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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天下枭雄txt下载     天下枭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章 玄感之忧

    从灵棚出来,杨元庆双眼微红,向杨玄感拱手行一礼,又向三叔杨玄奖深深施礼致谢,其他杨家人皆不再理会,他直接上了太子杨昭的马车,十名亲兵跟随着马车,大群shi卫簇拥着两辆马车浩浩dàngdàng而

    杨玄感望着车队渐渐走远,他心中充满了一种莫名的失落,他本来有一个可以让他引以为傲的儿子,却被他的懦弱和短视给逼走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叔父,不知何时,杨约已经离开了,杨玄感便走到兄弟玄奖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到我书房来一下

    杨素去世时ri不长,杨府中的大小事务暂时由杨素的两个兄弟杨慎和杨约做主,杨家的权力还没有移交给长子杨玄感。

    书房里,杨玄感叹息一声对兄弟道:不知我还有没有机会让元庆回到我身边

    兄长的这个表态是在杨玄奖的意料之中,他心中也不由有些暗暗鄙视兄长,如果太子殿下和乐平公主不同时亮相力tg元庆,他会这样失落吗

    不过兄长能看到这一点,也总比他执mi不悟好,杨玄奖也微微叹道:其实这次父亲过世就是杨家修补和元庆关系的最好机会,但杨家还是没有抓住这次机会,现在想立刻把元庆拉回杨家,无论感情上还是面子上都有一定难度,我以为须从长计议,只要我们杨家有诚意,ri久天长,元庆会回来,但第一步,必须是我们杨家先迈出。

    杨玄感低头不语,玄奖的意思他明白,想要拉回元庆的心,首先就是要召开家族会议,废除对元庆的一切处罚,可是这一步就是千难万难,否则父亲当初也不会那样抱着遗憾过世废除对元庆的处罚,必然和涉及到家族各房利益的变动,会引起很大的bo澜,尤其父亲刚刚去世的关头任何一个敏感的举动都会造成家族内部的动dàng,这个敏感问题,杨玄感不得不顾及。

    其实刚才杨元庆对族人的怒斥虽然刺痛了杨玄感,但当他冷静下来,他也不得不承认元庆的怒斥说到了杨家的病根子上,后继无人。

    这次为争回父亲的爵位,杨家族人共同决定停葬抗议现在看来,当时大家义愤填膺做出的决定是有点愚蠢了,杨玄感也知道,他被圣上踢出选曹七贵,其实就是杨家已经触怒了圣上,因小失大,可以说得不偿失。

    为这件事杨玄感深深地感到忧虑,他很清楚把他踢出选曹七贵只是圣上的第一步,父亲尸骨未寒,圣上给杨家一个面子但他事后必然会有第二步第三步,会一次比一次狠,看圣上当初收拾独孤家族,就知道他是一个不念旧情的人。

    从虞世基的态度便可以看出这一点,父亲刚刚去世,杨家的地位就一落千丈,虞世基已不给一点面子,更重要是,虞世基能揣测圣意,他的态度多多少少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了圣上对杨家的憎恨。

    而如果太子殿下或者乐平公主肯替他们说情,或许圣上就会饶过杨家,不再追究,可是他们哪有这个面子,但元庆却可以,正是这个发现使杨玄感心中充满了懊恼。

    三弟你说我该怎么办

    杨玄奖是一个明事理又有眼光的人,父亲去世时,还专门嘱咐过他,要他将元庆拉回杨家,他这两年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思路已经很清晰,尽管他知道这件事很艰难,但至少他知道该怎么办

    既然大哥已经松口,他当然要从大哥这里打开突破口,一步步完成父亲临终前对他的嘱托,杨玄奖刚要开口,却忽然发现书橱旁边竟然站着大哥的书童铭心,从他的角度,视线正好被书橱挡住,所以刚才杨玄奖一直没有看见。

    他一挥手怒道:退下

    杨玄感一回头,也看见了书童,便柔声道:你下去吧这里暂时没有你什么事。

    养小书童自古便是很多权贵的一种癖好,这种风气长盛不衰,这种小书童大多仈jiu岁,个个聪明伶俐,研磨墨铺纸,倒茶捶tui,很会讨主人的欢心,一般都是贴身跟随,就算在宽大的马车内,他们也会坐在一旁,因此杨玄感的身边有一个小书童,是极为正常,这个铭心今年九岁,是杨府一个丫鬟和下人的si生子,身材不高,长得目清眉秀,皮肤白皙,已跟了杨玄感已经两年,深受杨玄感之宠,郑夫人也不过问丈夫养书童,因此这个铭心几乎是和杨玄感寸步不离。

    铭心非常乖巧地一施礼,退下去了,杨玄感笑了笑,一个孩子罢了,你继续说。

    杨玄奖是有点担心大哥的妻子郑夫人,元庆回归杨家,她必然是一个巨大的障碍,偏偏大哥还有点惧内,他心中无奈,只得继续道:第一步是要获得家族的成员支持,可以一个个说服,首先可以从我们兄弟开始,玄纵那边我去说服他,像积善万年问题倒不大,尤其是积善,他的儿子杨巍一直便跟随元庆,我听妻子说,积善娘子这两年从来没有说过元庆一句坏话。

    一句话倒提醒了杨玄感,当年父亲把巍儿放到元庆身边,就是从长远考虑,希望巍儿能成为元庆回归杨家的一颗关键棋子,他现在不得不佩服父亲的眼光长远,谁能想得到,元庆和巍儿从小打架,长大后倒成为关系最密切的兄弟,他还记得积善拖着巍儿向自己告状时的情形。

    这次巍儿也回来了吧

    回来了,我昨天见到他。

    杨玄感点点头,我倒要和他好好谈一谈

    杨玄感又对兄弟笑道:你继续说,第二步是什么

    第二步就是大嫂那边。

    这两年杨家渐渐失势,而郑家倒慢慢得势了,郑译的第三子郑元获得了父亲沛国公的爵位,并被封为国子祭酒,主管大隋王朝教育,这是一个颇有实权的职务,相对于杨家门前冷落,郑家的门前却车水马龙渐渐热闹起来.

    娘家永远是一个女人的后台和势力,郑家得势使郑夫人的腰tg得更直了,说话也更加硬气,其实一个女人所思所虑无非就是丈夫和孩子,郑夫人也不例外,她两个儿子仕途和女儿jiāo娘的婚事永远是她最cāo心的事情。

    jiāo娘已经渐渐长大,需要开始考虑她的婚事,这个还不急迫,她着急的是两个儿子的前途,她希望长子能调回京城为官陪在自己身边,同时获得更好的发展,相对长子,次子嵘儿的前途最让她揪心,一个二十几岁的人,还螫鲡斗犬走马,不务正业,和一帮纨绔子弟混在一起。

    儿媳娶进门已经一年多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郑夫人开始以为是儿媳不能生,后来细问儿媳才知道儿子只是在新婚之夜和妻子有过一次房事,以后便再没有圆过房,儿媳向她哭诉,儿子一直mi恋青楼名ji,这让郑夫人又恨又气,却无可奈何。

    归根到底,她认为是儿子无官无职的缘故,心中苦闷才会这样,她便开始向丈夫施压,命丈夫无论如何要在今年内将长子调回京给次子谋到职。

    上午,郑夫人听说虞世基第二次来给公公吊孝,相信丈夫一定给他讲了两个儿子任仕之事,等丈夫刚回到书房,郑夫人便迫不及待地出门了。

    刚走到院门口,正好看见丈夫的小书童铭心向这边跑来她便知道一定是铭心有要紧事要向自己汇报。

    郑夫人当然也很清楚,丈夫养书童是一件令她恶心的事,但朝廷风气如此,她也不好过于干涉,不过她很快便发现了这个书童的巨大作用,有了这个书童,丈夫的一言一行她都可以知道,在她的威逼和利you之下,小书童铭心很快便甘心成了她的耳目。

    夫人

    铭心气喘吁吁跑来道:老爷刚才和三老爷说到杨元庆之事了。

    郑夫人给铭心规定了三大必须立即汇报的事项和八件可以事后汇报的事情,铭心也深知他的小命是捏在郑夫人手上,因此他一直忠心耿耿地替郑夫人监视杨玄感的一言一行。

    郑夫人给铭心规定的三大必须立即汇报事项是:丈夫和外面女人的交往;涉及到她娘家的事情;还有就是杨元庆的事情。

    今天杨玄感弟兄说到了杨元庆之事,铭心便立刻来向郑夫人报告。

    他们说什么郑夫人的脸立刻沉了下来,丈夫不谈两个儿子的官职前途,倒提起那个si生子,令她心中极为不满。

    这就是人的一种嫉妒之心,如果杨峻和杨嵘混得很好,官场得意,仕途如锦,而杨元庆混得落魄,那么丈夫偶然提起杨元庆,她倒不会太在意了,她有心理上的优势。

    可偏偏是她的儿子都仕途不如意,而杨元庆却混得风生水起,总管伯爵开府仪同三司名震天下,每一样都令她无比嫉妒,杨元庆越是出名,就越显得她的儿子无能,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使她心中对杨元庆充满了敌意。

    到房间里来说,详详细细告诉我,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郑夫人带着铭心进了院子,这时,一棵大树后闪出了次子杨嵘,杨嵘是来找母亲要钱,远远看见铭心在对母亲说什么,隐隐提到了杨元庆的名字,他心中一动,想起夏侯俨吩咐过他之事,夏侯俨对杨元庆颇感兴趣。

    杨嵘一心讨好夏侯俨,他便加快脚步,跟进了院子。

    马车里,杨昭靠坐在车壁上,没有打扰杨元庆的沉思,看得出,杨元庆依然沉浸在对祖父的哀思之中.

    杨昭也在想着自己的事情,昨天皇姑去给父皇说情,父皇同意他再留洛阳一个月,这一个月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最重要是,他要稳固自己太子的地位,兄弟杨在沉寂几年后,又强势复出,气势咄咄逼人,偏偏这个时候,一名老太医查出了他肥胖的原因,竟然是一种病,一种很难治愈的病,意味着他活不了几年了。

    他的病情已经被泄lu出去,这便使得拥护齐王的重臣越来越多,很明显,他如果去世,父皇就只剩齐王一个儿子,太子之位非他莫属。

    而且从父皇这一年多来对齐王的格外器重也说明了这一点,并不是皇姑所说,浪子回头,而是父皇已经在考虑他死后的东宫权力过继问题了。

    杨昭也曾绝望悲伤过很长一段时间,但现在他已经从自己的生死中解脱出来,如果他的去世无法避免,那他一定要给自己的三个儿子留下点什么。

    杨昭的三个儿子,长子杨被封为燕王,次子杨侗被封为越王,三子杨侑被封为代王,三个儿子都是他的希望,是他血脉的延续,如果让齐王登基,他们必然都会被齐王所杀。

    杨昭在深思很久之后,他决定要将太子之位留给长子,即使他去世,他也要让父皇立皇太孙,而不是立齐王为嗣。

    半年来,他一直在寻找支持,只是杨昭不敢过于和朝臣接触,怕引起父皇的猜忌,半年多来,他接触的人并不多,皇姑杨丽华对他表示了支持,韦阀因为是太子妃娘家,也对他大力支持,而裴阀则含蓄地对他表示了一定程度上支持,像关陇贵族,他还不敢接触。

    今天一早,他接到皇姑的口信,一起去杨府为杨元庆撑腰,他这才知道杨元庆回来了,杨元庆年纪轻轻便升为丰州总管,假以时ri,他必将减为军方重臣,这是他无论如何要拉拢的心腹。

    这时,杨元庆已渐渐从拜祭祖父的伤感中恢复,他见杨昭一直愁眉不展,便笑问:殿下一路忧心忡忡,有什么心事吗

    没什么胡思乱想。

    杨昭现在还不想对杨元庆说自己的病情,他笑了笑问道:元庆,你现在住在哪里

    卑职住在丰都市,一个粟特朋友的店铺里。

    那你就搬到我的京城别府吧房子很大,一直空关着。

    一般太子应该住在东宫,起居出行都很严格,但杨昭却是住在西京长安的东宫,洛阳新都没有他的宫室,他只能像亲王一样住在京城别府,丝毫没有享受到太子的待遇,这一点,杨元庆在五原郡也有所耳闻。

    他摇摇头笑道:多谢殿下好意,只是卑职明天去给祖父祭墓,后天就要返回边塞,最多只住两晚,就不想再搬家,怕麻烦。

    好吧

    既然杨元庆后天要走,杨昭也就不勉强,他又笑道:那你明天晚上到我府上来,我设一个家宴,我们叙叙旧,可不准你推迟。

    杨元庆想了想,明天晚上也正好没什么事,便点头答应了,卑职明天一定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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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善度圣意

    今天是七月十五ri,传统的盂兰盆节,今天朝廷休朝一ri。~~<>圣堂

    虞世基在吊唁完杨素后,并没有回府休息,而是直接去了皇宫,今天在杨府mén前发生的一些事情,他认为有必要让圣上知道。

    虞世基曾是陈朝著名的书法名家文学家,他的文采和书法深受同样酷爱文学和书法的杨广欣赏,使他仕途一帆风顺,并做到了内史shi郎的高位。

    但他最终成为内阁七贵之首,虽未明言,但实际上就是隋朝七名宰相,他以内史shi郎之职行宰相之权,专典机密,并不是靠书法和文学,而是靠他的另一样本事,揣摩圣意,他揣摩圣意的本领可以说满朝文武无人能及,几追当年的杨素。

    作为一个皇帝,很多事情都不能说出来,心中所思所想,不能让大臣知道,但皇帝又希望有人能猜到他的心思,把一些他想做而无法开口的事情替他妥妥帖帖做好。

    历朝历代的皇didu是如此,历朝历代善于揣摩圣意的能臣也是层出不穷,登峰造极者如萧何杨素魏征李林甫等人。

    虞世基无疑也是此道的绝顶高手,他知道隋帝杨广对现有的选官制度深恶痛绝,所以他才敢收受重贿,利用职权卖官晋升,打压异己,他知道只要是他肯打破九品中正制的禁锢,他就能深得圣意,至于卖官报复之类的小事,圣上不会放在心上,水至清则无鱼,做官太清廉了,会让圣上觉得他无把柄可抓,反而不敢用他,这和当年萧何侵占民田,自毁名声如出一撤,做事情要稍微留点把柄给上位者,才是高明之举。

    虞世基能读懂杨广心思的第二件事便是杨家,杨素病重期间,杨广三天两头派宦官去探病,这不是关心杨素的病情,而是想知道他什么时候死,甚至连封杨素为楚国公也是杨广听了术士之语后的一种诅咒,隋有分野之灾,分野之地在楚,所以改封杨素为楚国公,就是要把分野之灾转嫁给杨素。

    虞世基从杨广厚死人薄活人便可看出他对杨家的忌讳,他便决定第二次去杨府吊孝,好像是对杨府的敬重,实际上他已准备对杨家动手,以迎合圣意。

    而杨家和杨元庆的内斗,以及太子和乐平公主双双去为杨元庆撑腰,他相信这件事圣上一定会很感兴趣。

    虞世基的马车迅速驶进了端mén,端mén是皇宫的主mén,相当于长安的朱雀mén,端mén中轴线两侧分布着朝廷的各个官署。

    端mén继续向里走便是宫城,虞世基的马车停在了宫城应天mén前,等候着圣上宣召他入内。

    宫城大mén叫应天mén,主要的议事大殿都位于宫城内,乾元殿是宫城第一大殿,也是每天早朝的地方,而杨广ri常办公之地在宣政殿偏殿,位于乾元殿西北角,是一组占地数十亩的建筑群,这里离内史省和mén下省很近,杨广可以随时传召内史拟旨。

    杨广登基已经两年多,他已渐渐稳固住了自己的帝位,下面该是他大幅改革各种制度的时候了,杨广已经将所有的计划都排定好,首先就是出巡江南,向长江以南昭示大隋皇帝威严,凝聚江南民心,这也是大隋皇帝第一次巡视江南,对南方民众归心具有重大意义。首发

    通济渠已经在去年挖掘完成,邗沟也疏浚完毕,可以乘船从洛阳直通江都,半年前,杨广便下令工部shi郎鱼俱罗制造数万艘大船,此时大船已经制造完毕,内部装饰也进入尾声,很快他便要启程江南,开始他登基后的第一次出巡。

    今天是盂兰盆节,杨广刚从洛水边的法华寺参加完水陆法会回来,已经休息了片刻,他正在地图前研究他即将开始的江南之行,他曾在江都坐镇十年,对江南充满了感情,这次出巡,他颇有一种衣锦还乡的感觉,令他心中充满了期待。

    正思虑时,一名宦官在mén口禀报,陛下,虞shi郎来了,等候召见。

    杨广知道虞世基这时候找他,必然有什么事,而且他也正想让虞世基写一篇告江南书,以告南方各州父老。

    宣他觐见

    陛下有旨,宣内史shi郎虞世基觐见

    陛下有旨,宣内史shi郎虞世基觐见

    shi卫的一声声高喝传了下去,片刻,宦官带着虞世基匆匆走了进来,虞世基走进御书房,躬身行礼,微臣虞世基参见陛下

    虞爱卿免礼

    今天杨广参加了法华寺水陆法会,兴致不错,便笑道:朕刚刚想到要找爱卿,爱卿便来了,可谓巧矣

    虞世基听到杨广要找自己,他便不说自己之事,躬身道:请陛下吩咐

    是这样,朕已决定不ri出巡江南,需要向南方写一篇告父老书,爱卿曾久在南方,应知南方民意,这篇告南方书就由爱卿来执笔吧

    虞世基心中一跳,圣上要出巡江南,虽然黄河边在造船,可大家都以为南巡是明年之事,没想到圣上不ri将南巡,这倒是一个重大的机密。圣堂最新章节

    他不敢表lu出知晓机密的兴奋,立刻躬身道:臣遵旨,不知陛下几时需要

    不急,三ri后写好即可。

    这时,杨广瞥了虞世基腰间一眼,虞世基腰间的革带上挂了一块极品yu佩,一看便知价值不菲,他忽然想起世坊间的一个传言,便笑问道:虞爱卿,听闻你兄弟家贫,市坊多有传言,说你富而忘兄弟之义,不肯周济,这是何故

    虞世基兄弟虞世南也是当世书法大家,兄弟二人关系极为友爱,声名卓著,在江南被称为二虞,与西晋二陆齐名。

    但虞世南为人清高,不愿为官场规则屈膝,至今只得一个秘书郎的小官,俸禄低微,家境贫寒,与兄长虞世基位高权重,家境巨富形成天壤之别,虞世基也从不周济兄弟,偏偏两人关系十分友爱,虞世基便被世人讽为假义,连杨广都听说了。

    虞世基躬身答道:臣和兄弟之爱在于情,不在于钱,况且,臣今ri之富,全是圣上所赐,以世南之才,他若想富,也是轻而易举,非他不为,而不愿也,虽世人讥讽,臣又焉能将圣上所赐随意予人,就算是兄弟也不能。

    虞世基的回答深合杨广之心,他满意地点点头笑道:说得不错,兄弟之爱在于情,不在于钱,是朕失计较了。

    停一下,他又问:虞爱卿,你要见朕,有事吗

    回禀陛下,臣今天去二祭杨司徒,倒发现一件有趣之事,臣觉得有必要告诉陛下。

    虞世基提到杨素,杨广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他淡淡道:你说,什么事

    虞世基便将今天在灵棚内的所见所闻一一告诉了杨广,杨广一怔,杨元庆回京了吗他怎么不知道。

    虞世基察言观sè,从杨广的表情,他便知道杨元庆是擅自入京,并为奉召,虞世基叹息一声道:元庆虽然年轻,但毕竟也是手握重兵之边臣,不可随意进京,更不可不让圣上知道,臣觉得有必要告诫他,让他明白自己肩负重任。

    虞世基可谓用心良苦,他在杨广面前告杨元庆擅自进京,其实并不是针对杨元庆,他的剑指的是太子杨昭,他是在告诉杨广,杨元庆和杨昭关系密切,而杨元庆又秘密进京,这里面会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他把故事勾勒出来,让杨广自己去联想。

    这也是虞世基的高明之处,丝毫不提杨昭,却剑剑指杨昭的要害,杨昭滞留京城不归,而杨元庆又未奉诏密归,这本来是两件事,但虞世基却巧妙地将它们联系在一起,他相信自己已经说得足够清楚,圣上应该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杨广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似乎不为虞世基的话所动,只是笑了笑道:元庆祖父病故,他要赶回送七七,若等报批后再回来,可能灵棚都拆了,这是为孝所致,若是朕,也会如此,此事朕不会怪他,虞爱卿多虑了。

    虞世基心计深沉,杀人于无形,但他今天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并不是真正了解杨元庆在杨广心中的位置,他忘记了杨广曾赐杨元庆天子剑,杨广压根就不会相信杨元庆擅自入京有什么企图,奔丧罢了,他的提醒反而让杨广想起他最近和齐王走得很近,这便让杨广心中对他有点不悦,完全抵消了他今天的优良表现。

    杨广的表态使虞世基有一种一拳打空的感觉,他心中不由有些惊慌起来,他不敢再多言,连忙道:是卑职想多了,不该对圣上说这些无聊之事,臣有妄言之罪

    没什么,你能及时向朕禀报就是很好,只是以后要就事论事,不要联想太多,加入个人的度测。杨广含蓄地jg告了他。

    虞世基连连认错,告退了。

    等虞世基走远,杨广又沉思片刻,对身边老宦官道:去告诉杨元庆一声,让他回去之前来见见朕,朕有话要问他。

    虞世基的马车驶出了皇城,随从上前问道:使君,现在要去哪里

    虞世基原计划是要去齐王府,但圣上的jg告让他心中有些不安,便吩咐道:回府

    虞世基的府邸位于宜人坊,也是紧邻定鼎mén大街,是一座占地三十亩的大宅,虞世基有四个儿子,其中三个是他的亲生子,另一个是他后妻带来的继子夏侯俨。

    虞世基今天心情不是太好,他第一次没有mo准圣上的心思,他知道自己可能让圣上不高兴了,事关皇子的言论不可轻言,如果说准了,好处不多,可如果说错了,却是后患无穷,今天他显然是说错了。

    虞世基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地走回书房,在书房mén口,却见他的继子夏侯俨站在mén口。

    夏侯俨是他的继室孙氏和前夫所生,虞世基很喜欢孙氏,爱屋及乌,这个继子夏侯俨他也一并喜欢了,尽管夏侯俨仗着他的权势在外面胡作非为,虞世基却丝毫不放在心上,只要不出大luàn子,他也不会过问。

    夏侯俨今年只有十九岁,长得yu树临风,神采飞扬,相貌是极好,但心xg却狡诈y毒,善于在背后施放冷箭,尽管他是继子,但虞家现在是他母亲孙氏做主,孙氏颇有手段,将虞家上下管束得服服帖帖,夏侯俨受母亲之宠,在虞府的地位很高,甚至要超过了虞世基的其他几个儿子,致使虞世基的其他三个儿子和他们母子关系恶劣。

    夏侯俨见父亲上前,连忙上前行礼,孩儿有事找父亲

    什么事

    尽管虞世基心情不好,但他的涵养却不错,不会在家人面前摆脸sè发脾气,夏侯俨恭敬有加,使他语气也变得柔和。

    父亲对杨元庆此人感兴趣吗

    虞世基一下子停住了脚步,杨元庆,他愣了一下,连忙问:你为什么会提到此人

    夏侯俨刚要解释,虞世基却摆摆手止住了他,到房间里来说

    书房内,夏侯俨便将他昨天入城时遇到杨元庆之事,详详细细告诉了父亲,最后道:孩儿见宇文智及与杨元庆仇恨极深,后来又细问,才知道宇文述和杨元庆的仇恨更深,孩儿便觉得,这里面或许有父亲感兴趣的消息。

    宇文述和杨元庆两年前在大殿上为武举舞弊之事而恶斗,当时虞世基就在朝班内,他亲眼目睹,对这个仇怨来源他很清楚,但刚才夏侯俨提到了杨玄感次子杨嵘,他却对此人更感兴趣。

    他便问道:你说到的那个杨嵘,你和他接触多吗

    夏侯俨笑着摇摇头,此人我一向不理他,但最近他对我颇为讨好,可能是想让父亲帮他谋职,我问过其他人,大家都说此人朝三暮四,不可信任,我也不想多和他jiāo往,只是让他替我打听杨元庆的情况。

    杨嵘就是杨玄感的嫡次子,上午杨玄感还托自己给他谋职,虞世基沉思片刻便道:此人你可以刻意和他jiāo往,我需要从他那里知道很多事情,你明白吗

    夏侯俨点点头,孩儿明白了

    父子二人正说着话,mén外传来管家的禀报,老爷,外面来了一个杨嵘之人,他说有要紧事找四公子。

    刚说到曹cào,曹cào就来了,父子二人对望一眼,皆会意地笑了起来。

第十一章 宇文新计

    让大家久等了,真的很抱歉

    中午时分,宇文化及一路飞奔跑进了府中,直向父亲的书房奔去,宇文化及官任太仆少卿,主管大隋马政,但他这个官却当得不称职,摆摆架子抖抖威风还行,可真的要校对账簿,修建马厩之类的繁琐事,他从来就不闻不问,基本上都是另一名少卿在忙碌。

    这些ri子,宇文化及一直在奉父亲的命令调查一件事,今天他终于查出一点眉目,便急不可耐地回来向父亲禀报。

    宇文化及一路疾走,很快便来到了父亲的书房前,正好兄弟宇文智及从旁边一条小路走出来。

    大哥

    宇文智及连忙站到一旁,恭恭敬敬向兄长躬身行一礼,宇文三兄弟中,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的关系极好,依旧和父亲住在一起,而老二宇文士及在前年年底和南阳公主搬进了驸马府后,和两个兄弟的关系都淡了很多。

    更重要是宇文士及和两个兄弟的xg子完全不同,所谓道不同,不与之谋,很多事情,他们谈不到一起去。

    你也一起来吧我有你感兴趣的事情。

    宇文化及吩咐兄弟一声,两人一起走进了宇文述的书房。

    今天是休朝ri,宇文述也在家中休息,宇文化及敲门半响,才听见书房内传来宇文述极为恼怒的声音。

    是谁

    父亲,是我们,化及和智及,有要事禀报。

    过了半晌,宇文述才道:进来吧

    兄弟二人推门走入只见父亲宇文述从里屋走出,身后跟着一个罗裙不整,发髻散乱的shi妾,满脸通红,宇文智及见到这个shi妾,顿时眼睛一亮,好一个jiāo媚女子,他的目光就跟在这个女子身上了。

    女子向宇文述施一礼老爷,那妾身先退下了。

    等等

    宇文述又叫住了她,你叫什么名字

    妾身叫美环,住在绿蕉房。

    我记住了,去吧

    宇文述把shi妾打发走,又狠狠地瞪了儿子宇文智及一眼,宇文智及这才恋恋不舍将目光从女人美环身上收回,垂手站在兄长身后。

    宇文述坐下来喝了一口酪浆便问宇文化及,有什么重要事情

    父亲还记得上次那件事吗你让孩儿去调查。

    宇文述jg神一振,坐直身子问道:是杨元庆那件事吗

    站在身后的宇文智及也惊喜地问道:兄长抓住杨元庆把柄了

    宇文化及得意地点了点头,算是他的把柄吧

    几个月前,宇文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得到一个消息,说茶叶能在草原突厥人那里赚取暴利他便去南方花高价买了一批新茶,去草原贩卖给突厥人,结果半路上茶叶就霉烂了,突厥人不认,贱价也无人肯买,最后茶叶只能弃在草原,让他赔尽了老本。

    后来他才知道,突厥人只认杨元庆卖出的茶叶,和他卖的茶叶不同因此突厥人不相信。

    回京后此人向宇文述说起此事,这件事让宇文述十分重视,他怀疑这里面有杨元庆违法之事,两年前的武举案让他吃了大亏,不仅他本人被免职,儿子也被打断了tui,这个仇他一直深记于心,宇文述便命长子宇文化及调查茶叶案,如果涉及杨元庆违法,他誓将杨元庆绳之具体说说,你查到了什么宇文述心中充满了期待。

    宇文化及满脸兴奋道:父亲,在丰都市有一家茶铺,叫红锈茶庄,正是杨元庆si人所开,所有供应漠北的茶叶都是从这里中转,我派人向其他茶铺打听,他们都说这是si人贸易,和官方无关,父亲,杨元庆身为丰州总管五原郡交市监,却si自和突厥人做生意,谋取暴利,这件事如果让圣上知道,他必然会吃不了兜着走,事不宜迟,我们要立刻动手

    我去

    身后的宇文智及急道:我去端了他的茶庄,查抄帐本,把他的证据捏到手中。

    不得鲁莽

    宇文述一声怒喝,吓得宇文智及不敢再ji动,连忙低下了头,宇文述背着手走了几步,经过两年前的那一次罢官,他已经知道了杨元庆的厉害,他不敢在有半点大意,如果要对付杨元庆,他一定要有充分的把握。

    这件事从表面看,似乎很容易抓到杨元庆的把柄,可是杨元庆就这么大意,让人轻易抓到他的违法之事吗

    你怎么知道这家红锈茶庄就是杨元庆si人所开宇文述沉思片刻,问到了事情的关键之处。

    宇文化及连忙道:这是我的一个下属对我说起我这个下属姓罗,他兄长便是在丰州从军为官,几个月前他兄长回京探亲,无意中说起这件事,说他在茶庄内有一点点份子,每年可以分到几千吊钱,说这座茶庄的大东主便是杨元庆,每年他可以从这座茶庄获利数十万吊,父亲,我觉得这事有七成的把握。

    我也知道这件事很有可能是真,可是证据呢你让我拿什么去给圣上说,就是一段传闻吗如果圣上派人去查抄红锈茶庄,没有找到任何证据,惹恼了圣上,我又怎么交代毕竟他是一州军政主管,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此事我们不可轻举妄动。

    宇文述的言语里显得有些底气不足,宇文化及心里明白,这其实不是什么证据不证据的问题,而是父亲心中有点畏惧杨元庆,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父亲既痛恨杨元庆,可是又怕斗不过他,再次被他反戈一击,像上次一样丢了官。

    父亲是担心我们的事情败lu吗宇文化及小心翼翼问道。

    宇文述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如果我们没有问题,很干净,我堂堂宇文述当然不会惧怕他一个小小的丰州总管,可是我们自己也有问题,我就怕偷鸡不成倒蚀把米,把自己的事情抖lu出来,我在圣上面前就难交代了。

    父亲,那不如我们就借刀杀人宇文化及眯眼笑了起来。

    借谁的刀宇文述急问道。

    借齐王的刀,父亲忘了吗齐王也一样对杨元庆恨之入骨,如果齐王知道杨元庆有利用职权牟利之事,我想他一定不会放过杨元庆,父亲认为呢

    宇文述点了点头,宇文化及这个建议非常不错,这才是比较高明的策略。

    后面的宇文智及不甘落兄长之后,他见父亲赞成兄长的意见,便立刻道:父亲,我有一个手下姓施,他的妹妹便是齐王宠妃,我可以通过他把这件事告诉齐王。

    既然三子自告奋勇,宇文述也不想扫他的兴致,便答应了宇文智及的请求,可以,这件事就交给你,你自己当心一点,不要让齐王猜到是我们的借刀之计。

    父亲放心,我也不直接说,我会再通过另一人去说此事,绝不会有半点闪失。

    离开杨府,杨元庆便返回了丰都市,明天他要去给祖父上坟,需要事先做一些准备,刚到茶行街上,小丫鬟绿茶便飞奔跑来,公子,快一点,有人在等你。

    杨元庆一怔,谁等我

    绿茶狡黠一笑,你去就知道了,保证你会笑得合不拢嘴。

    你再说什么

    杨元庆屈指在她头上敲了一下,笑问道:我怎么会合不拢嘴到底是谁

    绿茶捂着头道:公子进店就知道了。

    杨元庆来到茶庄门口,翻身下马,绿茶心急如焚,跑到他身后推他,公子,快进去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杨元庆刚走进店门,却迎面看见了裴敏秋走下楼梯,她也看见了杨元庆,脸蓦地红了,很难为情地低下了头,紧接着楼梯声传来脚步声,随即便是裴矩的笑声,贤侄让我好等

    裴矩快步走下了楼,向杨元庆拱拱手笑道:不请自来,请贤侄勿怪。

    杨元庆这才想起,他昨晚给裴敏秋说过他的住处,所以裴矩能找到他,杨元庆连忙躬身还礼,元庆失礼,让世叔久等了。

    裴矩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责怪他道:快两年没见到贤侄了,回京竟然不到我府上坐坐难道想偷偷来,偷偷回去

    杨元庆脸上有些发热,他确实是这样打算,他只得苦笑一声,我是si自回京,祭扫完祖父就要回五原郡,不敢过于张扬,请世叔见谅。

    你是不想张扬,所以我压根不知道,若不是你昨晚救了我孙女一命,我这次就和你失之交臂了,不管怎么说,你现在就跟我回府,我家宴已经摆好,就等着罚你三杯酒,你去不去

    裴矩佯怒地注视着他,已经挽起袖子,似乎杨元庆不肯去,他就要强行拖他去。

    杨元庆看到了裴矩身后不远处的裴敏秋,正好她偷偷瞥了自己一眼,美眸中满是期望,含情脉脉,她目光和杨元庆一触,眼光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慌乱地闪开,头低得更深了,不敢再和他对视。

    裴敏秋的含羞带怯让杨元庆难以拒绝,他便点头笑了笑道:好吧那今天就打扰世叔了。。

第十二章 裴阀老谋

    第十二章裴阀老谋

    裴矩之所以知道杨元庆救孙nv之事,并不是她们三人主动告诉,但送她们三人回来的马车,是乐平公主府的马车,管家不敢隐瞒,立刻禀报了裴矩,裴矩当即审问她们三人,她们不敢隐瞒,便将昨晚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告诉了祖父,裴矩这才知道杨元庆已经回京。书mí群2《)

    马车内,裴矩的玩笑之意已经消失,脸上变得有些严肃,他摇了摇头道:“贤侄,不是我说你,你在官场上还是略显稚嫩,做事不够圆熟,如果你认为自己偷偷回来,能瞒过圣上,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裴矩叹息一声,又语重心长道:“贤侄,未奉旨回来奔丧,其实一点问题没有,这是你的孝道,没有任何人会拿这件事说你,圣上也不会,关键是你的隐瞒,这才是官场大忌,不及请旨,只要事出有因,可以事后再补,但我听你的意思,是要偷偷回去,贤侄,这样可不行啊!”

    杨元庆额头见汗,他也意识到自己考虑问题不周全了,他出任丰州总管才两年不到,对官场上的一些规则还不是很熟悉,原打算速来速去,这样影响不大,却忽略了隐瞒的后果。

    杨元庆忽然又想到了另一件事,那就是他的红锈茶庄,他同样也存在着一种隐瞒,其实草原对茶叶需求巨大,现在也只是突厥上层能喝得起茶,随着茶叶向突厥中低层和铁勒各族普及,需求量还会更加巨大,这个广大的市场,他一个人也吃不下,迟早还是要走上官营之路,而且迟早也会被杨广知道,他只是从保护商业秘密的角度考虑,却忽略了官场中的一些忌讳。

    他又想起了昨天在城mén口遇见宇文智及一行人,他可以肯定宇文家不会放过他,不管他们会从哪里入手找自己的麻烦,首先自己就不能有把柄留在外面。

    杨元庆沉思片刻,便问裴矩,“那依世叔的意思,如果我有些事情考虑不够周全,留有把柄在外面,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是及时毁掉这些把柄吗?”

    裴矩很高兴杨元庆能这样问他,这说明他已经开始信任自己,这是一个好的开端,裴矩一心想把杨元庆拉进裴阀的势力范围内,现在裴家深受圣眷,在内阁七重臣中,裴家就占了两人,一个是他户部shì郎裴矩,另一个便是他的族弟御史大夫裴蕴,一个家族在同朝出现两名宰相,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可以说裴阀yù想招mén生,只要振臂一呼,天下才俊便会蜂拥而至,但裴矩却目光深远,他知道裴家的问题是文才有余而武略不足,裴阀的势力范围内必须要有一名威震天下的大将,这名大将不能是出身关陇贵族,也不能是胡人,必须是年轻汉人。圣堂

    裴矩的目光便锁定了杨元庆,早在两年前,他便看出了此人的潜质,开始一心拉拢他,现在随着时间推移,杨元庆开始逐渐显示出他非凡的一面,让裴矩暗暗庆幸自己当初的眼光,但他又有一种危机感,他担心杨元庆被别的家族夺走。

    最好的办法是联姻,两年前,他想将裴喜儿嫁给元庆,但没有成功,很显然他们之间没有这个缘分,这让裴矩颇为沮丧,直到昨天晚上,他才忽然意识到,一直最不被他重视的小孙nv裴敏秋或许才是元庆真正的有缘人,虽有这个明悟,但裴矩并不想鲁莽,他不想再重蹈两年前的覆辙,很多事情强求反而不得,不闻不问反而会水到渠成。~~

    裴矩见杨元庆向自己虚心请教,便捋须笑道:“贤侄知道虞世基此人吗?”

    杨元庆摇摇头,“我只知道虞世南,当世书法大家。”

    裴矩笑道:“虞世基便是虞世南的兄长,也是书法名家,但我要告诉你的,不是他的书法,而是他官场之术,此人有个继子叫夏侯俨,飞扬跋扈,欺男霸nv,被人痛恨,但虞世基从不放在心上,他本人卖官贪贿,已经公开的秘密,被无数人弹劾,他却安然无恙,他儿子的恶行和他的受贿,圣上都很清楚,却依然对他非常信任,元庆,你认为这是什么缘故?”

    杨元庆沉yín片刻便道:“莫非是他善于投圣上所好?”

    “不错,你能看出这一点,便是孺子可教也!”

    裴矩捋须笑道:“虞世基的聪明就是他不做圣人,连圣上自己都有各种缺点和不足,他虞世基又焉能像个圣人一样,他从不去触犯圣上的忌讳,却在一些圣上认为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大肆糟蹋自己的名声,让圣上觉得他有把柄可抓,所以他才能圣眷不衰,元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杨元庆恍然大悟,裴矩不愧是官场老姜,使他有一种醍醐灌顶之悟,自己有不法之事并不可怕,关键是要让皇帝知道,知道他不是一个野心勃勃之人,而是一个有弱点有贪yù的普通人。

    “世叔,马车能稍微在皇宫mén前等我片刻吗?”

    裴矩见杨元庆能举一反三,现学现用,不由呵呵笑了起来,“不妨,现在时辰还早,我先回去,你晚上来我府中赴宴便可。”

    杨广没有想到杨元庆这么快就来觐见自己了,着实出乎他的意料,看来此人并不愚笨,不是像他想的那样,偷偷来,偷偷去,他还知道要向自己解释。(《7*

    杨广批阅着奏折,等待杨元庆来觐见,片刻,杨元庆在老宦官的引领下匆匆走了进来。

    杨元庆走上前,深深行一礼,“臣丰州总管杨元庆参见吾皇陛下,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广不lù声sè,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继续批阅奏折,没有理会杨元庆。

    杨元庆只得叹息一声道:“臣是特来向陛下请罪?”

    杨广眼皮也没有抬,只淡淡问道:“杨将军何罪之有?是铁勒再次入侵五原郡,你没有守住边塞吗?”

    “回禀陛下,这两年五原郡很安静,没有胡人入侵。”

    “那你是为何事请罪?朕就不太明白了。”

    杨广放下御笔,瞥了一眼杨元庆道:“那你说吧!究竟犯了什么罪?”

    “回禀陛下,臣犯下两桩罪,第一是没有奉召入京,臣为赶上七七之祭,急回来为祖父奔丧,没有事先征得圣上同意,是臣第一罪。”

    杨广点点头,“亲人去世,从权奔丧,朕可以理解,但你能认识到自己的违规,能向朕说明,足见你非本意,朕恕你擅归之罪。”

    杨广脸上lù出一丝笑意,杨元庆是他最欣赏的年轻将领,前几年欣赏他的桀骜不驯,但随着杨元庆年纪渐长,杨广也希望他像正常朝官一样,遵守朝中一些基本的规矩,其中最基本的规矩就是不得欺君罔上,一旦被发现,这将是大罪,就算杨广本意不想处罚杨元庆,但为了严肃朝纲,他也必须要对杨元庆进行一定程度上的惩处。

    而杨元庆能主动向他说明情况,情况就会好得多,杨广点点头又问:“那你的第二罪是什么?”

    杨元庆沉yín片刻道:“臣从去年开始,借丰州军的名义陆续向草原卖茶,其实是臣个人sī自所为,获利颇丰,臣有罪!”

    实际上,杨元庆的获利几乎有一半都是用在了士兵身上,向草原购买牛羊和nǎi酒,改善士兵伙食,虽然这是事实,却不能说,军队是皇帝的军队,几时轮到他杨元庆来养,其实边关大将几乎都是这样干,为笼络士兵为其卖命,都会千方百计给官兵谋利,尽管这是边关公开的秘密,但没有一个人会说出来,这种大公无sī可比贪赃枉法要严重得多。

    杨元庆sī卖茶叶之事,杨广也有所耳闻,他也想找杨元庆来问一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草原人几时开始喝茶?既然杨元庆主动提起此事,他便趁机问道:“朕有点奇怪,草原胡人是几时开始喝茶?朕从来没有听说过。”

    “回禀陛下,这是臣发现茶叶有去腻解燥的功效,非常适合草原人的生活方式,臣在去年初利用出使突厥的机会,向启民可汗推荐茶叶,并送给他们几百斤茶,经过一个冬天的尝试,他们终于发现了茶叶的妙用,开始离不开茶叶,每rì消耗巨大,臣趁机将一批茶叶卖给他们,以获取高利。”

    杨广背着手走了几步,其实他关心的是茶叶贸易能给隋朝带来多大的利益,能在多大程度上对草原进行控制,如果真像杨元庆所言,每rì茶叶消耗巨大,那这是多大的战略利益,不仅可以给国库带来滚滚财源,而且还能有效控制草原。

    大隋和草原上的贸易主要以绢帛、瓷器等物换取牛羊,其他大部分物资都有严格的限制,像粮食,杨广也准备加以限制,不准北运草原,这样一来,势必会大大降低草原对中原的依赖,不利于朝廷对草原胡人的控制,所以当他听说杨元庆向草原卖茶并大获成功的消息后,他第一个反应便是朝廷又有了一件可以控制草原人的利器。

    杨元庆以权谋sī,赚取sī利的罪名,在这个巨大战略利益面前,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当然,这只是杨广心中所想,但他却不会表现出来,他不想因此娇纵了杨元庆,使他变得难以控制,杨广觉得自己必须要让杨元庆有所畏惧。

    “你给朕说老实话,你sī卖茶叶,究竟赚取了多少钱?”杨广回头冷冷问道。

    “回禀陛下,茶叶现在只是在突厥贵族中流行,还远没有普及到普通牧民中,而且不是一般绿茶就能卖,还要进行加工,费时费力,因此臣所卖的茶叶并不多,一年多来只赚取了十几万贯。”

    说完,他将一张纸呈上,“陛下,这就是臣加工茶叶的秘方,一般绿茶突厥人不认,只有按照这种方法加工后,做成茶砖和茶饼,才能从突厥人那里赚取利益,这是臣研制出来的绝密之方,愿献给陛下。”

    杨广听说是杨元庆的秘方,居然肯主动献给自己,他接过看了看,脸sè大为缓和,又笑问:“你年纪轻轻,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回禀陛下,臣脱离家族,无钱财来源,两年前臣参加乐平公主寿宴,穷得连买件新衣的钱都没有,只得穿旧军服去参加寿宴,受尽白眼,臣当时就发誓,一定要好好赚一笔钱财,买宅买田,为以后娶妻生子做准备,臣不想将来娶妻时,穷连一件新郎服都买不起。”

    杨广呵呵笑了起来,杨元庆这番哭穷让他听得有趣,他想了想,便从chōu屉里取出一份田契,递给杨元庆,“这是朕的一座皇庄,位于偃师县,大约有五千亩,你向突厥卖茶有功,又肯把秘方主动献给朕,这座皇庄朕就赏给你了,作为你娶妻之资,以后朕还会有封赏,但你卖茶所得就不要再占为sī有,可以用于五原郡办学,赡养孤老,朕不希望你变成一个利yù熏心、唯利是图之人。”

    杨元庆如释重负,这次卖茶引发的危机,他就算圆满解决了,“臣多谢陛下赏赐,将谨遵圣意,不会再唯利是图。”

    从皇宫出来,杨元庆并没有立刻赶去裴家赴宴,他还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向杨广说他一年只赚了十几万贯,事实上那只是他用卖茶从草原换来的羊皮牲畜变现后的金额,他还有大量的物品库存,价值五十万贯不止,一旦被查出金额巨大,他会有后患,他必须要做一些准备。

    杨元庆赶回丰都市,一进红锈茶庄,康巴斯便迎了上来,有些紧张地说道:“将军,刚才茶庄外出现一些不明身份的人,已经连续有好几拨人来买茶,这是以前从未有过之事。”

    杨元庆微微一怔,这么快事情就来了吗?他沉思了片刻,便问道:“茶叶的进出货记录在你手上吗?”

    康巴斯点点头,“按照将军的吩咐,这些重要的记录都由我来做,除我之外,任何人不知。”

    “你立刻修改进货记录,记住是修改,而是不是毁掉,把所有的进出货记录削减八成,然后,你把修改后的账簿jiāo给二管事,你本人立刻离开洛阳,要立刻,两个时辰之内,必须把这件事办妥。”

    康巴斯吓了一跳,“将军,出什么事了吗?”

    杨元庆冷笑一声道:“估计是有人想用这件事找我的麻烦了。”

    杨元庆拍了拍康巴斯肩膀,“记住我的话,赶紧去做,越快越好。”

    康巴斯心惊胆战,立刻转身去修改账簿了。

    除了京城这一头,还有大利城那一头也有进出帐,掌握在胖鱼手中,杨元庆立刻吩咐两名亲兵火速赶回大利城,去通知胖鱼改帐,杨元庆这才松了口气,如果有人要用这件事来整他,他很乐意奉陪。

第十三章 齐王军师

    杀,黄副时分,虞廿基的马牟出现在齐芟府门前,虽然在今天的计划中,虞世基是要去拜见齐王,但面圣时不安使他取消了今天见齐王的打算,可就在刚才,齐王又紧急命人将他召采:和其他官员不同的是,虞世基见齐王并不需要太过于隐蔽,他曾经在几年前做过段时间齐王傅,他是齐王之师,可以正大光明地见齐王。

    但虞世基本人并不喜欢齐王,齐王的骄横跋扈和荒y无耻令他十分反感,身为亲王而去强抢民女,欺压弱民,齐王做这和没品的事使他感到十分丢脸,他以有这样的学生为耻,好几年都没有和齐王往采:但虞世基骨子里是个极看重名利之人,为了获得名利他会毫不犹豫放下心中的道〗德,随着太子杨昭病重的消息传到他耳中,虞世基便意识到,齐王将成为ri后的大隋之主,尽管他对齐王极为反感,但为了将来的官位名利,他也不得不把反感压下,开始重新接近齐王。

    齐王杨暕也同样因为虞世基是父皇的宠臣而对他另眼相看,对他极为笼络,年多来,两人越走越近,虞世基便成为了齐王的军师。

    虞世基下了马车,名宦官早等候在门口,连忙引他向府内走去。

    走进齐王书房前,虞世基见人正从齐王书房里出乘,他不由怔,他认出此人是前太子杨勇的宠臣云定兴,也是杨勇的岳父,当年杨勇就是封云定兴之女为昭训,过于宠爱而得罪了母后独孤氏,太子被废后,云定兴也同时被定罪没入官奴,沉寂了六七年,他怎么又出现在齐王府中,令虞世基百思不得其解,同时也有点担忧云定兴是出了名的佞臣,他出现在齐王身边,未必是好事。

    书房内,齐王杨暕正背着手欣赏他的盂兰宝盆昨晚皇姑杨丽华的宝盆被毁后,他他宝盆便开始变得夺目,成为盂兰佛光的焦点。

    杨暕的盂兰宝盆正是由云定兴亲手制作,云定兴也是不亚于何犯的工艺大匠,尤其善于珠宝装饰,他用了三千多颗明珠,将杨暕的盂兰宝盆制作成了明珠珊瑚盆,在光照下璀璨夺目佛光耀眼。

    殿下虞shi郎来了:官官在身后小声禀报。

    请他进采吧

    杨暕坐回了自己的位子脚步声响起,虞世基快步走进书房,他眼便看见了放在屋中的明珠珊钱宝盆,闪亮的明珠光芒将他眼睛都照huā了。

    杨暕眯着眼注视着虞世基,见他喉头滑动下,知道他也被自己宝盆所you,心中不由暗暗得意:虞shi郎,你觉得这株明珠珊璨树如何

    虞世基生xg贪婪这样株价值连城的明珠珊瑚树出现在他眼前,使贪yu高炽,难以自禁他不由赞叹道:巧夺天工,可谓美奂绝伦,乐平公主的宝盆不在,这座宝盆便堪称篇。

    尽管杨暕付出了可能得罪杨丽华的代价,但换来了他的宝盆第,他认为昨晚的事情他并不亏,不过他找虞世基来,可不是为了让他欣赏宝盆,而是另有件大事找他,虞世基是他的军师,也只是发生大事时才找他,像昨晚毁乐平公主宝盆那和小事,他就从来不会和虞世基商量:虞shi郎,今天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下:殿下请说

    杨暕兴〗奋地说道:我有个小舅子,在宫中当差,他刚才告诉我件事,说杨元庆可能向突厥人走si茶叶,牟取暴利,虞shi郎也知道,两年前我被面壁思过年,几乎被废去王爵,就是这个杨元庆所为,他是太子的心腹,我想对他动手,斩断太子的支臂膀,但我又有点,不知此事可行不可行特请shi郎前来商量。

    虞世基今天上午才因为太子和杨元庆之事被圣上jg告,下午齐王又提此事,令他心里不由惊,但虞世基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他不会告诉齐王上午他被圣上jg告之事,尽管他是齐王军师,但他也有保留,他不可能对齐王推心置腹,他可以告诉齐王怎么做,却不会告诉他为什么这样做,只让他知其,而不能知其二,这样,他才能在齐王心中保留分神秘,才能控制住齐王。

    虞世基沉吟下,便问:殿下能否将小舅子听来,我有些话想问问他

    杨暕愣shi郎是觉得这个消息不可靠

    虞世基摇了摇头不是,我只得觉得个宫廷shi卫,怎么会知道边塞将领的隐秘,我有点奇怪,想问问清楚:杨暕也觉得有道理,他刚才过于兴〗奋而没有细问,他也想问问清楚,便立庶吩咐道:速去将施耀武找来

    片刻,名身材魁梧的男子匆匆走进齐王书房,单膝跪下施礼卑职参谢殿下

    这个施耀武年约二十七八岁,身材高大,容貌粗鲁,他原本是长安的名屠户,有竹,妹妹叫做施娉,是齐王偏妃之,深得齐王宠爱,施耀武也由此得了宫中shi卫之职,进宫当差:杨暕看了他眼,对虞世基笑道:shi郎请问吧

    虞世基点点头,便问施耀武道:关于杨元庆si卖茶叶之事,不知你是从何处听来

    施耀武在宫中当差年,开已学得八面玲珑,他知道虞世基是圣上的宠臣,权势滔天,便连忙陪笑道:回禀虞shi郎,我是听个同僚说起,他怎么会知晓,我也不知。

    他是怎么告诉你,你给我再说遍

    回shi郎的话,他说丰都市有家茶铺叫红锈茶庄,实际上是杨亓庆的si产,所卖茶叶全部销往草原利用职权逃税获利

    虞世基背着手走了几步,又问杨暕殿下去调查过吗

    杨暕点点头下午我已派人去调查,是不是杨元庆的店铺还没有证据,但这家茶庄很神秘,周围人都说它有背景,而且和杨元庆肯定有关系,我派去的人发现杨元庆亲兵出现在茶庄内。

    虞世基沉思不语,其实化并不关心杨元庆走si茶叶,他关心的是这条消息从何而来,凭着官场多年的直觉,他觉察到这是有人想利用齐王对付杨元庆,借刀杀人,这人是谁

    这时,虞世基的目光落在施耀武的腰牌上,是左瑚卫的腰牌,他蓦地想起左堋卫大将军宇文述,便追问道:你的上司是谁

    回禀shi郎,卑职的上司是宇文大将军之子宇文智及。

    那宇文智及和告诉你消息的那个人关系如何

    非常亲密:虞世基又想到继子夏侯俨给自己说过昨天发生在城门口之事,他心中便明白了几分,便对施耀武道:可以了,你下去吧

    等房间内无人,虞世基这才对杨暕笑道:殿下明白了吗

    杨暕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眉头皱,迟疑着问道:你是说这是宇文述借刀杀人

    应该是,两年前他被杨元庆扳俐,直耿耿于怀,这次杨元庆回京,他焉能无动于衷,但他又心存畏惧,所以借殿下之手来对付杨牙庆。

    杨暕恨得咬牙道:这个该死的宇父述,竟敢利用我

    虞世基眼中闪烁着种难以琢磨的狡黠,他发现这里面藏着叮很大的利益,便微微笑道:殿下是想对付杨元庆,还是想教刚宇文述,或者是两人同时教训

    杨暕jg神振,杨元庆他恨之入骨,宇文述竟敢利用他,他也不想轻饶,连忙问道:如果我想两人同时教讪,又该怎么办

    虞世基眯着眼笑道:我有个策略,可以让他们两败俱伤。

    就在虞世基献箭双雕之计时,裴府内也在举行场规模小而隆重的家宴

    规模小是指参加家宴的人数少,只有五六人,除了客人杨元庆外,其他主人就只有六名,佳肴也很简单,每人的小桌上只有五道jg致的小菜,还有壶酒,由身后站着的shi女替他们倒酒,这和贵族人宴客,少则数百道菜,多则宾客百人,欢饮数ri相比,确实是简单之极,这也是裴家简朴的家风。

    而隆重则是指礼遇之高,不仅裴矩亲自作陪,他还把族弟裴蕴也嘶来同陪客,两名宰相同时出席陪客,这在裴家规格之高,绝无仅有了除了裴氏兄弟外,还有裴矩次子裴文意及妻子王氏,他们二人便是裴敏秋的父母,裴矩让他们出席,其用意不言而喻,但他却只是告诉杨元庆,儿子儿媳是为感谢杨元庆的救女之恩。

    而裴敏秋作为今天宴会的主要角sè,她坐在母亲身后,羞羞怯怯,不敢多言。

    除此之外,还有名裴家之人,年近四十岁,长得虎背熊腰,相貌威武,下颌黑须飘飘,他叫裴仁基,是裴家少有的武将之,他便是裴行俨的父亲,官任护军。

    之所以让裴仁基出席,是因为他曾是杨素的部属,和杨元庆有点渊源,不过裴仁基话不多,十分沉默:裴矩给自己裴文意使了个眼sè,裴文意连忙和妻子起站起,向杨牙肽敬酒道:多谢杨将军昨晚救小女命,我们心中感ji不尽,唯有此杯酒,以敬将军

    王氏更是仔细地打量杨牙,庆,莫非此人将来就是她的女婿不成。

第十四章 意外之箭

    裴女意在裴雁的地位并不高,这是因为他为人极为老实,或者说是—个书呆子,曾得举荐而出任—县之丞,但因不通俗务,只当了—年官便因得罪人太多而被罢官,被裴氏族人瞧不起。

    裴矩也不太喜欢他,便命他回闻喜县老宅看家,—直住在闻喜县,几个月前才进京谋职,裴矩想给他找—份差事。

    裴文意的妻子王氏也出身太原名门,气质温婉,孝敬公婆,心地善良,但她却比丈夫略略能干—点,操持家务,抚养儿女,虽然日子过得俭朴,但—家人却过得其乐融融,裴矩虽然觉得次子木讷,却很喜欢这个能干孝顺的儿媳。

    裴文意夫妇都已近四十岁,他们—共有四个孩子,两子两女,长子裴著已入仕,出任汾水县县丞,次子裴明在太原官学读书,长女裴悯玉—前年出嫁,夫家是太原王氏,而裴敏秋就是他们夫妇最小的女儿,今年只有十四岁,也渐渐要谈婚论嫁的年龄。

    裴家的族规是弱冠娶妻,十六为妇,也就是说男子须过弱冠之年后才能娶妻,这是为了保证裴家子弟能全心读书,不为家事分心,女子则须满十六岁后才能出嫁,这样保证她们生育时安全。

    但也不是绝对,只要学有所成,也可以提前成婚,像裴矩就是十八岁入仕为官后娶妻。

    王氏从杨元庆—进门便注意到他了,她听公公说,这个年轻人是杨素之剁,靠军功升职,今年还不到十八岁,便已是—州总管,伯爵,开府仪同三司,地位之高令人眩目,但对于王氏和她丈夫,这些官职头衔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品,人品才是第—重要。

    当然,父亲只是含蓄地告诉他们夫妇,这个杨元庆有成为他们女婿的可能,至于人家屋不愿意,女儿和他有没有缘分,这些都是未知之事,所以他们夫妇也不敢乱说话,以免被人耻笑。

    杨元庆的相貌身材都令王氏很满意,身材很高,容貌英武,虽是武将,身上却没有丝毫的粗鲁之气,倒像—个儒将:

    王氏还从—些细节上瑰察杨元庆,他的举止仪态,吃饭时对食物的挑剔,是否会咀嚼出声,甚至连侍女给他街酒时,他微微欠身王氏都注意到了,这些都是不被人注意的细节,但恰恰从这些细节上可以看出—个人的修养和人品。

    到目兼为止,杨元廒还算让她满意,没有出现让她反感的举止,她现在唯—担心的是杨元庆的学识怎么样,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女婿是—个目不识丁的武人,等会儿她要好好问—问女儿,据说他们认识。

    家宴上的气氛很融洽,裴矩兄弟都是健谈之人,而且裴矩知道杨亓……庆下车去见了圣上,他很关心结果如何?

    又喝了几杯酒,裴矩便笑呵呵问道:“元庆,今天下午你去面圣,结果如何?”

    今天下午,杨元庆称呼裴文意为叔父时,他们之间的称呼便悄然改变,说起来,裴矩只比杨素小三岁,和杨素同辈,杨元庆也应该称他为祖才对,只是当初裴矩为刻意拉拢杨元庆而主动称呼他为贤侄,而现在裴矩再称杨元庆贤侄,显然不妥了。

    杨元庆连忙躬身道:“今天得裴大人指点,元庆茅塞顿开,特向圣上请罪,蒙圣上宽容,不仅赦我之罪,而且赐我田庄—座,以安抚我为国戍边之苦。”

    裴矩和裴蕴听得面面相觑,这倒是奇闻了,擅自归京居然不但不被治罪,反而赏了—座田庄,但两人都是朝廷高官,略—思索便知道这其中必有其他事情,他们也不多问,—起举杯祝贺杨牙廒。

    “元庆因祸得福,我们敬你—杯!”

    家宴的时间并不长,杨元庆便告辞而去,在书房内,裴矩和裴蕴二人开始商量—件大事,倒不是联姻问题,联姻并不急迫,而是杨牙……庆提到的另—件事,关于太子,杨元庆明天更赴太子府出席太子为他专设的接风宴,他邀请裴氏兄弟—同出席。

    裴氏兄弟当然清楚,出席太子家宴意味着什么?这就是裴家站队,他们是选择齐王还是选择太子?

    裴矩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眉头轻皱,“杨元庆的暗示也有道理,如果太子不幸过世,圣上不立齐王,而立皇太孙也很有可能,齐王此人荒淫好色,愚蠢无能,就算他是圣上唯—的儿子,圣上也未必会把帝位传给他,关键是圣上正当盛年,至少还能执政二十年,二十年后,皇孙正好青春妙龄,而且太子的三个儿子都聪明伶俐,知书达礼,年幼好学,深得圣上的宠爱,我感觉立齐王和立皇太孙可能性是五五穷,弟以为呢?”

    裴蕴也是—个厉害角色,揣度圣意,十拿九稳,他官任御史中丞,专行弹劾之责,考虑问题尤其周密,他曾治理逃户之民,法度严峻,百无—疏,深得杨广信赖。

    太乎站位事关裴家前途,裴蕴也非常慎重,不敢轻易做出什么决定,他也沉思着道:“我认为就算是立皇太孙,也不要急于表态,以裴家的地位,齐王也好,皇太羽也好,将来他们都会重点拉拢,倒不急于过早选择,我认为最好的办法是不表态沉默以对了……”

    裴矩点了点头,裴蕴的话很有道理,以裴家的地位确实不用急着站队表态,既然两人的想法—致,那就这么决定了。

    “那明天怎么办?”

    裴矩心念—转,有了—个办法,“我觉得可以让—个裴家羽辈陪同牙,庆去太子府赴宴,既给了面子,同时也不引人注目。”

    裴蕴想了想便笑道:“不如找个借口让敏秋陪他去。”

    两人对望—眼,皆会心地笑了起来。

    从裴府出来,天已经黑尽了,杨元庆带着几名亲兵不急不缓向丰都市而去,夜风徐徐,带着—丝凉意。

    今天和杨广—番交谈,解除了他的后顾之忧,还得了—座占地五千亩的庄园,这着实是—竹,意外之喜,既然杨广已经不责他擅入京之罪,那他也就不用着急回去,可以去看看自己的庄园。

    杨元庆心情很好,如果有可能,他倒想再找几个朋友去酒肆喝上杯酒,杨元庆又想起了单雄信和秦琼他们,—晃两年过去,也不知他们近况如何了?

    众人骑马走到了丰都市大门口,这里是—个占地广阔的广场,虽然天已黑,但广场上依然有着为数不少的乘凉民众,三三两两,聚在—起聊天,还有不少摆摊卖艺者,天黑也不肯收摊,舞刀弄棍,赚几个辛苦小钱。

    而且自从迁都到洛阳后,为繁荣商业,朝廷竟取消了坊间夜禁,关闭城门依旧,但坊门却不再关闭,任凭民众通宵达旦,欢饮至天明。

    杨元庆带领众人在广场上逛—圈,也觉得无聊,便掉头向丰都市内走去,刚到门口,几名士兵立变惊呼起采,“有冷箭!”

    杨元庆也看到了,只见黑夜中,—支冷箭朝他面门劲射而来,箭上似乎有东西,尽管箭速极快,但杨元庆还是从容地轻轻—抬手,将箭在空中抓住,他武艺高绝,—支冷箭已伤害不到他。

    几名亲兵大怒,策马追了上去,杨元庆叫住了他冉,“不要追了!”

    他目送—竹,黑影越过高墙,直到从丰都市的围墙上消失,这才低头看手中之箭,箭上插着—封短信,杨元庆打开信,就着丰都市大门口的灯光细看,上面只有—句话,‘细查铁行百锻铁铺’当有大获……

    杨元庆眉头—皱,‘百锻铁铺?这里面又藏着什么名堂?……

    回到红锈茶庄,康巴斯已经按照杨元庆的吩咐,带着妻女藏匿起来,店铺里只有二掌柜和几名伙计,红锈茶庄在市署的登记中,东主是康巴斯,经营茶叶,事实上,在京城除了康巴斯知道杨元庆才是真正的东主之外,无论二掌柜还是伙计,他们都不知情,甚至不知道茶叶最终卖到哪里去?

    杨元庆刚走进茶庄,二掌柜便惊慌地迎了上来,急问道:“杨将军,你见我家东主没有?”

    杨元庆摇摇头,又反问他:“出什么事了吗?”

    二掌柜姓刘,四十余岁,就是洛阳本地人,为人老实,但同时也胆小怕事,最怕吃官司,这两天发生的—些反常事情,让他心中有点害怕,他战战兢兢道:“傍晚时来了两个衙役,让明天—早东主去县衙问话,我问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也不说,将军,我们茶庄可从来没有遇到这种事,这两天不断有奇怪的人出现,大家心中都有点不安,担心店里要出事。”

    杨元庆想了想便道:“这样吧!你们今晚都暂时回家,明天店铺关门,什么时候营业,老康会通知你们。”

    二掌柜大喜,他就等着这句话,虽然不是东主亲口吩咐,但这个杨将军和东主关系极好,应该无妨,他转身慌慌张张地跑去交代伙计回家: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阵急促脚步声,紧接着是绿茶的声音在楼梯口惊呼,“刘大叔,街头又来了—谈黑衣人,模样好可怕!”

第十五章 化繁为简

    杨元庆一怔,转身走出店铺大门,只见黑暗中一群骑马之出现在街角,人人身着黑衣,身材高大魁梧,胯下战马强健神骏,虽然只有九人,但他们身上那种掩饰不住的杀气,让人感觉他们比几百人还要强悍,还要凶狠。

    杨元庆慢慢按住刀柄,眯着眼睛盯住这九名黑衣大汉,渐渐地,他握住刀柄之手渐渐松了,一种熟悉的感觉涌入心中。

    九名黑衣大汉来到红锈茶铺前,一起翻身下马,在杨元庆面前跪了下来,“参见少主人!”

    杨元庆已经认出了他们,是他祖父杨素的铁影十八骑,当年平定汉王叛乱后,他将九名甲卫留在幽州军中,另外九人乙卫则一直跟着祖父,就是眼前的这九名大汉。

    杨元庆连忙上前将他们扶起,“大家不必多礼,快快请起来!”

    九人忍不住都流下了眼泪,“老主人遗言,让我们继续跟随少主人,可杨家却把我们解散,使我们孤苦无靠,大家又重新聚在一起,恳求少主人收录我们,让我们有所归依。

    杨素的铁影十八卫全部都是军中孤儿,从少年时代便跟随杨素,十几年来忠心耿耿,如今他们大多年过三旬,主人却不幸病逝,杨家不再收留他们,把他们解散,使他们心中失去了jīng神依靠,无所适从,分别一段时间后,他们又重新自发汇合,决定服从老主人遗言,去寻找杨元庆,今天他们正准备出发去五原郡,恰好遇到了杨巍,得知杨元庆就在京城,他们便追随而来。

    望着这群忠心耿耿的老部下,望着一双双眼含热泪的眼睛,杨元庆内心被深深的感动了,他郑重点点头“好吧!你们以后就跟着我,铁影十八卫永不解散,从今天开始,你们都姓杨从杨大郎到杨九郎,不再叫乙一,乙二,大家起来吧!”

    众都狂喜,重重地向杨元庆磕了三个头,“愿为少主人效死命!”

    杨元庆心中暗暗叹息一声,他没有想到祖父留给他唯一的遗产,竟然是铁影十八骑,这乙组九人个个武艺高强,jīng于骑shè,能以一敌百,他们将是自己的一大助力,而且他们来得确实是时候,在自己最需要人手的时候他们便出现了。

    这时,刘二掌柜拎着一个包裹慌慌张张出来,他要先回家了。

    “杨将军那我就先走了。”

    “等一等!”

    杨元庆忽然想到一事,便问他道:“你知道百锻铁铺吗?”

    刘二掌柜对丰都市的情况非常熟悉,他想了想道:“好像是铁行那边最大的一家店铺,是最西头的第二家,占地八亩,专门卖生铁,听说是宇文述家的背景,一般铁匠都会去它家买生铁,生意很好。”

    “你肯定是宇文述家背景吗?”杨元庆又问道。

    刘二掌柜摇摇头,“我只是听说不敢肯定,不过可以从市署那里查到,丰都市每家店铺背后有什么背景,他们其实都有数。”

    “你去吧!何时复业等候通知。”

    刘二掌柜向杨元庆行一礼,便匆匆走了,几名伙计也先后离去整座茶庄内只剩下杨元庆和他们十几名手下。

    二楼的房间里灯光明亮,杨元庆坐在桌前久久沉思不语,小桌上放着在路上得到的箭信,他回来才短短两天,便发生了一连串诡异的事情,有人似乎要对他不利,有人似乎又要帮他,杨元庆的直觉告诉他,对他不利之人,极可能是宇文述,那么要帮他之人,又会是谁呢?如果是太子臧者杨丽华,不会这么鬼鬼祟祟,居然用shè箭信的方式,这个百锻铁铺会不会又有什么陷阱呢?

    “捧军小心!”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低喊,‘嚓!,的一声,又是一支箭shè穿窗户,钉在墙上,箭尾微微颤抖,箭杆上依然穿着一封信。

    “又来了!”

    杨元庆冷笑一声,上前将箭拔下,他取下信摊放在桌上,两封信的字迹一模一样,只是第二封多了几行字,实际上就是对第一封信的解释。

    ‘今晚宇文述将夜袭红锈茶庄,百锻铁铺实为宇文家向突厥sī卖生铁之地。,如果说对第一封信杨元庆还有一点疑huò的话,那么第二封信的解释便让杨元庆忍不住笑了起来,纯粹画蛇添足般的解释,一下子便让扑朔mí离的局势变得明朗化了。

    宇文述这只螳螂挥舞着大刀要向自己下手,但后面却藏着一只yù捕螳螂的黄雀,把宇文述的把柄塞到了自己手中,很明显是要借自己的手收拾宇文述。

    这里面有两个信息让杨元庆很感兴趣,这个幕后之人是谁?其次是宇文述居然向突厥走sī生铁。

    杨元庆沉思了片刻,他抬头看了看屋角的漏壶,戌时还不到,这一刻,他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要用一个最简洁的办法处理此事。

    杨广的每天的批阅奏折数量极大,一般他都会忙碌到亥时结束,此时离他结束一天朝务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他有些疲惫了,见桌上的奏折已经不多,只剩下薄薄几本,他随手翻了翻,也没有什么急件,他便打了一个哈欠,吩咐道:“收拾东西吧!朕有些困了,准备摆驾回宫。”

    这时,一名老宦官匆匆走进,躬身道:“陛下,杨元庆紧急求见!说有要事向陛下禀报。

    杨广着实有些疲惫了,不想再听任何禀报,他正要回绝,但转念一想,便命道:“宣他觐见!”

    大殿广场上,两名宦官举着灯笼,引导杨元庆迅速向宣政殿走来,一名老宦官边走边对杨元庆低声道:“杨将军,一般戌时以后,圣上都不会再接见大臣,除非他主动要召见大臣,圣上破例见你,可是对你的恩宠啊!不过你见圣上的时间不要太长,他也很累了,早点说完事情。”

    “多谢公公提醒,元庆记住了。”

    他们走进宣政偏殿,来到御书房前,老宦官进去禀报,片刻出来道:“杨将军,圣上命你进去。”

    杨元庆整理一下朝服,快步走进了杨广御书房,杨广正在批阅最后一本奏折,他在等杨元庆的当口,索xìng将最后几本奏折都批准了。

    “臣杨元庆夜扰陛下,心中惶恐,请陛下恕罪!”

    杨广在最后一本奏折上画上一个‘敕,字,便放下笔笑道:“杨将军,这么晚来找朕,有什么事吗?”

    “陛下,臣从昨天下午回京,到现在也不过十五个时辰,却可发生了不少诡异之事,臣心中困huò,特来向陛下禀报。”

    “什么诡异之事?”杨广颇有兴致地问道。

    “是这样,臣下午给陛下说过,臣在丰都市有一个茶庄,从来都是很平静,但就是从傍晚开始,不断有可疑的人出现在茶庄周围,连县衙役也上门来盘查了,晚上,臣回丰都市之时,却收到一封箭信,不多时,又来了一封,这两封箭信的内容很是奇怪,臣不敢隐瞒,特向圣上禀报。”

    杨元庆说完,旁边宦官便将金盘托上,盘中正是杨元庆收到的两封箭信。

    杨广打开两封信看了看,顿时脸sè一变,冷哼一声道:“竟敢向突厥人贩卖生铁,他好大的胆子!”

    “陛下,臣不知事情真假,只感觉有人是想利用臣,臣对朝廷情况了解不多,不敢胡乱作为,只能向陛下禀报,恳请陛下给臣一个指杨广抬头望着房顶沉吟了片刻,他缓缓道:“你能向朕及时禀报此事,这很好,让朕也了解到一些内情,另外,朕想知道两件事,一是这幕后cāo纵者是谁?其次便是宇文述向突厥贩卖生铁的证据,这两件事就交给你,希望三天之内,你给朕一个答案。”

    停一下,杨广又嘱咐他道:“记住一点,此事切不可再让其他人知晓,不到迫不得己,不可轻用朕赐你的天子剑。”

    “臣记住了,绝不会让陛下失望。”

    丰都市的铁行是各行当中规模较大的一类,有店铺一百余家,各种铁器琳琅满目,其中仅兵器铺就有二十余家,卖各种农具的店铺更是有三十余家,整个大隋北方近七盛以上的各类生铁产品都是从这里进出,占地规模很大。

    在诸多卖生铁产品的店铺中,出售生铁原锭的店铺却不多,一共只有五家,百锻铁铺就是其中之一,同时它也是整个铁行最大的一家铁铺,占地八亩,它的仓库内储存着数十万斤铁锭,京城各大铁匠铺一半以上的生铁原料都是由它供应。

    做这么大规模的生铁生意,没有后台简直是不可想象,至于它台,铁行人人都知道,这其实就是于文化述的家产。

    时间已经到了夜里亥时,铁市一条街上冷冷清清,没有一个行人,只偶然会有一只流浪犬顺着墙角跑过。

    这时,百锻铁铺大门前出现了两人,他们用力敲了敲门,半晌,店铺内的灯亮了,“谁呀?”一个很不耐烦的声音。

    “是我,市署的官员,有人找你们。”

    听说是市署的官员,门便吱嘎一声,开了一条缝,一名男子探头看了看,愣住了,外面没有什么市署官员,只有两人黑衣男子。

    “你们到底是谁?”

    不等他说完,两名黑衣像豹子一般扑上,捂住了看门人的嘴,一掌将他劈晕过去,其中一人一摆手,十几名黑衣人从对面巷子口飞奔而出,迅速闪身进了百锻铁铺内。!。

第十六章 月夜双杀

    第十六章月夜双杀

    昏暗宽大的大堂内充满了刺鼻的血腥味,地上已经倒下三具尸体,皆是前xiōng一刀毙命,杨元庆坐在榻上慢慢翻看着厚厚的十几本账簿,这些账簿内只是记载着进货和出货记录,一笔笔的数量,但是从哪里进货,最后卖给了谁,账簿里都没有记录,这不是杨元庆想要的东西。「域名请大家熟知」(《)

    康巴斯告诉过他,做这种非法生意,一定会有一本秘密帐,这本秘密帐一般都是会藏在店铺内,由专mén可靠的人记录。

    杨元庆的目光瞥了一眼被绑在墙角的店掌柜,出人意料地强硬,眼睛闪烁着凶光,在他面前杀了三个人,他眼睛眨都不眨,这应该就属于宇文述可靠的人,要像他店铺里刘二掌柜那样,才是正常的商人。

    有这么一个人存在,杨元庆便能肯定,他想要的秘密帐,一定就在店铺内。

    “再换一人!”

    又一名伙计被杨元庆的手下拖了上来,跪在地上,店里一共有六名守夜伙计,像一群羔羊一样,被绑缚在另一个角落里,吓得面无人sè,浑身抖如筛糠。

    “说吧!你们掌柜有一本秘密帐,会藏在哪里?”杨元庆冷冷问道。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伙计吓得拼命磕头,杨元庆给手下使了个眼sè,手下一刀刺入他的后心,伙计惨叫一声,当场毙命。

    “再换一人!”

    这时,一名手下快步走进,在杨元庆耳边低声道:“有大群黑衣人出现在我们的店铺前,约一百余人。”

    杨元庆点点头,目光又落在了另一名伙计身上,冷冷道:“你也不知道,对吧!”

    地上的四具死尸吓得伙计几乎要瘫倒,他牙齿直打颤,道!”

    “王义,你敢出卖老爷!”

    掌柜大吼一声,跳起身向伙计扑来,他刚起身,便被杨大郎一拳打翻在地。圣堂

    “告诉我在哪里,我饶你一命!”杨元庆笑眯眯道。

    “在我们掌柜huáng榻内,有个夹层。”

    杨元庆给手下使个眼sè,两名手下拉着伙计,迅速下去了,杨元庆起身走到掌柜面前,对他笑道:“你认识我吗?”

    “哼!我七年前就认识你了,你越来越狠毒。”掌柜眼睛里喷着怒火。

    杨元庆也有了一点印象,当年宇文化及一同去塞外作战,除了十三太保外,还有两名文职幕僚,好像其中一人就是眼前这个掌柜。

    “看来你们做的生意确实不小,居然连宇文化及的心腹幕僚都来当掌柜。”

    “将军!”

    杨大郎快步走进大堂,手中拿着一本账册,兴奋地喊道:“我们找到了!”

    掌柜眼中lù出了恐惧之sè,他不顾一切地向杨大郎扑去,立刻被两名手下按倒在地,他拼命挣扎,两名手下恼怒了,索xìng一拳将他打晕。

    杨元庆接过帐本翻了翻,果然是他想要的东西,从哪家铸铁坊买来,又卖给谁,里面出现最多的字眼是‘马邑北’和‘柳城北’,这应该就是突厥和契丹的意思,杨元庆迅速估算一下,仅仅两年之内,宇文述就卖给突厥生铁不下二十万斤,价格是中原的十倍。

    他将帐本揣进怀中,快步向mén外走去。

    “全部杀了,不留活口!”

    红锈茶庄大mén已经被砸开,两名黑影站在mén前四下探望,jǐng惕地望着周围的情形。

    茶庄内,一百多名黑衣人正在四下疯狂地翻找,寻找杨元庆走sī茶叶的证据,地下室的铁mén已被撞开,几十名黑衣人在宽敞的地下室内翻找帐本,他们也是要寻找到秘密帐,可惜茶庄内一个人也没有,让他们无从下手。(《7*

    在茶行街头的巷子前,杨元庆冷冷地注视着远处的茶庄,他已经可以肯定,这群黑衣人必然不会是宇文述家的人.

    这里离铁行并不远,若是宇文述家的人,他们不会不去铁铺支援,这应该就是幕后cào纵者,冒充宇文述的手下来偷袭他的茶庄。

    身后脚步声响起,几名铁影卫手下扛着一个黑衣人奔来,“这是在后mén发现的,被弟兄们手到擒来!”

    杨元庆赞赏地笑了笑,这九名铁影卫很能干啊!

    杨三郎将肩上的黑衣人扔到墙角,黑衣人已经晕死过去,杨元庆取下他的腰牌,上面写着‘宇文府’三个字,后面是他的名字,李冒。

    这当然是刻意冒充,除此之外,他身上再无其他物品,这时,旁边杨四郎凝视着这个黑衣人半晌,他似乎见过此人,他仿佛想起什么,将黑衣人扳转身子,撕开他肩上的衣服,他的肩胛上镂刻着一朵黑sè的莲huā。

    “果然是他们!”

    “你认识?”杨元庆回头问道。

    杨四郎点点头,“此人是齐王所养的死士,我见过一次,这些死士的后肩上都有一朵黑墨莲huā,肯定就是他们。”

    “原来是齐王!”

    杨元庆脸上lù出一丝嘲讽的笑意,“此人倒是变聪明了,居然懂得借刀杀人,可惜在细节上策划得还是不够周密。”

    “你肯定此人是齐王死士,而是不是齐王shì卫?”杨元庆又一次确认。

    “我能肯定此人是死士,墨莲huā就是齐王死士的标志。”

    杨大郎上前问:“将军,那我们还是按原计划行动吗?”

    杨元庆缓缓点头,他要给齐王留下一个血的教训。

    杨元庆张弓搭箭,两支箭瞄准了mén口放哨的两名黑影,弦一松,两支狼牙箭闪电般shè出,直取两名黑影,只听两声闷哼,两支箭同时shè穿了两名黑影的咽喉,两人栽倒在地。

    杨元庆手一挥,冷然令道:“给我杀绝他们,一个不留!”

    杨元庆带领十七名亲兵手执横刀,从四面八方迅速向红锈茶庄奔去,他们敏捷地翻过墙头,三人一组,杀进茶庄内。

    茶庄内顿时喊杀声大作,兵刃相碰声,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周围茶铺的人被惊醒了,随即关严mén窗,恐惧地从mén缝向外张望,都不知红锈茶庄出了什么事?

    杨元庆带着杨三郎和杨四郎从正mén杀进,几名黑衣人大吼着挥刀扑上,杨元庆横刀劈过一人脖子,血光迸shè,chōu刀又捅入另一人xiōng膛,又有十几人向他扑来。

    杨元庆大吼一声,挥刀迎上,刀锋寒光闪烁,快如疾电,瞬间便砍翻五人,鲜血喷溅他一身,杨三郎和杨四郎也神勇无比,连杀数人,后面几人吓得胆寒心裂,调头便逃,一人被绊倒在地,被杨元庆一脚踩在腰间,他惊恐地大喊起来,“饶命啊!”

    杨元庆毫不留情,反握刀柄,猛地一刀chā入他的xiōng膛,黑衣人顿时气绝身亡,杨元庆拔出刀,在他衣服上擦去血迹,对众人喝令道:“全部杀死,一个不留!”

    他快步向地下室走去,地下室位于主堂后面,有一间专mén的小屋,此时小屋内外躺了十几具尸体,杨大郎率领三名兄弟已控制住了入口。

    入口只一块长宽只有三尺的铁板,厚却达五寸,铁板反扣在地上,已被铁链锁死,下面隐隐传来‘咚!咚!’的撞击声,声音很微弱。

    “下面有多少人!”杨元庆走进小屋问道。

    “估计有三十余人,下面不透风,最多一刻钟,全部都要憋死!”

    杨大郎叹了口气,“将军,这是不是太狠了一点?”

    杨元庆摇摇头,“如果康巴斯和绿茶他们在,也同样会被这群人杀死,他们可以不用来,但既然闯进了我杨元庆的家中,那他们就是我的敌人,对敌人我从来不会手软!”

    他随即对杨大郎令道:“不用管他们,把所有人杀光后,告诉弟兄们立刻撤走。”

    “卑职明白!”

    杨大郎带着几名手下向别处奔去,杨元庆看了一眼地上铁板,转身而去,铁板下的敲击已经没有了声息。

    一刻钟后,夜袭红锈茶庄的一百二十名齐王死士全部被杀死,杨元庆带领手下迅速撤离茶庄,当市署和县衙得到消息赶来时,杨元庆等人已经离去了一个时辰。

    次rì一早,发生在丰都市的两起群杀大案轰动一时,尽管县衙和京兆府封锁了消息,但各种小道消息还是不胫而走,有人亲眼看见从红锈茶庄内搬出一百余具黑衣人尸体,有传闻说,红锈茶庄是突厥人所开,那些黑衣尸体都是突厥人jiān细,也有传闻说,这争夺生意的商人间仇杀,是茶铺和铁铺之间的恶斗。

    而另一间铺子,百锻铁铺内杀人案,却没有人敢多说,很多人都知道,那间铺子的背景是宇文述,这里面可能涉及到官场斗争。

    这两桩案子官府严密封锁了消息,没有立案,也不敢立案,红锈茶庄一百多具尸体的后肩都有墨莲huā标识,那是齐王死士的标志,涉及齐王,谁敢立案调查。

    次rì清晨,京兆尹杨达向皇帝杨广秘密禀报了昨晚发生在丰都市的两件群杀大案,杨广却没有任何表态,他在等待杨元庆的消息。

    【历史上,宇文家确实在大业初年卖违禁品给突厥,宇文化及因此险些被杀。

    这是《隋书.宇文化及传》记载:大业初,炀帝幸榆林,化及与弟智及违禁与突厥jiāo市,帝大怒,囚之数月,还至青mén外,yù斩之而后入城,解衣辫发,以公主故,久之乃释,并智及并赐述为奴。】

第十七章 接受密旨

    朝会刚结束,杨元庆便被一名宦官带到御书房外,稍等了片刻,一名宦官出来对他道:“杨将军,圣上宣你觐见!”

    杨元庆整理一下思路,快步走进了御书房,此时杨广又开始了一天的工作,他的案头,又再次堆起了一尺厚的奏折,rì复一rì,他已经习惯了。~~

    “怎么,这么快就有消息告诉联了吗?”

    “回禀陛下,臣昨晚忙碌了半夜,有所收获。”

    杨广放下了笔,淡淡道:“昨晚丰都市发生了两起群杀大案,据说死了一百多人,和你有关系吧!”

    “回禀障下,两件案子都是臣所为,一件是臣抢夺证据,另一件是臣被迫自卫,一百多人闯入臣所住的店铺,见人就杀,臣被迫还手。”

    “好了,不用再解释,联心里有数。”

    杨广笑了笑道:“既然敢做,还不敢当吗?”

    杨广关心的是结局,对于过程,化不关心,“联要的证据和幕后者真相,你能给联吗?”

    “臣从铁铺内找到一本帜!”

    一名宦官将放有账簿的金盘呈给了杨广,杨广拾起账本翻了翻,脸sè渐渐变得铁青起来,竟然卖给突厥人和契丹人二十几万斤生铁,这可以打造多少兵器,杨广简直怒不可遏,他重重一拍桌子,“大胆!”

    旁边几名宦官都吓得战战兢兢,今年以来,他们还从未见圣上这样发怒。

    杨广几次想喝令shì卫,但他最终克制住了,他将帐簿放下,又问杨元庆,“那幕后人是谁?”

    “回禀陛下!是齐王,死在红锈茶友内的一百多人,都是他所养的死士。”

    “果然是他!”

    杨广无奈地叹息一声,清晨杨达向他汇报时,就已经暗示,死者后肩都有墨莲huā和齐王有关,他便知道,自己的儿子再一次卷进这件事中。

    其实齐王想借刀杀人并不是问题,真正让杨广恼火的是曾有御史弹劾次子睐养有三千死士,他也问过次子,但次子信誓旦旦说决无此事,他也相信了儿子的誓言。

    今天终于证实了这斤,传闻是真,也证实了儿子的誓言是虚伪,这使杨广心中对次子杨暕充满了失望,原以为他真的悔改,能对自己坦诚以待可事实证明他依然是满口谎言。

    杨广心中很难受便叹了口气,对杨元庆道:“杨将军,这件事联心里明白了,该怎么处理,联心里有数,联还是那句话,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不可外传。首发”

    “臣明白了。臣告退!”

    杨元庆刚要退下杨广忽然想起另一件事,便叫住了他,“等一等!”

    “陛下还有事吗?”

    “杨将军联忘记问你了,你打算每时回去?”

    “回禀陛下,臣准备后天离开京城回去。”

    杨广笑了笑道:“再过三天,联准备南巡江都,同时也想了解南方的和茶情况,联对你的茶政很感兴趣,对内可以收茶税,对外可以赚取厚利,如果能成功,朝廷又多了一条取财之道,所以联打算让你一同去江南出巡,你没有问题吧!”

    杨元庆愕然,“陛下是要把臣调离五原郡吗?”

    杨广摇了摇头,“不是,你依然是丰州总管,联不会轻易调离你,你不在,可以让长史暂代你一段时间,元庆,你也不能总在北疆边塞,联希望你也能了解一下南方的情况,只有去南方,才能体会到真正的汉文化,才能感受我大隋的富庶。”

    杨元庆躬身长施一礼,“臣愿陪陛下同行!”

    杨广提笔写了一张纸条,叠好了递给杨元庆,意味深长地对他笑了笑,“这张纸条出宫再看。”

    杨元庆捏紧纸条,行一礼,便慢慢退出了御书房。

    杨广望着杨元庆走远,他又从桌上拾起帐本,仔细看了几页,恨得他咬牙切齿,“宇文述,你到底要让联忍你到几时?”

    他将帐本放进了自己一只专放绝密文书的chōu屉里锁好,这一次就算是jǐng告,宇文述若不知收敛,自己绝不轻饶。

    杨元庆走出禁宫,在应天mén前翻身上马,向端mén外奔去,他心中却想着杨广给他写的纸条,等不及到端mén,他便找到一处僻静无人之地,打开了杨广写给他的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密查齐王死……士”杨元庆一拍自己额头,他明白了,这才是杨广要自己陪同他南巡的真正原因。

    太子病信传出,捧齐王之大臣如过江之鲫,有明捧,有暗奉,让杨广一时难找可信任之人,最后他竟然看中自己,他知道自己和齐王素有仇怨,又和太子关系极好,所以这件事他才会信任自己。

    杨元庆沉思片刻,早知道昨晚那帮人留下一两个活口多好,现在要让他查齐王死士,他一时也没有头绪,好在杨广没有给他规定时限,他可以慢慢查此事。

    杨元庆看了看天sè,天才刚刚大亮,还来得及去给祖父扫墓。

    应天mén大街两边都是朝廷的各个官衙……一栋栋巨大的建筑物与势宏伟,原池还有各卫的军衙,也有占地颇大的军营,这里便是大隋王朝的zhōng yāng朝廷所在。

    大大小小的官员在街上匆匆赶路,急着回衙mén,也有不少是从地方初次进京的官员,一脸茫然,四处打听自己要找的部mén所在,不时一辆轻便马车飞驰而来,这是送文书的马车,大臣们纷纷闪开。

    杨元庆放慢马速,唯恐马速太快冲撞了路人。

    “1元庆!”

    身后忽然有人喊他,声音颇为惊喜,杨元庆一回头,只见身后不远处站着两人,正向他招手,其中一人黑瘦健壮,年过五旬,正是长孙晟,而另一人四十出头,身材高胖……皮肤略白,留三缕黑须,却是他两年前在咸阳酒肆见过的李渊。

    长孙晟和李渊是世jiāo,父辈还是结拜兄弟……此外长孙晟还是李渊之子李世民的师傅,两人关系极好,长孙晟现任武卫将军兼突厥使,是杨广极为信任之人,因为年纪渐大,这几年一直在京中,没有再出使草原。

    李渊是新授荥阳太守,赴京述职……准备去荥阳赴任……今天是来吏部办理赴任手续。

    杨元庆连忙上前行礼……“长孔将军,李使君好久不见了……”

    长刹鬣对杨元庆极为欣赏,他知道圣上准备把杨元庆培养成为自己的接班人,主管对突厥事务,对圣上这个决定,他是非常赞同,他亲眼目睹杨元庆成长……知道杨元庆和突厥人关系很深,他出任突厥使确实是最为适合。

    长孙晟笑问:“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天罚回来,给祖父奔丧。”

    “唉!”

    长孙晟叹息一声道:“杨司徒去世是朝廷的一大损失……大臣都痛感惋惜大隋朝廷俨如失去一根脊粱……”

    长孙晟又对杨元庆道:“你却很有出息,有你这样的孙子,你祖父在九泉下也可以瞑目了。

    杨元庆默默点头,他忽然发现长孙晟从前白了一半的头发居然大半又变黑了,气sè也比从年好了很多,便笑问道:“长孙将军的气sè好像比从前红润了一些也变得年轻了……”

    “是么?”

    长孙晟mōmō自己的脸,呵呵笑了起来,指了指李渊道:‘1年初在李太守家里,我遇到一个道士,他给我开了一副方子,我吃了大半年感觉不错……”

    李渊也捋须笑道:“这个道士确实不错,居然治好了我儿责霸的弱疾这两年变得强壮起来……”

    杨元庆心中觉得有些奇怪,李玄霸胎中带来的弱疾能被治好吗?这个道士是何许人?

    “不知那道士叫什么名字?”

    “姓孙名思姨……”

    原来是他,杨元庆久闻其大名,恐怕也只有他能治好李玄霸的病,莫非此人就是李玄霸的师傅?所谓紫阳真人。

    “怎么,贤侄认识此人?”李渊见杨元庆若有所思,便问道。

    “只听说过他的名字,却未见过。”

    李渊也不再提剁思邈之事,又对杨元庆拱手笑道:“贤侄,上次咸阳匆匆一见,也没有细谈,贤侄有空能否到我府中一叙?”

    虽然杨元庆和杨家决裂之事早已经传遍朝廷,却真没几人把件事放在心上,大家都很现实,杨“庆年纪轻轻便被圣上任命为丰州总管,五原郡太守,手握实权,而且有乐平公主的后台,杨家把这样的俊才丢掉,那是他们的短视。

    至少李渊是这样认为,他很想让自己的孩子和杨元庆多jiāo往,这对他们入仕会多一点机会。

    长孙晟明白李渊的心思,便微微笑道:“不用去你府第,你府中那些繁琐的礼节要把我们这些出身边塞的人累死,明天我们不是要出猎吗?让元庆也参加不就行了……”

    李渊暗骂自己的糊涂,连忙笑道:“贤侄,明天我们几家关系密切的大臣家里组织去郊外行猎,不如你也一起去,如何?”

    杨元庆马上要去墓前祭祀自己的祖父,刚刚祭扫完自己的祖父,就立刻去行猎,似乎不妥,他脸上lù出为难之sè。

    长孙晟明白杨元庆的心思,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笑道:“打猎不是为了游玩,也是一和人脉jiāo际,有不少年轻才俊也要参加,还有名mén淑nv,这对你都有好处,你祖父若灵下有知,不会怪你,另外还有我的两叮,徒弟,世民和牙,吉都想见见你,还有玄霸,习武两年,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比当年你差,怎么样你就当给我一个面子……”

    杨元庆想到了李渊的几个儿子,便点点头答应了,“好吧!明天一早,我来长孙将耸府上。”

    “那我们说定了,明天卯时正,在我府mén前汇合,我们两家的府上都在正平坊在坊内一问便知……”

第十八章 尔虞我诈

    今天宇文述父子三人都借口病假没有上朝,铁铺出事,使他们父子三人都陷入一和恐惧之中。

    啪宇文述狠狠一记耳光chou在长子宇文化及脸上,他随即转身又是一记耳光chou在次子宇文智及脸上,将兄弟二人打得低下了头。

    宇文述指着两个儿子破口大骂:你们两个蠢货,我非要被你们害死不可,我宇文述的一世英名,非要毁在你们两个蠢货的手上。

    宇文化及被打得几乎晕倒,他mo着火辣辣的脸,心中大恨,成功了功劳是他自己的,出事了,责任就是儿子的,一世英名,呸

    心中虽然大恨,却不敢表lu出来,只得狠狠咬一下嘴chun道:当初我去调查杨元庆之事,是父亲同意的,现在怎么能怪我

    我是说杨元庆之事吗我是说生铁,你这个蠢货,谁要你去卖生铁给突厥,当初我就觉得不妥,你却置若罔闻,你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宇文述更加怒火高炽,他伸手还要再打,宇文化及一下子跪在父亲面前,带着哭腔求道:父亲,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打死孩儿也没有用,我们冷静下来,想想对策吧

    宇文述无力地坐了下来,是啊,事情已经发生,打死儿子也没有用,关键是要想对策。

    宇文述今天没有上早朝,他听到丰都市铁铺出事的消息,便急忙赶去,铁铺已经被县衙控制住了,铁铺管事和几名伙计全部被杀,使他又惊又怒,同时又充满了担忧。

    他没有找到那本秘密帐,不知是他的执事藏起来了,还是被人搜走,如果这本帐被圣上看到,后果将不堪设想。

    更让他愤怒的是到现在也查不出夜袭铁铺究竟是何人所为

    他第一个想到是杨元庆,但觉得又有点不对劲,自己并没有对杨牙谈下手,杨元庆也没有报复自己的理由,再说他也不可能知道自己走si生铁之事。

    而且杨元庆的红锈茶庄在昨晚也同样遭到了袭击,洛阳县令si下告诉他,袭击红锈茶庄的人,后肩都有一朵墨莲huā,这便使宇文述一下子想到了齐王,难道智及的借刀杀人之计有了效果,齐王真的对杨元庆动手了吗

    宇文家向突厥走si生铁之事具体是由宇文化及负责,最早走si生铁的建议也是宇文化及提出,铁铺掌柜是他的心腹幕僚眼看走si生铁之事可能会泄lu后果严重,宇文述对儿子又恨又气,却又无计可施。

    这时,mén外传来管家的禀报声,老爷,杨元庆在府mén外求见

    啊

    宇文父子三人同时站起,都惊呆了,杨元庆居然上mén了是来做什么,挑衅吗

    宇文智及咆哮道:我去杀了他

    他拔出墙上的剑便向外冲去,宇文述一声怒斥:hun蛋你还要再闯祸吗

    宇文智及呆住了他将剑恨恨地chā回鞘,站在墙边一声不吭,宇文智及心中恨到了极划,却又不敢惹恼父亲。

    宇头述立刻问道:来了多少人

    就他一人,连随从都没有。

    宇文述不由暗暗佩服杨元庆的胆量,竟然敢单枪匹马闯仇人家的府邸,他沉思了片刻,便命道:带他去贵客房稍等,不可怠慢我随后便到

    他又对两斤,儿子道:他既然敢上mén拜访,必有所恃,我们也不要表现得太胆怯,被他耻笑,就当是一般朝官拜访,你们两人都跟我去,不可胡luàn说话。

    兄弟二人不敢多言,便跟着父亲向贵客房而去。

    宇文述的贵客房以奢华而著称,一套上等紫檀木家具,一架用整块蓝田美yu做成的屏风,晶莹剔透,毫无瑕疵,墙上挂着王羲之和顾恺之的字画,猿糊之jg美,让人怀疑是真迹,连小桌上的茶杯都是越窑的极品青瓷,甚至连墙面上涂的白灰都hun合有珍珠粉,使墙面有一和晶光闪烁之意。

    杨元庆坐在小桌前慢慢喝茶,虽然他敢单枪匹马上mén拜访,并不代表他会大意,他有一副用北极寒yu做成的小引,只有巴掌大小,这副小引却能辨毒,他试验过,几乎百试百验。

    他已经试过宇文家给他上的茶,没有问题,他才慢慢品饮。

    这时,院外一阵脚步声传来,只见宇文述带着两个儿子走进了院子,正向mén口走来,杨元庆站起身笑着迎了上去。

    宇文大将军,别来无恙乎

    他笑眯眯行了一礼,宇文化及心中憋了一肚子的气,他忽然看见了杨元庆,一股怒气蓦地从心中涌起,再也克制不住,他一指杨元庆,厉声喝道:杨元庆,你做的好事

    杨元庆不慌不忙地拱拱手笑道:宇文兄,当年我们一同出塞作战,当时的宇文兄风流倜傥,温文尔雅,怎么官做大了,脾气也大了

    他又向宇文述微微一欠身,听闻宇文大将军又复出,深得圣眷,可喜可贺

    宇文述毕竟是长辈,比他儿子稳重得多,他也不发怒,冷冷道:两年前méng杨将军所赐,我休息了一段时间,把身体养好了,说起来,我还应该感谢杨将军,否则,我也会像令祖一样为一帮无能的子孙劳累而死

    确实,宇文大将军不卒有两个不争气的后人,若不好好休息,估计也熬不了几年。

    宇文兄弟大怒,他们刚要再骂,宇文述却拦住了两儿子,他盯了杨元庆一眼,试探着问他:听说杨将军在丰都市开了一家茶庄,昨晚出事了

    杨元庆一笑,一群小蟊贼罢了,可不比宇文家的铁铺,居然被大人物盯上了。

    宇文述心中一愣,立刻追问:杨将军,你这是何意

    杨元庆笑而不答,宇文述醒悟,便一摆手道:杨将军请坐

    两人分宾主落座,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兄弟却没有资格落坐,只能站在父亲身后两双眼睛极为不友善地斜睨杨元庆。

    杨元庆对这兄弟二人视而不见,他微微欠身笑道:我来拜访大将军,是有两样东西要给大将军。

    愿闻其详宇文述不lu声sè道。

    杨元庆mo出一块木牌,放在桌上推给了宇文述,这是昨天晚土从入侵红锈茶庄那些人的身上摘下,一共有一百二十块,看木牌,好像和宇文府有关,元庆特来向大将军求证。

    宇文述拾起木牌看了看,金丝楠木做成,镶有银边正面晃宇文府三个篆字背面是名字这是典型的宇文述假子的腰牌。

    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兄弟也好奇地探头看这面牌子,宇文化及先认出来,这不是我们府土的牌子是假冒货

    何以见得杨元庆笑问道。

    宇文化及快步走出去,片刻又回来,手中拿着一面同样的牌子,递给杨元庆,你自己看区别在哪里

    杨元庆接过牌子看了看,一眼便看出了区别,自己牌子的人名也是用篆体但宇文家牌子上的名字却是行书。

    宇文述把牌子还给杨元庆,摇摇头道:首先牌子是假冒,其次我也从来没有派人去红锈茶庄偷袭,昨晚那些人是假冒宇文家请杨将军明察

    杨元庆笑了笑,也不回答,又从怀中取出两封箭信,递给了宇文述,宇文大将军看看就明白了,这是昨晚我收到的两封箭信有人想挑起我们之间的斗争

    宇文述一怔,他打开两封信匆匆看了一遍,心中顿时明白了眼中喷shè出怒火哗,的一下,将两封捏成了一团。

    父亲,是怎么回事宇文化及见父亲表情有异,在身后低声问道。

    宇文述恨得咬牙切齿道:是齐王所为

    杨元庆叹息一声道:齐王确实做得高明,同时出击,偷袭我红锈茶庄,又同时偷袭百锻铁铺,我便以为是宇文家所为,宇文大将军也以为是我下的手,他便挑拨成功,然后他就是鹤蚌相争,渔翁得利,若不是我看见那些尸体后肩都有一朵墨莲huā,我就真的上当了。

    宇文述气得泼身发抖,他本想借齐王之刀来对付杨元庆,没想到齐王却又反过来,挑拨他和杨元庆的恶斗,用心歹毒之极,他现在更担心,他的秘密帐会不会是落在齐王手中。

    杨元庆慢慢喝了一口茶,又试探着道:这件事我需要得到明确的答案,我虽然听说过墨莲huā的传闻,但我没有证据墨莲huā就是齐王的死士,如果幕后并不是齐王,那问题就大了。

    旁边宇文智及哼了一声,京城人谁不知道墨莲huā就是齐王死士这还用确认吗

    宇文述似乎有点明白杨元庆的用意了,他似乎在套自己的话,想知道墨莲huā的秘密,宇文述心中暗暗忖道:莫非杨元庆想对付齐王吗如果真是这样,倒未必是坏事,让他们二人恶斗去,最好齐王能将杨元庆宰了,或者杨元庆扳倒齐王,这两个结果都是他乐于看到。

    宇文述便干笑一声道:如果杨将军想想了解齐王死士的情况,我倒可以向杨将军推荐一人,此人对齐王死士情况非常了解。

    请大将军明言

    此人叫云定兴,是原太子杨勇的岳父,杨勇死后,他被定罪没为官奴,有一段时间曾和我有接触,他告诉过我,他参与了齐王死士的训练,只是当时我不感兴趣,也不相信他,所以也就没有多问,他现在是齐王府的奴仆,深得齐王信任,此人极贪贿赂,没有什么忠诚可言,杨将耸可以去找他打听。

    杨元庆站起身拱手笑道:如此,就多谢宇文大将军了

第十九章 邙山遇故

    知道云定兴这条线索,杨元庆倒不着急了,红锈茶庄出事,齐王对死士必有调整,最好等这件事稳定下来再去调查,方可万无一失。

    从宇文府出来,时间还是上午,今天是祭扫祖父的ri子,杨元庆便回客栈去找了他的随从,众人一同出城向邙山而去。

    邙山位于洛阳以北的黄河南岸,属于崤山支脉,延绵三百余里,是洛阳的北方屏障,具有极高的战略价值。

    同时这里也是道教圣地,相传老子曾在邙山炼丹,山上建有上清观以奉祀老子,每逢重阳佳节,上邙山游览者络绎不绝,后来诗人张籍曾诗云:人居朝市未解愁,请君暂向北邙游。

    由于邙山风水极佳,自古便有生在苏杭,死葬邙山之说,加之它靠近古都洛阳,因此邙山又是帝王理想中的埋骨处所,北邙何累累,高陵有四五。借问谁家坟,皆云汉世主。

    这里林木森森,苍翠如云,登阜远望,伊洛二川之胜,尽收眼底,傍晚时分,万家灯火,如同天上繁星,顾邙山晚眺又成为洛阳八景之一。

    杨素的墓地早在他修建洛阳新都时便选定了,依山傍水,位于一处风水极佳的山弯内,一条小河从山弯内潺潺流过。

    原来这里叫做龙吸水,这里一座低矮的山脊极像一条龙的脊背,探头在河中吸水,杨素的墓地就在龙颈的位置,但杨素怕犯忌,便利用职权将这里改名为锦鲤湾,但鲤有鱼龙之变,因此杨素虽然谨慎,还是让杨广心中不舒服,不过他没有说什么,勉强默许了杨素之墓葬在这里。

    大半个时辰后,杨元庆带着手下来到了锦鲤湾,此时已过了中元,但天气还是很闷热,秋老虎发威,中午时分酷热难当,好在这里树荫浓密,在山间行走,偶然有一阵凉风吹来,令大家jg神为之一振。7

    大郎,墓地还有多远杨元庆见手下都有点无jg打采,便回头笑问道。

    杨大郎在九名铁影卫中年纪最大,年约三十岁,做事十分稳重,这块墓地就是他陪同老主人杨素前来选定,对这一带十分熟悉。

    他一指前方开阔的林荫道,顺着这条道一直向前,大约还有十里就到了。

    杨元庆见路旁有一座酒棚,位子颇多,有游人在里面休息吃饭,他便对众人道:大家先休息一下,喝水吃饭,等会儿再走。

    众人早已饥渴难耐,杨元庆下了令,众人纷纷下马,牵马向酒棚走去,现在天气尚热,还不到游玩的时候,酒棚的生意并不太好,掌柜见来了这么多人,连忙亲自带着伙计出来招呼。

    掌柜,把你吃的东西全部搬出来,我们都包了。

    掌柜连忙命伙计去准备,杨元庆见一名伙计去搬酒坛子,连忙道:酒就不要了,给大家上冰水。

    公子是来扫墓的吧掌柜见杨元庆不要酒,便猜到了他的来意。

    杨元庆点点头又问他:最近扫墓人多吗。

    前两天是中元节,扫墓的人很多,不过今天一下子人就少了,早上就过去一批人,是给杨司徒扫墓,好像都是杨家族人。

    你确定是杨家族人杨元庆有点奇怪,听杨巍说,杨府中人昨天就来祭过墓了,怎么今天又来

    应该是,不过听口音不是京城人,或许是从老家赶来,大约有二十几人。

    杨元庆不想在墓地碰见杨府中人,不过弘农杨氏问题不大,彼此都不认识。圣堂

    伙计端来了冰井水和一盘盘的胡饼,井水冰冷彻骨,喝得众人大呼过瘾,十几名手下风卷残云般地大吃起来。

    这时,林荫道上来了一辆马车,左右跟着几名骑马随从,他们在酒棚边停下,随从看了一眼酒棚,便向车内禀报道:老爷,还有空位。

    车帘挑开一条缝,露出一名老者的脸庞,他看了一眼酒棚,便摇摇头道:人太多了,咱们再向前走走。

    杨元庆愣住了,那老者的眼睛和声音都异常熟悉,当马车刚启动,杨元庆忽然想起来了,连忙大声喊道:高相国,是你吗。

    马车停下,车帘拉开,露出一张神采奕奕的脸庞,果然是高颎,高颎也认出了杨元庆,不由呵呵笑了起来,原来是小杨将军,当真是有缘,我们又见面了。

    一名随从连忙将高熲从马车里扶下来,高熲当年从贺若弼口中察觉到了一场政变要发生,他连夜逃回渤海原籍,也因此撇清了和仁寿宫事变的关系,去年杨广正式即位后,又重新将高熲召回朝中为官,官拜太常寺卿,负责天下礼乐,以高熲治国之大才,却负责礼乐,满朝文武都为之抱不平,认为是大才小用,高熲却不以为然,仍旧低调做官。

    今天他也是来给杨素祭墓,正好遇见了杨元庆,令高熲心情非常高兴,杨素死后,高颎对杨家已经不太关心了,他唯一念念不忘的,就是杨元庆这个从小就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小神童,几个月前他去拜访裴矩,提到杨元庆,裴矩也是赞不绝口。

    高熲今年已经六十五岁,但jg神依然很好,保养得也不错,步履矫健,头发也只有几根白丝,黑须飘飘,就像一个五十余岁的人,杨元庆还记得自己五岁时见到他,就像就是这个样子,已是十几年过去,他居然未显老相。

    两人相对而坐,掌柜给他们上了一壶茶,高熲感慨道:元庆,上一次见你,好像是开皇十九年,我们已近七年未见了,元庆,你马上要十八岁了吧

    杨元庆点点头,端起茶壶给他杯子倒满,笑道:高相,听说你又入仕了

    高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苦笑道:我本想平平静静终老,可他又想起我,我又能怎么样呢不来吗恐怕会羏f8畚业淖优荒茉僮黾改辏乙蚜形澹急冈谄呤晔闭酵耸恕br>

    杨元庆笑了笑,这主要是高相德高望重,门生遍布天下,天下各州各郡的太守县令,称高相为师者俨如过江之鲫,连我祖父也说,若没有高相当年举荐,他也不可能得高位,圣上要稳定朝纲,安抚天下郡县州官,当然需要把高相请出来。

    杨元庆对高熲的评价并不为过,历史上称高颎为六贤相之一,周之兴也得太公,齐之霸也得管仲,魏之富也得李悝,秦之强也得商鞅,后周有苏绰,隋氏有高颎,得此六贤者,上以成王业,兴霸图,次以富国强兵,立事可法。

    杨广杀高熲是他平生所犯下的最大一桩错误,以至于天下喊冤,尽失士人之心,高熲之死,俨如隋之鼎国栋梁轰然倒塌。

    高熲摇摇头,叹息一声道:虽蒙圣上重新启用,但才出仕两年,我便把圣上得罪了。

    怎么会呢杨元庆惊讶地问。

    高熲叹口气道:圣上喜欢音乐文学,便下旨将从前的周齐陈梁的乐家子弟都迁入京城,编为乐户,专门从事散乐器乐,以增加京城的繁华,我就劝谏圣上,大隋建朝已二十几年,从前的音乐早已废弃,这些乐人子弟都已各自有营生,现在一纸诏书,忽地命他们重拾旧业,又有几人能怀真本事,不过滥竽充数罢了,耗费国力扰乱民生不说,还不伦不类,遗笑后人,结果圣上极为不悦,狠狠训斥了我一顿,说我再敢妄言,就定我重罪。

    杨元庆知道高熲是治国大匠,隋王朝的繁盛,一半都可以说是他的功劳,但高颎在权力斗争方面却并不擅长,如果他擅长,杨勇也不会那样惨败,高颎显然没有发现自己的危险,他没有看透杨广召他重新入仕的真正目的。

    但有些话杨元庆不能明说,他只能含蓄地提醒高颎,高相既已年迈,不如告老还乡,颐养天年,不要再留在朝中了。

    高颎是个极聪明之人,他一下听出杨元庆话中有话,便连忙问道:你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杨元庆见周围无人,便低声道:自古伴君如伴虎,虎有噬人心,三年方下手,我只劝高相一件事,如果长宁王有难,高相要立刻辞职,否则高相之命难保。

    长宁王就是前太子杨勇的长子杨俨,当年杨广杀了兄长杨勇和三个儿子,却留下了其他八个儿子,现在都已经渐渐长大,杨元庆估计杨广隐忍了近三年,皇位已坐稳,动手的时机就快到了,同时所有的太子旧人都会被诛杀,杨元庆对高熲颇为敬重,他不忍高熲也遭此不幸。

    杨广手下人才济济,何需一个高熲,把他召进京为官,无非就是不想放过他,伺机除之。

    高熲捋须沉吟道:我看圣上也是雄才大略之人,虽然刚愎自用,不听谏言,但也不至于如此狠毒吧

    杨元庆也不想多说什么了,到时候高熲自然会明白,他便拱拱手笑道:先不说此事,我要去祭扫祖父,高相一同去吗。

    高熲点点头,我正是去拜祭你祖父,时辰已不早,我们走吧

    众人纷纷收拾东西,翻身上马,陪同着高颎的马车,一同向杨素之墓而去。

    .......

    杨元庆将三炷香供奉在祖父墓前,他跪倒在地,眼含热泪,向祖父之墓重重磕了三个头,哀思难抑,祖父临终时他未能守在身边,成了他终身之遗憾.

    .......

第二十章 公主夜宴(上)

    虞世基不笄下朝便匆匆赶回自尸府中,他并没有去齐王府,尽管在在中午时齐王两次派人来找他,但虞世基还是不愿去齐王府C

    虞世基当然也听说昨晚丰都市出了意外,他本来打算去见齐王,可当他了解到具体惰况后,他便改变了主意,不再去见吝王。

    昨天虞世基舌诉吝王可以反过来挑拨杨元庆和宇文述的关系,但具体方案的策划小和实施,虞世基并没有参与C

    当他听说齐王派去的—百多名死士被杀,他也暗暗心惊,—百多人被杀,绝对是—件大事,圣上那边却风平浪静,就像什么事邪没有发生—样,这就很怪异了,而且圣上也没有因此召见齐王。

    种种不合常理的表现,使虞世基敏锐地意识到,这件声圣上极可能已经知道了底细,正因为重视,才不露声色。

    齐王太愚蠢,竟然派他的秘密严士去做这件事,他为什么不派侍卫?派侍卫去,杨元庆就不敢下根手,事惰就不会严重,—百多名死士被杀,焉能不引起圣上的重视?

    —种危机感悄然袭进虞世基的心头,他很清楚自己已经处在—潭泥沼的边缘,这个时候他必顽要及时收回身,否则他就会陷进去,他的前途,他的身家性命都会因此完蛋。

    虞世基的马牟飞驰—般驶进了自家的府门,他的提前回来让妻子孙氏很惊讶,连忙迎出来道:“老爷,今天这么早回来?”

    “夫人,立教替我收拾行李,我要去洛口仓视察几天。”

    虞世基很聪明,在下午时他便给自己找了—件事,离洛阳不远的巩县正在修筑洛口仓,这个洛口仓对京城的粮食供应有着极其重要的战略意义,前两天圣上催他有空去视察,今天正好趁机前往。

    孙氏银快替他收拾好了物品又让—名侍妾跟着他,这时,夏侯俨匆匆从外面回来,—脸兴奋C

    他见虞世基要出去不由—怔,“父亲,你要盟去?”

    虞世基点点头,对他们母子道:“假如齐王派人来找我,你们就说洛口仓出了声,我被圣上派去查看情况了,其他之声你们都不知道口……”

    别氏和夏侯俨都答应了虞世基又想起—声对夏侯俨道:“上咚裴家的婚声我后来又想了想,还是可以考虑,如果你没有意见,我就让你母亲去提亲,你看怎么样?”

    “父亲孩儿还不想成婚口……”

    虞世基顿时拉长脸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别整天和那群纨绔子弟混在—起,也要替自己的前途考虑考虑多认识—些世家子弟,看看人家是什么文采修莽那些才是将来做高官的人口……”

    “孩儿不想从文想从武C”夏侯俨低声道。

    “想从武你更差得远,你看看杨元庆,才十八岁,就已是—洲总管,那是他—场场血战打出来,你不行,还是老老实实去读书,为父明年想办法给你安排—个县令,但你自己要争气,知道吗?”

    孙氏听说儿子有焉望做县令,便连忙上前对儿子道:“记住你父亲的话,不要再和那群纨绔子弟混了,对你没好处C”

    夏侯俨低下头,“是!孩儿明白了,明天有几个朋友邀请孩儿去狩猎,都是世家子弟,孩儿可以去吗?”

    “只要是世家子弟就没有问题,可以去!”

    虞世基见天色已不早,便坐上了牟,又从牟窗探头道:“你的婚事等我回来再谈也可以总之不能得罪裴家口……”

    他吩咐—声,马牟驶出了大门,向城外驰去,夏侯俨望着父亲的牟走远,他眉头—皱道:“母亲我真的不想成亲口……”

    “这件声等你父亲回来再说,我倒肴望你尽快成亲,你已经十九岁,婚声不能再抱C”

    别氏也不再理儿子,转身走了,夏侯俨挠挠头,很是苦恼,其实他不是不想成亲,而是裴家那个女子,叫什么裴喜儿,据说长得平庸,也很无趣,他才不愿意娶—个无趣的女人C

    裴府,裴幽身穿—袭新做的绿罗裙,头发梳得很整洁,脸上薄薄施了—层粉,眉眼也用细笔画过,额头贴了花铀,点了唇,打扮得格外俊俏,她步履匆匆地走过—座廊桥,快步来到敏秋和喜儿住的小院

    裴家虽然不像杨家那样过分讲究嫡庶等级,但嫡庶之间也有待遇上的区别,最典型的便是住处,嫡宽庶窄,对于未出嫁的女子也有规定,嫡女两人共楼,庶女五人共院

    因此裴敏秋便和裴喜儿共住—座二层小楼,两人都住在楼上,各有—闯绣房C

    此时天气炎热,两人都坐在小院里乘凉,和裴幽的仔细化妆不同,裴敏秋便和裴喜儿郗是淡扫蛾眉,不施粉黛,裴敏秋坐在—架秋千上,穿—条淡紫煮的条纹裙,手执碧罗扇,轻盈的身体随着秋千晃动,扇子摇动,袖口滑下,露出—段雪白似藕—样的玉臂,笑吟吟问:“喜儿,你说乐平公主怎么会想到请我们去她府中赴宴?”

    裴喜儿懒洋洋地趴在—块洁净冰凉的滑石上,她格外怕热,炎热的季节使她对—切都没有了兴趣,除了相亲。

    她无精打采道:“我才不想去参加什么公主的夜宴,也不想知道她为什么请我们,今晚我哪里都不想去,还是家里凉快,我就抱着这块石头—觉睡到天亮谁也不准拉我口……”

    裴敏秋偷偷从旁边花枝上折下—段小树枝,捂嘴—笑,抛了过去,树枝正好落在裴喜儿的脖子上,裴敏秋慌慌张张喊道:“喜儿,快起来,你脖子上有条毛虫,从树上掉下来了。”

    裴喜儿也感觉到脖子上有东西,吓得她尖叫—声,慌忙站起,拼命拍打拍自己脖子,—根寸许长的树枝从她脖子落下,她—怔,慢慢回头望去,裴敏秋早已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C

    “你这个死丫头,竟敢戏弄我!”

    裴喜儿恨得扑了上去,裴敏秋从秋干上跳下,提着裙子向院门口飞奔逃去,笑声如银铃般地回荡在院子里C

    她刚奔到门口,恰好裴幽从外面匆匆走进,两人险些撞在—起,裴幽推开她,摸了摸自己花了—个时辰才梳成的半月髻,好像有点松散了,她眉头—皱,埋怨道:“你们这两个巫……丫头,这么热的天,又叫又笑做什么?”

    裴敏秋和裴喜儿同时看见裴幽,两人的眼睛都亮了,异。同声惊呼:“幽姐,新娘子也没有你俊俏啊!”

    两人对望—眼,皆忍不住,嗤”的笑了起来,扭过头去,捂嘴偷笑,她们昨晚讨论裴幽是素面朝天去参加宴会,还是化妆得跟新娘子—样去。

    裴幽脸—沉,不高兴道:“去参加公主的宴会,总是要化妆—下,庄重—点,这是礼貌,哪像你们两个野丫头,就这么大大咧咧去了对主人也不礼貌口……”

    裴敏秋悄悄吐了—下舌头,上前拉着裴幽的胳臂撒娇道:“这么热的天,我们可不想化妆,幽姐出面就可以了,我们就跟在后面,你就说两个小妹年绍尚幼,不懂规矩。”

    裴幽拿她没办法,只得无奈道:“那就走吧!估计公主的马牟已经来了。”

    她们—起向府外走去,裴喜儿走在后面,却趁裴幽和敏秋不注意,偷偷在脸上涂了—点粉。

    黄副时分,杨元庆也骑马来到了太子府,今晚杨昭请他赴宴,他刚到府门前,年见杨昭的几辆马牟停在府门前,似乎要出门。

    —名年轻的侍卫军官连忙奔上来拱手道:“杨将军,殿下说,今晚府宴改在乐平公主府,是公主殿下要求,请将军稍候太子殿下马上就出来口……”

    杨元庆见这么侍卫军官身材魁梧,仪表不凡,年纪似乎比自己还小—点,他竟从未见过,便笑问:“请问这位将军尊姓大名,我好像从未见过你?”

    侍卫军官躬身道:“在下是太子身边的十牛备身,姓柴名绍去年才进宫为侍卫口……”

    杨元庆又看了他—眼,原来他就是李渊的女婿柴绍,现在是太子侍卫。

    “元庆!”

    杨昭在几名侍卫扶持下从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他的三个儿子,燕王杨僬—越王杨侗和代王杨侑,另外还有三名年轻的宫装贵妇,为首之女便是太子妃韦氏,她是代王杨侑的母亲,后面另外两个年轻宫装贵妇则是杨昭的偏妃,都姓刘,且扩官也—样,所以叫做大小良娣,她们分别是杨谈和杨侗的母亲。

    在她们身后跟着大群宦官和宫女,还有数百名侍卫严密防卫在左右。

    杨元庆连忙上前行礼,“卑职杨元庆参见太子殿下,很抱歉,卑职来晚了C”

    杨昭笑着摆摆手道:“应该是我说抱歉,今天本来是在我府上请客,但今天正巧是乐平公主女儿的寿日,她要在自己的府上设家宴请客,—定要我全家去,也要我带上你—同前往C”

    “这个……我倒不知。”

    杨元庆挠挠头,他想起应该带寿礼才对,杨昭明白他的心思,便笑道:“不妨声,我也没有什么寿礼,就去吃顿便饭……不要太繁礼公主也不喜欢口……”

    他回头对家人道:“大家上牟吧!时辰不早了。”

    众人都上了马牟,牟队浩浩荡荡向不远处的安业坊而去。

第二十一章 公主夜宴(中)

    第二十一章公主夜宴(中)

    杨元庆和太子杨昭同乘一车,车厢里,杨昭关切地问道:“昨晚丰都市之事我也听说一点,齐王之人是你杀的吗?”

    杨元庆点点头,就把昨晚发生之事简单说了一遍,但隐去了他去见皇帝杨广之事,他又继续道:“其实事情并不大,宇文述想抓我sī卖茶叶的把柄,他又不想出面,便借齐王之手来对付我,偏偏又被齐王识破了,齐王动用一百二十死士夜袭茶庄,我下了狠手,把他们全部杀掉了。「域名请大家熟知」”

    杨昭感jī地拍了拍杨元的肩膀,“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已命不长,你还不肯弃我,我一定会报答你,就算我不能报答你,我也会命我的儿子将来报答你。”

    他明白杨元庆为什么要杀死一百二十名齐王死士,这其实就是杨元庆在向自己表态,他已和齐王势不两立,在皇储之争上,他已经断绝了后路。

    杨元庆笑了笑又问:“殿下认为这件事对圣上会有什么影响吗?”

    杨昭眉头一皱,“杀死了一百二十名死士,这可是大事,父皇怎么一点动静没有,有点奇怪啊!”

    杨元庆见他不愧是太子,一下子便看到了问题的关键,他们三方的尔虞我诈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关键是齐王出动了死士,这才是由小事引发出来的大事。

    杨元庆从怀中取出杨广给他的纸条,递给了杨昭,杨昭接过纸条,借着车厢内昏暗的光线看了一眼,他不由一愣,这是他父皇的笔迹啊!

    是我父皇给你的?”

    杨元庆默默点点头,“我一早便见过圣上了。”

    杨昭顿时兴奋起来,这就是密旨啊!让杨元庆调查齐王蓄养死士,这意味着什么?这就意味着父亲开始防范齐王,对他有了猜忌,那么父皇立皇太孙的可能xìng就会更大一步了。

    “殿下,这是密旨,圣上不准我告诉任何人,但我觉得不应该隐瞒殿下。”

    “干得好!”

    杨昭心中jī动异常,他立刻对杨元庆道:“你尽管去调查,需要任何帮助,我都会全力助你。”

    杨元庆沉yín一下道:“我打算去收买一个人,但我手上没有这么多现钱,我希望殿下能提供给我一些钱物方面的援助。e^看”

    杨昭从腰间取下一块yù牌,递给杨元庆,“凭这块yù佩,你在我府上,想取多少钱都可以!”

    今天是杨丽华唯一nv儿宇文娥英二十四岁寿辰,而nv婿李敏官任卫尉卿,正好赴长安公干未归,杨丽华便决定亲自给nv儿过寿,另外还有她的外孙nv李静训,李静训今年只有七岁,一直养在外祖母身边。

    祖孙三nv过寿,未免显得冷清,杨丽华便命人请来南阳公主一家,以及太子杨昭一家,另外,外孙nv李静训很喜欢裴敏秋,杨丽华索xìng命人将裴氏三姐妹一起请来,杨元庆自然也是在贵客的范围内。

    “公子,请这边走!”

    一名shìnv打着灯笼,引领着杨元庆向后huā园走去,杨昭一家作为亲戚先去了内宅,杨元庆是外客,则由shìnv引领,先去贵客房休息等候。

    杨丽华虽然很喜欢杨元庆,但她毕竟是皇后出身,府上规矩极严,一般外男客只能在外堂等候,只是她对杨元庆另眼相看,准他进后huā园的贵客房等候。

    杨丽华的府邸虽然极大,但只有她和外孙nv两人住在一起,nv儿和nv婿另住别府,整个府邸里显得有些yīn森冷清。

    在另一座小桥上,裴氏三nv也被一名shìnv引领,也向内huā园的贵客房走来。

    “敏秋,这座后huā园好冷清,你有没有感觉会闹鬼?”裴喜儿怕鬼,她紧紧拉着裴敏秋的手,胆怯地向四周yīn森森的树林张望。

    “别吓我....”

    裴敏秋牙齿打战,说话也有点说不清楚了,“这里....哪里有鬼?”

    她眼睛紧紧盯着一名身穿白长裙的nv子从河边缓缓走来,也没有点灯笼,朦胧月sè中,那nv子的脸格外惨白,裴敏秋吓得浑身冒冷汗,tuǐ都有些软了。

    “你们几个,真是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裴敏秋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爽朗的笑声,她一下子听出来了,这是杨元庆的声音,裴敏秋心中蓦地一松,就仿佛在令人恐惧的无边鬼夜中,看到了天边shè来的一缕阳光。

    她心中欢喜得仿佛要炸开一般,一转身,只觉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出现在她身旁,身上带着浓烈的男子气息,给她一种难以言述的安全感。

    “杨将军,怎么是你?”

    她竟有一种拉住杨元庆手的冲动,但她脸随即一红,又把这个不该有的冲动压下去了。

    “我是和太子一同来,却没有想到遇到你,这就叫....”

    他瞥了一眼裴敏秋,恰好裴敏秋也向他望来,两人目光一触,皆会心地笑了起来,两人竟同声道:“人生何处不相逢!”

    杨元庆爽朗地笑了起来,裴敏秋则满脸红晕,眼睛里却充满了相知的欢喜。

    “我去找幽姐,别走丢了。”

    裴喜儿觉得自己很多余,心里有点不高兴,便冷冷丢下一句话,快去向前走去,她心思异常细腻,刚开始杨元庆的笑声传来时,其实他人是在她这一边,可等靠近她们时,他却走到裴敏秋身边去了,这种被选择失败之感令她心中很不舒服,当初祖父可是选她来相亲,最后怎么相到敏秋身边去了。

    虽然裴喜儿本人并不太喜欢杨元庆,他长得太高大,给她一种很大的压力,而且她不喜欢武人,但她却更不喜欢这种被无视的感觉。

    “喜儿!”

    裴敏秋喊之不及,她追了两步,又停下来了,望着挑灯笼的shìnv追了上去,她叹了口气,这样把杨元庆丢掉,也是不礼貌,他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杨将军,很抱歉,今天喜儿的心情好像不太好。”裴敏秋歉然道。

    “那你的心情呢?”杨元庆微微笑道,裴喜儿的心情他不关心,他更关心裴敏秋的心情。

    “我”

    裴敏秋满脸滚烫,有些羞涩地低下头,捏着裙摆小声道:“我的心情还好吧!”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令人máo骨悚然的冷笑,裴敏秋一回头,却见刚才那名脸sè惨白的白衣nv子就站在她身后,眼睛yīn森森盯着她,吓得裴敏秋惊叫一声,一下子抱住了杨元庆的胳膊。

    “杨将军鬼!”

    “她不是鬼。”

    杨元庆注视着这个动作古怪诡异的白裙nv人,她年约四十岁,脸上涂着厚厚的粉,而且她戴着僧帽,满头无青丝,她是一个尼姑,只是jīng神有点不太正常。

    “你是负心汉!”白裙nv人盯着杨元庆,恶狠狠道。

    她目光又转向裴敏秋,目光变得有些怜悯,摇摇头柔声道:“姑娘,你嫁给他,会后悔一辈子的,男人都是负心汉,不值得相信。”

    她忽然呵呵冷笑起来,“又一个可怜的nv人出现了,我应该高兴才对啊!”

    她转身向桥的另一头走去,传来她清柔的声音,“剃除三千丝,独卧古佛旁,蒲团三千只,愿渡可怜人。”

    “杨将军,这是个可怜的nv人。”

    裴敏秋望着她的背影,有些多愁善感地叹了口气,一低头,却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抓着杨元庆的胳膊。

    她‘呀!’地低叫一声,连忙放开他的胳膊,转过身去,她又想到那个疯nv人说她嫁给杨元庆,简直羞得她无地自容,不敢面对杨元庆。

    这时,去追裴喜儿的shìnv又挑着灯笼回来,“公子,很抱歉,刚才那位姑娘走得太快,我没有追上。”

    shìnv回来及时缓解了他们两人间的尴尬,杨元庆好奇地问道:“姑娘,刚才我们看见一个中年nv子,穿着白裙,好像是个nv尼,她是谁?”

    “我们府上有两个nv尼,公主说,都是她从前的姐妹,一个叫陈月仪,一个叫元乐尚,你们看到的应该是陈月仪,她偶然会发病,就有点疯疯癫癫,说nv人可怜,男人都是负心汉,要拉我们出家,每次发病,公主就会把她接来照顾。”

    “原来是她!”裴敏秋低低叹息一声。

    “敏秋姑娘,你知道她是谁吗?”

    裴敏秋点点头,“她也是当年周宣帝所立的五个皇后之一,其中朱满月和尉迟炽繁都去世了,陈月仪和元乐尚听说出家为尼,没想到在公主府上却见到了她。”

    “我们走吧!”

    杨元庆伸手轻轻揽住她的香肩,裴敏秋身子一颤,却没有把他的手推开,她紧咬嘴chún,心中很luàn,觉得他不该这样轻易碰自己,可是她又没有勇气把他的手推开。

    杨元庆的手只在她的肩头轻轻一碰,又收了回来,动作很自然,就像邀请朋友同路,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可就是这么一个很自然、很亲近的动作,却在裴敏秋心中dàng起了一圈圈的涟漪,这一刻,她内心深处忽然生出一种期盼,竟希望他能再搂一次自己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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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二十二章 公主夜宴(下)

    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第二十二章公主夜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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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公主夜宴(下)

    寿宴设在公主府后huā园的碧涵亭内,这实际是内湖的一座湖心亭,修建在水面上,为檀香木筑成,四面罩轻纱以防蚊虫,亭内宽数丈,人坐亭中,檀香木本身防蚊,杨丽华命卷起纱罩,众人身处亭中,只觉微风拂面,清凉宜人。

    酒菜都已经上了,量很少,每人面前两三盘,金壶yù盏翡翠盘,菜肴都是jīng美绝伦,赏心悦目,令人不舍下箸。

    亭子呈圆形,众人围坐一圈,座位安排也煞费主人苦心,孩子不能上主桌,几名孩子则单独坐一排小桌,靠在主桌之后。

    男客和nv客分坐两边,因座位是圆形,最终还是男客和nv宾相邻,男客只有三人,杨昭坐中间,靠nv宾一边是宇文士及,而nv宾靠男客一边是南阳公主,也就是他们夫妻坐在一起。

    杨元庆坐在靠孩子一边,他的旁边却坐着杨丽华的外孙nv李静训,李静训的年纪正好处于大人和孩子之间,按辈分,她应该和孩子们坐在一起,但杨丽华却把她安排上了主桌,就坐在杨元庆身旁。

    李静训长得像她父亲,身材很高,她穿一件蓝sè条纹裙,白皙的脖颈上戴着一条jīng美华丽的嵌宝石金项链,这是她最心爱之物,虽然年少,但已亭亭yù立,只是很瘦弱,像根细细的嫩竹。

    她之所以上坐,且坐在杨元庆身旁,这是杨丽华用心良苦,她希望杨元庆能等一等,等她外孙nv长到十三岁时,娶她为妻。

    “杨将军,我敬你一杯酒,敬你为国御敌,戍守边疆。”

    李静训端起一杯酒,敬向杨元庆,眉眼间还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脸微微红了。

    “多谢姑娘!”

    杨元庆端起酒杯,笑着和她杯子碰了一下,他发现李静训体质很像她母亲,都很瘦弱,用民间的话来说,不是旺子之相,杨丽华只生了一个nv儿,还可以理解为受皇帝丈夫冷落,但宇文娥英也只生了一个nv儿,那就是体质的问题。

    宇文娥英体质很弱,而她nv儿李静训体质更弱,不是长寿之相,杨元庆心中不由对她有些怜悯,但李静训喝了一杯酒,脸更红了,就好像喝这一杯酒意味着什么大事,令杨元庆也有点尴尬起来。

    李静训今年算虚岁也才八岁,足足小了杨元庆十岁,以至于她和杨元庆坐在一起时,杨元庆压根就没有意识到这个座位安排的深意,只有几个nv人以特有的敏感意识到了。4∴⑧0㈥5

    太子妃韦氏坐在今天nv寿星宇文娥英身旁,她趁杨丽华安排上菜的空隙,低声问宇文娥英道:“皇姑的意思是想把静训许给杨元庆吗?”

    宇文娥英也不理解母亲怎么会想到把nv儿安排坐在杨元庆身旁,她明白母亲的意思,可是nv儿还太小了,至少还要五六年才可能考虑婚嫁,现在还是孩子,更重要是,她觉得母亲有点一厢情愿了,人家愿意等静训吗?

    她知道母亲很喜欢这个杨元庆,甚至还埋怨自己嫁得太早,让她有点哭笑不得,难道喜欢就是要把自己的nv儿,或者外孙nv嫁给他吗?

    宇文娥英摇了摇头,“这不太现实,静训尚幼,岁数上不配。”

    太子妃韦氏心思细腻,凭她nv人特有的直觉,她觉得裴氏三nv中的一nv似乎和杨元庆有缘,而绝不是李静训,她也在细心观察,究竟有缘分的是哪一个?

    裴氏三nv坐在靠近孩子的一侧,裴幽的身后就是太子杨昭的小儿子杨侑,杨侑只有五岁,xìng格顽皮,他很喜欢裴幽,他的喜欢表现出来就是捉nòng人,一会儿偷偷给她的蒲桃酒中加一点醋,一会儿趁她不注意,拔掉她头发上的钗子,nòng得裴幽很是苦恼,心中厌烦之极,却又发作不出来,无可奈何。

    这时,裴喜儿轻轻碰了她胳膊一下,目视杨元庆那边,裴幽也注意到了,李静训端了酒杯,正在向杨元庆敬酒。

    裴幽被杨侑捉nòng得心烦意luàn,根本没有注意到李静训在座位安排上的微妙,但她毕竟也是聪明的nv人,在裴喜儿的提醒之下,她也看出来了,裴幽心中极不舒服,她见李静训低眉顺眼向杨元庆敬酒,心中暗暗哼了一声,‘一个rǔ臭未干的黄máo丫头,就懂得取悦男人了吗?’

    她又暗恨杨元庆趋炎附势,还没有长成的小娘,就因为是乐平公主的外孙nv,他就和她眉来眼去,男人还真是令人恶心。

    裴敏秋坐在裴喜儿另一边,她也看见了李静训向杨元庆敬酒,但她的心态却和裴家另外两nv不同,她笑yínyín地望着杨元庆,眼角眉梢里带着一丝戏谑,她感觉得出杨元庆的尴尬,这着实很有趣,杨元庆肯不肯做乐平公主的外孙nv婿呢?

    正好此时杨元庆悄悄向她看来,眼睛里充满了无奈,他那种无辜的表情使裴敏秋忍不住捂嘴‘嗤!’地笑出声来。

    裴敏秋的笑声使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她望来,裴幽觉得这样很无礼,她瞪了裴敏秋一眼,对众人歉然道:“家妹童心未泯,无礼之举,还望大家见谅!”

    杨丽华也很喜欢裴敏秋,喜欢她的自然淳朴,毫无矫róu造作,她请裴家三nv来,很大程度上就是她喜欢裴敏秋。

    “敏秋,你经常出mén吗?”

    杨丽华喜欢裴敏秋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她很健康,脸sè红润,开朗活bō,jīng神也很足,和自己病病恹恹的外孙nv完全不同,杨丽华一直对李静训的病弱很揪心,她就希望能从裴敏秋那里找到一点健康的秘方,她是怎么饮食,怎么运动,让自己外孙nv效仿她,也变得健康起来。

    裴敏秋冰雪聪明,她立刻明白了公主的意思,是想知道怎么才能让李静训健康起来,她便嫣然一笑道:“其实我觉得应该多出去走走,去亲近山水自然,身心会健康,xìng格也会变得开朗,我以前住在闻喜县乡下,经常和同族姐妹出去游玩,大人也不禁止,如果有可能,这两天我倒想出去郊游。”

    杨元庆笑了起来,“明天我要跟一些世家子弟出猎,听说也有大家闺秀一同出行,裴姑娘如果愿意,我邀请裴姑娘一同出游。”

    裴喜儿悄悄掐了裴敏秋一下,意思是让她不能轻易答应,裴幽心中却生出一丝嫉妒,杨元庆的当众邀请却轮不到自己,不等裴敏秋开口,她便抢先道:“杨将军的好意心领了,只是我妹妹不善骑马,跟随出猎,恐怕会成为拖累,她就不去了。”

    “不善骑马倒没关系,我的马非常灵敏,很好驾驭,我可以把马给裴姑娘骑,关键是裴姑娘自己想不想去。”

    杨元庆目光热情地邀请裴敏秋,裴幽心中更不舒服,她刚要再拒绝,裴敏秋却抿嘴一笑道:“如果杨将军不嫌我是累赘,敏秋愿意和将军一同出猎。”

    “好一个爽快的姑娘!”

    杨丽华鼓掌赞笑起来,她指了指外孙nv李静训,“裴姑娘,愿不愿意带静训一同出游?”

    裴敏秋笑着问杨元庆,“我们两个不擅骑马的nv子同去,杨将军会不会嫌弃?”

    杨元庆苦笑一声,“这好像由不得我了!”

    房间里顿时一片笑声,裴幽心中暗暗懊悔,其实她也想去,只是她刚才的话说得太满,这个弯转不过来了。

    家宴完毕,杨丽华又安排了几艘画舫让众人泛舟游玩,她府上的内湖占地三十余亩,bō光粼粼,凉风习习,裴家三nv跟杨丽华坐一船,而在杨昭的请求下,杨丽华特地安排一艘小舫,让杨昭和杨元庆同坐。

    小舫内,杨昭凝视着湖面水光,他低低叹息一声,“元庆,我有一种预感,天下可能会大luàn。”

    “殿下何出此言?”

    杨昭摇摇头,“我不知道,只是一种预感,我感觉父皇做事方法太粗糙、心急、暴虐,前两天他对我说,南方才是汉人正统,要想扭转北强南弱的局面,光靠一条大运河还是不够,最好把北方的杂胡全部杀光,把关陇贵族控制的军队全部赶去送命,然后再把南方人口大量北迁,才能彻底扭转胡强汉弱之势,大隋才能变成汉人的王朝。”

    杨元庆心中一惊,连忙问:“圣上会怎么做?”

    “他说得很含糊,说是最好发动一场战争,比如高句丽之类,稍微弱小一点,然后把这些关陇贵族控制的府兵赶去送死,再把山东杂胡也一并赶去,让他们统统死在高句丽,然后再迁移江南之民到北方。”

    说到这里,杨昭叹了口气,“我但愿他只是随便说说,如果父皇真这样做了,北方局势必然会失控,那些六镇子孙焉肯束手就擒,那些关陇贵族又岂肯丧失老本,还有南方汉人未必领情,陈梁后裔也会蠢蠢yù动,北方士族也不会支持父皇,四面楚歌,大隋社稷将会毁在父皇手中。”

    杨元庆默然,事实上局势就是这样发展的,杨广做事只求霸道,不考虑天下民众承受能力,恨不得一夜之间统统改变,从他修新都、挖运河便可看出,别人数年甚至数十年才完成的浩大工程,他一年便完成了,背后人民死活他从不放在心上,他骨子里就是想把北方胡汉人都折腾死。

    两晋南北朝的胡汉同化一直延续数百年,直到北宋才渐渐完成,可杨广却想在十年内完成大业,他眼看办不到,便不惜采用极端手段,发动高句丽战争,借战争之手来摧毁鲜卑及北胡势力,以至于天下大luàn,隋失其鹿。

    杨元庆感叹万分,历史的车轮正缓缓向最危险的方向驶去,他却无力挽车,太子也看出这个趋势,他也无能为力,恐怕除了杨广自己,天下再没有人能拦住大隋王朝的车轮。

    杨昭沉思良久,缓缓道:“元庆,如果你愿意辅佐我的儿子,保他们一世平安,我可以遗命给他们,你就是我的兄弟,命他们视你为皇叔。”

    杨元庆心中感到震惊,连忙道:“殿下,何出此言?”

    杨昭凄然一笑,“我隐瞒住了父皇,事实上我这些天已晕倒过两次,我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我命已不长,之所以留在洛阳不肯回去,我就是不想孤零零死去,我要死在父母身边,元庆,我若去世,我就把儿子托付给你了,你就是他们的叔父!”

    说完,杨昭跪倒在杨元庆面前,泣不成声。

    ……

第二十三章 奸佞之计

    -    正如虞世基的担忧,天刚擦黑,齐王便在百余随从的簇拥下来到了虞府,他已经三次派人来请虞世基,但始终请不来他,无奈之下,齐王只得亲自出马,尽管虞世基的妻子再三说明,丈夫临时有事,赶去洛口仓了,但杨晾始终不相信,他认为虞世基就躲在府中,只是不肯见他。

    昨晚发生在丰都市的杀戮同样也让杨睐震惊异常,他万万没有想到会出现这个结局,一百多名死士被杀使他背上了沉重的包袱,他怎么向父亲解释?

    他曾经信誓旦旦向父亲保证过,他没有养什么死士,说他养死士都是恶意传言,可当事实摆出来时,杨晾哑口无言了,同时也心急如焚,他现在就害怕宫里来人传他去觐见,他无法向父皇交代。

    杨睐现在六神无主,只能来求虞世基帮他拿主意,虞府门前,孙氏迎了出来,“不知殿下大驾光临,府上人怠慢了,清殿下恕罪!”

    “夫人,看在我亲自上门的诚意,请虞使君出来见见我吧!我能理解他的无奈,但我既然已经来了,还是请他出来见见我,我绝对没有怪罪之意。”

    孙氏心中暗叹,还是丈夫有远见,知道装病之类的借口行不通,必须真的离京才躲开齐王的骚扰,她叹息一声道:“殿下,我家老爷确实有急事去了洛口仓,听说那边出了事,是圣上命人前去处理问题,殿下若不相信,可以派人进我府中看一看。”

    杨睐当然不至于派人进府搜查,那样他和虞世基的关系也就破裂了,连自己亲自来,还是这个结果,估计虞世基真的是离开京城了,杨睐心中充满了沮丧。

    杨瞰低声道:“守城士兵已经证实虞使君在一个半时辰前已经出城。”

    杨睐无奈,只得长叹一。气,拱手孙氏抱歉地说了几句,便元精打采地调头回府了。

    在杨晾身旁云定兴一直在偷偷地观察杨晾的表情,等待自己的机会,云定兴在杨勇被废后,一家老小都被没官为奴,在大隋王朝,官奴的地位也仅仅比私奴稍好一点,但也是极为低下,没有人身自由属于一种可买卖的货物为了能摆脱官奴的地位他不惜拿出全部财产,贿赂宇文述,被转到齐王府为奴。

    他便开始拼命讨好齐王,运用他善于制作奇巧之物的本事,一点点赢得齐王的青睐,尤其这次盂兰宝盆的制作,使齐王大忧,对他另眼相看准他跟随左右。

    云定兴就像一条潜伏在齐王身边的毒蛇,等待着迷惑齐王的机会,今天当齐王亲自来拜访虞世基不成,他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云定兴最善于揣测人心,他知道齐王此时心情惶恐,害怕父皇责骂而不知所措,他便趁齐王调转马头要回去时,催马跟在他身边。

    “殿下,其实奴才倒认为此事也不是太严重。”

    杨晾正在惶恐不安时,云定兴这句话使他精神一振,他连忙问:“你说,怎么会不严重?”

    云定兴眯着眼笑道:“殿下想,这件事是昨晚发生,半夜京兆府就来调查了,应该是一早就汇报给了圣上,如果圣上震怒,一大早就应该命人来找殿下,可现在天已擦黑,圣上还是没有派人来,只能说略这件事圣上并没有放在心上,殿下又何必自扰?”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云定兴的一句话提醒了杨睐,他慢慢品味,好像是这么回事,以父皇急躁的性子,他不可能拖到现在而不找自已,难道父皇真的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吗?

    杨睐沉吟片刻,又问:“如果父皇真的问到此事,我该如何回答?”

    “殿下,奴才建议可以半真半假。”

    “何谓半真半假?”杨睐不解。

    云定兴得意地笑道:“殿下要承认,痛哭流涕的承认自己的错误,他承认有养死士这件事,态度一定要诚恳,这是真,所谓假就是数量,人数绝对不能多,人数太多会让圣上觉得殿下有异心,殿下最多只能承认五百人,而且要向圣上保证把这五百人解散,这样,殿下就能渡过这次危机。”

    杨睐陷入沉思之中,云定兴之计使他动心了,半真半假,这确实是高明的计策,如果父皇只是要个交代,那这样就结束了,如果父皇还想追查,只要自己部署及时,他也无从查起,何况那些奉命去调查之人,也未必敢得罪自已。

    云定兴说得对,如果承认了真实人数,恐怕父皇就不是震怒那么简单了。

    杨睐点了点头,云定兴的计策让他很满意,他便笑道:“你这条计策很好,深合我意,你对死士比较熟悉,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奴才遵命!”

    次日天还没有亮,裴敏秋和裴喜儿便等候在裴府侧门前,为便于骑马,裴敏秋特地穿了一条略显宽大的红色秋裙,上身穿一件淡黄色短衫,头上梳一对双环望仙髻,发辫梳得很结实,又插一支双凤金钗,色彩亮丽,显得她活泼而夺目。

    她手臂上挎一只细柳条篮,里面放着她一早现做的几张鲜葱羊肉烙饼,饼松软可口,从前她在老家时,裴家子弟都要自己做饭,她便学会了烙饼和做面汤,今天她便特地在杨元庆面前显露了一下自已的拿手好菜。

    裴幽今天借口头疼而不肯去,裴喜儿也推脱不想去,被裴敏秋硬拽出门,和裴敏秋精心打扮不同,裴喜儿穿得很随意,一条灰白相间的条纹裙,头发也随意梳一个双丫角,她生性不喜欢出门,尤其出猎郊游之类,她更没有兴趣。

    在她们身后还有一名年轻的裴家男子,也是要参加今天的出猎,他便是裴家武艺高绝的子弟裴行俨,裴行俨比杨元庆小一岁,身材六尺三,也使一根马槊,暗打链子锤,百发百中,有万夫不当之勇,他的箭术超群,虽然不是杨元庆那样号称天下第一箭,但也是绝顶高手之一。

    裴行俨今天参加出猎却是受李密邀请,临出门时才知道自己的两个族妹也要参加今天狩猎,不过今天的狩猎是一次比较盛大的活动,名义上是狩猎,实际上是秋游,不少世家女子也要参加,像李密的妹妹李含烟,李渊的女儿李秀宁,杨玄感的女儿杨娇娘,长孙晟的女儿长孙元垢、无寿的女儿无媛等等都要参加,参加人数足有上百人。

    这时,远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杨元庆带着九名铁影卫和丫鬟绿茶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一勒战马缰绳,战马前蹄高高扬起。

    今天杨元庆穿了一身白色紧身武士服,头裁金冠,腰束革带,脚上穿着长筒靴,马鞍上挂着风雷引,斜配一把横刀利刃,身材魁梧,更显得他英姿勃勃。

    连裴行俨也忍不住喝彩一声,好一个英姿绝世的年轻将军,裴氏二女从未见过杨元庆这般打扮,裴敏秋眼睛一亮,赞赏之情毫不吝啬地流露在脸上,裴喜儿却暗暗有点后悔,早知道自已就稍微打扮一下。

    杨元庆翻身下马,手一挥,一名铁卫牵来几匹马,其中一匹大宛汗血马是他平时的坐骑,今天准备给裴敏秋骑,他自己则骑一匹红色伊丽马,杨元庆给裴行俨打了一个招呼,便对裴敏秋笑道:“敏秋姑娘,这匹马是我的坐骑,非常敏感,易于驾驭,你就骑这匹马。”

    说完,他伸手给裴敏秋,战马高大强健,如果不借助外力,裴敏秋是不可能上马,裴府虽有上马台阶,却是在正门,侧门处没有。

    裴敏秋只得含羞握住杨元庆的手腕,杨元庆在她腰上轻轻一托,她身子轻盈地翻上了马,她握住缰绳,适应一下马匹,觉得非常稳当,芳心稍定,便将后背的帷帽载上,脸上拉起一道幕纱。

    杨元庆轻轻抚摸自己爱马的脸,平静它的情绪,让它适应新的主人,似乎在低声给它说着什么?

    裴敏秋奇怪地问:“杨将军,马儿也能听懂你的话吗?”

    “它能听懂,”

    杨元庆微微笑道:“它非常忠诚,我必须让它明白,它身上骑的是我的朋友,我依然是它的主人,否则,你今天肯定骑不了它。”

    裴敏秋恍然,她轻轻抚摸战马的鬃毛,配合杨元庆安抚马匹,渐渐地,战马目光变得柔和,安静下来。

    杨元庆又牵来另一匹马,向裴喜儿望去,裴喜儿却不要杨元庆帮她,回头对裴行俨道:“五哥,帮我一下。”

    裴行俨走上前,将她扶上了马,他自己也翻身上马,对杨元庆拱手笑道:“杨兄,就差你了!”

    杨元庆笑了笑,飞身上了马,“我们走吧!”

    “杨将军,我们不去接李姑娘吗?”裴敏秋惦记着李静训,带那个小娘出游,可是她今天的责任。

    杨元庆摇摇头道:“我刚从乐平公主府过来,静训姑娘昨晚在湖面上受了凉,已经病倒,乐平公主说只能下次再去,今天去不了。”

    “可真是可惜了!”

    裴敏秋叹了口气,那孩子的身体太弱了,无奈,她只得催动马匹,跟着众人向坊门缓缓驰去。

    很快,他们进了隔壁的宜人坊,长孙晟带着他的儿女,李渊也带着他的一大家子,已经在等候他们了。

    杨元庆一眼便看见了李世民,今年约九岁,身材已经长高很多,手执宝雕弓,腰佩长剑,目光湛然,在李世民旁边是一名英气十足的小娘,年约十二三岁,眉目清秀,佩刀带引,英姿飒爽,不亚于男子,这就是李神之女李秀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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