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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天下枭雄txt下载     天下枭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章 迁都角力

    “陛下,微臣看得很清楚,贺若弼一刀劈空,他的腰力不足,收刀略慢,被杨元庆抓住机会,直接用槊杆将他扫下马,哎!贺若弼一世英名,今天算是全毁了。”

    御书房内,左卫大将军史祥正向杨广讲述中午发生决斗,他虽然说得很含蓄,但一句‘腰力不足’便将贺若弼失败的谜底揭开。

    杨广不由冷笑一声,“联听说他有一百多妻妾,每夜要御五女才能安睡,在chuáng榻上他腰力很足,怎么上了战场就不济了?”

    史祥是杨广心腹,因在仁寿宫平乱中有功而被封为大将军,他很了解杨广喜新厌旧的心思,他又道:“关键是贺若弼太自以为是了,他一直沉溺于九大将军第五的10名,以为自己仍旧天下无敌,他却不知道大隋天下人才辈出,年轻一代更胜老人。”

    史祥的话说到杨广的心坎上,杨广捋须欣然道:“说得不错,老臣虽然有经验,但jīng力锐气都明显不足,几乎都没有开拓进取之心,只图守成,从今天杨元庆和贺若弼的比武便可以看出,贺若弼图有盛名,却连年轻将军的一招都抵不住,看来确实不能被所谓的名气所huò,我大隋王朝的中兴还是要靠年轻一代。”

    这时,一名宦官在门口禀报:“陛下,宇文少监回来了。”

    宇文少监就是将作少监宇文恺,他封杨广旨意是洛阳勘察新都地址,刚刚赶回来,杨广也一直在等他,听他返回,立刻大喜道:“快快宣他觐见!”

    史祥连忙施一礼,退了下去,片刻宇文恺匆匆走进御书房,宇文恺年约五十岁,是西魏大将军宇文贵之子,他是武将世家,父兄皆以引马显名,他独好学,擅长工艺,尤善建筑,大兴城便是他一乎设计,开皇四年,宇文恺又率领水工凿广通渠,引渭水通黄河,自大兴城东至潼关三百余里,使转运便利,关中富庶皆来自于此。

    宇文恺号称大隋第一匠,可谓功高至伟,这次又奉杨广之命,负责洛阳新都营建,尽管迁都洛阳遭到关陇贵族的强烈反对,但杨广心意已决,他先派宇文恺进行前期勘探定址。

    宇文恺上前躬身施礼,“臣宇文恺参见陛下!”

    “爱卿不必多礼,联等你的消息已多再了。”

    “臣这就向陛下禀报。”

    宇文恺随身带着图卷,他连忙从背上取下图卷,几名宦官上前帮忙将图纸在桌上摊开,两名宦官手执油灯,另一名宦官又找来一根木杆,交给宇文恺。

    洛阳城自古就有,但杨广考虑的是建新城,他要建一座流传百世子孙的都城,就绝不考虑在旧城上进行放扩建,而是要建一座规模宏大的都城,要和强盛的大隋王朝匹配。

    “臣首选风水上佳之地,其次考虑运输之便利,再次考虑灾害防御,其实臣在十几年前便知道有一处风水绝佳之地,最适合建都城。”

    宇文恺指着一片山峦中间的开阔地道:“这一带南抵伊阙,北据邙山,洛水横贯而过,土壤平实,地基稳固,臣查阅地方志,几百年未有大的灾喜发生,在这里建都城,可流传万世。”

    杨广凝视着地图,眉宇间略显忧虑,他考虑更多的是安全,洛阳虽然是中原图大之地,但它的缺点也很明显,它不像关中有山川防御之险,洛阳四周空旷,地势平坦,虽北有黄河,但冬天黄河结冰,又成坦途,一旦突厥南下,将一马平川。

    当年永嘉之乱,匈奴人长驱直入,击破洛阳城,拉开五胡乱华的序幕,另外山东河北是北齐故地,杂胡众多,很容易起兵造反,他也必须要考虑防御北齐杂胡。

    杨广的这个担心,之前已经告诉宇文恺,宇文恺深知圣忧,他便笑道:“关于防御,臣也有建议。”

    杨广jīng神一振,急忙道:“你说,什么建议?”

    宇文恺用木杆指着洛阳周围一圈,范围足有数百里,笑了笑说:“虽然洛阳四周是平川之地,但我们可以建立人工防御,臣考虑可以挖掘长堑防御骑兵,自龙门东接长平、汲郡,抵临清关,向南渡河至俊仪、襄城,达于上洛,长约千里,可以凭此为关防。

    杨广沿着长堑的范围走一圈,果然将京城团团包围,其实杨广考虑的就是防御骑兵,挖掘长堑是一个好办法。

    这时,宇文恺又低声问:“陛下,朝廷那边,关于修建新都,可有反对意见?”

    杨广负手道:“反对者众多!”

    杨广确实有点为难,以他父皇执政二十几年都无法东迁,更不用说他刚刚即位,强大的反对力量也让他有点束手无策,但无论如何他一定要迁都洛阳。

    “迁都之事你不用担心,联会说服朝臣,你只管安心建造新都。”

    “陛下,臣考虑可以先挖掘长堑,这样不会引起太大的反对。”

    杨广想了想,这方案也可行,但他也知道,挖掘千里长堑是一项浩大的工程,至少要动用几十万民夫,必须委托重臣。

    想到这,他立刻下旨道:“传膜旨意,立刻召纳言杨达来见联!”

    杨达是皇室宗族,不会反对东迁,他又是前工部尚书,几年前曾负责黄河沿岸救灾,有很强的民夫组织能力,由他负责挖掘长堑最为合适。

    夜晚,一辆马车驶进了宣阳坊,缓缓停在独孤府的大宅前,贺若弼从马车里出来,他脸sèyīn沉到了极点,如果说贺若弼还有一个弱点,那就是偏执。

    尽管杨元庆在校场上饶了贺若弼一命,但并不代表贺若弼就会和杨元庆一笑抿恩仇,他们之间的仇恨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因贺若弼在校场上遭受的奇耻大辱更加深了,杨元庆在几万人面前撕烂了他的颜面,贺若弼已经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很快他的丢脸就会传遍天下。

    贺若弼快步走上台阶,独孤罗之子独孤翰已经在台阶前等候了,“贺若世叔,父亲在内堂等你。”

    贺若弼瞥了一眼停在台阶不远处的几辆马车,问道:“你父亲还有客人吗?”

    独孤翰点点头,“有几名重臣正好在和父亲商议事情,已经快结柬了,贺若世叔可稍等片刻。”

    贺若弼点点头,虽然时机不凑巧,但贺若弼心急如焚,他不想改rì再来,便跟着独孤翰走进了独孤府。

    内堂中灯火通明,十几名重臣济济一堂,有独孤罗和独孤整兄弟二人,左骁卫大将军张瑾、太府寺卿元寿、前前右卫大将军元胄、礼部尚书宇文弼等等,都是关陇贵族中的重要人物。

    他们都是独孤罗命人请来,独孤罗已经得知宇文恺进宫之事,也知道圣上已经任命杨达和宇文恺为东都营作副监,准备挖掘洛阳长堑,看来圣上并没有打消迁都的念头,他们必须要尽快阻止。

    独孤罗已经七十岁,须发皆白,他是独孤信长子,也是整个关陇贵族的领袖,在朝野上下有着崇高的威望,这次反对迁都,也是由他负责领头。

    “各位,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圣上迁都洛阳,名义上是为控制南方和山东之地,但实际上他是对付我们,一旦他迁都成功,朝廷中枢就将离开关中,我们关陇集团将会逐渐边缘化,届时,我相信各大北方士族将取代我们,诸君,形势非常严峻啊!”

    “如果仁寿宫之事能成功,我们何有今rì之忧?”

    说话的是前右卫大将军元胄,他已经在蜀王杨秀一案被除名,至今未得启用,他心中充满了怨恨和不满。

    独孤罗眼中顿时闪过一道jǐng惕,他一摆乎止住了元胄的怨气,“现在不要再说这些没用的话,提一些有用的意见。”

    独孤罗的口气有点不悦,很明显,元胄说了不该说的话,仁寿宫之事已是他们所有人的禁忌,不准任何人再提此事,但元胄却在此时不知趣地又提起它。

    元胄也知自已失言,不敢再说话了,独孤罗瞪了他一眼,这才转头问左骁卫大将军张瑾。

    “张贤弟,你的看法呢?”

    张瑾一直沉默不语,他其实也在思考,既然来这里开会,每个人都不会只做听客,事关每个人的切身利益,张瑾当然也有自已的想法。

    “我觉得关键还是在于士族的态度,其实也并不是每个士族都支持迁都,至少关陇士族就会坚决反对,还有京城籍贯的高官,甚至包括京城的大户,迁都也一样损害他们的利益,我估计了一下,朝廷五品以上的大臣,至少有六成会坚决反对,三chéng rén是持中立态度,最多只有一成大臣完全赞成,所以这里面的关键就是那三成持中立态度的大臣。”

    “张贤弟的意思是把三成持中立态度的大臣争取过来?”坐在他对面的宇文弼问道。

    张瑾缓缓点头,“没错,就是这个意思,只要有九chéng rén反对,就算圣上态度再强硬,他也会不得不妥协,毕竟他是丙登基,至少三年之内,迁都之事不会再提。”

    张瑾又看了一眼独孤罗,“独孤以为呢?”

    独孤罗捋须沉思片刻,终于点了点头,“我看这是最可行的方案,我们分头行动,尽量去劝说那些持中立态度的大臣。”!。

第十一章 仇恨深化

    众人又商议了片刻,这才各自起身回府去了,只有元胄未走,元胄和独孤罗是亲家,独孤家的儿子娶了元家之女,今天元胄是随族弟元寿而来,他来的真正目的是想让独孤罗帮他谋一份官职。

    他已经整整赋闲两年,现在新皇登基,必然会大赦天下,那么他的出头之ri也就到了,他希望独孤家和云,家能朕合向圣上推荐他,这样他复出就万无一失。

    两人正在谈话时,独孤翰走了进来,向父亲行一礼,父亲,贺若弼来了,在客房等候多时。

    独孤罗知道贺若弼已到多时,他也知道贺若弼来找他做什么,本来他对这件事并不热心,他认为贺若弼不顾身份,和一个后生晚辈争斗,实在是有失体统,不过当他听说,对方竟然是杨素之孙,他的想法便有些改变了,如果能用这件事牵制住杨素,倒也未必是坏事。

    独孤罗点点头,请他进来

    元胄还没有来得及说谋官之事,却被贺若弼这个不速之客给打断了,他心中着实有点不高兴,便眉头一皱道:他来做什么

    元胄并不知道今天中午校场比武之事,独孤罗便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简单告诉了元胄,冬摇摇头道:我们都没有想到贺若老弟竟如此托大,明明已经年迈,却不服老,要和杨元庆赌生死,结果反被其辱,这个奇耻大辱,我看比杀了他还难受。

    牙,胄当年被罢免就是杨素一手主导,他和杨素si仇极深,听说杨素之孙羞辱贺若弼,他不由勃然大怒,一个黄毛小儿竟然敢如此欺辱大隋功臣,简直是反了天了

    这时,身后传来贺若弼的声音,才,公能这样说,贺若弼感ji不尽。

    贺若弼在独孤翰的引领下走进了内堂,独孤罗连忙起身拱手笑道:贺若老弟,失迎了

    贺若弼却忽然跪倒在独孤罗面前,掩面哭泣,恳求独孤公为我主持公道贺若家族将铭记于心。

    其实贺若弼也不是不能杀杨元庆,他有这个实力和财力,比如他悬赏千金,肯定会有亡命之徒替他卖命,关键是善后,他贺若弼若杀了杨元庆,如果没有人帮他善后,杨素的惨烈报复不是他贺若家族能承受得住,而独孤罗是关陇贵族的领袖只有他能和杨素抗衡贺若弼便想把独孤罗也拉下水。

    独孤罗连忙扶起贺若弼,埋怨他道:你这是做什么,为这点小事,还要下跪吗

    贺若弼眼中充满了刻骨的仇恨,他咬牙切齿道:这对我已经不是小事,我曾以为韩擒虎是我这一生最大的敌人,现在我才知道韩擒虎根本不算什么,杨元庆才是我真正的仇人,杀子之仇,羞辱之耻,我只有一句话不是他杨元庆死,就是我贺若弼亡。

    独孤罗用一种怜悯地目光注视着他,半晌,他淡淡问道:你真的决意要杀他

    独孤罗这里所说的杀,已经不是公平决斗所说的杀,而是一种暗杀,用一种见不得光的手段杀死杨元庆,他知道贺若弼没有能力杀死杨元庆,所以他才来求自己。

    贺若弼眼中shè出果断之sè,毫不迟疑道:是我决意杀他。

    独孤罗从本意上说,他并不愿意介入这件事,不过贺若弼亲自登门来求,又给他下跪,情面难碍,他也推脱不掉了。

    独孤罗沉思了片刻,这才终于点了点头,那好吧就杀了他,我会祝你一臂之力。

    旁边元胄也接口道:我手下也有一些能人,也可以助贺若兄一臂之力。

    房间里非常安静,月晃从窗户照进来,桌上地上都映着雕花窗帷的影子,杨元庆盘tui坐在墙边的榻上,呼吸十分均匀,清亮的月光照在他身上,月光就像一个温柔的女子依偎在他怀中。

    这时,院子里传来敲门声,元庆公子

    好像是管家在敲门,杨元庆慢慢睁开了眼睛,他站起身,快步走到院子,将门打开。

    什么事

    公子,门口有人找你。管家恭恭敬敬道。

    是什么人

    来人不肯说,还停着一辆马车。

    杨元庆沉吟一下,他回屋取一把匕首揣进怀中,跟随着管家向大门外走去。

    杨府大门外停着一辆马车,二十几名shi卫严密护卫在马车四周,车窗已经打开,车帘也拉开了一条缝,晋王杨昭面带笑容,耐心地等待着。

    杨元庆快步走出大门,便听见了杨昭的声音,元庆,这边

    原来是晋王,这让杨元庆轻轻松了口气,快步走上前,躬身施礼道:参见殿下

    你上车,我有话对你说。

    杨元庆拉开车门上了马车,马车起动,缓缓向坊外驶去。

    马车内,杨昭神情有些凝重,对杨元庆道:我刚刚得到消息,贺若弼去了独孤罗府主。杨元庆冷笑了一声,他还当真不死心

    他当然不会死心,你在万人面前扫了他的面子,只会更坚定他杀你之心。

    杨昭笑了笑,又道:不过还有个消息,我没想到独孤罗居然答应帮助他,真的没想到,这样会省去我们很多麻烦。

    杨元庆瞥了他一眼,杨昭这句话就等于说,他在独孤罗身边安插有亲信,或者是杨广布下了眼线

    殿下的意思是说,这次独孤罗耍亲自对付我

    他不会亲自出手,只是协助,对付你应该还是贺若弼的人。

    那会是什么时候,殿下知道吗

    杨昭想了想道:这个我倒是不知,不过独孤罗做事非常果断,按常理推断,最快应该就是明天。

    那我们该怎么应对

    你不用担心,若有最新进展,我会及时通知你,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声音巅来越低,马车很快便驶出了务本坊。

    次ri上午,杨府门前来了两名兵部官员他们很客气地问门房,请问,大利城镇将杨元庆在吗

    门房立刻进去禀报,片刻杨元庆快步走出,对两名官员拱手道:我是杨元庆

    一名官员上前施礼,在下兵部郎中元尚凯,兵部有令给将军

    说着,他将一纸文糕递上,杨元庆看了一眼,眉头一皱道:让我今天就回去吧

    元尚凯点点头,兵部收到丰州急报有西突厥骑兵出现兵部希望将军即刻返回大利城。

    兵部的急令不容推辞杨元庆点点头,好吧我这就收拾物品回丰州。两名官员告辞而去,杨元庆则回房收拾东西,他的东西很少,片刻便收拾完毕,但他并没有立刻走,他依然在耐心地等待着什么。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门房又奔来禀报元庆公子,外面来了三辆马车,说是你买的东西。

    杨元庆立刻起身牵马向府门外走去,府门外停着三辆装饰普通的马车,和一般店铺送货的马车没有什么区别,没有车窗,只有一个小小的通气口,车壁上贴着一张封条,上面盖有利人市市署的红印,很显然是运货马车。

    两辆旁边跟着二十几名黑衣随从,身上是杨府家丁的服sè。

    公子,这买的是什么东西啊门房好奇地笑问。

    我买了几百斤茶叶,大利城没有。

    杨元庆笑了笑,他开车门进了第二辆马车,车厢内坐着的,赫然就是晋王杨昭,他的周围堆满了一包包的茶叶。

    想不到我居然变成了卖茶叶的商人。杨昭开玩笑地苦笑一声。

    殿下,兵部命我立刻回大利城。

    我已知道

    杨昭笑容消失,他用一种淡淡的语气道:贺家三百家将今天天不亮便出城了,还有十九名神秘的灰衣人,这十九名灰衣人才是真正的杀手,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独孤家所养的云冈十三骑,另外六人估计是牙,胄的家将,你能对付吗

    我一个人问题不大,大不了就逃走,他们也追不上我,只是

    杨元庆有些担忧道:只是我担心殿下,殿下就不要送我了,万一殿下出了点什么事,卑职担待不起。

    你放心吧我只是短途送送你,不会进他们埋伏圈。

    杨昭微微笑道:不管怎么说,你既然要回大利城,我应该送你一程,不是吗

    杨元庆飞身上马,跟随三辆马车和二十几名黑衣家丁一起向城西的金光门疾速驶去。

    杨元庆刚启程不久,贺若弼的长子贺若胜便得到了消息,在贺若胜的身旁,还有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他便是独孤罗的孙子独孤器,独孤器是奉祖父之命协助贺若家完成今天的行动。

    他见贺若胜的眉头稍皱一下,便问:怎么,有意外吗

    贺若胜摇摇头,没有什么意外,只是多三辆运货的马车,里面似乎装满了东西,颇为沉重,还有利人市署的封条,应该是杨元庆带回大利城的东西。

    他又问报信人,具体是什么东西

    报信人道:听门房说好像是茶叶。

    独孤器为人谨慎,他还是有点不放心,便道:速派人去利人市查一查,杨元庆买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贺若胜点点头,立刻吩咐一人去利人市查探消息,他又对另一名心腹说:速去通报老爷,杨元庆已经出发。

    贺若胜的心腹猛抽一鞭战马,向城西方向疾奔而去。

第十二章 引君入瓮

    杨元庆一行是从金光门出城,杨示庆有兵部牒女,士兵没有盘查,直接让他出去,马车通过长长的城洞,光线变得很暗,城洞内已经有一人在等候,等马车靠近,他迅速对一名随从说了几句话。

    随从又低声给马车内的杨昭汇报了情况,随即他催马上前,和杨云……庆并驾而行。

    “杨将军,他们是埋伏在二桥黑风林。”

    杨元庆点点头“那我们的人呢?”

    “已经部署好了。”

    杨元庆深深吸了口气,他知道从现在开始,他就是一块yòu饵……

    二桥是一个地名,离京城约十几里,地名虽带个桥字,却看不见桥的踪影,这里其实是一条岔道,一条小路向南而去,官道则直通咸阳。

    官道两边树林茂盛,时间己到深秋,寒霜如刀,层林尽染,将一片片森林渲染得sè彩斑斓,但在过了岔路口不远,却有一片墨绿的松林,延绵近两里,占地数百亩。

    这一段松林地界叫做黑风林,是商人们起的名字,顾名思义,就不是很太平之地,尤其在夜间会有盗贼出没。

    此时,黑风林内杀机凛烈,三百余名贺若府家将在这里早已等待多时,天刚亮他们便来到这里,像一群经验丰富的猎人,耐心地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贺若弼今天再次亲自出马,独孤罗派人告诉他,今天中午之前,杨元庆就会奉兵部之令出城,返回大利城,这一时刻,他期盼已久。

    在贺若家将的后面,还有十九名灰衣人,他们和贺若家将保持着距离,他们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傲慢和不屑,每个人都yīn沉着脸一言不发。

    这些灰衣人中,有十三人是来自独孤家族,他们是独孤府的家将,号称云所十三骑这是独孤信在数十年前创立的一支亲兵队,随独孤信南征北战,尽管云所十三骑已经换了几代人,但响当当的名头却一直长盛不衰,成为隋王朝最有名的四支亲兵队之一。

    另外还有六名灰衣人是牙,胄的家将,是元胄从两百余名家将中挑娄出来的佼佼者,个个武艺高强,经验丰富。

    正是有这十九人的相助使贺若弼信心十足他相信杨元庆今天必然会死在他的刀下。

    官道上行人并不多,大多步履匆匆,一襁商人走过后,官道上很快又冷清下来,时间已经过了中午,一名报信人飞驰赶到黑风林,告诉贺若弼,杨元庆已经出发正向这边而来。

    黑风林内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家将们弓箭上弦,长刀出鞘贺若弼咬紧牙齿,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着官道尽头,等待着杨元庆的到来。

    大约一刻钟后,杨元庆终于出现在二桥的岔路口,离前方的黑风林只有三百余步,杨元庆开始jǐng惕起来,他顶盔贯甲,右手执槊,左手拿着步兵巨盾,浑身的每一根神经都调动起来,四周的每一处异常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杨元庆扭头向身后看了看,第三辆马车相距他约五十步,二十五名shì卫紧紧将马车围住,这辆外表和运货马车没有区别,但实际上却是特殊打造,就算用军弩,在五十步内也shè不透车壁,尽管如此,马车还是远远拉开杨元庆一段距离。

    马车在官道上不紧不慢地行走,杨元庆已经进入了黑风林地带,就在这时,杨元庆忽然看见了站立在松林内的贺若弼,两人目光相碰,同样的仇恨在两人眼中燃烧。

    贺若弼脸上流lù一丝狞笑,他大喝一声“杀!”

    顿时两百支箭呼啸着向杨元庆密集shè来,杨元庆早有准备,他举盾相迎,箭矢噼噼啪啪shè在他的盾牌上,杨元庆迅速后撤到马车另一面,宽大的马车成了最好的挡箭牌,但拉车的两匹驽马却不幸被乱箭shè中,惨嘶倒下。

    后面一辆马车的二十余名shì卫见埋伏发动,他们立刻举盾,将马车护卫得严严实实,但他们距离杨元庆颇远,没有成为刺杀的对象。

    贺若弼见shè箭无效,一声喝令,三百名家将从官道两边杀来,截断了杨元庆前后退路,俨如蚁群一般向杨元庆狂涌而来。

    对这三百名家将,杨元庆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在关注松林内的贺若弼和另外十九名灰衣人,贺若弼箭法高超,而另外十九人据说武艺高强,他要防备贺若弼的冷箭和这十九人的围攻。

    顷刻间,数十人冲到他身边,矛刺刀砍,数十件兵器向他身上砍来,杨元庆大喝一声,骤然发威,他马允辉动,如暴风骤雨一般,长槊刺穿xiōng膛,槊刃劈断咽喉,沉重的槊头打烂头颅,仿佛摧枯拉朽,围在他身边的数十人顿时惨叫声一片,瞬间便死伤了二十几人。

    杨元庆见灰衣人始终不出来,他索xìng大吼一声,冲出马车,如虎如羊群一般,冲进了贺若府家将群中,槊刺刀砍,所过之处,家将们死;伤累累,鲜血将官道染成赤红sè。

    杨元庆俨如天神下凡,在人群中冲杀出一条条血路,将三百名家将杀得哭喊连天、哀嚎遍地,死尸遍地,家将们都生活在京城之中,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杀戮,他们被杀得吓破了胆,见杨元庆冲来,他们转头便跑,四散奔逃,最后竟变成了杨元庆在追杀贺若府家将。

    贺若弼大怒,扭头向十九名灰衣人喝道:“你们还不动手?”

    十九名灰衣人骑在马上一动不动,他们在等待首领的命令,灰衣人的首领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男子,叫独孤三郎,他们以独孤为姓,以排行为名,独孤三郎便是云冈十三骑中年纪最长者。

    他目光冷静,毫不理睬贺若弼的叫喊,他心中有一丝疑虑,他发现杨元庆事先有准备,他手中拿着步兵大盾,他的马车可以防御弓箭,更不可思议是后面五十步外那辆马车,二十几名黑衣人手执盾牌将马车团团护卫住,对方准备得如此充分,说明他们知道将遇到伏击,明知有伏击还要前来,这是什么意思?

    独孤三郎心中开始紧张起来,他临行前主人吩咐过他,如果发现异常,就放弃伏击,立即撤退。

    他已经觉察到了不妙,立刻低喝一声“我们走!”

    他们调转马头便走,可就在这时,异常情况发生了,黑松林四周一声呐喊,忽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士兵,足有上万人之多,他们已经将黑松林团团围住。

    这突发的情况让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纷纷后退,不安地望着贺若弼,贺若弼愣在当场,他也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十九名灰衣人已经无法撤离,他们面面相觑,心中都有一和极度不安的感觉,独孤三郎更是觉得他们似乎落入了一个圈套之中。

    这时,监门卫将军丘和骑马奔驰而至,历声喝道:“所有人都放下武器,违者格杀勿论!”

    贺若弼心中惊疑,连忙上前拱手道:“丘将军,这只是一件sī事,不必这样兴师动众。”

    丘和冷冷道:“贺若国公,我听到报告,这边有人埋伏在松林内,现在我在执行命令,请你配合我,不要反抗,否则,你会有造反之嫌。

    贺若弼无奈,只得回头令道:“所有人把武器放下!”

    贺若府家将们纷纷放下武器,丘和又来到十九名灰衣人面前,十九名灰衣人已经被上千士兵团团围住,弓弩对准他们。

    丘和盯住十九人道:“你们全部下马,不要连累到你们的主人。

    独孤三郎看了看千余名士兵手上的弩箭,他没有选择余地,只得对众人下令“全部下马投降,不准反抗!”

    十九名灰衣人纷纷下马,放下了武器,士兵们一拥而上,将十九人牢牢捆绑起来。

    丘和见所有人都控制住了,这才大声宣布“贺若弼等人yù刺杀晋王,谋逆造反,全部抓捕!”

    这个,罪名将贺若弼惊呆了,半晌,他大吼一声“你血口喷人,我几时谋杀晋王,几时要造反?”

    丘和哼了一声,翻身下马,向已经驶上前的那辆马车走去,他单膝跪下“微臣丘和,参见晋王殿下!”

    车门开了,晋王杨昭从马车内走了出来,满脸苍白,他瞥了一眼贺若弼,冷冷道:“宋国公,若不是丘将军赶来得快,孤就死在你的刀下了。”

    贺若弼做梦也没有想到晋王杨昭竟然在马车内,他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软软瘫倒在地上,这件事他无论如何也说不清楚了。

    独孤三郎被捆绑在地上,他眼中lù出恐惧之sè,他已经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杨元庆见贺若弼被押解而走,他不由叹了口气,当仇恨méng蔽了一个人的理智,这个人往往就会变得愚蠢,走上极端之路,最终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贺若弼一心想置自己于死地,最后却落入圈套,只能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丘和向杨元庆一拱手“杨将军,请你也跟我们走吧!这件事事关重大,你在在场证人,需要你来做证明。”

    丘和又笑了笑“杨将军护驾有功,我先恭喜杨将军了。”

    杨元庆心中苦笑了一下,他现在居然变成护驾有功,不知贺若弼知道了会有什么感想?

    杨元庆摇摇头,便调转马头,跟着士兵们向京城方向走去。!。

第十三章 御房嘉奖

    下午,一队千余人的军队杀气腾腾冲进了宣阳坊,将独孤府用团围住,管家吓得跌跌撞撞向内宅奔去。

    书房里,独孤罗正在询问询问孙子独孤器,他已经得到消息,贺若弼的伏击没有成功,却被军队包围,所有人都被抓走。

    这个消息让独孤罗仿佛一脚踩空,跌下万丈深渊,他是几十年的老臣,当然知道这件事的严重xìng,如果运气好,最多是贺若弼行为不当,被处罚一番结束,可如果杨广要借题发挥,那说不定就会被安上谋反的罪名。

    但关键是他的云冈十三骑也被一同抓走,这件事就把他也给牵扯进去了。

    独孤罗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已察觉到这里面隐藏的问题,这件事极可能是事机不密,反而被对方利用了,怎么可能这么巧,会有上万军队出现?

    这个贺若弼害人害己,独孤罗心中充满了懊恼,早知道,他就不帮这个蠢货了,为了所谓世交面子,为了他那所谓一跪,最后害了自己家“祖父,这件事该怎么办?”独孤器担忧地问道。

    独孤罗叹了口气,“看来我只有进宫一趟,亲自向圣上解释这件事了。”

    他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只见管家在外面惊惶道:“老爷,外面来了无数士兵,把我们府上团团包围了,还有一名官员,请老爷出去答话。”

    “啊!”

    独孤罗愣住了,他心中顿时有种不祥之感,快步向府外走去,走出府门,只见府门外站满了大群士兵,人人都是全身盔甲,带刀执矛,杀气腾腾,远处挤满了看热闹的坊民…指指点点,窃窃sī语。

    只见台阶上站着一名官员,竟是刑部shì郎兼治书shì御史张衡,此人是杨广心腹…由他出面事情往往都是大案,还动用军队包围府邸,说明事情真有点严重了,独孤罗心中忐忑不安,问道:“张shì郎,这是出了什么事?”

    张衡上前拱手行一礼,“独孤大将军…请你随我们去一趟御史台,有件大案和你有关。”

    独孤罗克制住心中的不安问道:“什么大案?”

    张衡冷冷道:“贺若弼yù行不轨,企图刺杀晋王,被当场抓获,他已供认,独孤大将军也是策划者之一,而且现场也抓捕了独孤府家将”

    独孤罗惊得向后连退两步,刺杀晋王…怎么可能?

    “张shì郎,你没有弄错吧!怎么会刺杀晋王。”

    张衡摇摇头道:“圣上也不敢相信,但事实如此…晋王车驾在二桥附近被贺若府埋伏的家将伏击,晋王险遭不测,这件事有上万军队可以证明,证据确凿,贺若弼本人也已经招供了。”

    独孤罗忽然明白了,对方在校场不杀贺若弼,就是设好了这个圈套,等贺若弼钻进去,他长长叹息一声,真是愚蠢的人啊!

    “这件事…我要找圣上解释,绝对没有刺杀晋王的意思。”

    张衡冷笑了一声,“我能理解独孤大将军的心情,不过在下是奉命行事,请大将军随我去御史台协助调查,只要大将军配合…我们不会为难大将军家人。”

    “你们不得进府惊扰我家人!”独孤罗沉声道。

    “完全可以。”

    张衡一摆手,“大将军请吧!”

    独孤罗整理一下衣冠,跟着士兵离驿了独孤府

    就在独孤-罗被抓捕的同时,贺若弼的口供效应仍然在扩大,独孤罗之弟独孤整、太府寺卿元寿、前前右卫大将军元胄等人也因涉案而一并被抓,这等于就是将关陇贵族的两大家族首领抓捕。

    晋王被刺案轰动朝野,关陇贵族人人自危,就在独孤罗被抓一个时辰后,左骁卫大将军张瑾的马车停在了礼部尚书宇文弼的府门前,宇文弼急忙将张瑾请进内书房。

    “事情有点不妙-啊!”

    张瑾坐下便道:“我已通过御史台的关系了解到了一点情况,贺若弼已经招供了,承认他是预谋刺杀晋王。”

    “这个蠢货,他死就算了,还要牵连别人!”

    宇文弼恨得咬牙切齿,他又急问道:“这里面有没有什么漏洞,让我们能补救?”

    张瑾摇摇头,“我打听过了,晋王确实在伏击现场,杨元庆回大利城,他送一段路,结果贺若弼那蠢货不知道,就变成了伏击晋王,变成了杨元庆救驾。”

    “可是难道他们事先没有调查吗?”

    张瑾苦笑一声道:“这明显是个圈套,为了天衣无缝,晋王不惜以身以身试险,其实我们人人都知道贺若弼是为了杀杨元庆,可圣上不这样认为,现在最要命的是,贺若弼自己承认了是刺杀晋王,杀杨元庆不过是个幌子,这就让人无话可说了。”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宇文弼眉头皱成一团,其实他更担心自己,他自己会不会也卷进这桩莫名其妙-的刺杀案中。

    “现在贺若弼估计是保不住,就看圣上能不能看在独孤皇后的面前,饶过独孤和元寿他们一命,只能如此宇文弼忽然想起一事,他的眼睛蓦地睁大了,呆立了半晌,缓缓道:“我明白了,我完全明白了。”

    他对张瑾急道:“如果我们再做了一点让步,或许能保住他们xìng命!”

    “你是什么让步?”

    宇文弼脸上充满了苦涩之意,无可奈何一笑,“迁都洛阳的让步。”

    大兴宫内,杨元庆被一名宦官引领,匆匆走进了皇帝杨广的御书房,杨元庆单膝跪下,给杨广行了一礼,“微臣杨元庆参见陛下!”

    杨广今天兴致很好,今天这一步棋下得非常漂亮,虽然晋王冒了风险,但也让对方也无话可说,这个风险冒得很值。

    杨广望着眼前的杨元庆对他非常满意,不仅头脑好,有策略,更关键是他明知有生命危险还毫不犹豫前往这种态度杨广让一直很欣赏,又想到他上次在仁寿宫救自己一命,杨广觉得有必要好好安抚一下这个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年轻将领。

    “元庆,起来吧!”

    “谢陛下!”杨元庆站起身,垂手站立。

    杨广又笑问道:“你回来几天了?”

    “回禀陛下,这是第四天。”

    “第四天了,除了那天朕见你不算其实你第一天就应该来见朕,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杨元庆明白杨广的意思,当初他受命去幽州,是杨广亲自给他下的命令,那么他回来应该向杨广缴令,这才是完满,这幽州之事涉及到了一个泄密的问题,杨素便嘱咐杨元庆这件事由他来向杨广述职,所以杨元庆回来后便没有向杨广复命,前天杨广接见他也压根没有提幽州之事。

    他连忙躬身道:“陛下,微臣已将金牌上缴主帅,主帅说,他会一并向陛下复命,所以微臣”

    “看你祖父很关心你啊!”

    杨广微微笑道:“主帅向朕复命也是可以,但这样便把你面圣的机会取消了,你心中有没有对祖父有点不满?”

    “臣不敢对祖父有任何抱怨!”

    “嗯!”

    杨广点点头,便转换了话题,笑着问杨元庆,“这次幽州夺位有什么意外吗?”

    幽州之行当然有意外那就是他的任务已经被人泄lù了,这件事他后来也考虑过,只能是宇文述,宇文述没有能夺到主帅之位,便想让自己的任务失败,导致祖父的被动甚至被换帅,但这件事祖父杨素却不准他告诉杨广。

    但杨元庆却有他自己的考虑,他觉得应该让杨广知道,这样可以预防宇文述下一次的陷害,而且宇文述差点让让丧命在飞狐陉,他也不想这样白白地便宜了此人。

    “实不相瞒陛下,幽州抓捕窦抗,微臣很不顺利!”

    “哦,这是为什么?”杨广脸上的笑容消失,眼睛微眯,注视着杨元庆。

    杨元庆也不隐瞒,便将在井陉发现被人跟踪,后来在飞狐陉遭遇敌军,又假扮杨谅宦官,收买邵子文,最后抓捕了窦抗之事,详详细细地告诉了杨广,他也丝毫不提宇文述的名字,这不须说,杨广自然猜得到。

    杨广半晌点了点头,“很好,你很诚实,没有隐瞒朕。”

    他取出一本奏折,往桌上轻轻一放,淡淡笑道:“你说的这些,其实朕都已知道,已经有人向朕详细汇报了,朕其实只是想知道,你会不会隐瞒朕。”

    杨元庆一怔,他心中暗暗思忖,‘这会是谁告诉杨广?李子雄并不清楚飞狐陉发生的事,难道是李景,应该是他,飞狐陉之战他便在场,后来他的人一直跟随自己去了幽州。,其实杨广心中也清楚,这肯定是宇文述干的好事,他并非是在帮杨谅,而只是给杨素穿小鞋,杨广现在正是要用宇文述之时,这件事他也不想追究,他也知道杨素不会提这件事,只是杨元庆因此差点丧命,杨广觉得应该所有安抚,还有这一次,杨元庆冒险引贺若弼入局,也要好好奖励他,赏罚分明,这样他才会更替自己卖命。

    想到这里,杨广便笑道:“上次朕给你加官进爵,听说你把赏赐都分给了手下,淡薄名利,这很好,但朕还是要另外赏赐你,以嘉奖你的功绩。”

    说着,他从腰间取下一把佩剑,递给杨元庆道:“朕听乐平公主说,你把先帝赐你的金鳞剑还给了她,那朕就再赐你一把剑,这也是先帝赐给朕的磐郢剑,今天朕就赐给你了,这也是朕第一次把佩剑赐给大臣,元庆,你应该知道这是为什么?”

    杨元庆单膝跪下,抱拳道:“谢陛下隆恩,微臣心里明白。”

    “你明白就好,朕再赐你紫金鱼袋一只,以表彰你幽州抓捕窦抗之功。”

    “谢陛下!”!。

第十四章 杀鸡儆猴

    黄昏时分,礼部尚书宇文弼的马车驶进了崇仁坊,停在裴府门前,裴矩已先得到禀报,在门口等候,宇文弼走下马车,向裴矩拱手笑道:“事先未约,打扰裴使君了!”

    裴矩现任黄门shì郎,也是朝廷重臣之一,他身材中等,容貌清瘦,留三缕长须,虽年近六旬,但外表显得很年轻,颇有点仙风道骨之感。

    裴矩也已听说贺若弼、独孤罗、元寿等人被抓捕之事,而这个时候,平时来往不多的宇文弼却上门拜访,他便隐隐猜到,十之**和独孤罗等人之事有关。

    但面子上,裴矩却十分热情客气,他呵呵笑道:“公辅兄这是什么话,怎么能叫打扰?平时请都请不来,今天好容易上门一趟,今天不把公辅兄灌醉了,我是不会放你走。”

    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笑罢,裴矩一摆手,“公辅兄请!”

    “裴贤弟请!”

    两人亲热地走进裴府,在裴矩的外书房落坐,家人给他们上了几个小菜,又热一壶酒,裴矩给宇文弼倒上一杯酒笑道:“灌醉只是玩笑话,不过公辅兄确实要与我喝上两杯。”

    他又给自己杯里倒满,举杯笑道:“公辅兄,先敬你一杯。”

    “贤弟客气了,我先干为敬。”

    宇文弼一饮而尽,他却拎过酒壶,给裴矩斟满了,两人喝了几杯酒。又寒暄几句,便渐渐把话题引到今天发生的事情上来。

    “公辅兄,听说贺若弼竟然刺杀晋王,这有点奇怪,这是什么缘故,公辅兄知道吗?”

    宇文弼苦笑一声道:“就在昨天中午,裴府旁边的校场上发生了一次比武,这件事裴贤弟知道吗?”

    裴矩点点头。“我回府后有所耳闻,听说是贺若弼和杨太仆之孙的sī人恩怨,不过贺若弼为老不尊,和晚辈斗气,有点不成体统。”

    “哼!他因为儿子被杨太仆之孙所杀。一心报仇,其实今天发生在郊外的刺杀案,就是昨晚之事的延续。”

    裴矩眉头一皱,“公辅兄的意思是,贺若弼其实是想杀杨太仆之孙,既然如此,那为何把晋王扯进去,我听说晋王当时也才现场。难道贺若弼不知道,晋王在场而动武,那就变成行刺,这么简单的道理他还都不懂吗?”

    “是贺若弼大意了,他没有想到晋王会送杨元庆,而且他事先也有所探查,却没有查到,马车里坐的竟然是晋王。这也是贺若弼命该如此。”

    宇文弼不敢告诉裴矩,这是一个圈套,如果说了,裴矩恐怕就不会帮他了,宇文弼又道:“其实贺若弼鲁莽,那是他咎由自取,我们并不关心。关键是他竟然把独孤大将军和元寿他们牵扯进去了,现在独孤兄弟被抓,元氏兄弟被抓,弄得人心惶惶,他们其实无辜。作为同僚,我们应该替他们说几句公道话,裴贤弟以为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裴矩便完全明白宇文弼来意了,就是想让自己替独孤罗他们说说情,但裴矩不知道,宇文弼是专门来找自己,还是自己是众人说情者之一,做一个联名上书之类,他便笑问道:“那需要我做点什么呢?”

    其实张瑾的意思,迁都之事最好找宇文述去说情,而且宇文弼和宇文述是同族,说情的效果会更好,但宇文弼却很了解宇文述此人,让宇文述去说情,最后的结果很可能非凡救不了独孤罗,宇文述反而会落井下石,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不可信任。

    宇文弼和裴矩的关系很好,而裴氏兄弟最近深受圣眷,在圣上面前说话很有份量,让他做中间人,是个不错的选择。

    宇文弼便笑道:“其实那天朝堂上谈论迁都之事,并不是说大家反对迁都,只是觉得太仓促,圣上刚刚即位就要迁都,大家都担心圣上是一时兴起,没有意识到迁都的重要,如果圣上能够考虑周全,我想大家都会心平气和地坐下商议,想请裴贤弟替我把这个意思转达给圣上。”

    裴矩心中跟明镜似的,圣上果然有手段,略施小计便让关陇贵族们屈服了,裴矩是河东士族,他对迁都持中立态度,不过有一点,迁都后,关陇贵族的势力肯定会下降,那么此消彼长,北方士族的影响力就会加大,迁都对裴阀有利。

    既然关陇贵族们屈服,那他也愿意做这个中间人。

    “好吧!我可以去圣上说一说,不知公辅兄希望我什么时候去?”

    “事态紧急,我希望裴贤弟现在就去。”

    御书房里,杨广刚刚用完晚膳,他和往常一样,又回到御书房批阅奏折,他每天都有大量的政务要处理,使他这个皇帝做得颇为辛劳。

    此时,杨广正在听取刑部尚书张衡汇报,张衡负责审理贺若弼刺杀晋王案,他非常得力,一切都按照杨广的意思处理得妥妥帖帖。

    “殿下,元胄也承认了他参与了谋杀晋王案。”

    “独孤氏呢?还有元寿,他们承认了吗?”杨广又问道。

    “独孤罗和独孤整都不肯承认,元寿说如果陛下想让他承认,他就承认。”

    “是吗?此人倒tǐng圆滑。”

    杨广笑了笑,接过他们的供词看了看,独孤罗的供词用血写成,‘无罪!’两个字,殷红的血格外刺眼。

    独孤整的供词却写了很多,前因后果,写得清清楚楚,最后写道:‘臣赞成贺若弼杀杨元庆,此行为不当!但刺杀晋王,绝无此心,望陛下明察。’

    张衡小心翼翼察言观sè,他见杨广语气虽然随意,但还是掩饰不住他心中的不满,张衡连忙道:“陛下,臣可以保证,明天天亮前可以重新拿出他们的口供,一定让陛下满意。”

    杨广沉思了片刻,就在这时,宦官在门口禀报,“陛下,黄门裴shì郎说有重要事情求见陛下。”

    “宣他觐见!”

    杨广还需要再考虑一下独孤罗等人的事情,便对张衡道:“你在外稍候片刻,朕再考虑一下,等会儿再宣你。”

    “遵命!”张衡慢慢退了下去。

    片刻,裴矩被宦官领进了御书房,他上前深施一礼,“臣裴矩参见陛下。”

    “裴爱卿,这么晚来见朕,有什么急事吗?”

    “陛下,关于明天朝会,臣有一个奏案,想提请朝会讨论,请陛下先过目。”

    说完,裴矩将一本奏折恭恭敬敬递给杨广,杨广接过奏折看了一遍,心中微微一怔,竟然是提议迁都洛阳的奏案,他看了一眼裴矩,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这个裴矩很有眼光啊!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刻抓住了机会。

    “裴爱卿,你怎么会想到提议迁东都之事?”

    裴矩躬身道:“陛下,上次陛下在朝堂上提出迁都洛阳,臣一时没有心理准备,事后臣反复考虑,臣非常赞同陛下迁都洛阳的深思熟虑,臣以为,迁都洛阳是我大隋中兴的关键,绝不能被少数sī利者阻挠。臣明rì将坚决支持陛下迁都洛阳。”

    “朕理解裴爱卿的忠心,可是反对者众啊!仅裴爱卿一人之力,恐怕还是有点吃力。”

    杨广在暗示着裴矩,裴矩心里明白,他微微笑道:“臣可以说服吏部尚书牛弘,御史大夫裴蕴、内史shì郎虞世基等人一并支持臣的方案,并不是臣一己之力。”

    “好!”杨广拍案而起,“朕就期待你明天的表现。”

    裴矩又和杨广商议一下明天朝会的具体细节,便退下去了,杨广心中已经有处置独孤罗等人的方案,他立刻令道:“速宣张衡觐见!”

    裴矩走出大兴宫,登上了马车,马车内坐着他的族弟裴蕴,裴蕴时任御史大夫,也是裴阀在朝廷中的重臣,等裴矩一上车,他便急问道:“情况如何?”

    裴矩半天没有说话,等马车开动,他闭上眼睛,身子随着车壁轻晃,半晌,他才淡淡道:“圣上的意图很明显了,他要扶持士族对付关陇贵族,但他又不想士族坐大,所以我估计他对关陇贵族的打压也不会太狠,我们裴家的地位就将在明天早朝决定。”

    当天夜里,杨广便下旨宣布了对贺若弼、独孤罗等人的处置决定,宋国公贺若弼yīn谋刺杀晋王,证据确凿,罪不容恕,将贺若弼处死,剥夺一切官职及爵位,全家流放岭南。

    前右骁卫大将军元胄为从犯,遣家将参与刺杀晋王,同样证据确凿,将其处死,夺其爵位,家人可赦免。

    幽州刺史独孤整,同样为从犯,遣家将参与刺杀晋王,证据确凿,但念其家族旧功,赐死,家人赦免,准其长子继承爵位。

    蜀国公、左武卫大将军独孤罗与太府寺卿元寿虽未参与策划刺杀案,但知情不报,同样有罪,罪可稍减,免独孤罗大将军之职,贬为庶民,免元寿大将军及太府寺卿之职,贬黜为汉阳县令。

    杨广的旨意当夜便生效,贺若弼等三人当天晚上便在大理寺被处死,独孤罗和元寿则在次rì夜里被释放回府,元寿被勒令三天之内离京赴任。

    !。

第十五章 少女遇窘.

    一早,杨示庆便骑马来到了利人市,这两天虽然朝廷上下都忙碌不堪,但杨元庆却没什么事,皇帝杨广准他休息半月再回去,兵部之令也随即收回,杨元庆有自己的打算。

    再过三天便是乐平公主的寿辰,他打算在寿辰后去一趟江南,寻找婶娘和妞妞,他从大利城返回已经一个多月了,却迟迟没有南下,这一次,他无论如何要去一趟江南。

    今天杨元庆是来利人市寻找康巴斯,再问问胖鱼他们的消息,他从太原城回来后,他们三人音信皆无,也没有给他留信,让他颇为担心,他担心贺若府不肯放过他们。

    杨元庆已经得知了贺若弼被处死的消息,但他并没有什么内疚,只能说这是贺若弼咎由自取,自己明明已经在校场生死斗中饶他一命,如果他有半分自知之明,他不该出尔反尔,继续谋害自己,杀人不成,反送了自己的xìng命,老天也不会恰悯他。

    杨府离利人市约七八里路,不多时,他便骑马进了利人市的大门,利人市的大街上热闹喧天,不仅米行和肉行等rì常生活相关的一些店铺客人爆满,其余店铺面前也都客人盈门。

    绸缎行、金银行、珠宝行、乐器行箜等,每家店铺里都有伙计站在门口大声叫喊,招揽生意,前段时间皇帝出殡,限制颇多,直接影响到了京城的商业,而随着杨谅之乱平息,京城的商业又渐渐恢复,再度热闹起来。

    杨元庆牵马走进了利人市大门,利人市内拥有上千家店铺,他不可能一家一家去问,何况还有都会市的几百家店铺,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找到康巴斯的乡党。

    他催马来到了bō斯邸的几十家店铺前,翻身下马,向其中最大的一家店铺走去,bō斯邸是指胡商所开的商肆,以经营珠宝为主业,一共有三十几家,基本上都是粟特商人所开。

    粟特商人有两和,一和是中原生活多年……已经入籍隋朝,他们已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和普通的隋朝商人一样,可以开唐置业,可以在隋朝娶妻生子,这些粟特人依然以经商为主,开得最多的是胡人酒肆和珠宝店,bō斯邸的三十几家店铺便是他们的产业。

    还有一和粟特商人……就是往来于丝绸之路上的行脚商人……他们将粟特的珠宝、bō斯的地毯、罗马的金银器和大食的香料运到隋朝,又将隋朝的丝绸、瓷器和纸张运回西方,在京师,他们不会呆太长的时间,一般便是把货物直接卖给bō斯邸的店铺,都是粟特人,他们之间有着共同的语言和信仰。

    杨元庆找到的这家店铺叫萨末健老店……”萨末健也就是撒马尔罕的音译,一看便知道是康国人所开……也是一家珠宝店,康巴斯就是康国人,这家店铺或许有他的消息。

    刚走到店门口……名头戴卷檐虚帽的粟特中年男子便迎了上来,用隋朝的礼节拱手施礼道:“尊贵的客人,欢迎光临小店,不知我能给你提供什么样的帮助?”

    杨元庆却微微一笑,手放在xiōng前给他行一礼,用并不太熟练的粟特语道:“安阿胡拉马兹达主神的启示,特来打听一个人。

    杨元庆的粟特语和突厥语都是跟康巴斯所学,相对熟练的突厥语,他的粟特语就逊sè了很多,尽管如此,还是让这名粟特人又惊又喜,毕竟能说粟特语的汉人实在是少之又少,而且还是受主神的启示。

    隔阂在共同的语言中消失,客人变成朋友,粟特人热情招呼,改用了粟特语,“客人请进里屋坐。”

    杨元庆走进里屋,这是粟特商人招待贵客之处,房间内光线明亮,墙壁刷得雪白,挂了几幅来自东罗马的镶有金边的绒毯,靠墙的小橱柜内摆满了大马士革名匠打制的银器,地上铺有厚厚的bō斯地毯,布置得十分华丽。

    他在胡榻上坐下,粟特商人给他奉上一碗酪浆,好奇地问道:“这位将军也信仰阿胡拉马兹达主神吗?”

    杨元庆笑了笑,“我的一个朋友是主神虔诚的信徒,他是撒马尔罕人,每天和太阳同时起chuáng,信奉光明,憎恶黑暗,但我却失去了他的消息。”

    粟特商人明白了,他微微笑道:“我也是自来撒马尔罕,不知将军的朋友我是否认识?”

    “他叫康巴斯,店主认识吗?”

    粟特商人会心地笑了起来,“将军姓杨,是大利城守将,对吧!”

    杨元庆大喜,原来消息落在这里,“我正是杨元庆,来寻找康巴斯。”

    “他去高昌国进货了,临走时让我转告将军,让你不用担心,我也是刚从洛阳回来,正准备明天去杨府,没想到将军先来了,真是惭愧。”

    粟特商人听康巴斯说过,杨元庆的粟特语并不是很好,他又改成了汉语,笑道:“我叫康奈尔,和康巴斯十几年前便认识,后来他在伊吾城附近失踪,大家都以为他死了,没想到他居然在大利城当了隋军,真是让人又惊又喜……“杨元庆端起酪浆喝了一口,有些奇怪地问道:“他去高昌国进什么货?”

    “他开了一家酒铺,想卖蒲桃酒,这种酒利润很高,他便去了高昌国去进货,同时也想学习酿酒的工艺,可能要几个月才能回来。”

    杨元庆不由暗赞康巴斯有经商头脑,竟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商机,此时蒲桃酒的酿造工艺还没有传入中原,基本上都是靠长途贩运,使它难以走入寻常人家。

    他心中忽然一动,大利城那边阳光充足,气候适宜,土地是肥沃的沙壤土,非常适合和蒲桃,如果在那里大量和植蒲桃,再把蒲桃酒作为大利城的产业,这倒是个很不错的生财之道,不错,自己要拦住康巴斯,把酿酒工艺留在大利城。

    他的心变得热切起来,又急忙道:“我想留一封信给他,东主能否替我转给他?”

    “可以,我一定转给他。”

    杨元庆立刻借了纸笔铺开纸写了一封信,写到一半,他忽然想起一事,又问康奈尔“和康巴斯一起,还有两人,一个长得很肥胖……”

    不等他说完,康奈尔便呵呵笑了起来,“杨将军是说胖鱼吧!”

    “对!就是他,他们现在在哪里去了?”

    “他们早就离开京城,不过是去洛阳,胖鱼好像是说去送什么抚恤具体我也不知。”

    杨元庆却明白这就对了这时,外面店铺传来一声轻微的脆……响,‘砰!,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摔碎了,几乎同时,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尖叫,一下子又沉寂了。

    杨元庆和康奈尔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很快一名胡人伙计在门口低声道:“大叔,你来一下。”

    “将军请稍坐我去去就巅……”

    康奈尔有点沉不住气了快步走出门,只听他小声问道:“什么摔碎了?”

    伙计低语几句,“什么!”康奈尔一声惊呼,随即快步向店堂走去。

    杨元庆提笔飞快写了封信,将它吹干、叠好,这才放在桌上,可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他有几句话他要交代康奈尔。

    杨元庆起身走到外面店铺,正堂无人,有低低埋怨声从旁边一间客堂传出,那里才是交易之地,杨元庆走进了客堂,客堂里摆了十几张坐榻,此时,客堂内的气氛很压抑,一张坐榻旁边站着三名少女,表情都忐忑不安。

    在她们身后的一只橱柜里,摆放着一只jīng美的红sè珐琅瓶,这是来自于东罗马的珐琅瓶,应该是一对,而另一只已摔成了碎片。

    康奈尔一言不发,蹲在地上默默收拾碎片,他的动作很慢,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将碎片放进一只玉盘,就仿佛这些碎片也价值千金。

    这其实是一种肢体语言,这就是告诉三个少女,她们打碎的珐琅瓶非常昂贵。

    三名少女的神情都十分尴尬,站在最里面一名大眼睛少女紧咬着嘴chún,一条手绢在手中不安地绞动,远山如翠的眉黛仿佛笼上一层轻雾,秋bō如水般的美眸中流lù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担忧,看得出,这只珐琅瓶是她打碎的。

    杨元庆忽然觉得这对美丽的眼睛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可一时他也想不起来。

    最后,一名年纪稍长的少女怯生生问道:“这只瓶子多少钱?我们赔。”

    康奈尔黄笑一声道:“如果是一般珐琅瓶也就算了,可这对珐琅瓶是出自拂棘国名匠梅耶之手,非常昂贵,我店里只有这一对,曾经有人出一万吊钱,我都不肯卖。”

    “一万吊!”

    三个,少女惊呼一声,她们对望一眼,眼中的尴尬变成了惊恐,那如秋水伊人般的少女脸sè刷地变得惨白,汗珠从她饱满的额头渗出,她楚楚动人的眼睛里已经现出泪意,一万吊钱,让她怎么赔?

    “可是只摔碎一只,是不是?”年长少女颤求着声音问。

    康奈尔暗暗叹息一声,这是一对珐琅瓶,摔碎一只,另一只还有什么意义呢?就像一双鞋,只卖一只,谁会买呢?

    他看得出,就算赔一只,这三个小娘也未必赔得起,只得苦笑一声道:“那就算一只吧!”

    【昨天好多书友都没看懂上一章裴矩的手段,老高稍微解释一下,宇文弼是想托裴矩为中间人,向杨广表达关陇贵族在迁都上的让步,但这样一来,却让裴矩知道了关陇贵族的底牌,裴矩便将这张底牌变成了他的至尊,由他来提出迁都议案,次rì朝会讨论迁都,关陇贵族无人反对,裴矩便成为迁都的大功臣,这就叫吃完原告吃被告。】!。

第十七章 勇闯县狱

    “你朋友出了什么事?”

    杨元庆带着单雄信前往杨府,一边走,一边细细询问,他知道单雄信不到迫不得已,不会来求自己,他既然来求自己,而且还这么着急,必然是出了什么严重事件。

    “单二哥,你不要急,慢慢说。”

    “哎!想不到坐在家里也会祸从天降。”

    单雄信叹了口气道:“我那朋友姓秦,齐州历城县人,是来护儿将军乎下的一名小军官,武艺高强,这次圣上颁旨天下,要公平选将,他便进京来试试运气,他在长兴坊有一个族弟,族弟新婚刚十天,却遭遇大祸,一群恶棍闯入他族弟家中,说是齐王看中了他族弟的娘子,逼他娘子去齐王府,小夫妻哭哭啼啼,抱头不肯走,那帮恶棍便动手抢人,正好我朋友来探望族弟,遇到抢人之事,大怒,便和恶棍打了起来,却失手打死一人,有人报官,县衙便把他抓走了。”

    杨元庆一言不发地听着,迅速分析单雄信话中的关键字段,那就是齐王抢人,居然又是齐王,不过这齐王胆子也未免太大,在灞上抢马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在京城光天化rì之下闯民宅抢人,这也未免太嚣张。

    “你说这朋友是齐州历城县人,姓秦?”

    杨元庆心中一动,又问:“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秦琼,外号‘似孟尝’赛专诸”为人仗义,事母极孝。”

    杨元庆心中暗忖,‘果然是他!。

    “你说他现在有危险,会有什么危险?”

    单雄信急道:“我们刚才去大兴县衙救他,买通一名衙役,他告诉我酒要想救人就得尽快,县令根本不敢立案,如果齐王府来要人,秦老弟就完了。”

    单雄信又向杨元庆作揖道:“元庆我们都是外乡人,在京中没有什么关系,看兄弟你能不能帮帮忙。”

    单雄信人虽豪爽,他却是个懂得人情世故的人杨元庆和他素昧平生,在灞上不惜得罪齐王,替他抢回战马,这已经是天大的人情,现在又要去得罪齐王,要知道齐王可不是阿猫阿狗,那可是皇帝的次子,在京城里就是天没有谁会把脖子故意往绳套里伸。

    其实单雄信也知道这是在为难杨元庆但凡他有一点办法他都不会来麻烦杨元庆,可是他也被逼得没法子了,要么眼睁睁看着朋友死,要么就厚着脸皮再求一吹元庆。

    他见杨元庆沉思不语,以为他是为难,不由叹口气道:“我知道兄弟有难处,我能体谅,算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他拱拱手,调转马头便走,心中沮丧之极他还能有什么办法?这时,杨元庆在后面道:“单二哥,请等一下。”

    杨元庆催马上前,拍了拍单雄信的肩膀笑道:“你以为我是什么人?畏惧权贵,朋友有难也不管吗?你肯来求我,就说明你相信我,看得起我杨元庆,既然如此,我怎么能让你失望而去?”

    单雄信鼻腔内猛地一呛,泪水差点涌出,他低下头,心中感动异常,良久,他微微叹息道:“我知道兄弟讲义气,可是……他毕竟是丰王,我真的不想太连累兄弟。”

    杨元庆微微一笑,“得罪一次是得罪,得罪两次还是得罪,有什么区别,你稍等我一下,我去取一点东西马上就来……”

    杨元庆翻身下马,转身便向府门走去,单雄信的眼角终于有些湿润了,他心里很清楚,得罪一次和得罪两次,完全不是一回事。

    片刻,杨元庆快步走出来,单雄信见他背着弓箭,手执长槊,不由愣住了,“兄弟,你这是……要抢人吗?”

    “不一定是抢人,如果他们不买账,我只好来硬的。”

    杨元庆翻身上马,“单二哥,走吧!”

    单雄信也催动战马,跟着杨元庆向大兴县衙疾奔而去。

    齐王府内,杨睐面沉似水,背着手望着窗外一眼不发,书房门口站着六名卷发黑面胡人,此人叫做库狄仲琦,是河西羌人,也是杨晾手下的得力干将之一,为杨睐寻美找马,不遗余力。

    他替杨晾做一件串,却不小心失乎,不得不回来禀报,此时他心中害怕之极,齐王殿下翻脸可是要杀人的。

    半晌,杨睐才冷冷道:“你说吧!是怎么失手的?”

    杨睐有一个特别的嗜好,喜欢jiānyín刚刚成婚一个月内新fù,尤其喜欢小家碧玉型,虽然他知道这段时间最好不要惹事,但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猎奇之心……

    昨天库狄仲琦打听到长兴坊有一个教书先生的女儿,刚刚出嫁十天,长得十分貌美,体态婀娜,便向杨睐禀报了,杨瞰命他们今天务必将这个女人弄来。

    “殿下,乔令光被……被杀了!”库狄仲琦哭丧着脸道。

    乔令光便是乔令则的弟弟,也是个坏事做尽的恶棍,为杨睐做事,十分卖力,杨晾眉头一皱,怒道:“这是怎么回事?”

    库狄仲琦愁眉苦脸道:“殿下,这个女子的丈夫也是个没用的书生,不足为虑,但不巧的是,他的一个远房族兄正好在他们家里,此人是齐州历城县人,来参加武举选材,有点武艺,乔令光冲进屋里抢那女人时,和她丈夫的族兄打起来,结果乔令光不是对手,被对方杀死。”

    “那个凶手呢?”杨晾眼睛眯了起来,居然敢打死他的人,真是胆大包天了。

    “杀人者被大兴县衙抓走了,现在应该关在县衙监狱里。”

    杨晾眼中lù出狠毒之sè,咬牙切齿道:“此人不能留,你立刻带人去监狱里,给我杀人灭口,不准县衙审理此案。”

    “是!卑职明白。”

    京城是由两个县组成,以中轴线朱雀大街为界,一个是西面的长安县,一个东面的大兴县,大兴县衙位于亲仁坊,占地约三十亩,包括县衙、后宅、仓禀、监狱等等设施组成。

    最高官员是县令,下属有县丞、县正、功曹、主簿、功曹、主簿、西曹书佐,以及金、户、兵、法、士曹等等,大兴县是京县,一共有一百四十七名属官。

    在京城做县令,绝对是一个不讨好的差事,官职并不高,只有从五品,京城的王宫贵族、大臣权贵,随便一人便可以把县令压住,稍有不慎便会得罪人,虽然上面还有京兆府顶着,但受窝囊气肯定是免不了。

    大兴县令名字叫楼穆云,祖上也是鲜卑贵族,已在大兴县令的位置上坐了三年,为人十分圆滑。

    长兴坊的案子他一开始并不知情,有人报案,长兴坊发生火并斗殴事件,出了人命,楼穆云立刻命衙役将犯案者拘来。

    这两天大量武人进京,打架斗殴,惹是生非,将京城闹得乌烟瘴壳,他便以为又是武人斗殴,但带来后才知道,被杀者竟然是齐王的手下,这使他惊出一身冷汗。

    齐王的所作所为他当然很清楚,但那不是他能管得到,连圣上都不管,他一个从五品的县令又算个屁。

    此时,楼穆云在后堂来回踱步,不安地等待着,他知道齐王很快就会来把人犯提走,但他现在很关心人犯的后台背景,做大兴县令的关键就是要明白每一个人的后台背景,进行利益权衡,这么多年来,几乎每一个案子都必须事先调查,所谓秉公处理,只是双方都没有后台背景时才有可能发生。

    “使君!”

    县丞王绪快步走进后院,楼穆云jīng神一振,连忙出门问道:“怎么样,问清楚了吗?”

    “问清楚了,此人是齐州历城县人,祖上三代都是魏、齐两朝的文职小吏,他父亲秦爱曾是北齐一介主簿,家中颇有资财。”

    “那他在京城的背景呢?”楼穆云又急问道。

    “他在京城没有背景,就只有一个族弟,小户人家,齐王就是看中了他族弟的新婚妻子,才会惹出祸端。”

    王县丞见县令低头不语,便问:“使君,这件事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处理?”

    楼穆云叹了口气,“把他交给齐王,这件事与我们无关。

    “可是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

    “王县丞一一……”

    楼穆云不高兴地拉长了声调,“你也做好几年的县丞,怎么连这种事都还会犯糊涂,齐王是你我惹得起的吗?把人犯交给他,咱们平安无事,否则这官帽就保不住了。”

    “使君,卑职不是这个意思,卑职是说,人犯杀了人,本该严惩,不如就由我们来严惩,判个死罪,既可以给齐王交代,又行使了县衙之权,岂不是两全其美?”

    “我还不明白?”

    不等王县丞说完,楼穆云便打断了他的话,“立了案,卷宗就得上报到刑部!这不明摆着把齐王抢人之事捅出去吗?这件事就会成为攻击齐王的把柄,一旦圣上不悦,丢官是小,恐怕我连小命都保不住,不行,这件事不能立案,就这么定了,人犯交给齐王处置,与县衙元关。”

    他话音刚落,一名衙役慌慌张张奔来,“使君,外面有事。”

    楼穆云一惊,连忙问:“是齐王之人来了吗?”

    “不是,是”

    ………我也说不清楚,有人硬闯县衙,使君自己去看看吧!就在大堂上。”

    “硬闯县行!。

    楼穆云心中恼怒,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转身便向大堂快步走去。

    ……

    。!。

第十八章 两肋插刀【第四更】

    大堂之上……杨示庆正背着手凝视着县令座位上方的牌匾明镜高悬……”单雄信则牵着马站在堂下,他也经常去上党县衙办事,还从未见过牵马进县衙大堂的,他们是硬闯进来,数十名衙役拿刀执棍,在两边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两人皆穿着普通的布衣布袍,且布衣颜sè偏深,这是一和身份地位偏下层的穿着,偏偏二人皆身材魁梧,气势威武,看起来便是武艺高强之人,令衙役们不敢贸然冲上,只等县令前来。

    “县令驾到!威武”

    两边衙役一起高喝,杨元庆冷眼钦视,只见一名四十余岁的官员大步走来,皮肤微黑,相貌端正,头戴方笼乌纱帽,身着绛sè官袍,脚穿乌皮靴,步履沉稳,他知道,此人必然就是大兴县令。

    “什么人,胆大包天,竟敢闯县衙!”

    楼穆云先入为主,被杨元庆的蓝衣布袍所míhuò,口气顿时变得严厉起来,可走近了,他脚步猛然一停,他才发现杨元庆的手上竟然出现了一只紫金鱼袋。

    紫金鱼货是从三品以上官员才有资格佩戴,从三品以下,五品以上只有银鱼袋,而他楼穆云连银鱼袋都没有,佩戴了紫金鱼袋,莫说他这个小小县衙,就是朝堂,也可以堂而皇之闯上去。

    这位年轻人是谁?不会是哪家权贵子弟吧!这时杨元庆的衣衫已经变得不重要,杨元庆手中刺眼的紫sè已经一切都遮掩住了,楼穆云口气马上变软,他拱手陪笑道:“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在下杨元庆,十州大利城主,上镇将。”杨元庆冷冷道。

    “原来是杨将军,久仰!”

    楼穆云确实知道他,几天前,杨元庆和贺若弼的生死斗,令他费尽了心衙役们累了整整一天。

    “不敢当,今天来找楼县令,是有一事相求。”

    一路之上,杨元庆已经想好了说辞和对策他知道这件事的转机在哪里?这件事的转机就在楼穆云不敢立案。

    “杨将军请说,只要是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一定帮忙。”

    楼穆云的话说得很活,给自己留有余地,他已隆隐猜到了杨元庆的来意,他当然不敢轻易答应什么。

    “杨将军请到后堂一叙。”

    “不用了。”

    杨元庆必须在齐王心腹到来前,把人提走,他拱手笑道:“我是来要一人一个时辰前贵县衙役在长兴坊抓了一人姓秦,楼县令应该很清楚我说的是谁。”

    楼穆云心中暗暗吃惊,那个秦琼不是没有后台背景吗?怎么把杨元……庆给引出来了,杨元庆是杨素之羽,他多多少少有点忌惮,不过杨素并不在京中,这又使他的忌惮中少了一分压迫人心的危急感,至少他知道杨元庆来要人,杨素并不知情,以杨素几十年的官场磨练也未必会同意杨元庆这和违反规矩的行为。

    甚至连他父亲杨玄感都不知情,如果是杨玄感的授意,那来要人的,应该是杨玄tǐng,而不是杨元庆亲自来,这必然是杨元庆擅自所为。

    楼穆云心中迅速权衡利弊,一个擅自所为的权门庶剁远远比不上齐王的份量,当然,杨元庆也不好当场翻脸,楼穆云老jiān巨猾,他眼珠一转,立刻有了应对之策。

    “这个有点不好办。”

    楼穆云脸lù难sè道:“毕竟他犯了案,就这么放人,下官也交代不过去,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杨将军愿意做保人,保证需要审案时,他能够准时到场,我便可以放了此人。”

    楼穆云向旁边主簿使了一个眼sè,“去准备担保文书。”

    “不用准备,我可以答应担保,你立刻放人。”

    杨元庆心里明白,担保一套手续至少要耗费半个时辰,那时齐王府的人也赶来了,这个县令就是想拖延时间……

    杨元庆的语气立刻变得严厉起来,“楼县令,请你立刻放人!”

    “好吧!我们就一言为定。”

    楼穆云无可奈何,一摆手,“放人!”

    大兴县监狱门口,县法曹陪同着杨元庆二人提取人犯,狱头已经去了多时,应该快到了,单雄信在焦急地等候着,不停探头向狱中张望,他对狱中的黑幕很了解,就怕秦琼遭到暗算,这时,监狱里隐隐传来铁门沉重的开启声,他急忙迎了上去……

    杨元庆心中则有一丝不安,他觉得太顺利了一点,那个楼县令就那么轻而易举把人交给自己,那他又怎么向齐王交代?心中虽然疑虑,但一定要看到人,才知道那个楼县令耍弄什么花样这时监狱门内黑影出现,几名狱卒将一个灰衣男子架了出来,头上戴着黑罩,连路都走不了,明显被打得不轻,杨元庆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倒不是因为人被打,而是他感觉这个人不对秦琼至少应该是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而这个男子却身材瘦小,面容猥琐,而且他的手很细nèn,哪里是练武人的手单雄信扯下罩头,也顿时大怒,“不对!不是此人!”

    杨元庆一把揪住旁边法曹的脖领,冷冷道:“你们竟敢耍我?”

    “卑职不敢!”

    法曹慌慌张张禀报:“上午抓来的就是此人,确实姓秦,叫秦四郎,因偷积善寺的香炉被抓,难道杨将军要的不是他吗?”

    “这个狗官!”

    杨元庆的牙齿里狠狠地迸出这句话,楼穆云果然在他面前耍论抢,和他玩文字游戏,他一把将法曹甩开,对单雄信道!”我们走!”

    他翻身上马,向县衙大门疾奔,他已经明白楼穆云的用意了还是那四个字……”拖延时间”拖延到齐王的人赶来。

    单雄信心急如焚,跟着杨元庆,催马向县衙大门奔去……两人风驰电掣一般,片刻便赶来,刚到大门口,只见对面也奔来大群人……为首是一名头戴幞头的大汉,相貌凶恶,手执一根狼牙棒。

    他身后跟着三十余名随从,都骑在马上,个个身材魁梧,人人手执熟铜棍,腰挎长刀,一看便是杨暕府上的爪牙……他们手上的熟铜棍便是有名的,黄金棍”齐王府的标志。

    为首之人便是杨暕手下的得力干将库狄仲椅……奉命来杀秦琼灭口,不料正好在县衙前和杨元庆相遇。

    库狄仲骑不认识杨元庆,见有人拦住去路,他勃然大怒,划要大骂,后面一名随从却见过,连忙上前低声道:“库爷,此人便是在灞上打伤乔爷的杨元庆。”

    库秋仲稽一愣……不由勒住缰绳向后退了两步,上下打量一眼杨元……庆,心中惊疑……此人又来做什么?

    他不敢贸然,便拱手道:“杨将军,为何拦住我们去路?”

    杨元庆冷冷道:“我是来告诉你,你们要找的人,已经被送去京兆府立案,你们去京兆府要人吧!”

    库狄仲琦哪里肯相信他的话,他向县衙内看了一眼,正好看见一名捕头躲在门口向他拼命摆手,库狄仲琦心里明白了,他冷笑一声,“我们不是来找什么人,我们来县衙是有别的事,请你让开。”

    “假如我不让呢?”杨元庆淡淡道。

    库狄仲琦大怒,他马鞭一指杨元庆,“姓杨的,别敬酒不喝喝罚酒,别以为你是杨太仆的孙子,我们就怕你了,上次之事还没找你算帐,这次你又想找齐王麻烦,告诉你,齐王发狠,就是十个杨太仆来也救不了你,识相的,给我滚开!”

    杨元庆取下引,抽出一支铁箭,张引搭箭,一拉子,瞄准了他,一言不发,意思就是告诉他,要么滚,要么打。

    库狄仲骑头皮一阵发麻,他最怕这和人,不跟他费嘴皮子,上来就动真格的,对方的箭尖闪烁着青幽幽的光芒,使他心中不由地惧怕起来,硬着头皮喊道:“杨元庆,这是天子脚下,你胆敢他话没有说完,杨元庆的铁箭便脱弦而出,力道强劲,疾如闪电,战场上的大将都夺不过,更不用说一个无赖、恶棍,但杨元庆的箭很有分寸,并没有shè他的要害,而是一箭shè穿了库狄仲骑肩膀,铁箭强大,顿时肩膀骨头碎裂,库狄仲巅一声惨叫,从马上栽落。

    杨元庆随即一挥长槊,声音如炸雷,“我杀你们如碾死蚂蚁,统统……给我滚!”

    三十余名随从对面善良民众,他们是虎狼,而在真正的虎狼面前,他们则变成了绵羊,杨元庆的狠毒将他们吓得hún飞魄散,抬起库狄仲椅,仓惶逃走,眨眼间一个不剩。

    身后的单雄信没想到杨元庆下手如此狠,几乎没有疾话,他喃喃道:“元庆,就这么……结束了?”

    杨元庆冷笑一声,“我做事向来如此,要么别做,做了就要见血,与其让别人恨你,不如让他怕你,走吧!”

    他调转马头,向县衙冲去,几名衙役关门不及,被杨元庆一阵风似地冲进了县衙,直冲大堂,吓得衙役们一阵大乱,惊慌失措,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大堂上,楼穆云正在听捕头的禀报,惊得他目瞪口呆,杨暕手下的三恶之一库狄仲骑,就这么被一箭shè穿巅膀吗?杨元庆还真敢动手。

    “使君,杀进来了!”

    堂下有人大喊,紧接著马蹄声如雷鸣,杨元庆势如狂雷,纵马冲入大堂,他挥动破天槊横扫而去,大堂两边呈列的杀威棒被扫得七零八落,棍棒乱飞,楼穆云吓得hún飞魄散,转身要逃,却被杨元庆用长槊摁倒在地,槊尖顶住他的xiōng膛。

    楼穆云感觉xiōng膛疼痛难忍,槊尖已经刺破他的官服,顶在他的皮肉上,只要杨元庆稍稍用力,他就心脏破裂而亡,楼穆云干咽一口唾沫,急喊道:“杨元庆,我是朝廷命官,你别乱来。”

    “把人放了,我饶你一命。”

    楼穆云心中又急又怕,他怕杨元庆伤他,可更怕齐王饶不了他,他大喊道:“可是那秦琼杀人,有人命在身,我怎敢擅自放他,这是要立案。”

    “你这个狗官!”

    杨元庆咬牙道:“齐王要人,你就不立案了,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杨元庆从腰间抽出利剑,在他眼前一横,“睁开你狗眼看清楚了,这是什么剑?”

    楼穆云身为大兴县县令,必须要识得很多重要的东西,眼前这把剑他见过图样,不由惊呼一声,“磐郢剑!”

    杨元庆冷冷一笑,“没错,你果然有几分见识,这就是圣上的磐郢剑,可能斩你狗头?”

    楼穆云心中大为恐惧,磐郢剑是圣上的sī人之剑,虽不像尚方天子剑那样拥有天子国威,但它却意味着杨元庆和圣上的关系不一般,这比尚方天子剑还要让他害怕。

    “我放人,立刻就放人!”他恐惧得大喊起来。

    ……

    。!。

第十九章 壮士秦琼

    经杨元庆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秦琼,这也是他景仰已人物,和单雄信的简单交谈中,他便知道,现在的秦琼和他所知的秦琼相差并不大.

    秦琼是瀛州刺史来护儿手下的一名低级军官,他虽然军职不高,但武艺高强,在山东一带极为有名,尤其他仗义疏财、事母极孝,赢得一个‘似孟尝、赛专诸,的绰号。

    不过演义上说秦琼祖父是北齐领军大将秦旭,父是北齐武卫大将军秦彝,但实际上不是,他祖父叫秦方太,父亲叫做秦爱,只是北齐地位不高的文官,但他家资巨富,再加上秦琼天资禀异,才练得一身高强的武艺。

    但他仗义豪爽,好交天下英雄,却和演义上完全一样。

    很快,杨元庆便第一次见到了秦琼,他年纪约二十三四岁,身材高大强壮,脸sè微黄,一双虎眼炯炯有神,但目光却十分沉静,下颌留一缕短须,给人一种少年老成之感。

    秦琼话不多,单雄信已经给他说了杨元庆不惜得罪齐王杨,仗义救他之事,和单雄信一样,秦琼深知大恩不言谢的道理,他将感jī放在心中,也坦然接受杨元庆叫他一声秦大哥。

    在利人市的‘酩酊醉乡,酒肆中,单雄信置酒给秦琼压惊,对单雄信的豪爽仗义,秦琼同样也是感jī肺腑,只是他和单雄信的交情深厚,彼此言语间还感觉不出这种感jī。

    但对杨元庆,他的感jī之情还是按捺不住,流lù于言表。

    “元庆兄弟,这杯酒我敬你,感jī的话我不想多说,你的救命之恩,我秦琼会铭记于心。”

    秦琼站起身,双手将满满一碗酒高高举过头顶,咕嘟咕嘟一饮而尽…又将酒碗翻下,滴酒不剩,他笑了笑,一摆手道:“元庆请随意!”

    杨元庆微微一笑…也将一碗酒一饮而尽,在草原,他喝酒比这个还要豪爽,引来单一信连声赞叹:“元庆,好酒量!”

    “单二哥可是小瞧我了,这一碗酒就叫好酒量?”

    杨元庆眯起眼睛笑道:“在边塞喝酒都是用皮囊,没有碗…有一次和突厥牧民赌酒,我曾一口气喝下三大袋马nǎi酒,二十几斤啊!那些突厥大汉当场举手认输,让他们认输,可不容易,可事后我却酩酊大醉,睡了两天两夜才醒,他nǎinǎi的…鱼总管还打了我一顿板子,说我喝酒居然不叫他。”

    说完,杨元庆仰头大笑…秦琼也被他豪气所感染,也跟着大笑起来,一竖大拇指,“不错,大丈夫心xiōng当如此!”

    单雄信听得满脸羡慕,他重重一拍秦琼肩膀,“叔宝,什么时候咱们也去边塞喝酒去?”

    “将来有机会一定去,不过不是为了喝酒,而是要建功立业…做一番大事。”

    秦琼从军已经好几年,因为后台不硬,普升艰难,一直令他郁郁不快,这次京中公平选将,他十分心动…便千里迢迢赶来,不料却伤了人命,虽méng杨元庆相救,但他参加武举的机会也没有了,他的报名的考牒被县衙拿走,不会再有机会,令他心中一阵黯然。

    这时,单雄忠快步走上楼,单雄信大喜,连忙上前问:“都安排好了吗?”

    单雄忠点点头,找个空位坐下,随即将单雄信面前的热茶一饮而尽,这才道:“放心吧!我已经把他们送出城,他们暂时去潞州二贤庄住一阵子,秦老爷子也不敢在京城呆了,托我把他的房子卖掉。”

    单雄忠负责安置秦琼族弟一家,以齐王猎奇的本xìng,得不到的女人,他不会善罢甘休,最好把他们送出京城。

    杨元庆心中刚刚有个念头,却被单雄忠的到来掐掉了,他想把这件事推给晋王杨昭,让他利用此人打击杨,不料单雄忠却把证人送走了。

    但杨元庆心念又一转,这件事若推给了杨昭,势必会把事情闹大,从而牵连到秦琼,反而使他的人情落空,说不定还会把单雄信也得罪,此事不能两全,不了了之是最好的结果。

    杨元庆目光一瞥,见秦琼神情黯然,他明白秦琼的心病,便给他倒一碗酒笑道:“秦大哥不用太介怀,你所伤的人并不是普通民众,而是齐王走狗,齐王不会准许官府立案,这件事最后只能是不了了之,并不影响你参加武举。”

    杨元庆的话无疑给秦琼吃了一颗定心丸,毕竟打死人也是大案,如果能不了了之,那是最好不过,但秦琼为人谨慎,知道齐王不会轻易放沉思片刻,秦琼便道:“现在参不参加武举倒并不重要,先看看再说,若形势不妙-,就立刻离开京城。”

    如果说齐王杨的头号敌人是兄长晋王杨昭,那么此刻他最恨的人就是杨元庆,灞上争斗,把他的心腹乔令则打断一根肋骨,而今天又将他另一个得力手下库狄仲琦shè碎了肩骨,等于整个人就废了。

    杨呆呆地望着桌上一支铁箭,愤怒、恐惧、担忧、沮丧、懊悔,各种感受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在他心中翻腾。

    他恨透了杨元庆,几次坏他的好事,扫他的面子,眼前的桌子就像是杨元庆,他恨不得一刀便将杨元庆剁为两段,此时杨手中就握着一把刀,可是这一刀他怎么也砍不下去。

    愤怒在他心中只占三成,恐惧和担忧却占了七成,他的恐惧来源于大兴县令楼穆云告诉他的一个细节,杨元庆竟然拥有父皇的磐郢剑,那可是皇租父赐给父皇的剑,一直都佩戴在父皇身上,父皇几时把它给了杨元庆,这件事他竟丝毫不知。

    杨元庆的身上还隐藏着多少秘密?紫金鱼袋、磐郢剑,还有什么?杨元庆究竟做了什么,让父皇如此恩宠于他,难道传言中那件事情是真的吗?仁寿宫救驾。

    杨发现自己消息太闭塞了,很多重大的事情他都一无所知,比如这次杀贺若弼、元胄等人之事,他也是事后才知,可晋王杨昭居然是当事者之一。

    杨顿时感到一阵焦躁不安…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迁都这么重大的一件事,他竟然被边缘化,而似乎他的大哥却参与了…这让杨烦闷不已,在重大军国决策上失分,很可能会影响他的东宫之位。

    而现在让杨后悔的是,他今天不该去抓那个新fù,这件事杨元庆参与了,他会不会禀报父皇,或者把这件事捅给大哥…从而使大哥捏自己这个把柄,很多事情都在事后才会让杨感到后悔。

    此时,杨唯一期望他的手下办事得力,把那新fù一家灭口,消灭证据,正想着,梁师都匆匆走进,行一礼道:“殿下弟兄们去长兴坊后才知道,那家人已经离开京城。”

    “是被人藏起来,还是离开京城说清楚一点。”

    “回禀殿下,是离开京城,有人看见他们一家出城,带着很多东西,卑职也认为,如果是被人藏起来,他们就不会带那么多东西,而他们家中值钱的东西基本都被搬空,说明他们是离开京城。”

    梁师都的分析有理有据,让杨一颗悬起的心稍稍放下他见梁师都目光不停瞟向桌上的铁箭,便拾起箭递给他,“这就是杨元庆的箭,你看看吧!”

    梁师都接过箭,只觉手中一沉,果然是一支铁箭他刚才就发现这支箭不像是竹箭,也不像是木矢,原来真的一支铁箭,让他心中暗暗吃惊,他还是第一次见人用铁箭,这需要多硬的弓才shè得出?

    “你说说看,凭这支箭,杨元庆用的是几石弓?”杨问他道。

    梁师都脸一红道:“这个卑职确实判断不出,殿下不妨问问其他三名供奉。”

    “来人,去把几名供奉给我请来。”

    所谓供奉也就是杨的四名贴身shì卫,杨外出他们一般形影不离,也不会轻易出手,这四人都是地方豪强出身,主动投靠杨,想谋一个出身,梁师都是他们中武艺最低之人,但人很能干,所以经常抛头lù面,而另外三人只负责保护杨,别的事情不会过问。

    片刻,两人走了进来,前面一人,膀大腰圆,长一张方脸,目光凌厉,尤其他的一对招风耳,让人过目不忘,此人是涿县豪强,名叫卢明月,号称幽州百胜刀,刀法上很有造诣。

    后面一人身材高得吓人,身高至少是六尺六,肩膀宽阔,头大如斗,他的相貌极为丑陋,面sè靛蓝,双目暴出,貌似鬼怪,但他双臂尤其长,仿佛有千斤之力,此人是河东汾yīn人,姓薛名举,年少时随父迁到兰州,家资巨万,为兰州一方豪强。

    相貌虽丑,但薛举武艺骁武绝伦,尤其jīng于箭法,薛举一眼便看见了梁师都手上之箭,眼睛一亮,一把夺了过来,放在手中细细摩挲,眯起了眼睛,仿佛在感受铁箭上的力量。

    “你看出了什么?”杨问到。

    薛举淡淡一笑道:“此人应该是鱼俱罗之徒,我见过鱼俱罗的铁箭,和它一模一样,天下用铁箭者,只有鱼俱罗。”

    “还有呢?”

    “此箭可穿甲裂盾,铁箭入肩一尺,说明他只用三成之力,一般用铁箭者,至少是要两石以上强弓。”

    “yīn山飞将之弓我知道,是三石强弓。”旁边一直不吭声的卢明月缓缓说道。

    “你对他了解多少?”杨回头问卢明月。

    卢明月话不多,却能说到点子上,他笑了笑道:“此人十岁从军,初为火长,在突厥战场上夺西突厥王旗而立大功,逐渐累功到偏将,他虽是杨素之孙,却没有受到杨素半点优待,比杨府那些平庸子第强上百倍。”

    “我是问他的武功,你不要说这些,这些我都知道。”

    杨听卢明月语气中有赞美杨元庆的意思,他着实有点不高兴。

    卢明月又不慌不忙道:“此人是张须陀之徒,后又拜鱼俱罗为师,学习骑shè,武艺超然绝伦,号称边塞第一飞将,又称为yīn山飞将。”

    薛举听杨元庆竟然是南北双刀之徒,他身子不由一震,眼中流lù出惊讶的目光,随即他的眼睛shè出一道极为期盼的目光,对杨道:“殿下,此人我想会他一会。”

    杨点点头,咬牙切齿道:“可以,我也是这个意思,此人辱我太甚,我一定要出这口恶气。”

    他向外看了一眼,有些不悦道:“那个大胡子呢?怎么还不来?”

    提到大胡子,薛举脸上居然lù出了一丝恭敬之sè,“他下午就出去了,可能是有什么事吧!”

    “那就算了!”

    杨又想起一事,便对他们三人道:“后天是我皇姑寿辰,我自然要去拜寿,由你们三人陪同我前往,你们有什么事,自己先安排好,后天我不希望你们有事请假。”

    “是!”三人答应一声,便退下去了。

    这时,杨才问在门口等候了半天的陈智伟,“你有什么好消息告诉我?”

    陈智伟施礼道:“回禀殿下,这两天卑职和几名了解杨家底细的人接触了,知道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

    杨坐下,端起桌上茶碗喝了一口,笑道:“说说看,我很有兴趣。”

    “殿下,杨素确实很重视这个杨元庆,当年为他不惜休了贺若弼之妹。”

    “不是那样。”

    杨摆了摆手,“杨素休贺若弼之妹不是因为杨元庆,那些都是借口,他真正的目的是和贺若弼划清界线,贺若弼是我大伯之人,这一点我很清楚,还有什么?”

    “卑职发现了一件有趣地事,那就是杨家的矛盾。”

    “什么矛盾,你直接说下去,不要停。”杨有些不高兴道。

    “是!卑职听知情人说,杨素虽然独宠杨元庆,但在族中,杨素的兄弟和子侄对他独宠杨元庆却很不满,因为杨元庆是庶子,杨素独宠杨元庆破坏了嫡庶长幼的族规,侵犯了嫡子们的利益,让庶子们嫉妒,我听说,杨元庆在杨府中很孤立,至今没有人理睬他。”

    杨点点头,不错,这个消息很好,让他找到了争取杨素支持的突破口,他满意地笑道:“你屡立功绩,我要好好赏赐你。”

    陈智伟大喜,慌忙施礼道:“这是卑职应做之事,不敢居功。”

    停一下,他又道:“卑职还有一件重要之事,新任齐王府仓曹参军事已经到了,在等待殿下接见。”

    杨眉头一皱,“让柳长史见一见就行了,还要我见做什么?”

    陈智伟上前拢嘴低声说了几句,杨眼睛蓦地一亮,不由大赞道:“你小子行啊!这次真给我立大功了,他在哪里?我现在就去见他。”!。

第二十章 仓曹参军

    齐王府外堂,新任齐王府仓曹参军事杨嵘正心情忐忑地等待着齐王的接见,据说齐王从不接见任何齐王府新任属官,却惟独接见他,令他万分jī动,当然他也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祖父是杨素的缘故。

    杨嵘便是杨玄感的嫡次子,杨元庆的二哥,杨嵘比杨元庆大四岁,在国子监读书,准确说是在国子监待业,尽管他是杨素嫡孙,但他身无寸功,学识也比不上长兄杨峻,既不是嫡长,也不出众,使他的地位颇为尴尬。

    从两年前开始,他的父亲杨玄感便给他张罗谋职,当然,以杨家的权势和财力,杨嵘想谋一份职还是比较容易,去年他被推荐为长安县金曹主事,但只做了半个月,他便辞职不做,一方面金曹主事是吏,而不是官,地位低下,他不喜欢,另一方面,这种底层从事实在太辛苦,他也吃不了这份苦。

    不久,父亲又给他找了一份宫廷shì卫之职,但杨嵘嫌shì卫地位低,便借口自己不会武功,不肯接受,他索xìng向父亲提出,至少要七品以上,这便把杨玄感惹恼了,不再替他谋职。

    今天他的一名师尊给他推荐了齐王府仓曹参军事这份差事,令杨嵘惊喜万分,这种天下掉馅饼的好事居然被自己撞上了。

    他知道当今圣上只有两个儿子,长子杨昭太肥胖,而且多病,父亲也给他说过,圣上即位快两个月未立太子,很可能就是不想立晋王,如果圣上不立晋王,那么他必然会立齐王,自己成为齐王属官,将来齐王登基,他就是齐王的老臣,他的前途将无量,这使杨嵘心中对这份差事满怀期盼。

    而且刚才shì卫告诉他…齐王从不接见属官,他是破例的第一次,这又让杨嵘的心中又惊又喜,为什么齐王要单独接见自己?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听见了杨爽朗的笑声,“让杨二公子久等了。”

    杨嵘见过几次齐王,彼此都认识,他慌忙躬身施礼,“卑职杨嵘参见齐王殿下!”

    “不用客气,咱们是老熟人了…请坐!”

    杨拍拍杨嵘肩膀,眼睛笑眯了起来,他不得不佩服自己手下厉害,居然把杨素的嫡孙给挖来了,有这个杨素的嫡孙助自己,杨昭拉拢杨元庆又有屁用,这就叫‘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两人坐下…有shì女上了茶,杨一摆手,从shì女手中接过茶碗…亲自摆在杨嵘面前,他心中大为得意,笑呵呵道:“杨二公子英武神俊,将来绝非池下之物,现在虽只是从六品,只要好好为我做事,我可以保证,一年后,杨二公子将升为正五品的谘议参军事,我绝无戏言杨嵘本来应该是见齐王长史柳謇之…他怎么也想不到,柳长史没有见到,却是齐王来接见自己,还面对面相坐,齐王亲自给他端茶,让他真有点受宠若惊…。

    他连忙起身行礼,“多谢殿下垂青,殿下之恩,杨嵘感jī不尽。”

    杨笑了笑,便不再说此事,他也知道,有些话要适可而止,言多必失,说得太多太早,反而会让杨嵘生疑。

    “请坐下说话!”

    杨话题一转,又笑道:“你兄弟很不错嘛!年纪轻轻居然封爵,杨家真是是人才辈出啊!”

    杨说得轻描淡写,但杨嵘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休想逃过他的眼睛,果然,当杨说完后,杨嵘脸sè立刻有些不自在起来,眼睛里掩饰不住他心中的嫉妒。

    “这个里面也有点运气的成份,他正好在开皇十九年救了先帝,所以”

    所以怎么样,杨嵘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杨心中暗暗冷笑一声,自己只是稍微试探,这个杨二公子的内心便立刻袒lù了,浅薄得让人没兴趣,不过这样最好,这种人最容易被控制。

    “好了,我还有点事,明天不!就从现在起,你正式任职,去柳长史那里去备案一下。”

    杨嵘感jī不尽地站起身,长长施一礼,“多谢齐王殿下,卑职一定会效忠殿下。”

    杨嘴角含笑,一直望着他走远,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消失,他冷哼一声,回头对陈智伟道:“此人找得不错,必要要用最快的速度控制住他,让他为我死心塌地效忠,明白吗?”

    陈智伟连忙笑道:“卑职明白,其实他的弱点很多人都知道,他喜欢白仙楼的一个名jì,简直为她神hún颠倒,卑职可以通过这个女子控制住他。”

    “不要光说,要去做!”

    “是!卑职这就去。”

    杨元庆从酒肆回来,他心情着实高兴,今天居然和秦琼交了朋友,秦琼可不是一般人,马踏黄河两岸,锏打山东六府,为人豪爽仗义,好交各路豪杰,演义上,就是各路英雄给秦母祝寿,才引来了贾家楼结义的壮举,从而拉开了瓦岗英雄传的序幕。

    虽然那是演义,但现实中,通过秦琼,他杨元庆也同样可以结识各路山东豪杰,虽然为此得罪了齐王,杨元庆也丝毫不后悔。

    心中正想着,已经到了门口,他翻身下马,忽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一回头,见是他的次兄杨嵘,正快步走来,杨元庆眉头一皱,想闪开已经来不及,杨嵘已快步走到了他的面前,他只能勉强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上次杨元庆回京,便见过杨嵘一面,两人只是点点头,没有说一句话,从小两人关系就不好,实在找不到共同语言。

    杨嵘升为齐王府仓曹参军事,正兴冲冲赶回府给母亲报喜,不料正好在门口遇到了三弟元庆。

    想不理睬似乎又不太好,父亲也叮嘱过他,要善待兄弟,可要他真像兄弟手足那样亲热,他又不愿意,从小在母亲的熏陶下,他根本就瞧不起杨元庆…一个sī生子罢了,他心中对杨元庆没有一丝一毫手足之情,尤其杨元庆有官有爵,这种轻视中又多了几分嫉妒的成分。

    杨嵘便咳嗽一声…拉长脸道:“这是去哪里?”

    “出去走走。”

    杨元庆也同样对他没有好感,更不愿看他拉长脸的样子,便淡淡应付道:“二哥有事请忙,小弟不打扰。”

    尽管杨嵘对杨元庆没什么好脸sè,但他却不愿意杨元庆也同样以冷脸sè对他,他希望看到杨元庆对他谦恭有加,满脸陪笑。

    不料杨元庆对他也是冷冷淡淡…便使他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想训斥几句,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得重重哼了一声,也不理杨元庆,快步进屋去了。

    杨元庆轻蔑地瞥了他一眼,他心中对这个杨嵘相当反感,从小两人就关系恶劣…记得就在这个位置,多年前他还和杨嵘因为跪不跪贺云娘而吵了一架。

    杨元庆不屑一顾,牵着马向马房而去。

    杨嵘兴冲冲进了内府…一进母亲的院子便嚷道:“母亲!”

    “哥哥!”

    妹妹jiāo娘从窗子lù出头笑道:“好像有喜事啊!”

    杨玄感一共有三子两女,除了元庆是庶出外,另外小妾芦娘也给生了一个女儿,芦娘是郑夫人的陪嫁丫鬟,按照礼制,杨玄感便收他为妾。

    郑夫人生了两子一女,最小是女儿,名叫jiāo娘,今年十一岁,长得身材jiāo小…眉目清秀,人也比她母亲厚道一点,深得全家人的喜爱。

    杨嵘笑道:“是有点喜事,要给母亲禀报。”

    “什么喜事啊!还不进来给娘说说?”房间里传来郑夫人的声音。

    杨嵘走进母亲房间,只见母亲正坐在梳妆台前化妆,两名丫鬟在旁边伺候…隋人大户人家女子化妆非常繁琐,每次要花很长的时间,每天一早起来后,郑夫人便开始化妆,盘头、化妆、服饰打扮,要耗去两个时辰,也就是四个小时,每天如此。

    今天是不小心把头发弄散了,又得重新盘头,郑夫人正在慢慢盘整头发,见儿子兴冲冲进来,便笑道:“说说,什么好事?”

    郑夫人的两个儿子中,她最喜欢次子杨嵘,长子杨峻有点老成稳重,不苟言笑,她不太喜欢,而次子聪颖外向,长得俊朗飘逸,再加上嘴甜,很会讨好人,深得郑夫人宠爱。

    “怎么,又在街上遇到你的未婚妻了?”郑夫人和儿子开了一句玩笑。

    隋朝也并不是人人早婚,很多人都是在成丁后才娶亲,而杨广前几天刚刚下旨,男子二十二岁成丁,也就是说二十几岁才娶妻,大有人在,杨嵘也是晚婚,他今年十九岁,前年定的亲,未婚妻是太原王氏的女儿,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因为母亲去世,守孝一年,准备年底完婚,所以郑夫人也总用这件事取笑儿子。

    “不是那件事,母亲,我要当官了。”

    “这是好事啊!什么官职?”郑夫人惊喜地问,为次子谋职也是她心病之一,为此,她也没有少向丈夫施压。

    “是教我音律的葛师傅推荐,出任齐王府仓曹参军事,从六品官职,听说很清闲。”

    郑夫人知道儿子不喜欢忙碌,虽然她希望次子也像长子一样,出任县令、主簿之类,不过她又不愿意儿子离开自己身边,在齐王府任职也不错,容易得到提拔,她便欢喜地问:“已经定下来了吗?”

    “回禀母亲,已经定下来了,明天正式赴职。”

    杨嵘又问:“母亲,这件事要不要告诉父亲?”

    “他这几天很忙,可能连家都回不了,以后再告诉他吧!”

    郑夫人对丈夫有点不满,堂堂的柱国、鸿胪寺卿,居然还要儿子自己去谋职,这个父亲当得不够格。!。

第二十一章 借口送礼

    次rì午后,杨元庆正在房间内看书,院门口传来一阵敲门他放下书向院子里走去。

    “谁呀?”

    “是我,公子!”

    声音有点不太熟,杨元庆开门,敲门之人是杨府内院的管家婆张婶,便施一礼笑问道:“张婶,出什么事了?”

    张婶已经五十余岁,服shì杨府三十余年,一直管内院,和杨元庆打交道不多,她向杨元庆招招手笑道:“你快跟我回来,老爷有急事找你。”

    杨元庆一愣,“我祖父回来了吗?”

    “不是太老爷,是老爷。

    杨元庆这才明白,是父亲找自己,在杨府中,老家人也同样把杨素叫老爷,常常把杨素和杨玄感搞混,只有同时说起时,才会刻意把杨素称为太老爷。

    杨元庆在前天已经和父亲杨玄感谈过一次话,那是他们父子五年来的第一次见面,气氛还算比较友好,杨元庆也保持了对父亲应有的敬重。

    既然父亲有急事找自己,他也不多问什么,跟着张贵返回了杨府,来到后宅,杨玄感平时的起居院内,这里也是杨元庆十二年前第一次进杨府时的小院。

    在院子里等了片刻,一名丫鬟从房间里走出来笑道:“元庆公子,老爷请你进去。”

    房间里布置和十二年前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物是人非,坐榻上除了父亲杨玄感外,他的正房母亲郑氏也坐在一旁。

    杨玄感今年已经四十二岁,两鬓已微白,但他依旧jīng神矍铄,腰板也tǐng得笔直,瘦长的脸颊上带着几分和蔼的笑容,他对元庆这个儿子很满意,才十五岁便依靠自己军功封为子爵,这可是杨府除了父亲、叔父和自己以外的第三个拥有爵位之人…连他几个兄弟都没有,很给他长脸。

    不过杨玄感心中还是有一丝不太高兴的地方,那就是前天儿子见到他居然没有下跪,关系虽然融洽…元庆也对自己表现出了足够的敬重,但没有下跪这个小小的细节,还是暴lù了他们父子之间内心深处的隔阂。

    杨玄感也无可奈何,他也知道,十几年冷漠的结果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可以改变,其实杨元庆已经表现得出乎他的意料了。

    元庆上前深施一礼,“参见父亲!”

    他又对郑夫人施礼…“参见母亲!”

    郑夫人变化却不大,高梳云鬓,发上缀满珠翠,脸上厚厚的脂粉掩盖了岁月的痕迹,外表看不出她真实的相貌,她颧骨很高,嘴chún很薄,骨子里天生的刻薄依旧难以改变…尽管她已是做祖母的人了。

    对于杨玄感,元庆是他的儿子,这是改变不了的血脉…他心中对杨元庆还是有一分父子亲情,会因为杨元庆的成就而感到高兴。

    但郑夫人不一样,元庆不是她的孩子,丈夫和另一个女人生的孩子,天生就是她的对手,是她的敌人,尽管她也有五年没有看见元庆,但此时相见,郑夫人的眼睛里依然掩饰不住她内心的嫉妒,元庆小时候…她嫉妒元庆长得比她的两个儿子高大,后来她又嫉妒父亲杨素对元庆的偏心,现在她还是嫉妒。

    她的长子只是从六品的上党县令,更没有什么爵位,次子嵘虽然昨天得到齐王仓曹参军之职,但杨元庆却已是四品军官…飞狐县子爵,这让她心里怎么高兴得起来,怎么会舒服。

    不过郑夫人也不会再像十几年前初见元庆那样傲慢凶狠,她给丈夫一点面子,丈夫这些天都在反复嘱咐她,不要再和元庆闹什么矛盾,而且杨元庆对她也算尊敬,她便淡淡道:“不用客气,请免礼!”

    杨玄感见妻子对元庆的态度就像待客一样,还居然加个‘请,字,他也无可奈何,妻子已经不止一次在他耳边表现出对元庆的嫉妒,她现在有这个态度,已经是很给自己面子了。

    “元庆,之所以急着把你找回来,是有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

    杨玄感又看了一眼妻子便道:“你的舅父上月在荥阳过寿,但我们消息得晚了,没有及时送去寿礼,有些失礼,今天他从荥阳归来,我们必须去补一份礼,这种事一般是晚辈前往,你大哥二哥正好都不在京,只好让你去一趟。”

    杨元庆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原来只是让他去送礼,他心中也有些奇怪,明明二哥杨嵘就在京中,昨天还遇到他,父亲怎么说他不在京城?难道他一早离京了?应该不会啊!奇怪了。

    心中虽奇怪,杨元庆却没有多说什么,他行一礼,“孩儿愿往!”

    杨元庆对杨家的亲情一直很淡,他五年前从军,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为了逃离杨家,尽管他此时住在杨府里,但和杨家族人也没有什么交往,每天早出晚归。

    不过杨元庆的心态已经渐渐成熟,他知道杨玄感无论如何是他父亲,他对父亲再没有什感情,但也不能违背基本的社会伦常,对杨玄感他始终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礻L数有加,亲情淡薄。

    一些必要的礼数他做得很好,比如杨玄感让他去送礼,尽管他不太想去,但他还是答应下来,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他没必要扫父亲面子。

    杨元庆行一礼,退出了父亲房间,一直等他走远,郑夫人才冷冷对丈夫道:“相亲就相亲,干嘛还找个送礼的借口,难道我荥阳郑氏以五姓七家之尊,还配不上一个杨府的庶子吗?”

    杨玄感连忙陪笑道:“这其实也是父亲的意思,给元庆配一个名门士族之妻,但你也知道他那个脾气,若说是相亲,他铁定不会去。”

    “他去不去关我什么事?

    郑夫人柳眉倒竖,她心中嫉妒之火开始燃烧,“我告诉你,就只有这一次,我看你的面子,不会再有下次,不会!”

    郑夫人重重哼了一声,站起身怒气冲冲出门去了,杨玄感望着妻子的背影,他无可奈何地苦笑起来,妻子就是他和元庆之间的一座大山,阻碍了他们之间的父子亲情,恐怕会让父亲失望了。

    荥阳郑氏源于chūn秋郑国之裔,数百年来一直是中原名门士族,北魏孝文帝在五胡之乱后重立士族门阀,荥阳郑氏便和范阳卢氏、清河崔氏、太原王氏、赵郡和陇西李氏并列为汉人中品第最高五姓,与拓跋八姓一起成为北魏最显赫的家族。

    隋建国不久,上柱国、沛国公郑译便成为荥阳郑氏的代表人物,他在朝中极为荣耀,杨素父子也因此先后娶郑家之女为妻,但在开皇十一年,郑译获罪失官,不久病逝,郑家显耀的光环便渐渐开始黯淡。

    郑家的府邸位于安业坊,是一座占地三十亩的大宅,郑译的几个儿子都住在这里,长子郑善愿被封为归昌公,次子郑元琮封为永安县男爵,但郑译的沛国公爵位却是他的第三子郑元继承,而杨玄感之妻郑氏便是郑译小女儿。

    下午,杨元庆拎着一只朱漆檀木盒出现在郑府大门外,他对郑家没有什么好感,也不刻意换光鲜的衣服,仍然穿着上午的蓝sè布衣,头戴平巾,脚穿一双半旧乌皮靴,衣着显得很寒酸,这倒不是杨元庆故意如此,他从小就是穿一身半旧的蓝sè布衣长大,对锦袍金冠之类服饰一点不习惯,他对蓝sè情有独钟,穿一身蓝sè布衣,使他倍感轻松自在,就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代。

    杨元庆压根就不想进郑府,就等郑府管家出来后,把礼物交给管家便离开,等了半天,郑府的管家出来了,对杨元庆拱拱手,“杨公子请进吧!”

    杨元庆把木盒递给他,“我就不进去了,这是杨府给你们大老爷的寿礼,里面有书信,请你们转达。”

    “这个”

    管家脸sè有些怪异,他挠挠后脑勺笑道:“这个我不好代给,杨公子还请进吧!”

    杨元庆毕竟是杨家子弟,他也知道自己是代表父亲前来,不进郑府就有点失礼了,可跨进郑府的大门他脑海里便浮现出郑夫人那高高的颧骨和薄薄的嘴chún,想到到她从小对自己的刻薄,恨乌及屋,他对这个郑府也连带着厌恶起来。

    杨元庆跟着管家一路往中堂走去,经过前院,院子里种了几圃菊花,此时已是九月初,几朵黄灿灿的菊花已经竞相开放,一种身着白袍的中年男子正背手站在一株菊花前细细欣赏。

    “二老爷!”

    管家恭恭敬敬向中年男子行了一礼,中年男子便是郑府的二老爷郑元琮,他在史馆编书,爵封永安县男爵,长得文质彬彬,仪容俊雅,下颌留有长须,郑元琮点点头,看了一眼杨元庆,笑道:“这位小兄弟是”

    “这是鸿胪卿杨柱国之子元庆公子,给大老爷送寿礼。”

    郑夫人是郑元琮之妹,杨玄感便是他的妹夫,郑元琮也听说过杨元庆的名字,知道他颇有军功,不过郑家大多是文人,现在天下承平,对这种武功征战没有什么兴趣,所以对杨元庆也知之不多。

    郑元琮眯着眼打量杨元庆半天,脸上的笑容也略略淡去,不冷不热道:“原来是杨贤侄,久仰。

    杨元庆感受到了他目光中的冷意,令他心中不快,便拱拱手,“打扰世叔赏花了。”

    郑元琮望着他的背影,摇摇头,“无礼后辈,竟穿一件布衣进郑府。”!。

第二十二章 郑家春水

    从一扇小门出了前院,来到中院,中院正堂前有一株百年老棣树,树边围一个大花坛,和杨府颇像,前方是正堂和几间客堂,两边是长廊,长廊内还分布着一间间院子,分属于各房兄弟。

    杨公子,请跟我来

    管家并没有领他进正面客堂,而是上了台阶,向左边长廊而去,这让杨元庆心中微微有点奇怪,送个礼也会这么麻烦吗

    公子,我们到了,请进

    管家带他到长廊上的第二个院门前,恭敬地请他进去,公子请稍坐,我去禀报主人。

    杨元庆走进小院,正面有三间屋,和前面正堂结构一样,只是缩小了一圈,三间屋门都开着,但里面没有人,杨元庆走进了左边小客堂,布置得还算清雅,墙壁雪白,挂了几幅名人字画,正面摆了几件上好的乌木家具,两排六张单人坐榻,正面摆放着一架山水背景的纱罗屏风。

    杨元庆坐下,把木盒放在桌上,这时一名丫鬟端了一杯茶进来,放在他面前,公子,请用茶

    请问这位姑娘,你家主人什么时候来

    子请稍等,主人马上就来。

    丫婺仔细打量杨元庆一眼,笑了笑,便出去了。

    杨元庆只得耐着xg子,慢慢喝茶等候,他也知道自己是代表父亲前来,不光是送送东西那么简单,对方主人也会出来和他寒暄几句,算是一种非正式的做客。

    可是等了半晌,也不见主人进来,他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难道自己是杨家庶子,郑家就轻视几分吗

    还真被杨元庆猜对了,郑家内宅里正在商讨关于杨家求婚之事,内宅主堂上坐着七人长子郑善愿以及他妻子蔡氏,次子郑元琮和妻子张氏,老三郑元在外为官,不在府中但他妻子李氏却在坐,另外还有一个女子,是郑译长女,名叫郑萧娘,寡居在娘家。

    正面坐着一名六十余岁的老夫人,便是他们的母亲,郑译之妻刘氏一家人正在讨论这次关于杨家请求联姻之事。

    这门婚姻是杨玄感委托妻子向郑家提出,当然,这并不是正式求婚,还只是一个意向,杨玄感有意为第三子元庆求娶郑家之女。

    郑氏门阀一共有六房,家族庞大,人口众多,郑译只是其中一房但也是最重要的一房,郑阀在家主郑译去世后,在隋王朝地位稍减略显颓势,一直是通过联姻关系依靠弘农杨氏。

    如果是杨玄感的其他两个儿子杨峻或者杨嵘来求婚,那一点问题没有,郑家会立刻应允,但这次是为一个庶子来求婚,而且指明想娶郑元琮的第四女郑chun水为妻,这便让郑家心中有点不是滋味了。

    当初郑家主动提出要和杨家第三代联姻,也就是希望把郑家之女许配给杨素的嫡长孙杨峻,却被杨素婉拒,最后杨峻娶了清河崔氏之女而次子杨嵘已经和太原王氏之女定亲,其他杨府子弟或娶关陇贵族之女,或娶京城大户人家之女,却无一人和郑氏再联姻,这便让郑家对杨家很有点不满,上个月长子郑善愿在荥阳老宅过寿便没有给弘农杨氏发请柬。

    而在昨天,杨玄感忽然通过其妻子郑氏向郑家提出,愿意为其三子元庆娶郑氏之女。

    郑家没有立即答应,也没有一口回绝,而是委婉提出,可以安排一次相亲。

    这门联姻我不是很赞成

    老太太刘氏一脸不高兴,对儿女们道:很明显,这次善愿过寿,没有请杨家,他们才意识到对郑家的冷漠,所以要补救一下,便想用一个庶子来挽回郑杨两家的裂痕,我觉得,这是杨家对我们郑家的敷衍,也是一种无礼,我不想答应这门婚事。

    次子郑元琮咳嗽一声,便缓缓道:母亲的话我也赞成,刚才我故意在外院赏菊,想亲眼看一看这个杨元庆,结果让我大失所望,你们猜猜他怎么样

    他妻子在一旁轻轻捅了他一下,低声道:二郎,你不要打哑谜,就给大家直说吧

    是啊我们猜不到,元琮你就直说吧他的母亲刘氏也道。

    哎真的是很无礼,我好心和他打个招呼,他却冷冷淡淡回我一句,更重要是,他竟穿一件蓝衣布袍登门,这分明是羞辱我们郑家,我不想要这种粗鲁无礼的女婿。

    我听玉娘说,这个元庆其实是个si生子,从小由ru母养大,连族学都没有上,他怎么能懂礼

    这是老三妻子李氏在评论杨元庆,她和杨玄感之妻郑夫人关系很好,很多年前便听郑夫人说起过杨元庆,这种si生子之事,女人一般记忆很深刻。

    就这样吧拒绝他。

    si生子三个字像一把刀在老夫人刘氏心中狠狠刺了一下,她心中也开始恼火起来,对女儿玉娘极为不满,她怎么能给娘家联系这门婚姻。

    这时,一直不吭声的长女郑萧娘忽然道:母亲,这个杨元庆听说也不错,封仪同三司,还有爵位,是不是我们再考虑。

    大堂里立刻安静下来,刘氏闭了眼睛,长女这句话也颇有分量,她要再考虑一下。

    杨玄感想为元庆求婚之女,是郑元琮的四女儿郑chun水,也郑家目前适合出嫁的唯一嫡女,郑chun水年方十三岁,香肩削瘦,体态婀娜,少女初长成,容颜还算清秀,过了十三岁后,她便开始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不过她做不了主,都是由长辈决定,不过她也会暗暗憧憬,希望能嫁一个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丈夫。

    今天她已听说有相亲的人来,令的芳心扑通扑通乱跳,她想去偷偷看了一眼,却又没有勇气,只得让自己的贴身丫鬟去替自己看一姑娘,我看见他了。

    郑chun水贴身丫鬟叫小荷就是刚才给杨元庆端茶那个丫鬟,她急冲冲地跑进来,气喘吁吁道:那个杨家公子

    她弯下腰,喘得说不出话来。

    别急休息一下再说。

    小荷慢慢平静下来,这才踮起脚尖,把手伸得高高,他长得这么高,我连他肩膀都比不上,而且他的胳膊那个,比我的tui还粗真的是个武将。

    郑chun水眉头皱了起来,她不喜欢武将,她喜欢斯文的读书郎,小荷又笑道:不过他长得很好,笑起来啊让我的心都怦怦直跳,姑娘,你去看一看吧

    太好吧

    姑娘,去看一看没关系的,我感觉他蛮好的。

    杨元庆已经等了一刻钟有多,郑家的无礼他着实有点不耐烦了几次都想一走了之,最后还是克制住了内心的不满。

    坐在房间百无聊赖,杨元庆便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小院里种满花草树木,此时已是深秋,秋风肃杀,满地落叶,花木凋零,只有左边花圃里的十几株秋菊开得正艳,给人一种深秋惊艳之感。

    杨元庆的骨子里缺乏一种悲秋伤月的情怀对开得艳丽的菊花没有什么兴趣,更重要是,他对郑家没有好感,在这里他感觉很压抑,根本没有赏花的心情。

    他瞥了一眼菊花,转身要回屋忽然身后有人问他,你不喜欢秋菊吗

    声音是个年轻女子,杨元庆一回头,见身后站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身材偏瘦,还长得还算眉清目秀,穿一身淡黄sè长裙,杨元庆心中一怔,她是怎么进来的

    他又向两边看了看,这才发现在东面几株桂花后面有一扇月门,估计是通过内院,不知这是郑家的哪个女子

    由于长期受胡人风气的影响,北方汉族要比南方汉族开放,大家闺秀也能抛头lu面,也能和陌生男子说话,甚至名门士族以外的大户和中小户人家,一些女子还能决定自己的婚姻。

    郑家是名门士族,女子的婚姻虽然自己没有决定权,但相亲时见见面也是可以,不过一般都是和长辈们在一起,像郑chun水这种偷偷跑来单独见面,却比较少见,若被长辈看见,肯定是要被训斥。

    郑chun水见杨元庆果然像丫鬟说的那么高,自己也只齐他脖子,使她心中略感压力,但更要是,杨元庆居然对艳丽的菊花有点不屑一顾,郑chun水心细如发,她心中便感到杨元庆似乎没有那种花前月下的情趣,使她心中又感到一丝失望。

    难道这菊花不美吗她又轻声问道。

    杨元庆这才反应过来,他笑了笑道:我比较喜欢自然的花,比如草原上的小花,森林中满地满树的鲜花,不知名的,chun天里绽放开,数十里一望无际,很灿烂壮丽,我不喜欢这种深院大宅中养的花,太jiāonèn了。

    在讥讽我吗郑chun水的目光不满地注视着杨元庆,秀眉紧皱,她敏感地觉得杨元庆是在讥讽她太jiāonèn。

    我都不认识姑娘,讥讽你做什么

    杨元庆摇摇头,向房间里走去,话不投机,他不喜欢这个女子,姑娘,有一个盒子,你能替我转交给

    杨元庆一回头,却见身后变成了一个中年男子,刚才那个年轻女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让贤侄久等了,我身体不太好,刚才正在休息,很抱歉中年男子便是郑家长子郑善愿,他身体不是太好,说话声音不大,他很客气地笑了笑,多谢贤侄给我送来寿礼,替我向你父亲表示感谢。

    他丝毫不提相亲之事,便意味着郑家的婚姻大门向杨元庆轰然关上了,而杨元庆压根就不知道他已经在婚姻的殿堂外围走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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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都市买礼

    从郑府家中回来后,杨玄感也没有问杨元庆具体情况,他子那里已得到消息,郑府已婉拒了这门婚事,这让杨玄感着实有些恼火,这可是父亲的意思,郑家却不领情,尽管妻子没有明说,杨玄感也隐隐猜到郑家嫌弃是元庆庶出,重视嫡庶血缘,是郑家的一贯传统。

    既然郑家不答应,杨玄感也不再给元庆提这件事,不过这两天启民可汗、契丹、高句丽、新罗等国特使陆续进京贺新皇登基,他是鸿胪寺卿,负责接待安排,格外忙碌,没有时间和元庆细谈。

    一早,杨元庆便离开杨府,前往都会市,后天便是乐平公主寿辰,朝廷遍请在京五品以上官员,他也收到了一份请柬,这样,他就不用和晋王一同前往。

    杨元庆的dú lìxìng极强,他既不愿意别人说他是杨素之孙,也不愿意身上打上晋王的烙印,晋王杨昭虽对他笼络有加,但他始终和杨昭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这次乐平公主寿宴虽然是杨昭提出要他参加,但杨元庆既然答应前去,他便想以dú lì的身份参加寿宴,而不想成为杨昭的shì从官之类。

    既然要以dú lì身份参加乐平公主寿宴,那他就必须出一份寿礼,虽然杨元庆从边塞带回来几件草原特产,但那是准备给婶娘和妞妞,考虑再三,他还是决定去都会市买一份礼物。

    杨元庆依然穿着他的蓝衣布袍,腰束革带,革带上空空dàngdàng,他虽然得赐紫金鱼袋,却不肯挂在革带上以显荣耀,骑马而行,不多时便来到了都会市。

    都会市和利人市相比,所卖货物档次更高,价格也昂贵…一般是供应名门大户和公卿权贵,所以店铺并不多,只有利人市的一半,也以各种行来分类。

    杨元庆轻车熟路…直接到了珠宝行,找到百宝斋珠宝店,他和这家店铺很熟,当年他打到的第一只金钱豹,便是卖给百宝斋吴掌柜,后来他又陆续猎到金钱豹和云豹,也都是百宝斋给他找买家…一到门口,伙计便认出了他。

    “哟!这不是杨哥儿吗?好多年没来,都长得这么高了。”

    杨元庆翻身下马,开玩笑道:“宝儿,你怎么还是伙计?吴应礼怎么也不提升提升你,他在吗?”

    伙计宝儿挠挠头,小声对元庆道:“那个剥皮鬼你是知道的,他只管自己。”

    “呵呵!这是他的一贯为人…他在吗?”

    “在的,有客人在卖珠宝,杨哥儿…你这是”

    伙计见杨元庆没有拿猎物,便不知他的来意了,杨元庆笑了笑道:“我来买两件珠宝,要上好珠宝,这里收拂国金币吗?”

    拂国也就是东罗马帝国,粟特商人往来于丝绸之路,也把东罗马帝国的金币带到中原,由于东罗马帝国金币含金量很高,在隋朝很受欢迎,虽然不是隋朝法定货币…但很多大商家都收,一枚金币能抵十吊钱。

    “拂国金币可以用,小哥哪里弄来的?”

    “我和粟特商人换的。”

    杨元庆跟伙计走进店铺,店铺客堂不大,没有什么橱窗之类,墙上也没有挂什么大众首饰…这里的珠宝都是价格昂贵,一般不会轻易取出,基本上都是伙计和客人一对一介绍。

    他们走进内堂,内堂里摆了五六张坐榻,这里才是交易处,或许是时间稍早的缘故,内堂里没有什么人,只有大掌柜吴应礼在接待一名卖珠宝的客人。

    吴应礼是杨元庆的老朋友了,杨元庆所猎的第一只金钱豹便是卖给此人,吴应礼在东市有个绰号,叫吴剥皮,盘剥上家极狠,怎么还会有人卖珠宝给他?

    杨元庆不由向卖珠宝之人望去,这是年轻男子,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身材中等,相貌斯文清秀,穿一件灰衣布袍,头戴平巾,衣服和平巾都显得有点破旧了,看得出这个很寒酸,他身边带着一名约六七岁的小娘,年纪虽小,却长得俏丽可爱,一双幽静明亮的大眼睛,乖巧可爱的鼻子,鲜红的嘴chún,她非常文静,乖乖地坐在一旁,应该是男子女儿,和她父亲一样,她也穿着粗麻布裙,但干净整洁,让人心生喜欢。

    杨元庆刚坐下,便听吴应礼那职业xìng的盘剥之刀举了起来,“这位公子,你这祖母绿是哪里得来?若被官府知道,恐怕你会吃官司的。”

    “这是我的祖传之物,和官府何干?你要买就买,不买,我换别家去。”

    这男子颇为硬气,让吴应礼的盘剥之刀劈了个空,吴应礼干笑两声,又道:“你这祖母绿是不错,但你要价太高,我最多给七百吊钱,你卖不卖?”

    “这位掌柜,你也太狠了吧!这对手镯至少值两千吊,我要一千吊已经是折一半价,你还要再压价,不行,最少一千吊。”

    杨元庆探头看了看,只见桌上摆着一对用祖母绿雕成的手镯,材质碧绿晶莹,有种水一般细润之sè,毫无一丝杂臁式样古朴,一看便是极为名贵之物,卖一千吊确实不贵。

    吴应礼却摇摇头,“你这玉镯虽然不错,但一般人还真不敢买,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所以我最高只能出七百吊,若你不卖,我就还给你。”

    男子的脸微微一红,似乎吴应礼的话戳中了他的要害,他不想卖得太贱,可是他又急需用钱,让他着实有点难以决定。

    吴应礼眼光毒辣,已经看出对方动心了,便又鼓动他,“怎么样,答应了,我马上把钱给你,而且是给你黄金,现在一般店里还付不出黄金。”

    男子心一横,正要答应,杨元庆却在一旁笑道:“一千吊,我买了。”

    吴应礼仿佛一脚踩空,险些滑倒在地,他一扭头,满脸愤恨之sè,这是他的店,谁敢在他的店里抢他的生意…对他却一下认出杨元庆,愣住了。

    “杨哥儿,是你?”

    杨元庆慢慢走上前,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吴啊!做人要有点底线,你若下手太狠,当心把自己的皮给剥了。”

    吴应礼当年就知道杨元庆武艺高强,现在长这么高了,更不会简单,若打起来,自己店中几个护卫根本不是对手…自己会吃大亏,这对祖母绿玉镯名贵异常,京中权贵会人人争着要,他至少能卖六七千吊钱,这笔大买卖,他可不想让给杨元庆,“这个好吧!既然杨哥儿说情,那就这样定了…一千吊,我们成交。”

    不料那男子却摇摇头,从桌上拾起玉镯…“我不卖给你,我卖给这位公子。”

    他对杨元庆道:“一千吊,我们成交。”

    吴应礼急了,“这样吧!我出一千五百吊,你卖给我。”

    杨元庆身上只剩下一百枚罗马金币,他双手一摊,无可奈何道:“我一共只有一千吊,一千五百吊我拿不出。”

    吴应礼大喜,“那就我买下了,一千五召吊…我马上给你现钱。”

    年轻男子轻蔑瞥了一眼吴应礼,不耻他的人品,他把玉镯递给了杨元庆,“只要一千吊,我卖给你。”

    吴应礼嘴张得老大,半天也合不拢…眼中的懊悔流lù无遗,为了三百吊钱,他竟丢了一笔净利几千吊的大买卖,他真是把自己的皮给剥了。

    玉镯进杨元庆手中,他立刻感到一种温润之感,果然名贵异常,他取出一只钱袋,递给年轻人,笑道:“这里面是一百枚拂国金币,去柜坊可以换一千吊钱,公子请看一看。”

    年轻公子打开袋子看了一眼,便塞进自己怀中,杨元庆笑道:“公子不数一数吗?”

    “不用,多一枚少一枚其实无所谓,多谢杨公子。”

    年轻人向杨元庆一拱手,便牵住女儿手道:“月仙,我们走。

    杨元庆跟他走到大街上,在他身后拱手笑道:“公子贵姓?”

    年轻人犹豫一下,但手中牵的女儿却抢先说道:“我爹爹免贵姓萧,我叫萧月仙,多谢大哥哥。”

    “原来是萧公子!”

    杨元庆笑着向他行一礼,“以后有缘,我们再见。”

    “好!有缘再见。”

    年轻人牵着女儿快步向都会市大门方向走去,渐渐地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此人不错!”

    杨元庆心中暗暗称赞,他又从怀中mō出这对祖母绿手镯,越看感觉越好,带上手臂会感到一种温暖,本来他是要买寿礼给乐平公主,这一刻他改变了主意,这对手镯他决定给自己婶娘,婶娘手臂疼痛,这对镯子对她最好。

    至于乐平公主那边,反正他也给过她人情,身上还有几吊钱,就买两匹绸缎给她做寿礼。

    这时,吴应礼在店里喊:“杨哥儿,别怪我没提醒你,这镯子不是一般人能用,里面刻有一行字,你自己看看吧!”

    杨元庆又仔细看了看镯子内面,确实刻了一行小字,‘萧梁皇室宫藏,,杨元庆微微一怔,原来这是梁朝皇宫之物,那这个姓萧的年轻人,难道也是梁朝贵族?

    杨元庆随后又在都会市买了两匹绸缎,伙计替他包裹好,他又写了张名帖,命伙计替他直接送去乐平公主府。

    想到明天便是乐平公主寿辰,他的衣服要么是边塞军服,要么是一身蓝衣布袍,显得有点寒酸,不说需要穿得多华丽,至少要买一身过得去的行头,他转身便向沽衣店而去,可走了几步,他似乎想起什么,一mō怀中,脸上渐渐出现了一抹苦涩的笑意,他才发现,此时他身上竟已是分文皆无。

    【猜猜这个男子是谁?】!。

第二十四章 公主寿宴

    四更时分,杨元庆便起chuáng了,今天不仅仅是要练武,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在他所住的小院里有一口水井,平时洗漱都从井里打水,但今天他却坐在井边,赤着上身,全身只穿一件小短kù,他在奋力浆洗自己的军服,在他脚边放着一小盒用干皂角豆磨成的粉。

    今天他要去参加乐平公主的寿宴,穿蓝衣布袍肯定是不行,可他一共只有四身衣服,两套布袍,一套军服,一套明光铠甲,思来想去,他只能穿军服前往,这在某种程度上也代表了他的身份。

    只是他的军服有些血迹斑斑,必须洗干净了,杨元庆抓了一把皂角粉,均匀地抹在衣角和前xiōng,开始奋力揉搓,军服布料是用细麻布织成,非常结实,穿在身上也很舒服。

    自己洗衣服,这在其他杨府子弟看来,完全是不可想象,但对杨元庆,这却是再正常不过,他从五岁起便开始洗衣服,小时候,他就常常跟着婶娘去务本河边,帮婶娘一起洗衣服。

    借着淡淡的月sè,xiōng前和肩膀两团暗sè的血污已经褪去,杨元庆又打上两桶水,将衣服漂洗干净,这才把衣服拧干,抖了抖,晾在院子里的细绳上,这样到中午时,军服就应该干了。

    洗完衣服,时辰还早,杨元庆轻轻活动一下肩膀,随手从树下拔出横刀,慢慢走到院中,凝住jīng神,寻找到最佳状态,霍地一刀劈出,雪亮的刀光在月sè下一闪而过。

    ……

    乐平公主杨丽华的寿辰早在一个月前便开始准备了,依照杨丽华安静的xìng格,她不喜欢这种大肆铺张的庆祝,一家人安安静静地吃顿饭就是最好的过寿,况且这也并不是什么大的寿辰。

    但这件事她却身不由己,这是杨广即位以来第一个比较重大的诞rì,孝服已除,杨广便决定利用这次乐平公主的寿辰遍请百官,笼络大臣们的感情,为了将寿辰做得更加盛大热闹,杨广做出决定,不仅请五品以上官员,就连他们的家眷妻女也一并宴请。

    可这样一来,寿辰设在宫中举行就不太合适了,众大臣商议,便决定将寿宴移到兰亭府举行,兰亭府也就是原来汉王杨谅的府邸,一座巨大的府邸正好空关着,完全可以用来举办这次寿宴。

    这次乐平公主寿宴杨广下了大本钱,不仅耗资巨大,同时责令宗正寺、光禄寺、太常寺、内shì省以及京兆府等等相关部寺进行筹办,众臣们深知圣上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次寿宴也筹办得格外尽心。

    兰亭府位于崇业坊,是一座占地两百亩的大宅,府邸内格外富丽堂皇,气势壮观,仅容纳千人以上的大殿就有三座,更不用说布满府中的各种奇huā异草,各种亭台楼阁,湖泊水榭,其jīng美奢华,堪比皇宫。

    此时府前已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两天前便有五百宫女宦官进驻府内,用各种绫罗绸缎,各种huā灯彩瓦将寿宴府邸装扮得huā团锦簇、瑞气万千。

    这次有资格参加寿礼的官员及家眷皆在正五品以上,但并不仅仅限于职事官,军官、散官、勋官、爵官,凡在京五品以上官员皆有资格参加,只是根据官职不同,所携带家眷的数量有限制,即便是这样,规模还是立刻膨胀了数倍,参加宴会的人数将有数千人之多。

    但相对于规模最盛大的赐酺宴会,这种赐宴还只能算是小规模,赐酺一般会持续几天,举国狂欢,那是皇帝登基、册封太子、改元、郊庙以及庆祝丰收等重大喜事才会举办。

    从中午开始,来参加寿宴的官员及家属便陆陆续续向崇业坊方向而来,马车、牛车、骑马、骑驴,汉王府门前的坊街上络绎不绝,门前虽有〖广〗场,但要停几百辆马车却是不可能,况且还有皇帝的驾辇,还有外国贵客,因此所有车辆都要回去,家仆下人一个都不准留下。

    几百名长安县、大兴县的衙役在门前疏导交通,另外,左右武卫出动了近万士兵在王府周围巡逻jǐng戒,防卫十分周密。

    杨元庆是下午未时左右出现在王府门前的〖广〗场上,他骑马在拥挤的人群中避让,艰难地向前行走,此时正是客人到来的高峰期,人cháo汹涌,尤其府门前的〖广〗场上,一辆辆马车牛车正艰难调头,主人正在给下人们交代事情,道路堵塞,显得拥挤不堪。

    但过了〖广〗场,府前们前却是另一番景象,十几张大桌子一字排开,二十名官员正在忙碌地给宾客们登记名字,换发宴牌,很多熟悉的官员们在门口遇到,总是免不了要寒暄一番。

    宾客们大多是携带妻女而来,男人们打扮大同小异,身着常服,头戴纱帽,脚穿**乌皮靴,但女人们却步履轻盈、珊珊作响,虽是深秋时间,但贵fù们大多梳着半月高髻,身穿窄袖小衣和条纹长裙,着半臂短襦,又在肩臂上挽一件长帔,显得修长俏丽,她们配环带翠,个个细润如脂,粉光若腻,远远望去,兰亭府前一片浮翠流丹,令人眼huā缭乱。

    杨元庆的马已经被专人牵走,换了一只马牌,他瞅一个空,来到一张空桌前,脸上有点发热,他发现所有人都衣着光鲜,惟独他穿一件半旧的军服,已经洗得发白,尤其xiōng前和左肩早晨洗得太狠,颜sè都掉了,lù出两大块斑驳的旧白sè,一路来时还没有感觉,可走的光鲜的衣袍长裙中一对比,他军服便显得十分寒碜。

    也有穿军服来的人,可是人家穿的却是整齐光鲜的宫廷shì卫军服,用的是上好绸料,军服笔直tǐng拔,腰佩长剑,脚穿马靴,显得格外jīng神抖擞,哪像他的军服又旧又黄,皱皱巴巴,他穿的边塞军服,其实也就是所有军服中质地最差一种,连下人的衣服都不如。

    好在他身材魁梧高大,衣服虽然寒酸,但没有影响到他的jīng神面貌,勉强没有被守卫拦住,不过无数双鄙视的目光向他扫来,那种被人瞧不起的感觉确实让他有点不舒服。

    登记的官员见他身着军服,手拿请柬,便拱拱手笑道:“这位将军,请先登记。”

    桌上有几大本登记簿,其中黄皮是兵部宾客,他翻开簿子,一行行找下去,在第四页找到了他的名字,他提笔在后面签上自己名字,又在家眷栏中画了个圆,把笔放下笑道:“这样可以了吗?”

    “可以了!”

    登记官员已经用他的请柬换了宴牌,五百三十一号,还不算太差,估计是他有爵位的缘故,登记官员对他笑道:“可以了,杨将军请进吧!”

    杨元庆这时已经看见打碎珐琅瓶的一对姐妹,正和前天他在郑府遇到的郑家少女说话,杨元庆唯恐她们要急着还自己钱,他刚要进府门,忽然身后有人叫他“元庆!”

    杨元庆一回头,见是长孙晟在叫他,他不由愣住了,长孙晟不是在太原吗?他是几时回来的,那自己祖父回来没有?

    他连忙上前施礼“长孙将军,你是几时回来的?”

    长孙晟呵呵笑道:“我是上午才回来,你祖父去了洛阳,半途接旨,去视察新都选址了,估计还要晚两天才能回来,他很不放心你啊!”

    杨元庆脸一热,估计长孙晟已经知道一点贺若弼之事了,所以话中有话,他见长孙晟身边跟着一个少年,年约仈jiǔ岁,身着锦袍,相貌俊秀,长得颇像长孙晟,便笑道:“这位是令郎吗?”

    “这是犬子无忌。”

    长孙晟拉了儿子一下“还不给兄长见礼?”

    长孙无忌连忙向杨元庆抱拳行一礼,朗声道:“后生无忌,参见元庆大哥。”

    “原来你就是长孙无忌。”

    杨元庆也向他拱拱手笑道:“久闻贤弟是神童,今rì得见,果然仪表非凡。”

    长孙晟非常宠爱自己的这个小儿子,杨元庆夸奖无忌,让他心中高兴异常,便捋须笑道:“可惜我这儿子学文不惜武,不像我的另一个徒弟,文武双全。”

    “长孙将军说的是李陇州之子世民吧!我已经见过他了,果然不错,少有大相,长大后非同凡人。”

    “那孩子,很多人都这样说他。”

    长孙晟一边和杨元庆说话,一边向两边人点头致意,他是朝中老臣,人脉极广,杨元庆见自己占用了他过多时间,便拱拱手笑道:“长孙将军请自便,有时间我们再说话。”

    他又轻轻拍了拍长孙无忌的肩膀,小声道:“要有当宰相之志,才能更加奋进。”

    长孙无忌眼中shè出热切的目光,抱拳道:“多谢杨大哥鼓励,无忌记住了。”

    长孙晟心中感动,但他确实有很多人要打招呼,便点点头道:“那好,你自己进去吧!等会儿有时间我来找你。”

    长孙晟便带着儿子去了另一头,那边有几名大臣正向他招手,老远便听长孙晟笑道:“苏相国,好久不见,听说又娶了小妾?老当益壮啊!”

    杨元庆摇摇头,刚要进门,这时只听身后一片喧哗,有shì卫大喝一声“齐王殿下驾到!”

    …….

    。!。

第二十五章 寸步不让

    齐王杨瞳在数十shi卫的陪同下出现三十余步外,他头谶金冠,身着麒麟紫袍,腰束金玉带,他相貌英俊,身材tg拔,俨如玉树临风,杨睐的外表确实长得非常不错,酷似其父杨广,再加上他笑容亲切,举止翩翩有礼,使人不由对他生出好感。

    杨瞰的到来,ji起一片鼓掌声,尽管杨晾被称为京城第一恶,但这个绰号却是京城普通民众所起,对于官宦世家和权贵重臣,他们是感受不到杨睐的恶,尽管有所耳闻,但若不亲身体验,是不会知其恶,这也就是为什么杨睐劣迹斑斑,但弹劾他的人并不多的缘故。

    圣上就只有两个儿子,即将册立的太子就只能在晋王和齐王之间选择,所以,有的人支持晋王,也有人支持齐王,尤其晋王太肥胖,而齐王仪表堂堂,从人人皆有的爱美之心这一点来看,偏向于齐王的人还是更多一点。

    选官尚要看仪表,何况是选君主。

    今天杨晾要刻意表现他的礼贤下士,每一个和他打招呼的大臣,无论高职高卑,他都会一一含笑点头,完全让人感受不到他竟会被称为京城第一恶。

    杨晾的到来,使这些大臣和家眷们纷纷向两边退让,分开一条路,杨元庆本来是站在人后,但大臣们纷纷向后退,却把他给凸现到第一排,此时,杨瞳一行人已经走到大门口,在他身后跟着三名贴身shi卫,梁师都护卫在右首,他一眼便看见了衣服与众不同的杨元庆。

    他低声给杨睐说了一句,杨睐锐利的目光刷地向杨元庆盯来,他原本充满笑意的眼睛里仿佛被寒气侵入,目光变得冰冷刺人,充满了敌意地注视着杨元庆,但这种冰冷敌意只存在短短一瞬间,很快便消失,又恢复了他礼贤下士的姿态,杨晾确实很擅长维护自已形象。

    他已经走过了杨元庆,竭力不去关注他,却最终杨脯停住脚步,转过身慢慢走到杨元庆面前,微笑着注视着他,你就是杨元庆

    正是卑职,殿下有何指教杨元庆向他拱了拱手。

    杨睐眯着眼上下打量杨元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怎么打扮得像叫花子一样

    杨晾骨子里的刻毒,就像毒蜂,总是会在不经意时狠狠蜇人一下,在宫途驿站,他也同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讥讽杨昭肥胖如猪,对于他所仇恨之人,他从来不会有半点留情,虽贵为齐王,但这一点上他却丝毫没有亲王的涵养和气度。

    只是他声音不大,除了杨元庆和旁边数人听见外,其他人都没有听见他说什么,杨晾转过身,尽量用一种轻松调侃的口wěn,就仿佛在调侃多年的老友,高声对众人笑道:我们杨将军身上这黄一块白一块是什么东西,我看不懂,大家看得懂吗

    其实很多人都轻蔑于杨元庆的这身旧军服,只是心中暗笑,现在被齐王当面揭穿,周围人再也忍不住,跟着轰地大笑起来。

    杨元庆冷冷道:这些东西是西突厥达头可汗的血,殿平觉得好笑吗

    他声音不大,却有一种穿透之力,在众人的轰然大笑中,清清楚楚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周围霎时间安静下来,每个人脸上都显得有些尴尬,杨晾脸上也lu出一丝尴尬,半晌,他才长长哦一声,他眼珠一转,又哼一声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倒是我失敬了,可是

    他说一声可是又提高声音对众人道:可是谁能证明我拿一件旧军服,撒上点狗血,我也说这些是西突厥可汗的血,大家是不是该崇拜我

    这就是杨晾的xg格,他极要面子,刚才他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他就一定要把这个面子找回来,他知道杨元庆说得是真的,但只要杨元庆拿不住证据,他便可以用齐王的身份踩杨元庆,把他踩成一个沽名钓誉者,彻底将他名声弄臭,这是杨睐一贯手法,虽然有点无赖,却很有实用,常常使他反败为胜。

    杨瞰心里明白,就算周围有人知道杨元庆说得是真,也不会替他证明,这个时候,没人敢得罪他齐王杨睐,除非是晋王杨昭,但现在杨昭并不在场。

    四周一片窃窃si语声,长孙晟几次想开口,但他还是忍住了,这个时候,杨元庆最多是丢丢面子,没有什么大的伤害,可如果因此自己得罪齐王,这个代价也太大了一点,长孙晟心中歉然,但最终也选择了沉默。

    郑家长子郑善愿就站在长孙晟身旁,他目光不屑地望着杨元庆,上次穿蓝衣布袍登郑家门,这次又穿旧军服赴宴,让人不知该怎么说他

    而且这个年轻人太不明智,竟然和齐王较劲,他以为自己是谁就凭他是杨素的庶孙吗连最起码的自知自明都不懂,幸亏前天郑家否决了他,否则招他为婿,不知会给郑家惹来多大的麻烦。

    这时,裴矩带着他的两个孙女也来了,长孙女裴幽和小别女裴敏秋,他们就站在后面,裴矩已经听孙女说起杨元庆,只是他心中有些奇怪,杨元庆怎么会得罪齐王

    裴敏秋心里却明白,一定是灞上之事,当时杨元庆仗义出手,打伤齐王手下,得罪了齐王,虽然这和她无关,但让她感到内疚的是,会不会是杨元庆替她赔那只花瓶,把钱用完了,所以无腻买新衣

    裴敏秋紧咬嘴chun,心中充满了自责和担忧。

    周围一片安静,杨瞰得意洋洋道:年轻小将,我知道你是边塞军官,但你没必要冒充军功,达头可汗的血不是你随便穿一身军服便可以证明,我不会计较你的无礼,但我奉劝你一句,以后做人要老实一点。

    此时,杨元庆却不紧不慢地解下腰间长剑,杨睐身后的shi卫一下子紧张起来,手按在刀柄上盯着杨元庆,只要他敢有不敬,他们就立刻出手。

    杨元庆把长剑高高举起扯去裹扎在剑柄上的绸布,冷视着杨晾道:或许这身衣服不是独一无二,你可以说它是洒了狗血,但这柄剑却是天下独一元二这就是我杀西突厥达头的赏赐,你们谁还有第二柄,齐王殿下,你有吗

    磐郢剑

    有人惊呼起来,那独一无二的黑玉剑柄,是先帝赐给圣上的佩剑,怎么会在此人的手上简直是不可思议,整个府门口的数百人都被震惊包括长孙晟他也没想到圣上会赐剑给元庆难道真是因为猎杀达头的缘故吗

    杨晾的脸sè变得极为难看,两只拳头捏得指节发白,但他却僵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他心中大恨,他是知道杨元庆拥有父皇的磐郢剑,却一时忘记了,现在又是这把剑让他栽了个大跟斗。

    杨晾不敢说一句话从小在深宫中长大的他很清楚,他现在只要说错一句话,甚至做出一个鲁莽的动作那都是对父皇的不敬,欺君,他一动不敢动,双chun紧闭,就像被施了巫术而变成了石像。

    杨元庆把剑收回,淡淡一笑道:殿下,我身上的血迹是不是达头的人头所染,你可以去问圣上。

    说完,他在众目睽睽中走进了府门,扬长而去。

    府门前依旧寂静无声,随即又响起一片窃窃si语,像煮沸的开水,这一刻,郑善愿忽然觉得,杨元庆的旧军服似乎也并不是那么寒碜了。

    好,干得漂亮裴幽忍不住低低喊了一声。

    裴敏秋望着杨元庆的背影,她眼中的担忧更深了,齐王会饶过他吗

    裴矩轻轻捋须,眼中暗暗赞叹,这个年轻人骨头很硬,寸步不让,倒有点名堂。

    今天的寿宴设在呈品字型结构的三座大殿内每座大殿都可以容纳千人以上,在每座大殿门口,竖起一只巨牌,上写甲乙丙三字,也就是用餐等级,杨元庆又看了看自已的餐牌,他这才发现,自己的餐牌竟然是甲牌,也就是说,他竟然是在主殿内就餐,这倒让他有些始料不及。

    不过现在时辰还早,大殿暂时关闭,还不准宾客进去,在大殿四周的亭台楼阁内,到处是三三两再聚在一起聊天的大臣。

    这种聚会其实也是一种重要的社交方式,朝堂过于严肃,一些个人的话题难以提起,而家中过于si密,交情不到也同样没有机会,这种盛宴则不急不缓,既没有朝廷的严肃,也没有家中的si密,关系平淡的,可以借这个机会融洽感情,平时在朝中有点矛盾,也可以借这个机会弥合嫌隙,对于外地官员,又可以趁机认识京中重臣,为将来的升迁寻找机会,总而言之,这是一种极好的人际交流方式。

    杨元庆虽然在京中发生了几件大事,多少有点名声,但他所发生的事情,如与贺若弼的决斗等等,那只是普通民众茶余饭后的谈话之资,更重要是,他是边塞军官,离朝廷主流尚有距离。

    走过一条长长的廊桥,廊桥中间有一座凉亭,凉亭内有五名身着军服的军官们在兴致勃勃谈话,难得遇到同类军人,杨元庆不由加快脚步,但离凉亭还有五六步时,一名军官看见了他,立刻扯了一下同伴,其他军官们一起停住话题,jg惕地向他望来,那些眼神里分明是一种不欢迎。

    杨元庆心中苦笑一声,加快脚步从他们身边走过,在这样的盛宴内,他显得有些孤独。

    这座府邸占地极大,各种建筑层层叠叠,大大小小的院落,一个套着一个,第一次来这里的人几乎都会mi失方向,但它也不是没有规律,如果注意脚下的小河。这座府邸的布局就会变得清晰起来。

    一条小河在府中蜿蜒流过,将整座府邸分割为九区十八院,杨元庆走过廊桥,便进入了另一个区域,叫做百翠院,这里就是植物和花的海洋,种满了各种珍奇异草,枝头果实累累,金黄的梨飘散着香甜,拳头大的石榴已经熟透,果皮绽开,lu出一颗颗饱满晶莹的果粒,一群群小鸟在果树间飞翔盘旋,啄食甘甜的果实,不少女孩儿也偷偷摘下一只石榴,用纱绢托着,躲在角落里细细品尝。

    这座百翠院里年轻女孩偏多,倒并不是这里划为女宾区,而且这里的奇花异草和累累果实吸引着成群结队的少女们结伴前来,在这里赏玩花果。

    杨元庆发现自已不该来这里,他连忙转身要走,身后忽然有人叫他,杨将军,你等一下

    是个年轻女子的声亲。。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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