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线娘进京
五月下旬,河东已进入了初夏,太原城以南的官道上,静寂的热气在大地上蒸腾,闪着光,闲散而轻柔的晃动着,俨如在水中游动的鱼,官道两边是被灼热的阳光所临照的田野,田野里是一望无际的麦子,青绿sè的麦穗随风起伏。
这时,远处的官道上出现一名骑马的女子,上身穿一件黑sè短薄衫,下身穿一条黑sè银丝边长裙,年约十七八岁,皮肤稍黑,一双眼睛亮得出奇。
她正是千里迢迢而至的窦线娘,窦线娘没有能拿到自己的凤尾刀,只得到一副弓箭和一把横刀,就是这样,还是一路上shè杀了几名拦路抢劫的小蟊贼,行程近一个月,终于抵达了太原城。
越靠近太原城,她的心就越紧张,她也不知道自己来太原城做什么,或许是来找一个人,可是.....他若不理睬自己怎么办
不不是这样,他理不理睬自己又有什么关系自己只是去还他钱,一百两黄金,自己和他素昧平生,怎么能随随便便接受他的黄金,是的,只是去还他的钱,没有别的意思。
想着想着,她的脸忽然红了,就仿佛路上行人都看穿了她的心思似的,连忙取出一顶帷帽带上,四周的轻纱遮住了她的脸。
片刻,窦线娘骑马来到了城门前,城门前站满了要进城的人,一队车驾正在进城,马车两边站满了女侍卫,jg惕地望着周围的情况。
大娘,这是谁啊窦线娘小声问旁边一名老妇人。
老妇人看了她一眼笑道:姑娘是外地来的吧这是楚王妃的车驾。
哦原来是楚王妃,不是说楚王妃很平易近人吗怎么也开始拦路了
老妇人连忙解释道:姑娘可误会了,楚王妃可没有拦路,是大家敬重楚王妃,才主动给她的车驾让路,姑娘一样可以过去,你看,队伍里不是还有几个卖菜的吗
窦线娘看见了。队伍中确实有几个卖菜的老农,挑着菜担,悠悠哉哉地跟着队伍向前走,两边侍卫并没有干涉他们。
窦线娘也想跟着进城,可她想到自己带有弓箭和刀,最终按耐住了急于进城的冲动,勒马等待着楚王妃进城。
裴敏秋是从城外山庄回来,天渐渐热了。王府家人也开始考虑避暑之地。最好的避暑之地当然是楼烦郡的汾阳宫,那里夏季如chun,风景秀丽。只是太远,不太现实。
他们只能在附近找一处避暑的山庄,最后裴敏秋选中了位于城西南龙山的栖凤山庄。那里原是北齐的皇庄,后来杨坚赐给了汉王杨谅,成为杨谅的避暑山庄。
后来李渊也在里面住过一阵子,现在暂时空置,山庄里亭台楼阁众多,林木浓郁,山泉清冽,只要稍微收拾一下便可入住。
裴敏秋作为王府主母,今天是专程去山庄考察归来。马车里,透过薄薄的车窗薄纱,裴敏秋也看见了头戴帏帽的窦线娘。
她心中也有几分好奇,佩刀带弓,穿着宽大的银丝黑裙,身着黑衣衫,骑一匹高大的骏马。这样装束的女子很少能见到,大多是行走江湖的女侠,当年出尘也曾经是这样打扮过。
但裴敏秋的好奇心只是一瞬,车窗外变黑了,马车进了城洞。驶进了太原城,那个黑衫黑裙的带刀女子也渐渐飘去了她记忆的角落。
王妃车驾进了城。众人纷纷跟在后面入城,窦线娘也夹杂在人群中,进了太原城,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这座古老的城池,她眼中充满了好奇,四处打量这座隋朝的新都。
同时,这座城池也让她感到十分陌生,他的家在哪里窦线娘四下张望一下,看见城墙边有几名士兵坐在那里休息,她催马上前,从马袋中摸出两吊钱。
几位军士,向你们打听一件事。她把钱扔了过去。
几名士兵吓了一跳,他们看了看这个脸上遮着面纱的年轻女子,又看了看她的刀,最后目光落在两吊钱上。
一名年长的士兵拱手笑道:这位姑娘想问什么
噢.....我想打听一下罗士信将军的府邸在哪里我是他堂妹,从老家来。窦线娘刻意把堂妹两个字咬得很重很清晰,但她的脸又红了,幸亏有薄纱挡着。
几名士兵队伍对望一眼,他们都不知,但看在钱的份上......
年长士兵向城头飞奔而去,姑娘请稍候,我去打听一下。
片刻,年长士兵又跑了回来,笑呵呵道:姑娘,罗将军的府第在城北临晋大街红槐巷,到那里一问便知。
多谢了
窦线娘催马向城北而去,年长士兵挠挠头笑道:这姑娘真是急xg子,我还没有说完呢
他一低头,却见两吊钱没了,顿时大怒,一把揪住一名士兵的衣襟,我的哪一份呢
。。。。。。
窦线娘一路纵马奔驰,很快她便找到了临晋大街,她又一路打听,找到了红槐巷,巷口有几株老槐树,此时雪白的槐花已盛开,其中一株槐树的开花竟然是少见紫红sè,故名红槐巷。
窦线娘心紧张得快从胸腔跳出来,她翻身下马,摘下帷帽,牵马慢慢走到一座占地约五亩的府宅前,府宅门口有两排列戟,大门边的墙上挂有一块乌金木牌,上面刻有白sè的两个篆字,罗府
就是这里了,窦线娘咬了一下嘴唇,刚走近台阶,这时大门开了,一名身着布衣的老者拿着扫帚从府内走出,他看见了窦线娘,有些奇怪地问:姑娘,你找谁
老人家,这里是罗士信将军的府邸吗
这里正是,姑娘是.....
窦线娘迟疑一下,鼓足勇气道:我....我是他堂妹,从老家来,他在吗
老者呵呵地笑了起来,我怎么不记得有你这个侄女
窦线娘的脸蓦地通红,两颊滚烫,原来这个老人竟是罗士信的父亲,自己还以为他是.....
窦线娘羞愧难当,调头便走,罗士信的父亲在后面大喊:姑娘,士信在城西外大营练兵,黄昏时就会回来,你若有急事,可直接去军营找他。
多谢伯父,我黄昏再来
窦线娘答应一声,翻身上马走了,罗士信的父亲望着她背影渐渐消失,欣慰地自言自语笑道:这姑娘不错,我很喜欢。
阿伯,你喜欢谁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破锣嗓音,罗父吓了一跳,一回头见是程咬金,反过扫帚柄向他敲去,你这个黑锅脸,我在说未来的儿媳妇,关你什么事
程咬金今天当值巡城,军衙离罗士信府邸很近,他便躲在罗府睡午觉,此时他睡足了觉正要回军营,他见罗父的扫帚棒向他打来,吓得他抱住头问:阿伯,士信什么时候有了未婚妻,我怎么不知
罗父忽然想到程咬金和儿子的关系极好,或许他知道这个女子,他连忙拉住程咬金,低声问:我来问你,士信最近是不是和一个年轻女子那个了
他伸出两根指头比了比,满眼期盼地望着程咬金,士信的妻儿几年前死在乱匪卢明月手上,便一直孤身至今,罗父极为希望儿子再娶妻,只是儿子一直不放在心上,让他心中着急。
今天忽然来个年轻女子找儿子,虽然不是很美貌,但她的单纯让罗父很喜欢,他心中便急了起来。
程咬金挠挠头,阿伯,你在说什么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事
你这个笨蛋
罗父又用扫帚柄狠狠敲了他一下,急道:刚才有个年轻女子来找士信,我感觉她对士信很有意思,所以才问你。
程咬金心念一动,连忙问:是什么样的女子
罗父想了想,大约十七八岁,皮肤略黑,眼睛很亮,背着弓箭,还带着刀....
是她
程咬金哈地跳了起来,大笑道:阿伯,你要和窦建德做亲家了。
他骑上马飞奔而去,罗父愣住了,连忙追问:黑锅,你说什么
你自己问小罗就知道了。程咬金已奔出数百步,他又有敲诈罗士信的机会了。
。。。。。。
西城军营内,罗士信被程咬金从大帐里硬拖了出来,罗士信无奈道:四哥,你到底有什么事
你小子,喜事上门了。程咬金满脸笑开了花,他眼前仿佛又有几锭银子在飞。
罗士信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又想打我钱袋的主意
你这话怎么说,我是有好消息告诉你,那个女子,你还记得吗就是shè你一箭那个。
罗士信心中猛跳,脸上却若无其事道:哦是她啊,怎么了,她出什么事了吗
我刚才在大街上见到她了,哎呀穿得花枝招展,长得那个标致,啧啧简直像仙女下凡一样,怎么样,想不想知道她住在哪里
罗士信冷哼一声,转身就走,程咬金一把抓住他,我真的不骗你,给我一百两银子,我就告诉你她在哪里
你这个浑蛋就别胡扯了,你根本就没见过她,你知道个屁
罗士信不理会他,转身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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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欲迎还拒
要不我们打个赌
程咬金前拦住了罗士信这个赚钱的机会他怎么能放弃如果她在太原城你输我百两银子如果她不再我输给你百两银子。
罗士信见他如此财迷心窍不由叹了口气四哥你不至于穷成这样吧
程咬金也只得苦笑道:你也知道你嫂子把钱管得紧在外面征战她还能给我点可人在京城门都没有眼看她马要生了我也不能跟她吵怎么办呢敲诈勒索若被主管知道非要了我的小命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所以你就整天打我的主意是不是罗士信怒视他道。
没有啊我又不白要你的钱我不是在跟你打赌吗
罗士信从怀中摸出锭五两的银子扔给他算了这五两银子送你你别来烦我了。
程咬金见只有区区五两银子嘴都快咧到耳根了连忙把银子塞还给他你小瞧我了当我是叫花子吗你不信我的话就算了你以为我稀罕你的钱吗
他转身便走眼角余光却瞄着罗士信罗士信犹豫下终于忍不住问:她真的在太原
程咬金霍地转身把揪住他大笑哈哈你小子终于露陷了我这杯喜酒我喝定了。
罗士信脸沉什么喜酒她是窦建德的女儿我可能娶她吗
罗士信转身便走程咬金跟在后面急道:不是女儿是侄女
对我来说都样
罗士信挑帐帘走进了大帐程咬金站在外面不由哑然失笑道:心中猴急得跟什么似地嘴却铁硬真他娘的死要面子
傍晚时分簧线娘又出现在红槐巷这次她心中更加紧张个下午她要说的话早已心中演练了无数遍:罗将军小女子是特来还你的金子多谢你次放我命
我会在太原留住几ri想向你教武艺罗将军能否赐教。
将军有所不知小女子和家伯吵翻现在无处可去。
想到这里她嘴角露出丝笑意她认为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来到罗府门前她翻身下马就在这时迎面出来几人她的脸腾地红透了脸颊只见最前面人正是罗士信。
罗将军她声音比蚊子还小手中捏着装着黄金的布包手心都快攥出汗来。
出来两人个是罗士信个是程咬金程咬金得意得挤眉弄眼在后面暗暗捅了罗士信下他的百两银子到手了。
罗士信看见她却忽然想起了窦建德隋夏正在敌对之中他却要和敌酋之女有瓜葛让他怎各对战死的弟兄们交代
想到这他的心立刻变得铁硬冷冷淡淡道:原来是你有什么事吗
罗士信冷淡的声调就像刀子样刀插进了窦线娘的心她脸的脸刷地变得惨白颤抖着声音道:我来还你的金子。
不用了
罗士信断然拒绝我可以不计较你shè我箭之仇但你我现在还是敌人希望不要让我再见到你否则我绝不会再饶你
程咬金脸sè大变怒道:臭小子你怎能这样说话
窦线娘连后退了两步种绝望的情绪从她心中升起自己为了他背叛伯父千里迢迢来找他路还险些丧命可换来的却是他这样的冷漠自己真是瞎了眼
泪水从窦线娘眼中涌了出来她狠狠将手中金子向他砸去翻身马猛抽鞭战马疾奔而去。
罗士信心中忽然涌起阵后悔他向前跑了两步想喊住窦线娘嘴动了动却最终没有喊出声来他牙齿咬紧了嘴唇眼睁睁地望着她远去。
你这个浑蛋
程咬金大怒就恨不得把这个白痴掐死人家姑娘千里迢迢跑来找你你就是这样对待人家吗
罗士信哼了声大丈夫何患无妻她是窦建德之女又与我何干
说完他转身便进府去了程咬金拿他无可奈何他眼睛忽然亮发现了地的几锭黄金便捡了起来骂骂咧咧道:这个混蛋老子片好心却不得好报这些金子就算老子打赌赢了。
他迅速把金子揣进了怀中这时罗士信的父亲焦急地跑了出来黑锅那个姑娘呢
程咬金满脸忿恨人家姑娘千里迢迢来找他他却把别人羞辱通把人家赶走了恨得我就想给他巳掌那你怎么不打
罗父也动怒了他转身向府内走去看我打断那个臭小子的腿
程咬金连忙拉住罗父阿伯那臭小子就是头倔牛你把他逼得太狠更加没盼头了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罗父了解自己儿子他叹了口气对程咬金作揖道:黑锅我知道你和士信关系最好这件事阿伯就拜托你了那个女子我真的很喜欢你定要chéngrén之美只要你能做成我自会有重谢
程咬金听到重谢二眼睛都笑眯成条缝拍了拍胸脯阿伯你这么客气做什么士信就是我兄弟我不帮他谁帮他放心吧这件美事就包在我身了。
窦线娘路打马狂奔吓得路人纷纷躲闪她也不知道路路乱奔直到冲至条小河旁她才勒住了战马翻身下马慢慢走到河边她呆呆望着青绿悠悠的河水忍不住悲中来失声痛哭起来。
这时辆马车从她身旁经过忽然停了下来双清澈的目光在车帘后凝视着她战马引矢横刀侠女般的装扮唤起了马车里女人对往昔的丝回忆。
她慢慢走下马车来到窦线娘身旁柔声问:你为何痛哭是否遇到了负心郎
我千里迢迢来找他他却对我如此冷漠我真是蠢真是瞎了眼窦线娘抽噎着道。
女子眼中闪过怒sè问道:那个男人是谁你告诉我我去给你讨个公道。
窦线娘止住了痛哭她拭去泪水摇了摇头多谢这位姐姐但这件事和他无关是我自作多情我并不恨他我只恨自己
女子对她更有兴趣了又冉道:你叫什么名是哪里人
我叫线娘是清河郡人多谢姐姐关心我们后会有期
窦线娘施礼牵马要离去女子却发现地有柄短刀弯腰拾起见刀把刻着五个窦建德之刀她眉头微微皱姑娘你和窦建德是什么关系
窦线娘发现她手的匕首心中惊伸手便来夺女子身子敏捷轻轻向后纵跳到七尺外簧线娘夺了个空。
簧线娘这才知道自己遇到了高手她抽出刀道:姐姐把匕首还我我不想和你为敌
这时旁边十几名侍卫起包围来拔出刀将窦线娘团团冉住窦线娘脸sè大变你究竟是何人
女子微微笑我姓张是楚王侧妃。
女子正是出尘她是在回府的路簧线娘却不知道她哭泣的小河正是楚王府的护宅河出尘见她像个闯荡江湖的女侠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年轻时代心中对她的哭泣充满了同情。
窦线娘看了看四再十几名杀气腾腾的侍卫个个武艺高强她心中叹息声道:原来你就是张侧妃我对你没有任何敌意我只是心要难过在这里哭泣是你找我。
出尘心念转她忽然想起元庆给她们说过的件事顿时嫣然笑原来你就是窦线娘你是来找罗士信对吧
罗士信和窦线娘的故事杨元庆给敏秋和出尘都说起过使她们极为关心总希望有情人能成眷属出尘却没有想到却在这里遇到了窦线娘。
出尘心领神会地笑了起来对侍卫们令道:都退下她不是外人。
侍卫们退了下去出尘前搂住她的肩膀笑道:既然被我遇到了我当然不能袖手旁观。
出尘从窦线娘身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当年她也是背着引矢腰佩长剑远远追随着杨元庆去了辽东那种为了爱不顾切的痴迷今天她又在窦线娘身看到了。
出尘的心这刻变得异常柔软她总是在做个梦梦见她又回到了少女时代可那毕竟是梦梦醒后她便想起自己那个还没有断nǎi的儿子梦境便变得遥远了。
可现在她的梦又活生生地在窦线娘身出现了触动了她心灵深处如此她又怎能让自己的梦变成遗憾和悲剧。
跟我回府去我不会让你哭着离开太原。
可是我的身份你们不怕危险吗
这个我自然会安排好你不用多虑。出尘拉着她了自己的马车。
第四十九章 引发上怒
次ri一早,罗士信步履匆匆地走进晋阳宫,一路来到紫微阁前,刚才杨元庆派侍卫来找他,说有重要之事,他给紫微阁守卫说了几句,守卫领他进了楼。
启禀殿下,罗士信将军求见。
让他进来杨元庆的语气似乎有些不悦。
罗士信心中一阵紧张,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推开门走了进去,房间里,杨元庆坐在桌案后,脸sèy沉,在旁边站着一脸坏笑的程咬金,罗士信大脑里轰地一下,他知道是什么事了
他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单膝跪下施礼,卑职罗士信,参加总管
杨元庆冷冷瞥了他一眼道:罗将军,你可知罪
罗士信一怔,半晌方说:卑职....不知。
哼上一次你纵敌,我轻饶了你,没想到你并没有吸取教训,居然又再次纵敌。
杨元庆重重一拍桌子,你好大的胆子
罗士信头皮一阵发麻,他慢慢低下头,卑职知罪
来人
杨元庆一声怒喝,门外走进来几名亲兵,他一指罗士信,给我推出去,斩
亲兵们都愣住了,程咬金吓得尿都快出来了,他来告状可不是想要罗士信的命,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总管,饶....饶了士信吧
亲兵们也跟着跪下,总管,饶了罗将军吧
罗士信低下头,浑身轻微颤抖,他当然知道师兄并不是想真的杀他。而是自己的所作所为触怒了师兄,他不敢狡辩,低声道:师兄,我知错了
杨元庆心中也极为恼火,一大早他便接到程咬金的小报告,昨天窦线娘千里迢迢来找罗士信。却被他极为冷漠地训斥一番,将人气跑了,此时杨元庆恨得就想一脚踢翻他。
都起来吧
程咬金这才知道,总管并不是真想杀罗士信,只是吓唬他。程咬金心中暗骂自己一声,站了起来,陪笑道:总管,不如让士信把人找回来。
杨元庆狠狠瞪了他一眼,要你多什么嘴
程咬金吓得一哆嗦。不敢再说一句话。此时罗士信也站起身,垂手站在一旁,杨元庆又看了他一眼,见他眼睛里布了几根血丝,估计昨晚一夜未睡,这个浑球。自作自受。
杨元庆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一点,缓缓问他:你为何要拒绝
罗士信咬一下嘴唇。低声道:她是窦建德的侄女,卑职若与她有什么瓜葛。总觉对不起战死的弟兄。
好一个清高不凡的大隋将军
杨元庆怒极反笑道:照你这个想法,杨师道就该去上吊了,他的兄长可是唐朝尚书,我也杨元庆也该跳河了,杨峻杨嵘两人还在唐朝东宫为官,还有,战死的弟兄们也不是为你罗士信去打仗,你自作多情什么
杨元庆一连串的怒斥骂得罗士信抬不起头,杨元庆又重重哼了一声,亏你还枉称大丈夫,其实你心胸狭窄,自命清高罢了,你连一个女人都容不下,你心里还能容得下谁
罗士信被骂得满脸通红,又再次跪下,杨元庆给程咬金使了个眼sè,程咬金顿时醒悟,立刻拉着几个亲兵出去,把门关上了。
房间里只剩下杨元庆和罗士信两人,杨元庆从桌案内取出一份情报扔给他,你自己看看吧历城县发生了什么事
罗士信拾起情报看了看,杨元庆在一旁冷冷道:窦建德要和刘黑闼联姻,结果线娘跑掉,刘黑闼一怒之下和窦建德翻脸,两人关系变得恶劣,线娘已经无处可去,千里迢迢跑来投靠你,你却把人家赶跑,你自己摸着良心说吧
罗士信这才知道线娘是逃婚来找他,他心中极为悔恨,就恨不得把自己杀了,我去...找她回来
杨元庆点了点,这才像个样子,我只送你一句话,大丈夫能屈能伸,你去吧
罗士信转身慢慢离去了,这时,程咬金又走了进来,总管,还有什么事要吩咐卑职
杨元庆想了想道:你帮他一起找,我准你动五百军士协助寻找,我估计窦线娘一时还不会离开太原,把这件事办好了,我自会有赏。
程咬金眼珠一转,深施一礼道:卑职和罗士信情同兄弟,这是为情义而为,份内之事,不敢要总管赏。
说得不错
杨元庆赞许地点了点头,这个程咬金虽然一张臭嘴惹人恨,又贪财好sè,不过在关键时刻,他表现得还是不错,这时杨元庆又想起一事,问他:你妻子什么时候生产
快了吧产婆说十天之内,而且几个产婆都说有五成的把握是小子,总管能否给小咬金赐名
五成的把握,杨元庆哑然失笑,当真有趣。
若生的是女儿呢
女儿也是宝贝,娘子说,会请王妃赐名。
杨元庆想了想,便道:这是你的第一个孩子,若是儿子,可取名为程元嗣,ru名就叫铁牛,如何
程咬金大喜,总管赐名,他儿子的前途也就有了,连忙深深行一礼,多谢总管赐名,托总管福,我一定要让娘子生头铁牛出来程咬金也退了下去,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杨元庆负手站在地图前,他在考虑下一步的行动,虽然眼看夏收在即,此时并不是大战的时候,但他须做好准备,提前布局。
这时,门外传来侍卫的禀报,殿下,萧郎中来了。
杨元庆点点头,让他进来
门开了。礼部郎中萧琎快步走了进来,躬身施一礼,萧琎参见殿下
杨元庆微微一笑,现在在礼部那边,还能适应吗
回禀殿下,下官能适应。
杨元庆笑了起来。你不会真的打算在礼部做下去吧
萧琎脸一红,他当然不想在礼部做,只是让他该怎么回答,难道说在礼部不适应吗
下官不管在哪里做,总是须尽心竭力把事情做好。以尽人臣之道。
这当然是一种官场套话,杨元庆听得出,但官场套话并不是不好,很多时候官场套话是很有必要,就这像外交辞令一样。尽管说得没有一点意义。但它是一种润滑剂,没有润滑剂,矛盾就会百倍而生。
但如果非要把官道套话或者外交辞令当真,那只能说明当事人幼稚,不谙权力场之道,权力场的真相永远只是用眼睛看来。用头脑思考得来,而不是用耳朵听来。
所以萧琎对礼部是否满意。不在他怎么说,而在于杨元庆怎么做。同样是礼部,从记室参军调去做礼部郎中,没有谁会满意,但从记室参军调去做礼部尚书,那就不一样了。
杨元庆心知肚明,他当然不会亏待萧琎,只是有些事要做得圆一点,不能轮廓太重,这毕竟是朝廷,他杨元庆的一举一动都被人注意,不能像过家家一样,今天把萧琎贬下去,明天又把他提拔起来。
明白真相的相国们或许不在意,但不明白真相的广大中低层官员就会不满,会认为这没有章法,认为他杨元庆处事不公,可他又总不能把真相公布于众吧
这就需要一点政治智慧,需要用一种圆滑的手段妥善处理萧琎的职务。
嗯我打算让你出使一趟江淮,替我做一件大事。
请殿下吩咐
你去一趟杜伏威处,务必让他接受隋朝的册封,和隋军结为联盟程咬金兴冲冲地走出了晋阳宫,他要赶回家好好听一听娘子的肚子,里面到底是头小铁牛还是头小母牛。
刚出晋阳宫,却见罗士信在门口等着他,他头皮一阵发麻,他知道罗士信是要找他帮忙,可是窦线娘跑哪里去了,他又怎么知道
无奈,程咬金只得磨磨蹭蹭上前,士信老弟,你怎么还不着急,还在这里耽误时间吗
罗士信叹了口气,人海茫茫,让我去哪里找她四哥,你帮我出出主意吧
这个....我先回家有点事,等会儿再帮你想办法。
罗士信哪里肯让他走,一把揪住他衣襟,怒道:你在总管面前告我的黑状,我不怪你,你昨天捡走了百两黄金,我也算了,但你得替我做事,否则我跟你一起回家,把你的老底全部抖出来。
哎呀呀你这话就不够意思了,伤感情啊
程咬金的武艺远不如罗士信,被他揪住衣襟,几乎两脚离地,无可奈何只得道:有你这种兄弟算我老程倒八辈子霉了,好吧我们去找马绍。
罗士信一愣,找马绍做什么
你这个笨蛋
程咬金骂道:要想知道线娘还在不在城内,不找马绍找谁半个时辰后,太原南晋门前,九门将军马绍在大声追问昨天下午和晚上当值的守门士兵。
一个穿着黑衫黑裙的年轻女子,背弓箭佩横刀,头戴白sè帷帽,骑一匹红sè胭脂马,应该是很引入注目,你们注意到没有
几名士兵高声答道,回禀将军,昨天上午看见这个女子了,在王妃之后进城。
那后来呢有没有出城罗士信忍不住问道。
没有看见她出城,肯定没有看见东汾城门处,有人同样在问守门士兵:一个穿着黑衫黑裙的年轻女子,背弓箭佩横刀,头戴白sè帷帽,骑一匹红sè胭脂马未完待续rq
第五十章 心结难解
楚王府的东院一半是亲兵们的宿地,另一半则是客房,客房由五六座小院子组成,其中的一间院子里,窦线娘正在练刀,寒光闪闪,刀锋犀利,一套刀法使得简洁而又行云流水。
窦线娘心中虽不再像昨天那样悲愤,但她心中依然郁郁不乐,一想到那个负心人,她心中就会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愤恨,就仿佛罗士信做了什么人神共愤之事。
其实这就是人心的微妙之处,仔细想一想,罗士信不过在战场上被她shè了一箭,然后将她生擒后又放了她,还给了她一百两金子,仅此而已,严格说起来还对她有恩。
可是在这种男女之情上,没有什么对与错,没有什么理智,没有道理,反正罗士信不解风情,不给面子,那就是十恶不赦了,至少在窦线娘心中是这样。
窦线娘手中横刀向四面八方劈去,满腔的悲愤都融于刀法之中,若罗士信在她面前,就仿佛就会被劈得七零八落,当然,如果真在她面前,又是另一回事了。
好刀法院门口传来一声赞许,随即是一阵鼓掌声。
窦线娘将刀势一收,只见美貌明艳的张侧妃出现在院门口,连忙上前施礼,参见侧妃
出尘,她就是线娘吗旁边另一个轻柔的声音问道。
窦线娘这才发现张侧妃身后跟着大群丫鬟和女护卫,中间簇拥着另一名贵夫人,衣着简朴,没有罗绮之衣,但她身上那种温婉高雅,那种从容不迫,那种清丽大气,却是窦线娘从未见过。
她顿时呆了一下,出尘笑道:她就是窦线娘
随即又向窦线娘介绍,这就是裴王妃你应该听说过吧
楚王妃之名窦线娘怎么可能没有听说,原来这个贵夫人就是以贤良宽容而闻名天下的裴王妃,她慌忙盈盈施一礼,民女线娘,参见王妃娘娘。
裴敏秋微微一笑,我昨天上午还在城门处见到你,就在想,这是哪位侠女没想到竟然是线娘,你和罗士信将军之事,我也听说了。
窦线娘脸一红,她和罗士信什么事她很想知道。
我们坐下说话吧
裴敏秋随即吩咐丫鬟们,去搬一张坐榻来放在那棵石榴树下。
院子里一株石榴花开正艳,绚丽吐芳,裴敏秋很喜欢眼前这个线娘,她羞红的脸,青chun勃勃,一身大红榴裙,不就是一朵艳丽的石榴花吗
几名健妇飞奔而去,片刻抬来两张坐榻,在石榴花下摆放,三人坐了下来,丫鬟们又上了茶,窦线娘端着茶杯有些歉然道:很是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敏秋嫣然一笑,你是出尘的客人,没有给我添什么麻烦,而且,说不定将来你会是我们家里的常客。
她又问出尘,元庆知道她在我们府上吗
出尘摇摇头,我暂时没告诉他。
敏秋又笑了笑,对窦线娘道:楚王曾托我给罗士信将军做媒,当初,我帮他找了一门亲事,女方条件各方面很不错,不料罗将军一口回绝,我就觉得奇怪,难道他还不肯成婚后来楚王告诉我们,他是因为喜欢上了一个女敌将,在战场上shè他一箭,心中念念不忘,这个女敌将就叫窦线娘。
窦线娘羞得低下了头,心忤忤乱跳,却涌起一股甜意,半晌她才低声道:那他为何还这样对我
罗将军是楚王的师弟,不仅是个倔牛脾气,而且非常古板,有一次楚王出征河内,让他带封家信和一点东西回来,他就站在王府门口,死活不肯进门一步,我们也拿他没有办法,你若知道他是这么个脾气,你就不会太在意他了说什么。
旁边出尘也笑道:刚刚管家回来禀报,说有人在城门到处打听,一个穿黑衫黑裙带刀背弓的女子,估计是罗将军心中后悔了,线娘,这件事你别急,好好给他一个教训,让他改一改那个臭脾气。
窦线娘心中十分感激,但她却无法用言语表达她内心的情感,只得咬了一下嘴唇,低声道:王妃和侧妃之恩,线娘会铭记于心。
裴敏秋笑而不言,她不是一个喜欢管闲事的人,而且她的王妃身份也注定她不能随意干涉别人的私事。
如果说出尘是出于一种对往昔的怀念而帮助窦线娘,那裴敏秋则考虑得更加现实,她其实是在帮助丈夫,她知道丈夫对罗士信极为重视,如果能促成这门婚姻,不仅窦线娘会感激自己,而且罗士信也会更加忠诚于丈大,这是一种感情上的投资。
作为一个王妃,她不能只考虑儿女情长。
。。。。。。。
午饭后,裴敏秋正在内侧堂里和出尘商量着夏天避暑之事,她喝了一口茶笑道:那个栖凤山庄我去看过了,真的是好地方,山水秀丽,还有清泉瀑布,山腰处还有一片十几亩大小的湖泊,水清澈得像碧玉一样,我决定了,夏天我们一家就搬到那里去避暑度夏,我这人不怕冷,就怕热。
出尘听得心中向往,她又问:离太原城有多远,生活方便吗
在太原城西南约十五里,至于便利,你想想,那里原来是北齐的行宫,又是汉王的杨谅的别馆,当然很不错,亭台楼阁有两百多间,修建得非常雅致,简直就像画卷一样。
出尘眉头微微一皱,大姐,我觉得我们一家这样搬过去,是不是有点太奢侈了,这样会被人议论,而且现在大姐还在倡导简朴之时。
嗯倒也是,我倒忘了这一点,只想着避暑了。
裴敏秋得到出尘的提醒,她才忽然意识到,一家人夏天跑去一处行宫避暑,确实不妥,更重要是,那处行宫并不是楚王所有,而是官府的财产,就算他们出钱租住,但也难以解释。
好吧这件事让我再想想,反正还有一段时间,实在不行咱们就和以前一样,喝冰镇酸梅汤度夏。
她丹说完,管家婆便慌慌张张跑进院子,夫人夫人
大娘,出什么事了,这么慌张敏秋含笑问道。
夫人,丹才门房来报,那个黑裙女子,就是二夫人昨天带回来的那个女子牵马出门走了。
敏秋和出尘同时一怔,是线娘
她说去哪里出尘急忙问道。
她没说,但不像是出门闲逛的样子,还带了帷帽。
敏秋立刻站起身,走到她的房间看看去。
。。。。。。
院子里巴清扫得干干净净,房间里也收拾得整整齐齐,所有的物品都收拾放好了,就连桌上的文具,也摆放归位,一丝不乱。
裴敏秋和出尘在房间里了一圈,两人都同时叹了口气,线娘是真走了,不会再回来。
裴敏秋慢慢走到桌前,桌上却放着一封信,信皮上写着王妃侧妃亲启线娘拜上,。
裴敏秋拾起信打开,里面写满了如男子般丹劲的字迹。
请原谅线娘的不辞而别心绪万千,难以细言。
罗将军乃国之上将,三军之名将,自有其尊严,线娘乃窦公之女,曾敌对于疆场,交战于兵戈,shè伤于弓矢,罗将军之心结,线娘一时难以解之。
婚姻虽需人媒,实乃天成,若彼此有缘,他ri必有再见之时,若彼此无缘,我祝愿罗将军早择佳偶,成家立业,勿以线娘而误之,天下之大,自有线娘容身之处。
侧妃收容之恩,王妃关爱之情,线娘无以为报,只能铭记于心,望两位娘娘珍重,线娘敬上,
看完信,裴敏秋微微动容,好一个丹烈的女子,我们虽有心助之,她却无意承情。
出尘心中黯然,她忍不住叹了口气,或许她觉是得强扭的瓜不甜,不愿用强压之势逼罗将军就范,我能理解她的苦衷,唉是我们弄巧成拙了。
。。。。。。。
太原南城外,窦线娘勒住了战马,远远望着这座使她满怀希望而来,却又只能无奈离去的城池,她也慢慢考虑清楚了,她和罗士信之间更多是一种一厢情愿。
或许,他对自己是有点好感,可是他们彼此心结未解,如果就这样成婚,最终是一种同床异梦,这不是她要的姻缘,他们都需要时间考虑,彼此冷静下来。
窦线娘恋恋不舍地最后望一眼城池,用力咬了一下嘴唇,猛抽一鞭战马,战马向南方疾奔而去,她再也没有回头。
。。。。。。
罗士信得到守城士兵的消息,向城门飞奔而至,他一口气冲上了城头,奔至城墙边,在官道上急切地寻找她的身影,但是他没有找到,线娘已经远去。
程咬金也气喘吁吁飞奔而来,急道:快去追,或许还能追上她
罗士信却摇了摇头,让她去吧她既无意,我又何必勉强她。
说完,罗士信长长叹息一声,心中充满了无限惆怅。
第五十一章 草原异变
两年前的丰州惨败后,乌图部大军攻占了突厥牙帐,南突厥一蹶不振,不得不向北可汗俯首称臣,将大可汗的称号和金狼头旗献给北方可汗乌图。
时间一晃过去了两年,这两年里,乌图部已拥有带甲士二十余万,兵力强大,而南突厥经历丰州惨败后,兵力锐减到了十余万人。
实力上的差距使南方处罗可汗低眉顺眼,每隔三个月都要派使者去北方进贡,东西或多或少,但态度却是最为虔诚谦卑。
而乌图为人宽厚,常念启民可汗之恩,不愿无故加兵于南方突厥,竟使得这两年成为草原上少有的和平时期。
随着时间流逝,草原上的战争创伤也渐渐被抚平,牛羊开始重新繁盛,新出生的孩子开始在穹帐中啼哭,一队队商人又重新出现草原,运来大量的ri常用品,带走了皮毛和药材。
但就在草原的chun天即将结束之时,北突厥大可汗乌图却不幸病倒了,这并不是什么惊讶之事,乌图今年已经三十八岁,在人均寿命普遍不超过四十岁的草原,三十八岁便是草原人遇到的第一个鬼门关。
北突厥的牙帐位于库苏古勒湖畔,这里是漠北草原的大湖盆核心,是一片牧草丰美的辽阔草原,牙帐相当于突厥人的都城,聚集了上万顶帐篷。
天鹅南去北归,
捎来远方的信息。
北风渐起。
一声声思念的鸣叫,
催动天鹅南下的旅程草原湖畔。少女清丽婉转的歌声在空中回荡,一群群雪白的羊群在草原上悠闲的吃草。在湖边一块大石上,阿思朵抱膝而坐,凝视着大海一般的蔚蓝sè湖面。
已经两年了,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南方的家,还能不能再回到他身边,时间和空间的遥远距离使她心中充满了恐惧。如果他不再认她,如果他不再接受她,她该怎么办
少女的歌声使她心中充满了惆怅和无助,她年纪已渐长。已经二十四岁,在草原上,这样的年纪早已失去了青chun的魅力,早已是孩子成群,可是她却没有自己的孩子。
尽管如此,当她回忆起自己的青chun,回忆起和他在一起riri夜夜,她依旧无怨无悔。
又在这里惆怅了吗身后传来姐姐阿努丽的声音。
阿姊,我没有阿思朵低声道。
还说没有呢
阿努丽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她是北突厥可敦。身份高贵,在不远处站在几名侍女,在更远一点则站在数十名侍卫。
阿努丽和乌图成婚已经十三年了,为了他生了三个孩子,阿努丽比妹妹大三岁,今年只有二十七岁,但她却显得妹妹苍老很多。
其实阿姊也很羡慕你啊昨天黠嘎斯的可敦还说你只有十七岁,你看看自己肌肤,光洁细嫩。看看你的眼睛,清澈得跟湖水一样,你还惆怅,那阿姊又该怎么办呢
阿思朵握住姐姐的手,和她并肩而坐,她叹口气,阿姊,其实我真的很想回去啊可是我又怕,怕他不再接受我,心里很苦恼。
他为什么不接受你你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你的心依然像湖水一样纯洁,你又担心什么
可是.....他从来没有派人来接我回去他一定在恼我不辞而别。
你这个傻孩子,你是草原的公主,是阿史那家族的女儿,你怎么也变得像汉人女子那样自怨自艾,他胆敢抛弃你,你就要拿刀杀了他
可是他是隋朝楚王,是大隋王朝的未来皇帝,我怎能杀他
阿努丽笑了起来,这不就行了,你也知道他是楚王,他是堂堂的楚王,又怎么会乱始弃终,而且楚王妃对你也不错,你总是不相信自己,你拖的时间越长,就越是担心,为什么不鼓足勇气去试一试
好吧
阿思朵鼓足勇气道:我就听阿姊,回去一趟,如果他不理睬我,我就立刻回来,永远留在阿姊身边。
你呀真拿你没办法。
阿努丽总觉得自己妹妹像孩子一样,这么大的人了,xg子还和自己九岁的女儿差不多。
阿姊,可汗怎么样了阿思朵忽然想起姐夫的病,关切地问道。
他是喝酒过多积下来的病,请来的中原名医说,他至少要将养一年,而且滴酒不能沾,我整天向腾格里祈祷,希望他能早ri康复
阿努丽话音刚落,远处便传来一阵激烈的马蹄声,有人大喊:可敦快回王帐,可汗病势加重了。
阿努丽大吃一惊,慌忙起身道:阿思朵,我得回去了。
阿姊,我和你一起去。
阿思朵拉着姐姐快步跑上斜坡,翻身上马,在数十名侍卫的护卫下向王帐疾奔而去。
此时,在王帐旁边的侧帐前,围满了闻讯赶来的突厥贵族,乌图部是由二十几个大大小小的部落组成,另外还有思结黠嘎斯等联盟部落。
可汗已经病了一个多月,病情反复了几次,草原上的医生都找不出原因,直到十天前,一名从关中来草原采药的道士诊断出,乌图是因为饮酒无度,造成内腑衰败,只能用将养的办法,看能不能恢复,但前提是滴酒不能再沾。
偏偏乌图嗜酒如命,平时阿努丽管束住他,他无法喝酒,但今天阿努丽去找妹妹谈心去了,乌图之弟乌木扎来探望兄长,两人又忍不住喝起了酒,乌图的病一下子加重了。
阿努丽骑马奔回大帐。她翻身下马向侧帐走去,众人纷纷闪开一条路。门口,站着乌图之弟乌木扎。他拦住了阿努丽,可敦,帐内正在救治可汗,暂时不能打扰。
乌木扎比乌图略小几岁,两人是同父异母,乌图长得高大挺拔。一表人才,而乌木扎却长得矮胖粗黑,容貌丑陋。
他不仅是乌图唯一的兄弟,而且他极会说话。很善于讨好人,使乌图对他十分信任,分给他很多人畜,并封他为叶护,乌木扎的部落已成为乌图部的第二大部落。
阿努丽并不喜欢这个小叔子,甚至十分厌恶他,屡次劝丈夫不要太信任这个兄弟,更不能让他势力过大,但乌图却认为这是他唯一的弟弟,听不进妻子的劝告。
此时阿努丽心急如焚。已顾不上对小叔子的厌恶,急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走时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病势加重了
乌木扎叹了口气,满脸悔恨道:我来探望兄长,说起少年时候的事,兄长兴致盎然,一定要喝酒,我怎么阻拦也不听,只得让他喝了一点。结果一下子就成这样了,我后悔啊
谁让你给他喝酒了
阿努丽气得浑身发抖,你明明知道他滴酒不能再沾,你为什么不夺过酒壶扔出去,为什么还要让他喝酒
乌木扎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几乎要哭了起来,我恨自己啊我为什么不拦住可汗
这时,阿思朵走上前问道:阿姊,酒是从哪里来的阿姊不是说过,营帐里没有一点酒吗
一句话提醒了阿努丽,她立刻追问道:乌木扎,可汗喝的酒是从哪里来的可汗的大帐根本就没有酒
她一转身又问几名可汗的侍卫,你说,可汗喝的酒是从哪里来的
侍卫们都慌忙摇头,我们也不知道,大帐里应该没有酒才对。
阿努丽慢慢转身,目光怀疑地盯着乌木扎,连侍卫都不知道,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乌木扎,是不是你把酒带进大帐
可敦,你这话就不对了,我难道会害自己大哥吗我绝对没有带酒进帐,我也不知道大哥的酒从哪里来
乌木扎声音很高,有一点气急败坏。
给我闪开
阿努丽一把推开了他,我要进帐去问可汗,到底是谁干的
乌木扎没有站稳,被推了个趔趄,阿努丽快步向帐内走去,可刚走到门口,帐帘却掀开了,两名突厥医生走了出来,神情万分悲痛,可汗已经去了
不
阿努丽撕心裂肺地大喊一声,冲进了帐内,帐内忽然爆发出她呼天抢地的哭喊声,帐外,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哭声响成了一片,北方可汗乌图病逝王帐内,二十几名突厥贵族们正在商量立新可汗之事,他们已经争吵了整整三天,依然没有任何结果,他们分化成两派,一派坚决要立乌图长子罗吉为新可汗。
而另一派以乌木扎为首,他们则坚持反对,他认为乌图长子罗吉年纪太小,只有五岁,不能领导突厥崛起,应该以实力强者为可汗,言外之意,就是要立他乌木扎为可汗。
在数百步外,可敦阿努丽则坐在自己的大帐之中,神情哀伤,怀中抱着两个年幼的儿子,一个五岁,一个只有三岁。
她现在只能指望忠于丈夫的军队支持儿子登可汗位,丈夫死得太突然,她怀疑是乌木扎下手,但她没有证据。
这时,帐帘一掀,阿思朵从帐外快步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名四十余岁的汉人道士,正是给乌图最后确诊的汉医,是一名出家道士,姓孙,他刚刚离开牙帐没有多久,被阿思朵追了回来。
你给可敦说吧阿思朵对汉医道。
孙道士连忙上前施礼,可敦,我是说过可汗滴酒不能沾,但也绝对不会喝一壶酒就会死,不会,他必须要连续喝酒,而且至少要上喝一个月,才会不治,现在居然一壶就不治,这只能有一种解释,如果可汗身上没有伤口,那就是酒里有毒未完待续rq
第五十二章 南迁定襄
阿努丽眼中闪烁着刻骨的仇恨,她蓦地站起身……我要找他去!”
阿思朵连忙拦住她,“阿姊,别糊涂了,现在没有证据,他怎么可能承认?”
孙道士也劝道:“可敦,按照我们汉人的想法,乌木扎下—步就是要斩草除根,可敦现在要先保护自己和孩子,然后在谈报仇。”
阿努丽想到自己的孩子,她又慢慢坐下,搂着自己的三个孩子哭了起来,她该怎么办?
“阿姊,现在先要知道还有多少人支持我们,如果足够强大,我们可以抗争,如果不行,我们就要离开这里。”
阿努丽点点头,阿思朵说得有道理,立刻出帐吩咐—名侍卫,“速去把阿拉图将军找来!”
乌图手下有三个万夫长,掌控着乌图本部的五万jīng兵,阿拉图是其中之—,也是最为忠心的—人,片刻阿拉图匆匆赶来
阿拉图便是当年在洛阳皇宫和杨元庆比箭的黠嘎斯少年神箭手,现在他已成熟,成为—个能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他—直跟随乌图,是乌图最信赖的爱将。
他上前单膝跪下,“阿拉图有紧急情况要禀报可敦!”
“发生了什么事?”
“延默啜和哈伦有异动,我发现他们在调集军队,恐怕是有所图。”
延默啜和哈伦是另外两名万夫长,他们掌握着乌图本部—半以上的人口和牛羊,阿努丽的脸刷地变得惨白,她知道这两人和乌木扎的关系很密切,其中延默啜的儿子还娶了乌木扎的女儿。
“那其他部落还有多少人支搏我们?”阿努丽颤抖着声音问道。
“主要是江格伦部在支持我们,但他们的宿地很远,调兵过来至少要五天,可敦若再不走,很快就会发生兵祸了。”
“走!”阿思朵当机立断,“阿姊,我们去南面向大隋边境靠拢,寻求隋朝梅保护。”
阿努丽已经六神无主了,她连忙问阿拉图,“将军你说呢?”
阿拉图点点头,“我同意二公主的意见,向南撤离,寻求隋朝庇护。”
阿拉图是黠嘎斯人,但他知道,黠嘎斯和思结都靠不住,草原从来都是弱冉强食,只能隋朝才可能保护住可汗的妻儿。
……
当天晚上阿努丽姐妹率领忠于乌图的数万族人离开了库苏古勒湖畔的牙帐缓缓向南撤离了阿木图率领—万jīng锐之军保护着族人南撤。
可敦的突然南撤使乌木扎有些措手不及,兄长乌图确实是他下手所害,事实上他已经通过各种手段控制了乌图部的大部分部落,在最后用重利策反万夫长哈伦后,他决定下手了。
所谓商议立新可汗不过是他拖延时间的手段,他已经在调集军队向牙帐靠拢,—旦他的军队到来,加上延默啜和哈伦两人的协助他将就将彻底控制乌图部。
至于其他反对他梅部落,若还不识相,他就会将这些酋长全部杀死眼看形势已经渐渐对他有利,却没有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可敦突然撤离了,带走了数万族人。
乌木扎心中恼火万分,他的五万军队还在百里之外,至少要到明天中午才能赶到,现在能动用的,只有延默啜和哈伦手下的三万余军队。
乌木扎背着手在大帐内来回踱步,可敦带走了近四万族人,还有数百万头牛羊,这些都是极为宝贵的资源,如果这些资源被处罗可汗得到,将会对自己极为不利。
这时帐帘—掀,万夫长延默啜大步走了进来,延默啜是乌图乎下的三名万夫长之—,同时也是乌木扎的亲家,是第—个被乌木扎拉拢。
“乌木扎叶护,你有什么事情找我?”延默啜长得高大雄壮,声如洪钟,他的声音将大帐内震得嗡嗡直响。
乌木扎霍然转身道:“可敦居然率族人走了,我想把她们追回来,需要你的协助。”
“可是,她们离开,不是正遂你意吗?”
延默啜的小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把她们追回来,难道你还想立罗吉为可汗?”
“不!”乌木扎摇摇头,“乌图的两个儿子还活在世上,我就寝食难安,古谚说,仅杀死—只雄鹰还不够,还要毁掉它的巢穴和小鹰。”
延默啜冷笑道:“可古谚也说,—个人不可能同时吃掉三只羊,乌图刚死,你就要杀他的妻儿,就算我愿意帮你,我的部众也未必答应,就怕到时候部众知道真相后反戈,反而把你我杀了,还有哈伦,他也是这个意思,贪心不足反而会把自己撑死。”
延默啜的反对使乌木扎颓然坐下,半晌道:“好吧!就当是便宜了处罗。”
……
……
乌图的离奇去世使北方突厥最终分裂,可敦阿努丽率领数万族人南迁,而乌木扎登上了北方可汗之位,但他并没有继承乌图部的强盛,乌图的离奇去世和他的强行登位,遭到了部分部毒的强烈反对。
北方突厥的第三大部落江格伦部也率领数万族人向东南迁移,投降了南方妹罗可汗,同时乌图外部联盟也开始破裂,黠嘎斯人和思结人都不承认乌木扎的可汗之位,宣布不再支持乌图部。
曾经强大—时的乌图开始四分五裂,而南方处罗可汗,这只曾经无比恭顺—谦卑的草原狼嗅到了对手重伤的血腥之气,开始慢慢露出了他狰狞的狼牙……
定襄郡最北面的绩口小城,这里已越过隋突边境,属于突厥的领土,这天上午,三万余隋军骑兵如—片铺天盖地的乌云,出现在绩口以南的草原上。
在队伍最前面,旌旗如云,在—杆赤sè大旗之下,杨元庆驻马而立,神情严峻地望着北方。
他已经接到阿木图事先派人赶来求援,北方草原出现了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幕,乌图部瓦解了,草原势力开始失衡这样必然会导致南突厥的重新崛起。
他的北方又将出现—个强大的草原邻居,虽然他也知道这是迟早会发生的事情,但他不希望现在出现。
所以对他来说,稳住草原局势比什么都重要而稳住草原局势的关键就是保住乌图余部,将乌图的儿子扶植起来。
杨元庆现在最担心之事,就是南突厥将乌图余部吃掉,那他就再没有机会,这也是他出兵突厥的原因,—方面向突厥施压,另—方面将乌图余部接到定襄郡。
他早已考虑好,将这支南迁的乌图部安置在马邑郡北部的伏乞泊湖畔那里牧草丰美草原辽阔足以让他们生息繁衍,也可以成为隋朝北方的—座屏障。
这时,远方—队斥候骑兵疾速奔回,为首校尉冲到杨元庆面前禀报,“启禀总管,我们已发现乌图部的队伍。”
杨元庆大喜,连忙问:“他们现在在哪里?”
“回禀总管,已到百里之外!”
杨元庆又问:“南突厥可有动静?”
“有!卑职有手下发现了—支数万人的突厥骑兵远远跟随着乌图部但他们并没有下手。”
杨元庆沉思片刻,很显然,处罗部确实有心吃掉乌图余部现在还有百里,决不能在最后关头出问题。
想到这,杨元庆当即下令:“全军向北行军,迎接乌图部!”
三万隋军骑兵发动了,浩浩荡荡向北方疾奔而去。
……
草原上,数万突厥牧民赶着—群群牛羊,驾驭着大车,满载着帐篷和财物,缓缓向南而行,队伍延络十余里,在队伍两边,—队队全副武装的骑兵手执长矛和战刀,jǐng惕地注视四周的情况,保护着自己的家人。
这是阿努丽姐妹率领的数万族人,经过十余天的长途跋涉,渐渐地,他们的队伍即将抵达隋突边境。
但她们并没有即将抵达目的地的喜悦,相反,她们心中都十分紧张,大概在四天前,他们的骑兵探子发现了处罗部的数万骑兵,就在他们数十里外,像狼群—样地盯着他们,等待着下手的机会。
离隋朝边境越近,她们的担忧就更加强烈,她们都是草原,都了解狼xìng,狼总是会在最后—刻发动攻击。
这时,阿拉图骑马飞驰而至,他有些紧张道:“可敦,刚刚得到—个不妙的情报。”
“发生了什么事?”阿努丽声音都颤抖起来。
“我们发现跟随我们的处罗部开始分开了,他们分兵两路,—路跟随我们,另—路开始和我们平行而走。”
“他们是要包围我们吗?”阿思朵先反应过来,前后夹击,这就是狼群最后对猎物下手的方式。
阿拉图默默点了点头,恐怕就是这么回事,—战恶战将不可避免。
“快看,骑兵!”
忽然有人直指前方大喊起来,众人—起向南方望去,只见—条黑线出现在十余里葬,这是—支军队到了。
“阿拉图将军,这是处罗部吗?”阿努丽几乎要绝望了。
“不!他们不可能这么快。”
阿拉图眼睛开始亮了起来,“这或许是来接应我们的隋军到了。”
随着前方的军队越来越近,大家都看清楚了,果然数万隋军到了,队伍中顿时爆发出—片欢呼声。
阿思朵的眼睛里充满了紧张和期待,她也看见了,在队伍的最前面,那名金盔铁甲的隋军大将,正是分别了两年的丈夫。
这时,杨元庆翻身下马,远远向她伸出了双臂,chūn天般的笑容仿佛将冰雪融化了。
阿思朵心中狂喜,她翻身下马,像天鹅—般冲向自己的爱人,她—头扑进了杨元庆的怀中,两人紧紧拥抱在—起。
草原上再次响起了—片震耳yù聋的欢呼声。
……
十几里外,追踪的处罗部骑兵停止了前行,他们已得到情报,前方出现了数万隋军骑兵。
处罗可汗神情严肃,其实他对吞并乌图余部也处于—种犹豫之中,他担心这样会触怒隋军,所以他迟迟不敢发动,—直等到进入隋突边境,如果隋军还不出现,那就表明隋军并不重视这支南迁的乌图部,那他就会毫不犹豫吞并这支部族。
但现在隋军出现了,而且是杨元庆亲自率领数万骑兵前来迎接,处罗可汗不得不收回自己的爪子。
看来乌图残部是吃不到嘴了,但他并不甘心,他要调头去吞并另—只肥羊,已经变得弱小的乌木扎部。
他—挥手,“走!”
数万突厥骑兵跟着他掉转马头,向遥远的北方疾奔而去,片刻,草原上又变得—葬安宁。
第一章 异床同梦
长安太极宫武德殿,场极其重要政事堂会议刚刚结束,这次会议上正式做出了夺取洛阳的决定,这也是天下大势的必然。
中原乃四战之地,唐朝欲争天下,就不可能回避中原,隋朝已经夺取河北,下步必然是夺取中原,与其从实力强劲的隋朝手中争夺中原,还不如主动出兵,抢在隋朝之前拿下洛阳。
这也是本次军国会议上,所有重臣达成致共识的原因,得中原者得天下,不能被动地等待隋军先下手。
李渊从大殿回到了御书房,和他起回来的,还有秦王李世民,以及刚升为内史侍郎的封德彝,封德彝是半个月前来长安投靠李渊,用他的话说,不愿辱身事贼,愿为唐朝效力。
李渊和封德彝从前的关系就很不错,加上封德彝号称隋朝第御笔,有着极其丰富的执笔圣旨经验,所以他的到来深得李渊器重,封为内史侍郎,和几名内史舍人起,主管圣旨草拟。
今天之所以把封德彝也叫来御书房,是因为李渊有些话要问他。
走进御书房,李世民上前躬身父皇道:父皇,这次攻打洛阳,隋军出兵南下的可能性极大,很可能会演变成场隋唐间的大战,这场战役我们须做好充足准备,不仅在军事和后勤上,还有战略同盟,儿臣建议,既然政事堂会议已做出决定,那就尽快和李密结盟。
李渊点了点头,这个朕也明白,要夺取洛阳,和李密结盟也是必然,但这也是我们的厢情愿,李密未必肯按我们的意愿走。
父皇,这不是李密想不想的问题,而是他必须考虑自己的生存,若隋军拿下洛阳,李密就会面临隋军的包围,下个就是他,他就算是为自己考虑,他也要和我们结盟,联合对付隋军南下,儿臣很有信心。
旁边的封德彝毫不吝啬赞美之言,秦王殿下见识高明,李密确实不止次说过,杨元庆是他头号大敌。他之所以容忍窦建德灭掉徐元朗,很大程度上就是了防御杨元庆南下,如果唐朝愿意和他结盟,共同对付隋军,他定是求之不得,秦王殿下集寥数语,便将李密说透了。
李渊之所以把封德彝找来,就是想向他了解李密,以考虑怎么和李密结盟,李渊略略沉思,又问他,朕想问封侍郎,那如果唐军攻打洛阳,李密会是什么态度
陛下,这个问题确实不好回答,据臣所知,李密对王世充占领洛口城始终耿耿于怀,他是想灭掉王世充,夺回洛阳作为都城,但现在他却又迁都陈留,放弃了荥阳,说明他已经不想冉打洛阳,除非天赐喜机,虎牢关忽然被他夺取,那么他会卷土重来,其实在夺取洛阳的态度上,李密比较矛盾,主要受他乎下两派势力所影响。
李渊颇有兴趣,连忙问:哪两派势力
封德彝捋须微笑道:李密的再派势力,派以单雄信和房玄藻为首,也就是以前的瓦岗派,他们不愿意攻打洛阳,而主张迁都陈留县,而另派是以王伯当和邴元真为首,由于王伯当丢失了洛口城,他极力妾张攻打虎牢关,夺回洛口城,他们则反对迁都陈留。
李世民对封德彝印象很好,封德彝从骨子里奉承他,使李世民感到封德彝有心和自己结交,而且封德彝地位重要,李世民也觉得他对自己很重要。
李世民在旁笑问道:这样说起来应该是单雄信派占据了上风吧
确实如此,主要是李密需要在去除瓦岗军字号上得到单雄信的支持,去除瓦岗军很凶险,稍不留神就会造成李密军的分裂,正是因为得到单雄信的全力支持,李密才度过了改国号这个难关,所以在是否打洛阳这个大问题上,李密也接受了单雄信派的建议,放弃荥阳,迁都到了陈留。
李渊听懂了封德彝的分析,点了点头道:朕明白封爱卿的意思了,要先和单雄信及房玄藻沟通,然后再和李密谈,这样结盟就万无失,是这样吗
封德彝却摇了摇头,陛下,其实若想对付杨元庆,其实还是要和邴元真谈,他和杨元庆有杀师之仇,而且此人极贪贿赂,很容易收买,只要收买了他,莫说让李密对付杨元庆,就算将来对付李密时,他也会成为内应。
李渊微微叹息声,朕得爱卿,俨如多得只眼也
他立刻对李世民道:朕会立刻派使者前去和李密商谈,你可命唐风先步收买邴元真,只要能收买他,绝不吝啬厚币。
儿臣明白了,立刻去办
就在唐朝政事堂决定发动洛阳战役的同时,太原紫微阁也在举行次重要的军政会议。
杨元庆刚从马邑郡返回,他已将乌图余部安排到伏乞泊带,并用粮食布匹换取他们的牛羊,给他们送去了盐和茶叶,以支持他们安定下来。
紫微阁内,十几名重臣会聚堂,在众人座位中间则摆放着架巨大的沙盘,沙盘是河南道十二郡的地图,杨元庆站在沙盘前,对众人缓缓道:各位大臣,现在安定了河北,突厥也暂时无暇难顾,我们下步的计划,应该是考虑争夺中原。
他取过长木杆指向沙盘道:在中原三大势力中,以李密为最强,以窦建德为最弱,但窦建德实际上和李密是体,所以王世充反而是三者中的孤立,更重要是,从战略说,拿下洛阳,就阻断了唐朝东图中原的道路,使它难以向东发展。
五名祖国中的杜如晦接口道:可是殿下想过没有,拿下洛阳,就等于身处李渊和李密之间,若他们二者结盟,我们极易受到腹背夹击,很难在洛阳立足。
杜相国的想法很正确,却确实是个大问题,为了牵制住李密,我们不妨考虑和江淮杜伏威结盟,让杜伏威从南面牵制李密,分散李密的兵力,这样就算我们拿下洛阳,李密也不可能倾力协助唐朝,事实上,我已经派使者前去杜伏威接触了,很快就会有结果。
这时,崔君素问道:可我们现在和王世充尚有盟约,如果这时候去攻打他,会让天下人怎么看
盟约
杨元庆不屑地冷笑道:我们和王世充从来就没有过什么书面的盟约,当时为了对付唐朝攻打弘农郡,才和他达成个互助的p头协议,而且说得明白了点,是我杨元庆个人和王世充达成的协议,和朝廷无关,朝廷完全可以不承认这个协议存在,更重要是,我们有充分和他开战的理由。
殿下是指王世充篡位之卓吗崔君素听懂了楚王所指。
杨元庆点了点头,无论如何,我们和洛阳的朝廷是同枝,旦王世充篡逆,他推倒的便是隋朝,如果我们无动于衷,这才会使天下人诟病,所以积极战备,耐心等候机会,才是我们需要做的事情,我希望朝廷能够全毒支持军队南攻洛阳。
自从夺取洛口城,得到了大量粮食后,洛阳的粮荒终于得以解除,随着粮食充裕,物价迅速平息,治安也逐渐好转,王世充采取系列有力的措施,使人心安定,王世充本人也极大获取了民心。
洛阳人只知世充而不知皇泰,士庶良贱叩拜世充车驾,口呼万岁者不绝丰路,天有异象出,彩气瑞兆,龟献图腾,时有耳闻
这是名读书人的笔记,真“展翅冇水印”实地记录了洛阳王世充即将登基的先兆。
事实上,王世充已经等不及了,他之所以在发动兵变后没有立刻登基,就是为了获取民众的支持,赢得民心,经过近半年的治理,民心已经渐渐开始转向他王世充。
此井的王世充已经等得急不可耐了。
上午,皇泰帝杨侗还和平时样,坐在桌前读书,他已经没有任何实权,只是个傀儡,所有大权都被郑王王世充独揽。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宦官的声音,圣上正在读书,你们来这么多人做什么
我们有重要大“展翅冇水印”事要禀告圣上,你快闪开
随即门开了,走进来十几名大臣,为首是段达和云定兴,他们走到杨侗面前跪了下来,杨侗眉头皱,各位爱卿,有什么重要之事吗
十几名大臣对望眼,云定兴沉声道:各种瑞兆已现。这是上天降下的旨意,今郑王功高德重,当以为天子,以应天意,希望陛下能遵从唐尧和虞舜的做法,将帝位禅让郑王。
什么
杨侗勃然变色,心中大怒,斥责他们道:天下,是高祖的天下,如果隋云未亡,这种话就是大逆不道,如果真是上天之意,那也用不着什么禅让,你们直接拥他上位就是了,你们都是隋臣,久负隋恩,今天你们竟能说出这种无父无君之话,你们还有脸在朕面前出现吗
皇泰帝神情严峻,在场所有人都流下了冷汗,这时,有人高喝声,郑王殿平驾到
第二章 世充登基
大群披甲士簇拥着王世充冲进了皇泰帝书房,王世充身着金盔金甲,腰佩利刃,杀气腾腾,他心里很清楚,杨侗绝不会轻易答应退位,杨侗刚才的怒斥,他在门外也听得清清楚楚
陛下
王世充一声厉喝,走上前凶狠地瞪着杨侗,众大臣金玉之言,陛下为何听不进去
小小的书房里挤满了披甲武士,个个体格健壮,满脸横肉,就像一群狰狞凶残的恶虎,旁边还站着十几条穿着文袍的毒蛇,恶虎和毒蛇将杨侗瘦小的身躯团团包围。
杨侗毫不畏惧,昂首道:朕是大隋皇室子孙,郑王欲取隋朝江山,直接杀了朕就是了,何必要什么假惺惺禅让,徒令天下人耻笑,司马昭自以为是,留下千载骂名,难道郑王也想效仿司马昭,留下一个王世充之心吗
杨侗不卑不亢,带着讥讽,令王世充下不来台,王世充恨得眼睛都快瞪出血来,忽然,他怒气消弭,脸上堆出一丝虚伪的笑容。
他的声音也变得柔和,陛下,今日海内尚未安定,需要立年长一些的人做君主,以便统一天下,待天下安定,一定会恢复您的帝位,我王世充在此发誓
王世充抽出一支箭,猛地一折两段,冷然道:我王世充若违誓言,有如此箭
如果是在半年前,杨侗或许会被他的话所迷惑,但现在杨侗早已看透了他的虚伪,就算他用亲爹亲娘来发誓,也不会信他,天下改姓为郑,还能再改回隋吗
杨侗不屑一顾。哼郑王就免了吧既然郑王想当皇帝。就去当好了,何必要糟蹋一支好箭,留下它还能给将士们杀逆贼。
你
王世充勃然大怒。他猛地抽出战刀,你不怕我一刀宰了你吗
后面甲士也一起抽出了战刀,刀光闪闪。寒气逼人,吓得十几名大臣都变了脸色,杨侗却微微一笑,盘腿坐下,眼睛一闭,伸长了脖子。
王世充目光死死地盯着杨侗,恨得几乎将他一口吞掉,这时,云定兴上前打圆场。劝王世充道:郑王殿下,臣再劝劝圣上,殿下再给他一点时间吧
一边说。他一边向王世充使了个眼色。王世充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向屋外走去。霎时间,房间里的披甲士都走得干干净净。
云定兴干笑一声,陛下先休息吧明天臣再和陛下好好谈一谈。
杨侗冷冷道:你就别做清秋大梦了,朕除了一死,没什么好谈。
云定兴尴尬万分,不知该说什么,只得无奈地转身出去了,一行人走出含凉殿,一名侍卫奔上前对云定兴道:云相国,郑王殿下请你去一趟
云定兴点点头,快步向王世充的官房走去
官房内,王世充刚刚回来,喝了一口茶,便和等在这里的侄子王仁则及兄长王世恽商议军情。
自从河北战事结束后,王世充和其他中原两大势力一样,都极为担心杨元庆的下一个目标对准自己。
尽管王世充和杨元庆有过愉快的合作,但王世充心里明白,他和杨元庆的合作已经过去,彼此各为利益,不会讲什么旧情,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隋军先打李密。
叔父,现在我们的问题就是军队太少,只有七万军队,又要防御李密,还部署在黄河边防隋,还要防御唐朝,捉肘见襟啊
王仁则不管政务,他只管军事,现在军队不足,让他处处受压,早憋了一肚子气,今天叔父若不肯募兵,他也撂担子不干了。
旁边王世恽劝道:仁则,你也不是孩子了,现在我们只有洛阳和弘农两地,能养七万军队已是不易,不要再为难你三叔了。
王世充也是带兵大将,当然知道兵力不足的痛苦,他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我会放在心上,等帝位坐稳了,我会在洛阳和弘农募兵,一定会让军力到十万。
王仁则大喜,笑道:三叔的承诺,侄儿可记住了
王世充呵呵一笑,拍拍他的肩膀,好好给为叔练兵,把七万人都练成精兵,我会赏你一个赵王当当
多谢三叔。
王仁则行一礼,告退下去了,这时,王世恽关切地问:三弟,今天进宫谈得怎么样
想到杨侗,王世充心中顿时一股怒火燃起,恨恨骂道:那个小兔崽子软硬不吃,真他娘的想一刀宰了他,还憋了一股子火回来。
王世恽眉头一皱,那索性就杀了他直接登基,还要禅让这么麻烦做什么
王世充叹了口气,主要是怕百官不肯啊否则我怕什么而且,我答应过杨元庆,把杨侗给他,还真不能杀此人。
三弟还在意那件事吗都已经快翻脸了,还管这个承诺做什么
王世充无奈地苦笑了一声,就算翻脸也得给,狡兔须留三窟啊说不定将来有一天,就因为这件事,我们王家还能留下一脉香烟。
这时,门外有侍卫禀报,启禀王爷,云相国来了。
让他进来
侍卫的禀报将王世充的思路又拉回到禅让之事上来,片刻,云定兴匆匆走了进来,躬身施礼:下官参见郑王殿下
王世充立刻问云定兴:他现在什么态度
启禀殿下,还是一样,软硬不吃。
王世充大怒,你不是说能劝服他吗给我使眼色,让我出去,你是什么意思
云定兴慌忙道:殿下息怒,下官的意思是说可以用计谋,他答不答应,其实都一样。
计谋
王世充眼睛眯了起来,此话怎么说
殿下不就要是禅让诏书吗我们模仿他的字迹写一道诏书,甚至让内史舍人直接写一道诏书,盖上玉玺,他同不同意,又有什么关系把他囚禁起来,百官也不见不到他。
说得好旁边王世恽赞道。
王世充眉头微微一皱,那禅让时怎么办需要他出面的。
云定兴微微笑了起来,那更简单了,我们把禅让坛筑高一点,百官们站远一点,然后找一个面目和他依稀相仿的少年,穿上龙袍,再用罗盖遮一遮......
不等云定兴说完,连王世充也赞了起来,果然妙极
云定兴工于奇巧之术,心思也极为慎密,他又道:还有,殿下要做得像一点,要三次上表辞让,然后再矫诏敦促百官劝进,只要皇泰帝不露面,一切都要做得像真的一样。
王世充极为满意,他拍了拍云定兴的肩膀,这件事我就交给你了,做得好,我让你做百官之首,任尚书左仆射
云定兴欢喜异常,连忙跪下道:臣谢主隆恩
王世充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得意
在一系列眼花缭乱地表演后,皇泰帝正式将天下禅让给了王世充,王世充用全套皇帝车驾进入宫城,即皇帝位,随即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开明。
而皇泰帝杨侗则在宫中出家为僧,法号悯然,数日后,王世充命人驾一叶小舟,将僧人悯然秘密送去了太原
陈留县位于今天的开封以南,属于梁郡管辖,它紧靠通济渠,河网纵横,交通便利,隋王朝在这里修建了货运中转站,筑有上百座大仓库,不仅具有交通和物资储运上的便利,而且四周沃野千里,它所在的梁郡同时也是河南道十二郡中人口最为密集的一郡。
正是这些种种优势,使得李密决定将新都城安置在陈留县。
此时李密已经成功地去瓦岗化,随着他正式将国号改为魏,瓦岗军便彻底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但李密此时手中也不再有四十万雄兵的辉煌,他的兵力只有二十万,不过他俘获了宇文化及的近六万精兵,使他拥有一支人数达十二万的精锐之军。
正是有这样一支精锐之军,所以李密并不是很惧怕隋军,也不畏惧唐军,他自诩为第三势力,足以和隋唐两军。
晚上,魏王府外书房内,李密背着手站在一幅地图前,眯眼凝视着地图,而在他身后,内史令邴元真正在劝说他和唐军结盟。
王爷应该知道,我们现在最大的敌人是隋朝杨元庆,而不是唐朝李渊,唐朝还可以往南方发展,灭掉萧铣和林士弘,再继续向南向东扩张,可以和我们和睦相处,但隋朝不一样,它只能向南,我们就是隋朝必然面对的敌人,联唐抗隋符合我们的根本利益。
邴元真这么卖力地劝说李密,是唐朝三千两黄金刺激的必然结果,同时也是他骨子里对杨元庆的惧怕。
当年大海寺之战,便是他协助李密一手策划,导致张须陀自尽而亡,也使他和杨元庆之间结下了不解之仇。
邴元真心里很明白,他又含蓄地提醒李密,王爷应该还记得张须陀吧秦琼罗士信牛进达和贾润甫这些张须陀的旧将都得到了重用,还有杨元庆是张须陀之徒,具说他们情同父子,王爷认为和杨元庆可有和解的可能
第三章 唐魏结盟【求月票!!】
.唐朝的使者是黄门侍郎温大雅,他在抵达陈留县三天后才得到了李密的接见。
陈留宫勤政阁,这是李密处理公务的官房,温大雅在几名侍卫的引领下,走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了李密官房的大门前。
启禀王爷,唐使带到
请他进来。
大门开了,温大雅安昂首走进了房间,房间内宽敞而明亮,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正中间坐着身着紫龙袍,头戴三梁冠的魏王李密,左右各坐了一名大臣,李密对面放着一张坐榻,显然是留给他的。
此时温大雅却注意到,靠窗户摆放着一张宽两丈,长三丈的巨大沙盘,自从杨元庆率先使用沙盘后,其他各大势力都跟着效仿,李渊的御书房内也放着一张涵盖整个中原的巨大沙盘。
温大雅收拢心神,快步上前向李密行一礼,大唐皇帝陛下特使温大雅参见魏王
原来是温侍郎,请免礼
李密的文学修养极好,本人又是出身关陇贵族,这便使他的排场和礼仪都还像模像样,颇有一点正式王朝的气势,李密自我感觉也良好,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一座像样的都城,像太原或者长安那样的大都城替他撑起门面。
李密又微微一笑,摆手道:温侍郎请坐。
多谢殿下
温大雅坐了下来,李密又笑着给他介绍旁边两名高官,这两位是尚书右仆shè房玄藻和内史令邴元真,都是大魏王朝的重臣,温侍郎想必也听说过。
温大雅当然知道,李密虽然从宇文化及手中接纳了一帮隋臣,像裴蕴虞世卿等人。不过是充充门面。而大权实际上还掌握在他从前的心腹幕僚手中,就像眼前这两位,这也是封德彝从李密处逃回来的主要原因。
原来是两位重臣。大雅久仰了。
三人各自见礼,当温大雅和邴元真行礼时,两人交换了一个眼sè。有一些事情彼此都已心知肚明。
房玄藻却像老僧坐定一样,眼睛半闭,仿佛什么都和他和他无关,温大雅的见礼他也爱理不理,显得十分傲慢。
这倒不是文人相轻,而是房玄藻反对和唐朝结盟,他不希望李密卷进隋唐相争中去,他看得很透,唐朝明显就是在利用魏朝。房玄藻坚决反对,但李密却很热衷,令他无可奈何。
温大雅在房玄藻处碰了个冷脸。有些尴尬。只得笑了笑,对李密道:鄙人前天已上呈了我朝陛下写给殿下的亲笔信。想必殿下应该已经看过,不知殿下是否愿意接受我朝陛下的建议。
李密淡淡一笑,我确实已经看过唐朝皇帝的亲笔信,也充分考虑了他的建议,从原则上,我可以接受他的方案,只是一些细节上需要再商讨一下,不知温侍郎能否能做主
温大雅略略一怔,连忙欠身道:如果改变不大,我可以做主
改变倒是不大,不过我想追加一些小条件。
温大雅听说李密想追加条件,他心中有些紧张起来,尽管他临行前唐廷已经考虑到李密可能会提出条件,但朝廷准备让步的地方并不大,其中圣上明确表示,土地和人口坚决不让步。
温大雅实际上可以做主的余地并不大,但他沉住气道:不知殿下想要什么条件
我有两个条件,第一个条件是需要唐朝提供给我三十万石粮食,以作为军需之用。
听到对方要三十万石粮食,温大雅一颗心略略放下,荆襄那边粮草充足,三十万石粮食拿得出,这个条件他可以答应。
不过他不能一口答应,让李密觉得太容易了,温大雅脸上露出为难之sè,沉吟一下又问:不知魏王殿下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至于第二个条件嘛
李密拖长了音调,语气变得冰冷起来,我要一个人头,封德彝的人头,作为结盟条件。
温大雅吓了一跳,第一个条件还是他装模作样,但第二个条件他就真的不能接受了,怎么可能封德彝现已是唐朝的内史侍郎,已是显耀高官,唐朝怎么可能再把他的人头交给李密,否则,以后谁还敢投靠唐朝。
第二个条件有点强人所难,请魏王三思。温大雅委婉地拒绝了李密的第二个条件。
这样我就很遗憾了,我本想和唐朝结盟,可惜啊李密摇了摇头,言语中充满了遗憾之情。
殿下,可否换一个条件,将心比心,如果唐朝提这样的条件,殿下能接受吗
李密仰头想了片刻,眼中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既然是强人所难,那我只好换一个条件了,好吧我不勉强唐朝,我就换一个条件,我要十万匹绢布。
这才是李密的真正条件,封德彝的背叛虽然令他恼火,但那只是面子上的损失,现在李密更看重的是实际利益,粮食布匹这种最现实的财物,用一个封德彝人头换取十万匹绢布,这可是大买卖。
温大雅一下子明白了李密的意图,他心中暗骂一声无耻,好在这个两个条件都没有触犯了土地和人口的底线,他可以答应。
魏王殿下还有别的条件吗
别的就是希望我们双方能以诚相待,共同对付隋军南扩。
温大雅郑重地点了点头,就凭魏王殿下以诚相待四个字,两个条件我都答应了。
。。。。。。。。。
温大雅离去,邴元真也退下了,房间里只剩下房玄藻和李密两人,房玄藻是坚决反对和唐朝结盟,他并不像邴元真那样存有私心,而是他认为和唐朝结盟,是战略上的失误。
王爷可意识到我们魏朝和隋唐相比还缺什么
这一点李密心知肚明,他负手慢慢走到沙盘前,久久凝视着沙盘,良久,才叹口气道:我现在最缺的就是人口。
王爷说得不错,唐朝有关中和巴蜀,又占据了富庶的荆襄,人口众多,而隋朝有河东和丰州,我听说丰州正陆续向河北迁移人口,这些都是极为重要的战略资源,而我们就缺少一个像关中或者河东那样人口密集之地,所以实力上始终比不上隋唐两朝。
房玄藻看得很透彻,说出了李密现在最大的软肋,其实李密还有一个软肋,那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虽然他俘获了杨倓和萧后,那隋朝的皇后和太孙,而他建立的朝代却叫魏朝,军队也叫魏军,这就有点不伦不类,使他丧失了正统,萧后和杨倓的政治优势也没有能发挥出来。
但和名正言顺相比,没有战略之地的软肋更为严重,他为什么提出要三十万石粮食为条件,就是因为他的军粮严重不足。
他占据的地盘根本无法养活二十万大军,只能用军队屯田,但军队屯田也解决不了燃眉之需,没有人口,就没有粮食和赋税,也没有兵源,这是李密最大的软肋。
而房玄藻知道李密的问题所在,他也想到了应对之策。
王爷,其实我们可以向南方发展,以江都为都城,以吴越之地为腹地,北可控江淮中原,南可达吴越三闽,足以和隋唐三分天下,如此,为何要替唐朝卖命,被它所利用
房玄藻的一席话使李密有些动心了,虽然在隋朝前期,南方经济人口不能和北方相比,但在隋末大乱中,北方遭受极大破坏,大量人口南逃。
相反,江南遭受战争破坏却相对小一些,反而成为经济发达之地,虽然在隋末后期,江南也有李子通杜伏威等人的造反,但在那个时候,各个诸侯都已经比较重视民生,不再掠夺杀戮,懂得放水养鱼了。
李密首先想到的是江都城,城池高大宽阔,人口众多,后来成为隋朝陪都,是一座可以和太原长安媲美的大都城,若能得江都,那他就可以直接登基称帝。
这件事让我再好好想一想,再想一想
房玄藻其实也不是要李密立刻答应什么,毕竟事关重大,不可能一下子答应什么,同时也不是要他反悔和唐朝结盟,关键是只要李密心中有自己的利益,他就会悠着点,不会倾尽老底替唐朝卖命。
那卑职告退了
。。。。。。
李密独自一人负手站在沙盘前,他又想起了往事,其实说起来他和杨元庆的渊源很深,当年第一个赏识他之人便是杨素,他在牛背上读书,被杨素看见,一番交谈之下深以为奇,命儿子玄感和自己交往。
杨玄感是他平生第一挚友,包括杨玄感的造反,也是他一手策划,但却没有想到,他现在最大的敌人,竟然是杨玄感的儿子,杨素之孙,使他深感人生际遇之奇妙。
李密又负手走到窗前,望着远方绚丽的晚霞,将整个天空都染成了紫红sè,李密最后悔之事,便是击杀了张须陀,正是击杀张须陀,使他和杨元庆结下了不解之仇,他们之间的恩怨只能是至死方解。
这个死结让李密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已经更换域名为
第四章 江淮伏威
隋末各路乱匪之中,势力最大的有三家,第一是瓦岗翟让李密,第二是河北窦建德,第三就是江淮杜伏威。
杜伏威的势力主要在淮南,在江都郡以西,江淮之间的广大土地,包括历阳郡丹阳郡钟离郡淮南郡庐江郡五地,有兵力十余万人,其中最jg锐之军有四万,被称为上募军。
江淮一带也并不是只有杜伏威一支势力,只是杜伏威最为强大,此外还有吴郡沈法兴和余杭李子通,以及江都郡陈棱,这四支势力占据着江淮和江南。
陈棱在宇文化及兵败后逃回了江都,手下有一万多残军,他利用隋朝留下的粮食和物资重振旗鼓,赈济灾民,招募士兵,渐渐使兵力扩充到了三万人,据守江都城。
在江南江淮四大势力中,李子通和沈法兴皆奉李密为主公,陈棱自立为江都王,而杜伏威则是效忠于洛阳皇泰帝,去年被皇泰帝封为淮王淮南五郡兵马总管,但此时,洛阳王世充篡位,使杜伏威处于一种深度迷茫之中。
这天下午,一支小商队赶着数十匹满载货物的骡马走进了历阳城,商队为首之人正是从太原而来萧琎,二十几名士兵扮作商队伙计,保护萧琎一路南下。
他们要穿过李密的势力范围,不可能披甲戴盔穿着朝服南下,只能改扮成商人,历阳是杜伏威的都城,人口密集。商业繁华,城内客商来来往往,叫卖声此起彼伏。
萧琎带来的是北方皮毛,在江淮一带比较少见,一进城便被几家商铺的掌柜围住了,争着要买他带来的皮毛。
他们把毛皮脱手,便在城门附近找了一家客栈。众人进了客栈,这是一家历阳城内颇有名大客栈,掌柜姓王。四十余岁,长得肥肥胖胖,看起来十分和蔼和亲。
手下们去休息了。萧琎则找到了掌柜,他有一些事情需要问问掌柜,两人在后堂坐下,王掌柜命伙计上了茶,笑眯眯道:听萧兄口音好像是北方人,偏偏萧兄又是江南大姓,这倒是有点少见。
这很正常啊隋破南方,被送往北方的南方大姓不计其数,我不过是其中一人罢了。
这倒也是
王掌柜又笑眯眯道:这次来历阳,除了卖货外。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
本来是萧琎想打听一些消息,不料却反被掌柜盘问,他笑了笑,也没什么事只是还想找几个流落江南的亲人,倒有件事想向掌柜打听一下。
你说。只要我知道,一定奉告。
萧琎沉吟一下道:我和几个洛阳朋友走散了,也是商人,他们也要来历阳县,不知这两天,历阳县可有从洛阳过来的人
萧进是想打听王世充的使者。他知道杜伏威原本是效忠皇泰帝,现在皇泰帝被废,王世充篡位,他肯定会派人收买杜伏威,就不知使者到了没有
从洛阳来的
掌柜想了想,笑道:三天前倒是有一队人马从洛阳来,不过不是商人,听说是使臣,别的洛阳人就没有听说了。
萧进的心顿时一沉,王世充果然派使臣来了,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一名伙计跌跌撞撞跑进来。
掌柜,外面冲进来好多士兵.....
王掌柜腾地站起身道:士兵来做什么
伙计看了一眼萧琎,胆怯道:他们是来抓这位萧爷从北方来的皮货商人。
王掌柜迟疑地看了一眼萧琎,萧兄,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既然来抓我,我就去看看吧
萧琎估计是自己哪里露出了什么破绽,被人告发了,不过他并不紧张,他本来就是使臣,奉命出使,何惧之有
萧琎快步走到前院,只见,前院站着数十名彪悍的士兵,人人手执长刀,萧琎走上前拱手道:我便是从北方来的皮货商人,各位找我有何事
为首校尉狠狠瞪他一眼,一挥手,把他抓起来
十几名士兵冲上,抓住了萧琎的胳膊,萧琎重重哼了一声,我是大隋使者,你们胆敢无礼
一名士兵从他怀中摸出了一块银牌,大喊:校尉,他有腰牌
校尉接过腰牌,他认字不多,其中一个隋字他倒认识,一下子愣住了,立刻令道:放开他
士兵们放开了萧琎,校尉慢慢走上前,上下打量一眼他,问道:你真是隋朝使者
萧琎冷冷哼了一声,你是以为我是什么人
校尉立刻拱手歉然道:我们得到禀报,你的手下都像军人,所以怀疑你们李密的探子,没想到竟然是隋使,得罪了。
萧琎这才恍然,原来漏洞出在自己手下的身上,他回头看了一眼,他的二十几手下都涌了出来,虽然是伙计打扮,但个个身材魁梧,体格彪悍,确实不像是商人,都是极为jg锐的士兵。
不过这也好,他索xg就去见一见杜伏威,便点点头,好吧我要去见你们的大将军。
校尉连忙躬身道:既然如此,请使者跟我们去大将军府
萧琎整理一下衣帽,命人把他的文书包带上,昂首挺胸走出客栈,跟随一群士兵前去见杜伏威杜伏威曾自封为天威大将军,所以士兵们都称他为大将军,他的军衙也叫大将军府。
自从六年前他和辅公佑决定南下创业,经过数年拼杀,终于闯出了一番大事业,占据沃野千里,人口数百万,拥有十五万jg锐的江淮军。
但杜伏威并没有自立为帝的打算,所以他也成为很多势力拉拢的对象,最早就是宇文化及,承诺封他为历阳太守,宇文化及的吝啬激怒了杜伏威,他立刻转而投降洛阳皇泰帝,皇泰帝封他为淮王,兼淮南五郡兵马总管,显然要比宇文化及大方得多。
但不久前洛阳传来消息,王世充已篡了帝位,他所效忠的南隋王朝已经消失,这便使杜伏威处于一种迷茫之中。
这几天,不仅王世充派使者前来拉拢,甚至连唐朝也派来一名使者说服他,希望他能投降唐朝,唐朝开出的条件极为优厚,拜东南道行台尚书令江淮以南安抚大使上柱国,加封吴王。
但杜伏威还是处于犹豫之中,天下大势他看得很清楚,将来得天下者,要么是太原杨元庆,要么是长安李渊,李渊来拉拢他,他其实还想得到隋朝的消息。
杜伏威和隋朝没有打过交道,甚至也没有什么往来,他不知道隋朝对他是什么态度,这几天他一直处于一种忧心忡忡之中。
杜伏威还很年轻,只有二十三岁,长得虎背熊腰,身材极为雄壮,双目深凹,眉毛粗黑,脸上轮廓分明,给人一种很粗糙的感觉,但实际他却是心细如发,思虑慎密,目光十分长远。
下午,他正坐在房间里批示各郡上奏的文书,这时,一名侍卫在门口禀报,大将军,北城当值军官查获一名北方来客,据来人所说,他是隋朝特使,奉隋朝楚王之命前来出使。
杜伏威啊的一声,心中又惊又喜,隋使果然来了,他连忙令道:快把使者请来,要以礼相待,不可无礼
侍卫下去了,杜伏威心中激动难平,隋朝使者果然来了,虽然他并没有立刻投降隋朝的打算,但隋者的到来,使他有了更大的选择,他便可以从容考虑自己的前途。
片刻,几名侍卫带着萧琎走进了房间,萧琎走上前躬身行一礼,大隋使者萧琎参见杜大将军
杜伏威连忙起身抱拳笑道,原来是萧先生,欢迎先生来历阳城
他很客气,又请萧琎坐下,命人上茶,萧琎坐下,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双手呈给杜伏威,这是楚王殿下让我带给杜大将军的亲笔信,请大将军过目。
杜伏威接过信,只见信皮上写着,大隋楚王杨元庆致淮南五郡杜伏威总管。
淮南五郡兵马总管是皇泰帝封他的官职,杨元庆依然沿用了,但却没有提到他的淮王,杜伏威打开信,匆匆看了一遍,信中之意希望他能继续效忠隋朝,成为大隋之臣,为天下民众谋福祉。
但信中至始至终,都没有提到淮王这个爵位,这令杜伏威心中略略有些不快,杨元庆承认他的五郡总管,却不承认他的淮王之爵,使他心中十分失落。
他是个爽快人,便坦率地问萧琎,楚王殿下的信我已拜读,我完全能理解隋朝渴望统一天下与民休息的意愿,只是我在信中看不到楚王的诚意,不知先生能否给我解释一二
萧琎微微一笑,大将军想要什么诚意
好吧我就直说,如果我投降隋朝,隋王朝能封我什么样的官职
杜大将军果然是坦率之人,那我也就明说,假如大将军投诚大隋,隋朝将封大将军为淮南五郡兵马总管上柱国骠骑大将军,另外封爵历阳郡公。
杜伏威脸上露出了失望之sè,这一串耀眼的官职中,五郡兵马总管是具体职务,上柱国和骠骑大将军分别是勋官和散官,只是一种荣耀,没有实际意义,而另一个重要的爵位只是郡公,而他现在却是淮王。
杜伏威忍不住哼了一声,要知道唐朝可是封我为吴王未完待续rq
三章已更,聊几句情节
这个月的月票明显比较低迷,老高也估计是写到草原不讨人喜,不少读者认为老高情节太缓慢,看得不爽。
老高心中当然也明白,但需要解释一下,写草原也好,也辽东也好,都是为以后留下伏笔,为将来北征突厥和东征高丽先挖个坑,使将来的情节不突兀。
情节缓慢是因为老高刻意把情节写丰满,如果把整本书比做一棵大树,以前的写的书,现在回头再看,就发现情节太快,就像倒豆子一样,又急又快,一下全部倒完,变成一棵只有树干而没有枝叶的光杆树。
确实是这样,一棵大树没有情节分支,没有众多的配角作为树叶,就无法成为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这本书就失败了。
隋末的jīng彩就在于群雄争霸,应该每个枭雄都有故事,每个英雄人物也应该有故事,但这样写就容易会把主角写丢,所以配角只能略写。
这就是隋朝的难写之处,框架太大,大局难写,又有隋唐演义深入人心,一般写手很难把握住,如果没有写《天下》的经验,老高也很难把握住。
但这本书老高很有把握,有信心写好它,希望大家能支持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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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动之以情【求双倍月票!!】
.萧琎微微叹息一声,天下所有人都可以说楚王没有诚意,惟独大将军不能说,若大将军也认为楚王没有诚意,那就是叫忘恩负义了。
杜伏威愕然,萧先生此话怎么说我哪里忘恩负义了
容我冒昧问一声,大将军的令尊和令可健在
他们早已去世多年,那时我还年少,被官兵所杀杜伏威也叹息一声,他无力保护父母,以致父母惨死,这是他毕生之痛事。
是在蕲县对吧你父亲因动了关陇贵族的利益而被杀,你跳河逃生,回来后母亲已生死不知,是不是
杜伏威眼睛眯了起来,闪烁着慑人的光芒,紧紧盯着萧琎,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你先别管我怎么知道,我只问你,你母亲死了吗
杜伏威跳河逃走后,晚上又偷偷摸回来,发现院子有不少血迹,母亲淘米的簸箩还在井口,他便认为母亲已死,继而伤心离去。
但此刻,萧琎的话中显然另有深意,杜伏威心中一阵猛跳,他有点不敢相信,颤声问道:难道我母亲没死
萧琎点了点头,你母亲没死,她当时被楚王侧妃冒死相救,逃脱一命。
杜伏威腾地站起身,眼睛瞪得滚圆,眼睛shè出极度震骇的目光,他忽然腿一阵发软,再也站不住,竟一下子跪在萧琎面前,悲声喊道:我娘....在哪里
萧琎连忙扶起他坐下,大将军莫急,你母亲还在健在,现在过得很好。
杜伏威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用一种几近哀求的口气,求你告诉我,我娘在哪里
萧琎叹了口气,你母亲现在在衡山,和楚王侧妃的母亲生活在一起。..她过得很平静,或者我再告诉你,她现在是半出家,带发修行,这就是她知道你,但并没有来找你的缘故,但她一直很关心你。
说着,萧琎从怀中取出一只银镯。递给了杜伏威。杜伏威双手捧过手镯,他认出这是娘的手镯,里面还刻有娘的名字。晚娘,这是他最早认识的两个字。
杜伏威的手剧烈颤抖起来,眼中闪烁着泪花。他的娘真的还在人世,这是他不止一次做过的梦,梦见娘没有死,在井边淘米,不准他出去调皮。
每次醒来他都是流泪满面,他曾经祈祷过上苍,如果能让娘复活,他宁可放弃一切,拿着锄头去当农民。
杜伏威不想让萧琎看到他的悲伤。走到窗前,背对着萧琎,这时泪水终于从眼中汹涌而出,流满了脸庞。
萧琎也没有打扰他,让他静静发泄内心的悲伤,过了良久,杜伏威终于平静下来。他拭去泪水问:先生能告诉我,我娘在衡山哪里
萧琎苦笑一声道:实不相瞒,我也不知,因为这涉及到楚王侧妃的母亲,也就是楚王养母的安全。是极为机密之事。
杜伏威又慢慢走回座位坐下,半晌。他沉声道:楚王殿下对杜伏威的大恩,无以言述,我没有任何条件,就算楚王让杜伏威做一小兵,我也心甘情愿,我愿意效忠隋朝,效忠楚王殿下,以报答他的救母大恩
。。。。。。
由于杜伏威心绪难平,只能暂时定下大方向,具体细节谈判要放在以后,萧琎告辞而去,杜伏威随即命人厚待隋使。
房间里又安静下来,杜伏威坐在桌边,久久凝视着手心中的银手镯,这一刻他已等待得太久,这只已略发黑的银手镯里凝聚着他太多太深的思念,他紧紧攥着手镯,生怕这是一场梦,梦醒后,手镯就会不翼而飞。
这时,一名三十余岁的大汉快步走进房间,杜伏威竟然没有发现,这名大汉便是杜伏威的亲密战友辅公佑,他听说杜伏威正在接见隋使,便匆匆赶来,不料隋使已去,杜伏威在全神贯注地看着什么
辅公佑迟疑一下,又悄悄退了回去,他感觉杜伏威似乎有什么60xs,他不能太唐突。
辅公佑敲了敲门,重重咳嗽一声,这才把沉思中的杜伏威惊醒,杜伏威随手将手镯放入怀中,娘还活着之事,他暂时还不想告诉任何人,包括眼前的辅公佑。
大哥有什么事吗
杜伏威一般在没有人时,会称辅公佑为大哥,但有外人时,他就会改口,和众人一样称他为二将军,尽管两人私交情同兄弟,但在权力划分上,杜伏威是主,辅公佑是副,这一点不容含糊。
辅公佑走进房间笑道:听说隋使来了,怎么这么快就谈完了
其实没什么可谈,就谈了谈条件,我说需要考虑一下。杜伏威尽量掩饰着内心的感情,他已经习惯于在部下面前不表现出情感,甚至在辅公佑面前也是这样。
尽管如此,细心的辅公佑还在杜伏威脸上发现了泪痕,这使他心中相当震惊,在他记忆中,自从杜伏威失去父母后,他便不再悲伤,总是如钢铁般的坚强,今天他居然哭了,隋使对他说了什么
辅公佑坐了下来,问道:隋使开出了什么条件
辅公佑和杜伏威在军队的前途上分歧很大,辅公佑反对投靠任何人,他主张自立为王,在时机成熟时登基为帝,创立一番基业。
所以他并不赞成杜伏威投降皇泰帝,但如果是有名无实的投降,他也并不反对,毕竟洛阳太弱,根本控制不住他们。
但隋唐两朝则不一样了,他们都是势力强大,一旦他们投降,就会立刻遭受控制,如果再反悔,就会给对方口实,所以辅公佑非常谨慎,他希望杜伏威能拒绝隋唐的拉拢。
杜伏威对辅公佑的态度也了然于胸,他笑着把杨元庆递给了辅公佑,大哥自己看看吧
辅公佑接过信匆匆看完,他识字不是很多,信中内容只能大致明白一二,辅公佑眉头微微一皱,问道:杨元庆封你什么官
隋朝封我淮南五郡兵马总管上柱国骠骑大将军,另外封爵历阳郡公。
辅公佑愕然,半晌道:才历阳郡公,这未免太低吧唐朝可是封你吴王,还封你东南行台尚书令,隋朝好像诚意不足啊
杜伏威摇了摇头,其实我觉得唐朝才是没有诚意,李渊封我为亲王,要知道这只有他的儿子才有资格,连李孝恭和李神通也只能封郡王,我这个外姓人何以为亲王以后我投降他后还能活多久这明显只是一种临时敷衍之策,用高利诱引我,我不会上当。
那么隋朝呢辅公佑又继续问道。
我觉得杨元庆倒是很有诚意,按规矩来办事,封我为郡公,这已是他们所能做到的最大封官,据我所知,隋朝至今没有一个国公,最高也就是郡公,能和罗士信秦琼他们并列,这足以可见楚王的诚意。
辅公佑听他称杨元庆为楚王,心中咯噔一下,从语气上都听得出杜伏威的想法。
所以你最终决定投降隋朝辅公佑目光变得十分严厉,他已经做好了极力反对的准备。
杜伏威锐利的目光直刺辅公佑,语气却淡淡道:是的,我已经决定投降隋朝,效忠于楚王,已经决定了,任何人的反对都不会改变我的决定
你
辅公佑腾地站起了起来,心中的愤怒不可抑制,杜伏威显然就是在指他,他激愤道:好吧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也无话可说,我明天就回丹阳,军队粮草,我只带走我的亲兵。
说完,辅公佑转身向门外快步走去,心中的愤怒已经使他有点失去理智了,刚走到门口,杜伏威却沉声道:大哥,楚王对我之恩,我就算以身为他马前卒都难以报答,大哥何必强我于难
你说什么
辅公佑蓦地转身,惊讶地注视着杜伏威,他忽然意识到,这才是杜伏威答应投降的根本原因。
他又慢慢走回来,跪坐在杜伏威面前,二弟,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兄弟之间,没有什么话不能说。
杜伏威眼睛一红,哽咽着声音道:大哥,我娘还活着
什么师母还活着辅公佑的眼睛也一下子瞪大了。
杜伏威取出手镯,便将萧琎说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辅公佑,辅公佑心中也变得异常软弱,他暗暗叹息一声,这个人情真的难还了。
沉思良久,辅公佑叹了口气道:好吧既然是这样,我也就不再反对了,不过我们还是留条后路,明天开始,我率三万军去丹阳郡驻扎,假如出现什么异变,我还能接应你。
可以,我赞同大哥的方案
杜伏威站起身毅然道:为了表示我对隋朝的诚意,我决定把王世充使者和唐使的人头献给隋朝使者。
。。。。。。。。
已经更换域名为
第六章 战前会议
河内郡河阳县以西的官道上队骑兵正风驰电掣般地向河阳城疾奔而来,为首大将正是率军驻扎在黎阳的秦琼,他奉杨元庆之命,赶来河阳述职,并商议重要军情。
秦琼收到了杨元庆攻打洛阳的命令,这个命令使他十分振奋,隋军的目标终于转向中原,逐鹿中原,这就是争夺天下开始,使秦琼心中充满了期待。
秦将军,河阳城到了名亲兵指着远处座城池喊道。
秦琼点点头,回头喝令道:加快速度
众骑兵加快了马速,马蹄激起滚滚黄尘,向河阳城疾驰而去。
河阳城是隋军的驻兵重地,驻守河内郡的三万精兵大半便驻扎在此处,河阳北城外便是座巨大的板墙式军营,占地足有数百亩。
此时的河阳城内弥漫着种紧张的气氛,这种紧张的气氛来自于数千士兵的进驻,县城内般只有几百名当值守门的军士。
但随着数千士兵的涌入,大街上随处可见队队全副武装的军士,令县城民众感到种莫名的压力。
数千士兵进驻县城是因为楚王杨元庆的到来,杨元庆率领两万军队南下,使河内郡的驻兵已达五万人,加上河东郡两万驻军和黎阳城的三万驻军,使隋军在黄河北线的驻军已达十万人之众。
事实上,在河北战役结束后,隋军便开始向南部署,陆续将八万主20分别部署在河东郡河内郡和汲郡,大量粮草物资也随之南下。
这是很显然之事,河北战役谗束,下步必然就是逐鹿中原。
河阳县县衙这里已经被临时辟为总管府军衙,四周站满了数百军士,三步岗五步哨,戒备森严,县衙外面的拴马桩上拴着数十匹战马,十几名军官亚匆匆走进县衙。
县衙大堂内县官的座位和两旁的栅栏都已撤下,变成了军机要务的决策之地,在大堂正中间摆放着架宽两丈长三丈的巨大沙盘,这是中原沙盘地图。
在沙盘旁,站着十几名军官,在低声议论着,杨元庆则背着乎,久久注视着沙盘不语。
情况又有了新的变化长安的探子发来紧急情报十万唐军和大量辎重物资正在向上洛郡集结主将正是秦王李世民。
杨元庆便立刻意识到,这极可能是唐军也要发动对中原的战役了,他们是从西南进攻弘农郡,然后杀至洛阳,如果唐军夺取洛阳,这就意味着唐朝也将参与逐鹿中原。
这是很正常的战略部署,自己夺取了河北,唐军也同样夺取了富庶的荆襄实力大大加强,如果唐朝也想争天下,那么它必然也会参与逐鹿中原。
在隋唐签订了停战协议中其中第二条就是唐军不能出潼关,隋军也不会渡河到弘农,也就是说弘农郡沿黄再线是双方的缓冲地带。
但现在唐军从西南走上洛郡向弘农进军,并没有违反双方的停战协议,而隋军兵压洛阳,也没有渡河在弘农郡登陆的计划,这同样也没有违反双方的停战协议。
可以说进攻洛阳的计划,隋唐双方竟然是不谋而合,那么唐朝有没有和李密达成某种默契,用李密来牵制自己南下,答“展翅冇水印”案显然是肯定的,李渊定会采用这种策略。
处于自身的利益考虑,李密也会竭力阻止自己南下,那么李密就能容忍唐军东扩
世上最复杂的就是人心,他杨元庆无法揣摩李密的心思,但从利益上来看,维持现状最符合李密的利益,如果现状不能维持,那么由唐朝占领洛阳,对李密而言应该是利大于弊。
这也是杨元庆拉拢杜伏威的用意,如果李密要来干涉隋军南下,那么杜伏威的作用就是牵制住李密的军队。
总管,开始吗裴青松在旁边小声问道。
杨元庆摇了摇头,再等等秦将军,他们马上到了。
话音刚落,院子里便传来阵急促的脚步声,秦将军来了有士兵大声禀报,紧接着秦琼快步走进了大堂,歉然笑道:很抱歉,我来晚了,让大家久等
他又向杨元庆施礼,秦琼参见总管
杨元庆笑着点点头,既然秦将军已到,我们开始吧
将领们纷纷围拢上来,杨元庆看了众人眼,这才缓缓道:先告诉大家个最新情报,从长安传来消息,十万唐军正向上洛郡集结,大家说说看,唐军的意图是什么站在旁的李靖微沉吟,便道:莫非唐军也是想进攻洛阳
众人议论起来,大堂内片窃窃私语声,杨元庆摆摆手,大堂内又顿时安静下来,杨元庆微微笑道:我们无法得知唐军的真正意图,不过进攻洛阳的可能性确实最大,我建议我们可以稍微观察下,如果他们真是进攻洛阳,那么我们就需要调整作战计划。
秦琼沉声问道:那卑职的任务是否也要随之调整
秦琼的任务是率领军队南下东郡,从侧面向魏军施压,牵制李密军队支援洛阳,三百艘渡河战船已经准备就绪,就等声令下,三万大军渡河。
杨元庆沉思片刻道:你的任务也样调整,等待我的命令。
卑职明白了。
杨元庆又对众人道:如果唐军真是来进攻洛阳,那么我们的主要敌人就不再是洛阳王世充,而是唐军,这将是场四方参与的中原大战,如何在这场大战中笑到妾后,是我们需要深思熟虑的问题,我这里需要告诉大家,中原的军队并不像河北窦建德那样不堪击,以窦建德四十万大军,还要向二十万的李密俯首称臣,你们可想到中间的原因
旁徐世绩接口说:总管的担忧完全正确,李密的瓦岗军最初也是四十万,但经过数年激战,强留弱汰,最终留下来的十几万军队都极为强悍,绝大部分还是从前的隋军,李密又从宇文化及手中俘获了六万骁果军,这是隋军的精锐,大大加强了李密军的战斗力,而且装备精良,这是窦建德的军队远远不能相比,窦建德拥有四十万大军也不得不向李密臣服,这就是根本原因。
杨元庆点点头,我们这些年发展很顺利,也很迅速,根本原因是我们没有遇到真正的强敌,无论是刘武周魏刀儿还是窦建德,他们都是兵力虽多,但战斗力低下,而今后,我们将进入强敌时代,仅仅王世充的七万军队就不容小视,那是从前张须陀的军队和留守洛阳精锐隋军,如果我们再有轻敌之意,那下个失败的就是我们。
杨元庆的语气很严厉,他目光凌厉地注视着众将,众人都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
会后,众人都散去了,李靖对杨元庆笑道:总管这么夸耀敌军,打“展翅冇水印”压自己,会不会影响到军心芜其在大战来临之前。
杨元庆微微叹息声,并非是我严厉,现在军队普遍有种骄慢之心,好像认为隋军是天下第,其他各个势力都不堪击,这种骄慢的情绪在迅速蔓延,令我忧心忡忡,李长史,骄兵必败啊
说到这里,杨元庆从书箱里取出几份情报,放在桌上道:这是从李密军队和唐军那里得到的情报,从前我们隋军最大的优势就是夜战,但现在不是了,唐军和李密也都加强了夜战训练,还有唐军的五万玄甲骑兵,也是支极为精锐之军,是从唐军西秦降军和西凉降军中抽取精锐组成,还有李密的六万骁果军,敌军的实力并不比我们弱,甚至唐朝的国力还要强于我们,唐军魏军也同样身经百战,如此,我们还有什么值得骄慢的本钱
总管说得对,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打天下并不是可以横扫切,也不可能长胜不败,关键是要对自己有充分的认识,必先知己,方能知彼,不虑万世者不足谋时,不虑全局者不足谋地,总管的深谋远虑让卑职十分敬佩。
杨元庆呵呵笑,连你也拍我马屁了
卑职毕竟不是奉承总管,总管的杜伏威之棋极为精妙,不仅是为牵制李密,而且也为将来争夺南方布下了先手,难道总管大量造海船,就只是为了攻打辽东那么简单吗
杨元庆点了点头,我很欣赏你不虑万世者不足谋时,不虑全局者不足谋地,这句话,现在唐朝着重向南方发展,夺取了富庶的荆襄,而我们却得到被战争严重破坏的河北,唐朝可以从荆襄得到人口及粮食支援,而我们却要向河北输血,此消彼长,从国力上看,唐朝已经占据了上风,但唐朝也有它致命弱点,它们内部不稳,只要我们能紧紧抓住这个致命弱点,那么唐朝迟早会败在他们的内部不靖上。
第七章 不徇私情
河内郡下起了蒙蒙细雨,道路变得泥泞起来,远处的森林和山脉仿佛笼罩上层薄薄的轻雾。
城外的官道上冷冷清清,看不见个人影,这时从片树林内传来阵咒骂声。
老子就是块狗皮膏药,今天贴这里,明天贴那里,手下没有兵卒,人家大将军聚在起商议军机大“展翅冇水印”事,喝着热腾腾茶水,老子却在野地里洗冷水澡,真他娘的贱命条。
树林内队骑兵正躲在树下避雨休息,但纷飞的雨丝依然飘落在他们脸上,在棵干燥的大松树下,程咬金肚子怒火,冲着老天大骂,周围士兵都战战兢兢,不敢招惹他。
程咬金有个外号叫巡山太保是众人对他的揶揄,意思是每逢重大战役时,他肯定要被派去巡逻,这似乎已经成了种惯例。
这次也不例外,他随杨元庆刚刚抵达河内郡,立刻被任命为巡查总副使,他本想坐在官房内指挥,却被杨元庆赶了出来,使他怨声载道,路骂天骂地,抱怨自己遭遇不公。
其实程咬金自己也很讨厌去参加那种枯燥无聊的军机会议,他宁愿在外面瞎逛,有机会喝点酒,调戏调戏村姑之类。
不过这次却似乎和从前不同,从前他也抱怨,但士兵们都不怕他,还和他开玩笑,但这次士兵们却很怕他。
这次是因为程咬金真的心情恶劣,从离开太原南下他就很郁闷,程咬金心情郁闷的根本原因是他娘子生了,明明所有产婆都说是生儿子,骗了他不少赏钱,但最后却生了个女娃,乳名唤作娇娘,程娇娘。
这使心想要儿子的程咬金大失所望,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徐世绩的娘子却生了个儿子取名徐震,程咬金情绪低沉,偏偏他又是个心中藏不住事的人,看到什么事情不顺眼就要破口大骂。
路上他骂天骂地骂不公但他从不敢骂杨元庆句。
这时,正好枚松果从树上掉下,砸在他头上,他抬头,看见两只松鼠在他头顶上蹦跳,程咬金顿时勃然大怒,他娘的,连鼠辈也来欺我给老子把这棵树砍了
士兵们纷纷上前拔刀砍树片刻棵大松树轰然倒下,两只松鼠早跑得无影无踪,程咬金依然在骂骂咧咧,问候两只鼠辈的十八女性。
这时,名旅帅终于忍不住劝道:将军,要不进城找个酒肆去喝两杯吧
提到喝酒,程咬金眼睛亮,脸色开始变紫了隋军在战时严禁喝酒,旦被抓住,后果很严重所以城内早已经禁止卖酒,他去哪里买酒喝去
程咬金酒瘾发作了,喉咙干燥,心中就像几千条虫子在爬,令他浑身难受到了极点,他再顾不得军纪,连忙把旅帅抓到边问:哪里能搞到酒
旅帅就是本地人,了解情况,他附耳对程咬金道:卑职知道有个地方可以买到酒,我们就从旁边经过,偷偷买两壶酒藏在身上,这样谁也不知道。
程咬金大喜,现在居然还能买到酒,他心中的怒火变得无影无踪,心中只想到酒,此时,酒就是他的生命之源,他皿头挥手,走进城巡视去。
士兵们纷纷上马,跟着程咬金向城内疾奔而去。
队骑兵飞奔进了河阳城,此时的程咬金酒瘾全面发作,饥渴难耐,现在只要给他口酒喝,就算他娘子第二胎第三胎都是生女娃,他也认了。
战马片刻飞奔至西城,程咬金急得掐住旅帅脖子大吼:快给老子说,卖酒的在哪里
旅帅心中叫苦不迭,他没想到程咬金酒瘾发作起来这么可怕,根本不管什么军纪,这若是被军法官查到,自己可是有教唆之罪,那可是杀头大罪。
旅帅脖子被程咬金掐住,呼吸不畅,他艰难地指向不远处座临街门店,就在那里
程咬金大喜,丢下他便打马向门店奔去,看得出这原本是家酒肆,但已经歇业,破旧的酒幡还挂在门上,大门紧闭。
程咬金翻身下马,抡拳砸门,开门给老子开门
半晌没有人答应,程咬金大怒,后退两步,猛地脚将门踹开了,门内正有名掌柜趴在门缝处张望,被程咬金这脚撞翻个跟斗,程咬金早已心如火焚,冲上前把揪住掌柜,恶狠根道:你的酒在哪里,给老子拿出来
掌柜吓得脸色苍白,私自卖酒被查到可是大罪,他慌忙摆手,小店没有酒卖。
胡说你明明就有熹。
程咬金丢下掌柜,四下乱翻阵,却没有找到滴酒,他又把将掌柜揪住,气急败坏吼问道:老子是来买酒,酒到底在哪里
掌柜这才明白,原来这位军爷不是来查酒,而是酒瘾发作了,这时旅帅也奔了进来,他把掌柜拉到边,指着程咬金对掌柜嘀嘀咕咕几句,掌柜面露难色,指了指里面,低语说着什么
程咬金急不可耐,上前骂道:说这么多屁话做什么,酒到底在哪里
旅帅苦笑声,将军,我们来晚了步,掌柜说,本来还有两坛酒,但个时辰前来了十几名军官,把两坛酒全部买下了,现在滴酒都没有了。
程咬金听说滴酒皆无,眼睛都要恨得喷血了,那些王八蛋在哪里
就在后院,将军请细听
程咬金从进门开始便火天胡地,刻都没有安静下来,这时他终于安静下来,细细拎听,果然听见隐隐有笑声传来。
程咬金勃然大怒,什么鸟人,竟然把酒全部买光了,他捏紧拳头向后院冲去,掌柜和旅帅都吓得叫苦不迭,这样闹是要出事的,他们都跟着程咬金追去。
将军息怒息怒
程咬金哪里肯息怒,直冲到后院,这时后院间屋子里传来的大笑声更加清晰了,喝酒,大家干了这碗,就可以回去了,今天真他娘的喝得痛快
房间似乎有不少人,名伙计正端着盘烧鱼向屋里走去,扭头看见程咬金,他顿时吓了跳。
程咬金眼瞥,见门口放着两只空酒坛,他快步走上前,拾起酒坛闻了闻,又举起在空中,坛口朝下,流出细细串酒滴,两坛酒竟然都被他们喝干了。
程咬金心中的怒火顿时窜起十八丈蔷,他简直要气疯了,咚他狠狠脚将门踢开。
屋子里坐着十五六名军官,个个喝得满脸通红,盘碟满桌,片狼藉,每个人正端着碗酒,刚刚最后喝完。
他们本来是有说有笑,程咬金这脚将门踹开,使房间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人人惊恐地婆着门口。
你们这帮王八蛋,竟敢违纪喝酒
程咬金冲上前,将桌子掀,哗啦,声响,桌子被掀翻了,军官顿时跳起来,向外面冲去,却被程咬金拳打翻代
狗“展翅冇水印”杂种,叫你们喝酒
程咬金大打出手,片刻便打翻数人,名军官认识他,连忙跪下求道:程将军,饶了我们吧我们是徐将军部下,大家都是自己人,给徐将军个面子。
徐将军自然就是徐世绩,和程咬金起来投靠杨元庆,关系是最好可今天提到徐世绩,程咬金却想了徐世绩生了儿子,自己却生了女娃,他心中顿时嫉恨万分。
狗昼徐将军,老子铁面无私,六桑不认
他脚把眼前军官踢翻,给老子统统跪下
这时,侧面名军官趁他不备,猛地拳击打在他脸上,程咬金嗷,地惨叫声,被打翻在地,鼻子被打破,血流如注。
十几名军官乘机向外奔逃而去,可刚跑出店门,却被程咬金的百多名手下团团包围,那名旅帅见势不妙,带领弟兄们反扑而来,正好堵住了奔逃的军官。
刀光闪闪,弩箭深深对准了这十几名军官,这时队军纪稽查兵闻讯赶来,为首军官厉声喝道:发生了什么事
程咬金捂着鼻子大步走出,脸正义凛然,指着群军官大骂,群败类,军纪如山,竟敢躲在这里喝酒,被本将军发现,还敢收买我,今天本将军要严肃军纪
军营内,五万士兵在校场上整齐地排列,在他们前方搭建了座大木台,站满了两百名军法兵,十五名军官被剥光衣服,背着身绑在木桩上,身后各站名手执皮鞭的大汉。
杨元庆高声对众军厉声大喊:各位士兵听着,军规第十八条,战备期间和战争期间饮酒者将严惩,这十五名军官胆敢私下饮酒,按照军法,战备期间饮酒鞭打百,绝不饶恕,今天当众行刑,生死由天,再有敢犯军纪者,罪加等
他回头喝令道:行刑
大汉们猛地挥鞭向军官们后背抽去,木台上顿时响起片凄厉的哀嚎之声。
杨元庆走到程咬金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赞许道:你能秉公执法,不徇私情,确实有长进了,徐世绩那边我自会给他说,你不用担心
程咬金连忙谦虚道:多谢总管夸赞,卑职在关键时候是从来不会含糊
第八章 天下十猛
徐世绩在一旁脸色铁青,一言不发,这十五名将领全部是他的手下,其中三人还是他器重的爱将,他心中又气又恨,恨这些手下不争气,私跑去喝酒,丢了他的面子。
但手下的惨叫声又让他心中不忍,毕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一百鞭挺不过的话,人就残了。
但要他去向总管求情,他又不敢,他知道总管是在借此事杀一儆百,整肃军纪,昨天还说军队有骄慢之心,今天便动手了。
徐世绩瞥了一眼程咬金,见他得意洋洋,心中不由暗恨,这个混蛋明明也是去喝酒,才正好碰到,现在变成他立功了,徐世绩心中郁闷之极。
这时已经鞭打了七十鞭,十五名军官都晕过去了,李靖见情况不妙,再打下去,会出事了,他慢慢走到杨元庆身边,低声道:“总管,再打下去恐怕不行了。”
杨元庆一脸冷漠,不为所动,这些天他一直在忧虑军心开始放纵,骄慢情绪在军中蔓延,所以这十几名军官敢私自去喝酒,也是一种军心散漫的表现,如果他再不整肃军队,恐怕这次大战,他会败在李世民手上。
“戴将军何在?”杨元庆回头问道。
一名将领上前躬身施礼,“末将在!”
此人叫戴利,是军法都尉,手下有八百军法兵,直接向杨元庆负责,拥有极大的职权。
杨元庆冷冷令道:“你可率兵前去卖酒的小店,将掌柜枭首,首级挂在城门处示众!”
“末将遵命!”
戴利转身快步离去,旁边程咬金吓了一哆嗦,那个掌柜竟然要被杀吗?他心中也有点懊悔,自己害人了。
李靖也暗暗叹了口气。看来总管是下狠心了。
这时。一百鞭抽完,监刑官上前禀报,“启禀总管。行刑完毕,有三人已断气。”
“把鞭死之将抬给三军示众,若胆敢触犯军纪者。以此为儆!”
行刑兵将尸体从木桩上解下,放在担架上,有士兵抬去给士兵们示众。
杨元庆转身快步离去,路过徐世绩身边时,他脚步停了一下,也没有看他,冷冷道:“你跟我来!”
他又加快脚步向中军大帐而去,徐世绩看了一眼被鞭打的将领,摇了摇头。只得跟着杨元庆下了高台……
“末将徐世绩向总管请罪!”徐世绩单膝跪下,满脸羞愧。
杨元庆背住手站在沙盘前,背对着他淡淡道:“徐将军。河内郡是由你来镇守。违反军纪之事出现,十之**都会是你的手下。这个我不怪你,但十五名将领在战备时居然能溜出营去饮酒作乐,这个治军不严的责任,你得承担。”
徐世绩额头上渗出了汗珠,十五名将领喝酒之事总管不怪他,但将领们能偷偷溜出营,这确实是他的责任,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漏洞出在哪里?
“卑职愿承担责任,请总管责罚!”
杨元庆瞥了他一眼,森然道:“我降你一级为亚将,同时命你在明日天亮之前,把报告交给我,军营的漏洞在哪里?你怎么处置,怎么补漏,我想知道。”
徐世绩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低声道:“卑职谢总管轻饶,明日一早一定将报告送来。”
“去吧!”
徐世绩起身而去,走到大帐门口时,杨元庆又道:“还要程咬金,他并非刻意针对你,希望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徐世绩叹了口气,“是!卑职明白。”
他出帐去了,刚走出帐,却迎面见程咬金快步走来,两人险些撞在一起,程咬金愣了一下,有些尴尬道:“老徐,这件事我很抱歉,我也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我当时被一拳打翻,真的是气糊涂了。”
“别再说了,我不会和你计较!”徐世绩拍拍他的肩膀,快步离去了。
程咬金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愈发沮丧,为自己的头脑发热而感到后悔,那被打死的三名军官,他得补偿人家。
他走进了大帐,躬身行礼道:“卑职程咬金参见总管!”
杨元庆就在等他前来,他看了看程咬金,冷冷道:“你是想请功,还是想请罪?”
杨元庆也有点回过味来了,要是程咬金抓赌,问题还不大,此人成家后赌性已收敛了,但若是他抓色,或者抓酒,总觉得这里面有点不对劲。
程咬金吓得浑身一哆嗦,他以为总管已经知道了,腿一软,扑通跪倒,“卑职请罪!”
“你说吧!你有何罪?”
程咬金不敢隐瞒,便将他酒瘾发作,去找酒之时遇到了这群军官,结果因忿恨他们把酒买光而打起来,一五一十地说了,最后他羞愧道:“卑职因未能得子一事心情郁闷,极欲饮酒,以致闯下祸端,是卑职之过,愿受一切惩罚。”
“闯下祸端?”
杨元庆冷笑一声,“我有点不大明白,你闯下了什么祸端?难道是我处罚错了吗?“
“不!不!不!卑职知罪。”
半晌,杨元庆才缓缓道:“此时,你有功有过,我不打算处罚你,但也不会嘉奖你,去吧!”
程咬金行一礼,退下去了,杨元庆背着在大帐内踱步,心中却有点烦乱,从这次饮酒事件便可以看出,他的军队确实存在骄慢之心,甚至包括徐世绩这样的高级将领也有点大意了,十五名并非当值的军官竟然能溜出军营,由此可见治军不严,被河北胜利冲昏了头脑。
如此,怎么能和唐军争夺中原,想到这,杨元庆毅然下定决心,他一定要严厉整肃军队,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他们的骄慢之心打掉……
上洛郡城外的大校场上黄尘滚滚,数万将士围在校场两边,鼓声如雷,呐喊声震天。校场上两名大将正激烈鏖战。一人是周法尚之子周绍范,另一人满头黄发,碧眼宽鼻。正是李世民手下的突厥猛将史大奈。
周绍范年约二十余岁,白马银枪,枪法精奇。而史大奈是突厥猛将,他力大无穷,并不骑马,使一支独脚铜人槊,重一百二十斤,舞得呜呜风响,和周绍范杀得天昏地暗。
两军作战,力量为先,周绍范虽然枪法精奇。但他始终无法靠近史大奈,只能靠战马的速度的枪法的快疾寻找机会。
他将战马向左边一拨,找到一个破绽。银枪一抖。一枪向史大奈左肋疾刺而去.....
远处李世民正和副将屈突通,以及军师房玄龄。长史长孙无忌等人站在高台上观战,在李世民身旁是兄弟李玄霸,他目光锐利,看透了校场上的战局,摇了摇头道:“周绍范要败了!”
李世民除了箭术稍强外,武艺只是平常,他看不出周绍范哪里要败了,心中有些将信将疑。
这时,战场上发生了变化,周绍范竟一枪刺空,史大奈这是故意露出的破绽,他哈哈一笑,猛地用独脚铜人槊向周绍范的枪杆砸去,‘当!’一声巨响,周绍范被震得虎口发麻,几乎捏枪不稳。
他知道史大奈是手下留情,若是砸向自己,他就没命了,立刻退出战圈,拱手道:“多谢史将军留情,我认输!”
“承让!承让!”
史大奈异常得意,将独脚铜人槊高高举起,四周响起一片欢呼声,史大奈已经连败侯君集和周绍范两将。
李世民赞许地点了点头,“不愧是西突厥第一猛将,果然不同凡响。”
这时,李玄霸心急如焚道:“二哥,让我上吧!”
李世民犹豫了一下,旁边房玄龄低声对李世民附耳道:“此正是玄霸立威之时。”
李世民会意,点了点头,“好,若超过三个回合不胜,就算你输!”
李玄霸大喜,奔下高台,翻身上马,将两柄大锤一挥,声如霹雳,“黄发郎休猖狂,某来会你!”
四周数万士兵一片惊呼,赵王李玄霸号称大唐第一猛将,他要来对阵西突厥第一猛将,顿时吸引了士兵们的极大兴趣。
史大奈心中也暗暗发憷,尽管他没有和李玄霸交过手,但和自己武艺不相上下的丘行恭,却和李玄霸比试过,结果一个回合就败下阵。
李玄霸虽然长得畸形,头极小,肩膀却宽阔异常,而且他头脑愚钝,但他却是练武天才,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尤其一对雷公锤使得出神入化,力量更是无以伦比,一对两百四十斤的大锤号称天下第一兵器。
有好事人曾经把天下猛将排列武艺,赵王李玄霸排第一,逝去的左卫大将军宇文成都排第二,隋朝皇叔杨元庆排第三,隋朝猛将罗士信排第四,西秦霸王薛举排第五,隋朝大将裴行俨排第六,唐朝猛将尉迟恭排第七,隋朝大将秦琼排第八,西魏猛将单雄信排第九,唐朝大将丘行恭排第十。
这便是号称隋唐十猛将,虽然是唐朝人所排,但已经渐渐流传到天下,当然,这仅仅指武功而言,若论天下谋略武功,杨元庆当属第一。
史大奈虽然自诩武艺可以排进天下前二十,但面对号称天下第一的李玄霸,他还是有自知之明。
他连忙拱手笑道:“赵王殿下武艺绝伦,卑职安敢和殿下一战?”
李玄霸傲然道:“不妨,你尽管来战,能敌住我三合,就算你胜!”
李玄霸之言激起了史大奈要强之心,他一拱手,“那末将得罪了!”
他活动一下肩膀,将力量蓄积满,他猛地大吼一声,抡起独脚铜人槊劈头向李玄霸砸去,力量极其迅猛。
李玄霸也大喊一声,“来得好!”
他也抡起大锤,一招双风贯耳,划出一道旋风,双锤迎着独脚铜人击去,只听‘当啷’一声巨响,锤槊相击,史大奈被震得膀子都快断了,独脚铜人槊脱手而出,飞出数丈远。
史大奈站立不稳,一连后退数步,一屁股坐倒在地,他被惊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