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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天下枭雄txt下载     天下枭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章 士信发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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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

    草原上号角声吹响,数以万计的蒙兀骑兵从四面八方涌来,战马拥挤,你推我攘,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一片喧嚣吵闹,整个草原上乱成一团,情况比杨元庆想的还要糟糕。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杨元庆的手下奔进队伍中整顿军队,他们语言不通,交流不畅,整军十分困难,而那些百夫长都被完答酋长叫去训话,没有了首领,队伍更加混乱不堪。

    就在这时,乌图带着一队数百人骑兵飞驰而至,眼前蒙兀骑兵的混乱令他勃然大怒,他立刻命令手下去整顿秩序,数百近卫军骑兵奔进队伍中,鞭抽拳打,逼迫蒙兀骑兵排列队伍。

    乌图上前对杨元庆摇摇头苦笑道:杨将军,你为何不用千夫长,会让你省心很多。

    杨元庆也笑了笑,我也想借这次机会训练我的手下,给他们统兵的机会,乌图,有事吗

    乌图点点头,上前对杨元庆低声道:有件事我想求你帮忙。

    去营帐里说话

    杨元庆带乌图进了营帐,两人坐下,杨元庆笑道:说吧让我帮什么忙

    乌图有些难以启口,最后他一咬牙道:杨将军,我想请你替我杀一个人。

    谁杨元庆一愣。

    左杀将军阿鲁达,你见过的。

    就是那个一脸傲慢的家伙

    杨元庆记得那个阿鲁达,据说是万夫长,骑shè十分厉害,但为人粗鲁傲慢,第一次开会时便和自己顶撞,虽然杨元庆也很厌恶此人,但还不至于到杀他的程度,却不知乌图为何想杀他

    乌图叹了口气道:说起来也难为情,其实是突厥内部的权力斗争,这几年启民部迅猛扩大,很多重臣都有了自己的部落,我也不例外,我是金箭驸马,蒙可汗的宠爱,我也有一支五万人部落,叫乌图部,但可汗的身体却一年不如一年,大家都知道他没几年了,他已经在开始分配他的一些财富,这次出兵契丹,可汗便想借这次机会把近卫军给我,否则他不会把这么jg锐的军队派出来,他已告诉我,就是这个缘故才派我率领近卫军配合杨将军,但咄吉也一直在打这支近卫军的主意,阿鲁达就是他安插在近卫军中的万夫长,如果不除掉他,可汗去世,这支jg锐军队至少会被咄吉分走一半。

    杨元庆点点头,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会替你除掉此人。

    乌图又歉然道:其实我也可以杀此人,但我出手的话,会和咄吉翻脸,他毕竟是可汗继承人,我还不敢和他结仇,元庆,我只能来求你。

    你不用再说什么感激话,我心里明白。

    杨元庆拍拍他的肩膀道:我在突厥只有一个兄弟,兄弟有困难,我自当全力相助。

    乌图心中感动,他按住元庆的手,凝视着他的眼睛道:我在隋朝也只有一个兄弟,假如有一天,你需要我的帮助,我会毫不犹豫,尽全力帮助你。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

    阿鲁达年约三十岁,身高足有六尺八,身材异常魁梧,他身高和杨巍一样,但杨巍是高胖,而此人却是健壮如熊,两臂有千斤之力,是突厥军中极为出名的猛将。

    此人是叶护咄吉的心腹,咄吉派他以万夫长的身份来出任近卫军左杀将军,其用意就是想控制住这支最jg锐的突厥骑兵。

    次ri天刚亮,杨元庆便在中军大帐召开了千夫长会议,二十名千夫长列席会议,这也是出兵以来的第三次千夫长会议,但这一次却多了十名隋朝千夫长。

    阿鲁达坐在左边第三个位子,他一脸轻蔑地望着隋朝十名千夫长,这些人他都见过,都是杨元庆带来的手下,一群虾兵蟹将,居然一摇身变为突厥千夫长,在蔑视的同时,阿鲁达心中也着实对杨元庆的插将有些不满,这种插将没有征得可汗的同意。

    这次会议,杨元庆尽量用汉语和突厥语交叉着对众人训话。

    这次蒙兀部派来的一万骑兵战斗力太弱,纪律不振,我打算用十天时间进行训练,也就是说,十天后我们再出发,对这一点,大家有没有什么意见

    乌图欠身道:杨将军,如果是这样,时间就会拉长,我担心会不慎走露消息,被契丹人知道。

    应该不会,这里离契丹地界还有五百里,攻打契丹之事,只有在座诸位知道,其次就是蒙兀酋长,这事关到每个人的切身利益,我相信没有谁会去通风报信。

    杨元庆看了众人一眼,见所有人都没有吭声,便点点头,又回到刚才的话题,这次是用十天时间训练蒙兀部,本来我想让近卫军训练他们,但时间太短,我担心近卫军训练效果不好,所以我决定改用隋军训练,我相信十天后,大家会看到一个崭新的蒙兀部骑兵。

    杨元庆话音刚落,只听嗤一声冷笑,阿鲁达满脸不屑道:杨总管这话太自以为是了吧突厥人还需要隋人来训练杨总管,一万突厥近卫军,可是要抵你们十万隋军,要不要要让我们来试一试

    这时,罗士信对他伸出一根小指头,用很不熟练的突厥语讥讽道:捏死你这只狂妄的蝼蚁

    对突厥人伸出小指是极为无礼极为轻蔑的举动,再加上罗士信这句话,令阿鲁达勃然大怒,他一拍桌子腾地站起身,对罗士信恶狠狠道:小汉贼,你竟敢侮辱我

    罗士信也毫不畏惧地站起身,怒视着他道:还想一个打十个,你不是我对手

    他这句话说的却是汉语,旁边一名粗通汉语的突厥千夫长低声翻译给阿鲁达,阿鲁达哈哈大笑起来,抽刀一指罗士信,小汉贼,要不要比一比

    罗士信身后也有杨元庆的一名亲兵给他翻译,罗士信也抽出刀对指他道:就怕你嘴上说,心中不敢

    杨元庆一拍桌子,大胆

    乌图也怒喝阿鲁达,不得对客人无礼,还不快道歉

    阿鲁达哪里会听乌图的话,他冷笑一声,对杨元庆道:杨总管,突厥军中不禁比武,既然隋人也做突厥千夫长,那就照突厥的规矩来办,我要和这位小千夫长比试一番,当然,如果他向我磕头认输,我就饶了他。

    这个.....

    杨元庆脸上显得有些为难,阿鲁达却毫不让步,步步紧逼道:怎么,杨总管又不想承认他们是突厥千夫长吗想庇护这个小千夫长

    说完,阿鲁达仰头大笑起来,旁边的几名突厥千夫长也跟着笑了起来,杨元庆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问罗士信道:这位突厥猛士想向你挑战,你敢应战否

    罗士信又伸出小指头,用突厥道:他若怕死,不比也罢

    阿鲁达的野xg被激发了,他盯着罗士信大喝一声,好,我们就不死不休

    乌图再次怒喝道:阿鲁达,我以金箭驸马的名义命令你,不准你胡来,给我坐下

    阿鲁达不屑地一哼,对杨元庆道:杨总管,既然你的人要约我死战,我可以应战,你答应否

    这一次,杨元庆却没有为难了,他点了点头,既然你们一定要死战,那我也不拦你们,就按突厥的规矩办,在座所有人都是见证,你们去准备吧

    .......

    猛将阿鲁达要和年轻隋人千夫长决斗的消息传遍了突厥军,武力决斗从来都是突厥人所向往的盛事,更何况是以死相搏的死斗,两万突厥骑兵早已将决斗之地围得水泄不通,每个人脸上都满怀期待,甚至连蒙兀部大酋长完答也闻到讯息,带着数十名蒙兀部贵族赶来观战。

    突厥人对待的决斗是相当郑重的事情,一丝不苟,用石灰划出一个方圆约五亩的白圈,双方决斗在白圈内举行,在白圈内生死由天,但其中一方若逃出白圈则就是表示认输,另一方就不得杀戮,这种情况下,输方要向胜利方献一百头羊作为赎命金,双方决斗结束,如果白圈内一方被杀死,也同时是决斗结束。

    罗士信跃跃yu试,他已经收拾好了盔甲和霸王枪,又背上一壶箭,将一把两石弓挂在马上,杨元庆很喜欢这个青chun蓬勃的师弟,在他身上,他看到了自己当年的身影。

    此人的武器是用长柄铜锤,击打须引臂拉开,速度不够,你不必和他过多硬拼,趁他拉开力量出现的出现空挡,可利用速度一击刺杀之。

    杨元庆之所以没有让裴行俨上,就是裴行俨的力量稍弱于罗士信,罗士信天生神力,一瞬间爆发出的猛力连杨元庆都要避让,更重要是罗士信年少,容易使对方生出骄慢之心。

    这时当一声钟响传来,比武开始,罗士信点点头,翻身上马,向白圈内疾驰而去,他骑的马是杨元庆从薛延陀军手中缴获的一匹千里马,四肢强健有力,神骏异常,罗士信非常喜爱,但这匹马只是杨元庆临时借给他骑。

    杨元庆昨晚对他承诺,只要今天干掉阿鲁达,这匹马就送给他,这令罗士信兴奋不已。

    罗士信初生牛犊不怕虎,他挥舞霸王枪,纵马在白圈内飞驰,引来一片喝彩声,却是蒙兀部的骑兵给他鼓掌。

    这时,猛将阿鲁达也出现了,他在突厥便是以力大无穷而著称,武器是一杆长柄铜锤,重一百一十斤,他不像杨元庆他们从小筑基练武,他也是天生神力,能使动一百余斤的武器,这已是极为罕见。

    阿鲁达一声怒吼,仿佛云中闷雷,他舞动大锤,向罗士信冲去,罗士信只是一名少年,令他心中充满蔑视,他有信心,一锤便可将这名年轻隋将砸扁,让杨元庆知道突厥猛将的厉害。

    杨元庆见他气势雄浑强劲,在突厥人中竟是第一次见到,他心中也有点担心,毕竟罗士信年少,杨元庆担心他的经验不足,便低声对秦琼吩咐道:危急时可放箭

    秦琼点点头,他早准备好了,罗士信是杨元庆的师弟,同时也是他的义弟,他母亲最喜欢这个干儿子,秦琼当然不能让他有半点闪失。

    两匹战马越奔越近,两人同时一声大吼,挥舞兵器向对方砸去,只听见当一声巨响,就像一声剧雷炸开,声音刺耳之极,不少士兵都捂住了耳朵。

    这一击两人竟势均力敌,谁也没有占到上风,两把兵器同时崩开,两人策马调头,都不敢小瞧对方,但更吃惊地却是阿鲁达,他的兵器只能砸,不像罗士信的霸王枪还能刺,如果力量占不到上风,他的处境就危险了。

    来得好阿鲁达大吼一声,催马冲上,拦腰向罗士信砸去。

    这一次罗士信却不跟他硬拼了,他纵马躲开对方拦腰一击,霸王枪一抖,枪尖闪电般向阿鲁达的前胸刺去,这是师傅张须陀十三式刀法中的第一招,劈山,杨元庆也将这一招改成了槊法,无论什么兵器,力道都是一样怪异,看似慢,实则快。

    阿鲁达见枪速不快,便没有把这一枪放在心上,他他侧身兜底一锤向罗士信的马肚子砸去,这是他的绝招之一,他有信心将罗士信的战马一锤打倒,只要战马一倒,对方就必死无疑。

    可就在他的锤离对方战马肚子还有一尺,阿鲁达却忽然发现大铁枪已经出现在他胸前,不知何时变得如此之快疾,他竟躲无可躲,阿鲁达知道自己死期已至,他绝望地惨叫一声,噗大铁枪毫不容情地刺穿了他胸膛,枪尖从背心透出,一股鲜血喷出,阿鲁达心脏被刺穿,当场毙命。

    罗士信双臂较力,将阿鲁达魁梧高大的尸体高高挑在空中,四周突厥士兵都惊惧万分,紧接着欢呼声如雷,为胜利者喝彩。

    这个时候,杨元庆却和乌图交换了一个眼sè,乌图的眼中充满了感激,阿鲁达既死,那整支近卫军便归他所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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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假途灭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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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契丹人是南北朝时期的草原霸主柔然人的一支,柔然在败给北魏拓跋部后,遂分裂为两支,北支改名为室韦,也就是后来蒙古人的祖先,南支柔然便是契丹人。《》

    在南北朝时期契丹分为八部,分别为悉万丹部、何大贺部、具伏弗部、郁羽陵部、rì连部、匹黎尔部、叱六手部和羽真侯部,称为元魏八部,并成立了一个松散的部落联盟,大贺氏联盟。

    契丹人逐水草而居,繁衍人口,虽谈不上锦绣绫罗,倒也丰衣足食,怡然自乐,但契丹在进入隋朝时期后,渐渐强大起来,又增添了两个新的部落,松黎部和吐万侯部,草原民族骨子里的狼xìng在他们体内开始勃发。

    就在三个月前,部落联盟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冒险入侵隋朝,让他们的战马在大隋土地上驰骋,杀戮大隋农民,强占有大隋的女人,他们着实风光了一把,抢回大量人口和财产,最后由部落联盟向大隋道歉了事。

    他们在做一个赌注,赌隋朝好面子,对外以和为贵,只要他们事后给足隋朝的面子,表现出谦卑的态度,那么一点点人员和财物损失对强盛的大隋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他们不会放在心上。

    时间已经过了三个多月,现在已经十月下旬的初冬时节,隋境内依然没有任何动静,看来隋王朝已经接受了契丹的道歉,不予追究了,这个消息令契丹人弹额相庆,开始尽情地享受他们从大隋抢来的女人和财物。

    何大贺部是契丹最强大的部落,生活在契丹中部的一条宽而长谷地里,谷地叫做落rì谷地,弱洛水从谷地里穿过,这条谷地宽数十里,南和奚族接壤,西接突厥,东临高丽扶余城,向东南可去大隋营州,是一条极为重要的战略通道,谷地两边都是低缓的丘陵草原,丰美的牧草养活了何大贺部数万族人。

    目前大贺氏联盟首领,便是由何大贺部酋长大贺摩会担任,联盟首领三年一换,但何大贺部已连任三届九年,眼看又到换届之时,年轻的酋长大贺摩会便做出了入侵隋朝的决定,以增加在部落联盟中的威望。(《》

    尽管并不是所有的部落都同意这个决定,但大贺摩会还是和他岳父悉万丹部酋长联合,压迫其他部落同意了这个冒险的方案。

    这天傍晚,大贺摩会分配万了最后几件抢来的箱子,驰马向自己的大帐奔去,他最为联盟首领和部落酋长,享有最多的战利品,他挑选了三十名年轻汉女作为他的女奴,并占有了价值数万吊的财产和上千石粮食。

    大贺摩会身材不高,但异常强壮,和其他契丹人一样,也是髡发带环,髡发是将头顶部分的头发全部剃光,只在两鬓或前额部分留少量余发作装饰,有的在额前蓄留一排短发;有的在耳边披散鬓发,也有将左右两绺头发修剪整理成各种形状,然后下垂至肩,女人也一样髡发,只是头顶留一片头发,后来的女真和后金满人也一样是髡发。

    大贺摩会相貌凶恶,血盆大口,两只耳朵上各戴一只大金环,所有看到他的人,都会不寒而栗。

    契丹人崇尚生殖,男女都以繁衍后代为第一要务,因此他们的对外征战大多以争抢女人为主,因此,历史上,契丹在经历了北齐和隋朝两次毁灭xìng的打击后,总是能迅速恢复元气,也是和他们崇尚生殖有着密切的关系。

    大贺摩会是部落酋长,又是部落联盟首领,有足够的尊荣,他占有女人更多是为了享受,此时,他正憧憬着今晚征伐汉女的盛会,刚到营帐门口,一名亲卫奔来禀报:“酋长,蒙兀部使者多祝来见!”

    大贺摩会微微一怔,现在已是初冬了,他们来做什么?尽管心中有些不悦,但他还是点点头,“带他来我大帐!”

    突厥蒙兀部是契丹邻居,两部相隔只有五百里,对于草原民族,五百里路程不算什么,蒙兀部和契丹常有贸易往来,关系十分密切,同时契丹也向突厥臣服,这也是契丹的首鼠两端,一方面向大隋称臣,同时又向突厥臣服,以获取在两大强邻夹缝中的生存。

    大贺摩会走进自己的大帐,大帐内金碧辉煌,堆满了抢来的金银、瓷器和锦缎,并铺有地毯,这地毯也是从一家大户人家抢来。(《》

    他在一张羊皮上盘腿坐下,一名年少的汉女低下头给他端上一碗盐茶,大贺摩会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眯着眼打量她片刻,手又伸进她裙里,少女吓得浑身颤抖,一动不敢动,大贺摩会很喜欢这种感觉,就像宰一只羔羊一样。

    这时,脚步声响,亲卫带着蒙兀部使者走进了大帐,大贺摩会这才一挥手,命少女退下,少女吓得像只受惊的小鹿,奔出了大帐,大贺摩会眯眼望着她纤弱的背影,今晚他第一个就要享受这个少女。

    “大贺酋长,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惊扰了你的美梦?”

    蒙兀部使者快步走进大帐,爽朗地大笑,使者名叫多祝,是蒙兀部酋长完答的叔父,每次都是他负责蒙兀部和契丹的贸易,是出了名的老jiān巨猾。

    “你是财神,你的到来意味着我财富的增加,我怎么会不欢迎?”

    大贺摩会也笑着迎上去,和他紧紧拥抱,这才拉他走进帐坐下,这一次亲卫端上两碗酪浆。

    “今天财神怎么会来我这里?是不是嗅到了什么财气,要来和我换货?”大贺摩会笑问道。

    多祝摇摇头笑道:“我是靠近契丹才听说你们发财之事,不过我这次是借道,我们要去扶余城和高句丽人贸易,是夏天时约好。”

    “借道?”

    大贺摩会心中起了一点疑心,“你们不是和隋朝有了勾结,想诈我吧!”

    多祝哈哈大笑起来,“契丹有点做贼心虚啊!我们蒙兀部几时和隋朝有过联系?酋长想得太多了。”

    多祝见又大贺摩会还是有些疑虑,便从靴中拔出一支箭,当着大贺摩会的面一折两段,沉声道:“我若虚言ff8,当如此箭!”

    突厥人断箭誓是极重的誓言,轻易不许,大贺摩会立刻疑虑消去,笑道:“我没有怀疑你的诚意,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和契丹做买卖。”

    “这个.....我们和高句丽人早就约好,不能轻易失信,眼看又到了冬天,明年chūn天吧!我们再来。”

    “那好!我们就一言为定。”

    .......

    大贺摩会再没有任何怀疑,下令放突厥商队过境,突厥人的贸易商队都是规模庞大,数千匹马驮着货物,千余骑兵跟随,浩浩荡荡,延绵数里,沿着弱洛水向落rì谷地的契丹营地而来。

    百余名契丹游哨骑马站在高处,jǐng惕地注视着这支贸易商队,天sè已经黑了,朦朦胧胧的夜sè笼罩着谷地,使人目力难以远眺。

    一队队骑兵走过,中间夹杂着大群牛羊,还有马匹上驮满了毛皮,这是典型的突厥商队,虽然护送的骑兵人数略略有些偏多,但还是没有引起契丹人的怀疑。

    可商队走了两三里后,后面居然还有延绵不断的骑兵群,契丹游哨终于有些疑惑了,这护卫骑兵人数也未免太多了一点。

    一名契丹百夫长觉得不妙,飞快奔去向酋长禀报,酋长大帐内,大贺摩会的盛会已经开始,十几名被剥得jīng光的汉人女子被双手反绑在地毯上,绝望地低声哭泣,另外近二十几名年轻女子像一群待宰的羔羊蜷缩在大帐角落中,瑟瑟发抖。

    大贺摩会jīng赤着上身,手执一根皮鞭,狞笑地望着他的女奴,就在这时,帐外传来禀报声,“酋长,有些不妙。”

    大贺摩会一愣,快步走出营帐,见一名百夫长满脸惊惶,顿时脸一沉,不高兴问道:“哪有什么不妙?”

    “酋长,突厥人护送商队的骑兵太多了一点,已经有三千人了。”

    大贺摩会心中暗吃一惊,就算三千骑兵,每天的给养耗用都很惊人,还做什么生意?这是出征才会有这么多人。

    他随手抓过一件皮甲披上,翻身上马,“跟我走!”他大喝一声,率领数万亲卫,拎着长矛向谷口处奔去,马蹄声渐渐远去,营帐里的女人们才战战兢兢上前,替被捆绑的姐妹解开绳索,又找衣服给她们传来,三十余人在营帐中抱头痛哭。

    大贺摩会一路奔驰,何大贺部足有数万部族之多,营地延绵十几里,奔出数里后,他终于看见突厥商队前部,厉声喝道:“全部停下!”

    杨元庆也穿了突厥人盔甲,混藏在突厥骑兵中,他看见来人双耳挂着一对金晃晃的大耳环,这就是契丹联盟酋长大贺摩会,他知道对方已经疑心,便抽出一支铁箭,搭弓上弦,他猛地拉弓便是一箭,箭快如闪电,黑暗中,大贺摩会措不及防,被一箭shè穿了胸膛,惨叫一声落马。

    突来的变故将契丹人惊呆了,随即一阵大乱,杨元庆的一箭便是动手的信号,突厥人鼓声大作,喊杀声震天,从四面八方杀向契丹营地,契丹男女哭喊奔逃,或跪地求饶。

    杨元庆用突厥语和汉语厉声下令,“男人全部杀死,只留妇孺!”

    两万突厥骑兵挥舞战刀,在契丹营地里驰骋杀戮,契丹男子的人头被劈飞,长矛刺穿了胸膛,尸横累累,血流成河,大火焚烧营帐,火势冲天,契丹营地已成了一片人间地狱。

    罗士信纵马向大贺摩会落马处杀去,他要砍下大贺摩会的人头夺功,但大贺摩会的亲卫却拼死护卫,罗士信大枪凌厉,漫天纷舞,片刻便杀死了三十余人,当他杀死最后一人,眼看要杀到大贺摩会躺尸处。

    一名骑士却从旁边疾奔而过,一刀剁下大贺摩会的人头,飞驰而去,远远传来了裴行俨的笑声,“多谢贤弟替我开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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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绿茶疑踪

    两个时辰后,落日谷地的杀戮渐渐平息,弱洛水已被鲜血染红,尸体遍布河流北岸,何大贺部的男子和老人几乎被杀绝,一群群妇孺被突厥骑兵驱赶着向数百顶营帐集中,足有三四万人之多,哭声震天。

    残酷的杀戮令秦琼有些不忍,他上前对杨元庆道:“将军,为何要赶尽杀绝,不给契丹人留一条生路?”

    杨元庆摇摇头,取出杨广的密旨递给秦琼,“这是圣上的旨意,契丹人侵我大隋领土,杀我大隋子民,合当灭族,这还只是刚刚开始!”

    他调转马头向另一处营地奔去,秦琼借火光看完圣旨,心中暗暗叹息,他真的难以接受这种对普通民众的屠杀。

    在北面的大帐前,聚集中数千名被掳掠而来的营州女子,她们和契丹女人最大的外貌区别便是没有髡发,穿隋朝的布裙,杨元庆事先有令,不得侵犯被掳掠来的隋人,突厥骑兵便将在这些女人暂时安置在这里。

    数千名躲在几十顶大帐内隋朝女子惊恐万分,在她们看来,突厥人和契丹人没有区别,对她们都是虎穴和火坑。

    杨元庆已经换上隋军盔甲,他飞驰至大帐前高声大喊:“我乃大隋丰州总管,奉皇帝陛下之命来解救诸位姐妹,你们不用害怕!”

    杨元庆在营帐前纵马大喊,连喊十几声,数千弱女子慢慢从营帐里互相扶持而出,她们都听见了,是自己同胞的语言,她们也看见了,是隋军将领,这些可怜的女人们终于知道她们已被同胞解救,一时间,数月来积压在心中的恐惧和悲伤一并爆发出来,她们跪倒在地,放声大哭,她们想起了自己被杀的亲人,不少人甚至哭得晕死过去。

    秦琼、程咬金等人都默默地望着这令人心酸的一幕,他们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含着热泪。

    ......落日谷地的杀戮只是第一步,杨元庆次日随即挥师北上,三天后一战击溃了悉万丹部,屠杀三万余契丹男子,随即又东进灭了松黎部和吐万侯部,短短十天时间,契丹有十余万人被杀.近六成契丹人灭亡,剩余的契丹人恐惧万分,他们纷纷向北逃入室韦,或者向南逃入奚族,血腥充斥着这片曾经平静的土地。

    契丹贵族一时狂妄入侵隋朝,却给契丹人带来了灭顶之灾,十余万青壮男子被杀,二十余万契丹妇孺被押入突厥为奴,数百万头牛羊则被突厥和隋朝瓜分,这场发生在大业二年年末的战争,在一片腥风血雨中结束了。

    ......杨元庆和乌图依依惜别,他率领手下和数百突厥骑兵将被解救的隋朝妇女,以及百万头牛羊送回营州。

    在一场纷纷扬扬的初雪中,杨元庆来到了营州城,营州城沸腾了,倾城出动,数万民众敲锣打鼓来迎接为他们报仇雪恨杨元庆一行,连同数百突厥骑兵也受到了隆重的礼遇,人人披红带彩,跨马游街,接受营州民众的欢呼和赞颂。

    数千女子和百万头牛羊都由官府负责安置,杨元庆怜悯这些不幸的女子,特地从战利品中拿出三十万头牛羊和十万吊钱给予她们补偿,并将其余战利品,除十万头牛羊要送入京城外,其余牛羊命官府全部分配给在契丹入侵中遭遇不幸的家庭。

    与此同时,营州太守韦云起则命隋军深入契丹领地,收集了数万具契丹人尸体,在契丹和大隋交界的集安屯修建了一座京观大墓,以震慑东北各族。

    诸事烦多,一直忙碌了近一个月,杨元庆才渐渐安顿下来,此时又是一场大雪袭来,辽东大地成为了白茫茫一片,厚厚的大雪覆盖了大地,瑞雪兆丰年,时间已经到了岁末年关,杨元庆这才惊觉,再有两天,便是大业三年的新年了。

    尽管归心似箭,杨元庆恨不得插翅飞回五原郡,但他却不得不在营州城耐心住下来,一方面固然是大雪封路,他无法西去,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原因,他必须呆在营州城等候朝廷的封赏。

    杨元庆和众人的住处位于营州城南,是一座占地五亩的官宅,也是营州城的迎宾驿馆,专门供异地来营州公干的官员居住,有专门的驿丞进行打理,馆内里面院落众多,居住十分宽敞,此时营州城并没有异地官员到来,这座馆舍便成了杨元庆等人的专住之地。

    杨元庆和绿茶住在最东侧的一座院落里,一个月来,杨元庆早出晚归,一直在忙碌契丹之战的后事处理,也没有时间顾得上绿茶,这天上午,杨元庆从风雪中归来,却意外地发现绿茶竟在雪中练剑,他愣住了,绿茶这丫头只会做几张胡饼,什么时候居然练起剑来。

    而且还舞得团团剑光,有模有样,颇为娴熟,最初杨元庆以为是裴行俨教她,在他们这群人中,只有裴行俨的剑法高明,也只有他会使剑。

    可看了片刻,他便发现这不是男子剑法,竟是一路女人的越女剑,应该和裴行俨无关,更重要是,以裴行俨的清高自律,他绝不会去教一个丫鬟练剑,这是程咬金才干的事情。

    这倒是奇怪了,这丫头跟谁学的剑法,而且她手中的剑是从哪里来?

    “哎呀!今天的雪好大,绿茶妹子,有没有做好几张胡饼?”

    程咬金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冒冒失失地冲了进来,一抬头,却见杨元庆背着手,目光严峻地盯着他,吓得他一吐舌头,转身便跑。

    程咬金的冒失也惊动了正在练剑中的绿茶,绿茶一回头,看见了杨元庆,她惊呼一声,“公子,你怎么回来了?”

    “快过年了,没什么事,我就早回来了。”

    杨元庆也不问她为何学剑,笑了笑,转身向书房走去,绿茶忽然想到什么,尖叫一声,向书房飞奔而去,抢到杨元庆前面,将桌上一张纸条捏成团,塞进袖子里。

    “你在写什么?”杨元庆好奇地问。

    “没什么?”

    绿茶慌乱地摇摇头,“我在练字呢!”

    绿茶跟杨元庆这两年,也认识不少字,杨元庆伸手笑道:“拿给我瞧瞧!”

    “写得不好,公子会笑话,对了,我给公子倒杯热茶去。”

    绿茶转身便慌慌张张而去,袖子里那团纸却滚落出来,她没有发现,便走远了,杨元庆上前拾起纸团,慢慢展开,纸条上是绿茶的字迹,写着一行小字,‘公子他似乎已经忘记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杨元庆看得一头雾水,自己忘记什么?这张纸条绿茶写给谁?

    杨元庆心中起了疑心,绿茶行为这两天有点反常,昨天说是去买菜,上午拎个空篮子出去,晚上拎个空篮子回来,菜影子都不见,今天又发现她居然有一身剑法,她从哪里学来?还有,她又在和谁悄悄写纸条?

    杨元庆的眉头皱了起来,这小丫头今年已经十三岁了,难道开始有心思了么?他觉得应该好好问问她,实在不行就送一笔嫁妆,放她走,别耽误了她。

    正想着,绿茶端了一杯茶慢慢走了进来,目光却在四处寻找,杨元庆心中好笑,问道:“绿茶,你在找什么?”

    “没什么,我刚才有支发钗掉了,可能是掉在我房里了,待会儿我去找。”

    她将茶杯放在杨元庆面前,“公子,喝茶!”

    杨元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滚热的茶水流入肠胃,使他浑身都暖和起来,便笑问道:“绿茶,你跟谁学的剑?”

    “嗯!我在大利城就学了,是以前出尘姑娘教我的,半个月前我在北城门口看见有一家卖剑的铁匠铺,便买了一把剑,重新练起来,公子挺忙,我就没告诉公子。”

    绿茶对答如流,让杨元庆一时找不到破绽,但绿茶提到出尘,却一下子勾起了杨元庆的心事,他又想起了离别两年的妞妞,也是这个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季,她离自己远去,又想起了他给妞妞的誓言,心里涌起一种说不出的酸楚,眼中不禁黯然。

    “公子,你想到出尘姑娘了吗?”绿茶偷偷地查看杨元庆的脸色。

    “我们不提这个!”

    杨元庆摆摆手,岔开了话题,笑道:“明天是除夕,后天是新年,这两天我们准备怎么过,你说说看?”

    “明天的除夕宴我已经订好了,在山果子酒肆,就是书铺斜对面,刘老爷子家的隔壁,我常去那里。”

    杨元庆笑了起来,小姑娘定餐就是有趣,这可是除夕宴,居然定在那个小地方,“为什么不定在通安酒肆?”

    “公子,通安酒肆大家天天去,都吃腻了,山果子酒肆野味烤肉做得非常好,酒也是果子酒,甘甜清新,大家都同意去那里,而且我已经订好了,交了五十吊钱定金,不去可就没了。”绿茶有点急了。

    “那好吧!大家没意见就行,就定在那里,明天我有点事,让大伙儿先去,我下午直接过去。”

    杨元庆话音刚落,只见程咬金几乎是连滚带爬跑了进来,“元庆,将军,朝廷的圣旨到了,快去接旨!”

    “啊!”

    杨元庆腾地站了起来,他等了一个多月的圣旨终于来了吗?

    他快步向大门外疾走而去。

第十章 除夕意外

    驿馆大门内的院子里摆上了香案,杨方庆率领手下跪在香案前跪下,从京城里来了三名宦官,皆风尘仆仆。

    “杨元庆听旨!”

    为首宦官展开了圣旨,朗声读道:“契丹偏邦蛮夷,不识天威,涂炭我大隋边民,令举国愤慨,朝野méng羞,有丰州总管杨元庆,率义勇之军,赴突厥借兵,大败契丹,振我大隋天威,令朝野欢庆,联特此加封丰州总管杨元庆为九原县公,加勋爵大将军,其余手下皆封仪同,赏银五千两,绢一万匹,钦此!”

    众人大喜过望,一起叩首谢恩,皇帝厚赏军功,没有令他们失望,他们原本都是低层军官,升迁无望,跟着杨元庆只一战,便升为仪同,这就意味着他们跃入中级军官的行列,怎能不令他们欢喜无限,更何况还有厚赏。

    杨元庆倒不在意自己升官,从职官上说,他并没有升官,依然是丰州总管,只是爵位和勋位得到提升,其实爵位并不重要,很多官宦子弟的爵位都比他高,比如李密,他只当过shì卫,他的爵位却是郡公,比他的县公还高一等,关键是勋爵,大将军已经排到勋爵第四级,仅次于上柱国、桂国、上大将军,这是以军功排名,是一和军中的资历,当然也不是绝对,像他父亲杨玄感一仗未打,勋爵已到上大将军,这是祖父杨素溢功所得。

    其实杨元庆更关注他的手下的封赏,他自己倒不在意,只要他手下得到重封赏,那他就有面子,手下才会觉得跟着他有前途,从杨广一股脑全封仪同,便可看出杨广给足了自己面子。

    杨元庆欣慰异常,连忙请三名宦官进屋去休息。

    三名宦官也奔跑了半个月,着实累坏了,他们进屋坐下……喝了一。热茶,为首宦官拱手笑道:“杨将军,我们还真不能休息,还得赶去北方各郡宣旨……圣上已经决定明年chūn天开始巡视北方,还要从榆林郡出塞,榆林郡离五原郡不是很远,杨将军估计也得去见驾,须早点回去准备。”

    “多谢公公提醒!”

    这时,一名亲兵端了一盘白银上来,足有三百两,杨元庆将白银推给三名宦官笑道:“这是一点心意……给三位公公路上买酒……冬天赶路……需要喝酒御寒。”

    三名宦官笑眯了眼,推赫几句,便欣然收下,暗忖杨元庆会做人,既然收了好处,他们当然就得有所表示,说几句和杨元庆有关系的话。

    为首宦官沉吟一下便道:“杨将军,京城发生了一件事……可能和你有点关系。”

    “公公悄说!”

    宦官叹了口气道:“杨家被贬了,杨约因为公事期间去拜祭你祖父,被人弹劾……圣上震怒,杨约被革除官职,你的几个叔父也被免去勋官,杨家现在很落魄,朝官不敢去登门,唯恐惹祸上身,我们临来时,听说你父亲还特地去拜访了裴家。”

    杨家被贬,这是迟早之事,意料之中,但他父亲杨玄感去拜访裴家,却令他没有想到,不是说不可以,而是听宦官的口气,这次颇有点隆重之意,杨元庆一转念便明白,应该是为自己的婚事,杨家是在间接向自己道歉。

    杨牙疾心中叹息一声,早知今天,又何必当初呢!他并不同情杨家另一个房间里,杨元庆的手下聚在一起,兴奋异常,程咬金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心中万分jī动。

    “我老爹一辈子都没有混上仪同,这次回去第一件事就要去他坟上烧纸,我老程也是仪同了,哈哈!”

    程咬金心中欢喜,他目光一扫,却见裴行俨有些心事重重,便在他肩膀上重重一拍,瓮声瓮气问:“小裴,难道你对封赏不满意吗?”

    裴行俨慌忙摇头,“我哪里敢不满意,我只是觉得有点受不起。”

    “怎么受不起了?”众人都向他望来。

    裴行俨苦笑一声道:“我父亲参加灭陈之战,打了七八场大仗,命都差点丢了,才封到仪同,我就这么一仗,而且也不费劲,就和父亲比肩了,我觉得有点惭愧。”

    旁边秦琼笑道:“这是因为将军的面子较大,另外,他这次任务是圣上亲派,虽然只有一战,但意义重大,所以圣上才给予重赏,像你父亲平南之战,参加人数太多,要是人人都封仪同,那怎么可能,不像这次就咱们几斤……”突厥人的功劳都被咱们抢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罗士信挠挠头道:“说了半天,我还不知道这仪同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是一桠官吗?”

    秦琼笑着给他解释道:“不是官,只是一和军阶,和担任的官职没有具体关系,不过升了仪同,兵部在授军职时,就会考虑,不会授得太低,像你从军,直接可以剑为旅帅,而不用从士兵做起。

    “这样的话,我好像占了大便宜了,我其实只想来玩玩,却居然当了仪同,有点令人难为情,可能有人会不舒服。”

    罗士信瞥了一眼程咬金,目光里得意洋洋,程咬金心中确实有点不舒服,他从军两年,才一步步熬上来,罗士信这个小屁孩第一次出来,就和自己混得一样了。

    程咬金撇了撇嘴,“你这臭小子在军中没资历,当上仪同又怎么样,没人会服你,我劝你还是趁早辞去这个勋职,免得让人笑话。”

    罗士信眨眨眼笑道:“程大哥,你是不是喝醋了,怎么一股子酸意?”

    众人哄地大笑起来,这时,杨元庆送走宦官,走进了房间,“大家在说什么?这么可笑!”

    众人都纷纷站起身,经过这场战争后,杨元庆在众人的心目中就无形中有了一和威信,众人在说话举止之间,都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玩笑随意,而表现出了对他的一和敬重。

    杨元庆也喜欢这和感觉,他便摆摆手对众人笑道:“告诉大家一件事,我已决定在正月初二返回五原郡,你们愿意跟我去玩一玩,我欢迎,但想去五原郡就职,我觉得还不到时候。”

    次rì是除夕,除夕是一年最后的一天,几乎家家户户都在打扫宅院,清扫屋子,把10年的积尘统统清扫出去,门生要贴上桃符,窗前要伸出竹竿,挂上幡子,杀猪宰羊打年糕在几天前便已经完成,除夕便是主fù们下厨烹制美味的时刻。

    fù女在家中忙碌,男人们大多休息放松,等待丰盛的晚宴,孩子们则迫不及待地穿上了本应元rì才穿的sè彩艳丽的新衣,像彩蝶般在街坊里跑来跑去,互相炫耀。

    杨元庆身居要职,虽是寓居营州,但他也和当地官员一起,去孤寡老人家中探望,送去粮米肉食,同时还要参加社祭,异常忙碌,直到下午方归。

    杨元庆和两名随从骑着马,远远地向驿馆归来,罗士信在一棵树上探头探脑,忽然看见了杨元庆,立刻对众人喊道:“将军回来了!”

    绿茶紧张异常,慌忙向众人挥手,“大家噜走!”

    近二十人纷纷转身向后门奔去,片刻便跑得干干净净,绿茶mō了**膛,稳定住自己的心神,估计着杨元庆快到门口,她挎一只篮子,快步走了出去,正好在大门口遇到了杨元庆。

    “公子!怎么现在才回来?”

    “哦!我回来接件衣服。”

    杨元庆探头见驿馆里已经没有人,便笑问道:“其他人呢?”

    “公子,你回来得太晚,大家都等不及,先去了,公子,快点吧”,鼻茶催促他道。

    “巅换件衣服就走!”

    杨元庆回屋换衣服去了,绿茶连忙对两名亲兵使个眼sè,两人会意,也从后门溜走了。

    片刻,杨元庆回来,却发现二人不见,不由奇怪地问:“他们两人呢?”

    “刚才杨大郎跑来让他们帮忙抬酒去了,公子,快走吧!不远就到。”

    果子酒肆离他们这里确实不远,只相隔一里,杨元庆也懒得骑马,直接步行过去,绿茶挎着篮子跟在后面,心中怦怦直跳,暗暗亦祷计划千万别出意外,不多时,他们便走到了果子酒肆。

    这是一家很小的酒肆,最多能容下二十余人在这里用餐,也是一家老店,至少有三十年的历史,招牌上的油漆已经斑驳,依稀还可以辨认出‘果子酒肆,四个字,今天是除夕,大家都在家中团聚,酒肆的生意也格外清淡,伙计们都回家过年,只有掌柜夫妻二人招呼着客人。

    但今晚,绿茶已经把这里包下,实际上也只有杨元庆一个客人,杨元庆挑帘走进酒肆,只见酒堂内空空dàngdàng,一个人都没有,杨元庆一愣,回头问道:“他们人呢?不是说已经来了吗?”

    掌柜已经事先得到绿茶的吩咐,连忙陪笑道:“他们那群人嫌小店的酒不够烈,都跑去通安酒肆买酒去了,说是马上就回来,公子请房间里坐。”

    酒肆里有一间单独的小雅室,可容几人小酌,掌柜领着杨元庆走到雅室前,“公子请!”

    眼看杨元庆到了门口,绿茶的心都快跳出来了,默默地求佛祖保佑最后一刻成功。

    杨元庆感觉雅室似乎有人,他不以为然,以为是裴行俨或者秦琼他们两个不好酒的人,便直接拉开门进去,可一进门,当杨元庆看清屋内坐的人时,他却猛地被惊呆了。

    ……!。

第十一章 花开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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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房间里坐着一个丰姿冶丽俏佳人,不是出尘是谁,她见杨元庆呆呆地望着她,不由嫣然巧笑,才两年不见,就不认识我了么还是有了新人,就把旧人抛之脑后

    妞妞

    杨元庆眼睛里shè出复杂而深刻的感情,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辽东小城遇到分手两年的她,这一刻,杨元庆的心乱成一团,重逢的欢喜负诺的愧疚意外的茫然,七八般滋味一起涌入他心头。

    元庆,别傻站在那里,坐下吧

    出尘声音轻柔,笑容如水,这种熟悉而亲切的感觉使杨元庆又仿佛回到了少年时代,他们坐在小桌前,妞妞总喜欢装出婶娘的口气,你又没洗手,先去洗手再吃饭然后等他一走,她便笑嘻嘻地占了他的位子。

    这种亲切的感觉使杨元庆的眼睛都有点湿润了。

    杨元庆坐了下来,一别两年,她眉眼间已经成熟了很多,少女的青涩已经在她身上看不见了,多了几分英姿飒爽之气,但她笑容里又充满了女xg的娇媚。

    她的头发扎成一个发髻,这是刚刚出嫁的发式,使杨元庆心中一阵黯然,一种莫名悲伤涌入心头,他强颜作笑,怎么一个人来冰天雪地的辽东,你的心急的新新郎呢怎么不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说到最后,他声音都有点颤抖起来,出尘冷冷地瞅着他,本想再狠狠刺激他一下,但她能体会到他此时内心的伤感,她的心软了下来,便抿嘴一笑道:我的新郎我的新郎不就坐在我面前吗

    这句话使杨元庆的鼻腔猛地一呛,一股辛辣的酸楚充盈他的眼中,他不愿出尘看见自己的软弱,别过头去,心中的愧疚和感动竟使他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出尘温柔地握住了他的手,轻柔地笑道:那么冷血强硬的男儿怎么一下子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你是大将军了,就应该拿出大将军的气度,和我好好说说话,不好吗

    杨元庆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他也笑了笑,恢复了常态,只是没想到会在大年除夕遇见你,很有一种过年的感觉。

    他回头看了一眼,见所有的人都不见,不由笑骂道:这帮混蛋,居然串通起来骗我,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虽然笑骂,心中却很高兴,这帮家伙很识时务,绿茶有大功,红娘的功劳,他现在终于明白绿茶那些古怪的行为是什么原因了。

    出尘嫣然一笑,给他倒了一杯酒,猜猜我来见你的原因。

    除夕吗杨元庆笑道。

    不是出尘笑着摇摇头。

    那我可猜不到了。

    你啊真的忘记了。

    出尘叹息一声道:明天元ri是你十八岁的生ri,你忘了么

    啊杨元庆一下子愣住了,他真忘记了。

    生ri在隋唐之前,鲜有人庆祝,仁寿三年,隋文帝下诏,令天下人要在生ri这天断屠,已报父母养育之恩,庆生ri之风便渐渐在民间兴起,贞观十七年,李世民也对近臣说:今天是朕的生ri,俗间以生ri可为喜乐,在朕情,翻成感恩....

    虽然在官方,生ri是感恩父母之意,但民间却把生ri当做一种喜庆,是属于自己的节ri。

    出尘神秘地笑了一下,你等着,我给你一样东西。

    她起身走了出去,片刻,她端来一只大碗,热气腾腾,放在杨元庆面前,这是我亲手做的汤饼,放有酥ru,这是辽东风俗,其实我家乡也是吃汤饼,我们是用笋尖和莼菜配汤,反正是不能吃肉,嗯还热呢,快趁热吃吧

    她取一只小碗,给自己也倒了一点,把一大碗都推给杨元庆。

    杨元庆低头默默地吃饼,热气腾腾扑面,使他的眼睛都有点朦胧了。

    这时,店主人送来了十几盘清爽小菜,就是没有肉食,杨元庆一ri不可无肉,他无奈地苦笑道:我应该是明天才断屠吧

    我们家乡的规矩是断屠前后三ri,既然是我给你庆生ri,那就要按照我的规矩来。

    出尘小嘴一撅,綳着脸把菜都推到他面前,喝酒可以,肉就免了,谁让你的生ri正好在元ri。

    杨元庆只得端起酒杯将酒一饮而尽,酒还不错,是辽东有名的青梅酒,他又喝了一杯酒,便问道:婶娘呢,她怎么样

    你还算有点良心,记得问问我娘,我娘冬天住在吴兴老家,夏天去南华宫,现在应该在老家,她收养了几十个孤儿,整天就愁钱不够用。

    钱我有,等会儿我让绿茶拿一袋明珠给你,你替我给婶娘,算是我孝敬她的心意。

    你为什么自己不去给她,我娘一直在惦念你。

    杨元庆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一时一刻都停不下来,想去看望她,就是没有时间,说实话,我真想去江南看一看。

    出尘摇摇头,便转开了话题,元庆,你还记得菲儿吗小时候和我一起玩,刘二婶的女儿。

    我记得的,她应该成婚了吗

    哎我在洛阳遇见她了,她生了三个孩子,和丈夫开了一家小酒肆,看着她抱着小女儿,乖乖巧巧,很的羡慕。

    那你也可以生一个。

    去你的

    .......

    吃完除夕诞宴,天已经黑了,杨元庆牵着无尘的手,在街道上慢慢走着,天又下起了小雪,他们的皮靴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作响,空气寒冷而湿润。

    出尘,你好像不像从前那样怕冷了。

    嗯我在南华宫调养了半年,感觉比从前血气充足不少,如果不是太严寒,应该没有问题。

    出尘,跟我去五原郡吧杨元庆沉默了片刻道。

    尽管难以开口,杨元庆还是说到了正题,今天到现在,他们压根就没有提到两人以后的事情,一直谈论小时候的趣事,但有些事情杨元庆不得不面对。

    我若去了,她怎么办出尘平静地问道。

    杨元庆沉默了,他无言以对,出尘却牵着他的手柔声道:我见过敏秋,她是个温柔贤惠的好姑娘,她会是你的好妻子,而且你和裴家联姻,我并不怪你,我只怪我自己,这两年我只顾自己出去闯荡天下,把你忽略了,没有考虑你身无亲人的孤独,元庆哥哥,你尽管去娶敏秋,我....没有任何怨言。

    出尘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悲伤,声音哽咽起来,杨元庆心中疼痛异常,他转身把出尘紧紧搂在怀中,出尘伏在他怀中,泪如雨下,女人被负心的悲伤和痛苦都在此时随着泪水一起倾泻出来。

    杨元庆心中只有万分歉疚,心中纵有千般爱怜,此时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紧紧搂着她,生怕她又突然消失,等出尘的情绪稍稍平静,杨元庆低头亲吻她的额头,在她耳边低声道:你也是我的妻子,你们两个我都要娶。

    出尘浑身一震,抬起头呆呆地望着杨元庆,元庆哥哥,你.....

    杨元庆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只对你说,今上树敌太多,不恤民力,天下迟早会大乱,而且这一天已经不远,这也是我为何要和裴家联姻的原因,你要相信我,等我成功的一天,我会把所有欠你的,统统补给你。

    出尘低低叹一口气,摇头道:元庆,你其实不明白我的心,我真的不稀罕什么名份,我只是眼睁睁看着自己所爱的人娶了别的女子,我心中难受,觉得委屈,但我心里也明白,我的xg格太刚烈,看不惯的事情我就容不下,做你的妻子,我会拖累你,可见你娶了别人,我心中又痛苦,连我自己都很矛盾。

    杨元庆一惊,妞妞,你还要离开我吗

    出尘笑了起来,伸出手臂搂住他脖子,亲了亲他的下颌,眼波盈盈道:因为是你十八岁的生ri,所以我来见你,但我还是要走,去做我的事,等有一天,我累了,想回到你身边,元庆哥哥,不知那时你还要不要我

    杨元庆低下头,灼热地吻住了她那柔软丰腴的嘴唇。

    ......

    夜已经两更过了,杨元庆辗转反侧,怎么睡不着,脑海里都是出尘俏丽的容颜和风姿卓越的倩影,他几次想去她的房间,但他最终还是没有这个勇气。

    门吱嘎一声开了,一个高挑而苗条身影进入他的房间,元庆心中一惊,随即一种轰然的狂喜从他心底涌起,她来了。

    一对柔软的玉臂绕住了他的脖子,她在耳边喃喃低语,负心郎,我以为你会来找我。

    我想,可是我不敢

    你为什么不敢,你怕承担什么

    出尘目光如宝石般明亮,羞涩中又饱含着期待,黑暗中,她就像一朵初绽的花朵,娇媚新鲜柔美,花芯放shè着异彩,她的心扉已向他彻底敞开,她没有后悔,她在等待着一生中最幸福时刻,在这除夕,在这一年中的最后一天,是她等待已久的洞房之夜。

    她吻上了他的唇,细腻的充满了芬芳的吻,丁香般的舌尖在暗示她的新郎,杨元庆全身的血液开始沸腾,炙灼他的双唇,他的呼吸变得猛烈而急促,紧紧地拥抱着她苗条而柔软的身体,嘴唇微微张开,贪婪地呼吸着她那令人陶醉的香气。

    傻瓜,你真不明白我为何来辽东找你吗

    她吹气如兰,声音里带着爱恋中女人特有的娇痴,早在大利城,我就该是你的新娘了,我的发髻为你而结,就为了今夜。

    噢....妞妞。

    .......

    天渐渐亮了,杨元庆身边的佳人已去了,他叹息一声,心中无比失落,一夜恩爱,却始终留不下她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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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北巡讯至

    冬去春来,天气又渐渐暖和了起来,又是一年过去,时间已经到了大业四年三月,仲春时节,边塞格外生机盎然,白云悠悠,蓝天如洗,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长满各种色彩艳丽的野花,姹紫嫣红,在风中摇曳。

    而在大利城外却是另一种景象,一排排的蒲桃棚架延绵十几里,嫩绿的早苗刚刚爬上木架,占地数万亩的棚架上变成一片嫩绿的海洋,蔚为壮观,数十条沟渠引来黄河水,灌溉这片极为适合蒲桃生长的肥沃土地,大利蒲桃在两年前的秋天已经大获丰收。

    更是在去年酿出了第一桶蒲桃酒,杨元庆进贡皇宫,令皇帝杨广大为赞赏,亲自命名为大利蒲桃酒,得到皇帝赞誉,大利蒲桃酒立刻身价倍增,和高昌蒲桃酒一样价格畅销两京,成为大业三年最引人瞩目的事件,大隋王朝已经能酿出自已蒲桃酒。

    这天中午,一队使者在无边无际的蒲桃园大道上向大利城方向疾奔,为首年轻官员勒住了战马,惊讶地望着这片无比辽阔的蒲桃园,对身后几名随从笑道:“原来大利蒲桃酒的蒲桃是从这里种出来的,今天算是亲眼看见了。”

    一名随从笑道:“裴使君,说不定杨总管就在这片蒲桃园中,咱们可别又走岔了。”

    年轻使者便是裴矩的长孙裴晋,今年二十余岁,出任礼部员外郎,这次是奉命出使五原郡,通知杨元庆,大隋皇帝即将来五原郡巡视的消息,他先到九原县,却得知杨元庆去大利城去了,只得再次赶来大利城。

    裴晋点点头,手下说得有道理,他向四处张望,只见一名老者正在修剪蒲桃早苗,他便翻身下马上前躬身施礼道:“老丈,我们是从京城而来,想找杨将军,请问杨将军在蒲桃园里吗?”

    老者呵呵笑道:“年轻人我们这里有两个杨将军,一个是大利城守将杨将军,还有一个是我们丰州总管杨将军,你找哪位?”

    “我找杨总管。”

    “上午他还在蒲桃园里视察,估计这会儿,回大利城了吧!”

    “多谢老丈!”

    裴晋听这老者竟是关中一带口音,又好奇地问道:“老丈是关中人吗?”

    老者点点头笑道:“我是雍县人,两个儿子都在这里从军所以我和老伴也迁来了。”

    老者指着周围用篱笆围起的一片蒲桃园道:“你看这周围百亩蒲桃都是我种的我一年能挣上千吊钱,在雍县种田,一年百吊钱就到顶了。”

    “老丈不用交税吗?”裴晋惊讶地问。

    “我两个儿子都从军,我自然就免税了,不光这百亩蒲桃园,我还有十亩桑麻田和二十粮田,一年我还可以买给县衙十石粮食,这种日子从前在关中是不敢想象的。”

    “多谢老丈了!”

    裴晋施一礼翻身上马,带领随从向大利城方向疾奔而去。

    大利城后山的石窟原本是凿来藏身之处,现在却变成了大利城的酒窖这些洞窟里终年保持着一种较为阴凉的温度,是存放蒲桃酒最理想的场所。

    石洞内,大利县县令杜如晦正陪同着杨元庆视察这些酒窖,一桶桶前年和去年酿制的蒲桃酒整齐地码放在巨大的岩洞中,足足有上万桶之多。

    “我们去年没有存放就直接上市,说实话,口感和香醇都比高昌蒲桃酒差很多,若不是圣上金口御封,也根本卖不了那么高的价格,今年我准备把价格降下四成。”

    杜如晦有些担忧道:“如果价格降下来了,会不会让人觉得我们蒲桃酒不如高昌蒲桃酒好,要知道,很多人就是看价格,以为价格约高,酒品就越好。”

    杨元庆摇摇头笑道:“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最终售价不变,但卖给各大酒肆的价格下调,让利给他们,这样他们有利可图,会更多卖我们的酒,让那些粟特商人无利可图,他们就不会向大隋贩酒,过几年后,人人都知道有大利酒,却不知有高昌酒,这样,就会吸引更多的人来五原郡种蒲桃,河套地区的人口就会越来越多,人口增加,河套地区就会繁荣起来。”

    旁边杨思恩眉头一皱道:“将军,河套地区能承受这么人口吗?”

    杜如晦笑了起来,“思恩多虑了,现在整个河套地区才五万多人口,你知道汉时河套地区有多少人吗?汉元始二年有记载,当时河套地区共设立了九十个县,三十余万户,人口一百四十六万余人,现在还差得远呢!”

    杨元庆点点头,“杜县令说得对,关键是要获得朝廷的支持,圣上很快就要巡视五原郡,我们要趁这个机会争取到圣上对五原郡的支持,这也是我来大利城的原因,我们必须要准备充满,每一个细节都要考虑周到。”

    说到皇帝巡视,杜如晦又忧心起来,皇帝巡视一般都要地方献食,如果是几十人几百人倒没有问题,但当今皇帝巡视都是几十万人,百官、后宫、数十万军队,一个郡根本就负担不起,前两年去江南巡视,连江南那些富庶的郡县都喊吃不消,更不用说五原郡这样人口稀少的郡县。

    杜如晦正想和杨元庆商量一下献食之事,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士兵的禀报,“杨总管,朝廷使者来了,要立刻见你。”

    杨元庆笑着对众人道:“刚说朝廷,朝廷就来人了。”

    他又回头问:“使臣在哪里?”

    “已经到了,在县衙等数!”

    杨元庆点点头,对杜如晦和杨思恩道:“走吧!一起去见使者。”

    众人下了石洞,片刻便来到了县衙,杨元庆走进房间便一眼看见了裴晋,他不由笑了起来,“原来是你!裴晋是裴敏秋的堂兄,和杨元庆见过几次,裴晋拱拱手笑道:“元庆,让我好找!”

    这时,杜如晦也走了进来,一下子愣住了裴晋愣住了,随即两人哈哈大笑,紧紧拥抱在一起。

    杜如晦在肩窝捶了一拳,笑道:“你这家伙来大利县居然不说一声。”

    “惭愧啊!克明兄,我竟然不知道你在大利城,大家都说你在榆林郡。”

    “你们认识?”杨元庆含笑问道。

    杜如晦一指裴晋微微笑道:“你这位内兄和我是同窗,我们同室而居五六年,你信不信,他现在穿的内袍说不定还是我的。”

    杜如晦一向刻板严肃,他此时的幽默让杨元庆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拖元庆见已经到中午了便笑道:“我请大家吃午饭正好给裴兄洗尘。”

    “元庆我还公事!”裴晋急道。

    杨元庆拍了拍裴晋的肩膀,笑眯眯道:“公事一般都在酒桌上谈。”

    大利城经过三年前一战后,变得越来越繁华,人口已经突破三万,内城是居住区和行政区,保持着安静,而外城,也就是当年烧死上万薛延陀军的内外城之间一片月牙形阔地已经变成了繁华的商业区,两边密密麻麻修满了两层楼的房屋,商铺、酒肆、客栈、青楼、赌馆、邸店各种各样的店铺足有数百家之多。

    大利城也是大隋灵武道对突厥贸易的交市所在地,来自天南地北的客人汇集于此,大街两边旗幡,吆喝声此起彼伏。

    杨元庆带着裴晋一行来到了大利城最大的酒肆,乌海酒肆,酒肆掌柜早已得到衙役的消息,收拾好了最好的单间,等待贵客到来。

    “杨总管,好久不见了。”掌柜满脸堆笑迎了上来。

    他又连忙给杜如晦和杨思恩施礼,今天五原都和大利县的军政首脑都来了,让他有点手忙脚乱。

    杨元庆见掌柜和伙计都出来了,便摆摆手笑道:“不用这么客气,把你的特色菜都端上来,让远方客人尝一尝我们大利城的美味。”

    “放心吧!小人亲自下厨,包客人满意。”

    掌柜慌忙安排去了,杨元庆请裴晋上二楼雅室坐下,很快酒菜陆续端上来,裴晋笑道:“先说公事吧!圣上龙驾已经到平凉郡了,接下来是灵武郡,最后就是五原郡,按照时间算,最多十天后,圣上龙驾先到九原县,元庆,时间非常紧张,你要尽快做好接待。”

    杨元庆端起着酒杯笑道:“我没什么好准备,圣上来,我就请他喝蒲桃酒,吃点野味土产,入乡随俗。”

    裴晋一愣,他有些急道:“元庆,你可不能这样,去年层和和杨廓的事件你不知道吗?”

    去年皇帝杨广巡视雁门郡和马邑郡,雁门郡太守丘和倾尽一郡之力,招待了杨广及其数十万随从三天,尽管雁门郡几乎被剥削一空,但丘和却因招待得力,被调到富庶的博陵郡去做太守。

    后来杨广巡视到了马邑郡,太守杨廓为官清廉,不忍剥削民众,不肯奉献美食,有点怠慢杨广,结果令杨广极为不满,虽然没有罢免他,却命他去向丘和学习。

    从此以后,杨广所到一地,地方官都竭尽全力招待,不敢怠慢,这便使得杨广的巡视成为各地民众一项极其沉重的负担,但同时也是地方官大发其财的良机,有御史曾弹劾丘和,圣驾在雁门郡三天,丘和以献食为名,向雁门郡民众额外收刮了五十万吊献食钱,仅他一人便贪污了十万吊,其他下属官员也不知趁机贪污了多少?这是一笔糊涂帐,谁也算不清,更重要是杨广把御史的弹劾压下去了。

    现在捂元庆说得轻描淡写,怎么能令裴晋不担心。

    杨元庆心里明白,他见杜如晦忧心忡忡,知道他不忍扰民,又不知该怎么献食,便笑着安慰他道:“不用担心,我已经有安排,我一个月前就派人拿茶叶去草原向突厥人换牛羊,很快就会回来,我用突厥人的牛羊奶酒招待,谅他们无话可说。”

    杜如晦大喜,他竟然把草原上的牛羊忘记了,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骚乱,众人探头向窗外望去,只见窗外的大街上上出现了一群群牛,连绵不绝,一直排到城门口。

    “他们回来了!”

    这时,楼梯上脚步声响起,杨巍从楼下冲了上来,“将军!”

    他声音很焦急,就是他和胖鱼去突厥买牛羊,一直冲进房间。

    杨元庆见神情紧张,便笑道:“怎么,突厥人不肯卖吗?”

    “不是!我们听说了一件大事。”

    杨巍低声对杨元庆低语几句,杨元庆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他眯起眼问道:“还有这种事吗?人在哪里?”

    “就在城外等候!”

    杨元庆不慌不忙站起身,向裴晋等人拱拱手笑道:“有件要紧事,我要去处理一下,先失陪,酒钱我来付,谁也不准跟我抢!”

第十三章 走私线索

    第十三章 走私线索

    大利城外,数万头牛羊挤满了城外的原野,数百名隋军骑兵和牧民不断驱赶,不准牛羊四处乱窜。

    “将军,这只是一部分,我们这次一共换来了十二万头牛羊,这是第一批三万头,其余牛羊就在这几天会陆陆续续到来。”

    牛羊之事杨元庆暂时不感兴趣,他关心的是杨巍他们从草原带来的人。

    片刻,胖鱼带着一名突厥男子上前,突厥男子向杨元庆行一礼道:“小人达翰,奉金箭驸马之命,向杨将军禀报一个重要情报。”

    说完,他取出一封信递给杨元庆,金箭驸马就是突厥驸马乌图,和杨元庆私交极好,乌图现在已是突厥第三大势力,在前年的契丹之战后,他得到了启民可汗的赞赏,不仅把一万jīng锐的近卫军给了他,而且还把近一半的契丹妇孺和牛羊都赏给了他的部落,随即有大量突厥小部落投靠他,使乌图部的势力大涨,仅次于启民部和叶护的始毕部。

    杨元庆打开了信,信中乌图向杨元庆说一件重要的情报,叶护咄吉这几年向中原大肆购买生铁,已经积累了四十万斤之多,而卖生铁给咄吉之人,正是宇文述的两个儿子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信的后面还有生铁每次运入突厥的时间点。

    杨元庆很快便发现了规律,每年两次,chūn秋各一次,其中chūn天也就是三月初出塞,而且似乎规模很大,不仅是违禁品生铁,还有丝绸、瓷器之类贵重物品。

    报信人达翰又道:“金箭驸马要我告诉将军,今年这支商队极可能会在五原郡买一批茶叶,他们会在五原郡出塞,如果将军能截获他们,就能查获他们携带的生铁。”

    尽管杨元庆知道,乌图和咄吉有矛盾,他是想借自己的力量截断咄吉的生铁来源,但抓住宇文家走私生铁的把柄一直是杨元庆的目标,上次杨广给宇文述一个面子,饶过他的两个儿子,那这一次如果被自己抓住现行,谅他们逃不过。

    杨元庆立刻问道:“这支商队叫什么名字?”

    “叫瀚海商队,长年对草原贸易,领队姓王,是一个胖胖的中年人。”

    旁边胖鱼忽然插口道:“将军,这支瀚海商队去年在我们五原郡出塞过一次,贩运盐到草原去,向我们交了税,今年好像还没有到。”

    杨元庆沉思了片刻,这支瀚海商队想购买茶叶就必然会和他们打交道,也会缴税申请出境,很容易查出他们的动向,他便对胖鱼道:“你去交市监查一下这支商队的情况,有多少人,多少骡马,一般买什么货物,查清楚后立即向我汇报。”

    他对报信人拱拱手,“请转告乌图,我非常感谢他的情报,不会让他失望!”

    杨元庆调转马头便向酒肆而去,在酒肆门口,正好遇见杜如晦和裴晋一行人走出酒肆,杨元庆催马上前,呵呵笑道:“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不想让我付账吗?”

    杜如晦回头看了一眼面带谄笑,但目光却带着那么一点忐忑的掌柜,笑眯眯道:“酒帐当然还挂在你头上,你可以不付,反正他们也不敢要。”

    杨元庆指着他,对众人佯怒道:“你们看看这个家伙,鼓动我不付帐,处心积虑就想坏我名声!”

    众人一起大笑起来,裴晋对杨元庆拱手笑道:“主要是我急着回去复命,所以随便喝了两杯,辜负元庆一番盛情。”

    “稍等一等,我把事情安排好,和你一起走。”

    杨元庆把杜如晦和杨思恩叫到一旁,脸上的玩笑之意消去,对他们二人道:“这次圣上北巡五原,我估计他重点是巡视大利城,虽然圣上喜欢看繁华的东西,但咱们也用不着太刻意虚伪,只注意两点便可,一个是街面上要弄干净点,咱们自己看了也清爽,再把街上那几个乞丐养几天,别让他们露面,另一个是上岩洞的木栈,要好好检查一番,保证安全。”

    杜如晦默默点了点头,这是他份内的事,杨元庆又叮嘱杨思恩道:“估计圣上来时,正好遇到交市,突厥人会大量涌来,你一定要加派军队在黄河边巡逻,要多派探子深入大利城的各个角落,不准出任何意外。”

    两人都答应了,杜如晦还是有点担心献食的事情,“将军,他们几十万人来,你说咱们的蒲桃酒够吗?”

    杨元庆摇摇头,否决了他这个古怪的念头,“咱们蒲桃酒酿制不易,不要轻易拿出来,用草原上的nǎi酒招待便可,另外一共十二万头牛羊,粮食就用官仓存粮,或许还有别的什么招待支出,反正这笔帐要记清楚,不能糊涂,杜县令,这次招待之事我就交给你了。”

    杜如晦是个正直的人,他不想剥削民众,但官仓里的粮食都是陈粮,拿去献食肯定会叫苦连天,他满脸无奈,“估计最后的结果,就是我和杨廓一样,被勒令去向丘和学习。”

    杨元庆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如果要去的话,也是我去,轮不到你,你只管按自己的心意做,一切后果由我来承担。”

    说完,杨元庆调头去了,杜如晦望着他的背影,低声叹息道:“他嘴上说不在乎,其实他比谁都爱护五原郡的军民。”

    杨思恩也长叹道:“他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十年,十年了,从十岁到二十岁,他最宝贵的岁月都洒在这片土地上,他怎么可能不爱护?”

    ......

    皇帝圣驾将至,杨元庆便和裴晋一起向九原县而去,虽然裴晋的公事是为了通知杨元庆圣驾将至,但他还担负着家族的一个重任,那就是关于杨元庆和妹妹的婚事,按照约定,已经两年过去,下个月妹妹敏秋就满十六岁,杨元庆该到娶亲之时。

    眼看前方便是城门,他们一行人的速度慢了下来,裴晋瞥了一眼杨元庆,他想等杨元庆先提出婚事,可是眼看到城门了,他们即将分手,杨元庆却矢口不提和敏秋的婚事,饶是裴晋很冷静,也有点沉不住气了。

    “元庆,下个月初七便是敏秋的十六岁生rì,你是不是该向她表示什么?”

    裴晋含蓄地提醒着杨元庆,杨元庆笑了笑,他自有想法,如果裴晋给他带来敏秋的信倒还可以,但要提婚事,裴晋毕竟是同辈,让他来说这种严肃的话题似乎有点不妥。

    “敏秋现在怎么样了?两个月前她给我写了一封信,我也给她回了信,不知她收到没有?”

    裴晋极为聪明,他明白杨元庆的意思,关于婚事,他们自己会写信商量,不用自己cāo心,看来只有让祖父来问他了。

    “那好吧!杨将军,我就告辞了,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杨元庆微微笑道:“多谢裴兄,希望今年中秋,我们能坐在一起赏月。”

    裴晋眼睛一亮,向他郑重地施一礼,“我也期待!”

    他调转马头,带着几名随从向南疾奔而去。

    .........

    杨元庆进入了城门,直接去了茶署,茶署是去年chūn天刚刚成立,在涿郡、马邑郡、五原郡及武威郡各有一座,基本上和交市监一样,隶属于太府寺,负责整个隋王朝和突厥的官方茶叶贸易。

    而此时,杨元庆的发酵秘方已经被破解,开始有大量的商人去南方采购茶叶,加工后卖去草原,随着销量急剧增加,茶叶的利润也大减,也从来的十倍暴利变成三倍利,很快又降为两倍利,朝廷随即下旨,不准私人擅自和草原进行茶叶贸易,要和草原贸易,只能从茶署进货,这样便控制住了茶叶价格的暴跌,使茶叶利润稳定在三倍利。

    有趣的是,茶叶在草原的盛行,反过来开始影响大隋北方,越来越多的普通家庭开始饮茶,大隋内外对茶叶的需求量剧增,也同时刺激了南方茶叶的种植,短短三年时间,茶叶的种植面积扩大了三倍。

    杨元庆的红锈茶庄已经改成红锈酒庄,专卖蒲桃酒,茶叶生意他已经不做了。

    茶署令只是八品小官,由一名年轻的官员担任,名叫崔挚,出身清河崔氏,和杨元庆一样,今年也只有二十岁,为人清正,锐气十足。

    杨元庆走进茶署,崔挚刚刚批出一份茶引,正在记账,他见杨元庆进来,连忙起身拱手笑道:“杨总管不是去大利城了吗?”

    “圣上即将来五原郡,我得回来准备接驾了。”

    杨元庆笑了笑,便转到正题上,“我想查一支商队,崔署令方便吗?”

    “杨总管尽管说!”

    “叫瀚海商队,崔署令帮我查一下,到现在为止,这支商队有没有来这里批茶引?”

    “请杨总管稍等。”

    崔挚翻开账簿,一页页地细查,足足查了三遍,他摇了摇头,“很抱歉,没有这支商队的记录。”

    胖鱼也查过,大利城那边也没有缴税的记录,看来这支商队还没有到五原郡,杨元庆便向他拱手道:“这支商队有私通突厥的嫌疑,如果他们来披茶引,请立刻通知我。”

    “杨总管放心,我一定会及时通报。”

    .......

    七天后,隋帝杨广庞大的巡视队伍出现在了五原郡广袤的土地上,巡视队伍足有五十万人之多,延绵百里,旌旗铺天盖地,声势浩大。

    巡视队伍的核心,便是皇帝的行宫**城,**城是一座巨大的可移动木制宫城,由少府寺卿何稠制作,顾名思义,呈六角型,周长有八里,女墙距地面高达六丈,皇帝杨广以及皇后等一众宫女宦官都住在里面,并有三千内宫甲士在城头上防御。

    **城下面装有数百只巨大的木轮,它本身并不能行走,需要上千头牛拉拽,缓慢而又平稳地向前推进。

    杨广兴致很好,他并不是第一次来五原郡,开皇二十年,他作为主帅统领十五万大军,从五原郡出塞,击败了西突厥达头可汗,这次重返旧地,使他又想起自己当年的勇烈。

    杨广站在城头对妻儿们笑道:“想当年朕也曾烈马戍边,北击突厥,一晃近九年过去,可朕觉得就像昨天才发生的事情。”

    杨广和萧后感情深厚,尽管做了皇帝,但他依然不愿广纳嫔妃,他的用情专一也深得母亲独孤氏的赞赏,在取代杨勇为太子一事上,他也得到了母亲独孤氏的大力支持。

    同时也是因为国事繁重,杨广虽然喜欢营造宫室,讲究排场,但他并没有什么嫔妃,他只有两个妻子,一个是萧皇后,另一个也是萧皇后族妹,称为萧嫔,在长子杨昭去世后半年,他的次妻萧嫔便在去年又为他生了一个儿子,取名杲,这是杨广的第三个儿子,幼子的出生给杨广带来莫大的安慰,他疼爱异常,走到哪里都要带着他。

    除了幼子杨杲外,还有长子为他生的三个孙子,他也带在身边,以便随时教育,而次子齐王杨暕则留守京城洛阳。

    另外他的长姐,乐平公主杨丽华这次也随他通行,杨丽华喜欢安静,一般不爱外出,但不幸的是,她唯一的外孙女李静训在二个月前病逝,使杨丽华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为了让长姐摆脱悲伤,杨广便极力说服她一同出巡。

    杨广瞥了一眼长姐,见她依然沉默不语,便笑道:“皇姊,这次来五原郡,应该可以看见杨元庆了,朕没有记错的话,他今年弱冠了,皇姊要不要替他取一个字?”

    杨丽华轻轻叹了一口气,勉强笑道:“他今年应该娶妻了。”

    “陛下快看!那是不是杨总管来了?”

    一名宦官目光敏锐,看见了远处出现了一支骑兵,俨如一支细细和黑线,向这边疾奔而至,杨广也看见了,他捋须笑了起来,态度很好,自己刚进五原郡他便出现,看来他是早等候在这里了。

    随即一名侍卫禀报:“陛下,丰州总管杨元庆和长史韦嗣云率三千骑兵前来迎接圣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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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长孙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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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元庆和长史韦嗣云早已等候在边境,当隋帝的圣驾出现时,他们便立刻前来见驾。

    和杜如晦一样,韦嗣云也对这次圣驾巡视五原郡既是期望,又是担心,他期望圣上能加强对五原郡的移民,朝廷能提供财力和人力支援,恢复已经荒弃的汉朝灌溉河渠。

    而圣驾的数十万军队,需要提供五原郡难以承受的粮食,尽管杨元庆已经从突厥买来十几万头牛羊,但韦嗣云计算过,十几万只牛羊只能支撑四天,而圣上要去大利城视察,必然会超过四天,他们准备的粮食就明显不足了。

    杨元庆看出了韦嗣云的担忧,一边走,他一边低声安慰他,长史不要太担心,五原郡的情况圣上也知道,他不会过于为难我们,我想他们自己应该也带有粮食,咱们只要保证圣上和百官的粮食供应,至于军队,尽力而为吧

    唉也只能是尽力而为了。

    韦嗣云叹息一声,和杨元庆快步走进了城,侍卫将他们领上城头,杨元庆和韦嗣云连忙上前几步,拜见皇帝。

    臣杨元庆韦嗣云参见皇帝陛下,祝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广心情很好,他摆摆手笑道:两位爱卿免礼平身

    谢陛下

    两人站起身,杨广又笑眯眯问杨元庆道:杨总管,感觉朕的城如何

    堪称鬼斧神工之作,臣认为,这座城更适合在平坦的草原上,若是突厥人所见,必以为是神灵下凡。

    杨广呵呵大笑,朕去年巡视草原,也建造了这么一座观风行殿,比这座城略小,正如你所言,突厥人所见,无不倒头膜拜,大隋工器,不是他们这些草原蛮族能想象。

    杨元庆见杨广心情很好,便偷偷向韦嗣云使了一个眼sè,韦嗣云会意,上前一步跪下,将一本奏折高高举过头顶,陛下,这是微臣和杨总管对经略河套的一些想法,北方缺水,难以大规模恳殖,惟独河套土地肥沃,水源充沛,只要恢复汉时的灌溉水渠,便可开垦出数十万顷良田,能养活几百万人,臣和杨总管都认为,只要河套兴盛,将对抑制突厥有着极为重大的意义,请陛下考虑。

    杨广点点头,命人收下奏折,又对二人道:朕在决定巡视五原前,也特地看了汉朝对河套的开发,让朕不胜感慨,自古以来,只有强大的王朝才能开疆辟土,我大隋的人口已超过历朝历代,大隋的强盛也是历朝历代所难比拟,我们不应该比汉朝做得差。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所以朕一心做几件大事,朕用两年时间分别开凿了通济渠和永济渠以及江南河,南方也平息林邑国之乱,打到马援柱以南,从今年开始,朕的目光将投向西方,一个是西域,另一个便是河套,这也是朕来视察河套的主要原因。

    杨元庆和韦嗣云对望一眼,都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圣上的话语中透露出了他要大规模开发河套的想法,这正是他们梦寐以求。

    他们一起躬身施礼,陛下的宏图大志,正是河套十万军民所盼。

    朕心里明白,朕的视察并不是游山玩水,有的事情呆在皇宫里是解决不了。

    杨广又微微一笑,朕知道在五原郡呆的时间过久,你们也承受不起,那就直接去大利城吧朕要亲眼看一看,大利城是怎样一座坚城固堡,让十万薛延陀人饮恨城下。

    杨广一声令下,数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向大利城方向开去。

    ......

    拜见完皇帝杨广,杨元庆又来到了杨丽华的行殿,拜见这位对自己爱护有加的皇族公主.

    杨丽华看见杨元庆,又勾起了她对外孙女病去的伤感,忍不住潸然落泪,杨元庆也从裴敏秋的信中知道了李静训之事,想到当初李静训的病弱,最终没有能成年,他也有些伤感,便柔声安慰她道:公主殿下,人逝不能复生,更重要是活着的人能保重自己,如果公主殿下有兴趣,臣愿意陪同公主去草原骑马散散心,看看宽广的草原,能缓解公主殿下的忧思。

    杨丽华叹息一声,元庆,谢谢你的安慰,我确实也想骑马散心,好吧去草原后,你陪陪我。

    臣遵命

    这时,杨丽华又想起几事,便微微笑道:元庆,一件是你的婚事,敏秋已满十六,希望你能抽个时间回去迎娶敏秋,早立妻子,不违孝道。

    臣已决定今年请假回去娶妻,但须圣上批准。

    圣上那边我已经说过了,他没问题,你尽管回去,还有一事就是关于你父亲。

    杨元庆沉默无语,今年是大业四年,算起来他和杨家反目已经五年了,尽管当初杨家的处罚是除籍三年,但三年早过,他也没有归籍,心中对杨家早已淡漠,但一年多以前,他的父亲杨玄感拜访裴府,看望了裴敏秋,间接表达了他对杨元庆的和解之意,但杨元庆却一直保持沉默。

    杨丽华又劝他道:他毕竟是你父亲,就算你不肯回杨家,但和自己父亲不能形同陌路,也不说有多亲密,至少表面上过得去,元庆,大家都知道你是因为被杨家除籍,才和父亲关系冷漠,所以大家也同情你,可当你父亲主动想和你和解,你却毫不理睬,这就有点不近人情,这样对你的名声不利,朝中对你已有非议了,元庆,你已经二十岁了,不要再像孩子一样耍脾气,听我的话,给你父亲一个面子,好吗

    杨元庆心里也明白,杨丽华说得对,孝是立身之本,这是世人的道德,如果他连最起码的孝都做不到,那将来谁还愿意投靠他,以前可以说他是年少不更事,可他现在已经弱冠,再像从前那样叛逆赌气,只会败坏他的名声。

    杨元庆叹了口气,问道:我父亲他来了吗

    他也来了,有空你去见见他。

    杨元庆默默点了点头,公主殿下,那微臣先告退

    去吧我也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

    杨元庆慢慢退出了行殿,他顺一条甬道准备上城台,再从城台下城,甬道里光线昏暗,他拐了几个弯,忽然有人从旁边拉住了他的胳膊,黑暗中,是一个少年的脸庞,约七八岁。

    杨元庆这才认出,是皇长孙燕王杨倓,杨昭的长子,他笑了起来,殿下找我做什么

    杨将军,请到这边来

    杨倓带杨元庆来到他读书的房间,将门关上,他竟跪了下来,含泪道:请阿叔救我

    当初杨昭去世时留下遗言,命三个儿子视杨元庆为叔父,托孤杨元庆,杨昭的恩义,杨元庆也一直未忘,他连忙将杨倓扶起,殿下,不可这样

    杨倓站起身,垂泪道:阿叔,皇祖父命齐王守京城,有监国之意,若齐王入主东宫,必杀我兄弟,望阿叔看在父亲的面上,能救我兄弟一命。

    杨倓两岁能识字,三岁开始读书,聪明异常,且少年老成,深得杨广宠爱,特准他进自己御书房读书。

    杨昭去世后,齐王杨暕对兄长身后之名颇为不敬,屡次恶语中伤,杨倓深恨齐王,也时常与他顶撞,就在杨广准备出发巡视的前夜,杨暕在背后威胁杨倓,他若入主东宫,必杀他们三兄弟,引发杨倓的惊惧,他又不敢告诉皇祖父,这次来五原郡看见杨元庆,他便立刻求救了。

    杨元庆也知道杨广护犊,对杨暕宽容有加,上次养死士,最后竟不了了之,杨广也没有追究,但死士之事多少还是有一点影响,使杨广心存了一丝疑虑,在杨昭去世后,并没有立刻册立杨暕为太子,而是借口要他学习礼仪,这一学就是一年多,实际上就是在观察杨暕,或者说杨广一直在立太子还是立皇长孙之间摇摆不定。

    更重要是,杨广在去年得了幼子杨杲后,立太子之心就不是那么急迫了,这是人之常情,杨暕劣迹太多,杨广自然也想给幼子一点机会,所以不管是皇太孙还是皇幼子,都有可能,原来杨暕至少有五成机会,可多了一个皇幼子后,杨暕就只有三成机会了。

    殿下不要过于担忧,圣上若想立他为嗣,早就立他为太子了,不会拖到现在,之所以让他镇守洛阳,无非是圣上无子可用,若殿下再长十岁,那留守洛阳的应该是殿下,而不是他,不管他在洛阳怎么狂妄,关键还是圣上这边是否松口,其实殿下是占了优势,只要殿下多多在皇祖父和皇祖母身边表现,多尽孝道,殿下的机会就比他大,殿下切勿焦躁,有皇幼子在,他的机会已经不大。

    杨倓聪明绝顶,他之所以忧惧,只是他身处局中,得杨元庆这个外人一点醒,杨倓立刻恍然大悟,他深深施一礼,多谢阿叔劝慰,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杨元庆按着他略显稚嫩的肩膀,凝视着他的眼睛缓缓道:你皇祖父虽然本人好奢华,但他却喜欢别人节俭,只要你洁身自律,多行孝道,关心时政,多向祖父说一些自己对政局的见解,他就会越来越喜欢你,只要有可能,我也会尽力帮你,最起码有我在,你们兄弟三人也有一条退路,不至于被齐王杀害。

    杨倓点点头,阿叔之言,我铭记于心。

    杨元庆笑了笑,转身便走了,杨倓听着他的脚步声走远,心中也长长松了一口气.有此叔,是他幸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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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貌合神离

    全文字无广告     第十五章 貌合神离

    尽管杨广不停留九原县,直接前往大利城,但他的队伍实在太过于庞大,五十万大军连绵二百里,三天三夜都走不完,甚至杨广已经结束视察,离开五原郡了,他的后军才刚刚渡过黄河进入五原郡。 全文字无广告

    虽然去年去草原巡视时,杨广曾一度采用定襄太守周法尚的建议,以方阵行军,但那只适合宽广的草原,并不适合山川复杂的中原,不久,杨广便取消了方阵行军。

    队伍簇拥着**城,开始浩浩荡荡向北方的大利城而去,千余名朝官也夹杂在队伍之中,有的坐马车,有的骑着马,无jīng打采地跟随大队北上。

    宇文化及身为太仆少卿也跟随在主要朝官之列,但和其他无jīng打采的朝官相比,宇文化及却jīng神颇好,或者说他有点紧张,进入五原郡后,他就一直在不安地等待消息。

    他的商队也就在这几天将进入五原郡购买茶叶,然后直接从五原出塞,前往突厥。

    商队之所以选择从五原郡出塞,很大原因是马邑郡那边从去年以来,加大了对违禁物品的盘查,风险极大,而这一次,他的商队将携带一万把兵器入突厥,这一万把兵器可以给他带来三十万吊钱的暴利,无论如何,他难以拒绝。

    而五原郡这边因为皇帝出巡,大部分军队都会用来保护皇帝的安全,对违禁物品的盘查力度也将随之减弱,这就出现了机会,宇文化及便决定铤而走险,他商队从五原郡以贩运茶叶的名义出塞。

    尽管他对杨元庆有些忌惮,但上次铁铺之事,圣上没有追究,他的胆子也就越来越大,更重要是,私卖违禁品所带来的暴利令他难以抗拒,蒙蔽了他的理智和眼睛。

    宇文化及这两天一直在焦躁不安地等待消息,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他的心开始越来越紧张。

    就在宇文化及心中一阵忐忑不安之时,远处一阵战马蹄声传来,宇文化及jīng神一振,回头望去,只见一名身着绯红sè军服的虎贲卫军官疾奔而至,正是他的兄弟宇文智及。

    大隋王朝在去年改革了军制,原来的骠骑军府改为鹰扬府,骠骑将军改为鹰扬郎将,副将车骑将军改为鹰扬副郎将,而皇帝直属禁军改为虎贲卫,宇文智及便是一名虎贲副郎将,从五品官。

    宇文化及见兄弟到来,心中大喜,他便趁周围官员不注意,离开了队伍。

    “有什么消息吗?”

    在一杆大旗的掩护下,宇文化及低声问兄弟,宇文智及笑着点点头,“很顺利,商队已经进入五原郡,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去购茶,另一部分拿铁货在九原县等候,等茶叶到手,两支队伍再汇合出塞,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宇文化及想了想道:“这里毕竟是杨元庆的地盘,我们要防备他,还是小心一点,等两支队伍汇合后,你带几个弟兄护送他们出塞,就算遇到盘查,你也可以应付。”

    “好吧!今晚我会找个机会离队,争取后天出塞。”

    宇文化及点点头,“这次是兵器,可千万不能大意。”

    兄弟二人又商量片刻,宇文智及便调转马头南下了,得到商队的消息,宇文化及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下。

    ......

    傍晚时分,杨广的**城从九原县以东十里外经过,虽然没有视察九原县的打算,但天sè已晚,杨广便下令宿营,明早再走。

    **城上载有枪车,一辆辆枪车围绕**城两圈,车上密集的长枪对外,可有效抵御骑兵冲击,内圈地上洒满了铁蒺藜,就算冲破枪车,骑兵在内圈也寸步难行,不仅如此,六和城边缘布满了床弩,上面放置旋机弩,以绳索相系,只要有人触动绳索,弩机便会旋转,向触绳处发shè,另外,四周还布满了铃柱、木槌和石磬等报jǐng物品,三千甲士分三班在城头上昼夜巡逻,戒备异常森严。

    大臣来觐见也必须有专门人带领入内,稍有不慎,就会死于非命。

    队伍停下宿营,早在宿营前一个时辰,韦嗣云便带领数百名士兵随从将上万头牛羊送至军队中,又送来了几十桶上好的蒲桃酒和数百桶马nǎi酒,由于队伍太漫长,大部分军队还没有进入五原郡内,此时也只需供应皇帝、百官以及先头的数万军队。

    军队中有专门的厨营,他们接收食料后便开始杀牛宰羊,准备晚饭,当队伍扎营后,晚饭便已准备停当,一队队侍卫将jīng心烹制的烧烤牛羊肉以及美酒送上**城和百官营帐。

    大臣们的辛苦就在于白天赶路,夜晚还要集中处理朝务,皇帝出巡,并不等于朝廷停止运转,由于主要大臣跟随出巡,实际上就是一个流动朝廷。

    五品以上的大臣可以乘坐马车,能在马车内处理一些公事,但很多公事需要多方协商才能定下来,因此宿营后,各大营帐内都格外热闹,朝官们在互相讨论,阐述各自部门的意见。

    临时朝廷是由一定可容纳数千人的大帐和数十顶小帐组成,大帐是宇文恺制作,堪称帐中之王,连突厥的王座也只有它的一半大,它就是临时朝廷大殿,四周如众星拱月般围着数十顶可容纳数百人的稍小之帐,每一顶小帐就是一个部寺。

    此时,各个帐中人声鼎沸,大臣们有的在讨论朝务,有的在吃晚饭,不断有各部的跑腿从事拿着牒文进进出出,还有奉食的士兵端着一盘盘食物走进帐中。

    杨元庆在礼部员外郎裴晋的引导下找到了礼部所在的大帐,在大帐门口,杨元庆却意外地遇到了高熲,高颎在去年北行时两次触怒隋帝杨广而被贬为礼部侍郎,但实际上没有任何人敢使唤这位德高望重的老相国做事,他基本上是个闲职。

    “元庆!”

    高熲惊讶地喊了他一声,一年多年他一直郁郁不乐,脸上罕有笑容,但今天意外地见到杨元庆,高熲脸上出现了一丝少见的笑容。

    “你来礼部做什么?”高熲笑问道。

    杨元庆指了指大帐,无奈地苦笑一下,“我去见见父亲!”

    高熲长长的‘哦!’了一声,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朗,他捏了捏元庆的肩膀,笑道:“这就对了,哪能真的父子反目,让人诟病,半年前,太史令庾质和内史侍郎薛道衡还联名上书弹劾你,指责你不孝,引发朝中很大的舆论,对你非常不利,我也是想找个机会劝劝你,你能自己认识到这个问题严重,那是最好不过。”

    半年前发生在京城的弹劾案杨元庆也有所耳闻,最后弹劾虽然被皇帝杨广压下,不了了之,但杨元庆还是从中感受到了很大的压力,他一直处于一种两难的抉择,一方面他知道皇帝杨广不希望他回杨家,甚至当年他被革除族籍,也和杨广有关。

    但另一方面,他父亲杨玄感已经向他表示悔意,他却拒不妥协,保持沉默,使他备受非议,尤其令各大世家对他不满,认为他有违人伦,一面是皇帝的阻拦,另一面是士族的压力,令他左右为难,今天杨丽华给他提供了一个折中意见,让他表面上和父亲和好,至少面子上过得去,以绝外人非议,杨元庆便接受了这个方案,他将来要想得到士族支持,他就必须学会妥协。

    尽管他也知道,这个妥协可能会令杨广不满,但从长远考虑,他还是决定和父亲表面上和解。

    他便点头道:“我应该见见父亲,以尽地主之谊。”

    高熲欣慰道:“等会儿见了父亲,到我帐中来一下,我想和你聊一聊。”

    “等会儿吧!我一定来!”

    高熲笑眯眯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便走了,杨元庆望着高颎已瘦成一把骨头的背影,不由心中有些奇怪,历史上高颎好像是在去年被杀,却不知为何活了下来?

    杨元庆确实不知,正是他改变高熲的命运,在历史上的大业三年,高熲和贺若弼议论杨广待突厥人太厚,结果引发杨广震怒,以诽谤朝廷罪趁机杀了高颖、贺若弼和宇文弼三人,但因为贺若弼早死,而宇文弼因独孤罗之案变得畏不敢言,议论之事便没有发生,竟使高熲躲过了大业三年的死神,仅仅被贬职。

    在礼部大帐后面有一座连在一起的小帐,供尚书处理朝务专用,此时,礼部尚书杨玄感正在小帐里吃晚饭,和几年前的意气风发相比,他变得沉默了,也苍老了不少。

    尽管杨氏家族力争爵位,但杨玄感最终没有正式得到楚国公之爵,仅仅得到了一个假楚公,也就是非正式楚国公。

    除了在爵位上没有能如愿以偿外,别的方面杨广对他还不错,他继承父亲司徒的散官,官任礼部尚书。

    但杨玄感心里明白,这其实是圣上一手软一手硬的策略,朝中他父亲的门生故吏太多,圣上想打压杨家,却又不敢做得太过分,表面上提拔他作为掩饰,但背地里却严厉打击杨家,他的二叔杨约就因为拜祭兄长之墓而被革职,几个庶弟的勋职也被革去,等二叔去年病入膏肓时,却又重新任命他为淅阳郡太守,不久二叔便病逝。

    皇帝表面上的恩宠和背地里的打压猜忌使杨玄感心中十分抑郁,再加上长子杨俊担任上党县令多年,却一直不得提拔,而次子杨嵘又不争气,变成一个纨绔子弟,rì久天长的失落感使杨玄感心中开始对杨广生出了怨恨之心,但他又不敢有半点表露,只得压在心中,终rì郁郁寡欢。

    眼看到了五原郡,杨玄感又想到了儿子杨元庆,想到父亲对元庆的一直关爱,想到自己的有眼无珠,竟把明珠丢弃,随着年纪渐老,他开始回忆对杨元庆小时候的种种冷漠,使他心中愈加悔恨,今天一整天他都闷闷不乐。

    这时,一名从事上前施礼,“禀报尚书,杨总管求见!”

    杨玄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便奇怪地问:“哪个杨总管?”

    从事苦笑一下,索xìng直说,“就是元庆公子!”

    “啊!”

    杨玄感蓦地站了起来,他有点呆住了,元庆来了吗?

    半响他又慢慢坐下,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像做梦一样,但他只是短暂茫然了一下,便立刻道:“快!快请他进来。”

    片刻,杨元庆走进了后帐,他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父亲,从小他对父亲的感情就很淡薄,在某种程度上,祖父杨素取代了他心中父亲的角sè,但无论如何,这是他的生父,和他有着共同的血脉。

    他上前深施一礼,“元庆参见父亲!”

    杨玄感心中涌起一丝难言的苦涩,儿子还是不肯跪他。

    “元庆,坐下吧!”

    杨玄感不敢因为儿子的不跪而恼火,以前他会不满,而现在他不会,他心里明白,杨元庆肯来见他就已经是一种妥协,他若再摆出父亲架子,最后他们还是不欢而散。

    杨元庆坐了下来,杨玄感又笑问道:“吃饭没有?”

    “还没有呢!等会儿回去再说。”

    “一起吃吧!”

    杨玄感立刻命从事道:“再端一份饭菜进来!”

    杨元庆也没有拒绝,很快,从事端了一份饭菜,另外两人又端来一张小桌子,杨元庆席地而坐,也笑问:“父亲感觉这里饭菜如何?”

    杨玄感笑着点点头,“能吃到牛肉,这就是口福,大家都很夸赞这一点,在中原,随意宰牛,先杖六十再治罪,也只有边塞才能品尝到。”

    杨玄感又关心地问道:“这次北巡,有没有给五原郡造成很大的压力,我是指献食。”

    杨玄感毕竟是礼部尚书,他深知献食给地方上带来的深重灾难,巡游江南时,竟使运河两岸两百里范围内的农民悉数破产,这种献食恶果令每一个大臣都忧心忡忡,很多人都认为,这是因为洛阳粮食不足,圣上被迫想到的一种解决办法,就食地方,虽然有点荒唐,但杨玄感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杨元庆微微欠身道:“还好吧!五原郡毕竟靠草原,可以从草原上搞到牛羊,我们用茶叶换,基本上解决了这个问题。”

    杨玄感瞥了杨元庆一眼,淡淡道:“你就不怕有人弹劾你私通突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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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宇文告密

    全文字无广告     第十六章 宇文告密

    杨元庆愕然,边将从来都是这样,涿郡和马邑郡那边的边将也是这样,何来私通突厥之说?

    杨玄感轻轻叹息一声,“当然,如果圣上不计较,什么事没有,可如果有居心叵测者拿这件事做文章,元庆,你久在边关,不懂朝廷人心险恶,你少年得高位,又深得圣眷,不知有多少人嫉妒你,越是这样,你越要当心。”

    杨元庆默然,他承认父亲说得对,但除此之外,他也别无他策,难道也要让他像丘和一样,将五原郡盘剥一空,五原郡可是他的根基,那么多的军户,他怎么可能下手。

    杨玄感见元庆若有所思,知道他心里明白,便不再多说此事,而将话题转到元庆的婚事上。

    “元庆,你准备什么时候迎娶敏秋?”杨玄感尽量用一点轻松的口气问道。

    “今年吧!具体什么时候还没有定,我等乐平公主和裴家商量的结果。”

    杨玄感沉默了,他感到非常尴尬,儿子成婚应该是父亲去商量,但现在却是由一个外人长辈去谈,在婚姻这么大的事情上,元庆完全将杨家排斥在外,使杨玄感忽然明白了一点,元庆心中对杨家的怨恨相当深,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弥补,甚至永远也难以弥补,杨玄感心中生出一丝深深的遗憾,他们父子之间的亲情是回不来了,

    沉默良久,杨玄感叹息一声道:“元庆,你今晚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父亲既然来五原郡,我作为地主,应该来看看父亲。”

    杨玄感苦笑一声,“那就多谢你了。”

    两人都不再说话,把晚饭默默吃完,从事进来将盘子收走,杨元庆便起身告辞,“多谢父亲的提醒,只是元庆诸事繁多,就不多陪父亲了,元庆告辞!”

    “去吧!”

    杨玄感听儿子一口一个元庆,连‘孩儿’的自称的都没有,令他一阵心酸,他忽然想到一词,‘敬而远之’,正是元庆对他的真实写照,元庆特地来看望他,陪他吃饭,礼数很周到,但他们的心却相距很远很远,杨玄感心中充满自责,这是他的责任,他甚至忘记元庆今年是十九岁,还是二十岁,他这个做父亲的都不合格,还指望儿子对他怎样?

    杨玄感坐在大帐里发愣,就在这时,从事又来禀报,“启禀尚书,有个自称杨家子弟的高胖男子在外求见。 全文字无广告 ”

    杨玄感愣了半晌,他忽然明白是谁了,连忙道:“快请他进来!”

    片刻,杨巍激动地走进大帐,跪下磕头行礼,“巍儿参见家主!”

    杨玄感的眼睛一下子有些湿润了,侄儿杨巍的及时出现使他在绝望中又看到了一线希望,这一线希望正是他父亲当年种下的一颗种子。

    ......

    杨元庆离开礼部大帐,一名从事领着他来到了高熲的寝帐,高熲正在接待两名官员的来访,见杨元庆进来,两名官员连忙起身见礼,高熲笑着给杨元庆介绍道:“元庆,来认识一下我大隋的两名远征男儿。”

    他指着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对杨元庆笑道:“这是鸿胪少卿朱宽。”

    杨元庆见朱宽年约三十岁出头,皮肤黝黑,目光明亮,知道此人在去年率军出海,征服了琉球,不由对他肃然起敬,向他拱手还礼笑道:“朱将军去年的壮举,元庆亦有耳闻,不知可去了夷州大岛?”

    夷州就是后世的台湾,三国时称为夷州,隋时统称为琉球,朱宽微微笑道:“杨总管说的是琉球大岛吧!途径那里,只是岛上瘴气弥漫,难以久驻,只在河口补充了淡水便返回,杨总管怎么知道那座岛?”

    “呵呵!我只是听人说起过,可惜了,那可是宝岛,将来朱使君若有兴致,可以再向南,那边便是南洋群岛,有商人往来大隋,那边更是富饶,有名贵的香料、木材和宝石。”

    高颎微微笑道:“元庆,说到南方诸国,我看过高僧法显的记载,那边有一个赤土国,是一个大国,方圆几千里,我们这位隋使马上就要前去那里。”

    高颎笑着给杨元庆介绍第二人,“这位是屯田主事常骏,马上要出使赤土国,居然来向我讨教,我那能教他什么?”

    常骏也是三十岁左右,身材中等,杨广因赤土国遥远,风险极大,便向满朝文武招募志愿使者,常骏便应募前去。

    他向杨元庆施礼笑道:“杨总管有所不知,高相国虽不问相国之事,但在我们这些后辈心中,他的威望无人能代,这次出使赤土国,我特来请求高相指点。”

    高颎得到后辈尊重,心中着实受用,他捋须笑道:“我也没有什么好的见解,无非就是八个字,不卑不亢,有礼有节,展现我大隋威仪,让赤土国王心服来朝觐。”

    常骏长施一礼,“高相之言,晚辈铭记于心!”

    常骏和朱宽见高熲有事和杨元庆谈,便告辞而去,高颎又重新请杨元庆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笑问道:“见到父亲感觉如何?”

    “很淡!”

    杨元庆叹了口气道:“高相,我给你说实话,我对他感觉真的很淡,称他为父亲,我觉得仅仅是一种礼貌,我想对他亲切一点,可总觉得我们之间隔着一重大山。”

    高熲缓缓点头,“我能理解,记得我第一次见你,你和一群小孩打架,打得头破血流,结果你父亲不分青红皂白就要严惩你,我还记得清楚,当时你对父亲充满了怨恨,我以为是孩子气话,却没想到你长大后,你们父子的关系竟变得如此淡薄?”

    “不!其实和那件事无关,冰冻三尺,非一rì之寒,说实话,我从小到现在,见他的面最多只有十次,实在是没有什么感情,还有他的妻子,我应该叫母亲那位,对我伤害尤深,高相,我今天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

    “你能主动去见他一面,已经不错了。”

    高熲微微叹息一声,又勾起了自己的心思,“至少你还能听别人劝谏,不像某人,别人劝他,他就要杀人!”

    杨元庆知道他说得是皇帝杨广,他沉默片刻道:“高相,你应该回乡去养老。”

    “元庆,记得上次你告诉我,若长宁王有难,让我立刻辞职,果然,去年前太子杨勇的几个儿子都被杀了,在去年北巡时,我因为修长城之事劝谏他,结果差点被他所杀,被你言中,我也考虑过辞官回去养老,可是一想到先帝辛辛苦苦建立的隋王朝,我们这帮老臣殚尽竭虑,奋斗了几十年才出现的大隋盛世,竟被他这样糟蹋,我心不甘啊!”

    高熲的语气中充满了悲愤和苍凉,“元庆,你知道他怎么修长城吗?从榆林到紫河,长达五百余里的长城,他征发了百万民夫,要求二十天修筑完成,二十天啊!你知道最后死了多少人,一百多万人死了近一半,还有他挖掘通济和永济渠,又死了多少人,要求十个月修建完东都,勒令地方献食,这些又死了多少人,多少人家破人亡,他视民为草芥,可他赠送给突厥人的布帛,一挥手就是二千万匹,对胡人如此大度,可对自己的子民却那么凉薄,元庆,你让我怎么能安心回家养老,我担心先帝建立的大隋王朝会毁在他手上,等我死了,先帝问我,你怎么不去制止他?让我怎么回答先帝?”

    杨元庆没有说话,他能体会到高颎心中的忧愤,体会到一个老臣的忧国忧民,杨元庆沉吟片刻,便缓缓解释道:“其实圣上很多事情本意不坏,但他做事的手段和方法不对,造成了恶果,就像高相所说,他赠送给突厥人二千万匹布帛,事实上,突厥人也回赠了几千万头牲畜,这其实是一种赠与贸易,但就是圣上在细节上没有处理好,以至于引来大家的愤恨,还有运河开凿,可以说利在千秋,可他却只用两年的时间完成,弊就落在了当代。”

    高颎冷笑一声,“是!我承认突厥人是回赠了几千万头牲畜,可这些牲畜在哪里呢?他分给自己的子民了吗?没有,一小部分用作他的军粮,而绝大部分都宁可死掉而掩埋,可从左藏里拿出去的布帛却是实实在在,他一点都不心疼,那可是天下子民的血汗,是我们一年年积累下来的财富,他开凿运河,我可以理解他有雄才大略,但我却恨他视民如芥、挥霍无度,秦朝不就是这样亡了吗?”

    ......

    杨元庆离开了高颎的营帐,他能理解高颎的心情,看不惯杨广的所作所为,想制止却又无能为力,被压抑了一年多,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可以相信的人,一时情绪有点失控,但他着实为高熲担忧,如果他那些话被杨广听见,他真的就活不成了,杨元庆也无能为力,只得叹口气,离开了朝官区,返回自己的大帐。

    ......

    隋帝杨广此时也正在**城的御书房里批阅奏折,他同样也朝务繁忙,不因为巡视而放弃朝政,他每天非常忙碌,没有人能替他,一直要忙道深夜才能入睡。

    这时,一名侍卫禀报,“宇文大将军有急事求见!”

    “宣他进来!”

    杨广放下笔,他不知宇文述来找他有会什么急事?

    片刻,宇文述匆匆走进来,躬身施礼道:“陛下,臣刚刚听说了一件事,和杨元庆有关,臣不敢隐瞒,特来向陛下禀报。”

    “和杨元庆有关?什么事情?”杨广的脸sè变得凝重起来。

    ......

    【注:赤土国就是今天的苏门答腊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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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君心难测

    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第十七章君心难测

    启禀陛下,臣听说这次杨元庆供应给圣驾的牛羊,都是他从突厥得来,一共有十二万头。

    杨广笑了起来,这有什么他肯定是拿茶叶什么的跟突厥人jiāo换,不是很正常的贸易吗再说,五原郡连十万人口都不到,朕的五十万大军,他怎么献食,宇文爱卿,你有点草木皆兵了。

    陛下,并非是臣草木皆兵,朝廷有规定,作为一个边将总管,他不能擅自和突厥人贸易,他如果通过商人去jiāo换,是可以,臣无话可说,但他没有那样做,而是直接派人去和突厥人贸易,他这么顺利就换到牛羊,臣怀疑他和突厥人有勾结。

    杨广摇了摇头,宇文爱卿,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或许他做法有点欠妥,但可以理解,他们这些边将怎么可能不和突厥人打jiāo道朝廷的一些规矩也是文官所定,他们并不了解实情,如果说杨元庆勾结突厥,这个帽子就有点太大了,不可能的,朕了解他。

    宇文述还想再说,杨广却摆摆手不想再听了,宇文述一咬牙,抛出了他的杀手锏,可是陛下,杨元庆宁可违规和突厥人贸易,却不肯从丰州军民手中掏钱,他是在收买人心么

    杨广脸sè一变,重重一拍桌子,宇文述,你再敢胡言,朕可不饶你,退下

    宇文述心中对杨元庆恨之入骨,他好不容易才抓住杨元庆这个把柄,在皇帝面前告他一状,却没想到皇帝竟然如此偏袒杨元庆,几乎要和他翻脸,他心中大恨,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悻悻退了下去。

    但正如黑猫叫了一声,尽管没有什么效果,但还是让人意识到了黑猫的存在,宇文述最后那句话,他是在收买人心么重重刻在了杨广的心中。

    杨广这才惊觉,杨元庆在丰州已经快十年了,没有任何一个总管可以在某地呆十年之久,尽管杨元庆担任总管的时间并不长,但毕竟他在丰州呆了近十年,相信他是对丰州有了感情,所以他才不忍向丰州军民加献食税。

    杨广背着手在房间里慢慢踱步,他之所以来五原郡视察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准备效仿汉朝,大规模开发河套,正如韦嗣云在奏折中所言,河套会成为遏制突厥的一大经略之地。

    坦率地说,他准备继续让杨元庆在河套呆下去,大利城之战给杨广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十万强大的薛延陀人也攻不下六千人守卫的大利城,几近全军覆没,有杨元庆在河套,突厥人就不敢越过y山一步。

    但如果真的大规模移民开发河套,最后让杨元庆经略一个拥有百万人口的河套平原,他会不会生出野心呢就像宇文述的担忧,他在收买人心。

    杨广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名宦官的禀报声打断了杨广的沉思,陛下,有礼部的情报。

    呈上来

    一名宦官用金盘将一张叠好的纸呈上,杨广面无表情地打开纸条,里面应该是杨玄感的一些情报,杨素去世已两年,可在朝中至今还有影响力,使杨广对杨家颇为忌惮,派人盯住了杨玄感的一举一动。

    当然,杨广的用意并不是怀疑杨玄感想造反之类,他只是想抓住杨玄感的一些把柄,在必要的时候作为罢免他的借口。

    杨广定期会收到一份关于杨玄感的报告,但一般都是jimáo蒜皮的小事,构不成罢免他的理由,杨玄感颇为谨慎,时间久了,杨广对这份报告也不是很感兴趣了。

    他只是随意打开,瞥了报告内容一眼,可当他看清报告内容时,他的瞳孔陡然间收缩成了一条线,里面只写着一句话,杨元庆拜见玄感,双方叙父子之情。

    杨元庆的营帐位于城北部,是由近百顶大帐组成,杨元庆韦嗣云以及一些比较重要的官员都住在其中,还有千余名士兵。

    杨元庆刚回到营帐,老远便看见自己的营帐mén口站着一人,慢慢靠近了,他认出了等候自己的人,是茶监崔挚。

    崔挚已等候杨元庆多时了,见杨元庆终于回来,他连忙上前行礼,参见杨总管

    杨元庆一下子想到了宇文化及的商队,估计是有消息了,便摆手笑道:崔使君请帐内说话。

    杨元庆的帐内非常简朴,就一张桌子和一chuáng毯子,帐角还有一口木箱,有他的si人物品,另外还有一只兵器架,放着他的长戟和弓箭。

    帐内灯光明亮,杨元庆进帐脱去了沉重的铠甲,浑身轻松,他笑着问崔挚,可是瀚海商队的消息

    崔挚点点头,今天一早他们来批茶引了,买了五百担茶叶。

    你确定是瀚海商队

    没错,确实是他们,卑职特地去他们的商队里确认。

    杨元庆沉y片刻,又问:既然你去了他们商队,那他们有多少骡马

    回禀杨总管,大概有三四百匹骡马,还有几十头骆驼,共五十余人。

    杨元庆眉头皱了起来,胖鱼给他调查的情报是上千头骡马和四百余匹骆驼,三百余人,明显少了很多。

    那车呢有大车吗

    大车没有看见。

    杨元庆心中大概明白了几分,很明显,瀚海商队是分开了,禁品由另一部分人运送,茶叶只是掩护。

    他笑了笑道:多谢崔使君前来报信,请崔使君务必替我保密。

    杨将军放心,我不会多言,告辞了

    崔挚拱手施一礼,告辞而去,杨元庆又沉思了片刻,吩咐道:把杨四杨五叫来

    片刻,杨四郎和杨五郎走进大帐,躬身施礼,公子找我们吗

    jiāo给你们一件事,带几个弟兄替我盯住瀚海商队

    杨元庆低声叮嘱他们几句,两人便领令而去,杨元庆望着他们消失在黑夜中的背影,自言自语笑道:宇文述,我很愿意奉陪你

    杨广的圣驾继续前行,渐渐加快了速度,三天后,杨广的圣驾终于抵达了北黄河岸边的大利城,城由于蒲桃园的阻挡,无法再前行,在距离大利城十里外停下。

    一望无际的蒲桃园引发了杨广和官员们的极大兴趣,千万棵蒲桃藤一同出苗,嫩绿的枝蔓形成了一片浅绿sè的海洋,壮观异常。

    杨广站在城的nv墙上,捋须望着一望无际的蒲桃,眼中充满了赞叹,他对萧皇后笑道:咱们西内苑也有一百多株蒲桃,梓童还说很壮观,可比起这里的蒲桃林,咱们的蒲桃就真的是沧海一粟了。

    萧皇后却不赞成丈夫的话,嫣然笑道:圣上的话有失公允,咱们的蒲桃只是为了观赏,所以稀少,这里是为了酿酒,当然专植蒲桃,咱们的西内苑也有万树千huā,假如全部种蒲桃,臣妾觉得要比这个更壮观。

    呵呵梓童说得有道理,不过这里的蒲桃林朕还嫌少。

    杨广回头对站在一旁的杨元庆笑道:杨爱卿,朕给你两年时间,给朕种下三百里蒲桃林。

    杨元庆苦笑一下道:陛下,蒲桃耗水极大,三百里蒲桃林至少要挖数百条沟渠,而且会种蒲桃的人并不多

    那你就是拒绝朕的提议了杨广打断他的话,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杨元庆连忙道:臣不敢,臣只是有一个方案,如果陛下同意,臣认为可以办到。

    你说,什么方案

    陛下,目前河套地区的土地几乎都归官府所有,主要是以均田的方式分给移民,臣建议拿出一部分土地出售给天下富户,准这些富豪来河套种蒲桃酿酒,臣以为不出三年,蒲桃酒便可以进入寻常人家。

    都来种蒲桃,那粮食怎么办杨广沉y一下问道。

    陛下,蒲桃只是副业,粮食才是主业,臣会以种粮为附加条件,种一亩蒲桃必须配种一亩粮,而且将来河套开发,蒲桃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大部分还是种粮,臣只是想让河套成为大隋蒲桃酒的产地,不用再从西域千里迢迢运酒。

    杨广点点头,你可以写一份折子给朕,如果没有大问题,朕可以同意

    陛下

    右卫大将军史祥奔来禀报,前面都是蒲桃林,城无法前行,是否准许甲士开辟一条道

    不必如此壮观的蒲桃林,毁了可惜,朕骑马前行。

    杨广和百官都换乘马匹,数万士兵严密护卫,沿着蒲桃园中大道向大利城浩浩dàngdàng而去

    杨元庆刚翻身上马,一名亲兵疾奔而至,拉住他的马低声禀报道:将军,杨四送来消息,那两支商队已经在西凌渡口以南汇合,即将渡河而去,商队中发现了宇文智及。

    杨元庆大喜,他立刻转身对裴行俨一招手,裴行俨催马上前施礼,将军请吩咐

    杨元庆低声对他道:你带一千弟兄去抓捕这支商队,务必人赃俱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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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人赃俱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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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行俨在辽东对契丹一战后,并没有选择回京,而是选择了跟随杨元庆,这也是裴家的意图,在裴杨联姻成功后,再加大下注,将裴家最优秀的武将跟随在杨元庆身边,以加深对杨元庆的拉拢。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裴行俨现任校尉,校尉也就是原来的团主,军制改革后,团主改称校尉,统帅一营,三百到五百名士兵,属于中低级军官。

    裴行俨虽然军职并不高,但因他紧随杨元庆而颇得重用,这次抓捕宇文兄弟偷运违禁品,他更是率领一千骑兵向西凌渡口奔去。

    西凌渡口位于大利城以西约三十里,是五原郡北黄河的一座重要民商渡口,这一带水流平缓,有一段天然石阶,极适合建造码头,数艘大型平底渡船每天往来黄河两岸。

    西凌渡口,一支浩大的商队正准备渡河,一艘可运百余人的平底渡船停靠在码头上,几名船员将宽一丈五尺的船板固定在岸边。

    上船喽

    船员高喝一声,近千头骡马和数百头骆驼满载着货物,开始列队慢慢登船,近百名伙计忙碌地来回奔跑,招呼牲畜,防止货物从背上滑脱。

    岸上,宇文智及骑在一匹高头骏马之上,目光淡然地望着骡马队上船,在他身后跟着七八名虎贲卫军士,都是他的心腹,四周则列队站着两百名带刀家丁,都骑在马上,他们是这只商队的护卫。

    商队的领队是一名胖胖的中年男子,姓王,是宇文述的老家人,常年往来于大隋和草原,能说一口流利的突厥语。

    这一次他心中格外紧张,这次不仅仅是私运生铁那么简单,而是运送一万件兵器,那可是禁品中的禁品,一但被抓住,将满门抄斩,事态非常严重,连宇文智及都亲自来押队了。

    不过还算幸运的是,他们昨天遇到了一队巡逻士兵,有宇文智及前去交涉,巡逻士兵只是简单看了一下税单和关牒,并没有检查货物,便直接放过他们。

    现在因为有皇帝巡视五原郡,沿途检查的边军少了很多,王领队记得去年检查了三次,而今年只遇到一次,这是他们的幸运。

    王领队的目光向几十辆大车望去,大车上满载干草,大车沉重,一辆车由两头牛拉拽。

    三公子,不如让大车先渡河吧王领队上前,小声对宇文智及道。

    你怕什么

    宇文智及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有我这里,谁敢来查

    王领队碰了一个钉子,战战兢兢,不敢再多言,他不安地向四周望去,四周是一片空旷的戈壁,了无人烟,太阳将戈壁上的鹅卵石照得明晃晃的。

    就在这时,王领队忽然看见南面有尘土飞扬,吓得他惊恐地大喊起来,三公子,来了,军队追来了

    宇文智及一惊,他眯着眼向南望了半晌,不由笑了起来,最多几十骑兵,正常的巡逻,你怕什么

    骑兵队越来越近,果然人数不多,最多三十余人,是一队普通的边军巡逻队。

    片刻,巡逻队风驰电掣而至,高声喝道:这是哪里的商队,交过税没有领队在哪里

    一连三声喝问,语气十分严厉,宇文智及给王领队使个眼sè,王领队连忙取出税单,满脸堆笑上前,连声道:有税单有税单

    拿税单的同时,手中又扣了一块黄金,大约有十两,他将税单递上去,却在税单下面,连着黄金一起塞给了为首队正。

    这是边赛的规矩,遇到边军检查,就算手续完备,缴税分文不差,酒钱也不能少,否则这趟生意就做不成,一般酒钱多少是根据商队规模,像王领队这支有千余匹骡马和骆驼的大商队,至少是十两黄金,王领队在边塞往来十几年,对这些规矩早已熟透于胸。

    拿到黄金的一刻,为首队正一怔,随即笑了起来,笑容如阳光般灿烂,一挥手,既然缴税,那就好说,我只是例行检查

    王领队的心一下子松了下来,陪笑道:货物就不用再检查了吧

    不用了,我们也是过河。

    为首军官带着手下催马到岸边,却有意无意地站在几十辆大车旁,令宇文智及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疑惑地看一眼这些军人,低声问王领队,他们要做什么

    他们说,他们也要过河。

    宇文智及见码头上只有一条船,一半已经被他的骡马队占满了,他立刻令道:让我们的人全部下船,给巡逻队先走

    王领队连忙跑去传令,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大群战马的奔跑蹄声,有家丁大喊:领队有大队骑兵来了。

    宇文智及见骑兵有上千人之多,他脸sè一变,喝令道:将大车全部推入黄河

    家丁们纷纷去推大车,先前的三十余名巡哨军士陡然发作了,为首军官正是杨四郎,他们的任务就是防止宇文智及狗急跳墙,将证据毁灭,他一声低令,三十余名士兵纷纷拔刀劈向大车,霎时间,大车的轮轴纷纷被劈断,好几辆大车倾斜翻倒,车上高高的草垛洒落一地,露出了藏在草堆里包有铜皮的黑sè大木箱。

    宇文智及惊得心都快跳出来,尖声大喊: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二百余名护卫家丁挥舞着战刀,蜂拥着向杨四郎和他的手下杀来,杨四郎却和不和他们硬斗,一掉战马向不远处奔去。

    杨四郎抽弓搭箭,他见几名大汉要搬箱子,拉弓便是一箭,一名大汉惨叫一声,后背中箭,扑倒在箱子上,其他士兵纷纷放箭,连着shè翻几名搬箱子的家丁。

    宇文智及额头已见汗,他扭头望去,千余骑兵越来越近,已经不足百步了,他知道已经完了,调转马头便向东逃去。

    裴行俨早看见了他,他抽出一支箭,慢慢拉开他的两石硬弓,瞄准了宇文智及,一箭shè去,箭如流星,噗地一声shè中宇文智及肩头,宇文智及惨叫一声,从马上栽下,他爬起身还想逃,裴行俨已到他身边,冷冰冰的长槊顶住了他的胸膛,动一下,我就宰了你

    几名士兵奔来,用绳索将宇文智及像猪一般捆了起来,痛得宇文智及嘶声惨叫。

    二百余名家丁已经被团团包围,王领队也被杨四郎抓获,他匍匐在地上,浑身颤抖,面如死灰。

    裴行俨纵马奔过,长槊一挥,击碎了一只大木箱,哗地一声,大木箱内亮闪闪的横刀倾泻而出,足有百把之多。

    裴行俨愤怒的目光shè向宇文智及,竟敢把隋军的横刀卖给突厥人。统统带走

    ......

    大利城内,杨广带着数百名官员正在参观大利城独有的岩洞,最下面几座大岩洞中堆满了军粮,一袋袋军粮整齐码放,杨元庆在一旁给杨广和百官解说。

    这座岩洞深二十丈,高三丈,宽十二丈,可以堆放五万石粮食,我们叫做独洞,就是单独一座石洞,隔壁还有两座同样的独洞,而上面刚才陛下看到的几层洞窟叫连洞,洞与洞之间都相连,这些洞穴用了三年的时间才逐渐完成,是大利城最后一道防线,可以容纳两万余人避难,如果大利城被胡人攻破,所有的军民都将撤进山洞,进行最后的防御战,但我们并不希望那种情况发生。

    朕也不希望那种情况发生,如果大利城这么坚固的城池也被攻破,那就是守将的无能

    杨广看了一眼杨元庆,又笑道:这些岩洞朕很感兴趣,希望这些岩洞永远作为仓库和酒窖。

    微臣谨记陛下之言

    杨广背着手点了点头,走吧朕想上城头去看看。

    百官簇拥着杨广向洞外走去,宇文述就跟在杨广身后不远处,他满眼愤恨地盯着杨元庆,昨晚他的告状似乎什么效果都没有,令他心中极为恼火,难道圣上就这么偏袒此人吗

    这时他见一名身材魁梧的军官走到杨元庆身旁,将一封书信交给杨元庆,并低声说了几句,宇文述认出了这名军官,好像是裴矩的族孙,他不由回头向裴矩瞥去,只见裴矩的脸上露出一丝会心的笑意。

    宇文述心中暗骂一声,可他却见杨元庆把书信递给了圣上,又对圣上说了什么,圣上回头,一道严厉的目光向他shè来,宇文述心中吓得怦怦跳了起来,不知出什么事

    证据在哪里杨广厉声问道。

    回禀陛下,就在石窟外。

    杨广大步走出石窟,众臣都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纷纷跟着涌出了石窟,石窟外阳光灿烂,围着数千名侍卫,在石窟前的一片空地上摆放了几十口大木箱子,箱盖都打开,里面都是簇新的兵器,主要是横刀和长矛,密密麻麻,有上万件之多。

    箱子旁跪着三百余名男子,都双手反绑,跪在地上,众官员一片哗然,很多人都认出,跪在最前面之人,正是宇文述的次子宇文智及,宇文述刷地脸sè惨白,他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杨广铁青着脸,一指宇文化及喝令:将这个突厥jiān细给朕抓起来

    数十名侍卫一拥而上,将宇文化及摁倒在地上,宇文化及恐惧得话都说不出来,他一抬头,正好和其弟宇文智及目光相触,他看到的是一双充满了绝望的眼睛。

    宇文化及心一沉,俨如跌进了万丈深渊。

    .......

    历史上,宇文兄弟事件应该发生在大业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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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东巡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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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外,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兄弟都被剥去衣服,jg赤着上身,各自被反绑在一根木桩上,垂头丧气地跪在城下,其他三百余人皆已处斩,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在他们身后,各站着一名彪形大汉,双手握着厚背砍刀,目光冷厉地注视着兄弟二人的脖子,只等圣上一声令下,就挥刀砍掉两人的人头。

    御书房内,宇文述跪在地上请罪,这一次证据确凿,人证物证皆在,令他无法抵赖,此时宇文述已是满头大汗,他不知该给儿子求情,还是该保自己,浑身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杨广怒不可遏地盯着宇文述,连连拍桌子,宇文述这就是你的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吗你怎么给朕解释

    他从抽屉取出两年前杨元庆从铁铺弄到的那本帐册,狠狠砸在宇文述脸上,账册绽开,帐页飞散得满地都是。

    两年前,你的儿子私卖生铁给突厥,朕就忍了,你们却不知悔改,愈加猖狂,现在居然贩运兵器给突厥,要给突厥斩朕的头吗

    宇文述痛哭流涕,连连叩头,老臣家教不严,出此两个逆子国贼,老臣愿尽捐家财,弥补二人给大隋带来的损失。

    杨广一拍桌子怒道:你还想让朕饶他二人的xg命

    老臣不敢,老臣愿听从陛下一切惩处,没有半点怨言。

    宇文述心已绝望,他知道已无法挽回两个儿子的xg命了,他伤心yu绝,心中仿佛滴血一样疼痛。

    杨广心意已决,厉声喝道: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私卖禁品与突厥,罪不可恕,传朕的旨意,就地.....

    他处斩二字尚未说出口,便只听一声高呼,父皇,刀下留下

    紧接着一个身着宫裙的女子奔进,跪倒在杨广面前,抱住他的腿悲喊道:父皇,刀下留人

    这名年轻女子正是杨广的长女南阳公主杨静思,她是宇文述次子宇文士及之妻,也宇文述的儿媳,皇帝出巡,公主驸马也会随行。

    杨静思是受丈夫之托,前来救宇文兄弟,她磕头哀求道:父皇,看在女儿的面上,求求饶了两个叔叔吧

    她在地板上磕头砰砰作响,片刻,额头上的鲜血已经流出,和泪水混在一起,若父皇杀了宇文兄弟,她以后在宇文家怎么生活下去,怎么面对自己的公公和丈夫

    萧后也跟在女儿身后走了进来,这时,她忍不住在旁边道:陛下,你就看在静思的面上,饶他们一命吧

    好了

    杨广叹息一声,女儿额头上的鲜血终于使他的心软下来了,他也醒悟过来,杀了宇文兄弟,宇文家也容不下自己的女儿了,他们不仅是君臣,还是亲家。全文字无广告

    杨广叹了口气,对宇文述道:看在公主和驸马的面上,朕就饶他们兄弟一命

    宇文述激动得砰砰磕头,多谢陛下多谢公主殿下

    杨广又冷冷道:死罪虽饶,但活罪不免,没收其一切违禁所得,并罚两人黄金一万两,作为私卖禁品惩罚,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各杖一百,削去一切官职爵位,双双没收官奴,宇文述有教子不严之罪,罚俸一年,免去其上柱国勋职,降官一级。

    处罚如此之狠,令宇文述心都凉了,但又想到两个儿子得饶一命,这又是不幸中的万幸,宇文述只得磕头谢恩。

    杨广心情被破坏,已经无心再巡视五原郡,便下旨道:从五原出塞,转道榆林郡

    在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被杖打的一片哀嚎声,杨广的圣驾缓缓调头,向东方的榆林郡前去。

    ........

    榆林郡是杨广这次出行的最后一站,去年杨广曾经来过榆林郡,他见榆林郡地势空旷,城小兵微,难以抵挡突厥大军,突厥铁骑可以沿着黄河南下,一直杀进中原腹地,这一段是北方防御的空档,他便下令征发榆林定襄马邑雁门楼烦五郡一百余万民夫,责令二十天内修完从榆林到紫河长达二百余里的长城,将新长城和马邑郡的长城连接起来,扼住了突厥南下河东平鲁朔县的通道。

    这次杨广来榆林郡,就是要视察去年所修筑长城的情况,榆林郡也是原来的胜州,并不是后世的榆林,而是今天内蒙古托克.托县,黄河向南调头的大转弯处。

    一望无际的巡视队伍沿着黄河北岸向东推进,旌旗铺天盖地,巨大城在数万士兵的护卫下,在黄河边的草原上缓缓行走,北方是y山支脉大斤山,黑黝黝的身影如一条巨龙般横亘在苍穹之下。

    在黄河以南低缓的丘陵上,一条新修的长城在阳光照耀下闪烁青sè的光芒,共有五千士兵驻守在这条新修的长城之上。

    队伍中,杨元庆远远地望着这条以五十万条生命代价修建起来的长城,心中颇有几分感概,杨广是去年七月下令修这条长城,勒令二十天内修完,可他却是在八个月后才来视察,他完全可以用半年的时间来修这条长城,那最多也就死亡一千余人,可他的二十天期限,这简直就是让百万人送命,最后死亡了五十余万人。

    难道突厥会马上大举入侵吗非也,当时隋突狂欢刚刚结束,可谓两国的蜜月期,突厥怎么可能入侵中原

    难道杨广不知道二十天工期会给百万民夫带来什么样的深重灾难吗也不是,他长期在南方经略,体察民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杨元庆不由想起了杨昭给他说过的话:北方多杂胡,帝深忧之,以工役为器,俱皆劳役至死,待北方空虚,以江左汉人回归。

    尽管他觉得杨昭说的这件事很荒唐,可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到其他理由,除非是杨广jg神有问题,可他那么jg明的人,哪有半点jg神上的问题。

    根本原因还是杨广骨子里的灭胡兴汉思想作祟,从他两个妻子都出身南方萧氏,从他下旨赋予江都帝京的地位,从他最后宁死都要留在江都,便可以看出杨广骨子里的崇南之思。

    元庆

    杨元庆忽然听见有人叫他,他一回头,见不远处有一辆马车,裴矩正在车窗内笑着向他招手。

    自从杨广巡视五原郡以来,杨元庆这是第二次见到裴矩,上一次是在大利城,彼此只是笑一笑,打一个招呼,他们之间还没有说过话。

    杨元庆连忙催马上前,躬身施礼,参见裴公

    裴矩捋须笑道:我以为你会留在五原郡,后来听说你也跟来,便想着能不能遇见你,果然遇到了。

    本来五原郡诸事繁多,不想跟来,但圣上一定要我跟随,我只好跟来了。

    杨元庆无奈地笑了笑,又对裴矩赞道:裴公一路劳顿,还如此jg神矍铄,是值得庆幸之事。

    jg神还行元庆,上我车来说说话如何裴矩笑着邀请他。

    杨元庆翻身下马,将战马交给亲兵,便上了裴矩的马车,进了马车才知道挽马拉辕的辛苦,车厢里竟然堆了一大半的书,只留下靠窗边两个位子。

    裴矩见杨元庆一脸惊愕,不由呵呵笑道:旅途漫漫,不看书怎么打发时光,不止是我,其他人都一样。

    他将一堆堵路的书移了移,指着小桌对面的空位子笑道:坐下吧

    杨元庆魁梧的身躯在小桌前空位里显得有点拥挤,他勉强跪坐下来,裴矩的小书童却不知从哪里钻出,一手拎茶壶,一手拿杯子,给杨元庆倒了一杯茶,又给裴矩的茶杯满上,又钻回他的宿处,杨元庆这才发现,马车后面还有一个狭长的小间,不到两尺宽,小书童就坐在里面看书。

    裴矩笑眯眯道: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们五原郡的大规模开发计划,圣上已经批准了,现在勒令尚书省各部共同协商此事,要求从关中陇右巴蜀河南河东等地一年之内移民三十万户,这次圣上还算宽容,给了一年的时间,没有逼我们二十天完成。

    杨元庆大喜,三十万户,那就是一百五十万人左右,这下河套真的繁荣起来了,不过他也有点发愁,一下子过来三十万户,他怎么安置

    裴矩明白他的担忧,又笑道:你不用担心,既然是各部协商,总归是要替你考虑周全,这事不要急,容我们慢慢商议。

    那就多多烦劳裴公了。

    说完正事,裴矩又想到另一件事,指着前方笑道:从这里向东二十里,便是北魏故都盛乐城,下午驻营后,我们几名大臣将约好去盛乐城看看,苏威高颎他们也会同去,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盛乐城是北魏早期都城,拓跋珪南迁后已经渐渐荒废,现在只剩遗址。

    杨元庆摇摇头歉然说:约好了要陪乐平公主骑马,我就不能去了。

    裴矩也不勉强他,话题又转了回来,微微笑道:听说你和父亲和解了,这是一个好消息啊

    裴公怎么知道杨元庆一怔,难道是高颎

    呵呵大家都知道了,这些天都在说这件事,我还替你四处宣传了,省得别人说你不孝。

    杨元庆却苦笑一声道:恐怕圣上知道了,他会很不高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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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高颎事件

    裴矩不由一怔,不解地问:这是为何

    杨元庆摇摇头笑道:圣上对杨家的打压,裴公还看不出来吗

    裴矩沉默了,杨元庆被杨家革除族籍一事,绝大部分人都只知有其事,而不知其因,杨家对此事更是讳莫如深,从不宣扬,更重要是当事者杨约已死,杨元庆被除籍的原因也就成了谜。圣堂

    但裴矩也是官场中的老手,杨元庆的提醒使他蓦地醒悟,杨家的被打压和杨元庆受眷宠可谓冰火两重天,确实,如果杨元庆回归杨家,他的眷宠将不复存在,裴矩心中也多了几分忧虑。

    元庆,那你意下如何

    杨元庆笑得有点无奈,裴公,有些事我心里也明白,我不想背上不孝的罪名,影响我的名声,但让我回归杨家,我感情上接受不了,我也不会回去,最多和父亲保持面子上的和谐,或者叫貌合神离,我想,这样既能不坏我名声,同时也不受圣上忌讳。

    裴矩是个极为务实的人,他沉思片刻,便点点头道:或许这是最好的办法,名声虽然重要,但也不能因此影响你的前途,只是你已和父亲和解,人人皆知,圣上那边可能会对你有点不利。

    裴公,我倒觉得圣上是一个极为隐忍之人,也极为jg明,他不会因为我和父亲的一次见面就下结论,杨家和我的关系冰冻到现在,难道吹一阵风就会融化吗我想圣上心里应该明白。

    你说得很对,圣上确实不会因为一次变化而改变对你的印象。

    裴矩也赞同杨元庆的想法,为了裴家的利益,他其实也不希望杨元庆回归家族,他更希望是保持现状,杨元庆若回归家族,他便会处处考虑杨家的利益,裴家的利益就会变得无足轻重,这是裴矩绝不愿看到的结果。

    正是这种明悟,裴矩也不希望杨元庆因为和杨家和解而失去圣眷,他心中暗暗思忖,杨元庆和敏秋的婚事才是关键,杨家绝不能参与,他要想一个办法,最好让杨玄感不要参与到杨元庆的婚事中。圣堂

    下午时分,队伍在一片辽阔的草原上停驻下来,杨丽华在杨元庆几次劝说下,终于走出城,在辽阔的草原上纵马驰骋,在亲人病逝两个月后,她第一次有了笑声。

    元庆,那边就是大斤山么

    杨丽华马鞭一指远方黑黝黝的山脊,微微一笑道:看起来好像并不远。

    杨丽华白裙如雪,微风吹拂她飘逸的发丝,岁月已经给她额头添了几根细细的皱纹,却改变不了她那高贵端庄的气质。

    杨元庆也笑道:看起来虽然不远,可实际上相距还有百里。

    是啊草原的辽阔让人的心xiong都开阔了。

    杨丽华望着无边无际的草原,她心中的压抑和挥散不去的忧伤也随之消失,她长长吐了口气,笑了起来,在西苑也有一片辽阔的草地,虽然不像草原这样无边无际,但我对于我的视野是足够了,我从不去那里,但我现在想通了,我就是因为生活之处太狭窄了,以致于心境不宽广,我回京后要常去那里。

    她又回头感ji地对杨元庆笑道:元庆,我这次真的要感谢你,我真的觉得心情好多了。

    杨元庆她额头已微微出汗,便笑道:公主殿下要回去了吗

    杨丽华也觉得有些累了,便点点头,好吧我们回去。

    他们调转马头向十几里外城而疾奔而去,十几名shi卫在身后紧紧跟随,片刻,他们回到了城,老远便看见燕王杨倓在和兄弟杨侗比剑。

    杨倓忽然看见了杨元庆,便欢呼着大喊起来,杨将军,我们在找你呢,教我们练剑吧

    杨元庆心中苦笑一下,他成为皇室御用教练了,杨丽华微微一笑,元庆,去吧他们都很喜欢你。

    好我就教你们几招剑法。

    杨元庆翻身下马,从shi卫手上接过一柄木剑,手腕一抖,挽出几个剑huā,轻轻巧巧向杨倓刺去,殿下,推后一步半,用横挡

    他反手一剑又向杨侗轻轻刺去,杨侗措不及放,慌luàn后退一步,摔倒在地,但他却满脸兴奋,爬起身,欢呼一声,挥剑向杨元庆刺去

    城头,杨广和萧后正远远眺望杨元庆教两个孩子练剑,杨广的脸上挂着一丝难以捉mo的笑容,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萧后却轻轻叹息一声,长子的去世使她痛彻于心,更令她充满了自责,她不该因为儿子的féi胖而嫌厌他,那并不是儿子的错,而是他得了重病,儿子饱受重病折磨,自己却嫌厌他,每次想到长子行走艰难的情形,她心中就生出无尽的悔恨。

    正是这种悔意,使她对杨元庆曾有的一丝敌意也消失了,望着杨元庆在教两个孙子练剑,萧后的脸上也lu出一丝欣慰的笑意,她回头对杨广道:圣上,臣妾觉得,让杨将军做倓儿他们的师傅,倒也不错。

    杨广却笑着缓缓摇了摇头,对他,我另有用处

    出巡队伍驻扎之地离北魏故都盛乐城不足十里,裴矩和十几名大臣早已约好驻宿后一同前去游玩。

    盛乐城位于一座低缓的丘陵上,扼住了榆林郡去草原腹地的必经之路,城池早已废弃百年,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城内长满了荒草,唯一几个稍微完整一点的建筑,也成了商人们夜宿之地。

    尚书左仆shè苏威吏部尚书牛弘吏部shi郎裴矩户部shi郎裴蕴大将军张谨光禄寺卿郑善果御史大夫张衡,以及老相国高熲等等,十几名大臣骑马来到了这座已经废弃的城池,数百名军士在四周护卫着他们。

    十几大臣骑马立在一座山坡上,愣愣地望着眼前这片残垣断壁,他们都没有想到,北魏故都盛乐城会变成这般模样,荒凉破败,杂草长得比人还高,不时可以看见黄鼬和长虫在倒塌的断壁上出现。

    他们本来兴致勃勃的游兴,已被破败的城池扫得一干二净,苏威摇了摇头,微微叹息道:拓跋珪的前进和尔朱荣的后退,便已经注定了北魏的没落,历朝历代,只懂武功而不谙文事者,必将灭亡。

    好一个拓跋珪的前进和尔朱荣的后退,苏相可谓一语说到了根子上。牛弘捋须笑道。

    苏威马鞭一指远处的长城,再反看长城,巍巍壮哉长城,守内而御外,这才是大隋得以千秋万代的保证。

    这时,一直沉默的高颎忍不住反chun讥讽,苏相只看见长城的光鲜,可曾看见长城脚下五十万累累白骨,民若不附,可得千秋万代乎

    高相此言谬矣

    旁边的御史大臣张衡眯着眼笑道:修建工程哪能不死人今上英明圣武,营建东都,开凿运河,北安突厥,南平林邑,至于死个把人,也属正常,民者,使役者也,高相以为如何

    高颎极为厌恶张衡此人,去年圣上去此人河东祖宅做客,竟命十余万人开山凿路,死了不下万人,最后喝了一杯茶便走,此人不以为耻,反而四处炫耀,着实是jiān佞嘴脸。

    高颎丝毫不理睬他,张衡碰了一个钉子,在重臣面前,他的面子挂不住了,不由心中暗暗恼怒,裴矩却笑着打圆场道:这个盛乐城如此荒败,也没有可去,不如回去睡一觉,振作jg神处理朝务,大家以为如何

    众人确实没有什么兴致,纷纷赞同,便调转马头,向宿营地而去,张衡盯着高颎的背影,眼中shè出一丝刻毒的怨恨。

    天sè已渐渐到傍晚,榆林郡远远不如五原郡,原本也有一两万移民,但在去年修长城中,死亡过半,此时人口已不足万,以驻军为主,这里无法负担数十万大军的献食,反倒是启民可汗听说隋帝北巡,便派人送来几十万头牛羊,解决了北巡队伍的粮食问题。

    晚饭已经做好,一队队军士正在给各个营帐送饭,城内,隋帝杨广也在御书房中用晚膳,他的晚膳虽然不俭朴,但也谈不上奢侈,二十几道菜摆了满满一桌子,杨广饭量不大,每道菜他只尝一点,剩下的就赏给身边的宦官。

    他一边喝酒,一边翻看宇文恺刚刚送来的汾阳宫图册,他一心想在临近塞外之处修建一座行宫,从去年到今年他一直在寻找自己满意之地,最后在汾水源头的天池,他发现了一处俨如神仙修行之地,云雾飘渺,风景绝佳。

    今年他又来灵武道走来了一趟,虽然也发现几处风景不错之处,但都比不上汾水源头的天池,他便决定在天池修建汾阳宫,那里位于楼烦郡北部,靠近马邑郡,安全上也没有问题。

    宇文恺已经把图册送来,那就意味着可以动工了,正好楼烦郡太守是李渊,此人参与过修晋阳宫,有点经验,可以命他为宫监。

    正思虑着,一名官宦在mén口禀报,陛下,张御史紧急求见,说要弹劾高熲。

    杨广在用膳之时,最恨人打扰,但弹劾高熲四个字,却使他心中一动,便点点头,宣他觐见

    陛下有旨,宣御史张衡觐见

    片刻,张衡被宦官领了进来,他跪下行礼,臣张衡参见陛下

    张御史,你有何事

    张衡将一本奏折高高举起,臣张衡弹劾礼部shi郎高熲,此人欺君罔上,将陛下比作暴秦

第二十一章 帝王心术(上)

    妄将朕比作暴秦,这是高说的吗杨广拉长了脸。~~<>

    回禀陛下,今天臣等去北魏故城盛乐宫游玩,那里着实破败,苏相国喻古赞今,赞赏长城巍巍,御外守内,但高却讥讽去年陛下修建的长城是由累累白骨筑成,臣听不过,驳斥他,圣上修建长城是为了大隋千秋万代,他却说,秦修长城,不也二世而亡吗何来千秋万代

    砰一声巨响,杨广将酒杯狠狠摔在地上,碎裂四溅,杨广勃然大怒,竖儒,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吗

    杨广对高恨之已久,高是前太子杨勇的亲家,是杨勇最坚定的支持者,尽管在仁笀宫政变前夕,高逃回渤海郡老宅,但并没有使杨广消了对高的猜忌,实在是高威望太高,甚至超过了杨素,以致新官入仕,都会信誓旦旦以效高相。

    在去年杨广修长城时,高劝谏,杨广就想杀他,怎奈百官求情,使杨广找不到杀他把柄,只得放过他,但今天,他居然讥讽自己二世而亡,这便使杨广忍无可忍。

    传朕的旨意,高口出妄言,欺君罔上,罪不容赦,罢免其一切官爵,押赴黄河处斩

    高被张衡所诬,祸从天降,高正和苏威在帐中小酌,百余名如狼似虎的shi卫冲进帐中,劈面一拳将他打翻,数十名shi卫一拥而上,剥去他的官袍,打掉他的官帽,将他五huā大绑。

    高挣扎着大喊:我有何罪

    一名宦官高声宣布道:高口出妄言,欺君罔上,罪不容赦,圣上有旨,罢免其一切官爵,押赴黄河边处斩

    且慢

    一旁的苏威急了高使君哪里欺君罔上了,是听谁所言

    苏威毕竟是相国,位高权重,宦官也不敢过于得罪便苦笑着解释道:是张御史弹劾高公,说高公把圣上比作暴秦,讥讽圣上二世而亡,圣上震怒。

    胡说八道

    苏威也愤怒了,张衡竟敢平白诬陷重臣,他急道:你们且慢一步,我去给圣上解释绝无此事。

    他转身要走,高却喊道:无畏兄听我一言,圣上杀我之心久矣,今天不过是借口,你若前去,必会连累你,无畏兄,天命如此何必再多言

    不行你若无辜被杀,岂不让百官寒心,当年我也是被公推荐才得以重用,今ri公有难,我安能不救

    苏威不理他,快步向帐外走去,帐内的shi卫一起向宣旨宦官望去,宦官眼珠一转,便道:押赴黄河边,可以慢慢地走

    陛下,高相冤枉啊

    苏威跪在城下高声大喊,城城mén已闭杨广一概不见,这时,越来越多的官员都闻讯赶来为高求情,裴矩裴蕴张瑾元笀牛弘杨玄感郑善果周法尚杨义臣杨雄等等近百余名朝廷重臣都跪在城下,为高求情,上百名大臣跪满一地高声哀求,令人动容。

    御书房内,杨广从墙壁上的小窗,可以看见外面的百官求情的场景,可越是这样,越坚定了他杀高的决心,他已经渐渐冷静,他也察觉到了张衡话中有不实之处。

    以高几十年的老臣,他怎么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秦修长城,不也二世而亡,之类的话,这种话高最多和自己亲近的人说说,至少张衡是听不到,但既然张衡愿意蘀自己担这个罪责,他杨广又何乐而不为,杀了高,再以诬陷之罪杀张衡,一样可以平息众怒。

    这个杀高的机会,杨广绝不会轻易放过,眼看越来越多的大臣赶来,杨广冷笑一声,他又下旨道:传朕旨意,苏威借古讽今,身为相国,言语不当,免其左仆shè之职,罢黜为民

    为了显示他并不是为了专杀高,他索xg将苏威也一并罢免,理由就是他说了一句,历朝历代,只懂武功而不谙文事者,必将灭

    圣上的旨意传下,众大臣一片唏嘘,连苏威也不能幸免,被罢黜为民了,苏威被摘去官帽,夺走鱼牒,他心中黯然,看来这一次高真的难以幸免。

    这时,裴矩站起身,愤恨万分道:各位大臣,张衡诬陷高相,罪大恶极,我等找他要说法去

    他振臂一呼,数十人起身,跟着他向御史台的营帐怒气冲冲而去,但吏部尚书牛弘和另一些朝官却依然跪在地上,悲伤大喊:陛下,高相冤枉,不可杀之啊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响,杨元庆和百余名shi卫陪同杨等三位小王子骑马归来,杨元庆见跪了一地的大臣,心中一愣,便翻身下马,向牛弘躬身施礼问刂道:牛尚书,这是为何

    白发苍苍的牛弘叹了口气道:高相国被张衡诬陷,圣上要杀高相,我们在为高相求情,现在连苏相国也被罢免了。

    杨元庆大吃一惊,杨广竟然要杀高,这时,又有一名宦官走出,高声道:传圣上口谕,高欺君罔上,罪不容恕,再有求情者一概罢免,尔等速速回去

    牛弘忍不住老泪纵横,双手举天大喊:苍天啊大隋王朝的第一功臣,就这么被小人所害吗

    杨元庆心中焦急异常,他一把抓住宣旨宦官的袖子道:这位公公,请转告陛下,杨元庆有事求见陛下

    宣旨宦官正是去辽东宣旨的朱姓宦官,认识杨元庆,他叹息一声道:杨将军,没有用的,圣上不会接受任何人求情

    朱公公,我并非为高相之事,而是为五原郡之事求见陛下。

    那好吧我去蘀你禀报。

    朱宦官转身进城了,杨元庆背着手在城下来回踱步,心中也异常紧张,高和他有忘年之jiāo,他不可不救。

    片剽,宦官出现在mén口,高声道:陛下有旨,宣丰州总管杨元庆觐见

    牛弘心中燃起了一线希望,他拉住杨元庆的胳膊道:杨将军,高相的xg命,就在你身上了。

    杨元庆拍了拍牛弘的手,沉声道: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救高相之命,大不了把我也免职

    杨元庆转身大步向城内走去,牛弘望着他的背影,心中长叹一声,如果连杨元庆也救不了,那高真的就完了。

    你找朕有什么事御书房内,杨广冷冷瞥了一眼杨元庆。

    杨元庆也跪了下来,道:陛下,看在高相为大隋辛劳半甚的份上,恳求陛下饶了高相一次。

    杨广大怒,一拍桌子,朕说过了,谁敢为高求情,朕就罢免他的官,杨元庆你敢顶撞龙颜吗

    陛下还记得答应过微臣一件事吗

    杨广脸sè一变,冷冰冰道:朕不记得了,什么时候

    杨元庆看了几名宦官一眼,杨广一挥手,你们都下去

    几名宦官都退了下去,御书房内只剩下杨广和杨元庆两人,杨元庆这才低声道:在仁笀宫,白yu塔上,臣不要陛下的封赏,只求陛下将来能答应臣一件事,陛下当时答应了。

    你敢要挟朕杨广重重哼了一声。

    杨元庆知道已经到了关键时刻,杨广的语气便是已承认有这么回事,如果他不抓住这个机会,高必死无疑。

    臣不敢要挟陛下,但陛下确实答应了臣,臣只求陛下饶高颖一命,别无他求。

    御书房里异常安静,杨广望着屋顶,心中似乎在想什么事,杨元庆跪在地上,一言不发,他已把球踢给杨广,就看杨广怎么履行他的诺言。

    不知过了多久,杨广终于缓缓道:杨元庆,朕是一国之君,不会食言,朕可以兑现诺言,但你却惹恼了朕,朕不会饶你,将罢免你的职务,你明白吗

    臣明白

    杨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闪烁着慑人的光芒,盯着杨元庆缓缓道:杨元庆,朕再给你一个机会,朕已决定移民三十万户至河套,丰州总管将升为二级总管,与幽州平级,常驻五万军队,如果你放弃这个要求,朕会加封你为县公,准你长驻丰州,怎么样你可要考虑清楚。

    杨元庆有点怦然心动了,杨广开出的条件实在太youhuo,丰州是他生活了近十年之地,他当然不想轻易丢掉总管之职,更何况丰州即将扩大,这时,窗外隐隐传来的牛弘苍老的哀求声,陛下,请饶了高相吧

    杨元庆心一横,他摇摇头道:陛下,臣五岁时,多méng高相慧眼,臣才被祖父赏识,才得以培养,否则以臣庶子身份,何以得出头高相今ri有难,臣若不救他,就是不义,臣宁可不做丰州总管,也恳求陛下饶他一命。

    杨广盯住着他看了半晌,眼中的凌厉消失,渐渐变得柔和一点,但他的语气却依旧冰冷。

    杨元庆,你身为朝廷官员却si自和突厥买卖牲畜,违反朝廷律令,你可认罪

    杨元庆心中长长一松,他知道高得救了,他也坦然道:臣知罪

    好吧你退下。

    杨元庆退了下去,杨广走到窗前望着依然跪在地上不肯放弃的牛弘和其他数十名官员,他心中也不由无奈地叹了口气。

    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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