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公主夜宴(下)
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第二十二章公主夜宴下
寿宴设在公主府后huā园的碧涵亭内,这实际是内湖的一座湖心亭,修建在水面上,为檀香木筑成,四面罩轻纱以防蚊虫,亭内宽数丈,人坐亭中,檀香木本身防蚊,杨丽华命卷起纱罩,众人身处亭中,只觉微风拂面,清凉宜人。
酒菜都已经上了,量很少,每人面前两三盘,金壶yu盏翡翠盘,菜肴都是jg美绝伦,赏心悦目,令人不舍下箸。
亭子呈圆形,众人围坐一圈,座位安排也煞费主人苦心,孩子不能上主桌,几名孩子则单独坐一排小桌,靠在主桌之后。
男客和nv客分坐两边,因座位是圆形,最终还是男客和nv宾相邻,男客只有三人,杨昭坐中间,靠nv宾一边是宇文士及,而nv宾靠男客一边是南阳公主,也就是他们夫妻坐在一起。
杨元庆坐在靠孩子一边,他的旁边却坐着杨丽华的外孙nv李静训,李静训的年纪正好处于大人和孩子之间,按辈分,她应该和孩子们坐在一起,但杨丽华却把她安排上了主桌,就坐在杨元庆身旁。
李静训长得像她父亲,身材很高,她穿一件蓝sè条纹裙,白皙的脖颈上戴着一条jg美华丽的嵌宝石金项链,这是她最心爱之物,虽然年少,但已亭亭yu立,只是很瘦弱,像根细细的嫩竹。
她之所以上坐,且坐在杨元庆身旁,这是杨丽华用心良苦,她希望杨元庆能等一等,等她外孙nv长到十三岁时,娶她为妻。
杨将军,我敬你一杯酒,敬你为国御敌,戍守边疆。
李静训端起一杯酒,敬向杨元庆,眉眼间还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脸微微红了。
多谢姑娘
杨元庆端起酒杯,笑着和她杯子碰了一下,他发现李静训体质很像她母亲,都很瘦弱,用民间的话来说,不是旺子之相,杨丽华只生了一个nv儿,还可以理解为受皇帝丈夫冷落,但宇文娥英也只生了一个nv儿,那就是体质的问题。
宇文娥英体质很弱,而她nv儿李静训体质更弱,不是长寿之相,杨元庆心中不由对她有些怜悯,但李静训喝了一杯酒,脸更红了,就好像喝这一杯酒意味着什么大事,令杨元庆也有点尴尬起来。
李静训今年算虚岁也才八岁,足足小了杨元庆十岁,以至于她和杨元庆坐在一起时,杨元庆压根就没有意识到这个座位安排的深意,只有几个nv人以特有的敏感意识到了。4∴8065
太子妃韦氏坐在今天nv寿星宇文娥英身旁,她趁杨丽华安排上菜的空隙,低声问宇文娥英道:皇姑的意思是想把静训许给杨元庆吗
宇文娥英也不理解母亲怎么会想到把nv儿安排坐在杨元庆身旁,她明白母亲的意思,可是nv儿还太小了,至少还要五六年才可能考虑婚嫁,现在还是孩子,更重要是,她觉得母亲有点一厢情愿了,人家愿意等静训吗
她知道母亲很喜欢这个杨元庆,甚至还埋怨自己嫁得太早,让她有点哭笑不得,难道喜欢就是要把自己的nv儿,或者外孙nv嫁给他吗
宇文娥英摇了摇头,这不太现实,静训尚幼,岁数上不配。
太子妃韦氏心思细腻,凭她nv人特有的直觉,她觉得裴氏三nv中的一nv似乎和杨元庆有缘,而绝不是李静训,她也在细心观察,究竟有缘分的是哪一个
裴氏三nv坐在靠近孩子的一侧,裴幽的身后就是太子杨昭的小儿子杨侑,杨侑只有五岁,xg格顽皮,他很喜欢裴幽,他的喜欢表现出来就是捉nong人,一会儿偷偷给她的蒲桃酒中加一点醋,一会儿趁她不注意,拔掉她头发上的钗子,nong得裴幽很是苦恼,心中厌烦之极,却又发作不出来,无可奈何。
这时,裴喜儿轻轻碰了她胳膊一下,目视杨元庆那边,裴幽也注意到了,李静训端了酒杯,正在向杨元庆敬酒。
裴幽被杨侑捉nong得心烦意luàn,根本没有注意到李静训在座位安排上的微妙,但她毕竟也是聪明的nv人,在裴喜儿的提醒之下,她也看出来了,裴幽心中极不舒服,她见李静训低眉顺眼向杨元庆敬酒,心中暗暗哼了一声,一个ru臭未干的黄máo丫头,就懂得取悦男人了吗
她又暗恨杨元庆趋炎附势,还没有长成的小娘,就因为是乐平公主的外孙nv,他就和她眉来眼去,男人还真是令人恶心。
裴敏秋坐在裴喜儿另一边,她也看见了李静训向杨元庆敬酒,但她的心态却和裴家另外两nv不同,她笑yy地望着杨元庆,眼角眉梢里带着一丝戏谑,她感觉得出杨元庆的尴尬,这着实很有趣,杨元庆肯不肯做乐平公主的外孙nv婿呢
正好此时杨元庆悄悄向她看来,眼睛里充满了无奈,他那种无辜的表情使裴敏秋忍不住捂嘴嗤地笑出声来。
裴敏秋的笑声使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她望来,裴幽觉得这样很无礼,她瞪了裴敏秋一眼,对众人歉然道:家妹童心未泯,无礼之举,还望大家见谅
杨丽华也很喜欢裴敏秋,喜欢她的自然淳朴,毫无矫rou造作,她请裴家三nv来,很大程度上就是她喜欢裴敏秋。
敏秋,你经常出mén吗
杨丽华喜欢裴敏秋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她很健康,脸sè红润,开朗活bo,jg神也很足,和自己病病恹恹的外孙nv完全不同,杨丽华一直对李静训的病弱很揪心,她就希望能从裴敏秋那里找到一点健康的秘方,她是怎么饮食,怎么运动,让自己外孙nv效仿她,也变得健康起来。
裴敏秋冰雪聪明,她立刻明白了公主的意思,是想知道怎么才能让李静训健康起来,她便嫣然一笑道:其实我觉得应该多出去走走,去亲近山水自然,身心会健康,xg格也会变得开朗,我以前住在闻喜县乡下,经常和同族姐妹出去游玩,大人也不禁止,如果有可能,这两天我倒想出去郊游。
杨元庆笑了起来,明天我要跟一些世家子弟出猎,听说也有大家闺秀一同出行,裴姑娘如果愿意,我邀请裴姑娘一同出游。
裴喜儿悄悄掐了裴敏秋一下,意思是让她不能轻易答应,裴幽心中却生出一丝嫉妒,杨元庆的当众邀请却轮不到自己,不等裴敏秋开口,她便抢先道:杨将军的好意心领了,只是我妹妹不善骑马,跟随出猎,恐怕会成为拖累,她就不去了。
不善骑马倒没关系,我的马非常灵敏,很好驾驭,我可以把马给裴姑娘骑,关键是裴姑娘自己想不想去。
杨元庆目光热情地邀请裴敏秋,裴幽心中更不舒服,她刚要再拒绝,裴敏秋却抿嘴一笑道:如果杨将军不嫌我是累赘,敏秋愿意和将军一同出猎。
好一个爽快的姑娘
杨丽华鼓掌赞笑起来,她指了指外孙nv李静训,裴姑娘,愿不愿意带静训一同出游
裴敏秋笑着问杨元庆,我们两个不擅骑马的nv子同去,杨将军会不会嫌弃
杨元庆苦笑一声,这好像由不得我了
房间里顿时一片笑声,裴幽心中暗暗懊悔,其实她也想去,只是她刚才的话说得太满,这个弯转不过来了。
家宴完毕,杨丽华又安排了几艘画舫让众人泛舟游玩,她府上的内湖占地三十余亩,bo光粼粼,凉风习习,裴家三nv跟杨丽华坐一船,而在杨昭的请求下,杨丽华特地安排一艘小舫,让杨昭和杨元庆同坐。
小舫内,杨昭凝视着湖面水光,他低低叹息一声,元庆,我有一种预感,天下可能会大luàn。
殿下何出此言
杨昭摇摇头,我不知道,只是一种预感,我感觉父皇做事方法太粗糙心急暴虐,前两天他对我说,南方才是汉人正统,要想扭转北强南弱的局面,光靠一条大运河还是不够,最好把北方的杂胡全部杀光,把关陇贵族控制的军队全部赶去送命,然后再把南方人口大量北迁,才能彻底扭转胡强汉弱之势,大隋才能变成汉人的王朝。
杨元庆心中一惊,连忙问:圣上会怎么做
他说得很含糊,说是最好发动一场战争,比如高句丽之类,稍微弱小一点,然后把这些关陇贵族控制的府兵赶去送死,再把山东杂胡也一并赶去,让他们统统死在高句丽,然后再迁移江南之民到北方。
说到这里,杨昭叹了口气,我但愿他只是随便说说,如果父皇真这样做了,北方局势必然会失控,那些六镇子孙焉肯束手就擒,那些关陇贵族又岂肯丧失老本,还有南方汉人未必领情,陈梁后裔也会蠢蠢yu动,北方士族也不会支持父皇,四面楚歌,大隋社稷将会毁在父皇手中。
杨元庆默然,事实上局势就是这样发展的,杨广做事只求霸道,不考虑天下民众承受能力,恨不得一夜之间统统改变,从他修新都挖运河便可看出,别人数年甚至数十年才完成的浩大工程,他一年便完成了,背后人民死活他从不放在心上,他骨子里就是想把北方胡汉人都折腾死。
两晋南北朝的胡汉同化一直延续数百年,直到北宋才渐渐完成,可杨广却想在十年内完成大业,他眼看办不到,便不惜采用极端手段,发动高句丽战争,借战争之手来摧毁鲜卑及北胡势力,以至于天下大luàn,隋失其鹿。
杨元庆感叹万分,历史的车轮正缓缓向最危险的方向驶去,他却无力挽车,太子也看出这个趋势,他也无能为力,恐怕除了杨广自己,天下再没有人能拦住大隋王朝的车轮。
杨昭沉思良久,缓缓道:元庆,如果你愿意辅佐我的儿子,保他们一世平安,我可以遗命给他们,你就是我的兄弟,命他们视你为皇叔。
杨元庆心中感到震惊,连忙道:殿下,何出此言
杨昭凄然一笑,我隐瞒住了父皇,事实上我这些天已晕倒过两次,我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我命已不长,之所以留在洛阳不肯回去,我就是不想孤零零死去,我要死在父母身边,元庆,我若去世,我就把儿子托付给你了,你就是他们的叔父
说完,杨昭跪倒在杨元庆面前,泣不成声。
第二十三章 奸佞之计【六月还债第四章】
正如虞世基的担忧,天刚擦黑,齐王便在百余随从的簇拥下来到了虞府,他已经三次派人来请虞世基,但始终请不来他,无奈之下,齐王只得亲自出马,尽管虞世基的妻子再三说明,丈夫临时有事,赶去洛口仓了,但杨晾始终不相信,他认为虞世基就躲在府中,只是不肯见他。
昨晚发生在丰都市的杀戮同样也让杨睐震惊异常,他万万没有想到会出现这个结局,一百多名死士被杀使他背上了沉重的包袱,他怎么向父亲解释
他曾经信誓旦旦向父亲保证过,他没有养什么死士,说他养死士都是恶意传言,可当事实摆出来时,杨晾哑口无言了,同时也心急如焚,他现在就害怕宫里来人传他去觐见,他无法向父皇交代。
杨睐现在六神无主,只能来求虞世基帮他拿主意,虞府门前,孙氏迎了出来,不知殿下大驾光临,府上人怠慢了,清殿下恕罪
夫人,看在我亲自上门的诚意,请虞使君出来见见我吧我能理解他的无奈,但我既然已经来了,还是请他出来见见我,我绝对没有怪罪之意。
孙氏心中暗叹,还是丈夫有远见,知道装病之类的借口行不通,必须真的离京才躲开齐王的骚扰,她叹息一声道:殿下,我家老爷确实有急事去了洛口仓,听说那边出了事,是圣上命人前去处理问题,殿下若不相信,可以派人进我府中看一看。
杨睐当然不至于派人进府搜查,那样他和虞世基的关系也就破裂了,连自己亲自来,还是这个结果,估计虞世基真的是离开京城了,杨睐心中充满了沮丧。
杨瞰低声道:守城士兵已经证实虞使君在一个半时辰前已经出城。
杨睐无奈,只得长叹一。气,拱手孙氏抱歉地说了几句,便元精打采地调头回府了。
在杨晾身旁云定兴一直在偷偷地观察杨晾的表情,等待自己的机会,云定兴在杨勇被废后,一家老小都被没官为奴,在大隋王朝,官奴的地位也仅仅比私奴稍好一点,但也是极为低下,没有人身自由属于一种可买卖的货物为了能摆脱官奴的地位他不惜拿出全部财产,贿赂宇文述,被转到齐王府为奴。
他便开始拼命讨好齐王,运用他善于制作奇巧之物的本事,一点点赢得齐王的青睐,尤其这次盂兰宝盆的制作,使齐王大忧,对他另眼相看准他跟随左右。
云定兴就像一条潜伏在齐王身边的毒蛇,等待着迷惑齐王的机会,今天当齐王亲自来拜访虞世基不成,他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云定兴最善于揣测人心,他知道齐王此时心情惶恐,害怕父皇责骂而不知所措,他便趁齐王调转马头要回去时,催马跟在他身边。
殿下,其实奴才倒认为此事也不是太严重。
杨晾正在惶恐不安时,云定兴这句话使他精神一振,他连忙问:你说,怎么会不严重
云定兴眯着眼笑道:殿下想,这件事是昨晚发生,半夜京兆府就来调查了,应该是一早就汇报给了圣上,如果圣上震怒,一大早就应该命人来找殿下,可现在天已擦黑,圣上还是没有派人来,只能说略这件事圣上并没有放在心上,殿下又何必自扰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云定兴的一句话提醒了杨睐,他慢慢品味,好像是这么回事,以父皇急躁的性子,他不可能拖到现在而不找自已,难道父皇真的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吗
杨睐沉吟片刻,又问:如果父皇真的问到此事,我该如何回答
殿下,奴才建议可以半真半假。
何谓半真半假杨睐不解。
云定兴得意地笑道:殿下要承认,痛哭流涕的承认自己的错误,他承认有养死士这件事,态度一定要诚恳,这是真,所谓假就是数量,人数绝对不能多,人数太多会让圣上觉得殿下有异心,殿下最多只能承认五百人,而且要向圣上保证把这五百人解散,这样,殿下就能渡过这次危机。
杨睐陷入沉思之中,云定兴之计使他动心了,半真半假,这确实是高明的计策,如果父皇只是要个交代,那这样就结束了,如果父皇还想追查,只要自己部署及时,他也无从查起,何况那些奉命去调查之人,也未必敢得罪自已。
云定兴说得对,如果承认了真实人数,恐怕父皇就不是震怒那么简单了。
杨睐点了点头,云定兴的计策让他很满意,他便笑道:你这条计策很好,深合我意,你对死士比较熟悉,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奴才遵命
次日天还没有亮,裴敏秋和裴喜儿便等候在裴府侧门前,为便于骑马,裴敏秋特地穿了一条略显宽大的红色秋裙,上身穿一件淡黄色短衫,头上梳一对双环望仙髻,发辫梳得很结实,又插一支双凤金钗,色彩亮丽,显得她活泼而夺目。
她手臂上挎一只细柳条篮,里面放着她一早现做的几张鲜葱羊肉烙饼,饼松软可口,从前她在老家时,裴家子弟都要自己做饭,她便学会了烙饼和做面汤,今天她便特地在杨元庆面前显露了一下自已的拿手好菜。
裴幽今天借口头疼而不肯去,裴喜儿也推脱不想去,被裴敏秋硬拽出门,和裴敏秋精心打扮不同,裴喜儿穿得很随意,一条灰白相间的条纹裙,头发也随意梳一个双丫角,她生性不喜欢出门,尤其出猎郊游之类,她更没有兴趣。
在她们身后还有一名年轻的裴家男子,也是要参加今天的出猎,他便是裴家武艺高绝的子弟裴行俨,裴行俨比杨元庆小一岁,身材六尺三,也使一根马槊,暗打链子锤,百发百中,有万夫不当之勇,他的箭术超群,虽然不是杨元庆那样号称天下第一箭,但也是绝顶高手之一。
裴行俨今天参加出猎却是受李密邀请,临出门时才知道自己的两个族妹也要参加今天狩猎,不过今天的狩猎是一次比较盛大的活动,名义上是狩猎,实际上是秋游,不少世家女子也要参加,像李密的妹妹李含烟,李渊的女儿李秀宁,杨玄感的女儿杨娇娘,长孙晟的女儿长孙元垢无寿的女儿无媛等等都要参加,参加人数足有上百人。
这时,远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杨元庆带着九名铁影卫和丫鬟绿茶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一勒战马缰绳,战马前蹄高高扬起。
今天杨元庆穿了一身白色紧身武士服,头裁金冠,腰束革带,脚上穿着长筒靴,马鞍上挂着风雷引,斜配一把横刀利刃,身材魁梧,更显得他英姿勃勃。
连裴行俨也忍不住喝彩一声,好一个英姿绝世的年轻将军,裴氏二女从未见过杨元庆这般打扮,裴敏秋眼睛一亮,赞赏之情毫不吝啬地流露在脸上,裴喜儿却暗暗有点后悔,早知道自已就稍微打扮一下。
杨元庆翻身下马,手一挥,一名铁卫牵来几匹马,其中一匹大宛汗血马是他平时的坐骑,今天准备给裴敏秋骑,他自己则骑一匹红色伊丽马,杨元庆给裴行俨打了一个招呼,便对裴敏秋笑道:敏秋姑娘,这匹马是我的坐骑,非常敏感,易于驾驭,你就骑这匹马。
说完,他伸手给裴敏秋,战马高大强健,如果不借助外力,裴敏秋是不可能上马,裴府虽有上马台阶,却是在正门,侧门处没有。
裴敏秋只得含羞握住杨元庆的手腕,杨元庆在她腰上轻轻一托,她身子轻盈地翻上了马,她握住缰绳,适应一下马匹,觉得非常稳当,芳心稍定,便将后背的帷帽载上,脸上拉起一道幕纱。
杨元庆轻轻抚摸自己爱马的脸,平静它的情绪,让它适应新的主人,似乎在低声给它说着什么
裴敏秋奇怪地问:杨将军,马儿也能听懂你的话吗
它能听懂,
杨元庆微微笑道:它非常忠诚,我必须让它明白,它身上骑的是我的朋友,我依然是它的主人,否则,你今天肯定骑不了它。
裴敏秋恍然,她轻轻抚摸战马的鬃毛,配合杨元庆安抚马匹,渐渐地,战马目光变得柔和,安静下来。
杨元庆又牵来另一匹马,向裴喜儿望去,裴喜儿却不要杨元庆帮她,回头对裴行俨道:五哥,帮我一下。
裴行俨走上前,将她扶上了马,他自己也翻身上马,对杨元庆拱手笑道:杨兄,就差你了
杨元庆笑了笑,飞身上了马,我们走吧
杨将军,我们不去接李姑娘吗裴敏秋惦记着李静训,带那个小娘出游,可是她今天的责任。
杨元庆摇摇头道:我刚从乐平公主府过来,静训姑娘昨晚在湖面上受了凉,已经病倒,乐平公主说只能下次再去,今天去不了。
可真是可惜了
裴敏秋叹了口气,那孩子的身体太弱了,无奈,她只得催动马匹,跟着众人向坊门缓缓驰去。
很快,他们进了隔壁的宜人坊,长孙晟带着他的儿女,李渊也带着他的一大家子,已经在等候他们了。
杨元庆一眼便看见了李世民,今年约九岁,身材已经长高很多,手执宝雕弓,腰佩长剑,目光湛然,在李世民旁边是一名英气十足的小娘,年约十二三岁,眉目清秀,佩刀带引,英姿飒爽,不亚于男子,这就是李神之女李秀宁。
第二十四章 河边误认【求推荐票!】
今天李渊带了一大家子人出猎,除了喜午和长儿媳留守在家,子女们都身着武士服,带着弓箭,长子建成次子世民三子玄霸四子牙,吉,以及女儿秀宁,两年多不见,他们都长高长大了,尤其李牙吉,虽然才六七岁模样,但长得壮实高大,有几分当年自己的影子。
还有李世民,当年见他时,还是一个调皮的孩童,但仅隔两年,他就仿佛一下子长大了,那和调皮的xg子已经没有了,目光沉稳,举止从容懂礼,完全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对他杨元庆也不像当年那样崇拜,至少表面上看不到了。
杨元庆和他们一一见礼,他的目光落在了三子玄霸身上,两年前这是一个病弱的孩童,得到神医孙思邈的医治,他胎里带来的病弱已一扫而光,身高猛长一大截,他年纪比李世民小十个月,但身材却比李世民高了半个头,长得极为高胖,颇有一点当年杨巅的影子,而且剁思邈只是治好了他身体上了病,却治不好他的脑子,他长得傻头愣脑,像跟屁虫似地跟在李世民身后。
这时,李渊带着一名身材高大魁梧的年轻人上前给杨元庆介绍,元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族侄李孝恭,也是武艺高强之人,比你年少一岁,以后还请你多多指教。
杨元庆见李孝恭长得相貌英武,一对剑眉直插双鬓,虎目炯炯有神,连忙拱手笑道:将门无弱子,元庆很高兴认识李贤弟
李孝恭躬身施礼,杨将军的赫赫威名,在下早有耳闻,只恨自己身不在大利城,不能和杨将军并肩作战
杨元庆轻轻拍了拍他肩膀,注视着他的眼睛道:一定会有机会,我们战场上并肩作战
李孝恭郑重地点点头,我记住了将军此言希望将来成为现实
天快亮了,我们出发吧
长孙晟高声喊道,众人纷纷上马,跟随在长孙家的马车两旁,向定鼎门外驰去,李孝恭善于使犬,他带着十几条猎犬奔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和裴行俨同岁,两人颇为投缘,一路有说有笑,并肩而行。
裴喜儿不善骑马,出发没多久便坐进了长孙无忌女儿的马车,裴敏秋却骑马很稳路之上和杨元庆有说有笑,毫无倦意。
一路之上,不断有新人加入,元寿之子元尚武兄弟带着妹妹牙媛,李密带着妹妹李含烟从弟王伯当,虞世基之子虞柔和夏侯俨,李靖,甚至杨嵘也带着妹妹杨jiāo娘加入了队伍,一行官宦子弟带着家仆随从,共有数百人,浩浩dàngdàng向洛阳城外驰去。
行猎之地安排在洛阳以西,会通苑的外围这里分布着大片森林,人烟稀少,鸟兽众多,此时天已经亮了,朝霞照耀在远处的山峦和森林内,俨如染了一层瑰丽的sè彩,数里外,一条河流bo光粼粼,如玉带般环绕在森林之中,风景极为秀丽。
众人来到河边,长孙晟是这次狩猎的首领,他用马鞭一指河边不远处的一片宽阔的草地,笑道:那异草地四周森林环绕,面临河流,正适合扎营,就在草地上扎营
长孙晟下达了扎营之令,众人欢呼着向草地奔去,几乎家家户户都带了数十名家仆,不须主人们动手,自有仆人效劳,不多时,这片占地数十亩的草地上便出现了两百多顶帐篷。
杨元庆和九名铁卫一同札营,很快他们也扎下七顶帐篷,两顶最大的帐篷作为马帐,一顶物资帐篷,另外四顶帐篷住人,裴敏秋和裴喜儿以及绿茶住一顶,杨元庆和裴行俨住一顶,其余九名手下分住两顶帐篷。
他们的帐篷位于营地的最西面,也是最南,南面紧靠小河,百步外便是茂密的黑森林,营地里人喊马嘶,惊动了森林中的动物,不时一头梅花鹿探头出来张望。
营帐内,裴敏秋正和绿茶一起铺垫地毯,裴敏秋不是身jiāo肉贵的千金闺秀,既然杨元庆和裴行俨在和亲兵们一起扎营,她就觉得自己不能闲着,便和绿茶一起铺设地毯。
敏秋姑娘,你和我们一起回五原郡吧我带你去骑马,去看乌海,去大草原,可以随心所yu的奔驰,让你心都变宽了。
绿茶非常喜欢裴敏秋,亲切和善待人真诚,不像裴幽和裴喜儿那样瞧不起自己是丫鬟,她拼命怂恿着裴敏秋和他们一起回去。
裴敏秋笑了笑,铺好地毯一角,却漫不经心问道:绿茶,你有主母吗我是说杨将军的妻子,他应该成亲了吧
别提了
绿茶叹口气道:两年前公子差点成亲,我也差点有主母,结果一场严冬使杨将军至今未娶。
哦这婚娶和严冬有什么关系裴敏秋好奇地问道。
哎那个姑娘姓张,和公子是青梅竹马,两人感情很好,公子带她去了大利城,结果她受不了大利城的严寒,只得返回了中原,如果她能tg过那个寒冬那她就应该是我主母了
裴敏秋默默点头,原来元庆有一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恋人,她心中黯然,便不再多问了,绿茶却觉得自己闯了祸,连忙解释道:那个张姑娘两年前离开大利城后便再也没有消息,公子也不知道她的下落,我听老人说,姻缘的意思就是婚姻要有缘分,那个张姑娘虽然和公子青梅竹马,却未必有这个缘分倒是姑娘
不等她说完,裴敏秋便笑着打断了她的话头,你这傻丫头,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好奇,你怎么把我也扯进去了。
裴敏秋又抱起一卷地毯,去另一座帐篷,刚走到门口,却见裴喜儿慌慌张张跑来,敏秋她满头大汗,脸sè有点不对。
怎么了
裴敏秋见她满脸通红,颇为慌乱,便笑问道:是遇到你的心上人了,还是有人向你求婚
别胡说
裴喜儿拉着裴敏秋去了另一座大帐,帐篷内没有人裴喜儿便压低声音,紧张地说:我刚才看见那个人了。
谁
就是要和我相亲那介虞家的公子,好像叫夏侯俨是虞shi郎的继子
裴敏秋见她虽然很慌乱,但眼睛里却闪烁着光亮,知道她是看上了那个什么夏侯公子,便笑着打趣她道:要不要我给你借一套胭脂粉饼来
裴喜儿又羞又急,用劲掐了她一下,你在说什么混账话,我要胭脂粉饼做什么我只是告诉你,他若来找我就告诉他我没来反正我不想见他。
是不想见还是不敢见呢
裴敏秋戏谑地笑了一声,便跑去了出去,我知道了,他若来,我就告诉他你说你不在
这个死丫头
裴喜儿心中慌乱地厉害,夏侯俨那英俊潇洒的形象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感觉,可比杨元庆强得多了。
夏侯俨的营帐在东北角,尽管他大哥虞柔也参加这次狩猎,但他却没有和大哥住在一起,他和虞家兄弟的关系并不好而且年纪差得也很大,虞柔已经三十余岁了,是李渊的si娄,而他只有十九岁。
他和杨嵘以及元尚武住在一起,他们的营帐自然有下人搭建,他不用管,便和元尚武等人在草地上练习骑shè,元尚武的妹妹元媛和杨jiāo娘,还有另外几名世家少女坐在一旁,看兄长们练习骑shè。
夏侯俨纵马奔驰,张引便是一箭,箭势强劲,shè中了三十余步外的靶心,引来少女们的一片jiāo声叫好,夏侯俨得意洋洋,他已经连续三箭shè中靶心,他对自己的箭法很满意。
他又偷偷瞥了一眼杨jiāo娘,这个杨玄感的女儿长得颇为jiāo媚,令他怦然心动,他虽然很瞧不起杨嵘,但对他妹妹却有点意思。
夏侯几
元尚武的弟弟元尚俊催马奔来,把夏侯俨拉到一边,低声对他笑道:那个裴家姑娘也来了,就是要给你订婚那个,裴喜儿,你不去看看她的模样吗
夏侯俨对这个裴喜儿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他对杨嵘之妹杨jiāo娘倒有点兴趣,便摆摆手,我不想去
牙,尚武也凑上前笑道:去瞧瞧吧说不定是个绝代佳人,你错过了,可就后悔莫及。
夏侯俨想了想,也罢他从未见过这个裴喜儿,只是听别人说起,趁这个机会,去偷偷见她一见也无妨。
她住在哪里
牙,尚俊一指对角线放向道:就在西南角靠河边的几顶帐篷便是
夏侯俨也不等他们说完,调转马头便向西南角方向而去,营地里扎营一片混乱,行路不便,他索xg绕到小河边,顺着小河向西而去,大约走了数百步,便到了营帐最西面。
远远地,他看见一斤,身着红裙黄衫的少女正在河边取水,当她拎起水壶,站直身子时,夏侯俨一下子呆住了,他竟从未见过如此美貌的女子,眼似秋水,面如美玉,修长的脖颈如天鹅般的细nèn优雅,长得清丽绝伦,他直勾勾地盯着这个少女,眼睛一眨不眨,口水都快流出。
他见少女转身要走,连忙下马追了上去,裴姑娘请等一等
取水少女不是裴喜儿,而是裴敏秋,她老远便看见一个男子死死地盯着她,模样轻薄,令她心中很不悦,她也不理睬,取了水便走,不料这男子却在叫她。
她停下脚步回身问道:你是谁,找我有事吗
夏侯俨听她答应了自己叫裴姑娘的称呼,不由轰然狂喜,恨不得给自己十几个嘴巴,如果仙女般的美人,自己居然不想要,真他娘的愚蠢啊
裴姑娘,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他脑子里mo命转动,想找个借口和这个神仙妹妹搭讪,就在这时,裴喜儿奔了出来,她在大帐里看见了夏侯俨,生怕敏秋说她没来,连忙奔了过来,夏侯公子她喊了一声。
裴敏秋这才明白,原来此人就是夏侯俨,喜儿喜欢之人,他竟把自己当做是喜儿了,她心中释然,刚才一丝不满也随之消失,便嫣然一笑,指了指裴喜儿,这才是你要找的裴姑娘我是她妹妹
她转身而去,她刚才那嫣然一笑,令夏侯俨hun都快飞了,他盯着裴敏秋的背影,目光一动不动,早把旁边的裴喜儿抛到九霄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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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严厉警告【六月还债第五章】
进森林不到两里杨无庆便首开纪录,猎杀只二百余斤重的成年大野猪,当乎下将体格硕大的野猪抬到营地时,营地轰动起来,十几名少女奔来围观这头野猪,聚在起窃窃私语。
虽说是看野猪,但少女们的眼睛都不约而同地向杨元庆和裴敏秋望去,她们都敏感地意识到了什么
裴敏秋远远看见裴喜儿露了下面,又回去了,神情落寞。她心中不忍,便对元庆道:杨将军,我就不去狩猎了,我想陪陪喜儿。
杨元庆已经知道点原委,便点点头,裴敏秋快步向营帐走去,这时,杨娇娘悄悄走到杨元庆面前,三哥她低下头,怯生生地喊了声。
她早就想过来找杨元庆,只是二哥不准,她不敢来,现在二哥去打猎了,她便大起胆子偷偷过来。
其实杨元庆也很喜欢自己这个妹妹,毕竟他们是同个父亲,流着同样的血脉,而且矫娘完全不像她母亲,没有点骄横之气,相反,她聪明体贴,善解人意,杨家上上下下都喜欢她。
杨元庆笑道:娇娘,两年不见,越发俊俏了,人家定了没有
被兄长夸奖,杨娇娘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还没有呢
杨元庆也不知该和她说什么,如果说到家庭,彼此又有点尴尬,便笑了笑道: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不管怎么说,我是你哥哥,我会尽力帮助你,谁敢欺负你,也告诉我。
嗯
杨娇娘点点头,她又好奇地问:三哥,你是不是和裴家姑娘。
小孩子别问这些事
杨元庆不想回答这个尴尬的冉题,便翻身上马,对手下道:继续出猎
他带着几名手下调转马头,又继续向森林里奔去。
大多数时候,狩猎并不是早出晚归,而是种野营郊游,少则三四天,多则半个月,但由于后天皇帝杨广要率朝廷百官启程南巡,因此这次狩猎时间只安天,早出晚归。
真正狩猎的时间只有大半日,因此人人奋勇,争取在最短时间内收获尽可能多的猎物。
下午,狩猎的队伍陆续归来,有的收获颇丰,有的收获微薄,其中以杨元庆行人的收获最为丰厚,两头山猪只云豹,二十几头鹿和獐子,像山鸡野兔之类,更是不计其数。
每个家族都在兴高采烈地盘点着今天的收获,只有夏侯俨有点心神不宁,他心思并不在狩猎上,脑海里时时刻刻萦绕着裴敏秋的倩离,虽然他已经知道,那不是裴喜儿,但没有关系,他不要裴喜儿,他就是要这个裴家女子。
夏侯
元尚武走进了他的大帐,对他笑道:今天怎么回事怎么只猎物都没有,连我兄弟那种身手还猎到几只野兔,你真要空手而归
夏侯俨已经没有点打猎的心思,他叹息声,心中有点六神无主,元尚武和他是狐朋狗友,太了解他的心思,便低声笑道:怎么,看上杨家小娘了
夏续俨摇摇头,苦笑道:不是杨家,是裴家。
元尚武愣住了,你不是不喜欢那个裴喜儿吗
我不是看上裴喜儿,那个太淡,我没有点兴趣,我说的是另个裴家之女。
元尚武眯起眼笑了起来,竖大拇指赞道:好眼力,居然看上裴敏秋。
你说她叫什么夏侯俨急问道。
听说叫裴敏秋,裴矩的孙女,也是裴家最美貌之女,你小子居然看上她了,只能说是你的缘分啊
元尚武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俗话说门当户对,你父亲是当朝第宠臣,书法大家,裴家又是名门,虞家配裴家,简直就是天作之美,夏侯兄,这个机会若你不要,我们可就上了。
以裴敏秋的美貌出现在狩猎队伍中,自然是引起了众多年轻男子的仰慕,元尚武的弟弟元尚俊也是其中之,元氏兄弟的妹妹元媛和裴喜儿关系不错,从妹妹那里,元氏兄弟便知道了裴敏秋的名字和她的婚嫁情况,他们尤其知道,裴敏秋可能喜欢杨元庆。
杨元庆是什么人,元氏兄弟比谁都清楚,当年贺若弼案,他们的父亲元寿被免去太府寺卿,贬为汊阳县令,幸亏元尚武的连襟是齐王,才使得元寿在去年得以赦免,又官复原职。
父亲的惨痛教训使元氏兄弟不敢惹杨元庆,可如果夏侯俨愿意去争抢杨元庆的女人,他们却是很乐意看到。
元尚武见夏侯俨有些动心了,便又进步道:听说裴敏秋还没有许配人家,如果你不积极争取,而被别人抢走,你就后悔莫及。
男人的勇气大部分来自于女人,夏侯俨争夺女人的勇气被裴敏秋的美貌点燃了,他大步走出营帐,翻身上马,向裴敏秋的尊地奔去。
杨元庆和他手下的猎物堆满了营帐前的空地,裴敏秋和绿茶正小心翼翼地翻检里面的山稚,低声谈笑着,山睢华丽的羽毛吸引着少女们的心。
不远处,裴喜儿站在帐门前清清淡淡地望着她们,她对种山雅羽毛之类的装饰物品没有兴趣,大部分事情她都没有兴趣,她最大的兴趣就是坐在自己房间里看看书,或者呆坐,她不喜欢出门,尤其今天夏侯俨对她的无视,给了她沉重的打击,心情始终好不起来。
这时,裴敏秋乎中已经有了束最艳丽的山雒羽毛,便起身对绿茶笑道:我去给矫娘送去。
裴敏秋心细如发,她听说杨元庆的二哥杨嵘今天只猎到几只野兔,她便想给杨娇娘也送几支羽毛去。
我去送吧绿茶觉得跑腿之事,应该是自已的份内。
裴敏秋摇摇头,你去送,她肯定不敢收,再说,我也想和她说说话。
裴敏秋快步向杨秋娘的营帐走去,杨秋娘的营帐位于整个营地的中间,和他们营帐相距也就几百步远,片刻便可以走到。
裴敏秋刚走出百步,忽然旁边有人叫她,敏秋
裴敏秋愣,回头望去,只见人骑马过来,正是上午见过的夏侯俨,她心中顿时有些不满,只有她家人才能叫她敏秋,连杨元庆都还称她声敏秋姑娘,自己和他无亲无故,居然叫自己敏秋,这未免有点太轻薄了。
而且她本来和喜儿关系很亲密,就是因此此人的出现,使她和喜儿之间有点点裂痕,这更让她对夏侯俨不满。
裴敏秋心中不悦,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保持种礼貌,夏侯公子若想找喜儿姐,她就在营帐那边。
我不想找她,我想找你。
公子找我有什么事裴敏秋冷冷淡淡问道。
敏秋,你不觉我们之间有点缘分吗
裴敏秋脸顿时沉了下来,转身便走,夏侯俨却涎脸跟着她继续道:本来我根本对裴喜儿根本没有兴趣,但我想会不会裴喜儿美若天仙呢我就来试试看,结果却碰到了你,果然美若天仙,我觉得这简直就是上天安排,让我和敏秋有缘。
够了
裴敏秋再也克制不住,脸胀得通红,怒斥他道:你父亲好歹还是朝廷重臣,是名满天下的文人,你自己可以不要脸,你给父亲留点脸好不好
夏侯俨是花丛老手,他知道谈姻缘的话,是要长辈去求婚,和裴敏秋自已的喜好没有关系,上午,裴敏秋对他的冷淡让他很不舒服,既然知书达理没有效果,索性就无赖点,或许她还对自己印象深刻。
夏侯俨丝毫不恼,依然笑嘻嘻道:今天见到姑娘,我就知道今晚将难以入睡了,我爱暮姑娘之心天地可鉴,如果姑娘肯给我机会,我会发誓和姑娘白头偕老,绝不再娶。
裴敏秋知道自已再搭腔,还不知会冒出什么污言秽语,她不理睬夏侯俨,脚下加快了速度。
夏侯俨见她不语,心中更是得意,策马跟在她身旁,甜言蜜语地诉说心中的爱慕,裴续秋又气又恨,却又摆不脱他的纠缠,只管低头疾走。
就在这时,后面传来阵马蹄声,紧接着听见了杨元庆的声音,敏秋姑娘
杨元庆的声音使裴敏秋俨如溺水的人抓住了块木头,她又惊又喜,转身向杨元庆跑去,杨将军她委屈得眼睛都有点红了。
杨元庆是听见名乎下的禀报才急追而来,他见裴敏秋都快哭了,还不知她受了什么欺辱,他心中不由勃然大怒,马鞭指夏侯俨,你好大的狗胆
夏侯俨呤冷笑了起来,我喜欢敏秋,想娶她为妻,她也喜欢我,我们两情相悦,杨元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胡说
裴敏秋见他当着自己喜欢的人也胡言乱语,她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从美眸中涌了出来,我什么时候喜欢你你这个无耻之徒。
夏侯俨得意地笑了起来,裴姑娘,你喜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喜欢你就行了,我会让我的父亲去贵府求亲,个月后,你就会成为我新妇。
杨元庆心中杀机已现,他对裴敏秋道:你先回去
裴敏秋转身便向自己营帐奔去,杨元庆见她走远,这才缓缓拔出刀,指夏侯俨,既然如此,拔出你的刀
夏侯俨愣,杨元庆,你要做什么
很简单,敏秋姑娘我也喜欢,既然你想夺我所爱,那我们就用男人的方式来解决,拔出你的刀,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夏侯俨心中惊,后退了两步,他当然知道自已不是杨元庆对乎,他大喊声,杨元庆,我不会跟你比武,有本事看谁先娶走她。
他调转马头便走,杨元庆张引搭箭,箭向他的马射去,这箭射入了夏侯俨坐骑的粪门,战马声惨叫,仰面摔例,将夏侯俨掀翻在地,战马重重压倒在他身上。
杨元庆催马上前,拉开弓,弓箭对准了他,呤冷道:你还敢抢我的女人吗
夏侯俨被摔得几乎骨头都要断了,车边身子被马匹压住,动弹不得,他心中又恨又怕,只得服软道:杨元庆,算你狠,我不跟你抢了。
杨元庆冷笑声,箭向下偏,箭射穿了他的大腿,将他钉在地上,痛得夏侯俨杀猪般地惨叫声。
这箭是给你的警告,你再敢动邪念,抢我的女人,我会让你死无丧身之地
第二十七章 逼出水面
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第二十七章bi出水面
一场原本旨在融洽世家关系而举行的狩猎,却因为杨元庆下手狠辣的一箭而不欢而散,众人各自匆匆回府,狩猎的兴致dàng然无存。~~<>
李渊的书房内,李渊叹了一口气对长孙晟道:传闻杨元庆心狠手辣,我还有点不相信,我想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能狠辣到哪里去,如今看来,传闻并非是空xue来风。
长孙晟却有点不以为然,他捋须笑道:李使君长期生活在中原盛世,或许对元庆下手狠辣有点难以理解,但我是知道,他是边塞将领,如果他不凶狠,他根本就震不住突厥人,对突厥人讲仁义没有用的,他们只认拳头,你拳头硬,他们就服你。
虽然如此,可他却因此得罪了虞世基,不明智啊李渊还是摇了摇头。
旁边站着的李建成却忍不住道:父亲,我倒觉得杨元庆这一箭只是借机发挥,从表面上看好像是争风吃醋,实际上他是另有所图。
李渊知道自己长子不轻言表态,他这样说,倒有点让李渊感到意外,李渊便笑道:说说你的理由。
父亲,虞世基独霸吏权,收受贿赂,jiāo换人情,顺他者升,逆他者免,已是满朝怨言,他儿子更是横行不法,在京中恶名昭著,杨元庆这一箭,我估计会赢得满朝喝彩,同情虞世基的人没有几个,这一箭虽然得罪虞世基,却能赢得大多数朝臣的好感,他并不吃亏。
长孙晟很赞成李建成的分析,虞世基所依仗者,无非是圣上的宠眷,但杨元庆,圣上也同样看重,他不会为这点小事处罚边疆重臣,这一箭我估计最后是不了了之,虞世基吃个哑巴亏,杨元庆得人情。
或许是这样吧
李渊不想多说这个话题了,他便岔开话题问道:季晟兄,这次圣上南巡,你也要同行吗
长孙晟摇摇头,我是奉命留守京城,不南下。
长孙晟感觉李渊似乎有些话不想多说,便又寒暄几句,起身告辞了。
李渊送走长孙晟回到书房,见李建成还在,便笑道:打猎累了一天,你还不去休息吗
孩儿感觉父亲似乎有话要说,所以留下。首发
李渊点点头,坐下吧
是
李建成坐了下来,李渊微微叹息一声,其实我知道杨元庆shè夏侯俨一箭不是那么简单,就像你所说,他是借机发挥,只是当着长孙晟的面,我不想深谈此事。
李建成愕然,父亲连长孙叔父也不相信吗
李渊摇摇头,这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而是这件事的背后透着很多诡异,可能涉及到皇位之争,最好和谁都不要深谈。
父亲,我不大明白。
其实最初我也不明白,后来才慢慢想通。
李渊叹口气道:昨天我见到杨元庆时,是见他从应天mén出来,但他并没有参加朝会,我还以为他是去内史省办事,后来我才想明白,他其实是去见圣上了。
李渊见儿子听得全神贯注,便又继续道:后来快到中午时,我才听说前天晚上丰都市出了大事,在一家茶庄内死了一百多名齐王的死士,而且传闻那座茶庄就是杨元庆的产业。
父亲的是意思是说,齐王死士是杨元庆所杀
李渊缓缓点头,杨元庆昨天一早去见圣上,应该就是去汇报此事,眼看太子的身体越来越胖,病体沉重,如果太子西去,那么东宫之争就要起bo澜,圣上虽然只剩齐王一个儿子,但他还有孙子,是立皇子,还是立皇太孙这是即将面对的大问题,杨元庆在这个关键时候杀了一百多名齐王死士,我就怀疑,他实际上是在替太子争皇太孙之位。
李建成沉思片刻,忽然吃惊问道:难道虞世基和齐王有关系吗
李渊冷笑了一声,你说得一点没错,虞世基就是齐王的幕后军师,杨元庆这一箭,就把虞世基bi出水面了。
李渊背着手走了几步,又道:杨元庆年纪轻轻就心思慎密手段毒辣,这样的人我不喜欢,以后要尽可能少地和他jiāo往,以免被其所害。
重伤了夏侯俨,杨元庆像没事一般将裴敏秋送回裴府,随即又回到自己的住处,其实作为正常的jg告,杨元庆shè死夏侯俨的马,bi他答应不再纠缠裴敏秋,就算可以了,并没有必要shè伤他。
作为担任了两年总管的杨元庆,他确实已经没有这样的冲动,毕竟裴敏秋不是妞妞,毕竟夏侯俨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他没有必要这样伤害他,莫名其妙和虞世基结仇。
正如李渊的推断,杨元庆这样做,还是为齐王。
在昨天晚上宇文娥英的寿宴后,杨昭告诉他,虞世基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是齐王军师,要想和齐王争皇太孙之位,首先就须除掉这个虞世基,而虞世基此人非常谨慎小心,很难被人抓住真正的把柄,他唯一的弱点就是他的继室孙氏,他太宠爱这个nv人。
而夏侯俨就是孙氏和前夫所生,杨元庆的目光便落在在夏侯俨身上,他很想知道,虞世基,或者是孙氏,他们会怎么对付自己
傍晚时分,虞府大mén敞开,一群家丁抬着担架,紧急将受伤的夏侯俨抬进府内,孙氏从府内飞奔而出,我的儿啊你怎么了
夏侯俨流了不少血,脸sè苍白,身体很弱,他话都说不出来,还是一名随从解释道:今天公子和杨元庆发生了冲突,公子被杨元庆用箭shè伤,他自己说是误伤,其实就是他故意shè伤公子。
孙氏慢慢掀开被子,见一支狼牙箭shè穿的了儿子的大tui,箭上血都凝固了,她心疼得叫起来,还不快去找名医,还不快去
家人们已经去找名医了,片刻,一名老御医拎着yào箱匆匆走进虞府,虞mén家人连忙将他请进内府给公子治伤,孙氏却要追问儿子受伤的详请,家人们的消息都很零散,东一句,西一句,最后才慢慢理清了线索,竟然是儿子和杨元庆为一个裴家之nv争风吃醋。
让孙氏又恨又气,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这个杨元庆竟然是朝廷高官,还不是那么轻而易举可以报复,情急之下,孙氏连夜派人去洛口仓通知老爷,请他立刻赶回京城。
给夏侯俨治疗伤势的御医姓王,是宫中里的老御医,很善于处理各种伤情,他已经给夏侯俨取出了箭,并替他包扎好,这才走出房间.
王御医,我儿怎么样了孙氏迎上来问道。
王御医叹了口气道:情况不是太好。这一箭shè断了tui上的筋脉,我不能保证他伤势痊愈后,还能不能站起身。
啊
孙氏惊呼一声,你是说我儿以后就站不起来了吗
王御医摇了摇头,这个还不知道,如果伤口恢复得好,或许能够用拐杖走路,如果恢复不好,他的tui肯定保不住了,夫人,我必须说实话。
孙氏听说儿子最好的情况也是拄杖而行,她几乎晕倒,她强忍住悲痛,走进了儿子的房间。
chuáng榻上,夏侯俨已经苏醒,他声音微弱地对母亲道:母亲,孩儿后悔没有好好学武,以至于打不过别人,孩儿这条右tui估计是废了
孙氏忍不住哭了起来,儿啊你为什么要招惹那个恶魔,为什么非要去和他争nv人
母亲,孩儿没有和他争nv人,敏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既没有许给他,也没有和他定亲,孩儿是因为真心想娶她为妻,才去表达爱慕之情,敏秋都对我有意思了,可他却自以为是,自以为地把敏秋视作他的nv人,对我下手狠毒,不仅杀了我的马,我都表示认输不争了,他还不放过我,一箭把我shè伤,母亲,他真的太过份了。
儿子的述说使孙氏恨得咬牙切齿,这个仇他一定要报,她决不能容忍儿子被人如此欺辱。
一个时辰后,一名掮客被领进了孙氏的客房内,他躬身施礼,在下尤顺,参见夫人,愿为夫人效力。
孙氏喝了一口茶,缓缓问道:听说你可以介绍几个武艺高强之人,我想杀一个人,需要请几名武艺高强之人,你开价吧
掮客尤顺大喜,连忙道:请夫人放心,我介绍的人,不仅武艺高强,而且人很可靠,不过夫人想杀谁,他们定能给你板办妥。
嗯我想知道他们要多少钱
夫人,这里面有个区别,如果是普通民众,最多二千吊钱便足够了,可如果是朝廷命官,最少都要一万吊钱,而且还要根据人不同来定价,不知夫人想杀谁
孙氏一字一句道:我要杀的人名叫杨元庆。
是他掮客尤顺惊呼一声,连忙道:夫人,此人地位很重,可能不能随意杀他。
我不管,你们尽管开价。
这个
掮客尤顺终于报了价格,夫人,若是此人,要价三万吊,必须我们风险也很大。
孙氏冷笑一声,那好,我们就一言为定,三万吊,我先付一千吊钱,作为你们的经费,事成之后,凭他的人头来领赏,我会把余钱一次付清。
第二十八章 连环布套【求月票!】
杨元庆所住的客栈叫做布衣客栈,,位于紧靠定鼎门大街的淳化坊,客栈并不大,最多也只能住三四十名客人,杨元庆为了方便,将整座客栈都包下来,他和丫鬟绿茶以及十八名手下,一共二十人住在这座客栈中。
天刚擦黑,杨五郎匆匆而归,给杨元庆带来了虞家的最新动向,出乎杨元庆意料的是,虞世基并不在家,昨天下午离开京城去洛口仓了,家里由他妻子孙氏做主。
公子,我们发现一名掮客进了虞府,此人叫尤顺,京城仇杀,都是找他牵线,据说此人能找到武艺高强的豪杰。
杨元庆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样子孙氏准备买凶杀他了,愚蠢而短视的女人啊完全不懂朝廷规则,不懂得权力平衡之度,她以为丈夫收受贿赂皇帝不管,她就可以无法无天,买凶杀官,皇帝也会不闻不问吗如果她丈夫知道,还不知会气成什么样。
公子,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杨元庆沉思着走了几步,便吩咐道:你和杨四郎负责盯住这个尤顺,不准他逃脱,当心点,不要打草惊蛇。
杨五郎答应一声,起身走了,杨元庆想了想,索xg把事情做得圆满一点,他又把杨大郎叫来。
你去替我买几sè果品和糕点之类的东西,我要去虞府道歉。
杨大郎摇摇头,他们肯定不会接受公子道歉,去了反受其辱
在九名铁卫中,杨元庆最信任的就是杨大郎,为人稳重,考虑问题周全,能给自己提很好的建议。
杨元庆笑了笑,我并非是真的要给他们道歉,不过是做个姿态罢了。
杨大郎这才恍然,立刻道:卑职这就去安排
半个时辰后几名手下陪同杨元庆来到了虞世基的府邸,门房慌忙进去禀报,片刻,一名管家出来拱手道:杨将军,很抱歉,我家老爷不在府内,外出公干了,请杨将军改ri再来。
杨元庆微微一笑道:我并非是来找虞shi郎,只是来表达歉意,见夫人也可以特备一点薄礼,只是一点心意,请转交给夫人。
杨元庆使个眼sè,杨大郎连忙将满满一篮子果品糕点递上去,里面还有两罐酒,管家瞥了一眼篮子,微弱的灯笼光映下,可以清晰看见篮子里的物品他嘴角微微撇了一下,心中着实有些鄙视,虽然送果品糕点和酒是探望病人的礼节但那是一般的小户人家,这可是虞府,没有千把吊钱,谁看得上眼。
虽然心中鄙视,但管家脸上却堆满笑容,连声道谢,提着篮子进府禀报去了。
内室里,孙氏亲手端着一碗燕窝粥喂儿子,御医的药非常有效果,一个多时辰后夏侯俨的伤势已有起sè,气sè转为正常,说话也不像刚进府时那样气短,伤势稍微好转,他心中又开始想到了裴敏秋。
母亲,虽然杨元庆很嚣张但我不想就这么惧怕他,我还是想娶敏秋为妻,恳求母亲替我去裴府求亲,我想,裴家人是通情达理,会慎重考虑虞家的求亲。
孙氏心中暗叹,都成这个样子了,还念念不忘那个女人,但她又不想扫儿子的兴,便柔声笑道:这件事缓一缓,等你父亲回来,我让他去裴府求亲,以他的面子,裴府不会拒绝,现在你只管安心养伤。
娈舅忄母亲
夏侯俨tui上稍微动了一下,顿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心中霎时间涌起了对杨元庆的滔天仇恨,咬牙切齿道:母亲,杨元庆就这样放过他吗
孙氏回头对几名shi女道:你们都下去
等房间里空无人,孙氏这才低声对夏侯俨道:这年头只要肯出大价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我已决定出三万吊钱买杨元庆的命,虽然价格高一点,但只要能替你报仇,我也愿意。
夏侯俨心中一惊,尽管他不是朝廷官员,但刺杀高官是大罪,这一点他是明白的,他急道:母亲,还是等父亲回来,商量一下吧
孙氏冷哼一声,等他回来决定,你这个仇就别想报了,他那个人一天到晚战战兢兢,怕得罪齐王,怕得罪皇帝,今天怕这个,明天怕那个,一点男子魄力都没有,杨元庆这么狠毒地shè伤你,他又怕过谁了,不要管他,有仇报仇,有冤报怨,那杨元庆仇人无数,我们只要谨慎一点,别人未必知道是我们所为。
她见儿子还有一点犹豫,便道:你到底想不想娶裴家小娘杨元庆若不死,你能娶得到她吗
夏侯俨想起了裴敏秋那绝美的姿容,热血瞬间涌上头顶,对美人的渴盼压倒了他对杀人蠲恐惧,他咬牙道:好吧就宰了那个姓杨的。
这时,门外传来了管家的声音,夫人,杨元庆来道歉了,就在府门外。
什么
孙氏蓦地站起身,尖声喊道:让他滚滚
夫人,他还送了探望之礼。
金山银山我都不稀罕,给我扔出去
孙氏心中痛恨之极,她快步走出门,厉声问:东西在哪里
管家指了指地上的篮子,就是这个
孙氏拎起篮子,向府门外飞快走去,她此时就恨不得手中有一把剑,一剑把杨元庆的人头砍下,居然还有脸来上门道歉,他杀自己儿子之时,怎么没想到会毁了自己儿子一生。
孙氏走出府门,见府门外站着几人,便森然问:谁是杨元庆
杨郎在身后低声对杨元庆道:此人就是夏侯俨之母孙夫人。
杨元庆见她虽三十余岁,但气质高贵,容貌异常jiāo艳,难怪虞世基会被她mi得神hun颠倒,便拱手笑道:在下杨元庆,误伤了令郎,心中万分抱歉,特上门道歉,请夫人原谅
孙氏一下子爆发了她尖声大骂:你这个浑蛋我儿子被你毁了,我恨不食你肉,寝你皮,你给我滚滚
她用尽全身力气将篮子向杨元庆砸去杨元庆一动不动,任篮子砸在自己身上,篮子中两壶蒲桃酒洒开,泼溅他一身,糕饼之类的东西也砸在他身上。
轰的一声,虞府大门关闭,将杨元庆关在府门之外杨大郎心中叹息,连忙上来给杨元庆整理身上的酒渍糕饼,杨元庆一摆手止住了他,不要整理
他转身便向自己的战马走去,翻身上了马,对众人道:我们去皇宫请罪
他一催战马,战马奔跑,向皇宫方向疾奔而去。
皇宫内也十分混乱到处是大包小包的物品,一只只大箱子装得满满当当,后天圣上就要出发去江都这一走至少要四五个月才能回来,几乎一半的宫人都要带走,时间很紧,大家都忙碌不堪,连杨广今天也顾不上批阅奏折,亲自在御书房指挥shi卫们将他喜欢的书籍都带杨广有数万册藏书,他打算带走八成,已经装满一百多只箱子,还有一些si人物品,他也要带上。
杨广去江都并不是去游玩整个朝廷都要跟随他走,还有朝官和他们的主要家人,数十万禁卫军,这就相当于整个朝廷南迁,是一件很浩大之事,而杨广只是在十天前才宣布此事使朝廷上下以及皇宫都措手不及,不过这也是杨广的风格,他决定做某件事,都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
杨广正在安排把他收藏的一些字画带上,就在这时,一名宦官匆匆来报,陛下,杨元庆在宫外请罪
请罪
杨广愣住了,他犯了什么罪
他说好像打伤了虞shi郎之子,他觉得有失大臣体统,特来向陛下请罪。
杨广笑了起来,他也会觉得有失体统么宣他进来
杨广倒有点兴趣了,让杨元庆这种xg子勇烈的人都觉得有失体统,到底是什么事
片刻,宦官将杨元庆带上了,杨元庆跪下,羞愧道:陛下,臣一时冲动,闯下祸事,特来向陛下请罪
杨广见杨元庆浑身上下染了大片红渍,一股酒气,身上还沾有不少白点,他仲手在他肩头抹下一点,放在鼻子上闻了闻,好像是糕饼和蒲桃酒,他眉头一皱,指着他身上之物问:怎么这般狼狈
杨元庆苦笑一声道:微臣不慎伤了虞shi郎的继子夏侯俨,刚才微臣去虞府赔礼道歉,虞shi郎好像不在府上,他夫人暴怒,不接受道歉,将微臣送的赔礼之物砸到微臣身上,两罐蒲桃酒碎了,溅泼了微臣一身。
杨广也听说过虞世基的后妻很骄横,家里都是她做主,兄弟虞世南家贫,得不到兄长扶济,其实是虞世基的妻子一钱不给,虞世基也没办杨广心中有点不悦,人家上门赔礼道歉,也不该如果无礼。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回禀陛下,臣今天跟随长孙将军和李太守去狩猎,臣一直很倾慕裴家之女,便请她一同去游玩,不料夏侯俨见窥视裴女貌美,起了sè心,出言调戏裴女,臣忿然制止,他却当面羞辱臣,臣盛怒之下,shè杀他的马以jg告,却不慎误伤了他,臣冷静下来,也觉得不该随意动武,便上门去道歉,不料他母亲不肯接受臣的道歉,臣只能向陛下
杨广心里已猜到了七八分,估计这件事是年轻人为了争夺情侣而大打出手,那夏侯俨惹恼了杨元庆,所以杨元庆动手伤了他,以杨元庆的箭术,误伤是不可能,必然是一怒伤人,事后杨元庆也觉得后悔,便去道歉,应该就是这么回事。
杨广事情很多,这两天所思所想都是江都之事,他不想在这件事上花太多心思,竟一时没有把这件事和齐王之事联系起来。
更重要是,杨广并不知道虞世基和齐王的关系,这就是做皇帝的悲哀之处,很多事情大臣们都心里明白,但皇帝却不知,至于皇帝被大臣méng蔽之事层出不穷,所以历朝历代才会有典签察事子厅锦衣卫之类的皇帝耳目出现。
那你准备怎么办杨广问道。
杨元庆诚恳地对杨广道:臣是边疆重臣不该如此冲动,对一白丁动怒,shè伤了他,臣也觉有失体统臣愿意降开府为仪同,以示对虞shi郎的歉意。
你承认是你故意shè伤他杨广听杨元庆说漏了嘴,不由笑了起来。
是臣盛怒之下,便shè伤了他的tui,臣确实不敢杀他,愿接受陛下的惩罚。
杨广点了点头,你能有此心说明你已懂为官自律,朕很欣慰,而且你能克制住自己,只伤不杀,这也说明你不想把事情闹大,能把握分寸,朕能理解你对虞shi郎的歉意,但从开府降到仪同那就没有必要了,这样吧罚俸一年,作为对虞家的赔偿你意如何
僮无意见。
杨广笑了笑,你确实该考虑自己婚事了,说不定朕愿意替你做这个媒,先下去吧等虞shi郎回来,这件事朕先替你调解。
多谢陛下美意,多谢陛下调解
杨元庆慢慢退了下去,杨广想了想,又下旨道:速召长孙晟来见朕
杨广想了解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半个时辰后,长孙晟被领进了杨广的御书房他躬身长施一礼,臣长孙晟参见陛下
杨广坐在御案后,淡淡问道:长孙将军,听说你们今天去狩猎了
长孙晟心中突了一下,圣上的消息怎么如此之快,难道是因为杨元庆那件事他连忙躬身道:臣今天约了荥阳太守李渊一家以及一些世家子弟,去西郊狩猎。
听说狩猎中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情,是吗
长孙晟已经明白,圣上就是在问杨元庆shè伤夏侯俨之事,估计是涉及到两个宠臣,所以圣上很关注。
是有这么回事,杨元庆shè伤了虞shi郎之子夏侯俨。
嗯朕想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你老老实实告诉朕,不准有半点虚假隐瞒。
僮不敢
长孙晟便将他所知的事情真相详详细细告诉了杨广,夏侯俨和裴蕴孙女裴喜儿有议婚之说,夏侯俨今天去偷望裴喜儿,却看中了裴敏秋,而裴敏秋和杨元庆情投意合,夏侯俨趁杨元庆不在,跑去调戏裴敏秋,结果被杨元庆发现,盛怒之下,shè伤了夏侯俨。
杨广的脸sè越来越y沉,那个裴敏秋也是裴蕴的孙女吗
回禀陛下,是户部shi郎裴矩的孙女。
他好大的胆子
杨广恼怒起来,重重一拍桌子,平时他欺辱民女的恶行朕已经忍了,他一个白丁,居然连重臣之女都敢调戏,看来是朕太纵容虞家了长孙晟趁机替杨元庆求情,陛下,杨元庆久在边塞和突厥人打交道,xg格勇烈,今天确实是夏侯俨挑衅在先,杨元庆虽在盛怒之下伤他,但这并不是大事,只要元庆肯道歉,这件事便可以解决,望陛下能宽容元庆,他毕竟是年轻人,心上人受辱,他一怒拔刀,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杨广点点头,这件事朕知道该怎么处理,不仅杨元庆要道歉,虞世基更要为他的恶子道歉。
老高已经补充过,但很多书友都没有看到,这里再补充一下,关于孙夫人和夏侯俨此人,隋书在虞世基传中是如此记载:其继室孙氏,xg骄y,世基huo之,恣意奢靡,雕饰器服,无复素士之风。
孙复携前夫子夏侯俨入世基舍,而顽鄙无赖,为其聚敛,鬻官卖狱,贿赂公行,其门如市,金宝盈积。。
第二十九章 请君入套【还债第六章】
裴府也同样忙碌,这次裴家也有五六名官员将随驾南巡当然和皇宫相比,他们需要携带的东西并不多,主要是一点书籍和洗换的衣物,另外,南巡时间稍长,朝廷也允许带家人随行,以方便照顾。
裴矩和裴蕴都决定各带一名小妾,同时再带两名仆从,简单收拾一下便可。
此时在房间里,裴矩和裴蕴正在听取裴行俨对今天狩猎的汇报,发生了一件意外之事,让裴矩和裴蕴都没有想到。
裴喜儿是裴蕴的孙女,当初向裴世基提出两家联姻的也是裴蕴,他本意是想把裴喜儿许给裴世基的幼子虞晦,却没有想到竟然是继子夏侯俨,而且竟是一个如此无赖好色之徒。
裴蕴顿时怒道:我裴蕴的嫡孙女难道只配得上虞家继子吗此事就此作罢
裴矩却一言不发,坐在一旁沉思,他觉得杨元庆此举似乎有点鲁莽,平白给自己树敌,不太符合杨元庆此时的身份,他好歹也担任了一年多的总管,他应该把握得住分寸。
可如果说杨元庆有什么目的,他又看不到杨元庆的目的在哪里难道杨元庆是想对付虞世基
二第,你觉得有这个可能吗
裴矩回头问族弟裴蕴,杨元庆是想和虞世基较劲,所以故意射伤了夏侯俨
裴蕴对杨元庆的了解不像裴矩那么深,凭直觉他以为二人是在争风吃醋,裴矩一提醒,他也有点回过味来,问题出在时间点上,如果单纯地看这件事,这无论如何是两个人为争心上人而大打出手。
可一想到前晚丰都市之事,再联系到虞世基和齐王的关系,这几件事情在时辰上只有相隔一两天,脉络就立刻清晰了。
你说得对这确实有可能是项庄舞剑,志在沛公,杨无庆打伤夏侯俨,剑指虞世基。
裴蕴忽然倒吸一口冷气对裴矩道:如果真是这样,杨元庆此人是不是太可怕了一点,心机深沉手段毒辣。
裴矩笑道:如果真的这样,我倒很高兴,说明我没有看错人,自古做大事者哪个没有心机哪个不会用手腕我就害怕他是头脑简单的勇夫,驭于人,而不善驭人。
裴蕴听出族兄话中有话见房中无人便低声问道:兄长所说的大事是指何事
裴矩冷笑一声,你真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裴蕴叹息一声,虽想取代杨隋不乏其人,但大隋江山一统,皇权耳趋稳定,真想发生天下大乱,却不容易。
难说,如果前太子杨勇即位或许不会发生天下大乱,可当今圣上做事的手段,着实令人担忧他登基才两年,便已民怨沸腾,贵族怨恨,士族不满,再这么下去,一旦发生什么事情,我不敢说天下一定会大乱,但至少会有五成的可能会大乱。
说到这,裴矩也叹口气道:秦灭战国之初是何其强势,可谁又能想到,它最后竟是那般短暂二弟不觉得今上所为,和始皇是如此相似。
裴蕴沉默片刻,缓缓道:所以兄长才想在杨元庆身上押上一注。
裴矩默默点了点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若不想远一点,何以保我裴家百年兴盛
那这件事我们怎么办
裴矩笑了笑道:我们先静观其变,等事情真的出来了,我们再助元庆一臂之力,如果虞世基被元庆扳倒,吏权必然均衡,我们裴家七占其二,我很乐意看到此种情况发生。
停一下,裴矩又道:我打算让行俨跟随元庆,敏秋跟在我身边,我带她一同南下。
夜越来越深,在街上乘凉的民众陆陆续续回家,街上逐渐安静下来,这时,一辆牛车晃晃悠悠地驶进了铜鸵坊。
铜鸵坊位于洛水以北,洛水以北各坊大都是贫寒人家所居,房屋建筑明旱不如洛水以南各坊,很多都是茅草屋,洛阳虽富庶,却不能禁贫者来居,而往来行人也鲜有骑马者,大多是步行,也有骑驴人。
铜鸵坊住的大多是从河北迁来的工匠,进将作监颇多,条件稍微好一点,他们的住宅以瓦房为主,良人一户占地半亩,贱民一户再减半。
牛车停在一座小户前,掮客尤顺从牛车上跳下,敲了敲门,门吱嘎一声开了,尤顺说了两句,一闪身进了大门,一名男子探头向外张望了半晌,这才关了门。
远处数十步外,杨四郎和杨五郎从一条小巷里闪出身,对望一眼,借着朦胧的月色,在一幅图上标注了这个位置,这是他们今晚跟踪尤顺的第三个地方。
房间里,一名黑脸大汉请尤顺坐下,笑问道:可是又有什么涛路
洛阳是天下第一富庶之城,人口超过百万,从老洛阳县迁来的人并不多,其余人几乎都是从天下各地迁来,有的是被官府强征而来,有的是自愿来这里谋生,三教九流都有,隋朝武风鼎盛,其中以武谋生的人也不少,这种人朝廷一般称为豪杰。
这些武者有的去大户人家做家丁护院,或去妓院酒肆当打手,也有不少人从事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尤顺原来在长安便是有名的掮客,靠人脉吃饭,上得了官衙,下得了妓院,各种人都认识,来洛阳后,他依然是新都有名的掮客,和虞世基家搭上了关系,这次孙夫人想找武艺高强的刺客,尤顺手中就有门路。
他端起桌上的碗,喝了一口水笑道:有一桩大买卖,要找三个人,事成后,一人一万吊,我抽两成。
黑脸大汉叫张全称,山东眺县人,骁勇力大,引马出色,他是年初来京城谋生,召集了十几名同乡人专门替人打架消灾,来京城大半年,钱没赚多少,老本倒赔出去了。
他听说有一万吊钱的买卖顿时眼睛一亮,激动起来,可是有我的份子。
这件事搞不好会丢命,东家要求武艺高强,你手下人不能做,只能你本人做,你算三人中的一人,接还是不接
是杀谁张全称知道一万吊钱不好赚他也慎重起来。
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你若肯接按了血指印,我再告诉你。
尤顺将一百两银子放在桌上,孙氏当然不可能付铜钱,而是支付金银,三千两银子,一般是先付三成头金,但她最终只肯付一成,也就是三百两银子。
这是一成头金按了血指印你就可以收下,事成之后,我再给你七百两银子。
尽管心中还是有点疑惑但白花花的银子使张称金受不了这个诱惑,他心一横道:好吧我答应。
尤顺取出一张契约,这就是买人契,双方都要在上面按血指印,按下指印就不能更改,假如谁敢拿着头金逃跑,那他不仅这一行混不下去,而且还会被追杀,既然吃这碗饭,守信是第一重要。
张称金抽出匕首将食指斟破,在契约上重重按下血指印。
好我告诉你,你们要杀之人叫杨元庆,他后天就要随朝廷南下江都,所以只有明天一天的时间,你和另外两人,半个时辰后在北市的岱岳酒肆会面,我们会商量具体的行动计划。
张称金一惊,可是大利城的杨元庆
正是此人,怎么你后悔了吗尤顺目光阴冷地盯着他。
张称金眼睛里迟疑了半晌,最终一咬牙,我干了
次日中午,杨元庆租赁了一辆马车,他坐在马车内向北市而去,他进京已有不少时日了,但基本上都在洛水南面涛动,从未去过北面,今天他想去逛逛北市,给自己的手下买几身衣服。
他已分头布置,绿茶没有带在身边,命她去了康巴斯的酒铺,他只留了四名铁卫和五名亲兵跟着他,其余人则负责抓捕尤顺。
九名随从都外穿宽大的长袍,里面却穿着铁甲,骑马跟随在马车两边,杨元庆本人则坐在马车里,他也一样内穿铠甲,外穿长袍,异常警惕。
过洛水去北再有三座桥梁,他走的是中间的行春桥,桥是一座平桥,用石块砌成,桥面宽大,两边颇为热闹,摆满了各种小摊。
马车在上了桥,在平桥上缓缓而行,不时有卖花的少女凑上马车搭讪,但都被铁卫和亲兵拦在外而,不准靠近。
杨元庆坐在窗前警惕地望着外面,凭着直觉,他认为刺客一定会在今天动手,明天自已就要编入皇帝的车驾,他们不会再有机会。
而这座桥应诱就是最好的袭击地点,昨晚那个掮客找了三个人,最后在北市一家酒肆内碰头。
这时马车驶上了桥中央,这里人更多,有个卖艺人百戏艺人占据了很大一块地方,四周围观的人颇多,使马车行走有些艰难。
就在马车经过桥面最窄处时,变故发生了,一名身材瘦小的男子从人群中一跃而起,身体敏捷如猿猴,手执一把蓝汪汪的匕首,向车窗扑来,相隔杨元庆只有五尺。
同一时刻,另一人跳上车夫的位置,一刀将车夫砍倒,车夫发出长长一声惨叫。
杨元庆和他的手下也几乎是同时发动反击,就在那名身材瘦小的男子刚刚靠近窗户时,一把锋利的横刀从窗内刺出,快如闪电,瘦小的男子大吃一惊,他躲闪不及,竟被一刀刺穿了脖子,吊死在车窗外。
而另一名刺客是准备从车夫的位子突进车厢,却被杨二郎一跃从马车上扑倒,众人一拥而上,将他死死摁在地上。
刺杀发生得太突然,直到两名刺客一死一抓,四周的人才反应过来,桥面顿时一阵大乱,人们哭爹叫娘,四散奔逃。
杨元庆却很奇怪,第三名刺客在哪里
在那里
杨四郎一指石桥栏杆,杨元庆看见了一名拿着弓箭的黑脸大汉,满脸惊惶,他应该是用弓箭伏击自己,但他此时已翻过栏杆,从行春桥上一跃跳进了洛水。
第二章 齐郡召将【求月票!】
洛阳东郊,裴敏秋将杨元庆送出了十里外,这是一个天气晴朗的早晨,使人几乎不能相信夏季的那几月已经过去,篱笆田野树木山和原野,依然呈现着它们几个月来一直披挂的浓绿sè调,几乎没有一片落叶,只有一些细微的斑驳的黄sè点缀在夏季的sè调之间,才让人意识到秋天已经来临。
秋天是个豁达的季节,天空高爽清朗,鱼鳞样的白云一行一行,一列一列地移动着,形状整齐,层次分明,呼吸清爽,令人心旷神怡。
杨元庆和他的手下们的心中都充满了大战前的期待,连第一次和杨元庆随行的裴行俨也不停地手按刀柄,跃跃yu试,杨巍骑着骆驼,手提大锤,显得格外威猛。
但秋天也是一个令人伤感的季节,裴敏秋隔着一层薄薄的轻纱,默默地望着一身戎装的杨元庆,她心中生出一丝淡淡的哀伤,他即将离别,不知何年他们才能再相聚
绿茶也换了一身短衣打扮,骑在一匹高头骏马之上,跟在队伍最后,她却有点心思不宁,趁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她时,她偷偷向四处张望,忽然她看到了,在远处一座丘陵上的树林边出现了两名骑马之人,一红一紫。
她捂嘴偷偷一笑,立刻又催马跟上了队伍。
马车前,杨元庆拱手给裴敏秋作最后的告别,敏秋,那我走了,你自已多多保重
裴敏秋心中伤感,却强颜作笑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祝你沙场得胜,平安归来。
杨元庆一抱拳,调转马头便向东疾驶而去,众人手下催马跟随,裴行俨向妹妹拱拱手,也催马疾奔而去。
裴敏秋望着他们渐行渐远地背影,低低叹息了一声。
在两里外一座丘陵的茂盛树林边,两名衣饰鲜艳的女子正远远望着杨元庆一行人远去。
阿姊,何必呢一个负心汉,理他做什么年少的紫衣少女忿忿道。
他不是负心议,紫烟,你还不懂
阿姊做事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婆婆妈妈,上个月我们杀那个狗县尉时,阿姊那么果断,现在却拖泥带水,连人都不敢见。
紫衣少女眼一瞥,看见敏秋的马车,她冷笑一声道:我知道了,是多了一个,我一剑杀了她,替阿姊出这口气
红衣女一惊,她蓦地怒视紫衣少女,紫烟,你敢
紫衣少女没见过长姊竟然有这么严厉的眼光,她吓得低下了头,我只是说说,不会真杀她。
我对你讲过,非恶贯满盈者,不可滥杀,如果你再敢胡乱提杀人二字我就送你回南华宫,不准你再跟我了
阿姊,我知道了
红衣女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对她笑道:走吧我们也去辽东。
两人一催战马,向东奔驰而去。
齐郡历城县,这里是齐郡的郡治所在,济水从郡内横穿流过,济水两岸人口众多,农业发达,自古便是山东地区的产粮重地。
齐郡同时也是驻兵重地,有十个军府二万余人在这里驻扎,从前隶属于齐州总管,大业无年,杨广在中原地区废总管府后,各地军府便归属朝廷兵部直辖,齐郡的府兵也不例外。
在齐郡除了府兵外,同时还有四千余人郡兵,由齐郡司马统帅,而齐郡司马,正是杨元庆的师傅张须陀。
这天上午,杨元庆一行人出现在历城县城门外。
将军,我们来齐郡做什么裴行俨有些不解地问道。
来看看我师傅,顺便再会几个老朋友,你也认识的。
杨元庆话音刚落,便听城头传来一个破锣般声音,你们几个浑蛋,爷爷我是赖账的人吗认赌服输,爷爷既然赌输了,就绝不会赖账
可是程爷,时间已经过去半年多,你提都不提这件事,我们怎么知道鄙店是小本经营,拖不起啊
我知道,最近乎头有点紧,等我有钱就给你们,放心吧我程咬金三个字可是金字招牌齐郡谁人不知
下面几名守城士兵噗嗤一声捂嘴笑了,他也能叫金字招牌么
裴行俨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帮家伙在齐郡,杨元庆笑了笑,仰头大喊道:程碳头,要不要我借钱给你
他nǎǎi的,谁敢叫我程碳头
城头探出一个头大如巴斗,脸黑似锅底的男子,歪带一只头盔,两眼加铜铃般闪亮,正是程咬金,他在张须陀手下做事,两年已升为旅帅,今天是他负责当值城门。
程咬金看见了杨元庆,啊地大叫一声,翻身作势要从城头上跳下,吓得几名催债人急忙把他拖回去。
程爷,赌债好说,可千万别短见
谁稀罕欠你们的债,爷爷的兄长来了,把钱给你们。
程咬金一阵风似的从城头上奔下,来不及叙兄弟之情,只管拱手哀求,元庆大哥,元庆爷爷,救救兄弟吧今天三拨人上门来讨债,实在是受不了。
杨元庆又好气又好笑,你这小子,怎么见你一次,欠账一次,你怎么不用拳头揍那帮讨债人,在京城你的拳头不是蛮硬的嘛
程咬金苦笑一声,丙开始揍过,但你师傅的拳头更硬,把我打得半死,不敢再乱来了。
杨元庆见三名讨债人从城头跟下,皆身着统一黑衣,估计是赌馆里负责讨债之人,便问他们道:我兄弟欠你们多少钱
黑衣人见杨元庆一行人个个威武雄壮,他们不敢嚣张,一名为首的黑衣人连忙躬身道:一共连本带利两百二十吊。
程咬金大怒,指着他们大骂:不是说好半年内不算利息吗我只欠你们一百五十吊,多一文不给。
可是程爷,半年已经过去了一天。
杨元庆回头对负责管钱的杨八郎道:给他们一百五十一吊,多一吊是今天的利息。
黑衣人还向再说什么,杨元庆一瞪眼,再敢四嗦,我定你们是突厥jiān细
程咬金得意洋洋笑道:你们可知我这个兄长是谁杨无庆听说过吗惹恼了他,他把你们全部定为突厥jiān细抄斩
黑衣人听说是杨元庆,吓得不敢再罗嗦,连忙去杨八郎那里收钱。
替程咬金还清了赌债,杨元庆又命杨八郎跟随一名士兵去替程咬金还酒债和职分债。
被重债缠身近半年的程咬金终于无债一身轻,他兴致高昂,带着杨元庆向郡衙而去。
元庆,我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没有跟你去大利城,否则,我现在不说名震天下,至少也是个团主,总比整天当看门狗强。
程咬金提到两年前的决定,他便后悔不已,当时是因为大利城太寒冷,他怕老娘吃不消,现在想想,可以把老娘放在灵武郡也行。
杨元庆听他一路悔恨,便微微笑道:这次我来,就是要给你一个机会,我要去辽东作战,你去不去
程咬金眼睛一亮,拍着脑门一迭声道:去去去谁不去就是傻子了。
程咬金外表粗鲁,心里却jg细,现在太平盛世,在军中想升官全靠背景,他不是什么名门世家,更是难上加难,唯有军功,可军功不是那么容易得到,必须要有作战机会,程咬金想打仗已经想疯了。
奏琼现在怎么样
秦大哥是我的顶头上司,混得比我好,我觉得他就没有必要去辽东了。
如果他不去,那你也别去。杨元庆瞥了程咬金一眼笑道。
程咬金胀得满脸燥红,庆幸的是别人看不出,但他的小心眼却被杨元庆看透了,程咬金慌忙道:我是担心他不想去,他要照顾母亲,最近他老娘身体不太好。
见到人再说吧
一行人来到了郡衙,却见郡衙门口围着几十名士兵,不断鼓掌叫好,杨元庆骑在马上看得清楚,一名身材仅比他矮一点点的少年正在搬动郡衙前的石狮,少年面容虽年少,但膀大腰圆,身材雄伟,将一只千斤重的石狮子扛在肩头,一路小跑转圈,最后轻轻巧巧将石狮子放在底座上,最后一跃而起,跳上八尺高的石狮子,赢得一片喝彩鼓掌声。
杨元庆心中暗暗惊讶,这少年能扛动千斤石狮,说他有蛮力倒也罢了,但他竟能一跃跳上八尺,这种轻功连自已也比不上,现在是内外兼修,武艺高强之人,看他年纪也只有十二三岁,此人会是谁
程咬金咧着嘴笑了起来,元庆,这是你师弟啊
我师弟
杨元庆愣住了,难道这也是张须陀的徒弟
这时张须陀大步从衙门内走出,他见石狮子放反了,居然是面对衙门,便知道是自己的徒弟在捣乱,他怒喝一声,士信你又在给我惹祸
众士兵见张司马出来,皆吓得四散奔逃,少年更是吓得抱头鼠串,一溜烟跑得不见踪影,杨元庆望着他魁梧的背影,忽然知道这少年是谁了。。
第三章 两猛相斗【还债第八章】
张须陀斥跑了闯祸的徒弟,他一回头,便看见了杨元庆一行,顿时愣住了,“元庆!”
杨元庆翻身下马,上前跪拜,“元庆参见师傅!”
“真是你,你怎么来了?”
张须陀又惊又喜,也顾不得将石狮子搬正,连忙上前扶起杨元庆,这个英武无双的徒弟令他心中感慨万分,这才几年,杨元庆官职已经超过他,但他又由衷地高兴,他教出的徒弟能名震天下,令他无比欣慰。
“师傅,我是路过此地,奉旨去辽东公干。”
张须陀心里明白,从洛阳去辽东根本没有必要路过齐郡,这是元庆特地绕道来看自己,他心中一阵感动,便拍拍他肩膀笑道:“你虽然官职比我高,但你是我徒弟,咱们就不用行官场礼了,否则,师傅的老脸可挂不住。”
徒儿在师傅面前,永不敢以上自居,这时,那少年勇士又偷偷回来,侧身在石狮后打量元庆,张须陀一眼看见他,便呵斥道:“小子,还不快出来见礼!”
少年勇士低下头磨磨蹭蹭走出来,张须陀指着他笑道:“这是我七年前收的徒弟,正好就是历城县人,名叫罗士信,算是你师弟,这小子天生神力,筑基极好,元庆,将来他的武艺绝不亚于你。”
杨元庆见罗士信居然是自己的师弟,不由心中大喜,便笑道:“你知道我吗?”
罗士信当着师傅的面,不敢失礼,只得上前躬身施礼,“小弟罗士信参见师兄,听闻师兄是天下第一箭,小弟从未见过。”
杨元庆听他语气里居然带着一丝不服气,不由笑了起来,张须陀却脸一沉,“你胆敢这样无礼吗?”
罗士信最怕自已师傅,他吓得战战兢兢道:“徒儿不敢!”
杨元庆知道自己不露一手,这个师弟恐怕会小瞧自己,他走到石狮旁笑道:“这头石狮怎么方位不对?”
他双臂用力,将石狮子抬起一寸,轻轻一转,石狮的身子便正过来了,裴行俨是高手,他忍不住鼓掌喝彩,“好功夫!”
把石狮子抬起一寸转动用的是臂力和腕力,这比扛在肩上转动,配合腰腿之力要难度大得多,何况是千斤重的石狮,根本是不可思议。
罗士信和杨元庆是同门渊源,心中却明白,杨元庆用的是师傅刀法中的‘斩江’之力’其实只是抬起的一瞬间用了力,后面的力量都是顺势而为,能把‘斩江’之力运用得如此如安纯青’恐怕只有师傅才办得到,他远远不如。
罗士信立刻服输了,他知道自己和师兄还差得远,心中羞愧,再次躬身施一礼,“刚才士信无礼,请师兄宽容!”
杨元庆拍拍他肩膀,从马袋里取出一把刀,这是当初从虞庆则的密室里得来的十二把宝刀之一,递给罗士信笑道:“第一次见面,这是师兄送你的见面礼。”
罗士信家境并不宽裕,他用的是一把五吊钱买来的劣刀,没有见过好刀,他轻轻拔出刀,刀锋上的森森冷气便扑面而来,他的眼睛顿时亮了,轻轻一挥,‘嚓!’一声,碗口粗的拴马木桩迎刀而断,令人周围所有人都动容,这种宝刀,他们还没有见过。
罗士信欢喜得心都要炸开了,他抱着宝刀向杨元庆深深行礼,“师兄赠刀之恩,小弟铭记于心。”
旁边张须陀暗暗感叹,他发现自己的徒弟笼络人的手段真不一般,先是示以威,然后诱以利,便使师弟服服帖帖,傲气全无,这才是能做事的人,难怪他屡获皇帝重用,是有原因的。
“大家进去坐吧!”
张须陀这才想起大家还站在门口,连忙招呼大家进去休息,他又看了一眼杨巍和裴行俨,杨巍骑在骆驼上,高胖的身躯给他留下深刻印象,裴行俨却是一员猛将,张须陀一眼便看出来,此人武功不亚于自己。
走进衙门,齐郡太守杨智积闻讯出来迎接,杨智积为皇族,是杨坚之弟杨整之子,也是杨广堂弟,虽是皇族,但杨广即位后,对皇族打龘压益严,就在几个月前,滕王杨纶和卫王杨集被构罪处死,使杨智积战战兢兢,不敢勤于政务,整天饮酒作乐,把政务都交给了长史崔熙和司马张须陀。
虽然杨智积当了甩手掌柜,但他对京龘城的消息却很灵敏,他知道杨元庆深得圣上眷顾,拥有圣上所赐的天子剑,此人他得罪不起,杨元庆只要在圣上面前说自己疑似招募壮丁,他的小命就保不住,滕王和卫王不都是以莫须有的罪名杀掉的吗?
杨智积格外热情,命人打扫宅院、置办家居,给杨元庆和他的随从居住,又命人去最好的酒肆订座位,要宴请杨元庆,礼数非常周到,但他又很聪明,把一切食宿都安排好,却不打扰杨元庆和张须陀的谈话。
杨元庆和张须陀在房中坐下,罗士信得了宝刀,跑出去练刀去了,杨元庆取出一个小包放在桌上,推给了师傅,“这是徒儿孝敬师傅的一点心意,请师傅收下。”
“这是什么?”
张须陀打开包裹,一下子愣住了,里面竟是数十颗亮光闪闪的明珠,价值至少上万吊。
“你这是做什么?”
张须陀脸一沉,把包裹推回去,“你把它拿走,我不要!”
送师父明珠是杨元庆临时起意,他是过来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师博培养一个徒弟之难,他们用的药极为昂贵,以师傅的俸禄根本买不起,罗士信家中也不富裕,他很清楚师傅的难处,这也明珠也是他借花献佛,从杨广赏给启民可汗的一斗明珠中挑了五十颗上好明珠,送给师傅补贴家用。
张须陀确实为教罗士信而负债累累,他自己也有儿子,令他妻子极为不满,尽管他已是一贫如洗,但他却不能随意接受元庆这么昂贵的东西
杨元庆还是明珠推了回去,态度十分坚决,“如果师傅不收,我就给师娘!”
“你这孩子!”
张须陀的眼睛有点红了,他被徒儿的细心和关怀所感动,便点点头,“那好吧!师傅收下你的心意。”
见师傅把明珠收下,杨元庆这才高兴起来,对张须陀道:“师傅,这次我去辽东,是奉圣上的密旨攻打契丹,但不是统帅隋军,而是要用突厥人之兵,我身边人手不足,想把秦琼和程咬金带走,师傅看,行不行?”
张须陀笑了起来,“你这臭小手,先拿明珠贿赂我,再问我要人,你的人情手段不会是玩到师傅头上了吧!”
吓得杨元庆慌忙举手解释,“这是两码事,那是徒儿的心意,要人是公事,师傅可别混淆。”
张须陀点点头,“既然是公事,我怎么能不答应呢?不过秦琼母亲这几大身体不好,他颇为孝顺,你要亲自去说服他。”
他话音刚落,院子传来程咬金破锣嗓子般的喝彩声,“好,厉害!”
张须陀和杨元庆对望一眼,心中奇怪,两人便走到门口,只见院子里裴行俨正和罗士信比武,裴行俨使一根银色马槊,舞动起来银光闪闪,槊影如寒冬暴雪,密不透风,招数异常精奇。
而罗士信却使一杆生铁霸王枪,枪长一尺七,从枪尖到枪杆金是生铁打造,至少重一百余斤,黑黝黝的大铁枪就就像一条怪蟒,飘忽不定,总是能在裴行俨暴风骤雨般的槊影中找到漏洞,一枪刺入,但立刻又被裴行俨的长槊逼退,尤其还要防备裴行俨神出鬼没的飞锤,两人斗了三十余个回合,不分胜负,但罗士信毕竟年少,居于下风,他额头上都见汗了。
杨元庆眉头皱了起来,罗士信也就十二岁,怎么看起来就像已进破功期,居然使用百余斤的大铁枪,自己十二岁时,才能用四十斤的槊。
张须陀仿佛明白杨元庆的心思,便笑道:“士信其实还没有突破,但他天生神力,他的铁枪已是百斤,突破后估计能用一百四十斤,我准备给他加个枪锤,能砸能刺,将来天下若有排名,我估计他能排进前十。”
“师傅,那我呢?”杨元庆笑问道,他第一次听说大隋十将军榜,就是从师傅这里听来。
张须陀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道:“我希望你能排进前三!”
就在这时,一旁观战的杨巍看得血脉贲张,他忽然大吼一声,抡起大铁锤冲进战圈,铁锤向两人的兵器砸去,张须陀和杨元庆同时变色,“不可!”
已经来不及,只听一声巨响,杨巍的两柄铁锤同时被震飞,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裴行俨和罗士信比武正酣,争斗很难停下,无论是枪还是槊,都蓄满了强大的劲力,除非是杨元庆或者宇文成都那样的猛将才能分开他们,杨巍就有点自不量力了,他横来一锤,被劲力反弹,双膀深受重伤。
众人一起奔上,扶起杨巍,杨巍躺在地上痛苦万分,他的两边肩膀同时骨折,肌肉被严重扭伤。
“千万别动他!”
张须陀喝住众人,他小心地检查杨巍的伤势,半晌,他回头对杨元庆道:“让他留下来吧!我给他治伤。”
……
第六章 借兵突厥【还债第九章】
夜幕降临,白天的欢宴告一段落,众人都醉醺醺地各自回了寝帐,染干已经想休息了,但长子咄吉却走进了染干的寝帐,他在父汗面前跪下道:“突厥之兵怎能交给隋将统帅,儿臣愿为副帅,统帅两万骑兵前去契丹。”
咄吉却有自己心思,这次出击契丹,父汗准备派出的两万骑兵中,其中一万人是父汗的近卫军,咄吉的目光就盯住了这一万近卫军,这是突厥最精锐的骑兵,都是从突厥各部落中挑选出的勇士,咄吉想趁机把这一万军据为已有,如果父汗去世,就算他继任为可汗,这一万近卫军也未必能落在他的手上。
现在父汗已喝得半酣,不一定能明白自己的心思,咄吉便想趁这个机会说服父汗答应。
染干尽管已是半醉,但一些最基本的原则却没有忘记,他摆摆手笑道:“你是叶护,你怎么能居于隋将之下,你不可去,你若惹恼了杨元庆,你斗不过他,反而削了你的威信。
染干还记得两年前,咄吉和史蜀胡悉密杀杨元庆之事,他知道儿子和杨元庆关系不好,这件事他不想再节外生枝,便不再给咄吉机会,果断道:“你回去休息吧!这件事就不要再说了。”
咄吉无奈,只得慢慢退下去了,染干仰头望着穹帐想了半晌,他想找一个合适的人选统帅自己的近卫军,同时又能配合杨元庆完成任务,最后他想到一人,便命左右道:“去把乌图给我找来!”
咄吉返回自己的寝帐,尽管父汗拒绝了他随行的要求,但他心中并不甘,他总觉得应该还有办法,在近卫军中,他有一名心腹大将,就算谋不到一万近卫军,但他至少可以契丹身上捞取一份丰厚的战利品。
“去把阿鲁达找来!”咄吉吩咐一声。
他刚回到大帐他的一名亲兵便匆匆跑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咄吉会意,他翻身下马向另一座小帐走去。
咄吉走进帐中,一名身材中等的肥胖中年男子连忙起身对他施一礼,“参见叶护殿下!”
说得一口熟练的突厥语,咄吉笑着点点头,“王掌柜什么时候到的?”
“回禀殿下,今天下午丙到,带来不少新货物,这是货物清单请殿下过目。”
咄吉看了一遍清单他眉头一皱“我要的生铁呢?怎么没有。”
“回禀殿下,京城那边出了一点事,生铁现在正查得紧,不敢妄动,宇文公子说,过了风头再送货来。”
“过了风头究竟是多久?”咄吉有些不高兴道。
“几个月或击半年吧!”
咄吉沉吟片刻,便点头答应了,“我可以等几个月或者半年但我一次就需要十万斤生铁。”
中年男子一惊,“殿下,这太多了吧!以前都是再万斤一送。”
咄吉摇摇头“我确实急需,这样吧!若一次送十万斤,价格上我再翻一倍,我用黄金支付。”
中年男子想了想,这风险很大,关键看宇文公子怎么拿主意了,他不敢答应,便躬身道:“卑职不能做主,我回去和宇文公子商议,须公子决定后才能做,而且马邑郡仓库内没有这么多存货,我们还需要从各地调货。”
“我知道,我相信宇文公子一定会很乐意做这笔好买卖。”
咄吉很自信,他出的价钱相当于中原生铁价格的十倍,以宇文化及的贪婪,他怎么挡得住十倍暴利的诱惑。
咄吉从小帐出来,这时他的心腹手下阿鲁达已经等候多时了,阿鲁达是咄吉手下五名万夫长之一,勇猛善战,深得咄吉信任,现在可汗近卫军中担任左杀将军,统帅三支千人队。
见咄吉走上前,阿鲁达连忙躬身施礼,“参见叶护!”
咄吉点点头,“到我营帐来,我有事情交代你。”
盛大的宴席并没有持续三天,两天后,杨元庆便率一万突厥精骑兵向东而去,浩浩荡荡杀向契丹的领地。
染干交给杨元庆的两万骑兵,一支是染干近卫军,是染干极为精锐的军队,由杨元庆的老朋友,突厥驸马乌图统领,听从杨元庆指挥,而另一支军队来自靠近契丹的一个突厥部落,叫蒙兀部,这支部落常和契丹人打交道,很适合执行这次任务。
行军八天后,队伍离开突厥牙帐已近两千里,这天上午,军队抵达了位于克鲁伦河中游的蒙兀部落。
蒙兀部落在突厥诸部中是一个大部,有部族近十万人,可以组成一支三万人的军队,乌图向蒙兀酋长出示启民可汗的金箭和竹筒令,要求蒙兀部出骑兵一万,接受主帅插元庆的统帅。
蒙兀酋长名叫完答,和其他突厥部落一样,他也见利而行,可汗的金箭和竹筒令是一回事,更重要是有利可图,如果没有可汗的命令,他们也不敢出兵攻打契丹,他们也害怕契丹的报复,但既然有突厥牙帐在后面给他们撑腰,他们就毫无顾忌地出兵了。
他派出一万军队,交给了杨元庆,杨元庆开始着手整顿并训练这一万蒙兀军队,准确地说,这并不是一万骑兵,而是一万牧民,装备落后,身着粗糙的皮甲,手执自制长矛和刀,纪律散漫。
杨元庆并没有接受蒙兀部落的千夫长和万夫长,只接受百夫长,千夫长和万夫长他需要自已任命,作为对蒙兀部的补偿,他答应再从隋军的战利品中分给蒙兀部三万头羊,完答酋长便欣然答应了杨元庆的交换条件。
杨广这次交给杨元庆的任务中有两个目的,一是狠狠教训契丹小丑,给他们留下血的记忆,其次便是尝试由突厥人成为隋朝雇佣军的方式,用草原人来对付草原人,这种方式并不是丢个任务给突厥人,由突厥人去完成那么简单,而是必须由隋将来统领,要让突厥军队绝对服从隋将的指挥。
从单纯军事作战上讲,杨元庆没有必要再重新整顿军队突厥人有严密的军队建制,十人、百人、千人、万人,各有军队首领,他只要能控制住两个万夫长那他就能控制整支军队。
但杨元庆有自已的想法,他之所以去齐郡借来秦琼、程咬金和罗士信,他的目的也是想通过这次战争笼络住他们,等一天他们能为自己所用,既然带他们出征,他就要给他们率军上阵的机会。
大帐里,杨元庆正在给众人交代他的整兵方案。
“这一万突厥蒙兀骑兵纪律散漫,基本上都是牧民我需要用十天时间对他们进行强化训练这个任务就交给诸位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突厥人的千夫长,可以按照隋军的方式简单训练他们,关键是令行即止,我们对契丹人战役极可能是在夜间,所以还要训练他们夜战能力。”
杨元庆看了一眼秦琼,见他似乎有话要说,便笑道:“秦千大长有什么建议请直言。
众人都笑了起来,秦千夫长这个称呼着实有趣,秦琼站起身向杨元庆躬身施一礼,“卑职有两个建议想禀报将军!”
杨元庆笑着点点头,这就是他想看到的效果,众人称呼他为将军,以卑职自称,这样一来,秦琼等人就成为了他的部将,他们心中有了这个烙印,不管他们身在何方,只要是天下大乱,他们都会自动来投靠自己,而不是去投靠瓦岗寨或者王世充之流,这就是一种极重要的归属感,杨元庆心中也有一点后悔,他应该把单雄信也一同带来。
“秦将军请说!”
秦琼沉吟一下便道:“卑职首先担心我隋军的夜战方法和一些军事手段,比如听鼓辨旗帜,比如一些基本的搏击之术等等,会不会因此泄露给突厥人。”
杨元庆笑了起来,“秦将军是第一次和突厥人打交道,有这个担心可以理解,但我要告诉你,你说的这些军事手段,突厥人早就知道了,想知道这些很容易,随便从一些被俘隋军那里都可以了解到,而且当年启民兵败,撤入马邑郡,先帝曾派隋军训练他们,启民可汗可能了解得比我还清楚,这个你大可不必担心,尽管用正常的方法训练他们。”
秦琼脸一红,突厥人想知道这些确实很容易,他是想多了,他又躬身道:“卑职第二个问题,就是语言上如何沟通,突厥士兵说突厥语,不会汉语,我们也不懂突厥语,训练很难办。”
不仅秦琼担心,其他几人也窃窃私语起来,裴行俨也道:“将军,这确实是一个问题,我们无法交流。”
杨元庆早想到了,他指着自己的八名亲兵笑道:“我这八名亲兵都能说突厥语,很复杂的不会,但简单沟通没问题,他们会每人跟随你们一个,作为你们的稗将,帮助你们和突厥人沟通。”
杨元庆考虑得很周全,十名千夫长,除了秦琼、程咬金、裴行俨和罗士信四人外,还有自已的六名铁卫也可担任一职,铁卫中杨大郎和杨八郎会说几句突厥语,可以不需翻译,其他八人正好每人配一名自己的亲兵,而剩下的人则跟随自已。
在这几人中,秦琼和程咬金没有问题,裴行俨当过一年左卫侍卫,也勉强能训练突厥士兵,他唯一担心的就是罗士信,小伙子才十二岁,尽管武艺很高,但未必镇得住突厥人,而且军队的训练方式他也不一定清楚。
杨元庆走到罗士信面前,拍了拍他肩膀笑道:“要不然你就跟着我吧!”
罗士信摇摇头,“将军小瞧我了,我父亲就是一名府兵军官,我从小就在军队中长大,去年开始正式参加郡兵训练,我没有问题。”
杨元庆回头想秦琼望去,秦琼点点头,意思是罗士信没有问题。
这样最好,杨元庆便欣然笑道:“好吧!那你就算一个,罗千夫长,不要让我失望。”
……
第八章 假途灭虢【求推荐票!】
契丹人是南北朝时期的草原霸主柔然人的一支,柔然在败给北魏拓跋部后,遂分裂为两支,北支改名为室韦,也就是后来蒙古人的祖先,南支柔然便是契丹人。
在南北朝时期契丹分为八部,分别为悉万丹部何大贺部具伏弗部郁羽陵部ri连部匹黎尔部叱六手部和羽真侯部,称为元魏八部,并成立了一个松散的部落联盟,大贺氏联盟。
契丹人逐水草而居,繁衍人口,虽谈不上锦绣绫罗,倒也丰衣足食,怡然自乐,但契丹在进入隋朝时期后,渐渐强大起来,又增添了两个新的部落,松黎部和吐万侯部,草原民族骨子里的狼xg在他们体内开始勃发。
就在三个月前,部落联盟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冒险入侵隋朝,让他们的战马在大隋土地上驰骋,杀戮大隋农民,强占有大隋的女人,他们着实风光了一把,抢回大量人口和财产,最后由部落联盟向大隋道歉了事。
他们在做一个赌注,赌隋朝好面子,对外以和为贵,只要他们事后给足隋朝的面子,表现出谦卑的态度,那么一点点人员和财物损失对强盛的大隋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他们不会放在心上。
时间已经过了三个多月,现在已经十月下旬的初冬时节,隋境内依然没有任何动静,看来隋王朝已经接受了契丹的道歉,不予追究了,这个消息令契丹人弹额相庆,开始尽情地享受他们从大隋抢来的女人和财物。
何大贺部是契丹最强大的部落,生活在契丹中部的一条宽而长谷地里,谷地叫做落ri谷地,弱洛水从谷地里穿过,这条谷地宽数十里,南和奚族接壤,西接突厥,东临高丽扶余城,向东南可去大隋营州,是一条极为重要的战略通道,谷地两边都是低缓的丘陵草原,丰美的牧草养活了何大贺部数万族人。
目前大贺氏联盟首领,便是由何大贺部酋长大贺摩会担任,联盟首领三年一换,但何大贺部已连任三届九年,眼看又到换届之时,年轻的酋长大贺摩会便做出了入侵隋朝的决定,以增加在部落联盟中的威望。
尽管并不是所有的部落都同意这个决定,但大贺摩会还是和他岳父悉万丹部酋长联合,压迫其他部落同意了这个冒险的方案。
这天傍晚,大贺摩会分配万了最后几件抢来的箱子,驰马向自己的大帐奔去,他最为联盟首领和部落酋长,享有最多的战利品,他挑选了三十名年轻汉女作为他的女奴,并占有了价值数万吊的财产和上千石粮食。
大贺摩会身材不高,但异常强壮,和其他契丹人一样,也是髡发带环,髡发是将头顶部分的头发全部剃光,只在两鬓或前额部分留少量余发作装饰,有的在额前蓄留一排短发;有的在耳边披散鬓发,也有将左右两绺头发修剪整理成各种形状,然后下垂至肩,女人也一样髡发,只是头顶留一片头发,后来的女真和后金满人也一样是髡发。
大贺摩会相貌凶恶,血盆大口,两只耳朵上各戴一只大金环,所有看到他的人,都会不寒而栗。
契丹人崇尚生殖,男女都以繁衍后代为第一要务,因此他们的对外征战大多以争抢女人为主,因此,历史上,契丹在经历了北齐和隋朝两次毁灭xg的打击后,总是能迅速恢复元气,也是和他们崇尚生殖有着密切的关系。
大贺摩会是部落酋长,又是部落联盟首领,有足够的尊荣,他占有女人更多是为了享受,此时,他正憧憬着今晚征伐汉女的盛会,刚到营帐门口,一名亲卫奔来禀报:酋长,蒙兀部使者多祝来见
大贺摩会微微一怔,现在已是初冬了,他们来做什么尽管心中有些不悦,但他还是点点头,带他来我大帐
突厥蒙兀部是契丹邻居,两部相隔只有五百里,对于草原民族,五百里路程不算什么,蒙兀部和契丹常有贸易往来,关系十分密切,同时契丹也向突厥臣服,这也是契丹的首鼠两端,一方面向大隋称臣,同时又向突厥臣服,以获取在两大强邻夹缝中的生存。
大贺摩会走进自己的大帐,大帐内金碧辉煌,堆满了抢来的金银瓷器和锦缎,并铺有地毯,这地毯也是从一家大户人家抢来。
他在一张羊皮上盘腿坐下,一名年少的汉女低下头给他端上一碗盐茶,大贺摩会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眯着眼打量她片刻,手又伸进她裙里,少女吓得浑身颤抖,一动不敢动,大贺摩会很喜欢这种感觉,就像宰一只羔羊一样。
这时,脚步声响,亲卫带着蒙兀部使者走进了大帐,大贺摩会这才一挥手,命少女退下,少女吓得像只受惊的小鹿,奔出了大帐,大贺摩会眯眼望着她纤弱的背影,今晚他第一个就要享受这个少女。
大贺酋长,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惊扰了你的美梦
蒙兀部使者快步走进大帐,爽朗地大笑,使者名叫多祝,是蒙兀部酋长完答的叔父,每次都是他负责蒙兀部和契丹的贸易,是出了名的老jiān巨猾。
你是财神,你的到来意味着我财富的增加,我怎么会不欢迎
大贺摩会也笑着迎上去,和他紧紧拥抱,这才拉他走进帐坐下,这一次亲卫端上两碗酪浆。
今天财神怎么会来我这里是不是嗅到了什么财气,要来和我换货大贺摩会笑问道。
多祝摇摇头笑道:我是靠近契丹才听说你们发财之事,不过我这次是借道,我们要去扶余城和高句丽人贸易,是夏天时约好。
借道
大贺摩会心中起了一点疑心,你们不是和隋朝有了勾结,想诈我吧
多祝哈哈大笑起来,契丹有点做贼心虚啊我们蒙兀部几时和隋朝有过联系酋长想得太多了。
多祝见又大贺摩会还是有些疑虑,便从靴中拔出一支箭,当着大贺摩会的面一折两段,沉声道:我若虚言ff8,当如此箭
突厥人断箭誓是极重的誓言,轻易不许,大贺摩会立刻疑虑消去,笑道:我没有怀疑你的诚意,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和契丹做买卖。
这个.....我们和高句丽人早就约好,不能轻易失信,眼看又到了冬天,明年chun天吧我们再来。
那好我们就一言为定。
.......
大贺摩会再没有任何怀疑,下令放突厥商队过境,突厥人的贸易商队都是规模庞大,数千匹马驮着货物,千余骑兵跟随,浩浩荡荡,延绵数里,沿着弱洛水向落ri谷地的契丹营地而来。
百余名契丹游哨骑马站在高处,jg惕地注视着这支贸易商队,天sè已经黑了,朦朦胧胧的夜sè笼罩着谷地,使人目力难以远眺。
一队队骑兵走过,中间夹杂着大群牛羊,还有马匹上驮满了毛皮,这是典型的突厥商队,虽然护送的骑兵人数略略有些偏多,但还是没有引起契丹人的怀疑。
可商队走了两三里后,后面居然还有延绵不断的骑兵群,契丹游哨终于有些疑惑了,这护卫骑兵人数也未免太多了一点。
一名契丹百夫长觉得不妙,飞快奔去向酋长禀报,酋长大帐内,大贺摩会的盛会已经开始,十几名被剥得jg光的汉人女子被双手反绑在地毯上,绝望地低声哭泣,另外近二十几名年轻女子像一群待宰的羔羊蜷缩在大帐角落中,瑟瑟发抖。
大贺摩会jg赤着上身,手执一根皮鞭,狞笑地望着他的女奴,就在这时,帐外传来禀报声,酋长,有些不妙。
大贺摩会一愣,快步走出营帐,见一名百夫长满脸惊惶,顿时脸一沉,不高兴问道:哪有什么不妙
酋长,突厥人护送商队的骑兵太多了一点,已经有三千人了。
大贺摩会心中暗吃一惊,就算三千骑兵,每天的给养耗用都很惊人,还做什么生意这是出征才会有这么多人。
他随手抓过一件皮甲披上,翻身上马,跟我走他大喝一声,率领数万亲卫,拎着长矛向谷口处奔去,马蹄声渐渐远去,营帐里的女人们才战战兢兢上前,替被捆绑的姐妹解开绳索,又找衣服给她们传来,三十余人在营帐中抱头痛哭。
大贺摩会一路奔驰,何大贺部足有数万部族之多,营地延绵十几里,奔出数里后,他终于看见突厥商队前部,厉声喝道:全部停下
杨元庆也穿了突厥人盔甲,混藏在突厥骑兵中,他看见来人双耳挂着一对金晃晃的大耳环,这就是契丹联盟酋长大贺摩会,他知道对方已经疑心,便抽出一支铁箭,搭弓上弦,他猛地拉弓便是一箭,箭快如闪电,黑暗中,大贺摩会措不及防,被一箭shè穿了胸膛,惨叫一声落马。
突来的变故将契丹人惊呆了,随即一阵大乱,杨元庆的一箭便是动手的信号,突厥人鼓声大作,喊杀声震天,从四面八方杀向契丹营地,契丹男女哭喊奔逃,或跪地求饶。
杨元庆用突厥语和汉语厉声下令,男人全部杀死,只留妇孺
两万突厥骑兵挥舞战刀,在契丹营地里驰骋杀戮,契丹男子的人头被劈飞,长矛刺穿了胸膛,尸横累累,血流成河,大火焚烧营帐,火势冲天,契丹营地已成了一片人间地狱。
罗士信纵马向大贺摩会落马处杀去,他要砍下大贺摩会的人头夺功,但大贺摩会的亲卫却拼死护卫,罗士信大枪凌厉,漫天纷舞,片刻便杀死了三十余人,当他杀死最后一人,眼看要杀到大贺摩会躺尸处。
一名骑士却从旁边疾奔而过,一刀剁下大贺摩会的人头,飞驰而去,远远传来了裴行俨的笑声,多谢贤弟替我开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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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绿茶疑踪【还债第十更】
两个时辰后,落日谷地的杀戮渐渐平息,弱洛水已被鲜血染红,尸体遍布河流北岸,何大贺部的男子和老人几乎被杀绝,一群群妇孺被突厥骑兵驱赶着向数百顶营帐集中,足有三四万人之多,哭声震天。
残酷的杀戮令秦琼有些不忍,他上前对杨元庆道:“将军,为何要赶尽杀绝,不给契丹人留一条生路?”
杨元庆摇摇头,取出杨广的密旨递给秦琼,“这是圣上的旨意,契丹人侵我大隋领土,杀我大隋子民,合当灭族,这还只是刚刚开始!”
他调转马头向另一处营地奔去,秦琼借火光看完圣旨,心中暗暗叹息,他真的难以接受这种对普通民众的屠杀。
在北面的大帐前,聚集中数千名被掳掠而来的营州女子,她们和契丹女人最大的外貌区别便是没有髡发,穿隋朝的布裙,杨元庆事先有令,不得侵犯被掳掠来的隋人,突厥骑兵便将在这些女人暂时安置在这里。
数千名躲在几十顶大帐内隋朝女子惊恐万分,在她们看来,突厥人和契丹人没有区别,对她们都是虎穴和火坑。
杨元庆已经换上隋军盔甲,他飞驰至大帐前高声大喊:“我乃大隋丰州总管,奉皇帝陛下之命来解救诸位姐妹,你们不用害怕!”
杨元庆在营帐前纵马大喊,连喊十几声,数千弱女子慢慢从营帐里互相扶持而出,她们都听见了,是自已同胞的语言,她们也看见了,是隋军将领,这些可怜的女人们终于知道她们已被同胞解救,一时间,数月来积压在心中的恐惧和悲伤一并爆发出来,她们跪倒在地,放声大哭她们想起了自己被杀的亲人,不少人甚至哭得晕死过去。
秦琼、程咬金等人都默默地望着这令人心酸的一幕,他们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含着热泪。
落日谷地的杀戮只是第一步,杨元庆次日随即挥师北上三天后一战击溃了悉万丹部,屠杀三万余契丹男子,随即又东进灭了松黎部和吐万侯部,短短十天时间,契丹有十余万人被杀,近六成契丹人灭亡,剩余的契丹人恐惧万分,他们纷纷向北逃入室韦,或者向南逃入奚族血腥充斥着这片曾经平静的土地。
契丹贵族一时狂妄入侵隋朝却给契丹人带来了灭顶之灾十余万青壮男子被杀,二十余万契丹妇孺被押入突厥为奴,数百万头牛羊则被突厥和隋朝瓜分,这场发生在大业二年年末的战争,在一片腥风血雨中结束了。
杨元庆和乌图依依惜别,他率领手下和数百突厥骑兵将被解救的隋朝妇女,以及再万头牛羊送回营州。
在一场纷纷扬扬的初雪中,杨元庆来到了营州城营州城沸腾了,倾城出动,数万民众敲锣打鼓来迎接为他们报仇雪恨杨元庆一行连同数百突厥骑兵也受到了隆重的礼遇,人人披红带彩,跨马游街,接受营州民众的欢呼和赞颂。
数千女子和百万头牛羊都由官府负责安置,杨元庆怜悯这些不幸的女子,特地从战利品中拿出三十万头牛羊和十万吊钱给予她们补偿,并将其余战利品,除十万头牛羊要送入京城外,其余牛羊命官府全部分配给在契丹入侵中遭遇不幸的家庭。
与此同时,营州太守韦云起则命隋军深入契丹领地,收集了数万具契丹人尸体,在契丹和大隋交界的集安屯修建了一座京观大墓,以震慑东北各族。
诸事烦多,一直忙碌了近一个月,杨元庆才渐渐安顿下来,此时又是一场大雪袭来,辽东大地成为了白茫茫一片,厚厚的大雪覆盖了大地,瑞雪兆丰年,时间已经到了岁末年关,杨元庆这才惊觉,再有两天,便是大业三年的新年了。
尽管归心似箭,杨元庆恨不得插翅飞回五原郡,但他却不得不在营州城耐心住下来,一方面固然是大雪封路,他无法西去,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原因,他必须呆在营州城等候朝廷的封赏。
杨元庆和众人的住处位于营州城南,是一座占地五亩的官宅,也是营州城的迎宾驿馆,专门供异地来营州公干的官员居住,有专门的驿丞进行打理,馆内里面院落众多,居住十分宽敞,此时营州城并没有异地官员到来,这座馆舍便成了杨元庆等人的专住之地。
杨元庆和绿茶住在最东侧的一座院落里,一个月来,杨无庆早出晚归,一直在忙碌契丹之战的后事处理,也没有时间顾得上绿茶,这天上午,杨元庆从风雪中归来,却意外地发现绿茶竟在雪中练剑,他愣住了,绿茶这丫头只会做几张胡饼,什么井候居然练起剑来。
而且还舞得团团剑光,有模有样,颇为娴熟,最初杨元庆以为是裴行俨教她,在他们这群人中,只有裴行俨的剑法高明,也只有他会使剑。
可看了片刻,他便发现这不是男子剑法,竟是一路女人的越女剑,应该和裴行俨无关,更重要是,以裴行俨的清高自律,他绝不会去教一个丫鬟练剑,这是程咬金才干的事情。
这倒是奇怪了,这丫头跟谁学的剑法,而且她手中的剑是从哪里来?
“哎呀!今天的雪好大,绿茶妹子,有没有做好几张胡饼?”
程咬金头裁斗笠,身披蓑衣,冒冒失失地冲了进来,一抬头,却见杨元庆背着手,目光严峻地盯着他,吓得他一吐舌头,转身便跑。
程咬金的冒失也惊动了正在练剑中的绿茶,绿茶一回头,看见了杨元庆,她惊呼一声,“公子,你怎么回来了?”
“快过年了,没什么事,我就早回来了。”
杨元庆也不问她为何学剑,笑了笑,转身向书房走去,绿茶忽然想到什么,尖叫一声,向书房飞奔而去,抢到杨元庆前面,将桌上一张纸条捏成团,塞进袖子里。
“你在写什么?”杨元庆好奇地问。
“没什么?”
绿茶慌乱地摇摇头,“我在练字呢!”
绿茶跟杨元庆这两年,也认识不少字,杨元庆伸手笑道:“拿给我瞧瞧!”
“写得不好,公子会笑话,冉了,我给公子倒杯热荼去。
绿茶转身便慌慌张张而去,袖子里那团纸却滚落出来,她没有发现,便走远了,杨元庆上前拾起纸团,慢慢展开,纸条上是绿茶的字迹,写着一行小字,‘公子他似乎已经忘记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杨元庆看得一头雾水,自已忘记什么?这张纸条绿茶写给谁?
杨元庆心中起了疑心,绿茶行为这两天有点反常,昨天说是去买菜,上午拎个空篮子出去,晚上拎个空篮子回来,菜影子都不见,今天又发现她居然有一身剑法,她从哪里学来?还有,她又在和谁悄悄写纸条?
杨元庆的眉头皱了起来,这小丫头今年已经十三岁了,难道开始有心思了么?他觉得应该好好问问她,实在不行就送一笔嫁妆,放她走,别耽误了她。
正想着,绿茶端了一杯茶慢慢走了进来,目光却在四处寻找,拖元庆心中好笑,问道:“绿茶,你在找什么?”
“没什么,我刚才有支发钗掉了,可能是掉在我房里了,待会儿我去找。”
她将茶杯放在杨元庆面前,“公子,喝茶!”
杨元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滚热的茶水流入肠胃,使他浑身都暖和起来,便笑问道:“绿茶,你跟谁学的剑?”
“嗯!我在大利城就学了,是以前出尘姑娘教我的,半个月前我在北城门口看见有一家卖剑的铁匠铺,便买了一把剑,重新练起来,公子挺忙,我就没告诉公子。”
绿茶对答如流,让杨元庆一时找不到破绽,但绿茶提到出尘,却一下子勾起了杨元庆的心事,他又想起了离别两年的妞妞,也是这个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季,她离自已远去,又想起了他给妞妞的誓言,心里涌起一种说不出的酸楚,眼中不禁黯然。
“公子,你想到出尘姑娘了吗?”绿茶偷偷地查看杨元庆的脸色。
“我们不提这个!”
杨元庆摆摆手,岔开了话题,笑道:“明天是除夕,后天是新年,这两天我们准备怎么过,你说说看?”
“明天的除夕宴我已经订好了,在山果子酒肆,就是书铺斜对面,刘老爷子家的隔壁,我常去那里。”
杨元庆笑了起来,小姑娘定餐就是有趣,这可是除夕宴,居然定在那个小地方,“为什么不定在通安酒肆?”
“公子,通安酒肆大家天天去,都吃腻了,山果子酒肆野味烤肉做得非常好,酒也是果子酒,甘甜清新,大家都同意去那里,而且我已经订好了,交了五十吊钱定金,不去可就没了。”绿茶有点急了。
“那好吧!大家没意见就行,就定在那里,明天我有点事,让大伙儿先去,我下午直接过去。”
杨元庆话音刚落,只见程咬金几乎是连滚带爬跑了进来,“元庆,将军,朝廷的圣旨到了,快去接旨!”
“啊!”
杨元庆腾地站了起来,他等了一个多月的圣旨终于来子吗?
他快步向大门外疾走而去。
第十章 除夕意外
驿馆大门内的院子里摆上了香案,杨方庆率领手下跪在香案前跪下,从京城里来了三名宦官,皆风尘仆仆。
“杨元庆听旨!”
为首宦官展开了圣旨,朗声读道:“契丹偏邦蛮夷,不识天威,涂炭我大隋边民,令举国愤慨,朝野蒙羞,有丰州总管杨元庆,率义勇之军,赴突厥借兵,大败契丹,振我大隋天威,令朝野欢庆,联特此加封丰州总管杨元庆为九原县公,加勋爵大将军,其余手下皆封仪同,赏银五千两,绢一万匹,钦此!”
众人大喜过望,一起叩首谢恩,皇帝厚赏军功,没有令他们失望,他们原本都是低层军官,升迁无望,跟着杨元庆只一战,便升为仪同,这就意味着他们跃入中级军官的行列,怎能不令他们欢喜无限,更何况还有厚赏。
杨元庆倒不在意自己升官,从职官上说,他并没有升官,依然是丰州总管,只是爵位和勋位得到提升,其实爵位并不重要,很多官宦子弟的爵位都比他高,比如李密,他只当过侍卫,他的爵位却是郡公,比他的县公还高一等,关键是勋爵,大将军已经排到勋爵第四级,仅次于上柱国、桂国、上大将军,这是以军功排名,是一和军中的资历,当然也不是绝对,像他父亲杨玄感一仗未打,勋爵已到上大将军,这是祖父杨素溢功所得。
其实杨元庆更关注他的手下的封赏,他自己倒不在意,只要他手下得到重封赏,那他就有面子,手下才会觉得跟着他有前途,从杨广一股脑全封仪同,便可看出杨广给足了自己面子。
杨元庆欣慰异常,连忙请三名宦官进屋去休息。
三名宦官也奔跑了半个月,着实累坏了,他们进屋坐下……喝了一。热茶,为首宦官拱手笑道:“杨将军,我们还真不能休息,还得赶去北方各郡宣旨……圣上已经决定明年春天开始巡视北方,还要从榆林郡出塞,榆林郡离五原郡不是很远,杨将军估计也得去见驾,须早点回去准备。”
“多谢公公提醒!”
这时,一名亲兵端了一盘白银上来,足有三百两,杨元庆将白银推给三名宦官笑道:“这是一点心意……给三位公公路上买酒……冬天赶路……需要喝酒御寒。”
三名宦官笑眯了眼,推赫几句,便欣然收下,暗忖杨元庆会做人,既然收了好处,他们当然就得有所表示,说几句和杨元庆有关系的话。
为首宦官沉吟一下便道:“杨将军,京城发生了一件事……可能和你有点关系。”
“公公悄说!”
宦官叹了口气道:“杨家被贬了,杨约因为公事期间去拜祭你祖父,被人弹劾……圣上震怒,杨约被革除官职,你的几个叔父也被免去勋官,杨家现在很落魄,朝官不敢去登门,唯恐惹祸上身,我们临来时,听说你父亲还特地去拜访了裴家。”
杨家被贬,这是迟早之事,意料之中,但他父亲杨玄感去拜访裴家,却令他没有想到,不是说不可以,而是听宦官的口气,这次颇有点隆重之意,杨元庆一转念便明白,应该是为自己的婚事,杨家是在间接向自己道歉。
杨牙疾心中叹息一声,早知今天,又何必当初呢!他并不同情杨家
另一个房间里,杨元庆的手下聚在一起,兴奋异常,程咬金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心中万分激动。
“我老爹一辈子都没有混上仪同,这次回去第一件事就要去他坟上烧纸,我老程也是仪同了,哈哈!”
程咬金心中欢喜,他目光一扫,却见裴行俨有些心事重重,便在他肩膀上重重一拍,瓮声瓮气问:“小裴,难道你对封赏不满意吗?”
裴行俨慌忙摇头,“我哪里敢不满意,我只是觉得有点受不起。”
“怎么受不起了?”众人都向他望来。
裴行俨苦笑一声道:“我父亲参加灭陈之战,打了七八场大仗,命都差点丢了,才封到仪同,我就这么一仗,而且也不费劲,就和父亲比肩了,我觉得有点惭愧。”
旁边秦琼笑道:“这是因为将军的面子较大,另外,他这次任务是圣上亲派,虽然只有一战,但意义重大,所以圣上才给予重赏,像你父亲平南之战,参加人数太多,要是人人都封仪同,那怎么可能,不像这次就咱们几斤……”突厥人的功劳都被咱们抢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罗士信挠挠头道:“说了半天,我还不知道这仪同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是一桠官吗?”
秦琼笑着给他解释道:“不是官,只是一和军阶,和担任的官职没有具体关系,不过升了仪同,兵部在授军职时,就会考虑,不会授得太低,像你从军,直接可以剑为旅帅,而不用从士兵做起。
“这样的话,我好像占了大便宜了,我其实只想来玩玩,却居然当了仪同,有点令人难为情,可能有人会不舒服。”
罗士信瞥了一眼程咬金,目光里得意洋洋,程咬金心中确实有点不舒服,他从军两年,才一步步熬上来,罗士信这个小屁孩第一次出来,就和自己混得一样了。
程咬金撇了撇嘴,“你这臭小子在军中没资历,当上仪同又怎么样,没人会服你,我劝你还是趁早辞去这个勋职,免得让人笑话。”
罗士信眨眨眼笑道:“程大哥,你是不是喝醋了,怎么一股子酸意?”
众人哄地大笑起来,这时,杨元庆送走宦官,走进了房间,“大家在说什么?这么可笑!”
众人都纷纷站起身,经过这场战争后,杨元庆在众人的心目中就无形中有了一和威信,众人在说话举止之间,都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玩笑随意,而表现出了对他的一和敬重。
杨元庆也喜欢这和感觉,他便摆摆手对众人笑道:“告诉大家一件事,我已决定在正月初二返回五原郡,你们愿意跟我去玩一玩,我欢迎,但想去五原郡就职,我觉得还不到时候。”
次日是除夕,除夕是一年最后的一天,几乎家家户户都在打扫宅院,清扫屋子,把10年的积尘统统清扫出去,门生要贴上桃符,窗前要伸出竹竿,挂上幡子,杀猪宰羊打年糕在几天前便已经完成,除夕便是主妇们下厨烹制美味的时刻。
妇女在家中忙碌,男人们大多休息放松,等待丰盛的晚宴,孩子们则迫不及待地穿上了本应元日才穿的色彩艳丽的新衣,像彩蝶般在街坊里跑来跑去,互相炫耀。
杨元庆身居要职,虽是寓居营州,但他也和当地官员一起,去孤寡老人家中探望,送去粮米肉食,同时还要参加社祭,异常忙碌,直到下午方归。
杨元庆和两名随从骑着马,远远地向驿馆归来,罗士信在一棵树上探头探脑,忽然看见了杨元庆,立刻对众人喊道:“将军回来了!”
绿茶紧张异常,慌忙向众人挥手,“大家噜走!”
近二十人纷纷转身向后门奔去,片刻便跑得干干净净,绿茶摸了**膛,稳定住自己的心神,估计着杨元庆快到门口,她挎一只篮子,快步走了出去,正好在大门口遇到了杨元庆。
“公子!怎么现在才回来?”
“哦!我回来接件衣服。”
杨元庆探头见驿馆里已经没有人,便笑问道:“其他人呢?”
“公子,你回来得太晚,大家都等不及,先去了,公子,快点吧”,鼻茶催促他道。
“巅换件衣服就走!”
杨元庆回屋换衣服去了,绿茶连忙对两名亲兵使个眼色,两人会意,也从后门溜走了。
片刻,杨元庆回来,却发现二人不见,不由奇怪地问:“他们两人呢?”
“刚才杨大郎跑来让他们帮忙抬酒去了,公子,快走吧!不远就到。”
果子酒肆离他们这里确实不远,只相隔一里,杨元庆也懒得骑马,直接步行过去,绿茶挎着篮子跟在后面,心中怦怦直跳,暗暗亦祷计划千万别出意外,不多时,他们便走到了果子酒肆。
这是一家很小的酒肆,最多能容下二十余人在这里用餐,也是一家老店,至少有三十年的历史,招牌上的油漆已经斑驳,依稀还可以辨认出‘果子酒肆,四个字,今天是除夕,大家都在家中团聚,酒肆的生意也格外清淡,伙计们都回家过年,只有掌柜夫妻二人招呼着客人。
但今晚,绿茶已经把这里包下,实际上也只有杨元庆一个客人,杨元庆挑帘走进酒肆,只见酒堂内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杨元庆一愣,回头问道:“他们人呢?不是说已经来了吗?”
掌柜已经事先得到绿茶的吩咐,连忙陪笑道:“他们那群人嫌小店的酒不够烈,都跑去通安酒肆买酒去了,说是马上就回来,公子请房间里坐。”
酒肆里有一间单独的小雅室,可容几人小酌,掌柜领着杨元庆走到雅室前,“公子请!”
眼看杨元庆到了门口,绿茶的心都快跳出来了,默默地求佛祖保佑最后一刻成功。
杨元庆感觉雅室似乎有人,他不以为然,以为是裴行俨或者秦琼他们两个不好酒的人,便直接拉开门进去,可一进门,当杨元庆看清屋内坐的人时,他却猛地被惊呆了。
第十二章 北巡讯至【六月还债最后一章】
冬去春来,天气又渐渐暖和了起来,又是一年过去,时间已经到了大业四年三月,仲春时节,边塞格外生机盎然,白云悠悠,蓝天如洗,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长满各种色彩艳丽的野花,姹紫嫣红,在风中摇曳。
而在大利城外却是另一种景象,一排排的蒲桃棚架延绵十几里,嫩绿的早苗刚刚爬上木架,占地数万亩的棚架上变成一片嫩绿的海洋,蔚为壮观,数十条沟渠引来黄河水,灌溉这片极为适合蒲桃生长的肥沃土地,大利蒲桃在两年前的秋天已经大获丰收。
更是在去年酿出了第一桶蒲桃酒,杨元庆进贡皇宫,令皇帝杨广大为赞赏,亲自命名为大利蒲桃酒,得到皇帝赞誉,大利蒲桃酒立刻身价倍增,和高昌蒲桃酒一样价格畅销两京,成为大业三年最引人瞩目的事件,大隋王朝已经能酿出自已蒲桃酒。
这天中午,一队使者在无边无际的蒲桃园大道上向大利城方向疾奔,为首年轻官员勒住了战马,惊讶地望着这片无比辽阔的蒲桃园,对身后几名随从笑道:“原来大利蒲桃酒的蒲桃是从这里种出来的,今天算是亲眼看见了。”
一名随从笑道:“裴使君,说不定杨总管就在这片蒲桃园中,咱们可别又走岔了。”
年轻使者便是裴矩的长孙裴晋,今年二十余岁,出任礼部员外郎,这次是奉命出使五原郡,通知杨元庆,大隋皇帝即将来五原郡巡视的消息,他先到九原县,却得知杨元庆去大利城去了,只得再次赶来大利城。
裴晋点点头,手下说得有道理,他向四处张望,只见一名老者正在修剪蒲桃早苗,他便翻身下马上前躬身施礼道:“老丈,我们是从京城而来,想找杨将军,请问杨将军在蒲桃园里吗?”
老者呵呵笑道:“年轻人我们这里有两个杨将军,一个是大利城守将杨将军,还有一个是我们丰州总管杨将军,你找哪位?”
“我找杨总管。”
“上午他还在蒲桃园里视察,估计这会儿,回大利城了吧!”
“多谢老丈!”
裴晋听这老者竟是关中一带口音,又好奇地问道:“老丈是关中人吗?”
老者点点头笑道:“我是雍县人,两个儿子都在这里从军所以我和老伴也迁来了。”
老者指着周围用篱笆围起的一片蒲桃园道:“你看这周围百亩蒲桃都是我种的我一年能挣上千吊钱,在雍县种田,一年百吊钱就到顶了。”
“老丈不用交税吗?”裴晋惊讶地问。
“我两个儿子都从军,我自然就免税了,不光这百亩蒲桃园,我还有十亩桑麻田和二十粮田,一年我还可以买给县衙十石粮食,这种日子从前在关中是不敢想象的。”
“多谢老丈了!”
裴晋施一礼翻身上马,带领随从向大利城方向疾奔而去。
大利城后山的石窟原本是凿来藏身之处,现在却变成了大利城的酒窖这些洞窟里终年保持着一种较为阴凉的温度,是存放蒲桃酒最理想的场所。
石洞内,大利县县令杜如晦正陪同着杨元庆视察这些酒窖,一桶桶前年和去年酿制的蒲桃酒整齐地码放在巨大的岩洞中,足足有上万桶之多。
“我们去年没有存放就直接上市,说实话,口感和香醇都比高昌蒲桃酒差很多,若不是圣上金口御封,也根本卖不了那么高的价格,今年我准备把价格降下四成。”
杜如晦有些担忧道:“如果价格降下来了,会不会让人觉得我们蒲桃酒不如高昌蒲桃酒好,要知道,很多人就是看价格,以为价格约高,酒品就越好。”
杨元庆摇摇头笑道:“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最终售价不变,但卖给各大酒肆的价格下调,让利给他们,这样他们有利可图,会更多卖我们的酒,让那些粟特商人无利可图,他们就不会向大隋贩酒,过几年后,人人都知道有大利酒,却不知有高昌酒,这样,就会吸引更多的人来五原郡种蒲桃,河套地区的人口就会越来越多,人口增加,河套地区就会繁荣起来。”
旁边杨思恩眉头一皱道:“将军,河套地区能承受这么人口吗?”
杜如晦笑了起来,“思恩多虑了,现在整个河套地区才五万多人口,你知道汉时河套地区有多少人吗?汉元始二年有记载,当时河套地区共设立了九十个县,三十余万户,人口一百四十六万余人,现在还差得远呢!”
杨元庆点点头,“杜县令说得对,关键是要获得朝廷的支持,圣上很快就要巡视五原郡,我们要趁这个机会争取到圣上对五原郡的支持,这也是我来大利城的原因,我们必须要准备充满,每一个细节都要考虑周到。”
说到皇帝巡视,杜如晦又忧心起来,皇帝巡视一般都要地方献食,如果是几十人几百人倒没有问题,但当今皇帝巡视都是几十万人,百官、后宫、数十万军队,一个郡根本就负担不起,前两年去江南巡视,连江南那些富庶的郡县都喊吃不消,更不用说五原郡这样人口稀少的郡县。
杜如晦正想和杨元庆商量一下献食之事,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士兵的禀报,“杨总管,朝廷使者来了,要立刻见你。”
杨元庆笑着对众人道:“刚说朝廷,朝廷就来人了。”
他又回头问:“使臣在哪里?”
“已经到了,在县衙等数!”
杨元庆点点头,对杜如晦和杨思恩道:“走吧!一起去见使者。”
众人下了石洞,片刻便来到了县衙,杨元庆走进房间便一眼看见了裴晋,他不由笑了起来,“原来是你!裴晋是裴敏秋的堂兄,和杨元庆见过几次,裴晋拱拱手笑道:“元庆,让我好找!”
这时,杜如晦也走了进来,一下子愣住了裴晋愣住了,随即两人哈哈大笑,紧紧拥抱在一起。
杜如晦在肩窝捶了一拳,笑道:“你这家伙来大利县居然不说一声。”
“惭愧啊!克明兄,我竟然不知道你在大利城,大家都说你在榆林郡。”
“你们认识?”杨元庆含笑问道。
杜如晦一指裴晋微微笑道:“你这位内兄和我是同窗,我们同室而居五六年,你信不信,他现在穿的内袍说不定还是我的。”
杜如晦一向刻板严肃,他此时的幽默让杨元庆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拖元庆见已经到中午了便笑道:“我请大家吃午饭正好给裴兄洗尘。”
“元庆我还公事!”裴晋急道。
杨元庆拍了拍裴晋的肩膀,笑眯眯道:“公事一般都在酒桌上谈。”
大利城经过三年前一战后,变得越来越繁华,人口已经突破三万,内城是居住区和行政区,保持着安静,而外城,也就是当年烧死上万薛延陀军的内外城之间一片月牙形阔地已经变成了繁华的商业区,两边密密麻麻修满了两层楼的房屋,商铺、酒肆、客栈、青楼、赌馆、邸店各种各样的店铺足有数百家之多。
大利城也是大隋灵武道对突厥贸易的交市所在地,来自天南地北的客人汇集于此,大街两边旗幡,吆喝声此起彼伏。
杨元庆带着裴晋一行来到了大利城最大的酒肆,乌海酒肆,酒肆掌柜早已得到衙役的消息,收拾好了最好的单间,等待贵客到来。
“杨总管,好久不见了。”掌柜满脸堆笑迎了上来。
他又连忙给杜如晦和杨思恩施礼,今天五原都和大利县的军政首脑都来了,让他有点手忙脚乱。
杨元庆见掌柜和伙计都出来了,便摆摆手笑道:“不用这么客气,把你的特色菜都端上来,让远方客人尝一尝我们大利城的美味。”
“放心吧!小人亲自下厨,包客人满意。”
掌柜慌忙安排去了,杨元庆请裴晋上二楼雅室坐下,很快酒菜陆续端上来,裴晋笑道:“先说公事吧!圣上龙驾已经到平凉郡了,接下来是灵武郡,最后就是五原郡,按照时间算,最多十天后,圣上龙驾先到九原县,元庆,时间非常紧张,你要尽快做好接待。”
杨元庆端起着酒杯笑道:“我没什么好准备,圣上来,我就请他喝蒲桃酒,吃点野味土产,入乡随俗。”
裴晋一愣,他有些急道:“元庆,你可不能这样,去年层和和杨廓的事件你不知道吗?”
去年皇帝杨广巡视雁门郡和马邑郡,雁门郡太守丘和倾尽一郡之力,招待了杨广及其数十万随从三天,尽管雁门郡几乎被剥削一空,但丘和却因招待得力,被调到富庶的博陵郡去做太守。
后来杨广巡视到了马邑郡,太守杨廓为官清廉,不忍剥削民众,不肯奉献美食,有点怠慢杨广,结果令杨广极为不满,虽然没有罢免他,却命他去向丘和学习。
从此以后,杨广所到一地,地方官都竭尽全力招待,不敢怠慢,这便使得杨广的巡视成为各地民众一项极其沉重的负担,但同时也是地方官大发其财的良机,有御史曾弹劾丘和,圣驾在雁门郡三天,丘和以献食为名,向雁门郡民众额外收刮了五十万吊献食钱,仅他一人便贪污了十万吊,其他下属官员也不知趁机贪污了多少?这是一笔糊涂帐,谁也算不清,更重要是杨广把御史的弹劾压下去了。
现在捂元庆说得轻描淡写,怎么能令裴晋不担心。
杨元庆心里明白,他见杜如晦忧心忡忡,知道他不忍扰民,又不知该怎么献食,便笑着安慰他道:“不用担心,我已经有安排,我一个月前就派人拿茶叶去草原向突厥人换牛羊,很快就会回来,我用突厥人的牛羊奶酒招待,谅他们无话可说。”
杜如晦大喜,他竟然把草原上的牛羊忘记了,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骚乱,众人探头向窗外望去,只见窗外的大街上上出现了一群群牛,连绵不绝,一直排到城门口。
“他们回来了!”
这时,楼梯上脚步声响起,杨巍从楼下冲了上来,“将军!”
他声音很焦急,就是他和胖鱼去突厥买牛羊,一直冲进房间。
杨元庆见神情紧张,便笑道:“怎么,突厥人不肯卖吗?”
“不是!我们听说了一件大事。”
杨巍低声对杨元庆低语几句,杨元庆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他眯起眼问道:“还有这种事吗?人在哪里?”
“就在城外等候!”
杨元庆不慌不忙站起身,向裴晋等人拱拱手笑道:“有件要紧事,我要去处理一下,先失陪,酒钱我来付,谁也不准跟我抢!”
第十三章 走私线索
大利城外,数万头牛羊挤满了城外的原野,数百名隋军骑兵和牧民不断驱赶,不准牛羊四处乱窜。
“将军,这只是一部分,我们这次一共换来了十二万头牛羊,这是第一批三万头,其余牛羊就在这几天会陆陆续续到来。”
牛羊之事杨元庆暂时不感兴趣,他关心的是杨巅他们从草原带来的人。
片刻,胖鱼带着一名突厥男子上前,突厥男子向杨元庆行一礼道:小人达翰,奉金箭驸马之命,向杨将军禀报一个重要情报。”
说完,他取出一封信递给杨元庆,金箭骑马就是突厥驸马乌图,和杨元庆私交极好,乌图现在已是突厥第三大势力,在前年的契丹之战后,他得到了启民可汗的赞赏,不仅把一万精锐的近卫军给了他,而且还把近一半的契丹妇孺和牛羊都赏给了他的部落,随即有大量突厥小部落投靠他,使乌图部的势力大涨,仅次于启民部和叶护的始毕部。
杨元庆打开了信,信中乌图向杨元庆说一件重要的情报,叶护咄吉这几年向中原大肆购买生铁,已经积累了四十万斤之多,而卖生铁给咄吉之人,正是宇文述的两个儿子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信的后面还有生铁每次运入突厥的时间点。
杨元庆经快便发现了规律,每年两次,春秋各一次,其中春天也就是三月初出塞,而且似乎规模很大,不仅是违禁品生铁,还有丝绸、瓷器之类贵重物品。
报信人达翰又道:“金箭驸马要我告诉将军,今年这支商队极可能会在五原郡买一批茶叶,他们会在五原郡出塞,如果将军能截获他们,就能查获他们携带的生铁。”
尽管杨元庆知道,乌图和咄吉有矛盾,他是想借自己的力量截断咄吉的生铁来源,但抓住宇文家走私生铁的把柄一直是杨元庆的目标上次杨广给宇文述一个面子,饶过他的两个儿子,那这一次如果被自己抓住现行,谅他们逃不过。
杨元庆立刻问道:“这支商队叫什么名字?”
“叫瀚海商队长年对草原贸易,领队姓王,是一个胖胖的中年人。
旁边胖鱼忽然插口道:“将军,这支瀚海商队去年在我们五原郡出塞过一次,贩运盐到草原去,向我们交了税,今年好像还没有到。”
杨元庆沉思了片刻,这支瀚海商队想购买茶叶就必然会和他们打交道也会缴税申请出境很容易查出他们的动向他便对胖鱼道:“你去交市监查一下这支商队的情况,有多少人,多少骡马,一般买什么货物,查角楚后立即向我汇报。”
他对报信人拱拱手,“请转告乌图,我非常感谢他的情报,不会让他失望!”
杨元庆调转马头便向酒肆而去在酒肆门口,正好遇见杜如晦和裴晋一行人走出酒肆,杨元庆催马上前呵呵笑道:“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不想让我付账吗?”
杜如晦回头看了一眼面带谄笑,但目光却带着那么一点忐忑的掌柜,笑眯眯道:“酒悄当然还挂在你头上,你可以不付,反正他们也不敢要。”
杨元庆指着他,对众人佯怒道:“你们看看这个家伙,鼓动我不付帐,处心积虑就想坏我名声!”
众人一起大笑起来,裴晋对杨元庆拱手笑道:“主要是我急着回去复命,所以随便喝了两杯,辜负元庆一番盛情。”
“稍等一等,我把事情安排好,和你一起走。”
杨元庆把杜如晦和杨思恩叫到一旁,脸上的玩笑之意消去,对他们二人道:“这次圣上北巡五原,我估计他重点是巡视大利城,虽然圣上喜欢看繁华的东西,但咱们也用不着太刻意虚伪,只注意两点便可,一个是街面上要弄干净点,咱们自己看了也清爽,再把街上那几个乞丐养几天,别让他们露面,另一个是上岩洞的木栈,要好好检查一番,保证安全。”
杜如晦默默点了点头,这是他份内的事,杨元庆又个嘱杨思恩道:“估计圣上来时,正好遇到交市,突厥人会大量涌来,你一定要加派军队在黄河边巡逻,要多派探子深入大利城的各个角落,不准出任何意外。”
两人都答应了,杜如晦还是有点担心献食的事情,“将军,他们几十万人来,你说咱们的蒲桃酒够吗?”
杨元庆摇摇头,否决了他这个古怪的念头,“咱们蒲桃酒酿制不易,不要轻易拿出来,用草原上的奶酒招待便可,另外一共十二万头牛羊,粮食就用官仓存粮,或许还有别的什么招待支出,反正这笔帐要记清楚,不能糊涂,杜县令,这次招待之事我就交给你了。”
杜如晦是个正直的人,他不想剥削民众,但官仓里的粮食都是陈粮,拿去献食肯定会叫苦连天,他满脸无奈,“估计最后的结果,就是我和杨廓一样,被勒令去向丘和学习。
杨元庆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如果要去的话,也是我去,轮不到你,你只管按自己的心意做,一切后果由我来承担。”
说完,杨元庆调头去了,杜如晦望着他的背影,低声叹息道:“他嘴上说不在乎,其实他比谁都爱护五原郡的军民。”
杨思恩也长叹道:“他在这片上地上生活了十年,十年了,从十岁到二十岁,他最宝贵的岁月都洒在这片上地上,他怎么可能不爱护?”
皇帝圣驾将至,杨元庆便和裴晋一起向九原县而去,虽然裴晋的公事是为了通知杨元庆圣驾将至,但他还担负着家族的一个重任,那就是关于杨元庆和妹妹的婚事,按照约定,已经两年过去,下个月妹妹敏秋就满十六岁,杨元庆该到娶亲之时。
眼看前方便是城门,他们一行人的速度慢了下来,裴晋瞥了一眼杨元庆,他想等杨元庆先提出婚事,可是眼看到城门了他们即将分手,杨元庆却矢口不提和敏秋的婚事,饶是裴晋很冷静,也有划沉不住气了。
“元庆下个月初七便是敏秋的十六岁生日,你是不是该向她表示什么?”
裴晋含蓄地提醒着杨元庆,杨元庆笑了笑,他自有想法,如果裴晋给他带来敏秋的信倒还可以,但要提婚事,裴晋毕竟是同辈,让他来说这和严肃的话题似乎有点不妥。
“敏秋现在怎么样了?两个月前她给我写了一封信……我也给她回了信,不知她收到没有?”
裴晋极为聪明……他明白杨元庆的意思,关于婚事,他们自己会写信商量,不用自己操心,看来只有让祖父来问他了。
“那好吧!杨将军,我就告辞了,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杨元庆微微笑道:“多谢裴兄,希望今年中秋……我们能坐在一起赏月。”
裴晋眼晴一亮,向他郑重地施一礼,“我也期待!”
他调转马头……带着几名随从向南疾本而去。
杨元庆进入了城门,直接去了茶署,茶署是去年春天刚刚成立,在涿郡、马邑郡、五原郡及武威郡各有一座,基本上和交市监一样,隶属于太府寺,负责整个隋王朝和突厥的官方茶叶贸易。
而此时,杨元庆的发酵秘方已经被破解,开始有大量的商人去南方采购茶叶,加工后卖去草原,随着销量急剧增加,茶叶的利润也大减,也从来的十倍暴利变成三倍利,很快又降为两倍利,朝廷随即下旨,不准私人擅自和草原进行茶叶贸易,要和草原贸易,只能从茶署进货,这样便控制住了茶叶价格的暴跌,使茶叶利润稳定在三倍利。
有趣的是,茶叶在草原的盛行,反过来开始影响大隋北方,越来越多的普通家庭开始饮茶,大隋内外对茶叶的需求量剧增,也同时刺ji了南方茶叶的和植,短短三年时间,茶叶的和植面积扩大了三倍。
杨元庆的红锈茶庄已经改成红锈酒庄,专卖蒲桃酒,茶叶生意他已经不做了。
茶署令只是八品小官,由一名年轻的官员担任,名叫崔挚,出身清河崔氏,和杨元庆一样,今年也只有二十岁,为人清正,锐气十足。
杨元庆走进茶署,崔挚刚刚批出一份茶引,正在记账,他晃杨元庆进来,连忙起身拱手笑道:“杨总管不是去大利城了吗?”
“圣上即将来五原郡,我得回来准备接驾了。”
杨元庆笑了笑,便转到正题上,“我想查一支商队,崔署令责便吗?”
“杨总管尽管说!”
“叫瀚海商队,崔署令帮我查一下,到现在为止,这支商队有没有来这里批茶引?”
“请杨总营稍等。”
崔挚翻开账簿,一页页地细查,足足查了三遍,他摇了摇头,“很抱歉,没有这支商队的记录。”
胖鱼也查过,大利城那边也没有缴税的记录,看来这支商队还没有到五原郡,杨元庆便向他拱手道:“这支商队有私通突厥的嫌疑,如果他们来披茶引,请立刻通知我。”
“杨总管放心,我一定会及时通报。”
七天后,隋帝杨广庞大的巡视队伍出现在了五原郡广袤的上地上,巡视队伍足有五十万人之多,延绵百里,旌旗铺天盖地,声势浩大。
巡视队伍的核心,便是皇帝的行宫**城,**城是一座巨大的可移动木制宫城,由少府寺卿何秸制作,顾名思义,呈六角型,周长有八里,女墙距地面高达六丈,皇帝杨广以及皇后等一众宫女宦官都住在里面,并有三千内宫甲士在城头上防御。
**城下面装有数百只巨大的木轮,它本身并不能行走,需要上千头牛拉拽,缓慢而又平稳地向前推进。
杨广兴致很好,他并不是第一次来五原郡,开皇二十年,他作为主帅统领十五万大军,从五原郡出塞,击败了西突厥达头可汗,这次重返旧地,使他又想起自己当年的勇烈。
杨广站在城头对妻儿们笑道:“想当年联也曾烈马戍边,北击突厥,一晃近九年过去,可联觉得就像昨天才发生的事情。”
杨广和萧后感情深厚,尽管做了皇帝,但他依然不愿广纳嫔妃,他的用情专一也深得母亲独孤氏的赞赏,在取代杨勇为太子一事上,他也得到了母亲独孤氏的大力支持。
同时也是因为国事繁重,杨广虽然喜欢营造宫室,讲究排场,但他并没有什么嫔妃,他只有两个妻子,一个是萧皇后,另一个也是萧皇后族妹,称为萧嫔,在长子杨昭去世后半年,他的次妻萧嫔便在去年又为他生了一个儿子,取名皋,这是杨广的第三个儿子,幼子的出生给杨广带来莫大的安慰,他疼爱异常,走到哪里都要带着他。
除了幼子杨呆外,还有长子为他生的三个孙子,他也带在身边,以便随时教育,而次子齐王杨暕则留守京城洛阳。
另外他的长姐,乐平公主杨丽华这次也随他通行,杨丽华喜欢安静,一般不爱外出,但不幸的是,她唯一的外剁女李静训在二个月前病逝,使杨丽华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为了让长姐摆脱悲伤,杨广便极力说服她一同出巡。
杨广瞥了一眼长姐,见她依然沉默不语,便笑道:“皇姊,这次来五原郡,应该可以看见杨元庆了,联没有记错的话,他今年弱冠了,皇姊要不要替他取一个字?”
杨丽华轻轻叹了一口气,勉强笑道:“他今年应该娶妻了。”
“陛下快看!那是不是杨总管来了?”
一名宦官目光敏锐,看见了远处出现了一支骑兵,俨如一支细细和黑线,向这边疾奔而至,杨广也看见了,他捋须笑了起来,态度很好,自己刚进五原郡他便出现,看来他是早等候在这里了。
随即一名侍卫禀报:“陛下,丰州总管杨元庆和长史韦嗣云率三千骑兵前来迎接圣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