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月夜之战
没错就是这对手镯,萧铣认出了眼前这对晶莹润洁的手镯,正是当年他在长安卖给杨元庆的那对手镯,那是仁寿四年,萧铣还记得很清楚,那时他还没有加入南华会,还在落魄之中。
这对手镯令他心中涌起了一种对往事的思怀,想起了他和杨元庆一次次交往,人是感情动物,就算是枭雄也会有软弱的时刻。
就在萧铣心绪难宁,举棋不定之时,这对手镯俨如一汪清泉,依附在它上面的往事情怀,汩汩流入萧铣焦躁的内心,使他心中再次宁静下来。
韦云起体会到了萧铣内心的变化,他又不失时机地说:梁公或许不知道吧窦建德已经投降,楚王殿下赐银五千两,放他归田。
这个消息令萧铣浑身一震,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杨元庆能饶窦建德,为何就不能饶自己
心中思绪万千,萧铣叹了一口气,且让我静思片刻。
说完,他起身走出大帐,似乎有点无礼,但岑文本理解他的心情,歉意地告罪一声,立刻跟出了帐,大帐内只剩下韦云起和邴元真两人。
韦云起注视着桌上的手镯,杨元庆给他说过,如果萧铣看见手镯,他肯定会有想法,现在看来,果不其然。
韦云起心中充满了好奇,这对手镯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韦司马,萧铣会不会撤军回豫章郡,两厢不管邴元真有些担忧地低声问道。
韦云起却没有什么担心。只有有岑文本在,就算萧铣走出昏棋,岑文本也能替他纠正过来,韦云起淡淡一笑,我想他应该明白,很多事情他已身不由己。
大帐外,萧铣负手慢慢走着。他需要最后做出决断,岑文本则默默无语地跟在他身后。
你说杨元庆将来会怎么安置我,和窦建德一样吗萧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岑文本。
岑文本沉吟一下道:我觉得应该是给梁公一个虚职,比如梁国公之类,同时让梁公远离故梁旧地。比如住在洛阳或者长安,梁公应该会默默无闻地过下去。
那宝月呢杨元庆会实现他的承诺吗
应该会,毕竟以他的身份,不会言而无信,再说他也需要一个萧梁贵族之女为妃,这样有利于安抚南方士族,我倒觉得这是杨元庆的本心。
萧铣叹了一口气,枭雄固然不该畏死,但此时他却英雄气短,他一直有两件事最放不下。一是他的xg命,他不想死,他想活下去。
其次是他的宝贝女儿,月仙能不能得到一个好归宿但他也知道,没人敢娶他萧铣的女儿。或许让她做淑妃,得到杨元庆的庇护,也是她的归宿。
直到这时,萧铣终于没有了犹豫,他内心渐渐坚定起来,思路也清楚了。就算他相信李密,李密将来一样不会容他,与其相信李密这种做不了大事之人,还是不如顺大势而为。
事到如今,他萧铣已经无路可走了,只有把自己的命运压在杨元庆身上。
想到这,他仰头长叹一声,隋失其鹿,天下英雄共逐之,我萧铣既无力问鼎,何不让路给问鼎之人
。。。。。。
时间已经渐渐到了五更时分,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隋军大营内依旧是一片漆黑,但营帐内却没有士兵入睡,两万骑兵和一万步兵都已经列队就绪,刀光闪烁,长矛如林,冰冷的铠甲散发着阵阵杀气。
一千五百名陌刀重甲兵站列在最前面,他们手执轻盾和陌刀,如一尊尊天神般巍然屹立,从面罩眼孔中shè出的凌厉杀机,令人心惊胆寒。
在陌刀军身后是八千刀盾军,这也是为了进攻营盘,坚固的巨盾足以抵挡暴雨般的箭矢,刀盾军杀进大营,将会彻底摧毁敌方弓弩兵的防御阵线,为骑兵的进攻开启道路。
在刀盾军后便是两万骑兵,他们才是今晚的主角,才是今晚击溃魏军的中坚力量,这是隋军最jg锐的两万骑兵,早在丰州时代,他们便跟随杨元庆抗击突厥入侵。
两万骑兵战马矫健如龙,骑兵魁梧强壮,手执锐利的长矛和战刀,在战马后的矛鞘内,还有十根jg钢短矛,用于集体投shè,无坚不摧。
杨元庆便在骑兵中间,他左手执团龙盾,右手握磐颖剑,头戴鹰棱金盔,身披铁甲,胯下骑着他的追风赤影马,今天他将亲自指挥骑兵,冲毁李密的大营。
他目光注视着远方长达数十里的山岗,山岗叫做赤龙岗,他觉得这就是天意,天下英雄,除了他杨元庆外,谁还敢称赤龙。
殿下,时辰到了。王君廓低声提醒着他。
杨元庆缓缓点头,传我的命令,军队出发
没有战鼓,没有军号,军队无声无息地出发了,陌刀重甲兵在刀盾士兵的帮助下骑上了战马,这里离魏军大营还有五里之遥,没有战马的支撑,他们走不了那么远的路程。
一队队隋军在荒野里列队疾行,清冷的月光照在他们身上,虽然已是初chun,夜风里依然带着一丝寒意。
远处的赤龙岗像一条的巨大的卧龙,横亘在辽阔的原野上,数里外,一条数丈宽的河流蜿蜒南下,在流出十几里后,便注入更加波光浩淼的长江。
战争已经成为了这支军队的家常便饭,没有人为即将到来的大战而感到兴奋,一切都是那么平常,那么冷酷。
死亡对于这些战士来说,只是生命的一部分,而荣耀却是永恒,他们从来没有失败过,昨天今天,也包括未来,他们会用鲜血和不屈来捍卫自己的荣耀。
三万隋军的到来早已被魏军的斥候和巡哨发现,紧急军情迅速传到了魏军大营,李密调集了三万弓弩军严正以待,不仅是前方,后面也传来了jg报,杜伏威军和萧铣军也渐渐接近了魏军大营。
李密几近绝望,萧铣最终没有被说服,他还是选择了和隋军合作,这使李密的最后一线希望也破灭了。
黑暗中,三支军队早有默契,杜伏威军在三里外的西北,将冲击魏军的西大营,萧铣军在三里外的东南,将冲击魏军的东大营。
而三万隋军将直接进攻魏军的中军大营,战争即将爆发的压抑使十八万魏军喘不过气来。
但对魏军威胁最大的却不是来自三个方向的敌人,而是他们自己,士气低迷,斗志薄弱,厌恶战争恐惧死亡,思念自己的亲人,战争最恐怖的军心涣散,如同毒药一般在每个魏军士兵的血液中流淌。
魏军已经快到崩溃的边缘,就只差压垮他们的士气的最后一击。
时间终于到了五更,杨元庆俨如狼一般抬头仰望一轮圆月,清冷的月sè中仿佛添加了几分腥红,他缓缓抽出战刀,高高举起。
咚咚咚
震人心魄的巨大战鼓声终于敲响了,每一击鼓声都仿佛震天撼地,一千五百名陌刀重甲兵缓缓发动了,他们一步一步向四百步外的魏军大营走去。
每一步都凝重如山,雪亮的陌刀在月光照耀下闪烁着森森冷光,他们就像来自地狱的黑暗杀神,黑暗在他们身上流淌,他们所散发出的强大杀气连月光也为之黯淡。
隋军骑兵似乎感受到这种难以忍受的杀机,战马前蹄扬起,长长嘶鸣,哒哒地后退几步,被骑兵紧紧勒住缰绳。
魏军三万弓弩兵足足拉长了两里,他们排列成三队,绷紧的嘴唇,干涩的咽喉,微微颤抖的手臂,连李密都感受到了士气的异常低迷。
他猛地拔出战刀厉声高喝:我们六倍于敌军,何惧之有,杀一名隋军赏黄金十两,取杨元庆人头者,赏黄金十万两,明珠五百斗,封江都王
虽然重赏难以兑付,但诱人的赏赐还是多多少少振奋了一点士气,士兵们开始张弓搭箭,弩军士兵刷地举起了军弩,黑黝黝地弩箭对准了一步步靠近的黑暗杀神。
一百五十步了。。。。。一百二十步
李密大吼一声,shè
三万弓弩军同时发shè,暴风骤雨般的箭矢铺天盖地shè向百步外的重甲陌刀军,一千五百名陌刀军同时举起了轻盾,这是用藤条晒干浸油后编制的轻盾,轻巧坚固。
铺天而至箭矢俨如蝗虫般扑来,遮蔽了月sè,啪啪啪地shè进了重甲士兵中,光平的藤盾顿时像刺猬一般插满了箭矢。
但强大的箭阵遭遇了克星,居然没有一个隋军士兵倒下,他们继续前行,一步一步,逼近了魏军营栅,已经只有五十步了。。。。。
密集的箭雨shè了三轮,近十万支箭倾泄而出,可除了十几名陌刀士兵因被shè中眼孔而倒地外,再没有一人被shè倒。
魏军弓弩兵开始有些混乱起来,纷纷后撤,每个人眼中都流出恐惧之sè,在他们可以shè杀一切的箭雨中,这一千多名重甲步兵竟然巍然不倒,俨如不死之身,这种对心理的震感足以抵消李密开出的重赏。
李密也倒吸一口冷气,他终于知道这是一支什么军队了,传说中的重甲步兵,隋军的第一大杀器,就是这支军队顶住了数万突厥骑兵的冲击,李密开始胆寒了。
就在这时,隋军的鼓声忽然加急,鼓声咚咚急响,这就是发动冲锋的命令,一千五百名陌刀步兵齐声大喊,如百溪汇流,迅速汇集成一条巨龙,向三十步外的魏军大营冲杀而去。
。。。。。。。。
第二十一章 生俘雄信
魏军大营前后布置有营栅,手臂粗的营栅高约一丈,时间仓促,魏军大营没有用板墙筑基,而是伐木做营栅,整个赤龙岗被砍得光秃秃的,十余万根树木被削减一头插在泥土中,形成了一个简单的防御阵。首.发
在营栅前挖有三尺宽的壕沟,沟中埋有鹿角倒刺,这条壕沟对重甲步兵是一条无法逾越的沟壑,他们只能集中攻打营门。
在宽约四五丈的营门前,重甲步兵们六十人一排,雪亮的陌刀劈砍,俨如狂风暴雨中涌起的惊涛骇浪,重重击向军营大门。
只片刻间,军营大门的木柱被劈砍得粉碎,陌刀重甲步兵冲进了魏军大营内。。。。。
在陌刀步兵身后,是八千刀盾军,在进攻战鼓敲响的同时,他们也发动了进攻,在大将王君廓的率领下,如汹涌的大cháo,呐喊着冲向魏军大营。
尽管在重甲步兵的冲击下,魏军的弓弩箭阵已经被削弱了很多,但依然有铺天盖地的箭矢shè来。
刀盾军高举盾牌,迎着密集的箭矢冲锋,不断有士兵中箭倒下,但中箭的士兵只是汹涌波涛中一朵朵小小的浪花,大浪奔腾,一往无前地冲近大营。
一根根绳索套住了木栅,在士兵们的奋力拉拽下,一片片木栅轰然倒下,压在沟壑之上,士兵迅速铺上了木板,为后面的骑兵冲击铺平道路。
一波又一波的刀盾军冲进了魏军大营,此时,魏军大营已经被拉开了一条宽达两里的豁口,已经可以依稀看见大营内密集的营帐。
杨元庆注视着刀盾军的进攻,当刀盾军铺出一条通道之时,全面进攻的时机终于到来,杨元庆高举战剑,厉声高喊:成败在此一举,骑兵们。横扫一切吧
杀啊
两万骑兵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呐喊,如疾风暴雨一般杀向魏军大营,马蹄声如惊雷,他们再没有遭遇魏军箭阵的袭击。\以摧枯拉朽之势冲进了魏军大营,摧毁一切披靡一切,这时,东方地平线上已经出现了一抹青亮。
战争终于全面爆发,杜伏威的军队杀进了魏军西大营,萧铣的军队杀进了魏军东大营,三十余万大军在黎明前的旷野里激烈鏖战。
赤龙岗以东原野上的战斗已呈白热化。金戈铁马,杀声震天,鼓声劲响,号角呜咽,一队队隋军骑兵以一种不可抵挡之势在大营内纵横冲杀,杀得魏军人仰马翻,哭喊声震天。
在东大营,王伯当率领四万魏军jg锐有力抵挡着萧铣军的冲击。这是魏军最jg锐的军队,是原来隋军的骁果军,李密并不是很相信他们的忠诚。便这支数万人的军队交给了王伯当。
在王伯当的率领下,这支骁果不仅顶住了萧铣军的进攻,反而将萧梁军杀得节节败退,萧铣大急,他一方面指挥军队拼命抵抗魏军的反扑,另一方面紧急向杨元庆求援。
王君廓率领一万骑兵从侧面援驰而来,隋军骑兵如一把极为锋利的钢刀,瞬间撕破了魏军的防线,将魏军一分为二,极大地减轻了萧铣军的压力。使萧铣稳住阵脚,慢慢开始向魏军反击。
尽管有四万骁果军的骁勇,但覆巢之下,四万骁果军也难以挽救魏军失败的命运,西线主将孟让无法指挥单雄信的旧部,士气低迷。军心不稳,被杜伏威的江淮军杀得节节败退,场面一片混乱。
但魏军的失败却源于主将的苛责,在孟让连杀二十几名退下来的魏兵,终于激起了单雄信的旧部的愤怒,数千魏军临阵倒戈,围杀孟让,乱刃将孟让砍为齑粉。
孟让之死,使得魏军全线溃败,西大营率先崩溃了,西大营的六万魏军兵败如山倒,投降者不计其数,无数士兵冲出大营,在旷野里四散奔逃。
逃跑风cháo迅速席卷全营,中营的李密大军也开始溃败了,尽管他们以八万军对阵隋军的两万军,但士兵们早已无心恋战,接到家信的将领们开始陆续率军投降。
战役仅仅只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成千上万的军队便爆发了逃亡cháo,从西大营到中营到东大营,江都城被攻占和江阳仓丢失所造成的恶果终于体现出来,没有士兵再愿意为一个没有希望的王朝作战,十八万军队丢盔弃甲,兵败如山倒。
在黎明来临前,李密曾经寄予无限梦想的大魏王朝终于走向了覆灭,李密在心腹爱将王伯当的护卫下,率领一千亲卫拼死杀出一条血路,从东大营突围出营,向南方奔逃而去,而南方十几里外正是滚滚长江。
。。。。。
单雄信手脚被铁链所铐,关押在一座duli的大帐内,由二十名李密的心腹侍卫看管,李密下达的命令是,若单雄信有半点反抗逃跑的意图,就地处决,这是一种骨子里的不信任,在危机关头,它毫不掩饰地暴露出来。
李密认定了单雄信会投降杨元庆,一但单雄信脱离桎梏,他必然会率领西大营的军队集体投降,从而使他的帝国彻底溃败。
从常理来看,李密的做法无可非议,他的思路和做法都完全正确,但天底下的事情往往不是人们想的那样简单,不是非黑即白,更多的是一种灰sè,人xg的复杂在于穷凶极恶的人,其实也有善良的一面,单雄信和杨元庆私交很好是不错,但这并不意味着单雄信就一定会投降杨元庆。
这个道理李密也知道,作为一个君王,一个主帅,他最终要在单雄信的信和义之间做出抉择,李密也做出了抉择,但他却压错了赌注。
然而他压错赌注又是一种必然,他骨子里对瓦岗军的敌视,对瓦岗军代表单雄信的不信任,导致这种必然的选择,可以说,李密今天的失败,早在他当年加入瓦岗军的那一刻便注定了。
大帐外喊杀声震天,隋军骑兵已经杀进了魏营,魏军步步溃败,单雄信在帐内心急如焚,看管他的侍卫们几乎都已逃亡,只剩下一名年轻的侍卫,他惊恐万分,不知该如何是好。
单雄信奋力拉拽铁链,铁链铮铮作响,另一头扣死在铁柱上,无法挣脱,单雄信急得大吼,快用刀替我砍断铁链
年轻侍卫望着单雄信那张胀得通红的脸庞,望着单雄信那仿佛要暴凸出来的血红的眼珠,年轻侍卫感觉柱子上扣着的是一头野兽,只要他脱困,他必将把自己一口吞掉。
年轻侍卫吓得大叫一声,转身便冲出了大帐,逃得无影无踪,大帐内再无一人,单雄信万般无奈,最近的一把刀也在两丈之外,没有武器,他根本无法斩断铁柱上的扣环,他只得坐了下来,等待机会。
就在这时,大帐外的喊杀声已经越来越近,到处是求饶和哭喊,这让单雄信的心俨如沉下深渊,他知道这是魏军全线溃败了。
李密,你这个王八蛋
单雄信大吼一声,他再次起身奋力挣扎,但铁链哗哗作响,就是挣脱不开,但深插在地上的铁柱子已经开始有点松动了,单雄信大喜,只要铁柱能移动,他就能取到刀了,他深深憋足一口气,猛地将肩膀撞在铁柱上,铁柱再一次剧烈摇晃起来。
可就在这时,外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隋军骑兵斩断了帐绳,大帐立刻被夜风掀翻过去,单雄信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片深蓝sè的夜空,刺鼻的血腥味和泥土的腥味夹杂在夜风中迎面扑来。
但单雄信看到的却是让他头皮发炸的另一幕,一队隋军骑兵向他疾速奔来,战马的铁蹄敲打在地面上,就像十几头庞然怪兽,几支雪亮的长矛闪电般向他胸膛直刺而来。
单雄信大骇,他就地一滚,闪身到铁柱之后,当的一声,一支长矛刺中铁柱,火光四溅,另一支长矛眼看要刺中他的咽喉,情急之下,单雄信用手中铁链绞住矛尖,猛力一掰,喀嚓矛尖被硬生生折断了。
后面十几名骑兵顿时大怒,十几支矛同时向他刺来,单雄信无法施展武功,难以躲闪,他不由长叹一声,我命休矣闭上了眼前。
就这时,为首隋军骑兵校尉大喝一声:住手
十几支长矛都停住了,校尉见单雄信头戴殷盔,这是副将的标志,他用长矛指着单雄信喝问:你是什么人
单雄信冷冷一笑,老子站不更名,坐不该姓,单雄信是也
校尉吃了一惊,随即大喜,眼前之人居然是贼首单雄信,他立刻喝令道:解开他的镣铐,将他绑起来
众骑兵一齐动手,解开了镣铐,将他牢牢绑了起来。
。。。。。。
天sè黎明,一轮通红的朝阳喷薄而出,万道霞光映照在大地上,战斗渐渐到了尾声,抵抗已经没有了,一群群战俘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隋军在紧张地清理战场。
杨元庆骑马立在赤龙岗上,注视着山脚下凌乱的战场,朝霞映照在他的脸上,将他浑身染成了紫红sè,此时他的眼睛里并没有太多激动,战胜魏军在他的意料之中,也只是他南方之行的第一步。
这时,一名亲兵上前禀报,殿下,骑兵们抓住了单雄信,正押送而来。
杨元庆大喜,向山脚下望去,只见数十名骑兵簇拥着一人上前,正是多年未见的单雄信。
,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十二章 一生一死
招降单雄信一直是杨元庆的心愿,这不仅仅是因为单雄信是瓦岗军的第一将,在瓦岗军中具有极高的号召力,当年翟让曾说过,他若阵亡,雄信可为瓦岗之主
招募了单雄信,也就能让瓦岗诸将归心,彻底平定中原之乱,而李密对单雄信的不信任,也导致了他最终失败。
另一方面,从个人感情上,杨元庆也希望单雄信能归降自己,毕竟他们曾经有旧交情,他杨元庆也是念旧之人。
不多时,单雄信被军士们推了上来,他手中和脚上的铁镣铐已经被锯开,但他却被绳索紧紧绑缚着。
单雄信被推到杨元庆面前,他昂着头,也不看杨元庆,挺直了腰,目光望向远方的朝霞,一言不发。
杨元庆心中暗暗叹息一声,吩咐左右道:给他松绑
几名亲兵上前用尖刀挑断了单雄信手臂上绳索,单雄信活动一下已经麻木的手腕,淡淡道:多谢楚王
单二哥这几年好像没什么变化。
气氛很冷,杨元庆笑得有些尴尬,照这个势头,想让他投降,估计是很难了一品弃妃:冷傲王爷的囚宠最新章节。
单雄信叹了口气,多谢你还记得往事,从前的欠你的情,我今生还不了,来世再还吧
说完,他背过身去,道:请看在过去的情分上,给我一个痛快。
杨元庆无语,半晌叹息道:何必呢难道非要一死了结吗
单雄信摇了摇头。不是非常一死了结,而是你没有选择,我决不会投降隋朝,而你放了我,我会东山再起,再建瓦岗,你只有杀了我。才能以绝后患。
说到这,单雄信厉声大喝:杨元庆,你若还是枭雄,就动手吧我单雄信能死在你的手上,也是荣幸。
杨元庆注视他良久,吩咐左右道:给他一匹马,放他走
周围将领都大惊失色,王君廓低声道:殿下。单雄信是瓦岗军灵魂人物。放走他必有后患。
杨元庆重重哼了一声:我的命令没有听见吗
亲兵无奈,只得牵一匹马给单雄信,单雄信眼中露出惊讶之色,终于回头看了一眼杨元庆,疑惑不解问道:你明知我要再建瓦岗,还要放我走吗
杨元庆淡淡道:看在旧日交情上放你一次。从此以后,我们恩断义绝,你若造反。也随你去,但我绝不会再饶你,会用你人头来祭我的战刀。
单雄信深深看了杨元庆一眼,翻身上马,从一名士兵手上夺过皮鞭,猛抽一鞭战马,战马向山下疾奔而去。杨元庆望着他走远,不由长叹一声,他最终失去了一个往日的朋友。
单雄信奔至山脚,忽然勒住战马向山上大喊道:我单雄信是顶天立地的男人,欠你的人情,我会还给你,从今以后,天底下不会再有瓦岗。
说完,他调转马头向西北方向疾奔而去,渐渐地消失在原野的尽头,杨元庆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王伯当率领一千精锐之军护卫着李密从萧铣军中杀开了一条血路,向南方逃去,奔出数里后,身后的护卫只剩下三百余人,而身后数千追兵穷追不舍。
数百人沿着长江边的官道向东拼命奔逃,他们一路奔逃,一路寻找船只,但两边荒草蔓蔓,连人影都看不见一个,更不用船只,他们奔出十几里,一条小河拦住了去路,而过河的桥已经被拆断了,前面已成断头路,众人纷纷勒住战马,向南百步外便是滚滚长江,向北却是一片乱石堆,再远处便是赤龙岗的龙头山,战马难行。
李密扭头望去,只见远方三里外,尘土漫天,这是追兵已经快到了,李密走投无路,心中暗暗叫苦,就在这时,一名士兵忽然指着河中大喊:船,陛下,有船
李密也看见了,一名须发皆白的老渔翁正驾一艘小船向长江驶来,离他们不到百步,李密等人大喜,纷纷招手大喊:船家,快过来
不多时,老渔翁驾船而至,笑呵呵道:这桥昨晚被军队拆了,你们得回头走啊
李密心急如焚,拱手道:船家,我想过江,能否带我一行,必有重谢
他从马袋掏出两饼黄金,扔一饼上船,道:送我过江,另一饼金子也是你的。
黄灿灿的金子使老渔翁的眼睛都有些呆住了,他只看见过铜钱,从未见过黄金,他又看了看李密手上的金子,心中贪欲大发,便道:可以送你过江,但我的船只能坐三人,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李密毫不犹豫道:没有问题
王伯当眼珠一转,附耳对李密低语几句,主公,我会摇船
李密缓缓点头,这是一个办法。
小船缓缓靠岸了,这时,追兵已到一里外,众侍卫见已经无法跟随主公逃命了,纷纷弃马向乱石山上爬去,小船终于靠岸,王伯当一跃跳上船,拔刀向渔翁劈去,渔翁惨叫一声,栽入水中,杀了渔翁,又可以多载一人,主要是想把战马也运过江去。
李密牵马上了船,王伯当摇橹,小船晃晃悠悠向大江内驶去,小船驶出不到百步,追兵便到了,三千骑兵纷纷张弓搭箭,向长江里乱箭齐发,李密举盾相迎,渐渐地,小船驶出了弓箭射程,向大江深处驶去。
直到此时,李密才终于落下心,他凝望着滚滚长江水,长长地叹了口气,一切都像做梦一样。
陛下
王伯当刚要问,却被李密打断了,不要叫我陛下了,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大哥吧我们从来都是兄弟,不是君臣。
是大哥。
王伯当答应一声,又道:我们在丹阳郡还有五千人马。还可以占据江南,东山再起。
李密半天没有说话,去江南是可以,可是占据江南又有什么用,杨元庆会立刻过江,横扫江南,恐怕那时就没有今天的幸运了,良久。他叹了口气道:去桂林郡一带看看吧实在不行。就杀进交趾,灭了林邑,我们在那里建国。
王伯当犹豫一下,又道:可是大哥的妻儿怎么办
李密摇了摇头,那是他们的命,我也无能为力了。
王伯当心中黯然。不再多言,奋力向茫茫的大江对岸摇船而去,渔船很小。在长江上起伏颠簸,凶险异常,好在王伯当驾船技术娴熟。屡屡化险为夷,渐渐地,小船便划到了江心。
就在这时,王伯当脸色刷地变得惨白,惊恐地向江中望去。李密也惊呆了,不知何时,他们前方竟然出现了一队战船,足有二十余艘,巨大的船身如山一般向他们压来,船首雕着一头巨龙,龙首狰狞,在为首的大船上,一面赤鹰大旗在江风中猎猎飘扬。
李密不由万念皆灰,隋军战船早已在江中等候着他,他根本就插翅难逃,王伯当拔出战刀,目光凶狠地盯着迎面驶来的大船,如果能让他上了船,或许他们还有机会。
但隋军船队没有给他们任何机会,一切可以攀爬上船的绳索都被收上船,船队将江中的小船团团包围,船舷边上,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弓手,无数支利箭对准了小船上的李密和王伯当。
在为首的大船上,谢映登冷冷地注视着小船上的李密和王伯当,他昨晚没有参加夜袭魏营的战役,而是奉命在江中拦截李密和王伯当,果然被邴元真说中了,李密没有北逃中原,而是渡江去南方。
谢将军,怎么办
一名将领低声问道:要活捉他们吗
谢映登摇了摇头,杨元庆给他命令是生死无论,他明白杨元庆的意思,就是要他不留后患,当场斩杀李密。
不须活捉,给我就地射杀谢映登下达了命令。
遵令
将领红旗一挥,数艘大船上乱箭齐发,密集的箭矢射向小船,一代枭雄李密被隋军乱箭射死在长江之中,心腹王伯当也陪同他一齐死在江中
赤龙岗的战役已经完全结束了,十八万魏军被隋军斩杀近两万人,俘虏十万余人,其余士兵皆各自逃亡回乡,同时面临最后抉择的,还有杜伏威的军队和萧铣的军队,尽管他们配合隋军大破魏军,但他们自己也必须在战后投降隋军。
当然,他们面临的是一种抉择,也就是说,他们可以投降,也可以不投降,他们有选择的机会,他们完全可以回自己的割据之地。
杨元庆并没有阻拦他们,而是给他们一个公平选择的机会,毕竟他们不是魏军,他们是来协助隋军作战,是有功之臣,应该给他们一种奖励。
尽管杜伏威和萧铣都可以选择返回割据之地,但他们心里明白,若不抓住这个机会,明天他们也将和李密一样的下场。
大帐内,杜伏威单膝跪下,将象征军权的佩剑高高举起,臣杜伏威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效忠于大隋,听从殿下驱使。
杨元庆接过他的剑,将他扶起来,见他身材高大魁梧,不亚于自己,不由微微笑道:和杜将军相交久矣,今天却是第一次见面。
臣也久闻殿下威名,今日终逢明主,伏威三生有幸。
杨元庆点点头,江淮重地,不容有失,我封你为淮国公,右骁卫大将军,江淮道总管,统领三万军替我镇守江淮,江淮之安危,就拜托杜将军了。
杜伏威大为感动,杨元庆竟如此信任他,让他继续驻守江淮,他再次单膝跪下,高高抱拳道:伏威愿肝脑涂地,以报殿下知遇之恩
第二十三章 断绝利益
萧铣尽管已经决定投降杨元庆,但到最后关头,他心中反而胆怯了,他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命运的转折点,反复思量,最后他脱去上衣,赤着上身,后背荆条,跪在隋军大营前。
罪臣萧铣,特来向楚王殿下请罪
和他一起跪下的,还有萧梁军的二十四名领军大将,都和萧铣一样,赤着上身请罪,其实他们倒没有必要这么虔诚请罪,只是他们都是萧铣的心腹,萧铣要负荆请罪,他们自然也要跟随。
这时,数百名隋军将领和亲卫簇拥着杨元庆快步从大营内走出,杨元庆连忙上前将萧铣扶起,解下自己的军袍替他披上,低声埋怨道:既已为翁婿,就不必这样自责。
李元庆又急令左右,给二十四名大将每人赐锦袍一领,又让王君廓领他们进大营,置酒摆宴给他们接风庆功。
杨元庆的安抚使萧铣紧张的内心松懈下来,跟随杨元庆进了大营,两人在偏帐坐下,亲兵给他们上了茶,萧铣叹了口气道:萧铣不识大势,一心想复兴祖业,直到今ri才幡然醒悟,萧铣愿效忠于殿下,为大隋效力。
自古以来没有谁不畏死,但有的人为了大义,宁愿选择死亡,所以才有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诗句。
历史上的萧铣也是自知必死无疑,所以才慷慨陈词:隋失其鹿,天下英雄共逐之。
但世易时移,一旦萧铣有了生的希望,他就不会再慷慨陈词,自寻死路,做不了帝王,他可以安安心心地继续做他的萧梁贵族,人xg的弱点,在这个时候便彰显无遗。
但对于杨元庆。萧铣的投降就意味着他的战线将直面荆襄唐朝,为他攻灭唐朝争取了最宝贵的时间,所以他答应娶萧月仙,也答应饶恕萧铣。
但怎么处置萧铣。那是将来的事情,或者说萧铣的命运是掌握在他自己的手中。
如果萧铣能老老实实呆在京城内,深居简出,平静地度过后半生,那么杨元庆也可以饶过他,但如果他还想从前一样,暗中组建什么南华会。那么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杨元庆笑眯眯道:梁公的诚意,我完全能理解,也欣然接受,将来我一定会给梁公足够的荣誉和地位,以回报这次萧梁军协助攻破李密的协助,只是现在希望梁公能协助我稳定南方局势。
萧铣连忙躬身行礼,愿为殿下效力。
杨元庆沉吟一下道:江都虽破,但人心不稳。我这次南下并没有带重臣随行,我一直在考虑,由谁来替我安抚江都民众。稳定江都局势。
说到这,杨元庆看了一眼萧铣,似笑非笑道:不知梁公是否愿意接下这个重任
萧铣心中一跳,他忽然明白了杨元庆的心机,说了半天,杨元庆就是不准他再回豫章,不准他再回荆襄。
说到底他还是怕自己再次反复,重新拥兵自立,萧铣心中暗暗叹息一声,事到如今他已经身不由己。
难道他能说不愿意吗如果他敢说不愿意。他就活不过今天了,萧铣只得一咬牙答应了,愿为殿下分忧。
好
杨元庆大喜道:那我任命梁公为江都安抚使,暂领江都刺史,事不宜迟,请梁公下午就动身。
萧铣起身施礼。感谢殿下厚爱,卑职现在就可动身。
杨元庆暗暗点头,这个萧铣颇为识时务,既然如此,也可以先给他一点甜头,以安其心。
想到这,杨元庆又微微笑道:另外还有一事,你叔父愿意让出梁国公之爵,这梁国公之爵我就给你了,另外加封你为太子少保,至于月仙,我会命人先送她去太原楚王府,一切按照我事先的承诺来实施。
萧铣大喜,杨元庆能遵守承诺,这就让他放心了,而且给他的地位也不低,不亚于杜伏威,他又一次深深施礼,多谢殿下厚爱卑职这就启程。
萧铣取出一支白玉令箭放在桌子,殿下,这支白玉令箭可以调动所有萧梁军,我就交给殿下了。
呵呵梁公放心,我一定会妥善处理好你的军队,不会出任何意外。
杨元庆随即命韦云起安排萧铣出任之事,韦云起领着萧铣去了另帐。
这时,王君廓快步走进大帐,躬身行礼,启禀殿下,那二十四员大将已经稳住了。
杨元庆背着手走了几步,望着帐顶沉思良久,他慢慢回头森然令道:这二十四人一个不留,全部灌醉后杀掉,要做得隐秘一点。
杨元庆始终不是很放心萧铣,他不仅要把萧铣调离荆襄,同时还要断绝他一切造反的可能,二十四名大将都是萧铣的心腹,绝不能再留给萧铣。
卑职明白了,一定会做得干净。
王君廓迟疑又道:殿下为何不在萧铣去江都的半路杀了他,以绝后患
杨元庆微微叹了口气,这个萧铣心xg反复,我何尝不想杀他但他毕竟萧梁之主,萧梁贵族在荆襄乃至南方都影响巨大,杀了他,恐怕会激起南方之乱,不利于我稳定南方,只要严密监视住他,他就不会有任何机会。
王君廓这才恍然大悟,殿下目光长远,卑职不如,卑职这就去处理那二十四将。
去吧除掉二十四将,立即出兵,收编萧梁军。
遵命
。。。。。。
接受投降的军队从来都是一个难题,因为这涉及到一个利益再分配,只要涉及利益,稍有处理不好,就会出现大麻烦。
比如曹cāo第一次打宛城,就是没有处理好利益关系,让张绣察觉到了曹cāo骨子里对他的轻视,他便意识到曹cāo会夺他兵权,于是再反,差点要了老曹的命。
一般情况下。都是让投降将领继续领兵,比如杨元庆让盛彦师继续统领会宁郡军队,让杜伏威继续统领江淮军,也就是为了不触犯主将的利益。
但对萧铣。杨元庆却是夺取了他的军权,这也是因为萧铣在关键时候险些被李密说服,让杨元庆看到了他的反复,心生疑虑,担心他在隋军对荆襄唐军作战时再生波折,这种情况下,杨元庆就算不杀他。也绝不会再把军权给他。
所以杨元庆一方面调走萧铣,另一方面杀死萧铣的二十四名领军大将,这就是彻底铲除萧铣的军方利益,但还不够,他必须要全面收编萧梁军,使他们变成真正的隋军。
萧铣的四万五千军队驻扎在赤龙岗以西,是一座占地约百亩的大营,另外。萧梁水军数百艘大船则停泊在西南三十里外的历阳港。
天sè渐晚,士兵们都早早准备休息了,昨晚一场大战。士兵们一夜未眠,众人都疲惫不堪,吃罢晚饭便入睡了。
大营里一片昏黑,岑文本的大帐里还亮着灯,大帐内,岑文本正背着手来回踱步,显得有些心绪不宁,他确实有点紧张,梁公带领二十四将去隋营负荆请罪,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一点消息都没有。
岑文本很担心他们会出意外,更担心杨元庆出尔反尔,杀了萧铣,毕竟萧铣这次表现不够坚定,很容易让人猜忌,但岑文本又希望杨元庆能放过萧铣。
这不仅仅是一个遵守承诺的问题。而且涉及到杨元庆没有心胸和眼光,安抚住萧梁,也就安抚住了荆襄,当年文帝杨坚就是接受了萧梁的投降,才得到稳住荆襄,他不相信杨元庆连这点政治眼光都没有。
岑文本很敬佩杨元庆,笼络山东士族,统一北方,稳定中原,在短短几年内便迅速奠定了天下大势,使天下一统的强盛王朝再次出现。
岑文本很愿意为杨元庆效力,可他又担心杨元庆做出有违信誉之事,令他无法接受。
就在这时,门口一名守营门士兵紧张地禀报道:启禀长史,大营外有异常,请长史去看一看。
发生了什么事岑文本奇怪地问道。
守营门士兵低声道:好像是楚王来了,还有好多骑兵
岑文本大吃一惊,杨元庆来了,那梁公呢梁公在哪里去了。
他心中紧张起来,快步向营门外走去。。。。。。。
大营外,夜sè掩饰不住密集的骑兵群,足足有上万骑兵,但这只是东门的隋军骑兵,另外还有一万人分布在其他三个方向,几乎就是将萧梁军包围了,为首大将金盔铁甲,正是楚王杨元庆,他在耐心地等待着岑文本的出现。
不多时,岑文本从大营内走出,略略不安地上前深施一礼,岑文本参见楚王殿下
岑长史不必多礼。
杨元庆仿佛明白他的紧张不安,对他微微笑道:梁公已被我任命为江都安抚使,替我去安抚江都了,他把军权留给了我。
说到这,杨元庆举起一支白玉令箭,这便是萧铣行使军权白玉令箭,岑文本一颗心放下,连忙躬身道:愿听殿下调遣
先开营门吧杨元庆淡淡令道。
岑文本知道隋军冲进营门易如反掌,杨元庆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他连忙回头令道:开启营门
军营大门吱吱嘎嘎开启了,杨元庆一挥手,进营
一万骑兵跟随着他缓缓进了萧梁军大营,岑文本不知杨元庆目的,急问道:殿下这是要。。。。。。
杨元庆望着一队队隋军骑兵占据了军营的各个要害部位,这才对岑文本道:今晚我要正式接管萧梁军,命所以校尉以上军官来中军大帐集中,听我的训话
,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十四章 安抚江南
夜sè中,一群群萧梁军士兵在隋军骑兵的督促下茫然地走出了军营,他们赤手空拳,盔甲和武器都不准携带,每个人心中忐忑不安,不知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命运
冷风呼啸的旷野里,已经站满了黑压压的萧梁士兵,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谈论着各自的命运,四周分布着数千隋军骑兵,在不远处监视他们,一队队隋军伙头军挑着担,将尚有热气的胡饼送到萧梁士兵手中,安抚着萧梁军士兵们忐忑不安的内心。。。。。
中军大营内,站满了上百名校尉以上的中级军官,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到威名赫赫的楚王,每个人都神情肃穆地聆听着楚王对他们训话。
从现在开始,萧梁军就不存在了,你们都是隋军,是大隋的南方军队,包括杜伏威的军队也一样是隋军,在座的诸位都是骨干军官,也将成为大隋南方军队的栋梁,跟我杨元庆打天下之人,我从来不会亏待,也包括你们,你们将得到做梦也想不到的荣华富贵。
杨元庆用浅显直白的语言和看得见实惠诱惑着这些中层军官们,每个军官的眼中都闪烁着亮光,那是对未来生活的憧憬。
天下平定后,论功行赏,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你们每个人都会成为自己家乡的显贵,不光有丰厚的赏赐,还有良田美宅,还有高人一等的地位,这些,只有我杨元庆能给你们。而我只要你们一样东西。
杨元庆锐利的目光扫向每一个人的脸庞,缓缓道:那就是忠诚
大帐内一片寂静,每个人心中的热血都被点燃了,不知是谁带头单膝跪下。大帐内一百多名军官一起跪下,异口同声道:愿为殿下效力
杨元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笑着摆摆手,各位将军请起请起
将领们纷纷站了起来,杨元庆又对众人道:梁公已经高升为太子少保,替我坐镇江都,其他高级将领也都另有去处。但兵无将俨如龙无首,所以我宣布在座诸位每人皆升一级,偏将升为将军,校尉升为偏将,每人赏绢百匹。
如果说刚才是对未来的憧憬,那么现在的升职赏赐就是看得见的利益了,大帐里一片沸腾,所以人都兴奋万分地议论着。在杨元庆的重利诱惑之下,这些中层将领们便渐渐将本来就和他们接触不多的梁公萧铣抛之脑后了。
杨元庆又摆了摆手,大帐内再次安静下来。时机已经成熟,杨元庆又对众人笑道:我作为楚王,自然是不能直接统领诸位,所以我要任命两员大将,以后他们就是诸位的正副统帅。
杨元庆一招手,谢映登快步走上前,向众人拱手施一礼,杨元庆笑着给众人介绍道:这位是谢映登将军,出身江南谢氏名门,现为我大隋右武卫大将军。我已任命他为江南西道总管,将来他就是大家的主将。
紧接着后面又走上一人,引起众人一片惊呼,第二人便是来护儿的次子来弘,在场军官们都认识他,当初来氏父子曾控制了荆襄军。后被萧铣逼迫而离开南方北投隋朝,尽管如此,来氏父子在萧梁军中依然有着很高的威望。
这位来将军,我就不多介绍了,大家都应该认识,他将出任江南西道副总管,主管水军,以协助谢将军。
介绍完两人,杨元庆便离开了大帐,让谢映登二人和众将沟通,走出大帐,隐隐听见大帐里传来众人的声音,愿听谢将军之令
杨元庆不由笑了笑,他相信谢映登的能力,足以统帅这支军队,这时,岑文本走上前施礼道:殿下,士兵们都已在外面集合了。
岑长史,多谢你了。
为殿下效力,是我的荣幸。
岑文本嘴唇动了动,他想问问自己的安排,可是他又问不出口,杨元庆仿佛明白他的心思,便微微笑道:武将只是征战,但治理地方,安抚民众,还需要用文臣,岑长史是相才,我焉能不知,如果岑长史不嫌弃,就暂时出任江南西道安抚使,兼任豫章郡太守,替我稳住民情,安抚官员,将来一统天下,我会另有重用。
岑文本心中明白杨元庆的意思,让自己替他稳住荆襄,将来自己必将进入朝廷,为荆襄派系的官员代表,入相都有可能,他心中大喜,深深行一礼,愿为殿下效力
杨元庆点点头,长史先去协助谢将军控制军队,随后出任地方官。
卑职明白了
岑文本施一礼,便进帐去了,杨元庆翻身上马,留下三千骑兵暂助谢映登,他则率领一万七千骑兵向隋军大营奔去。
大军经过赤龙岗时,杨元庆放慢了马速,遂令左右:让王君廓来见我
片刻,王君廓催马上前,躬身施礼道:参见殿下
杨元庆沉思片刻,缓缓道:现在刚刚剿灭李密,江南事务繁多,我一时无暇再顾兵事,然兵贵神速,机不可失,你可率一万骑兵火速西进,绕过荆襄唐军,占领夷陵郡,只要你守住夷陵,那你将是荆襄战役的第一功臣。
王君廓明白了杨元庆的战略,下一步必然是攻打荆襄了,而夷陵郡正好扼住荆襄和巴蜀之间的通道,拿下夷陵,也就切断了荆襄唐军的退路,战略意义十分重大,他立刻躬身道:卑职绝不会让殿下失望
。。。。。。
当天晚上,王君廓便率一万骑兵渡江南下,从南面绕道向夷陵郡进发,两天后,谢映登整军完毕,杨元庆用江阳仓的兵甲重新武装了杜伏威的江淮军和谢映登的荆襄军,两支军共计十万人。
杨元庆随即命他们从长江两岸向西进发,杜伏威军进兵永安郡,谢映登军进兵江夏郡,同时任命韦云起西征元帅长史,代行元帅令,率三百艘大船满载粮草顺江而进,协调指挥两军,两支军队一南一北,互相呼应,互为犄角。
而杨元庆本人则渡江到了丹阳郡内,他需要亲自安抚江南各郡,使民心向隋。
。。。。。
丹阳郡也就是从前陈朝都城健康及其以西地区,隋军在攻克南朝后,杨坚下令夷平健康城,烧毁宫殿,从前繁华的健康城毁于一旦,只剩下不到一半的城池,改名为江宁县。
虽然只剩下一部分城池,但依旧是江南繁华之地,有人口三十余万,很大一部分都是北方大乱后,南逃的北方平民。
尽管南方也有沈法兴李子通等人兴兵作乱,但比起北方的民不聊生赤野千里,还是要好得多,再加上土地肥沃,水源充足,一年两次的收获,这就保证了底层民众最起码的生活。
正是种种优越条件不断地吸引北方民众南逃,在隋末动乱后,南方再次成为人口众多的富庶之地,历史上正因为有了南方的经济支撑和大运河便利的运输,才使得唐朝迅速度过了建国初期的困境,很快便进入了贞观之治的繁盛之世。
早在赤龙岗大战之前,杨元庆便派裴蕴虞世基和萧钜三人为江南安抚使,招降江南各郡,尽管在一段时间内,江南各郡名义上都投降了魏国,但毕竟李密南下时间不长,并没有真正使南方各郡臣服,江南各郡县只是惧于魏军之威,不得不表面上应付。
但隋军南下却完全不一样,隋朝本身就是正统,加上它推行的轻徭薄赋和休养生息良策完全符合江南各郡利益,再加上杨元庆亲自来南方安抚郡县官员,这便使隋朝南下得到了江南各郡的热烈欢迎。
当杨元庆乘坐的大船缓缓靠近了江宁县码头,码头上顿时欢腾起来,敲锣打鼓,舞狮舞龙,远方的数万民众爆发出一片激动地呐喊声,热烈地鼓掌起来。
在码头上,裴蕴带着丹阳郡太守张晋南,以及曲阿郡太守王漱,还有一众长史司马县令等等属官,另外还有丹阳郡的三百余士族名门缙绅,众人早已等候多时了。
杨元庆在亲兵的护卫下走下了船板,他立刻感受到热烈的欢迎气氛,裴蕴带领众人迎了上来,两名太守一起躬身施礼,参见楚王殿下
裴蕴给杨元庆介绍众人,杨元庆也一一拱手施礼,他对众人挥挥手,场面再次沸腾起来。
杨元庆走上一座临时搭建的高台,码头上数万人顿时安静下来,他提高声音对众人道:感谢大家的热烈欢迎,各位的热情让我仿佛置身于太原,也让我感受到了江南官员和民众们对回归大隋的期盼,这次我亲自来江南,就是为了让大家明白朝廷对江南的重视,我希望各位官员能和朝廷一起,共同治理好江南,使江南能够政通人和,富庶繁荣,同时我也向大家保证,江南民众和北方民众一样,同样是大隋的子民,同样享受轻徭薄赋,繁衍生息,永不加税。
杨元庆的讲话迎来了一片雷鸣般的掌声,数万民众大声高呼起来,楚王万岁万岁
,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十五章 意外收获
就在杨元庆剿灭李密,安抚江南之时,隋军扫平青州之战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刻,罗士信率领一万隋军和两万窦建德的军队南下进攻盘踞在琅琊郡的刘黑闼军。
在东安县新泰县和费县,隋军三战三捷,歼灭刘黑闼军一万余人,刘黑闼只得率领数千残兵退守临沂县。
临沂县虽然是琅琊郡的郡治所在地,但并不是刘黑闼老巢,刘黑闼在哦东安县,临沂县只是一座中县,人口不足两万人,城池周长不过十余里,城高仅两丈,多年未曾修缮,已显得十分破败。
刘黑闼此时已到兵穷粮尽之际,他手中只剩下三千军,军粮已尽,眼看军心不稳,刘黑闼索xg撕下了伪善待民的面具,纵军抢掠,从费县溃败至临沂,一路jiāny烧杀,掠夺民财粮食。
占据临沂县后,他又逼迫青壮从军,凡十四岁以上,六十岁以下,无论男女,全部上城参与防御,城中所有粮食,全部由军队来分配,士兵们又趁机敲诈勒索,凌辱妇女,使临沂县内俨如沦入地狱一般。
天刚刚亮,刘黑闼骑马上城巡视,经过一夜的混乱无眠后,无论士兵还是普通民夫,都已经疲惫不堪,纷纷躺在墙角睡觉。
一群群女人们则蹲在一起,不少女人抱头痛哭,昨天晚上,不少女人被士兵们趁夜拉走凌辱,此时她们内心充满了恐惧,不知自己能否活过此劫。
刘黑闼对这一幕幕乱相熟视无睹,他是过来人,乱世小民如草,他心中早没有半点怜悯同情心,如果女人能安抚他的军心,他会毫不犹豫把所有女人脱光衣服,扔进他的士兵群中去,如果抢掠钱财可以提升士气。哪怕是玉皇大帝儿子的府邸,他也会放纵士兵杀进府中去,目的只有一个,士兵必须要替他刘黑闼卖命。
刘黑闼的战马哒哒地从一群女人身边走过。他正眼也不看一眼,但他身后的亲兵却狠狠抡鞭向几名挡路的女人抽去,一片哀叫,女人纷纷躲到墙角去。
城头上士兵和民夫的懒散,让刘黑闼眉头紧锁,眼中十分恼火,他当然知道士兵们都折腾了一夜。需要休息,可是隋军若此时到来,这种军容怎么迎战。
他怒喝一声,命令所有人都给我起来,不准睡觉
命令下达,亲兵们纷纷冲上去,用皮鞭猛抽睡觉的士兵和民夫,吓得士兵们纷纷站起。没人敢再睡觉,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呜咽的号角声。呜
刘黑闼霍地扭头,这是他最不愿意听到的号角声,但它还是出现了,远方一支黑压压的军队正向这边疾速奔来,刘黑闼急得大吼:敲钟所有人上城防御
当当当当
刺耳的钟声在城头上响起,一群群士兵从沿着甬道飞奔上城,民夫们茫然地站在一旁,不知自己该干什么,女人们则惊慌失措,惊叫着向城下家里跑去。大战来临,只有家中的孩子最为重要,城下城上,一片混乱。
这个时候,刘黑闼也顾不上逃跑的女人了,他紧张地盯着越来越近的隋军士兵。正如他的担心,隋军骑兵jg神饱满,步兵奔跑有力,他们其实早就来了,在附近休息了一夜。
而他的士兵昨晚折腾了一夜,不知道体力能否坚持得住,心中焦急,刘黑闼大吼起来,给老子打起jg神来,女人干过了就得拼命,弓箭准备,让民夫把滚木礌石搬上来
城头上万余人来回奔跑,民夫们被迫搬运上来一段段巨木和礌石,数千士兵张弓搭箭,紧张而不安地注视着越来越近的隋军,三万隋军铺天盖地杀来,长矛如林,盔甲闪亮,黑压压的一眼望不见边际,令城上守军双腿战栗。
隋军奔至距离城池一里外,渐渐停了下来,三万大军中,一万骑兵是罗士信率领的南下隋军,而另外两万步兵则是窦建德的降军,已经被整编为隋军,只是盔甲武器都略逊隋军一筹。
在骑兵最前面,罗士信手执大铁枪,横枪立马,冷冷地注视着这座低矮破旧的城池,他早已身经百战,参与了无数攻城战,对攻打城池有着丰富的经验,他只是大致看了一眼,便至少有三种方案攻下这座破城。
但为将者首要之事便是爱惜士兵,尽量不做无谓的牺牲,尽管城头上人头密布,但罗士信很清楚刘黑闼实际上只有三千能战之兵,其余估计都是他临时抓夫。
这种草根民夫见不得惨烈和血腥,只要稍稍施加点压力,这些民夫就会全线崩溃,更重要是这座城池太破旧,经受不住打击。
右军三千刀盾兵,靠近城池一百步
罗士信一声令下,右军列队走出了三千刀盾兵,百人一队,排列成三十队,队列整齐,高举巨盾,一步步向城墙走去。
城上守军做梦也想不到隋军会立即发动进攻顿时惊慌失措起来,城头上大呼小叫,弓箭高举,滚木礌石堆砌,不到百步时,城上便乱箭齐发,箭如雨点般shè向列队而来的刀盾军。
但刀盾军在靠近城墙还有百步时便停止了前进,罗士信注视着城头,和他想的一样,守军没有床弩和重型石砲,他随即又下达了命令,刀盾军撤回,全军后退三里扎营。
隋军后撤了,在三里地外扎下了大营,近千座营帐延绵近十里,城上的守军也松了口气,不管隋军是什么目的,至少他们可以休息了。
刘黑闼心中也疑惑不解,不知道隋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他的士兵确实需要休息,刘黑闼立刻下令,全军就地休息
整整一天,双方都没有动静,仿佛互相有默契一般,都在养jg蓄锐,尽可能多地抓紧时间休息。
当夜幕落下时,不少眼尖的士兵意外地发现,在距离城墙三百步外出现了一座座高大巨物。和城池一般高大,俨如庞然怪兽蹲在夜幕之中,一共有十五座之多。
是投石器有士兵惊呼地喊了起来,
刘黑闼也闻讯赶来。望着三百步外的十五座重型投石器,他的心顿时凉了大半,他很清楚临沂城的防御能力,只要一阵巨石轰砸,城池必然会坍塌。
怎么办刘黑闼额头上冒出了汗珠,他很清楚,他们熬不过今晚了。
这时。一名亲兵低声道:主公,我们还有三百匹战马,不如趁混乱和夜sè掩护,我们逃出城去。
刘黑闼沉思良久,终于点了点头,这在这时,城头守军传来一片大喊,隋军发作了。十五块巨石呼啸而至,砰砰地砸在城头上。
沉闷巨大响声中,城池在摇晃。其中七块巨石砸在城头上,碎石惊空,血肉横飞,十几人被巨石砸得血肉模糊。
城头上的民夫吓得哭喊大叫,不顾一切地向城下跑去,城头上一片混乱,但就在混乱中,有人却细心地发现,他们主帅已经不见了踪影。
第二轮第三轮巨石连续砸来,破旧的城墙再也经不住这种连续巨大的冲击。靠近大门旁一段约二十余丈长的城墙率先轰然坍塌。。。。。。
黑暗中隋军已再次列队,等待着冲杀进城,罗士信注视着城池在轰击中摇晃,眼看城墙将坍塌了,就在这时,一名斥候飞奔而至。抱拳禀报道:启禀将军,发现一支约三百人的骑兵离开了城池,向南方逃去了。
罗士信立刻便猜到了,这一定是刘黑闼见大事不妙,先逃跑了,他立刻吩咐副将周隆,进城后不准扰民,刘黑闼的士兵一个不留,全部斩首
遵命周隆连忙躬身答应。
罗士信回头一挥手,大声喊道:前五营骑兵,跟我去追敌
五千骑兵策马奔出,跟随着罗士信向南方追去。
从城内偷偷出来的三百骑兵,确实就是刘黑闼,他知道城池破旧,根本经受不住隋军的攻击,趁混乱之时,他率领三百亲卫,从南门出了临沂城,向彭城郡方向逃去。
从临沂县到彭城郡并不远,只相距一百余里,基本上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刘黑闼在前方奔逃,罗士信率军在后面穷追不舍,天渐渐亮了,罗士信率军已经追进了彭城郡近三十里,但刘黑闼却失去了踪影。
就在罗士信百思不得其解时,忽然有士兵指着远处大喊:将军快看,那边有军队到来
罗士信向西南方向望去,只见数里外,一支黑压压的军队出现在原野里,大约两万人左右,罗士信吃了一惊,勒住了战马。
难道这是李密的军队
他知道彭城郡一带不会有隋军,居然出现了两万军队,很容易便能猜到,这只能是李密的军队,罗士信心中疑惑,他立刻回头令道:整顿队伍,准备迎战
尽管追击一夜,已经人困马乏,但大敌当前,五千骑兵还是迅速整顿队列,排出了作战的阵型。
但奇怪的是,对方也在两里外停了下来,只见上来了一队骑兵,约百余人,几名斥候奔上前大声问道:请问可是罗士信将军的队伍
罗士信一挥长枪,我正是,尔等何人
几名斥候听说是罗士信本人,立刻下马,上前单膝跪下,为首军官将一个包裹高高举起,沉声道:我们是魏军陈智略将军部,魏朝已经灭亡,我们无处可去,陈将军愿向罗将军投降,这是刘黑闼的人头,被我们斩杀,特地献给罗将军
罗士信愣住了,居然是来投降自己,他用枪尖挑开布包,布包里果然是刘黑闼的人头,面目栩栩如生,还滴着血,可见是刚刚被斩下。
陈将军何在请他来见我。
一名斥候飞奔而去,片刻一名大将带着十几名偏将匆匆走上前,为首大将单膝跪下,对罗士信抱拳施礼,魏将陈智略无路可走,愿率军归降罗将军
罗士信大喜,翻身下马扶起他,识时务者为俊杰也,陈将军能归降大隋,这是陈将军的明智,我必会请楚王殿下厚封将军,绝不辜负陈将军的一番心意。
,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十六章 裴氏父子
chun分时节,闻喜县一连下了两场的chun雨,温暖的chun雨细细密密地落在肥沃的晋中大地上,使chun的气息更加浓厚了。
官道两边枯败的树叶下又长出了嫩绿的青草,树林里的桦树枝上布满了翠绿的绒毛,李杏和杨树抽出了芬香的细长叶子,河边柳树长发般的枝条上挂满了细嫩的新芽。
河中一群群鸭子在畅快地嬉戏觅食,驮着牧童的水牛在河水中缓缓游动,惬意地享受chun水的温暖,这是一个充满了生机初chun。
烟雨蒙蒙的官道上,一队从远方来的路人骑着马,跟随着几辆牛车,不紧不慢地向数里外的裴家村而去。
在裴家村一座新盖的学堂里,三十几名四到六岁的孩童正大声读诵着论语:子曰,学而时习之。。。。。
在学堂院子里一株如伞盖般的老槐树下,一名瘦弱的老者眯着眼注视孩子们专注读书,那苍老而充满期待的眼神,就仿佛是一个老园丁在等待新苗发芽。
老者正是裴矩,他回到故乡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的心已经完全宁静下来,暂时忘记了朝堂的争权夺利。
他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对裴氏子弟的教育之上,无论四五岁的孩童,还是十几岁的少年,还是意气风发的年轻子弟,他都要一一过问,无论嫡庶,一视同仁,给他们最好的条件,请最好的大儒,花再多的钱他也心甘情愿。
只是过了新年后,裴矩的身体陡然变得衰老,他自己也感觉到了生命在一天天流逝,他留在世间的ri子已经不长了。
裴矩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留念,只要裴家人才辈出,那么新朝迟早会有裴家的一席之地。只要皇后太子不倒,那么这一天迟早会到来,虽然他已经看不见,但他知道大势,大势如此。
在大树下坐了片刻,裴矩有些乏了,站起身拄杖向学堂外走去,刚走到门口。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风风火火跑来。险些和裴矩撞在一起。
吓得少年连忙跪下,重孙无礼,冲撞了曾祖父
这名少年叫做裴昭,是长孙裴晋的次子,也是裴矩最喜欢的一个重孙,聪颖过人。十二三岁便才学出众,由于他的年纪和杨宁相仿,裴矩便很大程度将裴家的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裴矩笑眯眯道:你这只小猴子。急急风风的,火烧尾巴了吗
不是,回禀曾祖父。是三祖父回来了,我特来禀告。
三祖父就是裴矩的三子裴文举,一直在江南从商,他终于回来了么
裴矩大喜,连忙道:快扶我去看看。
裴昭连忙起身扶住曾祖父。慢慢地向学堂外走去。
学堂大门口停着几辆马车,风尘仆仆从江南回来的裴文举和手下们依然骑在马上,江南一向是大隋商业繁盛之地,裴家在江南也有很大的产业,几十家店铺,数千顷茶园,每年为裴家赚取滚滚利润。
这样大的产业当然需要核心人物去主持,所以便是由裴矩的三子裴文举来担任总管。
裴文举今年五十余岁,身材中等,容颜清瘦,他一直没有机会入仕,不过他极有商业头脑,jg明能干,能力超群,将江南的裴家商业帝国打理的井井有条。
此时,一名学堂老管事对他们道:三老爷请下马,老太爷立下了规矩,无论何人,家学门口必须下马,以示对先生的敬意。
裴文举慌忙下马,他的十几名手下也跟着下了马,学堂内忽然有脚步声传来,裴矩被重孙裴昭扶了出来,裴文举一眼看见父亲,见他身体异常虚弱,已经接近油尽灯枯,他心中一阵难过,连忙上前跪下,文举向父亲请安
后面的随从们也纷纷跪下,参见家主
大家都起来。
裴矩让众人起来,他有又看一眼儿子,心中欢喜,连忙摆摆手笑道:三郎也起来吧
裴文举站起身扶住父亲,裴矩笑道:我们回府去说话。
是
裴文举和裴昭一左一右,扶着裴矩慢慢向内府走去。。。。。。
回到房间,裴矩坐了下来,儿子的归来使他心中高兴,jg神也格外振作,他先对裴昭笑道:你去读书吧这里不用烦劳你了。
重孙告辞了。
裴昭行一礼,又对裴文举躬身道:三祖父,孙儿告辞。
嗯,去吧
裴文举望着他走远,捋须对父亲笑道:这孩子不错,知礼从容,颇有大气。
裴矩叹了口气道:在裴家子弟中,就数你们这一辈比较弱,只有一个裴世清,还有一个武将裴仁基不错,而在你们子辈中,出了不少人才,敏秋我就不说了,像晋儿青松行俨,这些都算是佼佼者,但始终没有出一个相才,我痛定思痛,发现我们裴家在教育上出现了偏差,太注重裴学,而轻视了家学,培养了很多门下子弟,但裴家子弟就变得平庸了,所以我要改变这种偏差,每年裴家收入的四成钱粮都要投入到对裴家子弟的教育中去,我相信经过数十年的努力,裴家将来必定会人才辈出,从昭儿的身上,我就已经看到希望了。
裴文举满脸惭愧道:是孩儿无能,让父亲失望了。
对你我没有失望,你很能干,为裴家教育后代赚取足够的钱财,你是裴家的有功之臣。
有功之臣四个字令裴文举心中默默感动,裴矩笑了笑,不说这个了,说说江南的局势吧听说那边在打仗,杨元庆亲自去了江南,给我说一说。
回禀父亲,孩儿离开江南之时,他还没有到达,孩儿到梁郡时,听到消息。杨元庆已经灭了李密,那江南现在应该平息了。
嗯果然不出我的所料。
裴矩点点头赞道:杨元庆确实有魄力,有战略头脑,先灭弱后灭强,如果我没猜错,他下一步是打荆襄,然后是巴蜀,最后才乱长安。攻下江南。其实天下大势便已定了。
说到这,裴矩又叹了口气,说起来唐朝本来很有前途,有关陇贵族支持,又占据关陇龙兴之地,还有巴蜀的富饶。这就俨如战国时的秦国,如果将士用命,君臣合心。宗室团结,那么鹿死谁手,真的还为未可知。只可惜,唐朝的内讧毁了大好前途,唐朝将去,不复返矣
父亲认为唐朝为何会出现这种内讧局面
这其实是李渊的责任,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封李世民为秦王。可以封李世民为晋王燕王魏王都可以,惟独就不能封秦王,秦王是关陇之主,一般只有太子入东宫前,才可以封秦王或者雍王,当初李渊封李世民为秦王,就已经有了改立他为储君的想法,唐朝动乱之根在那时候就已经埋下了。
或许是因为李建成年纪太大,威胁到了李渊的皇位,是这样吗
裴矩赞许地点点头,你能看到这一点,已是不易,确实是这样,李渊封李世民为尚书令,天策上将,准他自立属官,这些都是太子才有的权力,很显然,李渊是在刻意挑起太子和秦王之争,作为一个帝王,这是很高明的帝王之术,李渊的做法本身无可非议,但是,他做早了五年,他应该在先灭了隋朝这个强敌后,再玩弄帝王之术,那时无论王世充李密还是窦建德,都已经无足轻重了,只可惜李渊太心急了一点,一步不慎,导致满盘皆输。
裴文举沉思了片刻道:孩儿听说,李渊已经革去了李世民的尚书令,准备夺他兵权,如果唐朝迷途知返,他们还有希望吗
裴矩摇了摇头,关键是唐朝前面已经输得太多,把整个国力都消耗殆尽了,关陇扫地为兵,税赋沉重,庄园横行,导致民怨沸腾,加上京城被攻破,朝野上下信心全失,而隋朝北方强敌已被消灭,杨元庆却在步步为营,战略高明,没有一丝破绽,除非是杨元庆出现重大失误,比如河北造反中原造反,或者南方造反,分散了隋军jg力,给了唐朝喘息之机,否则,唐朝不可能再翻盘了。
那父亲觉得,会出现造反吗
河北中原动荡这么多年,早已民心思定,谁会再造反唯一的可能xg就是南方,可是杨元庆也意识到了,所以他才亲自出征江南,安抚南方,不给唐朝任何机会。
说到这里,裴矩长长叹息一声,唐朝的不幸就是有了杨元庆这个对手,如果我裴矩能再年轻二十岁,做杨元庆之相,我平生再无遗憾,不过,当年我慧眼识人,这又是我裴矩一生最引以为傲之事。
裴文举又想起另一事,咬了一下嘴唇,担忧地问:可是父亲,如果杨元庆发现沈家之事怎么办
裴矩淡淡一笑,你如果在江南,或许他会想到什么,所以我才让你回来,除非你没有按照我信中的要求去做。
裴文举摇了摇头,我已按照父亲的交代,把所有的事情都一一安排妥当了,绝没有一丝遗漏。
那就无妨了,以我裴矩的深谋远虑,杨元庆绝对想不到沈家灭门会是裴家所为。
犹豫一下,裴文举又道:可是敦煌还有沈家,从前记室参军沈chun就是敦煌郡太守。
裴矩冷笑了一声,我倒希望杨元庆用敦煌沈家,江南沈氏倒有几个人才,可敦煌沈氏则个个是庸才,那个沈chun更是贪赂钱财之辈,他以为敦煌山高皇帝远,我就不知道吗
说到这,他又注视着裴文举道:你明白吗关键是人才,人才可以兴国,而庸才只能毁家,如果杨元庆重用敦煌沈氏庸才,那宁儿太子之位真的无忧了,我就害怕杨元庆再娶什么南方名门,比如萧氏之女,那才是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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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拜访沈家
渡江至江宁县后,杨元庆在江南已经呆了整整十天,从南面的会稽郡到西面的宣城郡,每到一处,他都受到了郡县官员和民众的热烈欢迎。
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拥戴,一方面是官员们本身就是隋官,由隋王朝所任命,他们认可新隋对前隋王朝的继承,杨元庆的到来,就俨如失散的孤儿找到了父母。
另一方面,天下人心思定,江南民众也不例外,从大业六年动乱开始,至今已经仈jiu个年头过去。
尽管江南没有像中原和河北那样遭遇毁灭xg的破坏,但也饱受乱匪横行军阀混战的痛苦,无论是士族大户,还是普通农民,都渴望能国泰民安,过上安定的生活。
但普通民众也和官员一样,都绝不接受魏朝的统治,归根结底,魏朝的前身是瓦岗军,是中原乱匪头子,是毁灭中原的祸根,所以,当魏朝被隋军所灭的消息传来时,整个江南地区都沸腾了,人们自发地敲锣打鼓,上街欢庆。
而当杨元庆的船队经过每一个村落,经过每一个县城,人们都会自发奔到河边,敲锣打鼓载歌载舞欢迎楚王的到来,江南官民的拥戴和欢迎,令杨元庆也始料不及。
杨元庆船队由百余艘千石舫船组成,两岸各有一千骑兵护卫,船队沿着江南河缓缓而行,江南河也就是通济渠的延伸,从长江口一直延伸到会稽郡,最早是秦始皇所开凿,又经历朝历代修缮疏通,大业六年,杨广下令拓宽疏整江南河,从京口到余杭,长八百余里。宽十余丈,可行五千石的龙舟。
杨元庆站在船头,凝望着烟雨三月的江南美景,细雨纷飞烟雾蒙蒙,一簇簇梅花在烟雨中姹紫嫣红盛开,两岸美景如诗如画,俏丽的江南少女撑着油纸伞从桥上姗姗而过,俨如画卷中最美的一道风景。
此时船队已经暂时离开了江南运河。沿着一条支流向西航行。这里属于吴郡南部的乌程县,南朝时代这里叫做吴兴郡,隋文帝时代叫做湖州,大业年间并入吴郡,是整个江南最富庶的地区之一。
不过去年这一带爆发了李密军队和沈法兴军队的激战,也饱受战争蹂躏。成千上万的民众都逃进太湖躲避战争,至今两岸还偶见可以看见被战火摧毁的房屋。
半个时辰后,船队又转向南。进入了一条更小的河道,不过河道虽小,却能容纳千石大船劈波而行。渐渐地,船队前方出现了一片村落。
一旁陪同杨元庆的吴郡太守陆玄和指着远处的村庄道:殿下,那就是沈家村了。
杨元庆点点头,这就是沈家村,是婶娘和无尘的故乡。他沉吟一下又问:沈家灭门案可查清楚了
陆玄和连忙道:基本上已经查清楚了,是沈法兴的亲兵校尉李猪儿所为,当初李猪儿随沈法兴去过几次沈宅,对沈家的情况比较熟悉,沈法兴战死后,李猪儿便带着数百逃兵一路烧杀抢掠,专挑大户下手,一共抢了二十三户,其中八户被灭门,沈家自然是他的首要目标,事后微臣专门来沈家调查,值钱的东西基本上都被抢走了,沈家四十八人被杀,六十岁以下男子都没有活下来,真的很不幸。
杨元庆能理解乱匪劫财,但为什么要灭门,他始终不能理解,一是没有灭门的必要,其次乱匪并没有凌辱女人,这也是让他有点不解之处。
这个李猪儿现在何处
已经死了,听说是和手下分赃不均,被乱刃分尸,去年秋天的事情,村民把他的人头送来郡衙,在城头上挂了几天,他的几十名心腹也大多死的死逃的逃,销声匿迹,官府从去年便开始悬赏抓捕,至今没有任何线索,这件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沈家被灭门一直是杨元庆很郁闷之事,沈家好歹也是外戚,却没有能保住,说起来让他很没有面子,不过事已至此,他也无可奈何了,只能来看一看,吊唁一下死者,也算是给婶娘和出尘一个交代。
这时船只已经进村,缓缓停靠在一座小码头前,码头上早已布满了隋军骑兵,也有数百村民闻讯而来,远远地向这边围观,或许是戒备森严的缘故,没有出现热烈欢迎的场面。
事实上,整个村子的人都姓沈,而且和沈家多多少少有点亲戚关系,只是沈宅这一房祖上出了一个读书很厉害的人,当了京官,建立了家业,经过百余年的不断发展,便渐渐形成了吴兴沈氏这个郡望。
杨元庆下了船,先到一步的沈光快步迎了上来,单膝跪下行礼,参见殿下
沈光是五天前到来,帮助沈家解决困难,为杨元庆的即将来访做准备,杨元庆笑了笑道:沈将军辛苦了,请起吧
沈光起身对杨元庆低声道:启禀殿下,沈家已经没有人了,女人大多回了娘家,沈宅里只住了一些老人,很是凄凉。
被灭门的原因调查得如何了杨元庆不露声sè问道。
已经查过了,只是。。。。这里不好说。沈光看了一眼四周情况,有些为难道。
杨元庆点了点头,快步向沈宅内走去。
沈家大门口,十几名沈家老人见杨元庆到来,都哭倒在地,杨元庆连忙将他们扶起,好言安慰,又承诺会让官府安排他们的生活,老人们这才收了泪水,请杨元庆进府。
沈宅深幽而陈旧,此时离灭门惨案已经过了大半年,府内早已收拾过,看不出任何惨案的迹象。
沈府现由两名偏房子弟支撑,这两人因在外经商而逃过一劫,回来后,他们变成了沈府的顶梁之柱,实际上也就成为沈府的新主人。
安抚了活着的人,又给死去者的灵位上两支香,杨元庆的沈宅之行也就完成了使命。
一间静室内,杨元庆一边喝着茶,一边静静听着沈光的调查报告。
卑职这些天走访了附近村民,包括那天晚上一些幸存的人,从他们口中可以确认,确实是李猪儿率领乱匪所为,大约四百余人,坐船而来,不过这里面也有些蹊跷之事。
继续说下去。杨元庆把茶杯放下,他有几分兴趣了。
主要有两件蹊跷之事,一是这些乱匪没有碰女人,没有凌辱沈家家眷,而其他被洗劫的大户却无一幸免,女人都会被凌辱,这有点奇怪;其次是他们呆的时间不长,虽然抢走了不少财物,但沈家的地库却没有被挖掘,他们明明有时间挖掘,却匆匆走了,而其他大户都是掘地三尺,给卑职的感觉,他们劫财似乎只是一个掩护,杀人才是目的,连孩子都杀了,这在别的大户中没有发生,而且在此之前,李猪儿都是劫财不灭门,自从发生了沈家灭门案后,才连续发生了七起灭门案,卑职猜测,其他灭门案只是为了掩盖沈家的真相。
杨元庆点了点头,他从婶娘那里听到这个消息时,直觉便告诉他有点不合情理,灭门都是有极深的仇恨才会这样干,一般劫财顶多杀几个主要人物,所以沈家被乱匪灭门,而且女眷居然没有被侮辱,这里面确实不合常理。
李猪儿和沈家有仇吗
没有仇,李猪儿从前跟沈法兴来过两次沈府,都受到了沈家热情的款待,应该没有私仇才对。
此时杨元庆觉得李猪儿的死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分赃不均,搞不好是被杀人灭口。
有没有找到李猪儿的心腹杨元庆又问道。
回禀殿下,倒是找到一人,就在南面三十里外的蒋墩,有个叫蒋八郎的男子,他是沈法兴的亲兵,刚开始他坚决不承认参与了沈家灭门案,后来从他家中搜出沈家的财物,他才承认参加了这件事。
那他怎么说
他说刚开始有弟兄建议洗劫沈家时,李猪儿否决了这个建议,就是因为沈家和侧妃有关系,李猪儿害怕隋朝不饶他,不过就在灭门那天下午,李猪儿忽然把众人召集起来,说要对沈家下手,这个蒋八郎就怀疑,是有人和李猪儿接触过了。
杨元庆点点头,任何事情都会有蛛丝马迹,只要肯去挖掘,多少都会有收获,那个吴郡太守看来是不想惹事上身,才做一本糊涂帐。
是什么人和李猪儿接触过,蒋八郎知道吗或者说他能猜测到什么端倪
沈兴叹息一声,脸上露出沮丧之sè,卑职也反复追问他,甚至严刑逼供,他确实不知,而且李猪儿前前后后确实接了几票生意,都是他独来独往,没有任何随从,甚至他去哪里谈生意都不知道,李猪儿一死,这件事谁也不知道了,包括李猪儿的一个女人,也一并被杀了,找到这些心腹亲兵,也没有线索,这件事如果是有人委托,那么这个委托人做得非常隐秘,没有一点漏洞,蒋八郎怀疑,可能连李猪儿都不知道真正委托他的人是谁
杨元庆背手走了几步,虽然他对这个案子很有兴趣,但关键是,他没有时间在江南继续呆下去了,荆襄那边的战役已经迫在眉睫。
而且他也没有jg力去追查沈家灭门这件事小事,连吴郡太守都没有时间考虑这件事,更何况他杨元庆。
想到这,杨元庆便吩咐道:你再呆三天,如果三天内查得出,就查下去,如果查不出,就直接去江宁上任。
沈光被任命为江南东道总管,整编三万降军镇守江南,他也没有时间和jg力来过问沈家之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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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迁都试探
夕阳西下,紫红sè的晚霞洒在太极宫金黄sè的穹顶之上,琉璃瓦上闪烁着一种瑰丽的光芒,仿佛在预示着一个帝国的最后辉煌。
御书房里很安静,窗帘已经拉上大半,晚霞从窗缝里shè入,将整个东墙染成了紫sè。
李渊坐在御案后,仿佛老僧入定一般,也不知道他这样坐了多久,一个时辰还是半个时辰
他是被一个消息击倒了,在他御案上放着从襄阳送来的一条鹰信,细长的纸条上是李孝恭的亲笔书信,就短短的一行字,李密已被隋军剿灭,杨元庆在江南。
这个消息从彻底使李渊南北分治的梦想破灭了,从长安城破之时起,他便考虑迁都南方,巴蜀或者襄阳,和隋朝实施南北分治。
而现在隋军占领江南,他的梦想彻底破灭,隋军的下一步肯定是攻da荆襄,他该怎么办
李建成在御书房外已经等了近半个时辰,他既不敢da扰父皇沉思,但也不敢离去,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听宦官们说,父皇心情极度不好,这让他的心吊在半空中。
不过李建成也隐隐猜到,可能是南方出事了,目前十余万隋军兵压关中,却始终没有动静,而中原也很平静,只能南方有战事,萧铣军和杜伏威军联手对付李密,难道是战役发生了逆转还是隋军出兵了。
就在李建成胡思乱想之时,一名宦官出来禀报:太子殿下。陛下宣你觐见。
李建成稳了一下心神,快步走进御书房,房间里竟然没有点灯,窗帘拉着,只有一丝晚霞照入房内,显得光线十分暗淡,两名宦官战战兢兢站在屋角。一动也也不敢动。
李建成指了指一旁的两盏鹤嘴仙寿灯,吩咐宦官,把灯点上
不要点灯。屋子里传来李渊低沉的声音。
李建成连忙上前躬身施礼。参见父皇
朕刚刚接到了孝恭发来的消息。
李渊的声音依旧很低沉,充满了一丝无奈和惆怅,李密已经灭亡了。现在杨元庆就在江南。
什么
这个消息让李建成怔住了,尽管他已经猜到隋军会干涉江南之战,但李密灭亡的消息传来,还是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李渊叹息一声,应该是隋军从海路绕道江都,攻克了李密的后方,令李密首尾难顾,一战而溃。
李渊的叹息中还包括了没有说出的话,那就是次子世民已经事先看透了隋军的图谋,要求唐军支援李密。只是被他们拒绝了,这使李渊又略略有些后悔,如果当时听世民之言,又会怎么样
李建成底下头,他听出了父皇的叹息之意。这让他心中很不自在,他沉吟一下道:虽然世民事先判断隋军会走海路,但那只是他从地图上推断,并没有准确情报支持,我们不可能为一个推断就冒然出兵中原,撕毁和隋军签订的协议。父皇应该明白,这并不现实。
李渊忽然意识到不能过于责备太子,便口气一转道:朕并没有后悔未出兵中原,正如你所言,这只是一个推断,为一个推断而撕毁隋唐协议,那肯定是愚蠢的决定,朕并不后悔,只是
说到这里,李渊长长叹了口气,只是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李渊的目光投向了李建成,目光在问他,现在该怎么办这个问题李建成也考虑了很久,他也有了自己的方案,只是他从不敢轻易说出自己的想法,但事到如今,他不说也不行了,作为太子,他该承担起这个压力。
父皇,儿臣的建议是迁都巴蜀,在成都府建立新都。
迁都
李渊的目光变得严厉起来,朝廷中至少七成官员都是关陇人,你觉得迁都巴蜀可能吗
可是父皇,我们至少要给自己留条后果,一旦关中危急,我们也可以及时迁往巴蜀,至少现在该做准备了。
李建成没有被父皇严厉的眼光吓倒,他很了解父皇的心思,其实父皇早就想迁都了,只是不敢实施而已,否则,为什么提议把关中的粮食物资转去巴蜀。
更重要是,现在必须要面对现实,做好最坏的da算,如果没有事先安排,一旦准备不足,隋军攻入关中,他们连退路都没有了,至少把逐渐把京城的资源转移到巴蜀去。
李建成鼓足勇气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们必须要做好最坏的da算。
李渊目光中的严厉渐渐消退,变得愁绪重重,半晌,他叹了口气道:朕只是很担心,一旦我们表现出将迁都巴蜀的迹象,会引发朝野混乱,尤其关陇贵族,他们更不会接受,会引起更大的sāo乱,所以朕才左右为难,迟迟难以做出决定。
御书房里安静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片刻,李建成道:父皇也只是一种担心,朝臣们是不是真的反对迁都巴蜀呢其实并无定论,儿臣觉得可以试探一下。
怎么试探
比如父皇可以宣布将去巡视巴蜀,看看朝野的反应。
李渊沉思片刻,这个办法不错,先试探一下,看看臣民们的反应如何
当天下午,太极宫里传出了消息,大唐皇帝李渊将在十天后南巡巴蜀,这个消息顿时轰动朝野轰动京城,自古以来,皇帝出巡从来都是大事,很多时候,其实就是一种皇帝逃跑的代名词。
比如隋帝杨广南巡江都,实际上就是逃跑去江都。再也没有回洛阳,尤其在这么敏感的时刻,关内十几万隋军压境,大战随时会爆发的时刻,圣上却忽然宣布要去南巡巴蜀,这实在是让人怀疑他的真正动机。
从消息一传出,整个京城内便议论纷纷。几乎每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惶惶不安之中,为大唐的前途命运而深感焦虑,因长安被攻破而引发的舆论危机。在刚刚沉寂了不到一个月后,又再次被引发了。
这几天独孤震有些感恙,专门请病假在家中休养。但事实上,他这几天一直在关中各大庄园视察,今天中午才返回中原,可刚返回中原,他便遇到了李渊要南巡的消息。
这个消息同样让他感到震惊,他立刻敏锐的捕捉到了隐藏在李渊南巡背后的深意,李渊极可能是想迁都巴蜀了。
这使独孤震愤怒起来,关陇贵族耗尽无数钱粮,支持唐朝,支持他李渊。可最后李渊却要无情地抛弃他们,节cāo何在
独孤震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尽管他已经决定投降隋朝,但李渊想迁都巴蜀的企图还是深深伤害了他。
想到李渊起兵时,独孤家族为了回关中而放弃了洛阳的大部分财产。想到这三年来,独孤家族为支持唐朝几乎耗尽了近六成钱粮,最后却是竹篮da水一场空。
一种抑制不住的愤怒和失望深深地刺痛了独孤震的内心,独孤家族或许可以投降隋朝,还能保住一点利益,那别的关陇世家呢他们该怎么般
作为关陇贵族的领袖。独孤震觉得自己必须要有所行动,不能让李渊无所顾忌地伤害他们,
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随即传来独孤良的声音,家主,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
独孤良走进了房间,他看出了独孤震掩饰不住的怒火,便笑道:家主可是为李渊南巡巴蜀之事而生气
独孤震忍住了心中怒火,坐了下来,我自然是为了此事,你以为他南巡巴蜀是什么意思。
我想他是在试探,试探我们对他迁都巴蜀的态度,假如大家都不反对他南巡巴蜀,或许他就真的宣布南迁,如果大家反对激烈,那么南巡之事就会不了了之,总之,他本人是想迁都巴蜀了。
独孤震叹息了一声,自从长安城破后,大唐已经开始人心涣散了,而李渊并没有想办法狠狠da一仗,以凝聚人心,却跑去和隋朝谈判,签订那些丧权辱国的条约,苟且偷生,真的令人心寒啊这样的朝廷还能支持几天
独孤良沉默一下道:或许他是想卧薪尝胆,至少我认为太子是这样考虑。
卧薪尝胆哼
独孤震冷冷哼一声,整天就在争权夺利,我看不出他哪里在卧薪尝胆,说是要收回秦王的军权,他收回了吗既然要收军权,就应该当机立断,直接囚禁秦王,可最后却让他跑了,手握军权,这下看他怎么收军权,估计最后又是不了了之,我是担心这样耗下去,大唐还能耗几天
独孤良沉默了片刻,小声提醒他,家主忘记了吗我们已经和杨元庆达成妥协了。
我知道,我只是恨李唐是扶不起的阿斗,枉费独孤家族这么支持他,早知道,当初我们就该支持丰州的杨元庆,我们也不至于失去七成的土地。
独孤震恨恨地长叹了一声,他心中恨得滴血,这是他作为家主的失策,但就是这个失策,给独孤家族带来了重大的影响,令他长吁短叹感慨万分。
但今天独孤良来找家主,却不是为了这件事,而是另有一件事,他见独孤震几次提到秦王李世民,却丝毫不提那件事,便忍不住提醒道:家主忘记了吗杨元庆把收走独孤家的土地,由八成降到七成,可是有条件的。
独孤震浑身一颤,他真的把那件事忘记了,多亏独孤良提醒。
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促成他们兄弟之间的内讧。
刚说到这,门外传来管家的禀报:老爷,窦相国来了。
第二十九章 联合施压
窦轨负手在独孤府前来回踱步,尽管他极少来独孤府,但此时他的心思却不在独孤家族之上。
关陇贵族在隋朝建立后便渐渐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以元家为首,而另一派是以独孤家为首,元家倒掉后,窦氏家族又接替了元派的领袖地位,这一派关陇势力改称为窦派,连李渊家族也是属于窦家的派系
但不管是窦派还是独孤派,在经历了隋朝两帝的清洗,尤其是杨广的屡次打击后,原本强势的关陇贵族便渐渐势弱了。
只是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关陇贵族势弱也只是相对从前的权倾天下而言,从前的关陇贵族,无论土地还是产业都遍布天下,但此时他们已经退缩回关陇老巢,但在关陇地区,他们依然有着强大的势力,几乎一半以上的良田都是被关陇贵族占有,各种赚钱的生意也都被他们所垄断。
李渊的唐朝之所以能迅速扎根关陇,就是和关陇贵族们的全力支持息息相关,关陇贵族们不仅在道义上支持李渊,还出钱出粮出兵,帮助迅速打造出一支二十万的jg锐大军。
如果没有杨元庆所建立的新隋,那么凭借关陇贵族们的所支持,唐军也能扫平天下,建立一个强大的王朝,只可惜既生亮何生瑜,唐朝被隋军屡屡击败,人心溃散,关陇贵族也开始萌生去意。
窦轨前来拜访独孤氏,也是因为他们的利益面临严重威胁。
尽管窦家也暗中和隋朝有联系。但唐朝也涉及他们的利益,不到最后关头窦家不会轻易放弃。
大门开了,独孤震快步迎了出来,后面跟着独孤良,独孤家族的两大头面人物亲自出来迎接,令窦轨有些受宠若惊,他连忙躬身行礼。小侄不敢劳驾世叔亲自出迎。
独孤震是独孤信之子,辈分极高,而且独孤氏和窦家也互有联姻。窦轨的姑父就是独孤震的兄长,称一声叔父也是理所当然。
独孤震呵呵笑道:窦贤侄能亲自上门,就是独孤家的荣幸。让贤侄久等了,快请进
世叔请
窦轨又和独孤良寒暄几句,便进了府门,来到独孤府贵客室,三人分宾主落座,窦轨不再寒暄,开门见山道:小侄今天不请而来,确实是有大事,圣上准备南巡巴蜀,不知世叔怎么看
独孤震知道他就是为此事而来。从窦轨的语气中,听得出他对这件事的焦虑和心急,独孤震不由暗暗一笑,连窦轨这样的身份,居然也会沉不住气了吗
贤侄。实不相瞒,我们刚才也在谈论此事,我们认为圣上有点误判形势了,或者说他深居宫中,根本就不知道抛出这件事会引发的后果。
旁边独孤良也微微叹息一声,自从长安城破后。朝野上下人心惶惶,整个长安城人人自危,这个时候圣上应该是想法设法稳定民心,提振士气才对,可偏偏他又提出要南巡,唯恐天下不乱,我真不明白圣上到底是怎么考虑的,难道非要到大家信心丧尽,他才肯善罢甘休吗听说现在很多朝臣都和隋朝有暗中往来,也难怪别人这样做,实在是圣上步步失策导致。
独孤家两名重要人物一引一捧,把话题一步步引向深层,他们是想知道窦家和隋朝达成了什么默契。
但窦轨毕竟是当朝相国,他很清楚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能说,自然不会跟着他们的思路陷进去。
他也叹了口气,我觉得这件事或许是圣上在试探朝臣,他有迁都之意,但又怕激起朝臣的强烈反对,所以才用南巡来试探,如果大家们听之任之,没有反对之声,我担心他真的就会迁都巴蜀了,那时我们我们该怎么办支持他这么久,到最后他却无情将我们抛弃,我的意思是,我们两派要联合起来,态度鲜明地反对他南巡。
贤侄的意思是说,由整个关陇贵族联合反对他南巡吗独孤震不露声sè问道。
窦轨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正是此意。
。。。。。。。
窦轨告辞走了,孤独震一直沉思不语,这时独孤良送走窦轨回来,问道:家主觉得窦家的态度是不是有点诡异,既然他也在暗中联系隋朝,为何又如此坚决反对李渊迁都
我们不是也在反对迁都吗
独孤震叹息一声,毕竟为唐朝付出了这么多,就这么迁都了,谁也不甘心啊
那家主准备怎么办和窦家联合反对南巡吗
独孤震点了点头,我觉得确实应该向李渊施压了,应该让他明白,关陇贵族不是他可以随意捏的烂泥。
说到这,独孤震的语气变得冷酷起来,就算他要走,也必须把我们的付出还回来。
。。。。。。。
李渊做梦也想不到,他昨天中午下达了要去巴蜀南巡的旨意,今天一早便有了回应,这个回应竟是如此地强硬。
在他眼前的御案上高高地堆放着三十六本辞呈,这是关陇贵族的三十六名成员集体辞职,包括两名相国独孤震和窦轨也在其中,他们以身体欠佳缘故提出了辞去相国之职。
在隋唐时代,大臣提出辞职也是很正常之事,君王也会挽留一番,如果实在挽留不了,就赐一笔钱,准大臣辞职还乡,然后大家相忘于江湖。
但三十六名大臣集体辞职,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一件大事,只能着这是一种威胁,一种裸的威胁。
李渊盯住眼前这高高一叠辞呈,眼中闪烁着一种难以抑制的怒火,他当然知道这三十六名关陇贵族成员为什么要辞职,无非就是因为昨天自己提出要南巡。
李渊心中的怒火再也无法抑制,他站起身,手重重一挥,哗啦一声,将高高一叠辞呈全部扫落在地,拔出剑指着辞呈厉声怒斥,这哪里还有半点君臣之纲,分明就是乱臣贼子,居然敢威胁朕,他们是不想活了吗
旁边封德彝吓得连连劝道:陛下息怒,息怒
李渊气得脸sè铁青,胸膛剧烈起伏,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的一堆辞呈奏疏,他提出南巡不过是一种试探,如果有反对也是在情理之中,但他想象中的反对应该是百官集体上书,恳求他取消南巡的计划,这种反对他能接受。
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关陇贵族一点面子不给,竟然以集体辞职来威胁自己,这让他心中愤怒之极。
但同时,他的内心深处也暗暗生出一种莫名的惶恐。
大唐王朝的根基就是关陇贵族,正是因为有关陇贵族的全力支持,大唐才迅速发展壮大,才能和新隋一起成为正统。
关陇贵族对唐朝的重要xg也就不言而喻,李渊知道如果迁都巴蜀,必然会导致关陇贵族的不满,但现在并不是迁都,仅仅只是南巡,便导致了关陇贵族的集体辞职,如此强硬的反击。
难道。。。。。关陇贵族已经决定抛弃唐朝了吗
这让李渊的内心如坠寒窟,愤怒已经消失大半,他颓然地坐了下来。
这时,一名宦官在门口禀报:陛下,秦王殿下在宫外求见。
李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封德彝在旁边低声提醒,陛下,是秦王殿下。
李渊这才一怔,居然是次子世民来了,李渊虽然一直恼恨次子世民擅自离京,跑去扶风郡控制军队,不过李世民在扶风郡驻军,也有力地保证了关中西部的安全,这让李渊心中的九分恨减弱为七分。
更重要是,李世民毕竟是他的嫡子,让儿子掌握军队也有利于对关陇贵族的压制,李渊心中的恨又由此减了两分,变成五分。
再加上前段时间李世民两次上书,指出隋军的战略是先灭李密,兵压关内只是造势,事实证明,李世民说得完全正确,失去了李密这样一个对抗隋朝的天然同盟,使李渊心中多少有些懊悔。
这样又使得李渊对李世民的恨意再减三分,此时他心中对次子世民只剩下了两分恨意。
而关陇贵族以集体辞职来威胁自己,更让李渊感觉到了亲情的重要,他叹了口气,对宦官道:宣他觐见吧
这时封德彝已经将地上的一堆辞呈收拾起来,放到一旁,他躬身行一礼,陛下,臣就先回避一下。
李渊点点头,去吧顺便替朕打听一下,其他朝官对朕准备南巡的看法。
微臣告退。
封德彝慢慢退了下去,李渊望着旁边地上的一堆辞呈,他不由低低叹息了一声。。。。。。。。
封德彝快步走出武德殿,在台阶前正好遇到了匆匆走来的秦王李世民,他急忙行礼道:秦王殿下,微臣需要提一个醒。
李世民对封德彝没有什么好感,但也不讨厌,毕竟他是父皇的心腹,不能得罪,李世民便拱拱手,回一礼问道:封公需要提醒我什么
封德彝往左右看看,低声道:今天关陇贵族集体提出辞呈,令圣上震怒,殿下要当心,千万不能再触怒圣上。
李世民心中一叹,这件事他已听说了,他不得不说父皇南巡巴蜀的试探就是一个昏招,在人心惶惶之际,父皇还要再浇冰水,怎么能不让关陇贵族寒心。
多谢封公提醒,我会小心,不会再触怒父皇。
,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十章 兄弟和解
李世民是得到江南的战报而急忙进京面见父皇,一方面他要父皇指出局势的严重,唐朝必须要有所应对,另一方面他想和父皇和解,在唐朝危难关头,必须要以大局为重,放弃纷争,一致对外。
父皇正当壮年,他和太悳子最后谁来坐皇位,完全可以放到以后再说,现在的国难当头,首先是要保住大唐江山。
李世民快步来到御书房门口,脚步忽然有些犹豫起来,如果父皇不肯接受他的和解,一定要把他软禁起来,又该怎么办
虽然他觉得这种可能性并不大,但毕竟是有可能,万一父皇听了太悳子之劝,再出昏招把他囚禁,那他就是得不偿失了。
但既然已经到了,李世民也身不由己,一名宦官进去替他禀报,片刻出来道:殿下,圣上宣你觐见
李世民略略稳一下心神,这才走进了御书房,一进御书房,他便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儿臣参见父皇,祝父皇万寿无疆,江山永驻
李渊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个充满叛逆的儿子,此时他心中已经没有了怨恨,他想到了逝去的妻子,一缕父子亲情从他心中油然而生,语气也变得柔和起来,皇儿起来吧
谢父皇李世民站起身,在父亲面前垂手而立。
李渊又问他:你三弟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三弟就是李玄霸,他一直跟李世民在一起,李玄霸考虑问题比较单纯,他不愿跟随绥靖派的李建成而更愿意跟随主战派的二哥李世民。
李世民连忙躬身道:三弟现跟随段志玄将军镇守浅水原,如果父皇要见他,儿臣立刻派人找他回来。
这倒不用了,朕只是随口问一问。
李渊话题一转又道:李密被灭亡之事,皇儿应该也听说了吧
回禀父皇,儿臣已听闻此事,但儿臣以为李密覆灭其实也是必然之事,并不奇怪。
这是为何李渊不解地问道。
父皇,李密的根子是瓦岗军支持瓦岗军的民众在中原,但李密却放弃了中原,转战江南,就算他灭掉了李子通和沈法兴,但他也得不到江南士族名门的支持,杨元庆是得到了山东士族的支持,才得以占悳据北方,而我们是得到关陇贵族的支持,才得以坐稳长安李密却什么都没有,就如同无根的浮萍,他最终怎能不失败
李渊渐渐听出了儿子话中有话,令他心中有些不舒服起来,他又看了一眼堆在地上的辞呈,冷冷问道:你专程跑来就是要指责朕放弃了根基吗
李世民吓得跪了下来儿臣不敢,关陇贵族的事情儿臣在进宫时才听说,儿臣从扶风赶来,其实是有两件事情要面呈父皇。
和你无关之事就不要再提。
李渊哼了一声,说吧你有哪两件事情要面呈朕父皇,第一件事是儿臣愿辞去天策上将之职,儿臣过去对皇兄多有冒犯之处,儿臣想向他当面道歉。
李渊微微一怔,这个结果他倒没有想到,他明白儿子的言外之意就是他不再谋求东宫之位,放弃内讧,辞去天策上将之职明显就是这个意思。
其实李渊也已意识到他们兄弟二人的内讧是造成大唐屡屡失败的根源,他也希望兄弟二人不要再争权夺利齐心协力一致对外。
李世民的表态令李渊心中大为宽慰,刚才因关陇贵族而引发的一丝不快也随即烟消云散,他点点笑道:皇儿的表态是为父今年所听到最为欣慰的一句话,我希望你们兄弟二人能够携手同心,共度危难。
李世民重重磕一个头,儿臣绝不辜负父皇的期望。
起来说话吧
李渊让李世民起身,又笑眯眯问道:那你要说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儿臣要说的第二件事是关于江南局势,儿臣以为,杨元庆攻灭李密其实只是他的第一步,他的下一步必然是要攻打荆襄,现在儿臣最担心的也是荆襄,南阳郡有徐世绩的四万军队,现在江南的隋军人数不详,可如果考虑降卒和收编的萧杜联军,儿臣觉得至少在十五万人以上,这样一来,一东一北,隋军围攻荆襄的总兵力就在二十万左右,而孝恭手上只有八万军,父皇,局势很危急啊
这才是李世民急着跑来长安的真正原因,如果荆襄失利,巴蜀再保不住,那大唐就真的完了。
李渊半晌没有说话,应该说李世民的看法和他一致,他也认为隋军下一步必然攻打荆襄,只是该怎么应对,他还是一时还拿不定主意。
那依皇儿之见,我们该如何应对荆襄之危李渊知道,次子世民既然来谈这件事,必然是有所想法了。
李世民躬身行一礼,孩儿有上中下三策以献父皇,请父皇定夺。
李世民也学聪明了,每次他的献策总是不被采纳,就是因为坚定主战,这次他索性策,不管是哪一策,只要父皇选了其一,都是他的功劳。
李渊点点头,你说吧哪三策
目前我们在关中和关内共有二十万大军,我们可以分兵而战,儿臣的上策就是集中十万军队攻打河东,据儿臣所知,守河东和太原的十万隋军都是新兵,只要我们攻势迅猛,趁秦琼来不及回兵之际,一鼓作气推进到太原,就算攻不下太原,也必然会震动隋朝,杨元庆将不得不放弃攻打荆襄的计划。
这一次李渊确实在仔细考虑李世民的方案,他背着手在房间里走了几步,又回头问道:那中策是什么
回禀父皇,儿臣的中策也是分兵两路一路三万军南下防御巴蜀,另一路七万军支援荆襄,使荆襄的唐军兵力达到十五万,双方决战荆襄,如果唐军获胜,我们趁机一股作气拿下整个南方。
李世民没有停下来,又继续道:再谈下策,儿臣的下策就是放弃荆襄,撤军回巴蜀全力保巴蜀不失。
李渊走到窗前,这三个方案他都可以接受,但也都不能接受,放弃荆襄逃回巴蜀,他不能接受,但倾兵而出,和隋军大战一场,他又没有那个心理准备,良久他叹了口气道:让朕再考虑考虑吧
李世民行一礼,儿臣不打扰父皇深思。
说完,他也瞥了一眼堆在地上的辞呈,他想劝一劝父皇,但理智告诉他,他若再提此事必将前功尽弃李世民只得行一礼退了下去。
李世民走出御书房,一抬头,正好和太悳子李建成打了一个照面,李建成脸一沉,重重哼了一声,扭头不睬他。
李世民却上前深施一礼,世民向皇兄赔礼道歉
李建成一愣,他没有反应过来,依然冷冷道: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说
过去是世民不对,总是痴心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现在世民已幡然悔悟,特向皇兄道歉,我会全力支持皇兄行太悳子权。
说完,他再次深行一礼李建成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原来是要和自己和解,李建成并不像父亲李渊那样容易被父子亲情蒙蔽理智,他相当冷静,而且很了解自己的兄弟,他知道二弟心狠手辣,心机极深,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和自己争夺帝位。
不过现在大唐危难当头,如果兄弟二人能暂时和解,对大唐只会有益无害,想到这,李建成淡淡笑道:你现在要回扶风吗
虽然李建成没有明着说双方执手言和之类的话,但他这个态度,明显就是一种和解的意思,李世民当然明白,他连忙躬身答道:臣弟自然是听父皇的安排,父皇不让我回扶风,我就留在长安。
嗯
李建成点了点头,你先去吧改天有时间我们再聊聊。
臣弟先告退了。
李世民行一礼,转身走了,李建成望着他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困惑,他的兄弟难道真的悔悟了
这时,一名宦官出来,笑道:太悳子殿下,圣上宣你进去。
李建成这才收回心思,走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李渊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他笑问道:在门口应该遇到世民了吧
是他居然向儿臣道歉了。
李渊捋须笑道:那是他应该的,朕很欣慰,他只要能悬崖勒马,朕就可以原谅他。
李建成心念一转,不会夺取秦王军权之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吧但这话他不敢说,只得问道:二弟是否为江南李密之事而来
正是如此,他提出了应对荆襄危机的三策,朕一时举棋不定。
李渊便把李世民的三策说了一遍,最后道:朕比较倾向于中策,既没有违反双方的条约,又可以顺势夺取南方,皇儿怎么看
李建成看了一眼地上的辞呈,他来是商量关陇贵族辞职之事,而不是应对荆襄危机,但既然父皇问他,他又不好不表态,想了一想,李建成道:父皇,这件事不如召开政事堂会议,和相国们一起商议。
一句话提醒了李渊,他点了点头,皇儿所言极是,朕几乎把政事堂忘了。
李建成深施一礼,父皇,儿臣是为关陇贵族集体辞职之事而来。
李渊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有些不悦道:你打算让朕向他们低头吗
李建成叹了一口气道:父皇,现在我们不能内乱,这件事就由儿臣来承担责任,儿臣去劝说独狐相国和窦相国,告诉他们,父皇并不是打算南巡,而是准备御驾亲征江南,消除他们的误会。
话虽这样说,其实还是变相低头了,李渊脸色愈加难看,最后他才冷冷道:也罢先平息此事,以后朕再一个个收拾他们。
第三十一章 军机决策
关陇贵族以辞职施压,逼迫李渊取消南巡计划,最终以李渊的低头而告以段落,正如李世民所言,关陇贵族是大唐根基,在现在风雨飘摇之时,他们更不能轻易动摇根基。
虽然李渊被迫打消了迁都巴蜀的想法,但他并不甘心,他又给四子元吉送去一份密旨,命他坐镇成都,做好迁都巴蜀的准备。
李渊的试探只是一个小插曲,但现在唐朝所面临的紧迫问题却是荆襄之危,如何解决这个危机
当天晚上,李渊在武德殿偏殿召开了军国会议,由政事堂五相和太子秦王,以及大将军柴绍内史侍郎封德彝族等等一共九人参加,共同商讨应对之策。
偏殿内灯火通明,十几根手臂粗的鲸脂蜡烛将偏殿照得如白昼一般,大殿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异香,九人分坐两边,每个人都有坐榻,他们挺直了腰板,神情肃穆。
李渊坐在玉阶龙榻之上,对众人缓缓道:朕刚得到襄阳传来的消息,杨元庆已经收编了萧铣和杜伏威的军队,加上部分隋军,大约十五万人,从长江两岸同时向荆襄进发,我们的担心即将成为现实,现在危难关头,大家畅所yu言吧今晚无论说什么,朕都可赦免无罪。
众人已经事先得到了今晚商议的内容,事实上大家都很清楚,隋军攻克江南后,下一步必然是攻打荆襄,隋军的战略已经很明确了。下面就是看唐军怎么应对。
李渊又把三条应对之策告诉了众人,他的意思很明显,他是准备从这三策中选出其中一策,而众人也知道,不可能选第三策放弃荆襄,如果李渊有魄力,那就选上策。如果求稳,那只能选中策。
这时,萧瑀起身道:陛下。请容臣先说一言。
李渊点点头,萧相国请说。
萧瑀心中也有自己的想法,他比较支持中策。但一些细节上他却不太赞成,萧瑀走到大殿zhongyāng,看了众人一眼,又向李渊行一礼道:陛下,首先臣要明确态度,荆襄不能失,失去荆襄粮仓,只剩关陇和巴蜀,我们恐怕支撑不起三十万军队,所以臣支持中策。朝廷须派兵援助荆襄,但在派兵细节上,臣有不同意见。
李渊微微一笑,有不同意见,尽管说。所有的不同意见,朕都要听。
萧瑀又继续道:关键就是派十万军去支持,秦王殿下的意见是七万军支持荆襄,三万军防御巴蜀,但问题就来了,我们这里只剩下十万军队。能否守住关陇首先京城至少要五万军队,那么剩下五万军队怎么分配所以我觉得调走十万大军,未免太多了一点。
萧瑀的话引起大殿内一片窃窃私语,连李渊的眉头也微微一皱,不说还没有感觉,萧瑀这样一分析,李渊也感觉到留下十万军队防御关陇确实少了一点,虽然十万军队本身不少,但主要是须防御京城,五万军队他还觉得少了一点。
一旁李世民开口道:萧相国的分析虽然有道理,但调十万军队已是底线,因为现在巴蜀和汉中空虚,驻军只有一万五千人,还住要集中在汉中,如果没有三万军队防御,一但隋军从夷陵或者从陇西进入巴蜀,巴蜀就完了,另外隋军是二十万大军围攻荆襄,而荆襄只有八万军队,就算我们增兵七万,也只能十五万军队,兵力不如隋军,况且隋军还有骑兵和水军,萧相国,调十万军南下,其实已经是很保守了。
李世民说到这里,都给大家一种捉肘见襟的感觉,明明唐朝还有三十万大军,却居然觉得不够用,这时,陈叔达沉声说:陛下,如果是这样的话,只能考虑再征兵了。
他话音刚落,独孤震和窦轨竟然同时冷笑一声,这种异口同声的冷笑使众人感觉一股寒意,偏殿里顿时安静下来,李渊略略有些不悦,他又想起了这两人以辞职来威胁自己之事,尽管他们已经把辞呈收回去,但却是以自己的低头为代价,让他内心窝了一肚子火。
不过刚才他已经发话了,畅所yu言,可以出言不忌,他不能言而无信,李渊只得忍住气对独孤震道:独孤相国,你有什么建议吗
独孤震站起身施了一礼,陛下,窦相国的想法臣不知,但刚才陈相国说募兵之事,微臣却觉得他想得太简单了,现在募兵两个字,可是这么能轻易说出口的吗
独孤震没有明说,但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实在是因为这几年唐军募兵太狠,前后强征了不下五六十万军队,几乎已到扫地为兵的程度,如果再募兵,恐怕就会造反了。
窦轨也道:独孤相国说得不错,现在种田人中,四十岁以下的青壮已经不多,上次隋军攻打关中,朝廷在京城中临时征了六万青壮,本来说好隋军退兵后就放他们还民,结果并没有放他们,使朝廷信誉遭受很大的打击,我担心如果再强行募兵,关中民众就会大量向关北和河东逃亡,会引发更大的危机。
李世民站起身,对李渊施一礼道:启禀父皇,窦相国和独孤相国说得确实有道理,不过现实摆在这里,如果不募兵,那只能以十万军队保护关陇,尽管有点两难,但我们必须要做一个决定,到底是募兵还是不募兵
这时,一直没有吭声的李建成叹了口气道:如果实在要募兵,那只能在巴蜀招募,让他们明白,从军是为了保卫他们家园,同时保证他们不离开巴蜀,我想少则三五万,多则七八万军队,应该可以募到。
柴绍也接口道:陛下,臣也赞成太子的意见。
李渊缓缓看了一圈众人,见大家都没有反对意见,便点了点头道:既然都不反对,那就这么决定了,调七万大军走汉中紧急援助荆襄,另外在巴蜀再招募八万军队,把募兵人数分解到各郡,各郡必须完成募兵数量,否则太守就地罢免。
下面又有一个问题出来了,由谁率军援助荆襄,这时,所有的眼睛都向李世民望去,但李建成却认为不妥,应该是由李孝恭为主将,派一名副将去援助,如果是李世民去,又会出现两强并列的局面,指挥上会出问题。
李建成便沉声建议道:父皇,儿臣推荐礼部尚书杨恭仁率军去援救荆襄,杨尚书文武全才,用兵极有谋略,让他协助荆王,儿臣认为最为合适。
萧瑀也笑道:陛下,臣赞成太子的提议,杨尚书当年参与灭杨玄感之乱,以数千军击溃贼众数万人,早在凉州为太守时,率领官兵平定河西走廊上的马匪,威名远扬,让他为荆王副将,我认为比较合适。
李渊却有想法,他当然知道杨恭仁文武全才,但他的兄弟杨师道可是隋朝的相国,有传闻说他的妹妹就是杨元庆侧妃,让他当副将,李渊并不是很放心。
不过他也明白李建成的心思,让世民带军去援助,必然会形成两强并立局面,尤其李孝恭还背叛了次子世民,他们两人之间恐怕很难配合默契,而李神通李孝基之流又比较平庸。
其实李渊早有了想法,杨恭仁虽然不错,但绝不能为援军主将,他的目光投向了柴绍,笑了笑,便徐徐对众人道:朕的想法是,由柴大将军为援军主将杨尚书为副将,以荆王为行军元帅,统揽荆襄战局,各位爱卿可有意见
这个方案比较中庸,等于是把杨恭仁放在第三位,柴绍为人圆滑,善于协调各种关系,他能配合荆王的指挥,应该说这是一个比较妥协的方案,众人都点头认可。
连李世民也没有反对,他本人并不想去荆襄,他的军队在关中,在大唐生死危亡的关头,他应该镇守关中才对。
李渊见众人没有反对意见,立刻做出了决定,那就由柴大将军为援军主将,杨恭仁为副将,率七万军援助襄阳,两天后出发
。。。。。。。
夷陵郡北部远安县,一直五千人的唐军正疾速向夷陵郡的郡治宜昌县进发。
宜昌县具有极其重要的战略地位,这里是荆襄通往巴蜀的咽喉要道,可以说占领宜昌县,也就扼断了襄阳和巴蜀之间的往来。
李孝恭也知道宜昌县的战略地位,他本身在宜昌县部署有三千军队,但听说隋军大举西进荆襄的消息,他唯恐宜昌县有失,又追加了五千军队,以宜昌县的险要和八千军队驻防,足以守住这座咽喉要城。
五千军队已经过了远安县,离宜昌县还有一百五十里,按照正常的速度,再走两天便可抵达宜昌县。
由于李孝恭催得急,唐军队伍没有休息,一路向南行军,在崇山峻岭之间,沿着蜿蜒盘旋的山道向远方的宜昌县行军。
但唐军做梦也想不到不到,就在他们南面约五十里外,一支一万人马的隋军骑兵也正疾速向宜昌县杀去。
,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十二章 狼水伏击
秦琼的人缘值也很高,仅次于程咬金,他为人仗义,乐于助人,事母极孝,号称似孟尝赛专诸。
而大将王君廓的人缘却不好,并不是因为他出身太行乱匪的缘故,像程咬金整天说自己出身瓦岗乱匪,却没人把它当回事。
关键是王君廓为人比较y险,城府较深,他极少和人交心,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和他在一起,他那种y沉沉的目光总会让人不寒而栗。
另外他为人心狠手毒,功名利禄心极重,可以说他为了立功扬名而不择手段,尽管大家承认他武艺高强,承认他有头脑,但就是没有人喜欢他,很多人都有意无意和他保持一种距离。
不过杨元庆对王君廓的人品高低人缘好坏倒不是很在意,他高高在上,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以军功论成败,赏罚分明,王君廓也屡屡立功,被封为右武侯卫大将军雍丘县公。
这也令王君廓对杨元庆感激涕零,忠心耿耿,他也把自己的前途命运皆押注在新隋王朝之上。
这次杨元庆南征江南,只带了谢映登和王君廓,也由此可见对王君廓的重视。
王君廓率领一万骑兵,朝行暮宿。奔行数千里,在昨天进入了夷陵郡,他的目标正是宜昌县。
王君廓也是知兵法善谋略之人,他非常清楚夺取宜昌县的重要xg,关系到荆襄大战对整个战局的影响。
扼断夷陵道,也就扼断了荆襄唐军西退回巴蜀之路,同时也打开了巴蜀的东大门。为下一步进军巴蜀创造先机条件。
此时,一万隋军骑兵经过半个多月的行军,克服了种种困难。离他们的终极目标宜昌县,已不足百里。
但隋军士兵们也有些筋疲力尽了,此时天刚刚亮。晨曦破晓,湿润的雾气弥漫在山原和盆地之中,在一处迎风干燥的河边,一万隋军士兵依然在沉沉地睡着,他们身上裹着厚厚的军毯,横七竖八地躺在长达数里的河岸边。
战马在河边草地上慢慢地啃食着鲜嫩青草,马料一直是困扰这支骑兵的大问题,他们一路上想过各种办法来解决战马的食料,甚至包括抢掠村庄,夺取豆饼。尽管如此,还是有数百匹战马因为各种原因死在路上。
不过只要他们夺取夷陵郡,很快就会有满载粮草的船队前来支援。
在河边一块平坦的大石上,王君廓正在坐在一幅地图前,思考着夺取宜昌县的策略。
从向导那里他知道了宜昌县是一座险城。修建在长江南岸的黄牛山西麓,两边都是悬崖峭壁,北岸无路可走,只有南岸穿过黄牛山有一条路可以继续西行,宜昌县便坐落在这条西行道路上。
城池地形险要,可以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如果有驻军的话,想夺取它,并不容易。
尽管他对宜昌的驻军情况还是一无所知,但他知道,既然宜昌县是唐军的战略要地,必然会有驻军,只是驻军多寡的问题。
从地图上看,他们距离宜昌县还有百里左右,他们现在在长江北岸,必须先从十里外岐亭过长江,对岸是安蜀城,在两座城之间有一条过江索桥,是北周军所修。
过江后再向西走,走三十里便到夷陵县,再走六十里左右便到宜昌县,路途并不是一帆风顺,仅一个渡江就要耗费他们一天的时间。
这个时候王君廓倒不着急赶路了,他在耐心地等待着斥候的回信,同时要给士兵们充足的休息。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两名骑兵疾奔而至,王君廓心中略略一怔,这是去探查宜昌县的斥候回来了,可是他们半夜才走,这么快就回来了吗宜昌县离这里可是有近百里啊
斥候队正翻身下马,上前单膝跪下道:启禀大将军,我们在半路拦截了一名送信的唐军报信兵,得知一个紧急情报,一支约五千人的唐军就在我们西北方向约五十里外,正向长江方向进发,他们是从远安县方向过来。
这个消息令王君廓吃了一惊,五千唐军,随即他又感到一阵庆幸,这简直就是上苍对他们的恩宠,他们再晚来一天,夷陵郡的形势就会大变,他立刻回头令道:把向导找来
片刻,一名五十余岁的老者被带到王君廓面前,老者姓刘,是一名采药人,常年奔波在夷陵县和宜昌县之间,对这一带的地形了如指掌,他上前行一礼,用蹩脚的官话问道:将军是找我吗
我来问你,从远安县过来,到岐亭还有另外一条路吗
老向导摇了摇头,我们这条路再往南走三里,有一处双岔口,叫做狼首坡,从那里可以看见一条向北走的路,那里便是去远安县,如果有军队从北方来,只能是走那条路,两条路在狼首坡汇合,一直向南再走七八里,便是岐亭了,那边有索桥可过江。
王君廓低头陷入沉思之中,他心中涌起一个大胆的念头,这也是上苍给他的机会,就看他能不能抓住。
。。。。。
五千唐军在休息了一夜后,清晨又继续南下,中午时分,他们离狼首坡只有十几里了,再走不到二十里便到岐亭,从那里可以渡过长江。
五千唐军以步兵为主,士兵都是南方人,主要来自巴蜀和荆襄,主将叫做王义。原本是梁朝一名偏将,投降唐军后被封为将军,令他颇感荣耀。
王义本身就是夷陵人,也正是这一点,李孝恭命他率军支援夷陵郡,并担任夷陵将军,王义现在最渴盼的一件事。就是率军进入夷陵县,让家乡父老看看他怎么荣耀而归。
他仿佛看见了自己跨马游街时的情形,他一身盔甲骑在高头骏马之上。周围的乡亲们对他指指点点,这不是当年的王二麻子吗居然当上将军了,风光啊
嫁给张豆腐的娥娘也会暗暗懊悔吧呵呵。。。。。王义越想越美。眼睛都笑眯成了一条缝。
将军将军
一名偏将不知好歹地打断了王义的白richun梦,他恶狠狠地回头瞪了一眼,什么事
偏将吓了一跳,连忙躬身道:已经到中午了,你看要不要。。。。。
王义抬头看了一眼四周,两边山势高峻树林茂密,地面崎岖不平,他摇了摇头,这里不是休息之地,前面不远就是黑狼水。在河边休息吧
众士兵听说前面河边可以休息,皆加快了步伐,向数里外的河边疾奔而去。
一刻钟后,五千唐军抵达了狼水,这里地势开阔。远远可以看见一座十余丈高的土坡,那便是狼首坡,传闻一条白狼曾在坡上回首而得名,狼水绕而过,向东而去,那边则是另一条向东的道路。从狼首坡过河便可直接向南而去。
唐军走了一个上午,已经疲惫不堪,他们终于看见了河流,皆欢呼一声,向河北奔去,河边挤满了喝水的士兵,就在这时,对面树林中忽然传来一声梆子响,密集的箭雨忽然从对岸树林内shè向唐军。
唐军没有一丝防备,霎时间被shè倒了大片,惨叫声响成了一片,王义大吃一惊,他这才发现对面树林里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士兵,手执弓箭,向这边shè击。
是隋军
王义声嘶力竭大喊一声,拨转马头便逃,就在这时,从左边的树林内shè出数百支箭,一齐shè向王义,王义措不及防,数百支箭将他和战马shè成刺猬一般,轰然摔倒。
突来的袭击使唐军乱成一团,谁也不知道隋军在哪里,似乎四面八方都有,混乱中,他们调头向来路逃去,就在这时,从两边树林里各杀出一支隋军骑兵,战马奔腾,瞬间便冲进唐军士兵群之中,截断了他们北逃之路,无情地杀戮混乱中的唐军士兵。
而小河对面,三千弓弩兵依然不断放箭,飞矢如雨,密集地shè进敌群中,令唐军士兵无处躲避,惨叫声一片片传来。
这时,在不远处的狼首坡上,王君廓率领一千骑兵出现了,他冷冷地注视着被屠杀的唐军士兵,眼中没有半点怜悯,这时,旁边副将周文骢终于忍不住道:将军,有些降俘也不错,我们也需要劳力。
王君廓这才缓缓点头,传令下去,投降者可不杀,任何胆敢反抗者,给我格杀无论
几名隋军骑兵飞奔上去大喊:将军有令,投降者可不杀,反抗者,格杀勿论
死伤惨重且又走投无路的唐军士兵终于得到大赦,无数人丢盔弃甲,跪地投降,数千唐军士兵跪倒在地上,挤成一团,这时一万隋军骑兵从四面八方包围而至,杀气腾腾地包围了这支被伏击的唐军。
王君廓催马上前,副将周文骢上前禀报道:启禀将军,共俘获了三千四百名唐军士兵,杀死一千余人,基本上没有人逃脱。
王君廓点点头又问道:里面有没有父子兵
很快,隋军士兵从降卒中揪出了三对父子兵,王君廓见一名四十余岁的老兵紧紧把十余岁的儿子抱在怀中,马鞭一指,就是他,带上来
隋军士兵将这对父子带上,老兵跪倒在地,哀求道:将军,一切由我来承担,求求放过我儿子吧
很好
王君廓冷笑一声,低头对老兵道:你儿子的xg命就掌握在你的手中,替我去宜昌县送封信,我饶你们父子一命,并赏银一百两,你若敢出卖我,我就用你儿子的心肝下酒。
王君廓的手下都是北方人,口音不对,这个老兵的口音似乎就是当地人,由他来当信使,是最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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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智取宜昌
北周在进攻陈朝时,在岐亭镇的长江狭窄之处建造了一条索梯,用粗大的绳索拧成,上面铺上芦苇木板,便形成一座简易过江索桥,隋朝建立后,这条绳索桥又换成了铁索桥,成为联系长江南北的重要通道。
北周军队又同时在索桥南岸修建一座军堡,名叫定蜀堡,一直到隋朝都有驻兵,隋末大乱后,这座军堡也就渐渐荒废了。
不过唐军在占领荆襄后,连接荆襄和巴蜀的夷陵道也就成为了唐军防御的重点,不仅在宜昌县驻兵三千,在定蜀堡内也驻兵三百,护卫这条连接长江两岸的铁索桥。
夜幕初降,一支五千人的唐军正从北方浩浩荡荡开至,绕过岐亭镇,直接踏上了铁锁桥,向长安南岸开去,安蜀堡的唐军士兵没有什么怀疑,他们事先接到了荆州行台发来的文牒,将军王义将出任夷陵将军,率五千军驻防夷陵和宜昌两县。
安蜀堡无疑也是在王将军的统帅之下,安蜀堡三百唐军在校尉的率领之下,列队在军堡下,等候王将军来检阅。
唐军的赤白战旗在江风中飘舞,五千唐军步履整齐,浩浩荡荡踏上了南岸,队伍中一名大将银盔铁甲,骑在高头骏马之上。
安蜀堡校尉慌忙上前,单膝在唐军主将面前跪下,安蜀堡校尉李津参见王将军。
王将军
王君廓冷笑一声,他确实也姓王,只不过此王非彼王,他马鞭一指校尉,给我拿下
。。。。。。。
隋朝的宜昌县并不是后世的宜昌,还要再向西数十里,位于今天的西陵峡的入口处。县城便修筑在黄牛山之后。
这一带水急礁多险滩密布,两岸山势陡峭,道路险峻,峡谷北岸原本也有通道,但在几年前山石崩塌,数千块巨石摧毁了修建在悬崖峭壁上的一段栈道,需要耗废巨大人力和时间才能修缮疏通。
而隋末乱世,地方官府无力修缮栈道。以至于这几年只能从南面山道入蜀。修筑在险要之处的宜昌县也就成了兵家必争之地。
宜昌县并不大,在中原只能算是小县,周长不过十里,城墙用巨石砌成,年代久远,城墙上布满了青苔和藤蔓。和周围的峡谷山地已融为一体。
县城内人口不多,只有千余户,由于县城稍小。无法容纳太多的军队,目前只有驻军三千人,但就是这三千人。凭借县城的险要坚固,也足以抵御数万人的进攻。
杨元庆之所以派一万骑兵之众来攻打宜昌县,其实还隐藏着更深的一层意思,那就是兵指巴蜀。
夜越来越深,已经到三更时分。宜昌县东城头上插满了数十支火把,将城头照如白昼,城门下方是数百级石阶,慢慢向下收窄,远处便是在悬崖峭壁上开凿的山道,一直延伸到远方。
城头上,百余名士兵在城头来回地踱步,这座城池已经几十年没有遭遇敌人进攻,长久的平安养成了宜昌县人一种漫不经心的作风。
不过李孝恭的严令还是多少使守军们变得jg惕起来,不敢再像从前那样只留一两名士兵守夜,夜里巡逻的士兵增加到一百人。
忽然,几名士兵jg惕地向淹没在黑暗深处的栈道望去,他们似乎听到了一点动静。
片刻,果然有哒哒声从黑暗深处传来,百余名守军顿时紧张起来,张弓搭箭,对准了远处栈道。
是马蹄声一名士兵听出了哒哒声的本源。
只见一名唐军士兵牵着战马从黑暗中走出,正沿着石阶向上方城门走来。
站住百把弓箭对准了他。
半夜三更一声厉喝,将唐军士兵吓了一哆嗦,他停住了脚步,看了半晌才喊道:我是奉命来送信的
一口纯正的夷陵口音,城上士兵稍稍放松了紧张,一名当值校尉探头出城问:是从哪里来
城下士兵拱手道:奉王将军之命前来送信,请问马将军可在
城上守军都知道王义已被任命为夷陵将军,前几天荆州行台已送来关牒,校尉点点头,吩咐左右,放笼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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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昌的守将名叫马陵,原本是关中小匪首之一,李渊占领关中后,关中匪众集体投降了唐军,各得封官,马陵被封为偏将,两年前奉命驻守宜昌县。
两个月前,马偏将娶了当地一个小户人家的女儿为妾,府邸就安排在离东城门不远处。
时值三更,马陵怀拥小妾睡得正沉,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把他惊醒了,马陵睡眼惺松,极为不悦问道:什么事
将军,王将军派信使到了。
哪个王将军
就是新任夷陵将军王义。
狗娘养的夷陵将军
马陵低声咒骂,无奈,他只得起身,旁边小妾却拉住了他,将军,不再多睡一会儿了
马陵心中虽然恼火,但也不得不起床,毕竟王义是他的上司,李孝恭治军极严,如果他以下犯上,被李孝恭知道,非宰了他不可,马陵叹了口气道:来了一个夷陵将军,得去见见。
他穿好衣服,走到外间开门问道:信使在哪里
几名亲兵将信使带了上来,信使单膝跪下行礼,参见马将军
马陵见他约四十余岁了,一口夷陵话,便问:你是哪里人担任何职
这名信使自然就是那个老兵,从军近二十年,早混成了兵油子,略略训练一下。便像模像样,在下吴平,夷陵县人,现在王将军麾下出任校尉,奉王将军之令给马将军送信。
说完,他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呈给马陵,这封信倒是真的,是清晨隋军斥候截获的信件。是王义写给宜昌守将马陵的亲笔信。信中意思是说,他的军队将驻守夷陵县,让马陵去夷陵县见他,或者他来宜昌县视察,语气很客气,充满了虚伪。
马陵粗略识几个字。大致看懂了信的意思,顿时长长松了口气,王义驻扎夷陵县就好。又问道:王将军现在到哪里了
回禀将军,王将军现在已经进驻夷陵县,他有点感恙。就不能来宜昌县视察了,特派周副将前来视察,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到宜昌县。
马陵不认识什么周副将,不过李孝恭手下战将数百人。他不认识之人多得去,他没有放在心上,但半夜来视察却让他不高兴,他眉头一皱,这么急赶来做什么
信使苦笑一声,荆王规定了报告时间,我们路上耽误了一点时间,再不报告就来不及了,马将军也知道荆王殿下的脾气,那可不能含糊。
这倒也是,李孝恭一向军令严厉,说一不二,马陵理解了王义的难处,便点点头,到城头等候去。
。。。。。。
时间快到四更时分时,远方栈道上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黑暗中人影簇簇,这是有军队来了,城头上马陵正等得不耐烦,远处传来脚步声顿时令他jg神一振,喝令道:再点火把
城头上又点燃了数十根火把,将火光照得更远,不多时,一支千余人的唐军出现了,为首一员大将,身材魁梧,浓眉深目,相貌堂堂,正是王君廓的副将周文骢。
周文骢最早是幽州军的一名校尉,大业九年跟随杨元庆去了丰州,现已积功升为亚将,爵封永平县侯,因为王君廓在太行山为盗匪时名气很大,担心这个马陵认识,所以由周文骢出面,冒充副将。
石阶上一名唐军士兵已等候多时,他飞奔上前,施礼问道:请问,可是周副将军
正是
周文骢冷冷答应一声,取出令箭交给士兵,士兵上前就是来要令箭,这倒不是马陵谨慎,而是李孝恭定下的军规,令牒合一方可入城,牒就是官方文牒,由行台兵部签发,并盖有行台总管李孝恭的大印,一般会事先通知出任地方。
王义将出任夷陵将军的xg台牒文早在两天前便传遍了夷陵郡各县及军堡,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核对令箭,令箭是李孝恭颁发,为银质令箭,各地都有图样。
士兵将令箭通过笼车传上城头,城头上军士取出令箭交给了马陵,马陵面无表情地接过令箭仔细看了看,令箭没有问题,下方刻有编号,是第十四号令箭,和牒文上一致。
马陵又深深看了一眼周文骢,这个周副将他不认识,不过看起来像北方人,此时,旁边信使老兵的心紧张得快要跳出来了,他唯恐马陵看出破绽,但马陵却一摆手,开城门
城门轰隆隆地打开了,马陵迎出城来,满脸堆笑抱拳道:让周副将久等了,没办法,军规严厉,不敢有半点大意,请周将军莫怪
周文骢却冷笑一声,高声宣布道:宜昌守将马陵贪污军粮,数额巨大,特奉荆王殿下之命前来调查,给我拿下
两名冲上来五六名士兵,将马陵手臂反剪,摁弯了腰,马陵大怒,吼叫道:无凭无据,我几时贪污军粮
周文骢哼了一声,你去给荆王殿下解释吧
他一挥手,进城
他手下一千士兵冲进了城池,城上城下的数百唐军都惊得目瞪口呆,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眼睁睁地看着军队进城。
马陵还在惊怒之中,他是有点不干净,但各地驻军,哪个没有问题凭什么就只抓他,这时,他忽然发现了不对,这些士兵一个个身材高大魁梧,根本不是巴蜀人和荆襄人的身材。
他心中疑惑,抬头向周文骢望去,却见周文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一刹那,马陵恍然大悟,他上当了,这是隋军,他指着周文骢大喊:你们。。。。。
但他没有机会了,一团破布塞进了他嘴里,他呜呜着喊不出声来,眼睛瞪得血红,周文骢冷笑一声,一鞭向他抽来,斥骂道:浑蛋,还敢狡辩,给我带下去严审
周文骢又对城头喝令道:所有校尉以上军官都给我叫来,一个一个审问过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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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泊舟九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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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陵县是在无声无息中占领,县内只有数百守军,在隋军强大的压力下开城投降,当夷陵县的民众醒来时,城头上的旗帜已经变成了隋朝赤鹰战旗。
一队队隋军士兵在大街巡逻,粮仓和官衙全部被隋军占领,王君廓在占领夷陵县和宜昌县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定蜀堡的铁索桥断掉,并在江滩上安排一艘渡船,运送需要过江的民众。
应该说断掉铁索桥这一招极为毒辣,除非有渡船,否则军队只能去数百里外的江陵县渡江,那边唐军有百余艘大船。
王君廓所做的第二件事,便是将先后俘获的近七千唐军全部编入隋军,进行强化训练,所有队长以上军官全部由隋军担任,这样以来便使得隋军在夷陵郡拥有了一万七千军队。
王君廓随即派人东去,向主帅杨元庆汇报此事。
。。。。。。。
王君廓的一万骑兵从东至西,一共走了十五天,但从进入江夏郡唐军境内到夷陵郡,却一共用了五天五夜,昼伏夜行,极为谨慎小心,远远避开唐朝驻军,避开县城,在偏远的乡间行军。
尽管隋军万分谨慎,但还是在过南郡时,被紫陵县的地方官府发现了,紫陵县县令接到村民禀报,发现一支万人骑兵过境。县令立刻派人赶赴江陵县向南郡太守禀报,发现一支行踪可疑的军队,难以确定是唐军还是隋军。
南郡太守赵松意识到事态严重,荆襄唐军不可能有一万骑兵,他立即找到南郡驻军,请他们用鹰信向李孝恭汇报,当李孝恭接到这份紧急报告时。已经是紫陵县发现隋军过境的第三天清晨。
而王君廓已经在前一天晚上夺取了宜昌县,李孝恭站在城楼上,注视着信鹰渐渐消失在南方尽头。他的心却变得异常冰冷,一种直觉告诉他,宜昌县已经丢了。
旁边。荆州行台长史高士廉低声劝道:殿下,还是要立刻通报朝廷,加强蜀中的防御,防止隋军趁虚进攻巴蜀。
高士廉是北齐宗室之后,也是长孙晟内兄,长孙晟去世后,他便将妹妹和外甥接来家中恩养,又按照长孙晟的遗嘱将外甥女许配李世民,他和李家关系极好。
李孝恭摇了摇头,等晚上没有回信再汇报吧
他叹了口气。转身下城,高士廉望着李孝恭落寞远去背影,他也为之叹息一声,他能理解李孝恭此时的无奈。
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暴跳如雷。但并不代表他不着急,如果鹰信能及时送到,那么凭借三千守军,也完全能守住宜昌县,甚至隋军过江的机会都没有。
如果隋军已经夺取宜昌县,那唐军大举反扑也不会有效果。李孝恭此时心中的焦急和苦涩,实难以对外人表达。
不过高士廉也知道,隋军占领夷陵,其实对荆襄战役影响并不大,隋军虽然扼断掉了唐军撤回巴蜀之路,但唐军还可以撤回汉中。
隋军占领夷陵道的真正威胁其实是巴蜀,是对整个唐朝大局的影响,高士廉忧心忡忡,应对夷陵危机的唯一办法,就是朝廷在巴蜀部署重兵,就不知朝庭有没有这么多兵力部署
李孝恭离开城墙,在数百亲兵的护卫下,骑马向王府缓缓而去,此时李孝恭心中一片混乱,他有点不知该从何着手了。
北方数十里外便是徐世绩的四万大军,东面是十余万从江南杀来的隋军,现在又有一支隋军杀向夷陵。
整个荆襄面临隋朝二十万大军的三面包围,而他手中只有八万军队,他该怎么应对
李孝恭回到王府,走进了自己的书房,站在一座巨大的沙盘前,默默注视着沙盘上的荆襄各地,隋军所在位置都已查上了红旗,只觉杀机重重,一场大战即将在荆襄大地上爆发。
杜伏威的军队从江北杀向永安郡,萧铣的军队从江南杀向江夏郡,而大江中还有一队由数百艘大船组成的隋军船队。
还有南阳郡的徐世绩部,四万大军兵压襄阳,而他的军队主要集中在襄阳南郡江夏安陆四郡。
他只有八万军队,不可能分布得太广事实上,像南面的巴陵郡和长沙郡,也只各有两千驻军,象征xg地驻扎一点军队,而其他清江郡沅陵郡武陵郡等等,根本就没有军队驻扎。
李孝恭拾起一面红旗,插在宜昌县上,先姑且当做宜昌县已失去,这时,李孝恭看到了安蜀城和岐亭镇之间的铁索桥,他思索了片刻。
其实从这座铁索桥上便可以看出杨元庆夺取夷陵郡的战略用意,他如果是想从西面进攻南郡,那么这座铁索桥必然不会拆,他们不能断自己的路。
而如果杨元庆的战略企图是兵指巴蜀,那么隋军一定会拆掉这座铁索桥。
想到这,李孝恭立刻回头喊道:来人
两名亲卫快步走进书房,躬身道:请殿下吩咐。
向林都尉转达我的命令,立刻派人去岐亭镇探查铁索桥的情况,明天天亮前必须回复
遵令
两名亲卫行一礼,转身退下去了,李孝恭又背手站在沙盘前,现在隋军还在西进过程中,战役还一时打不起来,现在的关键就在朝廷,朝廷能派来多少援军
此时,李孝恭心中充满了对援军的期盼。
。。。。。。。。
广阔的江面波光浩淼,远处江天一sè,一堆堆白云俨如小山般堆砌在碧波万顷的江面上,这里是长江九江郡境内,一支由近五百艘海船组成的船队正劈波斩浪向西航行。
巨帆鼓起,借着东风之力,船行疾速,前方离九江郡郡治湓城县已经不远了。
从江阳仓出发,隋军千艘大船兵分两路,一路沿着通济渠北上黎阳,将二十万石粮食和大量的物资运去黎阳仓,世子杨宁也跟着船队北上,返回太原。
另一支船队由杨元庆率领,船中乘坐一万骑兵,运载三十万粮食和大量草料以及兵甲等物资前往荆襄,用来支援荆襄战役,他们的目的地是江夏郡,在江夏县建立隋军的后勤补给基地。
在第一艘大船船头,杨元庆负手而立,远远地凝视着远方江面,数百只白鹭在江面上盘旋翱翔,整个江面呈现一种淡淡的绿sè,水质清澈,远方天空更是纯净得如同一块湛蓝的宝石,碧水蓝天,这就是大隋的长江。
殿下,前面就是湓城县了,还有十里。
一面亲兵指着远方出现的小黑点,天气晴朗,视距极远,可隐隐看出是一座城池的轮廓。
杨元庆点点头,在湓城县停一个时辰。
他需要接见一下九江郡的太守,安抚地方官,这一点很重要,他不仅要安抚江南,同时也要安抚长江沿岸的各郡官员。
其实还有豫章郡宜chun郡庐陵郡临川郡鄱阳郡等等,这些州郡都不靠长江,只能让岑文本替自己去安抚了。
杨元庆大的思路又转到了王君廓身上,从时间上来说,他早就应该抵达夷陵郡,不知他有没有夺取宜昌县,这关系到夺取巴蜀的重大战略计划。
如果夺取宜昌县失败,那么唐廷就有了南下巴蜀的退路,这是杨元庆绝对不愿看到的一幕,那他只有在荆襄战役结束后,强攻汉中,掐住汉中,扼断李渊迁都巴蜀的企图。
但是汉中地势险要,加上又有罗艺这个善战者镇守,隋军攻打汉中势必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此时杨元庆最关心的,就是夷陵的情况,凭王君廓的谋略,希望自己没有看错人。
船队渐渐到了湓城县,桅杆上,一名船员高高挥舞红旗,示意后面的船只在湓城县停靠。
船只渐渐放缓了速度,杨元庆的大船向码头上靠去,湓城县紧靠长江而建,相距江边只有一里,是一座大县,人口达三千余户,
码头上敲锣打鼓,彩旗飞扬,热闹异常,数万九江郡民众齐聚码头,欢迎楚王殿下到来,当船只渐渐靠上码头时,码头上欢呼声响彻震天,数万民众情绪高涨,为之沸腾起来。
码头上已经等待了数十名官员,为首官员正是刚上任豫章郡太守的岑文本,旁边还有几名高官,九江郡太守和鄱阳郡太守,以及长江对岸的蕲chun太守,以及各郡长史及司马。
这些原本都是萧梁国的官员,由萧铣任命,萧铣投降唐朝以后,这些官员也纷纷上书愿投降大隋,杨元庆则命岑文本安抚他们,依然让他们官任原职,以维持萧梁故地的稳定。
这时,岑文本带领官员们上前见礼,十几名官员一躬到地,深深施礼,参见楚王殿下
各位使君请免礼。
杨元庆笑着一一扶起众人,好言安抚,表示朝廷会重视南方各郡,和北方一样轻徭薄赋,同时也会保护官员们的利益不受侵害。
总之就是要他们安心为官,替隋朝稳住南方局面,至于是否贪赃枉法等等违法之事,现在不考虑,以后统一天下后,再慢慢来算帐,
就在这时,杨元庆忽然看见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马车窗里有一双清澈明亮的深眸正默默注视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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