情绪低沉在杨元庆的意料之中,也可以理解,他是长孙,肩上担负的责任要比其他人都大得多,但愿他能认清形势,不要做出愚蠢之事。

    这时杨意又道:太后让我转告殿下,她想和殿下好好谈一谈。

    杨元庆笑了笑,这些天安排行宫,辛苦你了,你若见再到太后,就说这几天隋军即将发动洛阳战役,我很很忙,有时间我会专门去觐见太后,向她请安。

    下官明白了,下官告辞

    去吧

    杨意告辞而去,杨元庆又沉思了片刻,他坐回自己的位子,随手拿起李密的结盟协议,他已经和房玄藻谈过了,双方基本上达成了共识。

    不过这个所谓的同盟也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李密拒绝了和隋军共击唐军的要求,他也捂绝了隋军不进军中原的要求,双方都回避了实质性的问题,应该说这只是一种礼节性的同盟协议。

    但这种礼节性的同盟也很有必要,至少双方结束了敌对状态,很多事情大家可以坐下来谈,双方从刚性对抗变成了柔性对抗,无论对隋对魏都有好处,很多时候,坐下来谈也能解决问题,战争毕竟只是一种外交的延续。

    比如隋军占领东郡,如果没有这种同盟协定,双方极可能会爆发一次战役,但有了这种同盟协议,杨元庆就能给李密一个面子,找个借口,比如救济灾民,防御窦建德等等,实质上还是隋军占领了东郡,但李密也可以对将士饵交代,这就是一种默契。

    就像唐魏之间也签署了同盟协议,所以唐军就能以对付隋军为借口,明目张胆出兵颖川郡,他们真正目的,却是要占领中原。

    杨元庆冬仔细看了一遍这些条款,其中最后一条,是隋军不得支持江都陈棱,这个条款有点滑稽,有点掩耳盗铃,它等于就是暗示了魏军要夺取江都,就不知李密和李渊的协议中有没有这一款

    这时,帐外有亲兵禀报,启禀总管,巡哨在河边发现了一艘船,船上人自称是玉世充使者,前来求见总管,现已在大营外等候。

    杨元庆眉头微皱,又问:使者叫什么名字

    好像还是王仁则。

    原来是他,杨元庆心领神会地笑了起来,把他带来见我

    王仁则这已经是第四次来见杨元庆,但也是他心情最紧张的一次,他不知道是否能拯救郑国,王仁则跟着士兵走进大营,在副帐前等待片刻,一名亲兵出来道:我家主公请你进去。

    王仁则长得皮肤黝黑,身材健壮,但他却穿了一件白色儒袍,头戴平巾,显得有点不伦不类,他整理了一下衣冠,快步走进了大帐,帐内,杨元庆正坐在案前批阅奏疏,他连忙上前躬身道:王仁则参见楚王殿下

    尽管王仁则被封为唐王,但他这个王和杨元庆的楚王,实在是不能相提并论,连他自己都没有勇气承认自己的王爵,杨元庆当然也不会承认他的王爵,更不会承认王世充的一城之亮

    王将军,好久不见了,请坐

    杨元庆客气地请王仁则坐下,又亲兵上了茶,这才关切地问:不知现在洛阳的战况如何

    王仁则叹了口气,郑军两战两败,损失了两万余人。

    这是为何

    杨元庆有些不解,据我所知,你们的军队一部分是我师傅训练出的精兵,另一部分是彪悍的江淮军,战斗力相当强大,为何会两战皆败

    王仁则苦笑了一声,这个确实一言难尽,不瞒楚王殿下,是宗室干涉军队太多的缘故。

    哦杨元庆脸色露出恍然大悟之色,原来是这样,看来是郑王用人出子问题。

    随着和杨元庆谈话增多,王仁则内心的紧张也慢慢放松下来,他虽然是武将,但他却和王世充一样狡猾机敏,他从杨元庆的态度和语气中巳经嗅到了一线希望。

    其实他在渡黄河时,在北岸看到了遮天蔽日的大船,他便知道隋军肯定会出兵,肯定不会允许唐军占领洛阳,那么隋军将在何时出兵,这就是整个战局的关键了,这也是王仁则出使隋朝所求。

    想到这,王仁则便用十分诚恳的语气道:楚王殿下,郑国一直是以隋朝马首是瞻,一直跟随大隋,忠心耿耿,现在唐军大举来袭,洛阳危急,恳请殿下看在过去我们一直忠心跟随的份上,拯救洛阳,否则,我们被迫投降唐朝,将会使洛阳成为大隋之心腹大患。

    王仁则恳求的话语中明显带有威胁之意,如果隋朝不肯支援洛阳,那他们就投降唐朝,让洛阳成为隋朝的心腹之患,杨元庆脸色一变,怒道:你是在威胁我吗

    王仁则其实是急不择言,说完他也后悔了,他立刻双膝跪下,顿首泣道:王奴绝不敢有半点威胁殿下之意,实在是洛阳形势危急,我们盼望隋军如婴儿盼父母,若殿下再不相救,洛阳说完了,恳求殿下出兵

    王仁则苦苦哀求,已是泪流满面,杨元庆的脸色稍稍和缓一点,这才道:并非是我不肯救郑王,实在朝廷反对得厉害,朝廷大臣皆言,自古天下只有一帝,从来没有一帝去救另一帝的道理,这是我的为难之处,只要郑王能替我解决这个难题,我即刻出兵

    这就是杨元庆开出的条件,要求王世充去除帝号,恢复郑王,王仁则心中暗叹一口气,杨元庆这个条件真的不容易啊

    他还想说什么,可当他看到杨元庆那凌厉的目光,那丝毫不可商量的决断,他心中的最后一线希望破灭了,万般无奈,他只好答应了:我立刻赶回洛阳,劝说主公去除帝号,向大隋称臣,只希望殿下能信守诺言,尽快出兵。

    杨元庆淡淡道:果真如此,我绝不食言

    王世充得到准确情报,秦王李世民此刻就在北邙山下青城宫旁的大营内,唐军的壁垒还没有筑好,军营内只有两万军,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王世充终于没有能抗住这个诱惑,亲率五万大军倾巢而出,他们渡过谷水,进逼青城宫大营,向唐军大营发动了猛烈的进攻。

    此时,北邙山的篝火点燃了,向数十里外唐军主力求援,与此同时,李世民在大营内安排了五千弓弩兵,又将一万玄甲轻骑兵列阵北邙山下,另外派尉迟恭率五千骑兵渡过谷水,袭击王世充后军。

    大战打了整整一个时辰,妻世充大军疯狂地进攻唐军大营,遭遇到弓弩军顽强的抵抗和两侧唐军骑兵不断的左右攻击,处处尸横遍野,但王世充却仿佛铁了心一般,无论死伤惨重,他一定要拿下唐军大营,他已经看到了军营内的李世民。

    郑军在付出数千人阵亡的代价后,终于打开一道缺口,冲进了唐军大营内,就在这时,由唐将翟长孙和唐将侯君集率领的一万骑兵忽然杀至,分散地飞驰着,马蹄下扬起成团的灰尘,他们战刀劈砍,长矛猛刺,和王世充精锐的江淮军在大营外展开激战。

    这一次江淮军在王世充的率领下,完全没有了前两次的混乱,他们进退颇有章法,作战骁勇,进攻极为犀利,郑军率先击溃了侯君集的五千骑兵,迫使尉迟恭部放弃进攻后军,率五千骑兵赶来接替侯君集的败军。

    双方死伤不断增加,由于兵力悬殊,李世民的军队抵不住了,军队被打散,李世民身后只有十几名骑兵,还有大将丘行恭跟随。

    一百余名王世充的骑兵紧紧追赶,李世民身边的亲兵越战越少,只剩下将丘行恭一人,这时,一阵乱箭射来,李世民的坐骑中箭倒毙,丘行恭下马跪射,射杀数十人,箭无虚发,追兵这才惊惶而退。

    丘行恭这才将自己的战马让给李世民,他步行作战,连杀十几人,就在这时,远方传来的一片激昂的号角声,唐军主力杀回来了,六万主力奔涌杀来,铺天盖地,声势浩大,王世充见此战已无法取胜,只得下令撤军。

    唐军一路追赶,一直杀到城下,这一战双方皆死伤惨重,唐军死伤一万余人,王世充损失近两万人,使郑军只剩下三万人,李世民随即包围了洛阳,率领大军昼夜不停地攻城,王世充率军拼死抵抗,洛阻城万分危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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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英雄辈出的时代,李世民、杨坚、窦建德、李靖、秦琼、张须陀、苏定方.....大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魂系千年,权门庶子,黄沙百战,气吞万里如虎,他,安敢与李世民争天下否?(本书平行空间,与史无关)天下枭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下枭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下枭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