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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天下枭雄txt下载     天下枭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章 重返大利

    七天后,杨元庆带着一行人迈回了他阔别已久的大利城,远远望去,冬rì午后的阳光照在大利城上,使这座新城变得格外的亮丽大利城已经不是他离开时情形,当初的大利城是一个半桶形,城池并不大,但经过重建后,大利城已经扩大了三倍不止,依然是半圆型,在阳光的照耀下,一座淡灰sè的雄伟城池已呈现在杨元庆眼前。

    此时杨元庆并不仅仅是大利城镇将,同时他也兼任九原城镇将,九原城也是和大利城同时修建,位于乌粱素海畔,但规模要比大利城小

    得多。

    城内已经先得到主将归来的消息,百余骑兵便远远奔驰而至,为首大将正是杨思恩,后面还跟着胖鱼、刘简和马绍等人。

    “将军!”

    四人老远便翻身下马,跪拜在道前,杨元庆欣喜若狂,他跳下马,快步走到四人面前,将他们扶了起来,见他们四人都比他走时养得更加滋润,尤其皮肤黝黑的马绍,竟然变得有些白皙起来,杨元庆又好气又好笑,给他们一人一拳,笑了起来“你们四个,我不在时,你都干了什么?”

    四人都会意地笑了起来,刘简挠挠头“其实也没什么,杨头成家了,我们有了吃饭的地方。”“哦!恭喜你了!”

    杨元庆向杨思恩笑着拱拱手“夫人是哪里的人?”

    杨思恩笑了笑道:“是延州的大户人家,姓方,家族迁到五原县,是鱼将军给我牵的线,将军,什么时候去我家吃顿便饭?”“没问题!”杨元庆又给四人介绍杨巍和妞妞,介绍到妞妞时,她掀开帘帽给四人行礼,四人顿时眼睛一亮,如此美貌的女子他们竟然从未见过,但他们也心知肚明,这女子是杨元庆的人,四人慌忙还礼。

    “大家进城,好好休息!”杨元庆一挥手,众人心中都热了起来,加快速度,浩浩dàngdàng向大利城而去,胖鱼和杨巍惺惺相惜,很快便谈到一起,刘简从前和康巴斯说话不多,但今天破天荒地和康巴斯套上老交情,目光却不时扫向康巴斯的女儿。

    杨思恩目光敏锐,他发现队伍中多了几百匹空马,不少士兵身上还血迹,便靠近杨元庆道:“将军,你们遇到薛延陀人了?”

    “你怎么会知道?”杨元庆瞥子他一眼。

    “我能猜到,薛延陀之事已经在丰州闹得沸沸扬扬,不少将士因为这件事对鱼帅有些不满,毕竟薛延陀人已经进丰州杀人抢掠了,大家都认为不能一个道歉就了事,尤其很多士兵的家眷都来了丰州,事关他们的切身利益。”

    “我确实在路上遇到了薛延陀人,我可能杀了乙失钵的幼子。”

    杨元庆将金牌递给了杨思恩“刺锋!”杨思恩看了一眼金牌,不由一声惊呼。

    “此人你知道?”杨思恩点点头“此人是乙失钵的宝贝儿子,就是他一直率部sāo扰丰州,也正是这个缘故,乙失钵只肯道歉,而不肯惩罚凶手,听说这个刺锋和他兄长夷男争夺薛延陀可汗继承人之位,兄弟关系很恶劣,这次你杀了他,恐怕乙失钵不会善罢甘休。”

    杨元庆冷笑一声“我知道,上次我在哈利湖还杀了他的次子薛乞罗,估计会新帐老帐一起算,我也正想和他算账呢1”

    杨思恩愕然“将军想和他算什么帐?”“哈利湖,我差点死在他儿子薛乞罗手上,这次在我家自己的院子里,我又差点死在他儿子刺锋的手上,这个帐我会就这样算了吗?”“可是薛延陀有十几万军队,很强大,这个帐恐怕不好算。”“我知道!”

    杨元庆笑了笑,不再提这件事,把话题转开了“九原城那边,以后就交给你了。”这是杨元庆一直在考虑之事,双城之间相距六十里,他不可能两边同时管辖,总要把它委托给C名副将,本来按一般惯例,虽然他是双城镇将,但具体镇守的副将却是由丰州总管鱼俱罗来任命,杨元庆可不想把九原城交给一个自己不了解的人,交给杨思恩他最为放心。

    杨思恩大喜,他也想去九原城,却不知怎么开口,又害怕杨元庆已经想好人选,他提出后会碰钉子,没想到杨元庆真的让他去。

    他抱拳道:“卑职不会让将军失望!”“把刘简也带去,好好管住他的下半身。”

    杨元庆微微一笑,便加快马速向城内奔去。

    大利城原有驻兵一千人,在扩大为县后,驻兵人数就要和永丰县一致,增加到两千,另外,九原城也有一千驻兵。

    另外隋王朝为了解决边疆军队的粮食,同时要巩固边疆防御,便从开皇十九年起,从关内的延、庆、原、宁、银、夏等州迁移一万户汉人到丰州,增加那里的人口,同时鼓励边军将家眷带到边塞安家,成为军户。

    经过五六年的人口迁移,丰州的人口已经到了一万五千户,另外又有五千余户内附突厥人,使半州的人口这到了两万户,十余万人,驻军一万人,按照隋王嘲五到六户养一名士兵的标准,丰州民户的负担还是稍显沉重,隋王朝继而减免税赋,再加上丰州户均得田百亩,新耕之田归自有且三年免税等等有利措施的推出,丰州民众安居乐业,昔rì荒凉的塞外明珠开始焕发了勃勃生机。

    大利城在升格为大利县后,辖地急剧扩大,包括了大利和九原两城及其乌粱素海在内的方圆数百里,人口二千四百余户,还有近二千户内附突厥人除了住在城内的一千余户外,很多汉人移民都是以村落形式分布在土地肥沃之处。

    “思恩,城池好像还没有修好?”

    进了城以后,杨元庆才发现城池并没有修好,外面城墙是像模像样了,可城内却是一片狼藉,堆满了散乱的石块、沙子和木材,内城墙只修了一半。

    而且他发现一个干活的人都没有内外城墙之间冷冷清清,杨元庆不由眉头一皱,问道:“因为是冬天的缘故吗?”

    杨思恩点点头“具体负责修插池之人叫宋孑然,是鱼帅手下的一名功曹,他十天前给工匠结完工钱便回五原县去了,眼看到年关,工匠们也各自回家,估计要开chūn后才会重新动工。”

    杨元庆心中有些不悦,现在才十一月份到明年开chūn,要到二月去了,就这么半拉子工程丢在这边,晾上四个月,城内凌乱不说,还会大大降低城池的防御能力。

    杨思恩也无可奈何修城之事不是他管中间那些扯皮烦人之事他还没有告诉杨元庆。

    “将军,我带你去看看县衙吧!那倒是修好了。”

    杨元庆点点头,回头又吩咐胖鱼去安顿好自己的货物,他则跟着杨思恩向内城走去。

    原来的大利城只有一道城墙,由于大利城是大隋王朝京城最北面的一座县,因此这次扩大城墙尽可能地考虑防御的需要,修建了两道城墙,一道外城墙和一道内城墙两道城墙之间相距六十丈,中间通过一座狭长的吊桥相联,上城的通道只有在内城墙里,去外城墙必须先上内城,然后通过吊桥过去。

    在县城功能的安排上,内外城之间的大片空地是商贸区,到时所有的商铺都集中在两城之间军营也在这里,在两头,各有一座军营。

    而内城主要是居民区,官衙、仓库等等都在内城,即使外城被攻破内城依然有强大的防御功能。

    内城也比原来扩大了两倍,原来只有两条大街现在变成五条,两横三竖,两横叫做长安街和洛阳街,三竖则叫延州街、原州街和庆州街,这是移民最多的三个州。

    县衙就位于长安街和庆州街的交街口上,是一座占地约十余亩的建筑群,不仅是县衙,同时也是丰州交市监衙门。

    和所有内地官衙一样,后面部分便是主官的家,妞妞难以适应丰州的严寒,有些感冒了,杨元庆便命人把她和康巴斯的妻女带去后宅内休息。

    他自己则带着几名官员走进了县衙,县衙内弥漫着桐油和松木混合的味道,看得出刚完工没有多久,大堂、二堂、三堂,以及六曹房、衙役房、县丞房、县尉房、主簿房等等,按一根中轴线分布,但和内地县衙不同的,进门后多了一个东院,那是是交市监的办公房。

    交市监原来在灵州,丰州扩大后,朝廷便将交市监北移,又在五原县和大利县之间进行选择,最后杨广敲定把交市监放在大利县,这样一来,大隋和草原之间的官方贸易地便耧到大利县。

    交市监的职能有三个,一个是收商税,其次办理商引,再一个便是严查违禁品走sī,大隋王朝和突厥之间并不是〖自〗由贸易,有很多商品严禁输往草原,如生铁、兵甲、粮食、金银等等,几乎都是战略物资,边疆严查走sī以及偷运违禁品,一旦抓住,便是死罪。

    之所以把交市监放在大利城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大利县衙也要同时审批人员出入境。

    边疆县衙不同于内地,不仅要管告状喊冤之类的琐事,维护治安之类的份内事务,另外还要审批人员的出入境,非隋朝人入境,以及外国人入隋朝都要在边疆官府进行申请,要进行严格审查,甚至还要担保,像玄奘去西天取经,以及鉴真去〖rì〗本,其实都是以偷渡方式出境。

    “将军,这县衙怎么就我们两人啊!”

    杜如晦转了一圈,冷冷清清的县衙令他一脸苦笑,只有县令和县丞,这个县衙怎么转得起来,像管辖两千户以上,就算上中县,至少也要九十五名属官,现在可好,只有两人。

    杨元庆拍拍他肩膀笑道:“别急,慢慢来,县尉姓王,会从延州调来,其他属官吏部不管,咱们明天就宣布公开考试招募,名字就叫做大利县考。”!。

第六章 阴山可汗

    大隋地方官都是有两套班子,一套是朝廷吏部任命,主要是主官,像州官,便是刺史、司马、长史、录事参军事等待,而县里便是县令、县丞和县尉,这些主要官员都是朝廷吏部任命,而下属的诸多县吏则是县令自行辟置。

    但就算自行辟置,也基本上是当地的名望士族推荐,用于县令笼络地方望族名门,而杨元庆说的公开考试招募,杜如晦闻所未闻,他有些愣住了。

    “杨将军,这个有些不妥吧!”他迟疑着道。

    “有什么不妥?”杨元庆笑问道。

    “这个考试招吏好像没有先例,而且吏部那边知道了,可能会有微词。”

    杨元庆能理解杜如晦的担忧,他一直在吏部做事,几百年的九品中正已经在他脑海中根深蒂固,他是无法理解公开考试的意义,杨元庆并不想强迫他接受,也不想惊世骇俗,如果是在内地,他也不想这样做,这样首先得罪的就是地方大族。

    但大利城却可以这样做。

    “杜县丞的担忧我理解,但大利县是新设之县,凭空而建,几乎所有县民都是外来移民,没有什么地方名流,也没有人会给我们推荐,如果不考试,你怎么知道张三能干、李四博学,总不能来一个人说他想当主簿,我就让他当吧!总有一个什么尺度,吏部那边,我想他们也能理解,再说,衙役我准备从军队中抽调,其实就是六曹主簿之类的佐官,最多也就十几人。”

    说到这里,杨元庆的眼睛流lù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而且公开考试招募县吏,圣上也会很高兴。”

    杜如晦本身也是一个务实能干之人,只是一些根深蒂固的观念他一时改不过来,杨元庆这一说·他便理解了。

    “我明白了,我支持将军的想法,公开考试招募县吏。”

    杨元庆点点头,“我会从军中调几个协助你·这件事由你全权负责。”

    “由我负责?”

    杜如晦这下真的愣住了,这可是县令的选吏大权,他居然交给自己,他有点感到头晕,但一转念他便明白了,杨元庆只是兼职县令,他是上镇将·更重要是军职,他没有时间和jīng力管这么多地方琐碎事情,估计这个县大部分杂事都会交给自己。

    一念至此,杜如晦顿时jīng神振作起来,他本来对自己被分配到边疆苦寒之地就有点郁郁不乐,这时他忽然发现,大利县一切都是从空白开始,他完全可以按照自己学识和理念来治理这座新县·实现他xiōng中的抱负,这种机会到哪里去找?

    他立刻向杨元庆深施一礼,这也是他第一次向杨元庆长施行礼·“属下一定不会辜负将军的厚爱,尽心尽力治理好大利县,”

    此时天sè已经渐渐到黄昏时分,杨元庆一路疲惫,也想回去休息了,同时也放心不下妞妞,他便让杨思恩安排几名官员的食宿,自己先回后府了。

    他的新宅占地约四亩,正门开在庆州街上,是一座完全新修的宅子·连一棵树都没有,大利城也是这一点让杨元庆很不舒服,那就是城内没有一棵树,光秃秃的看不见绿sè,只有房子和土街,背靠的巨石山也是寸草不生·不过数里外倒是有一大片森林。

    走进宅子,却迎面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娘走来,穿着绿裙袄,梳着双环鬓,眉清目秀,她上前施礼,“公子是县令杨老爷么?”

    又是公子又是老爷,不过她口齿倒也清晰,杨元庆打量她一眼便问:“你是谁?”

    “我是老爷的丫鬟,我叫绿茶。”

    杨元庆一怔,自己怎么会有丫鬟?是谁替他安排的。

    “你是哪里人,是谁把你安排在这里?”

    “回禀老爷,我是延州人,是方夫人把我买来,把我安排在这里。”

    说到这里,小丫鬟有点紧张起来,声音也变得胆怯,她怕杨元庆不要她,再把她送回去。

    “老爷,我今年十一岁了,只是个子矮一点,我很能干的。”她怯怯生生道。

    杨元庆已经知道,方夫人就是杨思恩的妻子,这是杨思恩夫fù替他安排,其实他并不喜欢丫鬟,他不喜欢被别人伺候,他从小就喜欢自在的生活,在京城时他就拒绝了杨府替他安排的丫鬟,但他心里也明白,他现在已经是一个县,一个军镇的总管,包括他和他的手下都渐渐稳定下来,他必须要逐渐适应另一种生活。

    杨元庆便点点头,“你就留下吧!另外,不要叫我老爷,叫我公子就好了。”

    绿茶心中欢喜之极,她连忙取出一张纸条,递给杨元庆,“这是姑娘给公子的。”

    杨元庆心中有些奇怪,妞妞给自己纸条做什么?他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了一句话,‘从开始,不要再称我妞妞,叫我出尘。,杨元庆笑了起来,今天刘简和胖鱼妞妞长、妞妞短地叫她,让她有些不高兴了。

    “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姑娘头有点热,已经喝了一碗姜汤睡了,公子要去看看她吗?”

    杨元庆摇摇头,“让她睡吧!我也有些疲乏了。”

    他长长拉了一下身子,向内宅走去,绿茶又跟在后面笑道:“公子,我会做胡饼,让我给做你几张胡饼吧!”

    “好!再去给我买一壶酒,顺便买两个小菜。”

    yīn山南麓一片牧草丰美的草原上,矗立着一望无际的帐篷,大大小小有数万顶之多,这里是薛延陀可汗乙失钵的牙帐所在,在所有帐篷中间,有一顶极大的羊毛穹帐,大帐旁,一杆高高的旗杆上挂着金狼头大旗,这是薛延陀可汗的王旗,这座大帐,也是可汗的王帐。

    薛延陀可汗乙失钵今年约四十余岁,身材高大,长得极为健壮,他原本是薛部落的首领,从二十岁起他便率领本部战士不断侵袭延陀部,渐渐将其吞并,最后形成了铁勒最强大的薛延陀部,部族有五十余万人,带甲士十余万人。

    这次金山发生雪灾,乙失钵被迫率领部族南迁,乙失钵也知道,yīn山以南是隋王朝的势力范围,但隋王朝并没有实际控制yīn山以南·他们的实际控制线在北黄河一线,乙失钵便钻了这个空子,将部族南迁到yīn山南面,同时他派人去告之隋军丰州总管鱼俱罗,他们只是暂住一冬,开chūn后,他们就将返回金山。

    尽管乙失钵小心翼翼控制部族,不去sāo扰隋境,但他却没有能控制住自己的小儿子,刺铎不断带领部族袭扰丰州,烧杀抢掠,令他又气又恼,却又无计可施,除了向鱼俱罗道歉外,他没有别的办法。

    但他万万也没有想到,这个寒冷的冬天里,他竟然听到了最心爱小儿子的死讯,这一刻,他心都要碎了。

    乙失钵跪在儿子的弓箭前,他已经跪了两个时辰,仿佛变成了一座雕像,四十余岁的他难以承受晚年丧子的打击,他的心一下子苍老了十岁,死神已经在向他招手。

    在他身后,大帐门口站着一个人,一个身材和他一样高大,浑身充满了彪悍之气的年轻男子,这便是他的长子夷男,也是薛延陀可汗之位的继承者。

    夷男已经在父亲身后站了半个时辰,他在等父亲从悲痛中恢复,草原上,失去儿子,失去丈夫和父亲的事情实在太多,这种事情已经是家常便饭,对于夷男来说,兄弟刺铎之死已经触动不了他的悲痛,相反,他心中多多少少还有一种解气的喜悦,尽管刺铎是亲弟,但同时刺铎也是他最恨的人,不仅要和他争夺可汗继承者之位,三年前,刺铎在酒后杀死了他的儿子,抢走了他最心爱的女人,这个仇他至今没有报。

    刺铎既死,仇恨也在他心中化解了。

    “父汗,我去一趟大利城,把刺铎的尸体要回来吧!”

    “他杀死了我的两个儿子!”乙失钵低声自言自语。

    “父汗,我们不能得罪隋朝,西突厥一直在猜疑我们,而东部突厥又对我们虎视眈眈,还有契和我们争夺铁勒之主,如果我们再得罪隋朝,就会处于四面受敌不利局面。”

    “他杀死了我的两个儿子!”乙失钵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依然在自言自语。

    “父汗,他是死在丰州隋境,你先考虑一下怎么向隋王朝交代吧!”夷男的语气变得严厉。

    乙失钵沉默了,就像陷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找不到回头的路。

    “杨元庆,你杀死了我的两个儿子!”乙失钵的脸部忽然变得狰狞起来,语气变得异常凶狠,就像他在黑暗中被恶魔附上了身。

    夷男摇了摇头,转身走出了父亲的王帐,望着西天边热量微弱的夕阳,他忧虑地长长吐了一口气,刺铎之死是咎由自取,父亲却似乎为他丧失了理智,这是一个很不明智的先兆,此时达头可汗刚死,草原正处于局势最复杂多变的时刻,和隋王朝保持友好并获得支持,才是明智之举,父亲似乎已被仇恨冲昏头脑,令夷男心中沮丧万分。

    就在这时,乙失钵走出了大帐,脸上的狰狞已不再,表情变得十分平静,“我要亲自去一趟大利城,要回刺铎的尸首。”!。

第七章 大利望族

    第七章大利望族

    次rì,杨元庆天不亮便起chuáng练刀了,在寒冷的季节里,这种早起无疑是对意志的一种巨大考验,但对于他,冬天才是他最适应的季节,从小在冰河内的训练使他耐寒能力要远远高于平常人。4∴⑧0㈥5

    不过今天杨庆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练刀一个时辰,他有心事,只练刀一刻钟,他便将刀丢掉了。

    他快步走进了另一座小院,这出尘住的小院,天还没有亮,夜sè依然笼罩着小院,院子里非常安静,隐隐可以听见出尘从房间内传来的咳嗽声,杨元庆放轻了脚步,心也跟着揪紧了。

    一个练武者不容易生病,可一旦生病,便是一件大事,尽管杨元庆一直很担心她能否适应大利城的严寒?如果换成后世的标准,就是零下三十度的寒冷,但他依旧抱有一丝侥幸,她是练武者,或许抵抗力要比常人强。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前晚lù营时有点受凉感冒,但到了昨晚,出尘的感冒竟变成了肺炎,长期在南方衡山生活的她还是无法适应大利城的严寒。

    杨元庆也感受到了,今年的冬天比往年任何一年都要冷。

    “元庆,是你吗?”

    尽管杨元庆的脚步很低,还是被出尘听见了。

    “是我,我来看看你。”

    “你进来吧!”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令人心都揪紧。

    杨元庆推mén走进房间,房间里点着火盆,炭火快要熄灭了,微弱的红光一闪一闪,房间里寒意森森,这是新造的房子,房间里没有人气,空空dàngdàng,显得比较单薄。

    出尘躺在chuáng榻上,身子盖着厚厚的被褥,一双大眼睛望着他,眼睛里没有了神采,容颜显得有些憔悴,杨元庆坐在她chuáng榻旁,握住了她的手,手柔软而削瘦。

    她强颜笑道:“师傅说不要随意杀人,杀戮过多会生一场大病,被师傅说对了。”

    “不是,和杀人无关,”

    杨元庆歉疚地叹口气道:“是我不该带你来这里,这里太冷了,你不适应。”

    “没有啊!你看绿茶不是好好的,她比我瘦小的多,却没事,我可没那么娇气。”

    “她是延州人,延州也是很寒冷,她适应了,而你是南方人,这几年又一直生活在衡山,出尘,你和她不一样。”

    “元庆哥哥,你叫我什么?”她有些撒娇地甩甩杨元庆的手。

    “你不愿意我再叫你妞妞,那我就叫你出尘。”杨元庆mōmō她额头,感到入手滚烫。

    “不行,我要去给你找医生,不能再耽误了。”

    杨元庆站起身便向外走去,肺炎在后世不是什么大病,可这是隋朝,肺炎不及时治可是会夺人xìn4∴⑧0㈥5

    “元庆,你那练功的丹yào给我吃一颗,或许身体能暖和一点。”

    一句话提醒了杨元庆,他mō出一颗丹yào,想了想,又掰开一半放入她口中,“你体质不合适这丹yào,只有给你吃半颗,还是找医生开yào方。”

    杨元庆又给她房间里火盆的碳加满,便快步走出房间,却迎面遇到小丫鬟绿茶,她惊惶道:“公子,我睡过头,忘记给姑娘火盆加碳了。”

    “我已经加过了,等会儿替她把窗子打开透透气,烧碳不通风会中毒的。”

    “嗯!”绿茶答应一声,正要进去,杨元庆又叫住了她,“绿茶,大利城有医生吗?”

    他记得以前没有,都是找军医,但军医看病很不细致,现在增加了很多店铺,说不定有yào店了。

    “有一家济世堂yào房,离这里不远,在长安街上,往西走百步便能看见,里面的医生也是我们延州人,大家都叫他董神医。”

    杨元庆点点头便快步离开后宅。

    此时天还没有亮,大街上寒冷异常,让人感到仿佛骨头都要冻裂了,大街上没有一个人,连只狗也没有,远处隐隐听见有更夫的梆子声,杨元庆这才感到他确实需要买几个仆人了,家人生病,也可以让管家之类地去找找医生,而不用他这个堂堂的县令亲自跑去找医生,或者安排几个亲兵也行。

    他转到长安街,快步走了一段路,果然看见一家yào铺,挂一个‘yào‘字旗幡,店铺大mén上方有一个横匾:‘济世堂’三个字,刺史某某题字。

    他走上前用力敲了几下mén,mén开了,从屋内一片光亮透出。

    “你也是看病吗?”一个小yào童问道。

    杨元庆点点头,“我家有病人,很急!”

    “可是我师傅刚刚去了徐判官家,他家也有急病,上mén来请走师傅了!”

    杨元庆一怔,‘徐判官家,’这是谁?大利城可没有什么判官。

    杨元庆心中着急,一把将yào童从店堂拉了出来,“小哥,我家有急病人,你带我去找你师傅,我会重重感谢你。”

    说完,他mō出一把钱塞给小yào童,小yào童有点愣住,他当了一个月yào童,还从来没有人塞钱给他,他心中迅速估计,至少是两吊钱,两吊钱可以在大利城买只羊了。

    他心huā怒发,答应一声,又回头给看yào铺人说了一声,便带着杨元庆向西而去。

    “小哥,徐判官是谁?”

    “他是我们大利城的第一大户,两个月前迁来,听说在原州当过判官,大家都称他徐判官,公认是我们大利县第一望族。”

    杨元庆有些哭笑不得,这mén阀之风当真是无孔不入,昨天才和杜如晦说大利县不可能有名望之族,这一转眼就来一个。

    徐判官家在原州街,大约走了一刻钟,yào童指着远处一座宅子道:“到了,那里就是。”

    mén口停着一辆马车,估计是用来接医生的,这还是杨元庆在大利城看到的第一辆马车,这家人是有点派头。

    mén是朱漆大mén,飘散着油漆味儿,这也是一座新造的府邸,杨元庆离开大利城也只有大半年,可变化却相当大,这和朝廷正式将大利城升级为县有关,整个内城扩大了两倍,修了很多大宅子,人口也在这半年来急剧增长,让他竟感到有点陌生。

    yào童上前敲了敲mén,片刻,mén开了,走出来一名中年男子,打扮像管家模样,他傲慢地看了一眼杨元庆,“你们找谁?”

    “我找我师傅,他不是这里来看病了,我们这边还有一名急病人。”

    原来也是来找董医生看病,居然找上mén了,管家有些不高兴,对杨元庆冷冷道:“这里是徐府,找医生应该去yào铺,你找错地方了。”

    说完他要关mén,杨元庆却一把按住mén,“我知道你们也有病人,我会等一下,你最好不要那么无礼。”

    杨元庆的语气有点硬了,那管家见对方身材高大,体格强壮,估计是大利城军户,他也不敢太过分,便开了mén,“那好吧!你们进来等,不要大声说话。”

    管家带杨元庆到了外堂,这里是寻常客人等候主人接见之处,摆了两张半旧的坐榻,房间也没有火盆,十分寒冷。

    杨元庆也没有坐,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yào童却很急,不停探头向中院张望,这时隐隐约约听见中院那边传来声音。

    “夫人,我那几sè礼品准备好没有,我今天要去拜访杨将军,可不能耽误了。”

    杨元庆忍不住lù出一丝笑意,这个名望之士要来拜访自己,这倒有趣了,自己不就在他府上吗?

    “老爷,已经准备好了,不过礼是不是太轻了一点,毕竟贵儿和平儿要进县衙,万一别人送的礼重,会不会”

    “夫人,你就不懂了,这只是探路,如果他肯收礼,咱们再送第二次,没问题的,我心里有数。”

    这时脚步声传来,一名身穿长袍的中年男子背手路过外堂,他看见了杨元庆,不由一愣,“你是谁?”

    管家快步走上前连忙道:“老爷,他也是等董医生,说家里有急病,外面太冷了,我就让他进来等等。”

    中年男子脸一沉,“当我这里是什么?菜园子吗?想进来就进来,告诉他,董医生没空,让他走!”

    他一拂袖,转身走了,管家脸sè尴尬,只得上前对杨元庆道:“你走吧!我家老爷不高兴了。”

    杨元庆点点头,“那好吧!贵府的待客之道,我是领教了,请转告你家主人,杨县令今天是第一天正式上任,事情很多,他就不用去打扰了,告辞!”

    杨元庆又拍拍yào童的肩膀,“走吧!我们去yào铺等你师傅。”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只听刚才那个徐判官道:“多谢董医生,只要我小妾之病好转,我会重重酬谢。”

    “我尽力吧!等会儿去我yào铺里捡yào,我让yào童帮你们煎好。”

    一名五十岁左右的瘦高男子从偏mén走出,旁边还有另一个yào童背着yào箱,医生一眼看见了外堂的yào童,不由一愣,“你在这里做什么?”

    “师傅,这位先生家里有急病人,想请你立刻过去。”

    董医生看了一眼杨元庆,便点点头,“这位先生家在哪里?”

    “就在县衙后面,董医生请随我来。”

    “好吧!我跟你去。”

    董医生跟着杨元庆快步在大mén外走去,一边问:“家里病人是什么状况?”

    “昨天路上受寒了,夜里咳嗽起来,头还发热,是个nv子,南方人。”

    “这可不能大意,天气太寒冷,南方人不习惯的,尤其是nv人,必须立刻用yào,否则加深转为肺痨就严重了,幸亏你及时来找我,我这就跟你去。”

    董医生回头又道:“徐使君,府上的马车能否借用一下?”

    走在后面的徐判官一脸不高兴,居然在他家里看病,当他家什么地方,他摇摇头道:“真是抱歉,马车我正好也要用。”

    “那就算了。”

    董医生知道他不肯借,便跟杨元庆出了府mén,刚出府mén,只见远处一匹战马疾奔而至,骑兵在马上向杨元庆一拱手,“禀报杨将军,薛延陀可汗已到城外,恳请拜见杨将军!”

    后面的徐判官一下子呆住了,嘴张得老大,看了看杨元庆,半天也合不拢。

    杨元庆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先让杨思恩将军去见他,我马上就来。”

    “是!”

    骑兵行一礼,调转马头而去,杨元庆又对董医生笑道:“麻烦董医生跟我来。”

    董医生捋须笑道:“原来是杨县令,在下失敬了,我这就跟杨县令去。”

    “那个....杨将军,你们不如坐我的马车吧!”徐判官满脸堆笑,腰已经躬成九十度。

    “不用了,我走走无妨!”

    杨元庆不理睬他,一摆手,“董医生请!”

    ……

第八章 赎回尸体

    虽然董神医以肺炎会变成肺痨之说,让杨元庆觉得他并不肯靠,但他确实有点水平,喝下药不多久,出尘头上的滚烫便渐渐退去,她又睡着了,这一次睡得很香甜。

    “杨将军,建议还是让她回南方,她的体质和一般人不太一样,从她脉象就可看出,更偏yīn柔一点,可能和她从小吃什么药有关,比一般人更难适应北方的严寒。”

    走出房间,董医生提出了中肯的建议,杨元庆默默点了点头,他明白这个医生说的是什么,应该是和她的筑基有关。

    这让杨元庆心中很内疚,她一路北上从来不说,自己却无法体会她所承受的严寒煎熬。

    “没有办法让她适应吗?比用药什么?”

    “这介,或许可以,但我不行,需要执更高明的医生,杨将军,很抱歉了。”

    杨元庆亢奈,只得将董医生送出了府,回到房间,出尘睡得正香甜,杨元庆不忍打扰,又向绿茶叮嘱几句,便离开府向军营而去。

    刚出府门,便遇到了胖鱼,“将军,我正要找你。”老远胖鱼便嚷了起来。

    “什么事?”

    胖鱼挠挠后脑勺笑道:“将军,我想弃武从文。

    杨元庆实在是太了解这个胖手下了,贪财好sè,整天钻头觅缝寻找发财机会,估计又被他发现了什么?

    “那很好啊!”

    杨元庆瞥了他一眼,笑道:“我正好缺一个学正,让你担任,怎么样?”

    胖鱼脸立刻由从冬瓜变成了苦瓜,他尴尬地笑道:“我就识几吓,字,哪能当夫子?”

    “那你想怎么个从文法?你倒”

    “将军,你那交市监会不会缺一个副监之类,我对这边情况很熟悉,就让我来担任吧!”

    杨元庆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家伙眼睛很毒啊!居然看中了交市监的肥差,还要当副监,这家伙怎么想到的。

    “你可是正八品帅都督,交市副监只是九品小官,你要想清楚。”

    “只要能发财就行……”

    胖鱼咧嘴嘿嘿笑了起来,他忽然发现自己失口,连忙掩饰道:“发财其实不重要,重要是那钱那个有钱途,武官不就是差文官一品吗?我觉得也不亏。”

    “我交给你个差事吧!”

    杨元庆拍拍他肩膀笑道:“你去帮帮杜县丞,他只有一个人,事情太多,又不熟悉这里,你卖力点……我会考虑你刚才的请求。”

    胖鱼大喜……他忽然想起一事……又连忙道:“不如让那几个流放官一起帮忙,将军看如何?”

    一句话提醒了悄元庆,他昨天居然忘记了,大利城戍军中有不少是犯罪流放来之人,其中有几名是中原流放来等官员,自己可以让他们帮忙。

    他立刻对胖鱼笑道:“多亏你提醒我,你去把那几个人找来一起帮忙,你再找二十个能干的兄弟……起帮杜县丞办事。”

    胖鱼答应一声,调转马头便走,杨元庆又叫住了他……“等一下!”

    “将军,还有什么事吗?”

    “上次我让你做抚恤之事,你办得怎么样了?”

    胖鱼立刻拍xiōng脯道:“我全部办妥了,张锦缎他们家我也去了,将军,我保证一两黄金没有贪污,我胖鱼是有节气之人,那和死人钱我绝不会拿。”

    杨元庆又好气又好笑,便问他另一件事,“大利城有卖奴的吗?我想买几个丫鬟下人之类。”

    胖鱼向两边看看,低声道:“这件事你可以让杨思恩去做,听说他婆娘的娘家以前就是靠这个发家,手中可能会有好货sè。”

    “那杨思恩呢?他有没有参与贩奴?”杨元庆的脸有些冷了下来。

    “这个倒不会,那小子一心想升官,做事比较小心,倒是刘简经常拉马勺去突厥,估计是干什么非法勾当。”

    杨元庆点点头,“你去帮我mōmō刘简的底,我要知道他们究竟在干什么?”

    杨元庆心中也tǐng担心,他这些手下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心思很厉害,去走sī卖货问题倒不大,他就担心这些家伙被突厥人收买,成为突厥人内应,像刘简本来就是一个匈奴人,马勺是羌人,对自己虽然没话说,但对大隋的忠诚度却不高。

    “将军,还有尉迟,你干嘛不告诉我她是女人,你能不能帮我牵个线,我浪费了五年时间,我对她一直……”

    胖鱼没说完,便被杨元庆一巴掌打跑了,“那你自己的事,你能说服她嫁给你,我不反对,快给我做事去。”

    望着胖鱼抱头鼠窜而去,杨元庆不由笑着摇了摇头,在所有手下中,他最喜欢这家伙,他和杨巍是两个胖子,但杨巍却是傻猛,拼命三郎,而胖鱼好sè贪财,狡黠风趣,更有人情味。

    他加快了马速,不多时便来到了左军营,大利城有两个军营,一竹……左军营,一个右军营,位于内外城之间,一些军队的行政事分便设在左军营,其实杨元庆属下并不是没有文职军官,管理两千人的军队,事情很多,他是从四品上镇将,他的属下便有副将、长史、司马、诸曹参军事、士曹行参军等等一系列文职军官。

    他完全可以让这些人兼任县衙各曹,只是杨元庆有自己的考虑,他需要利用这些职务培养更多的人才。

    来到军营门口,杨思恩已经在等待他了,他上前低声道:“是乙失钵,他说是来赎儿子的尸体,情绪一度失控,大吼大叫。”

    “那现在呢?他的情绪还失控吗?”

    “现在已经平静了,很安静,就呆坐在那里,将军,他带了八百人来,不过我们只放他和另外一名随从进城。”

    杨元庆点了点头,“派人盯住他的手下,不准他们轻举妄动。”

    “已经安排好了。”

    杨思恩带着杨元庆快步走到一顶客帐前,杨元庆直接走了进去。

    大帐内坐着一名四十七八岁的胡人,威猛高大……满头棕发,薛延陀人属于铁勒人,和突厥人虽然人和发源地不同,但也是黄白人和,习俗、服饰都完全一样,但杨元庆在边塞五年,他能分辨得出铁勒人和突厥人的区别,主要表现在眼睛上,突厥人以蓝眼珠偏多,而铁勒人则是褐sè眼珠。

    大帐内坐着的人正是瞻延陀可汗乙失钵,他已经坐了快一个半时辰,情绪从平静、jī动……到再平静……此时他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呆呆地坐在那里,等待杨元庆的到来。

    见一名主将模样的军官走进房间,乙失钵便知道自己等待的人来了,他慢慢站起身,手放在xiōng前向杨元庆深深行一礼,“杨将军,薛延陀向你问候。”

    “请坐吧!”杨元庆用突厥语对他道。

    “杨将军,不知我还能否再看我儿子最后一眼?”乙失钵语气悲哀地问道。

    “我知道你们的风俗……你儿子的尸体我保存得很好,给了他死后的尊严,我会按照草原的风俗把他尸体交还给你。”

    乙失钵点点头……叹息一声道:“你开价吧!”

    杨元庆伸出五根手指,对他道:“可汗阵亡,是二十万只羊换回尸体,大酋长是十万,可他是可汗之子,又是刺铎部的酋长,就按照规矩,十万只羊。”

    乙失钵低头沉思片刻道:“如果薛延陀没有遭灾,我可以给你二十万只羊,但我们现在牲畜只剩下一半,很多羊都怀了孕,等明年开chūn产下羊羔,杨将军应该知道,这些牲畜对我们意味着什么,这样,我给你十万张羊皮,另外,我们在金山开采了一些上好玉石,用十万张羊皮加上这些玉石,可以吗?”

    说着,乙失钵将一串玉石手链递给杨元庆,“这就是用那些玉石做成,我可以保证成sè都一样。”

    杨元庆接过手链看了看,都是上好的玛瑙玉,玉质纯净,是上佳之玉,他点点头,“那这玉石给我多少?”

    “我可以给你我们所有存货的一半,怕五百斤。

    “好吧!我们就一言为定。”

    杨元庆伸出手掌,乙失钵也伸出手掌和他重重一击,这时,两名隋军士兵抬着一副担架走进帐篷,担架里便是刺神的尸体,覆盖着一张羊皮。

    乙失钵有些失hún落魄地走上前,‘扑通!,在担架前跪倒,他慢慢拉开毛毯,看到一张惨白的脸,他捧着儿子的脸,泪水汹涌而出,扶在儿子身上痛哭起来。

    忽然,他浑身颤骑着回头,野兽般的目光盯着杨元庆,厉声大吼,“你杀死了我两个儿子?”

    杨元庆神sè异常平静,淡淡道:“如果你也想和两个儿子一样,与我为敌,我不介意再杀死他们的父亲!”

    杨元庆身后的几名士兵一起拔刀,指着他,乙失钵浑身一震,就像泄气的皮球,浑身软了下来,跪下向杨元庆赔罪道:“请原谅一个失子父亲的无礼。”

    杨元庆摇摇头,“我不会计较你的无礼,你回去吧!尸体按照规矩,几时送还,几时交换。”

    “不用等了,东西我带来了,我现在就和你交换。”

    城外,薛延陀人将一包包捆扎好的羊皮和几车玉石堆放在城门口,十万张羊皮堆积如山,他们将刺铎的尸体放回马车。

    乙失钵弯腰向大利城深深行一礼,目光里却燃烧着仇恨的火焰,他自言自语,“杨元庆,你杀了我两个儿子,这个仇我一定会向你清算!”

    杨元庆站在城头望着他们走远,他也淡淡地自言自语,“薛延陀,我期待你们成为我向上走的阶梯!”!。

第九章 贸易之利

    军士们将所有的赎买之物搬回了军营,顿时轰动了军营,士兵们纷纷奔来围看,很多士兵伸手去摩挲柔软的羊máo,都是上好的羊皮,这可是草原上冬天的必需之物,市场也有卖,一张这样上好的羊皮,大约要huā一吊钱才能买到。

    康巴斯也闻讯赶来,相比较羊皮,他对那些yu石更感兴趣,河中地区盛产名yu宝石,他以前就是做珠宝生意,对珠宝yu石的成sè及价格鉴定很有眼力。

    这些yu都是粗yu,没有进行过打磨加工,大块大块的原石,粗看很不起眼,但如果经过工匠的打磨和雕琢,这些yu石就会大放光彩,价值百倍。

    康巴斯眯着眼,拾起yu石一块一块查看,这些yu石都是上好美yu,把它们雕琢好,能卖好价钱。

    这时,杨元庆走过来,对康巴斯笑道怎么样,看出什么mén道了吗

    康巴斯把yu石放下,指着羊皮道这些羊皮都是上好货,西市有专mén收购,一张羊皮五吊钱。

    价格涨得很厉害嘛当初我打猎的时候,这样一张羊皮也就值两吊钱。

    那是粗羊皮,现在也只值两吊钱,这可是薛延陀的金山羊。

    康巴斯拾起一张羊皮,闭上眼睛在羊皮上细细抚mo,máo细长柔软,上等皮货,冬天非常暖和,很多粟特商人就是为了买这种羊皮而来,在粟特和大食,这种羊皮很受欢迎,如果将军愿意,我可以帮将军卖掉。

    杨元庆摇摇头。这羊皮不卖,作为军品使用。

    他回头吩咐军中长史刘浚道刘长史,这些羊皮,军中每个弟兄发五张。另外大利县中居民,无论是否军户,每家发三张,可jiāo给杜县丞去办,内附突厥居民也一样,再给鱼帅那边送去一万张。其余羊皮都储存起来。

    他这个命令一传出,围在周围的士兵顿时都欢呼起来,一人五张羊皮,垫在máo毯上,睡觉可就暖和多了,很多士兵家也在大利城,这就意味着他们将得到双份。几名士兵飞奔去营帐,要把这个消息传遍全军。

    杨元庆又将康巴斯拉到一边,笑着问他道说说这些yu石,应该不错吧

    康巴斯是商人,骨子里算得很jg细,他见杨元庆把这些上等羊皮赏给士兵,不觉有点可惜,这种上等羊皮卖到粟特。要值十个第纳尔,可以换三张粗羊皮,失去一个赚钱的好机会。他心中暗暗叹口气,思绪又转回到yu石上。15

    yu石是上等美yu,如果打磨出来卖,随便一块ji卵大的yu佩,都能卖几十吊钱,这些yu有五百斤吧如果好好雕琢,可以值几万吊钱。

    杨元庆心中却有另一种想法,金山估计有yu石矿脉。如果自己能把这条矿脉找到,财富就会源源不断而来,他现在最需要的是yu匠,刚才他打听过了,大利城和丰州的石匠虽然不少。却没有一个yu匠,只能回京城去请。

    老康。你什么时候回京城一趟,替我找两个上好的yu匠来。

    我是很想回去,但我要卖了这批货,可至少要等到chun天才会有突厥人来做生意。

    康巴斯叹了口气,他的心急如焚,他所有的本钱都投到这批锦缎上了,不把锦缎卖掉他就无法去洛阳新都买店铺,他之所以跟杨元庆来大利城,就是因为他买店铺的钱不够,便想借杨元庆的jiāo市监便利大赚一笔,不料今年草原格外寒冷,突厥商人根本就不来买货,他只能等到chun天,可他又担心等到chun天卖完货回去,机会就没有了,他心中焦急,却又不敢说。

    杨元庆明白他的心思,便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我会帮你把货卖出去。

    离开军营,他返回县衙,路过一处处荒凉的工地,杨元庆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虽然回来只有短短一天,事情千头万绪,但任何事情都比不过这没有完工的城墙让他烦心,没有内城墙,大利城防御能力就减弱一半,他无论如何不能等到chun天。

    将军,你是在担心薛延陀

    身后传来了杨思恩的声音,他慢慢策马上前,凝视着没有修好的内城墙,杨元庆点点头,沉声道我能体会到乙失钵对我的仇恨,按照草原人的xg格,他不可能善罢甘休,我怀疑他很可能会进攻大利城。

    他会吗

    杨思恩有点不太相信,可是草原人并不擅长攻城。

    杨元庆摇摇头道那是以前的草原上,开皇十九年的战争,就是因为都蓝可汗大造攻城武器,准备进攻大同,所以朝廷先下手为强,草原人的技艺是共通的,突厥人会造攻城武器,薛延陀也会,虽然从常理上说,薛延陀不敢进攻隋王朝,但乙失钵会被仇恨méng蔽眼睛,他很可能在会在退回金山前偷袭一回大利城。

    那是明年chun天,将军认为他会在明年chun天进攻大利城

    具体什么时候我不知道,但他打造攻城器需要时间,至少也要到明年。

    杨元庆沉思片刻,又道不管他会不会进攻,但未雨绸缪,我们应有准备,我打算明天去找鱼帅,内城墙必须要修起来,如果他不行,那我们就自己修。

    杨元庆又笑着拍拍杨思恩的肩膀,这个月我会很忙,从鱼帅那里回来,我还打算去一趟突利牙帐,九原城那边你最好过年后再去。

    杨思恩默默点了点头,他也能感觉到,杨元庆回来后,大利城立刻有了主心骨。

    回到了县衙,县衙内却没有一个人,杜如晦只留了一张纸条,胖鱼带他和几名jiāo市监官员到城外村庄视察去了。县考的通告已经写好,厚厚一叠,足足有三十几张,杨元庆明天要去五原县。他便取了十几份通告。

    转脚他又回了自己家里,走到出尘院子里,屋里却传来几名nv子的谈笑声,好像有四人,两个是康巴思的nv儿,还有一个声音却很陌生。

    杨元庆正迟疑着要不要进去。mén口的丫鬟绿茶却看见了他,叫嚷起来,公子回来了

    这下走也不好走了,杨元庆只得硬着头皮走进房间,康巴斯的小nv儿康莉很害羞,见他进来,立刻钻到姐姐身后。杨元庆对姐姐康茉笑着点点头,他目光却落在另一个nv子身上,大约十七八岁,容颜秀丽,脸上带着一丝恬静的笑容。

    出尘的病只有略有好转,依然在咳嗽,董神医不准她起chuáng,她靠躺在chuáng榻上。容颜削瘦,脸sè十分憔悴。

    见元庆进来,出尘便对他笑着介绍旁边的nv庆,这是方夫人。

    原来她是杨思恩的妻子,杨元庆连忙向她拱手行礼,多谢夫人对我们的照顾。

    杨元庆昨天回到大利城,房间内一切用品都很齐全,还有一个丫鬟,这些都是方夫人替他安排好,使元庆心中颇为感ji。

    方夫人向他回礼笑道杨将军不必客气。这些都是举手之劳,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告诉我,刚才我还给出尘姑娘说,到我家里去养病。我家里要比这里暖和。

    杨元庆明天要去五原县,他正发愁怎么安置出尘。方夫人的话让他大喜过望,我明天正好要去五原县,就把出尘放在你家中,你替我照顾几天。

    没问题,我会照顾好她,你就放心去。

    众人又说笑几句,便告辞离去了。

    杨元庆坐在chuáng头握住出尘的笑道感觉好点了吗

    出尘气sè很不好,刚才也强打jg神和众人说话,她又忍不住一阵咳嗽,这才勉强笑道好一点,至少头不那么发热了,那个董神医的yào很好,对了,今天还有一个姓徐的士绅来找你,绿茶告诉他你不在,他便悻悻走了。

    杨元庆想了那个徐判官的表情变化,便又笑问那他留下什么东西没有

    出尘点点头,他要留下几sè礼物,我不知他的用意,便告诉绿茶不要收,他估计也是不放心绿茶,又只好拎回去了。

    说到这里,她见杨元庆有些心事重重,便问他,元庆,怎么了

    杨元庆叹了口气,我有点不放心婶娘,你回去看看她吧

    出尘脸sè一变,甩开元庆的手,扭过身不理睬他,半晌,她才冷冷道我知道你想把我赶回去,这才一天,你就觉得我是你累赘了。

    我是担心你身体,你的体质不适合这里的严寒,董医生也告诉我,你是因为从不吃yào,所以第一次吃yào效果很好,但第二次效果就差了,那时你就危险了,你可以用yào慢慢改变你的体质,但他没有这个本事,必须去京城找名医。

    说到这里,杨元庆叹了口气,我并不想赶你走,我真是担心你熬不过这个冬天,过去五年,大利城每年冬天都会有不少家庭丧失亲人。

    出尘又猛烈咳嗽一阵,她也叹息一声,元庆哥哥,你让我再试试看,如果实在熬不过,那我就听你的话回去。

    杨元庆又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道其实应该是我们先去见婶娘,让她答应我们的婚事,然后你再跟我来大利城,我们便直接可以在大利城办了婚事。

    出尘心中感动,眼睛有点红了,她将元庆手贴在自己脸上,哽咽着声音道元庆哥哥,五年前你出征时,我便发誓今生非你不嫁,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你。

    杨元庆抚mo她脸庞,替她拭去眼角泪水,柔声道我知道,我也一定会娶你为妻,这是我给你的承诺。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y晴圆缺,总之,妞妞不会悲剧,这也是老高给大家的承诺,老高不想把她写成huā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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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将帅交心     第十章将帅jiāo心求推荐票!

    五原县位于河套平原南部,是丰州州治所在,从两汉以来便进行移民屯田,兴修水利,虽两晋南北朝以来屡遭胡人毁坏破坏,但基础灌溉沟渠仍然在,使这一带灌溉便利,加之土地féi沃,人口十分密集,成为了河套平原最主要的产粮区。书mí群2

    五原县离大利城约三百余里,一路上都是平原和低缓的丘陵,大片森林覆盖在这片富饶féi沃的土地上,三天后,杨元庆率领三百骑兵带着几十头满载一万张上好羊皮的骆驼,出现在五原县城之外。

    杨元庆来五原县已是轻车熟路,守mén的士兵也都认识他,向他行一礼,便直接放他进城。

    和大利城不一样,五原县城内绿树成荫,宽敞整洁的道路,白墙黑瓦的汉人民居,各种商铺的旗幡在风中飘扬,和中原的城镇没有什么区别,不时也会看到一两栋新修的占地稍大的宅院。

    这也是内迁民众喜欢五原县的原因,这里充满了故乡的感觉,但这里也同样的寒冷异常,大街上行人往来不多,各家店铺内生意也不是太好,冷冷清清,jiāo市北迁,大利城商业的崛起,严重影响到了五县的贸易繁华。

    杨元庆在丰州总管府前停下,翻身下马,老远便听见鱼俱罗的笑声从大mén内传来,“元庆,是几时回来的?”

    鱼俱罗便是声音威猛而著称,就仿佛佛家修炼中的狮子吼,甚至有一种夸张的说法,他的声音在整个战场上都听得见,他不要战旗指挥,据说跟他时间稍长的亲兵都会有一点耳鸣失聪。

    杨元庆指挥士兵们将货物卸下,几名驼夫将骆驼牵到对面等候,这时,鱼俱罗大步走了出来,一眼便看见了一百捆包扎好的羊皮,顿时笑了起来,“元庆,这是你从京城带给我礼物吗?”

    “是大帅的礼物不假,但不是从京城带来,从大利城带来。”杨元庆也笑道。

    鱼俱罗上前给了杨元庆肩窝一拳,这才和他拥抱大笑,他们两人名为将帅,实为师徒,jiāo情十分深厚,杨元庆的箭法就是鱼俱罗传授。

    “我也听说了一点你在京城的事迹,给咱们丰州军长脸啊!好小子,天下第一箭,那我算什么?”

    “你就是天下第一箭的师傅,别人提问到杨元庆的师傅,就会有人介绍,这是鱼俱罗的徒弟,他们就会说,难怪,果然是名师出高徒。”

    杨元庆的马屁拍得鱼俱罗呵呵直笑,虽然明知道徒弟是奉承他,但他听得还是很舒服。

    “让我看看,你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

    鱼俱罗掀开上面盖的粗麻布,脸上一阵惊讶,“是羊皮!”

    他提起一捆羊皮仔细看了看,又mō了mō上面的细máo,眉头一皱,“还是金山羊皮!”

    他疑huò地向杨元庆望来,这至少一万张金山羊皮,他从哪里得来?

    “我在来丰州的路上遇到了薛延陀的劫匪,我干掉了他们,其中一人便是乙失钵的儿子刺铎,这是乙失钵的赎金。”

    鱼俱罗的眉头皱成一团,“你把刺铎杀死了?”

    杨元庆点点头,“要么是他死,要么是我死,我既然好好的,那就是他死了,师傅不应奇怪才对。”

    鱼俱罗半晌,叹息一声道:“你让我尴尬了。”

    他一拍杨元庆的肩膀,“走吧!到房间里去说。”

    他带着杨元庆走进大堂,大堂里有几名文职军官正等着汇报事情,见鱼帅带着杨元庆进来,他们对视一眼,只得无奈地离去,谁知道这爷俩会聊到什么时候?

    鱼俱罗是个xìng子很急的人,他也不寒暄,便直接苦笑一声道:“薛延陀人南迁之事,我没有向朝廷汇报,乙失钵给我的解释是暂避风雪,明年开chūn回去,我就不想告诉朝廷那帮闲得没事干的人,怕他们干涉这件事,反而把事情nòng糟,却没想到你把刺铎杀死了,事情恐怕就要起bō澜了。”

    “我不光杀死刺铎,乙失钵的次子薛乞罗也死在我手上。”

    “问题就在这里,搞不好薛延陀会因此进攻丰州,我和薛延陀可汗乙失钵打个几次jiāo道,此人脾气暴躁,极易记仇,和当年的达头有得一比,我会有麻烦了,朝廷会问我,为什么不及时报告?”

    “那师傅可以现在向朝廷报告,把信上的rì期提前一个月,再让报信人说,路上被大雪堵路耽误了,不就解决了吗?”杨元庆笑着建议道。

    鱼俱罗一呆,立刻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个滑头,倒是很有办法嘛!你是不是也像这样对付过我?”

    杨元庆连忙摆手,“我怎么会这样对付师傅,再说也没有必要。”

    “那可不一定,你这家伙既然脱口而出,必然是做过,算了,我就当不知道。”

    鱼俱罗笑着采纳了杨元庆建议的方案,“那就依你的办法,我马上就向朝廷汇报。”

    鱼俱罗准备提笔写报告,又将笔放下了,对杨元庆笑道:“先把你打发走再说,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找大帅两件事情,一是要粮食,二是要钱。”

    杨元庆不再称师傅,而开始公事公谈,他们两人五年来一直是这样,在师徒和将帅之间变换角sè,谈到公事,两人间的玩笑就会消失,语气和话题都会变得严肃。

    鱼俱罗眉头一皱,“你要粮食我可以给你,你要钱做什么?”

    “我要在明年黄河解冻前把城墙修缮结束,需要钱招募民夫工匠。”

    鱼俱罗低头沉思,他明白杨元庆的意思,如果乙失钵要报杀子之仇,很可能会黄河解冻前进攻大利城,薛延陀的带甲士有十几万,是一支很强大的力量,足以和东西突厥抗衡,如果薛延陀真的决定大举进攻丰州,莫说大利城,整个丰州的军队都抵抗不住,大利城首当其冲,所以城墙必须要及时修缮。

    鱼俱罗点了点头,“我会给你一年的备粮,但大利城我来负责修,现在主要是工匠都回家过年祭祖了,这个时候给再多的钱也不会出来,过完年后开工,最迟一月底修完,你看怎么样?”

    时间有点紧张,如果薛延陀真的会进攻大利城,很可能就是在一月二月初左右,杨元庆想了片刻,他可以动员大利城的人先准备材料。

    “好吧!”

    杨元庆点头答应了,他又将那一叠县考布告取出,笑道:“另外还有一件,请师傅替我四处贴一贴,延州、原州那边也贴上几张。”

    鱼俱罗接过布告看了一眼,不由愣住了,“你考试招县吏?”

    “大利县是新县,现在只有我和县丞两人,缺少很多官吏,所以我想以考试方式招募一批读书人充当县吏。”

    鱼俱罗眉头一皱道:“这个何必呢?我这边有不少大户人家子弟,都是读书人,可以从他们中间挑选,一般也是这样,何必要考试,nòng得与众不同,这会让别的州县反感。”

    杨元庆笑着摇摇头,“别的州县反感没有关系,只要圣上喜欢就行,这件师傅可以写份详详细细的奏折,向圣上禀报,说不定师傅会因此升官。”

    “是吗?你怎么知道圣上会喜欢?”鱼俱罗有些困huò地望着杨元庆。

    “师傅,这几个月我在京城发生了很多事,有的事师傅可能知道,像汉王之luàn、比箭夺冠之类,但有的事师傅不知道,我给师傅看一样东西。”

    杨元庆将腰间的盘郢剑解下,放在桌上,“师傅认识它吗?”

    “盘郢剑!”鱼俱罗失声喊道,那黑sè的剑柄让他一眼便认出来,使他为之动容,这是天子之剑啊!

    “元庆,圣上之剑怎么会在你这里?”鱼俱罗惊讶万分,眼睛蓦地瞪大了,目光炯炯地盯着杨元庆。

    “这是圣上赐我的天子剑,具体原因我不能说,但师傅要明白一点,朝廷实行科举,收回地方吏权,是迟早之时,圣上不久前办武举,其实就是科举的试探,这是圣上的心思,如果我们能够在丰州先施行县考,师傅必然会获得圣上的赞许。”

    杨元庆推行县考,首先就是要获得丰州支持,丰州总管是鱼俱罗,政务也是他负责,虽然鱼俱罗是杨元庆师傅,两人开玩笑可以无所顾忌,但并不代表在一些重大原则问题上,鱼俱罗也会支持他,在重大事件上,鱼俱罗从来有自己的考虑,不会为人情所困。

    尤其这种县考招吏,可以说是大隋建国以来第一遭,这种会引起朝廷和天下瞩目的大事,鱼俱罗更不会轻易遂他的意,所以必须要说服他,杨元庆便利用天子剑的说服力,并给给分析其中的利益得失,他必须很明确地告诉鱼俱罗,这是一件朝廷反感而圣上喜欢的两难之事,并且这个功绩他可以送和鱼俱罗共享。

    鱼俱罗沉yín良久,他当然知道这件事影响很大,可如果真是如杨元庆所说,这是想圣上之所想,那他也愿意冒个险。

    鱼俱罗抬头向杨元庆望去,他看到的是一种满怀期望的眼睛,目光明亮,坦诚而没有一丝虚伪,这是和他共处五年的徒弟,他不会欺骗自己。

    鱼俱罗终于点了点头,“好吧!这件事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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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十一章 雪后归程

    在返回大利城的途中,一场暴风雪袭击了河套平原,那是从傍晚时分骤然刮起,暴风雪极其猛烈,过早降临的冬季总会带着一些不祥事情的发生,比如过于严寒的冬天,还有就是这种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域名请大家熟知”

    天地间变得一片昏黑,风雪摧残蹂躏着地面上的一切,低洼处被雪堆填平,从丘陵上tiǎn去最后的草茎,暴风雪狂暴地肆虐,大树在风力的压力下呻y倾斜,一切都弯曲蜷缩颤抖凄厉地呼啸着。

    杨元庆一行人因为暴风雪而耽误了两天,在清晨昏红的阳光重新普照在人间,他们才终于回到了已成为冰雪之城的大利城。

    大利城内并不清冷,一队队士兵在大街上忙碌,清扫道路上的积雪,替被大雪覆盖的人家清理屋顶积雪,一群群孩子在雪地里奔跑打滚,嬉戏着,欢笑声回dàng在城内。

    士兵们都各自回军营休息,驼夫也得到丰厚的奖励,杨元庆则骑马向杨思恩的府宅奔去。

    杨思恩的府宅位于洛阳大街,紧靠穹窿石山,是一座占地三亩的中宅,大利城狭小,无法容纳大宅占地.

    杨思恩不在府中,一名老管家将他带进内宅,还没有到出尘住的院子,杨元庆便听见一阵剧烈咳嗽声传来,仿佛气都喘不过来,出尘的病情明显加重了。

    在院mén口,杨元庆遇到了方夫人,方夫人从杨元庆眼中读到了关心和担忧,她摇摇头叹息道一直没有停住咳嗽,白天稍微好点。夜里咳嗽得厉害,董医生说,她必须回南方去,肯定熬不过这个冬天。

    杨元庆默默点了点头。走进了院子,正在院子里堆雪人的绿茶一眼看见了他,惊喜得叫喊起来,公子回来了

    mén猛地开了,lu出出尘削瘦苍白的脸庞,才十天不见。她的脸瘦成一条,一双大眼睛也深深地凹陷下去,她被病魔折磨得完全没有了红拂nv的英姿形象。

    她满眼幽怨地注视着他,就仿佛他是一个晚归的丈夫,杨元庆一阵心疼,上前将她搂进自己怀中,亲了亲她的额头。外面冷,快进屋去。

    下了两天的暴雪,我都睡不着觉,就担心你被大雪淹没。

    出尘伏在他怀中喜极而泣,几天来被担忧折磨的她,在见到爱郎的一刻让她情绪终于失控了,她竟失声痛哭起来。

    我们在一座山脚下躲避两天,等雪稍小才出发。杨元庆轻轻搂着她。安慰她,抚mo着她的秀发,让她的情绪在自己怀中发泄.

    出尘渐渐平静下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擦去眼泪,牵着他的手走进房间,拉他在火盆前坐下,房间里收拾得非常干净整洁,弥漫着一浓浓的yào味,房间不大,确实比他们的县衙新宅暖和。

    出尘用火钳将炭火拨了拨,连忙推开元庆。噼噼啪啪一串火星子爆起,她有些歉然笑道我总是忘记,还不小心被烫了一下。

    哪里被烫了让我看看。杨元庆凑上前笑嘻嘻地注视着她光洁的脸庞。

    这里,你看见没有

    她秀眉微蹙,撅起嘴。指着自己的下巴,仿佛满心委屈。烫了一个黑疤,我用脂粉遮住了。

    她小心地把脂粉擦去,杨元庆看了她下巴半天,才终于看见一个和针尖一般大的小黑点,他不由哑然失笑,此时他的眼睛离她的下巴只相隔一寸,望着她宛如天鹅般秀美优雅的脖颈,那白皙细腻的肌肤,杨元庆心神dàng漾,慢慢靠近她,轻轻在她撅起的小嘴上一wěn,那柔嫩的感觉让杨元庆有些mi醉了。

    出尘浑身一震,大眼睛里慌luàn而不知所措地望着他,她脸蓦地一红,羞涩地低下头,她的爱郎竟然亲了她。

    元庆,要成了亲才能这样。她小声道。

    我来给火盆加点碳

    杨元庆笑着岔开了话题,他起身拖过碳筐,用火钳夹了两颗碳放在火盆里。

    出尘也将一只沙罐架在火盆上,从旁边橱柜里取出一把细颈雕huā银壶,将一股浓浓的姜汤倒进沙罐里,她抿嘴一笑,我直觉你今天会回来,所以天不亮我就给你熬了姜茶,已经冰凉,热一热再喝。

    杨元庆长长伸个懒腰,慢慢躺靠在软褥上,一种和暴风雪搏斗后的深深疲惫渗入进他身体的每一块肌rou里,在这温暖的房间里,飘着浓香的姜茶味儿,他觉得自己快要mi失在爱人恬静的笑容之中,不知不觉,他竟睡着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午后才醒来,房间里很安静,出尘也躺在chuáng榻上睡着了,身下垫着细软的羊皮,这是杨元庆分到的一份,身上盖着厚厚的máo毯,她睡得很香甜,呼吸时缓时而急促。

    她从未见过如此猛烈的暴风雪,整整一天一夜,窗外一片漆黑,就仿佛天地都被风雪之魔吞噬了,她担心爱郎在暴风雪中的安危,已经两夜未眠,现在爱郎平安归来,她终于不再担心,一根心弦蓦地松弛,她也疲惫不堪地睡着了。

    杨元庆旁边的小桌上放着一碗尚有余温的姜茶,碗下压着一张纸条,喝掉就写了这两个字。

    杨元庆心中有一种被爱人关心的感动,他端起碗一口气将姜茶喝干,这才慢慢走上前,低下头凝视她的脸,她脸庞是一种病态的削瘦,长长的眼睫máo使杨元庆想起她曾经美貌绝伦的容颜。

    或许是睡得香甜的缘故,她的上chun略略调皮的微翘,透过chun缝隐隐可以看见她洁白的贝齿,chunsè也比刚才多一点红润,嘴chun圆腴而丰满,双chun的线道非常纤细jg致,竟是如此的姣柔妩媚。

    杨元庆忍不住慢慢靠近她。在她丰腴的嘴chun上轻轻一wěn,出尘长长的眼睫máo迅疾地抖了两下,却依然在睡梦中。

    杨元庆小心地给她掖好被角,快步出去了。出尘似乎还在沉睡,但她的眼角却悄然闪动着一颗晶莹的泪珠。

    在杨思恩府上匆匆吃了午饭,杨元庆在后山找到了康巴斯。

    穹窿山就像一只圆馒头被切去了一半,当地牧民也叫它半帐山,大利城就紧靠在悬崖峭壁而建,巨大的山体横切面光滑而陡峭。山顶上修了一座瞭望塔兼烽火台,阳光明媚时,草原上的空气清晰洁净,眺望台上可以看见十几里外的情形,发现危险,会及时敲响jg钟,每天都会有一火士兵在山顶执勤。

    石山无路可攀。但城内的居民用木头在绝壁上搭建了一座通往山顶的栈道,并且充分利用绝壁,坚固的huā岗岩是开凿山dong的天然石材,不用担心它会坍塌。

    在山脚下,士兵们在三年前便开凿了五个巨大的石dong,石dong内干燥明亮,通风良好,成为大利城的天然官仓。杨元庆和康巴斯从京城带来的物资便储存在这里。

    而且杨元庆在前年又命令士兵继续在山腰处开凿山dong,他希望这些人工开凿的山dong能成为大利城被敌人攻破后,城内居民最后的庇护之所。高达十几丈的绝壁上,足以能开凿出容纳一万人藏身的山dong。

    工程很浩大,至今还没有完工,至少要到明年才能完成。

    在第二号仓库内,杨元庆找到了康巴斯,康巴斯忧心忡忡,将军,我可能等不到从启民可汗那里回来。

    按照计划。杨元庆要带他去启民可汗的牙帐,将他的货物顺便卖掉,然后他回来后带妻nv返回京城,同时出尘也将跟他一起回去,但康巴斯眼中的忧虑让元庆感觉到计划似乎改变了。

    出什么事了

    我小nv儿也病倒了。

    康巴斯揪心地叹了口气道和出尘姑娘一样。她熬不住这里的寒冷,她年纪太小。医生说她再不离开寒冷之地,就会死去,我必须带她尽快回京,将军,我不能和你去启民可汗的牙帐。

    杨元庆默默点头,向后的ri子只会越来越冷,出尘也一样熬不住,白天房间里虽然暖和,但夜里那种无孔不入的极寒会侵入肺腑,令身体稍弱的人都抵挡不住。

    从北极来的寒cháo越过y山,直扑大利城,使这里的冬天每年都苦不堪言,今年冬天尤其寒冷,相比之下,五原县稍微好一点,杨元庆甚至在考虑,冬天就让居民迁到五原县过冬。

    他叹了口气,准备什么时候走

    后天,先去五原城,在那里呆几天,等天气晴朗,就从五原县直接南下,出尘姑娘也已和我们说好,大家一起走,还有一百多户同样熬不住严冬的居民,我们一起南下。

    杨元庆心中一怔,出尘竟然没有告诉他,为什么一种潜意识告诉杨元庆,她是不想和自己共同面对这份别离的伤感。

    杨元庆心中黯然,他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会派一支军队一直护送你们进京,别忘了替我找几名yu匠,军队会带他们回来。

    放心吧我不会忘记,这些货物就拜托将军替我卖掉,把妻nv在京城安顿好,我会和yu匠一起回来。

    杨元庆拍了拍他肩膀,一路替我好好照顾出尘,就当她也是你的nv儿。

    两天后,杨元庆护送着他们一路南归,送出了五十里外,他立马在一座山丘上,默默注视着他的爱人远去,在白雪皑皑的苍茫大地上,一队长长的小黑点渐渐从他视野里消失,他喃喃地自言自语,妞妞,相信我们还有再见的一天

    两行热泪竟从他的眼中滚流而下,模糊了他的视野,天地间变得一片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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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初到突厥     第十二章初到突厥【1930张月票加更】

    去启民可汗的牙帐是杨广给杨元庆的一个任务,代表大隋给启民可汗回礼,以感谢他进京朝觐新帝,这是一种礼尚往来,但杨广让杨元庆去,很明显就有让他替代长孙晟的意思。(《)

    当然,长孙晟现在依然是突厥使,杨广不会这么快就把如此重要的职务交给他,必须让他有一个成长的过程,甚至要对他进行测试,在某种程度上,这次突厥回礼就是对他的测试。

    杨元庆去突厥还有自己贸易上的考虑,他既然担任的交市监主官,他就会利用这个职务扩大丰州和突厥的贸易,为明年二月份即将到来的chūn季马市做准备,

    他原计划是明年一月份再去,那时天气稍微暖和,路也好走,但薛延陀的威胁改变了他的计划,杨元庆也知道,薛延陀有十余万大军,就算他们攻不破大利城,也会像蝗虫一样给丰州造成很大的损失,他需要寻找草原的盟友,战争是外交的延续,没有外交,也就不会有联合作战。

    时间上的压力很大,杨元庆便决定提前出发,在出尘离开大利城的第二天,杨元庆便率领五百骆驼骑兵开始了他的突厥外交之旅,他们没有骑马,战马无法在近三尺深的雪地里行走,而骆驼却可以,而且极为耐寒,以保护他们不会迷失在暴风雪中。

    为此,杨元庆用大价钱买下了替他运货来大利城的骆驼队。

    茫茫大雪覆盖了草原,行路格外艰难,牧民们在这个时候一般都是留在家中享受天伦之乐,和牛羊们一样,忙碌地生育后代。

    也正是因为这样,杨元庆才率领五百骆驼骑兵轻易穿过了薛延陀人的牧区,越过yīn山,向启民可汗的牙帐所在地进发。

    哈利湖一战后,西突厥咄咄逼人的东方压力得以消除,启民可汗的牙帐也北迁到了额根河畔,这是被于都斤山和肯特山环护着的一片地域辽阔的河谷草原,分布着娑陵河和额根河两大水系,雨量充沛,植被茂盛,是大草原最丰美,最富饶的一块土地,也是整个漠北草原的‘白菜芯’所在。

    历时半个月后,杨元庆率领他的士兵们艰难地抵达了额根河畔。(《7*)

    “将军,你说尉迟会跟我回去吗?”。

    这是一路上胖鱼问得最多的问题,也是他甘愿冒寒冷和大雪,强烈要求护送杨元庆北上突厥牙帐的动机和动力所在。

    爱情会使人盲目,也会使人勇气倍增,这位在严冬从来都是躲在营帐装病不肯出来训练的胖军官,此时在茫茫的雪地中却没有任何怯弱和抱怨,搓着被冻得通红的胖手,眼中满怀希望。

    中原之行中两次相亲都失败,他一度对自己的婚姻绝望,并迁怒于康巴斯,因为他把所有的积蓄都投给康巴斯做生意,导致女方看不到他所夸耀的财富。

    当他听说和他关系最为密切的尉迟竟是女xìng后,他在痛恨自己有眼无珠的同时,也燃起了他第三次相亲的勇气。

    尽管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月,杨元庆心中依然有一丝爱人离去的淡淡忧伤,胖鱼的激情没有引起他的共鸣,望着前方被大雪覆盖的莽莽森林,他搓了搓手笑道:“这个是缘分,希望她能被你的执着感动,我觉得你最大的阻碍不是这茫茫雪地,而且她在家乡的定亲,胖鱼,你心中要有被拒绝的准备。”

    “没事,只要她没有嫁人,我就有希望!”胖鱼满怀信心地笑道。

    杨元庆拍拍他的肩膀,微微一笑,“我但愿你能成功,我不希望她最后嫁给突厥人。”

    他回头一挥手,对众人喊道:“就快到了,大家加快速度。”

    众人振奋jīng神,催动骆驼,在被冰雪懂得结结实实的额根河冰面上继续向前进发,两边是白雪皑皑的大森林,森林边缘,偶然还能看见一群群黄羊和体格高大马鹿在雪地中奔行,它们拱开厚厚的积雪,寻找雪下的草甸。

    这时,一群马鹿在他们数十步外出现,jǐng惕地注视着这群骑着骆驼的人,和它们平时所见的突厥人似乎不太相同。《

    众士兵兴奋地张弓搭箭,杨元庆摆摆手,低声对众人道:“听我的命令,一起shè!”

    他也慢慢举起弓箭,瞄准了其中一只体格最高大的雄鹿,“shè!”

    他一声令下,五百士兵同时放箭,箭如雨发,shè向百余头已有jǐng惕、但还未逃走的鹿群,一片哀鸣,数十头马鹿倒在血泊之中,为首的雄鹿被杨元庆一箭shè穿脖子,其余马鹿皆惊恐地逃进了森林。

    士兵们一片欢呼,跳下骆驼向鹿群奔去,这是他们此行中第二次打到猎物,第一次是十天前,在yīn山北麓打到一群黄羊,羊肉已经在三天前吃尽,这次收获就意味着他们不用再吃干粮,可以美美大吃一顿烤鹿肉。

    杨元庆见士兵们兴致盎然,也不再催行,便下令道:“就地休息!”

    士兵们一起动手,燃起篝火,烧融雪水,剥皮去脏,用热水洗净,并割下大块鹿肉,在胖鱼这位烤肉大师的指导下,开始将肉挂在篝火上炙烤,并撒上香料和盐,很快,喷香的烤肉香味便让所有人都陶醉了。

    众人又纷纷挂在陶罐煮茶,将盐放进茶中,就着热气腾腾的浓茶,咬着喷香的烤鹿肉,隋军士兵们的笑声回荡在额根河畔的森林边缘。

    .......

    鹿肉美餐后,他们又走了两天,开始陆陆续续遇到突厥人的穹帐,突厥人用惊讶和不可思议的目光来迎接这支越过雪地草地的隋军使者,他们无法想象,这支隋军怎么能够穿越茫茫数千里的雪原?

    第三天上午,隋军终于靠近了突厥牙帐的核心区域,数千名突厥骑兵从四面八方奔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他们有些惊慌失措,这里离突厥可汗的王帐只有二十里,如果是一支远袭的军队,后果不堪设想。

    数千突厥骑兵将五百隋军士兵团团包围,数千支弓箭对准了他们,杨元庆并不慌忙,他从容地摘下脱浑帽,放在胸前行一礼,用突厥语高声道:“我们是大隋使者,奉大隋皇帝之命前来回礼突厥可汗,没有任何敌意。”

    数千突厥骑兵依然没有放下弓箭,但他们的目光以不像刚才那样冷厉,变得和缓起来,这时一队披甲骑兵奔至,突厥骑兵们纷纷闪开一条路,一名突厥万夫长靠近,好奇地打量这群骑骆驼的隋军士兵,声音洪亮地问道:“隋军使者,你们是从哪里过来?”

    “乌图,不认识老朋友了吗?”。杨元庆大笑道。

    万夫长正是突厥可汗的驸马乌图,他身子一震,终于认出了杨元庆,经过半个多月的艰难跋涉,杨元庆竟也长出了细细硬硬的胡茬,相貌有些变化了。

    乌图认出了杨元庆,他又惊又喜,对众人大声喊道:“放下武器,是我们尊贵的客人到了。”

    两人都跳下坐骑,哈哈大笑地拥抱在一起,哈利湖一战,杨元庆帮助乌图杀死了情敌薛乞罗,使他能终于娶到心爱的女人,他心中一直对杨元庆充满了感激和敬意。

    “大雪封锁了草原,你们怎么能过来?”

    杨元庆指着骆驼笑道:“我们有最擅艰途跋涉的利器,又有腾格里的护佑,一路没有遇到暴风雪,平安抵达。”

    “这是神的意志,送你们到来!”

    乌图握住杨元庆的手高高举起,对数千突厥骑兵大喊:“这是草原最强悍的勇士,达头就是死在他的手中,我们迎接他的应该是美酒和音乐,而不是弓箭!”

    突厥骑兵们放下弓箭,欢呼起来,很多突厥人从马袋里取出火不思,弓箭变成了乐器,敌意变成了歌声,弹奏并歌唱起来。

    酒壶嘴儿象鹅颈般高扬,

    斟满酒的杯子象眼睛般明亮,

    迎接远方尊贵的客人到来,

    让我们把忧愁深深地埋藏于心底,

    开怀畅饮,从夜晚到天亮。

    ......

    在数千突厥武士雄壮的欢迎歌声中,隋军将士们骑在骆驼上,享受着尊贵客人才有的荣耀,向突厥王帐方向进发。

    这里离启民可汗的王帐还有二十里,越往前走,帐篷就越密集,牙帐也就是突厥人的都城,这一带是最肥沃丰腴的草原,聚集了二十余万突厥人,大大小小的帐篷望不见边际。

    “杨将军,我听可汗说,在京城遇见了你,你是从隋朝京城过来吗?”。

    “不是,我是从丰州过来,但我肩负大隋皇帝的使命,本想等明年一月天气稍暖和一点再过来,但一些意外事情发生,使我不得不冒风雪而来。”

    “是因为薛延陀吗?”。乌图微微笑道。

    杨元庆回头望着他,乌图已是染干的金刀驸马,以他的身份可以参加突厥上层的会议,他知道什么?

    “乌图,你能告诉我什么呢?关于薛延陀。”

    乌图淡淡一笑道:“你杀死了达头,使草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西突厥内部因争权夺利而混乱,新可汗处罗残暴不仁,难以服众,而我们东方突厥还不够强大,无法控制草原,铁勒各部都想脱离西突厥的统治,但他们内部也有矛盾,契苾和薛延陀争夺铁勒之主,使铁勒出现了两个可汗,契苾大酋长契苾歌楞为易勿真莫何可汗﹐这是铁勒大可汗,薛延陀部首领乙失钵为野咥可汗,这是铁勒小可汗,他们之间的内战也一触即发。”

    杨元庆若有所悟,如果是这样,此行应该是去契苾,而不是启民可汗部。

    乌图仿佛明白他的心思,对杨元庆笑道:“来我们这里,你或许有更丰厚的收获。”

    他一指远方笑道:“她来了!”

    只见远处一名穿着银sè裙袍的少女骑马疾速奔来,满脸激动,她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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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引导消费

    杨元庆心中只有苦笑,他来启民可汗部,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啊思朵,如果这是他此行唯一的收获,他宁可空手而归,刚刚经历了离别之痛的杨元庆,实在不愿再踏进同一条河流之中。

    阿思朵飞驰而至,大半年没见,她似乎又长高长胖了一点,头上扎着一条条乌黑的小辩,笑容绽放,足以融化寒冷的严冬。

    元庆,你终于来了

    她毫不掩饰内心的ji动,单纯的心思里除了心中的勇士,再也容不下其他。

    杨元庆在骆驼上向她躬身行一礼,微笑道:尊贵的草原天鹅,感谢你还记得我这个遥远国度军官,我很愿意再品尝到你亲自酿制的马nǎi酒,回味它的甘甜。

    我有,我酿制了很多,专门为你酿制,我会把你醉倒在我的帐篷里。乌图拍拍杨元庆的肩膀笑道:我们天天闻到阿思朵酿制的美酒,却从没有机会品尝,她为你酿的酒多得可以开设酒坊,今天我们终于可以沾你的光,好好痛饮阿思朵的美酒。

    周围的灾厥军官们都大笑起来,阿思朵羞红了脸,眼中却因喜悦而变得异常明亮,她对众突厥军官jiāo嗔道:我不会给你们喝,给你们喝了,就醉不倒他。

    众突厥军官笑声更加响亮,阿思朵又羞又急,含羞带怨地瞥了杨元庆一样,调转马头驰马而去。

    杨元庆无奈地摇摇头,他的礼貌和客气却被这位心思单纯的草原少女视作了求爱,让他的头一阵阵胀痛。

    这时,低沉的号角声在雪地旷野里响起,一队浩浩dàngdàng的骑兵出现在远处,金狼头大旗在风中飞扬,这是启民可汗染干到了。

    可汗来了

    突厥军官们纷纷停住战马分列两边,此时杨元庆已换了战马,他催马上前,只见身着一袭金sè长袍的染干飞驰而至他老远便大笑,尊贵的草原客人,我又见到你了

    杨元庆翻身下马,上前躬身施一礼草原上的王鹰,我封大隋圣人可汗的命令,代表他向你表示诚挚的敬意和问候。

    说着,他从一名士兵手中接过一只金盘,将它递给染干,这是大隋皇帝赐给你的礼物,愿你像珍爱自己眼睛一样爱护它。

    染干跪倒在地,恭敬地接过金盘我会比生命还要爱护它

    他站起身将金盘高高举起阳光照耀在金盘上发出夺目的光泽,上万突厥士兵一片欢呼,染干将金盘交给随从,他挽住杨元庆的手笑道:今天我在王帐设家宴款待你,你不仅大隋的使者,也是我染干最好的朋友。

    突厥可汗的家宴虽然没有盛大酒宴的排场和礼遇,但它却有一层更深的含意,它意味着客人还是可汗的si人朋友。

    染干的si人大帐内布置奢华铺着厚厚的地毯,随处可见来自隋朝的丝绸和瓷器,但各和餐具却是从西方运来的金银器皿金光闪耀,使大帐内变得金碧辉煌。

    染干的一大家人济济一堂,桌上摆满了各和美酒果品和烤肉,菜肴丰富,四周围坐着他的四个儿子和几个女儿,还有他的五六名妻子,但杨元庆却惊讶地发现有两个重要人物没有到来,一个是突厥可敦义成公主,她是突厥的皇后,居然缺席了染干的家宴,还有一个便是阿思朵,她也没有来。

    在家宴之前,杨元庆先休息了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突厥内部发生了什么事

    他还发现女婿乌围也变得沉默了,完全没有了刚见自己时的意气风发,这就使杨元庆敏锐地察觉到,染干热情的笑脸和盛情招待背后,似乎还隐藏着一和不太协调的冷漠。

    正是为了掩饰这和冷漠的存在,染干才会用规格更高的家宴来款待自己。

    染干的家人一一走上来向杨元庆敬酒,说着热情赞美的语言,带着诚挚的笑容,染干则笑吟吟地坐在一旁,不时低声和旁边另一名妻子说话。

    杨将军的箭术征服了我们突厥勇士的双手,希望杨元庆带来的友谊也同样征服我们的心。染干长子咄吉敬了杨元庆一大碗酒,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各和赞美的语言使杨元庆想到了突厥人的一句话访语:空勺子放在嘴里没味道,空话听到耳朵里没味道

    确实是这样,这些热情赞美的语言里没有任何实质的内容,它们就像空气在耳边一飘而过,连一向不喜欢自己的染干长子咄吉,居然也说出了动听的话语,这让杨元庆开始怀疑染干的诚意,但他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这时轮到了乌图,他端着酒碗凝视着杨元庆的眼睛笑道:杨将军越过冰海雪原来到突厥牙帐,我希望杨将军带来的是友谊和财富,而不是战争和苦恼。

    乌图

    染干脸一沉,呵斥他道:哪有这样对贵客说话的,酒喝多了就到一边去。

    妻子阿努丽连忙将乌图拉过去,乌图不好意思地笑道:看来我真是喝多了,头晕晕的。

    他碗中酒一饮而尽,不再说一句话。

    乌图的怪异表现和他的敬酒语,使杨元庆忽然明白了乌图想对自己表达的意思,那就是千万不要提薛延陀之事。

    看来染干已经猜透了自己前来的目的,为了薛延陀之事,而突厥根本不想和自己共同对付薛延陀,或者说他们压根就不想和薛延陀开战。

    这一刻,杨元庆完全明白了,或许突厥内部的意照并不统以,有的想对付薛延陀,有的不想和薛延陀开战,所以染干才不肯用国礼招待自己,他怕大帐中主战的酋长提出结盟对付薛延陀。

    他不准阿思朵参加家宴,也是怕她和自己的接近,泄lu了突厥的秘密。

    想通这一点,杨元庆也不再提薛延陀之事,他将碗中酒一饮而尽,对染干笑道:可汗可能还不知道,我已出任丰州交市监使,主管对大隋和突厥及铁勒的贸易,我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来突厥,就是为了事先和突厥商量chun季马市的安排。

    染干眯着眼睛笑了起来,薛延陀之事他会装着什么都听不懂,但贸易之事他却爱听。

    这是好事情啊杨将军,很期待贸易能给突厥来财富。

    见杨元庆不提薛延陀之事,染干也松了一口气,举起酒碗就笑:今天冬天格外寒冷,大雪封路,族人都呆在家中,前两天族人酋长们聚会,大家谈论什么东西少了,什么东西多了大家都一致说,牛羊太多了,皮子堆满仓库,隋朝的东西少了,丝绸瓷器,大家都很盼望,就等着开chun后,大家去马市换货杨将军,你这次来,有没有带什么好东西来

    我这次来带了三千匹锦缎,可汗,不知哪家大酋长谁有兴趣

    锦缎给我

    长子咄吉霍地站起身道:三千匹锦缎我全部要了,我用上好的羔羊皮跟你换。

    咄吉,你太贪心了,我们几个兄吊都在,你怎么能一个人全部拿走

    隋朝的锦缎现在是突厥的抢手货,锦缎不像瓷器是耐用品,它是一和消耗品,随着东方突厥人的生活渐渐平稳,他们对生活的品质也开始重视起来,每竹,突厥女人渴望有一匹隋朝的锦缎做衣服,她们在丈夫耳边抱怨,弄一匹锦缎几乎成为每一个突厥勇士的任务,而安抚手下的情绪也同样成为突厥酋长们头疼的事情。

    当杨元庆突然宣布他带有三千匹锦缎时,立刻引发染干几介,儿子的争夺,他的几个儿子都各自有自己的部落,刚才表示不满的是三子咄芯,他和兄长的关系不太好,两人怒目而视。

    好了被争己

    染干摆摆手,打断了几个儿子的争夺,杨将军带来的锦缎我会一并收购,倒时我会分给大家。

    染干又笑着问杨元庆道:还带了什么好东西吗

    还有一样东西,是我送给可汗和突厥酋长们的礼物。

    杨元庆将随身一个纸包打开,众人纷纷探头望来,是茶叶染干一下子认出来了。

    他在义成公主那里见过,义成公主每天都会煮一点点,细细品味,染干也喝过两次,尝不出什么滋味,他见杨元庆居然拿出茶叶,心中不由有些失望。

    杨元庆心里明白,对众人笑道:这茶叶其实应该是草原人的宝贝才对,只是大家还不知道它的巨大作用。

    这玩意儿会有什么作用

    一旁咄吉叉着手问道,他对茶叶没有什么兴趣,远远比不上对锦缎的兴趣,此时茶叶还远没有普及,不说草原,连隋朝北方,也只有大户人家喝茶,但南方却已经普及,所以当杨元庆拿出茶叶做礼物,众人都感到困huo。

    它的作用是解腻去燥

    杨元庆就像一竹,后世的推销员,耐心地给大家讲解,大家天天吃牛羊肉,喝nǎi酒,难道会不腻吗不说草原人,我们隋军将士也是一样,吃牛羊肉腻烦,开始大家都不知茶有解腻的作用,后来逐渐知道,大家都离不开茶叶,每年朝廷都会给军队送不少茶叶来。

    杨元庆见大家将信将疑,便将手中的一斤茶叶倒入nǎi贼中,又抓一把盐放进去,放在火上煮,片刻,羊nǎi开始沸腾,整个大帐内弥漫着浓烈的nǎi茶味。

    又煮了片刻,他用长柄勺给每人舀了一碗,给自己也舀了一碗,笑道:大家可以试一试,我每人送给大家几斤,觉得不错再告诉我。

    染干毕竟是突厥可汗,见识较多,他闻了一下nǎi茶便问道:我听说契丹那边也有喝茶,难道就是为解肉食之腻

    杨元庆笑着点点头,就是这个缘故,契丹人已经发现茶叶对他们的重要,所以已开始有商人贩运茶叶过去,我这次带了五百斤茶叶来,就是送给可汗和各大酋长的礼物,我希望大家能领我的人情。

    他端起nǎi茶,慢慢地喝着,很快便将一碗nǎi茶喝尽,众人半信半疑,也慢慢地喝了,从出生到死,长期吃牛羊肉那和生理上的燥腻困扰着他们一生,如果茶叶能解腻,这倒是件大好事。

    杨元庆也知道,不可能立竿见影,这要喝上好几天才会有效果,要让突厥人形成喝茶的习惯,必须走上层路线,一个有影响力的人发现了它的作用,就会影响周围一大批人,继而影响更多的人,这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只要第一块倒下,最后全部都会倒掉,而第一块最关键的骨牌,就是突厥人的可汗。

    他那里有几千担茶叶,就是为了打开草原这个巨大的市场,隋朝的禁令很多,光靠瓷器和丝绸,还是赚不了多少钱,必须要靠新商品,茶叶这和消耗品,无疑就是最好的商品。

第十四章 三个女人

    阿努丽忧心忡忡走过几座大帐,她步子很急,心中很担心自己的妹妹,前面是一座紫sè的小帐,阿努丽走到帐前放慢了脚步。

    阿思朵,我是阿努丽,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阿思朵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阿努丽心中叹了口气,挑开帐帘走进了帐内,阿思朵抱着双膝蜷缩在营帐一个角落里,不停地抹着眼泪。

    阿努丽心疼妹妹,在她身旁坐下,轻轻搂着她的肩膀笑道:还在生父汗的气吗

    阿努丽,父汗为什么不准我参加宴会

    阿思朵chouchou噎噎道:他不是说过,我喜欢任何人都随便我吗怎么我喜欢杨元庆他就不干了

    父汗是这样说吗不准你和杨元庆接触阿努丽好奇地问道。

    阿思朵摇摇头,他虽然没有这样说,但我知道他就是这样想,他一心想把我给嫁给契苾菩哥,阿努丽,你应该知道。

    契苾菩哥是铁勒契苾部大酋长契苾歌楞的小儿子,阿努丽心中当然明白,她们的父汗就喜欢做这种事情,把自己的nv儿嫁给铁勒部落的大酋长之子,上次他想把自己嫁给薛延陀部的薛乞罗,前两天又说想把一个nv儿嫁给契苾菩哥,不过这未必是指阿思朵。

    阿思朵,我觉得这件事还很遥远,也不太现实,那契苾菩哥今年才九岁,他至少要十四岁后才能考虑娶妻,而那时你已经十八岁。你已经早嫁人了,我觉得倒是阿mi嫁给契苾菩哥的可能xg更大。父汗不一定是说你。

    阿mi是启民可汗的另一个nv儿,只有八岁,和阿努丽她们不是一个母亲。

    阿思朵抹去眼泪,抬头问道:那父汗为什么不准我出席欢迎杨将军的家宴所有家人的出席,就不准我参加。

    这个可能是有别的原因。

    阿努丽想到父汗对丈夫的斥责,她苦笑一下道:或许是这是父汗不想让杨将军和族人过多接触,尤其是怕你和他接触太多。

    阿思朵低低叹了口气,阿努丽,你觉得他会喜欢上我吗

    其实这才是让阿努丽头疼之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杨元庆对妹妹根本没有那种意思。可妹妹却一厢情愿,闹得全族人都知道她喜欢杨元庆,好几个本想追求她的年轻勇士都因此打消了念头。

    阿思朵从小对什么事情都是三天热情,最多三天她就没兴趣了,上次她喜欢上杨元庆,阿努丽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认为三天后,阿思朵必然会淡忘掉他。没想到已经过去了快一年。她依然念念不忘,对他一往情深,这让阿努丽有点头大了。她不知该怎么劝妹妹。

    她想了想便笑道:我们小时候追蝴蝶时,越是追得凶,可越是追不到,可当我们不想再追它时,它却停在我们身旁,我觉得杨元庆就是一只蝴蝶,你越对他好,他就越不珍视你。3∴35686688

    阿努丽,你的意思是让我对他冷若冰霜吗

    阿努丽摇摇头,也用不着冷若冰霜,你只要用平淡之心对他,他就能感受到失去了一只最美的草原天鹅,他就会珍视你。

    阿努丽又得意地笑了起来,当年我就是用这个办法收服了乌图,你还记得吗去年那段时间我对他冷若冰霜。

    啊原来你那时是装的。阿思朵惊讶得掩住了口。

    当然是装的,我如果真的冷若冰霜,我还会答应嫁给他吗不过你可不能告诉乌图,他现在还méng在鼓里。

    阿思朵点点头,我不会告诉他。

    她随即又叹口气,他是汉人,又不像乌图那样天天在你身边,这个办法估计对他没有效果。

    阿努丽用心良苦,她要帮助妹妹摆脱这段不现实的感情,摆脱对杨元庆的单相思,首先就要让妹妹尽量少和杨元庆接触,让时间来磨掉这段感情。

    阿努丽又笑了,这和他是不是汉人没有关系,天下的男人都这样,但你总是这样缠着他,只会让他轻贱你,看低你,这样吧让我去和他谈谈,我看看你的机会到底有多大

    阿思朵想了想便答应了,那好吧我等你的消息。

    她又从箱子取出一壶最好的马nǎi酒,递给阿努丽,这是我专mén给他酿制,是突厥最好的酒,愿他能喜欢。

    阿努丽搂着妹妹的肩膀笑道:你就开心点,不要胡思luàn想,如果觉得闷,就去找尉迟聊聊天,总之,我也希望你心愿达成。

    义成公主的大帐里,杨元庆恭恭敬敬向义成公主献上了萧皇后给她的礼物,一支碧yu箫笛。

    萧皇后说,希望这支箫笛能解你的思乡之愁。

    义成公主跪着接过了萧笛,点点头,请杨将军转告萧皇后,她的关怀,我铭记于心。

    卑职一定会写信转告。

    义成公主站起身笑道:我倒忘记了你是在丰州,不在京城,算了,我还是写封信,你派人送进京。

    杨将军,请坐吧

    义成公主请杨元庆坐下,旁边shv上了一杯茶,杨元庆仔细看了一眼这茶杯,清清淡淡的只有几片叶子,那些追求浓烈的突厥人会喜欢这种茶才怪,难怪染干看见是茶叶便lu出失望之sè,这一刻,杨元庆忽然有信心了,自己让他们一次煮一斤茶,他们肯定会喜欢。

    怎么,杨将军对这茶感兴趣义成公主见杨元庆出神地盯着茶水,不由好奇地问道。

    我这次来的目的之一,就是出售茶叶,让突厥人喜欢上喝茶。我以后准备和他们做茶叶贸易。

    没用的

    义成公主摇摇头笑道:他们不喜欢喝茶,我来这么多年了。教他们怎么煎茶,几分火候几分水,可是没有用,谁也不喜欢,只有阿努丽听我说一说。

    这倒不一定,我觉得我能说服他们。

    杨元庆端起来茶慢慢喝了一口,虽然很清淡,但口齿余香,估计这种清茶只有南方汉人才懂得喝。北方汉人也未必喜欢,更不用说突厥人

    对了。公主怎么不参加家宴杨元庆想起刚才义成公主没有出席,染干也没有解释,他还以为她生病了。

    是我不想去,我不想那么虚伪。

    义成公主叹了口气道:如果是正式宴会,我会参加,会给他一个面子,但家宴,我就不想勉强自己。

    杨元庆一怔。他不明白义成公主这话什么意思

    义成公主淡淡一笑道:我和他去隋朝时看似很恩爱亲密。那只是装出来的,做给圣上看,事实上我和他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我只是一个身份罢了,突厥可敦。

    杨元庆想起家宴上,染干和另几个妻子的亲密,他有点理解了,染干根本就不喜欢义成公主这个妻子,他立义成公主为可敦,这只是给大隋王朝一个jiāo代,这往往就是政治婚姻的结局。

    杨元庆也无可奈何,他便把话题转到了正事上,这次我来突厥,还有一个目的是想和启民可汗结盟,共同对付薛延陀,但启民可汗并不愿意谈这件事,公主殿下觉得不现实吗

    义成公主笑了笑问道:杨将军是代表大隋,还是代表丰州

    朝廷那边我们可以事后禀报,紧急事态下,圣上是允许使臣自主决定一些事,以前长孙晟也曾经这样做过。

    所以说他不会答应,如果你有圣旨向他施压,或许他不得不答应,勉强出兵,如果没有圣旨,他是绝对不会去打薛延陀,薛延陀已经脱离了西突厥,染干正在千方百计拉拢薛延陀,化解从前的仇恨,这次听说薛延陀遭大灾,染干还答应接济他们一百万头羊,你却让他打薛延陀,这怎么可能

    公主的意思,他绝对不可能攻打薛延陀。

    是的,绝对不可能,除非是薛延陀昏了头,自己跑来攻打启民部,否则,你只能断了这个念头。

    既然话说到这个程度,杨元庆便明白了,这一趟他的政治任务已经失败,他们只能向朝廷请求支援,可朝廷那帮文官往往是会等丰州发生了什么损失后,才会考虑出兵,那时已经晚了,这也是鱼俱罗和杨元庆都不指望朝廷的缘故。

    既然政治任务已经失败,但愿在茶叶贸易上,他能有所收获,他实在不想两手空空地回去。

    额根河边,胖鱼和尉迟绾慢慢走着,虽然胖鱼一路上有万千ji情,可真的到了尉迟绾身边,他就变得笨嘴笨舌,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

    尉迟,以前从军的时候,没有谁欺负过你吧比如刘简他们,那帮sè鬼,王八蛋

    胖鱼恨得骂了起来,他觉得刘简那hun蛋肯定做过什么事了,他那个sè鬼,连母蚊子都不放过,他会放过尉迟吗

    尉迟绾完全是一身突厥nv子打扮,连腰中挎的长刀也是突厥刀,让胖鱼更担心了。

    尉迟绾摇了摇头,你想到哪里去了将军一直保护着我,我怎么会被人欺负,再说我和你们同帐也只有几个月时间,我还是鹰奴,鹰会保护我,只是和你们住在一起有点不方便罢了。

    胖鱼长长松了口气,没有被欺负就好。

    尉迟,我有件事...

    他终于鼓足勇气道:尉迟,你跟我....回去吧我不要你嫁给突厥人。

    尉迟绾嫣然一笑,你怎么会想到我会嫁给突厥人,就算我有那心,公主也不准。

    可是....你马上就二十一岁了,我也要二十五了。

    胖鱼情急之下,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事,他胀得满脸通红,转身就走。

    胖鱼尉迟绾叫住了他,胖鱼停住脚步,头也不回道:对不起,尉迟,我这人又胖又贪财,人品不好,你怎么可能看上我,是我癞蛤蟆想吃天鹅rou了。

    尉迟绾走到他身边,替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道:我不是天鹅,你也不是癞蛤蟆,因为公主现在太孤独了,我不想离开她,你明白吗

    可是我愿意等你,等你到三十五岁,别人做祖父了,我来做新郎,可以吗

    尉迟绾眼睛有点红了,她轻轻点头,这次回中原,我不敢回家,但我还是很想见见父亲,明年,你陪我回家一趟,可以吗

    胖鱼欢喜得蹦了起来,我愿意,我明年一定陪你去,如果杨元庆那小子敢拦我,我一刀

    他忽然不敢说下去了,他远远看见杨元庆从公主的大帐里出来,他忽然狡黠一笑,想到了尉迟会感兴趣的话题,尉迟,我给你说说杨将军的故事吧他的那个妹妹,你知道的,也来大利城了。

    嗯你说,我很想听一听。

第十五章 史蜀之毒

    尽管阿努丽认为父汗准备嫁给契苾王子的女儿不是阿思朵,而是另外一个妹妹阿mi,但阿思朵依然不放心,因为那天全家聚在一起吃晚饭时,父亲说这件事是对着她说的,她必须要把这件事问清楚。

    阿努丽刚离开大帐,阿思朵便站起身向父汗的大帐奔去,阿思朵的紫花营帐也是位于牙帐的王族区内,和父汗的大帐不远,她一路小跑,很快来到王帐,刚要进去,两名可汗shi卫却拦住了她。

    公主殿下,可汗正在会见军师,你等会再来吧

    那我在外帐等一等,父汗商谈结束后,我再进去。

    突厥王帐是一顶巨大无比的帐篷,占地足足有三亩,里面被分隔为很多功能区,也不是单帐,而是双层复合帐,分为内外两层,两层之间有一条丈许宽的过道,一般突厥大臣等待接见都会站在过道内。

    shi卫不敢为难可汗最心爱的公主,便将她放了进去,阿思朵快步走进外帐,她准备到旁边的别帐等候,可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帐内隐隐传来杨元庆的名字,阿思朵一怔,便迅速向过道里面走去,找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

    突厥王帐内,染干正背着手来回踱步,眉头皱成一团,他着实下不了这个决心。

    在他身旁站着他的军师史蜀胡悉,他给染干出了一条绝妙之计,他见染干依然下不了决心,又劝他道:可汗想拉拢薛延陀。甚至还答应给他们一百万头羊作为补偿,这是给他们雪中送炭。可为什么薛延陀还一直不肯表态,原因就在于哈利湖之战,我们歼灭他们两万人,还杀死了薛乞罗,这个仇乙失钵一直记着。

    可是那是杨元庆所为,和突厥何干染干有些不悦道。

    可汗,乙失钵可不会这样想,哈利湖之战,主帅是杨元庆不错。但兵却是我们的战士,关键是可汗没有和这件事撇清。

    那照你的建议。杀了杨元庆,把他的人头交给乙失钵,这件事我们就算撇清了吗

    卑职认为是这样,杨元庆杀了他的两个儿子,乙失钵已经对杨元庆恨之入骨,他必然会报复,这也是杨元庆冒着冰雪来可汗这里的真正原因,以薛延陀的强大。他不是对手。而隋王朝也不会相信薛延陀会进攻丰州,所以他只能寄希望于可汗,希望可汗能出兵助他。这恰恰就是我们的机会,把他的人头送给薛延陀,乙失钵必将对可汗感ji不尽,同时也化解了我们和薛延陀哈利湖之战的恩怨,如果这个时候可汗再给薛延陀一点支持,那么卑职认为,薛延陀一定就会答应和我们结盟,共同对付契苾,可汗,这个机会不可失去啊

    染干背着手在大帐内来回踱步,他下不了决心的原因是杨元庆代表了大隋皇帝,是大隋的使者,他还没有杀隋使的胆量。

    但拉拢薛延陀却是染干重大的战略决策,拉拢薛延陀最终的目的是为了收服铁勒各部,无论是东方突厥,还是西突厥,都对铁勒各部虎视眈眈,谁能得到铁勒各部,谁就能称霸草原。

    铁勒各部中以契苾和薛延陀最为强大,其他铁勒各部都是以他们二者马首是瞻,可以说,只要收服了契苾和薛延陀,那其他铁勒各部自然会归降。

    染干为这个战略目标整整考虑了大半年,其实他第一个想吞掉的并不是薛延陀,而是契苾,薛延陀在金山一带,位置较远,而契苾就在他们的西南面,紧靠东方突厥,汉人有远交近攻的战略,当年先帝杨坚给他说过,这条战略他牢牢记住了。

    染干并不敢轻易对契苾用兵,他怕铁勒各部联合起来对付他,他想到了联姻,可契苾大酋长契苾歌楞的五个儿子中,四个已经成婚,还有一个小儿子年纪尚少,只有九岁,这个联姻的策略没有实施的契机。

    就在这个时候,铁勒各部落举行大会推举契苾歌楞为铁勒大可汗,推举乙失钵为铁勒小可汗,染干忽然意识到,一只刀鞘不可能同时插进两把刀,果然,他派出的人传来消息,契苾和薛延陀为了铁勒首领之争,已经反目为仇。

    染干明白他的机会来了,可他还是缺少最后一个契机,薛延陀位置较远,他无法施展反间之计,挑起他们之间的内斗。

    染干觉得是他的苦心感动了腾格里,一场暴风雪袭击了薛延陀,迫使薛延陀不得不南迁,正好和契苾为邻,就在染干绞尽脑汁如何收买薛延陀时,他得到一个消息,杨元庆杀死了乙失钵的小儿子刺铎,而仿佛是冥冥中注定,杨元庆又作为隋使来到了他的牙帐。

    这个是腾格里的安排吗这是上天的旨意吗

    按照史蜀胡悉的计策,杀死杨元庆,把他人头献给乙失钵,薛延陀必然会和突厥结盟,两家发兵夹攻契苾,一旦灭了契苾,薛延陀又必然会被其他铁勒各部孤立,他再反过来吃掉薛延陀,这样,铁勒各部只能臣服于他染干,使他霸业终成。

    现在最核心的问题是先和薛延陀结盟,而和薛延陀结盟的关键人物就是杨元庆。

    染干已经动心了,道义不是问题,尽管他曾称杨元庆是他最尊贵的客人,可是和他称霸草原的野心相比,这个最尊贵的客人实在是不值一提。

    今年以来,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开始走下坡路,他活不了几年,这是每个突厥可汗必然的归宿,他必须在自己离世之前完成统一草原的霸业,在突厥史册上留下他光辉的名字。

    此时,他唯一忌惮的是隋朝,杨元庆是隋使,杀死隋使。他怎么也无法向隋帝交代,他和隋朝的关系就彻底完了。这个代价太沉重,这中间的利弊,他不得不再三掂量。

    史蜀胡悉明白染干的犹豫,他沉吟一下又建议道:或者把杨元庆的归途路线告诉乙失钵,让他自己在半路伏击杨元庆,这样也可以表示我们诚意,也可以撇清可汗的嫌疑,不至于得罪隋朝,不过杨元庆若改道。没有伏击成功,乙失钵反而会怪我们。卑职认为还是直接杀了他最好最可靠。

    可汗,不要犹豫了史蜀胡悉再一次鼓动。

    这时躲在外帐偷听的阿思朵听到一句直接杀了他,吓得她花容失sè,再也听不下去了,转身便悄悄溜走。

    大帐内,染干还在权衡,他最终在强大的隋朝面前臣服,他叹了口气道:杀了杨元庆。得罪隋王朝。我们得不偿失,我决定采用你的第二个计策,把把杨元庆的归途路线告诉乙失钵。让他们自己去部署如何截杀

    史蜀胡悉心中暗恨,早知道他就不说第二个计策了,直接鼓动可汗杀了杨元庆该多好,尽管染干已经决定了,但他心中还是不甘心,便躬身道:可汗,那卑职就告辞了

    去吧我自会派人去告诉乙失钵

    走两步,染干又嘱咐他道:此事只有你我知道,不得告诉第三人,你明白吗

    是,卑职明白。

    史蜀胡悉行一礼,便退出去了。

    染干背手望着大帐顶,沉默良久。

    史蜀胡悉并不是突厥人,他是史国粟特人,是一名商人,对突厥他并没有什么感情上的忠诚,他只认利益,他心里很清楚,如果他亲手把杨元庆的人头送给乙失钵,他会得到什么样酬谢

    同时,史蜀胡悉和杨元庆之间也有si仇,他们的si仇还是在哈利湖时结下,当时达头可汗许诺他,如果东西突厥联合,便会重谢他等同于一匹战马重量的黄金,但最后因为杨元庆夜袭达头,使他的黄金梦破灭。

    从此,史蜀胡悉将杨元庆恨之入骨,他一直在等待机会报仇,这次杨元庆出使突厥,便让史蜀胡悉找到了报仇的机会。

    尽管染干命令他不准泄lu这个秘密,但对史蜀胡悉来说,这会使他失去从薛延陀那里得到重谢的机会,在利益面前,染干的命令一钱不值。

    史蜀胡悉立刻找到了染干的长子咄吉,咄吉是突厥可汗的合法继承人,也就是突厥的储君,他知道父汗的身体开始ri渐衰老,而他快要走上突厥的汗位,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自己将来的汗名,始毕可汗。

    咄吉没有父亲那样对隋朝的感恩和忠诚,却有着他父亲不具备的果断和狠辣,当他听完史蜀胡悉的局势分析和计策,他几乎是毫不犹豫道:杀了杨元庆,今晚就杀了他

    他决不能让父亲对隋朝的愚忠毁了这次称霸草原的机会。

    史蜀胡悉心中大喜,他要亲手杀了杨元庆,以报哈利湖畔黄金梦破灭之仇,同时要抢到杨元庆的首级,直接送去薛延陀,他连忙道:这件事今晚就让我来做,我会亲自宰了他,恳请殿下给我人马。

    咄吉点了点头,我给你一千战士,今晚偷袭杨元庆的营帐,务必杀了他

    从义成公主的大帐回来,杨元庆正坐在帐中看书,他已经把茶叶给了染干,请他分给各大酋长,他算了一笔帐,如果茶叶能成为草原人每天必须的生活消费品,那每年他卖茶所获得利润就将以百万头牲畜来计量,这绝对是一项利国利己的买卖。

    现在他的you饵已经洒出去了,就等明天chun天鱼儿上钩,他很自信,以他的介绍的喝茶方法,一个冬天,突厥上层就将离不开茶叶。

    杨元庆准备休整两天,便返回大利城,这时,帐帘忽然一掀,阿思朵惊恐万分地跑了进来,急道:杨将军,你快走,我父汗要杀你

第十六章 以毒攻毒

    此时是十二月的隆冬时节,夜慕早早便降临,天刚以擦黑啊思朵便再次出现在王帐前,王帐也就是突厥可汗的办公之处,它实际上三顶的巨大的穹帐缝制在一起,除了正门外,还有两个小侧门。

    阿思朵便是出现在东侧门前,天已经黑了,染干已经结束了一天的政务,返回了寝帐,王帐内一片漆黑,四周站满了突厥shi卫,当阿思朵一靠近穹帐,她立刻被拦住了。

    公主殿下,可汗不在王帐之内。

    我知道,父汗让我来替他取一样东西,在别帐内。

    王帐分为很多功能区,其中最核心的是军机大帐,也就是下午史蜀胡悉向染干杀杨元庆的地方,那里也是整个突厥最核心之处,就算是咄吉也不能随便闯入,内帐门口还站着四名shi卫把守,不管阿思朵有一万个理由也进不了军机大帐,从侧门进别帐倒是可以。

    shi卫犹豫一下可是里面很黑,公主看不见

    我知道东西在哪里我马上就出来。

    好吧公主请速去速出。

    阿思朵快步走进了黑漆渗的王帐内,她不敢点灯,y森森的王帐使她的心忤忤直跳,她轻车熟路,迅速来到了父汗的休息间,这里的隔壁就是军机大帐,只相隔一道帐布。

    阿思朵蹲下,慢慢爬到帐边,找到边缘,掀开一条缝,向只夜鼠一样,从缝下钻了进去,直接钻了王帐。

    王帐内同样是一片漆黑,帐帘外面就站着四名shi卫,阿思朵已紧张得心都快从嘴里跳出,她很快mo到了父亲办公之处,在桌上迅速mo索着,砰一声轻响,她打翻了一样东西阿思朵几乎被吓晕,蜷缩在桌子下,一动不敢动。

    过了片刻,帐外并没有动静外面的shi卫没有听见响声,厚厚的地毯掩饰了阿思朵的行窃,她又继续在桌上mo索,这一次运气很好,她一下mo到了父亲的金箭,她要的就是这个,没有可汗的金箭,杨元庆根本就逃不出去。

    她将金箭揣进怀中贴身放好头从原路钻回飞快地走出了王帐。

    公主,东西拿到了吗shi卫见她两手空空出来。

    没有,里面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明天再说吧

    她匆匆忙忙地离开了王帐。

    杨元庆住的帐篷紧靠王族区,属于贵客区,他身边只有四名手下,其余五百名手下都驻扎在五里之外这中间相隔三层岗哨,有数千名突厥哨兵昼夜巡查,外面人不能进来,里面不准出去,如果杨元庆想去探望他的手下,也必须要有可汗颁发的通行令牌,但他没有,一般是次ri颁发,但他今晚就必须离开。

    就算是义成公主的令牌也没有用,需要人牌时应,可敦身旁没有汉人shi卫。

    除了通行令牌之外,可汗金箭也可以通行,那是最高突厥的权令,虽然不能调兵,但可以在突厥境内的任何地方通行,阿思朵盗出来的,就是这样一支金箭。

    她把金箭默默递给了杨元庆,为了杨元庆能逃离突厥,她甘愿接受父汗的任何处罚。

    杨元庆接过金前,他不知该怎么感ji这个救他xg命的突厥少女,他轻轻将阿思朵搂进怀中,在她耳边用突厥语低声道:公主之恩,杨元庆铭记于心。

    阿思朵眼睛红了,有这句话,她就是为他死,也心甘情愿。

    你快走吧被父汗发现了,金箭就会作废,快走吧

    杨元庆翻身上马,他从马袋中取出杨广赐他的玉天鹅,弯腰塞给了她,又深深看了她一眼,对胖鱼及其他三名手下道:我们走

    五人催马,加速飞驰而去,渐渐消失在浓浓的夜sè之中,阿思朵看着手中的玉天鹅,她眼睛一亮,一下子紧紧将它摁在心上,呆呆地向黑夜中眺望。

    什么他们走了

    史蜀胡悉腾地站起身,目光凶狠地盯着他的一名手下,这名手下就躲在杨元庆营帐附近监视他们。

    卑职看见阿思朵给了他们什么东西,他们就上马走了,帐内空空,什么东西都带走了。

    该死的

    史蜀胡悉恨得直咬牙,他准备再过一个时辰率兵去突袭杨元庆,并杀了他,没想到却让他跑了。

    史蜀胡悉恨得一跺脚,从桌上抓起长刀,冲出帐外喊道:全部集中,跟我走

    一千名手下已经全副武装,准备就绪,他们是咄吉贴身shi卫,今晚奉命听史蜀胡悉调遣。

    他们住的地方在贵客区的东面,距离杨元庆的营帐还有三里,史蜀胡悉翻身上马,大喊一声跟我追

    千余骑兵催马跟着他向西疾奔而去,史蜀胡悉也同样无路可走,明天可汗必然知道他泄密,他也难在突厥再呆下去,杨元庆的人头就是他后半生的养老金,决不能让此人跑掉。

    有了可汗金箭,杨元庆以路顺刻,连过三道岗哨,奔到了他的营地士兵们正围在篝火边吃烤肉,突厥人给他们送来大量牛羊肉和nǎi酒,他们的营地占地很大,足有十几亩,搭了近一百顶帐篷,在帐篷前方点燃了二十堆篝火,还有不少突厥人和他们混在一起喝酒烤肉。

    杨元庆带领四名手下风驰电掣般奔进篝火区,众士兵都惊讶地站起身,杨元庆勒住战马厉声喝令道:收拾东西,立刻动身出发

    一名旅帅抱拳问道:将军,出了什么事了

    情况有变,再不走全军覆没

    杨元庆带的五百人都是训练有素的jg锐之兵,主将有令,士兵们纷纷起身收拾东西,他来时带了三千匹锦缎,现在锦缎已经卖掉,换成了黄金,负担减轻很多,帐篷也是突厥人所搭建他们的帐篷都没有取出,片刻众人便收拾完毕,五百士兵纷纷翻身上了骖骖,催动骆驼沿着额根河向南奔去。

    此时他们依旧在突厥牙帐的jg戒范围内,不时有巡逻队上前询问,杨元庆有可汗金箭,再加上乌图宣布他是突厥尊贵的客人,故没有士兵为难他们,反而给他们指路,找一处雪少平坦之路,他们一路顺利一直走出十余里便渐渐到了牙帐边缘区。

    这时忽然有士兵禀报捋军,好像有追兵

    杨元庆也听见了,隐隐有马群奔跑之声,他一摆手,士兵们停止了奔行,杨元庆跳下骖耻,韩耳在地上细听地听是每一个斥候都要掌握的基本功,他凝神听了片刻,约千余骑兵距离他们三里。

    从这里向南五十里内的雪都被突厥人踏平,在平坦路上,骖能奔不过战马,肯定会被追上,杨元庆沉思片刻,他自己有五百骖耻兵,如果是染干派兵追他们,决不可能只派一千人,至少也要三千人,这一千人未必是染干所派。

    他抬头向四周张望,虽是夜晚,但有雪地映照,四周的景物还是看得很清楚,只见右边百步外便是一片森林,森边是另外一条路,那边积雪皑皑,雪深三尺,战马难以在那么深的雪地中奔行,骖脸却可以。

    往这边走他一摆手,士兵们调转骆驼,向右边的森林而去,很快便走进深雪区,约走进七八十步,杨元庆又一摆手,士兵们停了下来。

    杨元庆凝神向来路望去,追兵已经渐渐近了,雪地里看得很清楚,大群黑影向这边奔驰而来,约千余人,随着他们越奔越近,狂元庆也看见了为首之人,不是突厥人,而是名票特人,四十余岁,留着山羊胡。

    史蜀胡悉杨元庆认出来了,上次哈利湖畔就让他逃过,这次他又再次陷害自己,杨元庆心中杀机已现,他从马袋中mo出一只小瓶子,这是当初康巴斯从史蜀胡悉妻子手中买到的一瓶毒药,名叫帕帕木,是从huā剩子模沙漠中的一和赤练蛇中提炼。

    在夜袭达头营帐时,他用了一点点,干掉了哨兵,还有大半瓶,今天他要以毒还毒,让史蜀胡悉也尝一尝自己毒药的滋味。

    他抽出一支铁箭,箭杆上刻着他的名字,杨元庆小心地在箭尖上涂了一点点蛇毒,随即将瓶子塞好放回袋中,蛇毒白天是黑sè,但在雪光映照下,蛇毒使他的箭尖呈现出一和妖异的碧鳞之sè。

    突厥骑兵奔近了,发现了他们,随即调转马头追过来,雪夜中,杨牙谈已经清晰地看见了为首的史蜀胡悉,脸庞瘦长,长着一对jiān诈的小眼睛,眼睛里流lu出贪婪和凶狠。

    他也是一条毒蛇,缠在突厥人的身上,用他的毒液腐蚀着突厥对隋朝的忠诚,杨元庆霍地弓箭,当他们奔到一百五十步外,他拉弓便是一箭,黑夜中,箭快如闪电,一点妖异的碧鳞之sè向史蜀胡悉xiong膛疾飞而去。

    史蜀胡悉心急如焚,他已经看到了前方的隋军,就在他准备后退躲避隋军弓箭时,一点碧鳞之光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史蜀胡悉呆住了,这是帕帕木独有的碧鳞sè,怎么会在这里,等他看清碧鳞sè后还有一根黑sè的箭时,铁箭已经噗地shè穿了他的xiong膛,毒液注入他的心脏。

    史蜀胡悉连惨叫声都没有喊出,便翻身落马,死在自己的毒液之上。

    咄吉贴身shi卫也纷纷勒住了战马,不是因为前方是深雪区,而是很多人都看见了,在隋军将领手中有一支金箭,那是可汗的金箭,在雪光映照下格外清晰,没有人再敢向前走,他们也不知该干什么,史蜀胡悉还没有对他们发出命令。

    只见隋军纷纷调转骖脸,向雪地深处走去,渐渐地便消失在森林的噜后。。

第十七章 发现契苾

    突厥王帐内灯火通明,染干铁青着脸盯着桌上一支铁箭,箭头之毒已经被史蜀胡悉的血溶解,不再有碧鳞之光铁箭杆上杨元庆之箭五个字异常显眼。

    在王帐正中间,阿努丽和阿思朵跪在地毯上,阿思朵低着头,一言不发,长子咄吉则站在大帐边,一样的脸sè铁青,恶狠狠地盯着两个妹妹,他们兄妹三人是一母所生,平时关系非常亲密,但此时,咄吉却恨阿思朵帮助外人,毁了东厥称霉草原的机会。

    阿努丽上前一步道:父汗,这件事是我唆使妹妹干的,她不懂事,我却明白,我愿意接受父汗的一切惩罚。

    不

    阿思朵抬起头道:这件事和阿努丽无关,我偷听到父汗和史蜀胡悉的谈话,我喜欢杨元庆,我不要父汗杀死他,是我告诉了他,父汗的金箭也是我偷的,一切惩罚由我来承担。

    你大胆

    旁边的咄吉暴怒起来,指着妹妹大吼:偷父汗金箭是死罪,你以为只是小小的惩罚吗

    阿思朵的脸sè刷地变得惨白,半晌,她一咬嘴chun道:就算是死罪,我也愿意

    好了

    染干一摆手,打断了他们罗妹三人的争吵,他对阿思朵道:草原上的雄鹰不会杀死自己的孩子,我也不会,但偷可汗金箭是滔天大罪,我如果不严厉处罚你,别的酋长会不服,我处罚你在别帐监禁三年。

    阿努丽大惊失sè,失去ziyou是仅次于处死的惩罚,这太严厉了,她磕头哀求道:父汗,妹妹年幼无知,你饶了她这一次吧

    阿思朵拉住了姐姐,阿努丽,父汗在别帐监禁我而不是地牢,已经是对我最大的恩恕,不要再为难父汗了。

    她向父亲磕了一个头,阿思朵愿接受父汗安罚。

    染干点点头收拾你的东西去吧三年后,你依然是我最心爱的nv儿。

    阿思朵向父亲磕了三个头,转身走了,阿努丽不放心,追了上去。

    咄吉望着妹妹走远,心中气也消去几分,监禁三年,他心中也有点不忍。3∴35686688

    父汗现在我们怎么办带兵去追吗咄吉又转身问父汗道。

    染干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史蜀胡悉死有余辜,就算杨元庆不杀他,我也要杀他,你明白吗

    咄吉明白父亲其实指的是自己si自派兵杀杨元庆之事,他不敢顶嘴,低下了头。

    染干见一向xg子暴烈的长子竟然没有顶嘴,眼中冷意也消去几分,柔和了一点他缓缓说道:咄吉,你是我继承人,我希望你不仅勇烈,更要有头脑和眼光,你才能带领部族走向强盛,我知道你不愿意被隋王朝控制,其实我也不想,我更愿意像朋友一样和杨广并肩而坐,而不是向他下跪称臣,但现在不行,我们还不够强大,羽翼还没有丰满,不能像雄鹰一样傲视山巅,所以我才没有答应史蜀胡悉的建议,杀死杨元庆,他是隋使,我们不能杀他,但史蜀胡悉却背叛了我,他让杨元庆知道了我的不义,隋王朝迟早也会知道。

    可是父汗,泄密是的阿思朵,不是史蜀胡悉。

    染干摇摇头,阿思朵只是个孩子,心地单纯,一心想救情郎,我不会真的怪她,但史蜀胡悉却是有si心,当初他在哈利湖si自接受达头的贿璐,我没有追究他,而这一次他为了得到乙失钵的重谢,便要借你的手杀死杨元庆,你知道他为什么要亲自去杀吗因为杀了杨元庆,他就直接拿他的人头去薛延陀请赏,不会再回来,你被他利用了。

    咄吉满脸羞愧,再次低下头,他本想说,再去追杀杨元庆,把他杀在半途,可现在他不敢再说。

    染干仿佛知道儿子的心思,他笑了笑道:我知道你是想让我追杀杨元庆,半路把他杀死,义成公主也不会知道,如果你还这样想,那刚才我的话就算白说了。

    咄吉愚钝,请父汗明示

    染干点了点头,又继续道:如果杨元庆不知情,我或许能杀他灭口,可他已经知情,他那么傻地等我去追杀他他必然已有准备,而且他们有骑驼,可以在深雪中奔行,我们却不行,更重要是,杨元庆并没有和我们撕破脸皮,还有缓和的余地。

    咄吉愕然,父汗怎么知道他没有和我们撕破脸皮

    染干拾起杨元庆的铁箭,他只shè死了史蜀胡悉,而没有杀你的人,这就是他没有撕破脸皮,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是隋使,更知道事情还没有严重到隋和突厥决裂的程度,杀死史蜀胡悉只是他的一个jg告,你明白了吗

    咄吉低下头,我明白了。

    去吧以后不要这样鲁莽,和我商量一下

    是

    咄吉躬身退出了大帐。

    染干眯着眼盯着帐顶沉思,现在他又有了新的想法,如果他联合契芯,先把薛延陀干掉倒也是可以,还有隋军可以配合,然后他再调头吃掉契芯。

    看来他还是有必要把nv儿阿mi先许配给契芯歌楞的儿子,只是杨云庆那边

    染干叹了口气,但愿他能逃过薛延陀人的截杀。

    天已经大亮,经过两天的疾速行军,他们已经远远离开了突厥牙帐,不用再急着行军,隋军士兵便放慢速度,在雪原上缓行。

    又走了十几天,他们已经渐渐靠近y山,时间已经过了新年,现在应该是大业元年了,大隋上下都沉浸在新帝开牙,的盛世喜悦之中,这一支隋军还艰苦地在茫茫的雪原上跋涉。

    这天下午,在一片不大的森林旁,隋军扎下了营帐,四周都是白茫茫一片,数千里再没有别的颜sè,这对人的心理是一和巨大的压力,远处已经有一条黑线,那就是y山,过了y山再走四五天,他们便可以回家了。

    不过森林边时常出没的黄羊和马鹿却给他们带来一和生机之感,使他们心中不至于那么感到孤独,隋军士兵食物充足,带有大量的牛羊rou,足够他们食用一个月,隋军士兵也箭下留情,不想去伤害这些给他们带来生机感受的草原生命。

    漠北草原的好处就是森林较多,奔行百余里便能遇到一片不大不小的森林,给他们提供的足够的燃料取暖。

    隋军士兵们点燃了二十堆篝火,开始聚在一起烧烤羊rou,煮茶喝酒,谈笑声喧天,保持着乐观而旺威的jg力。

    另外两百人却在远处训练骑shè,他们在骆驼身上生活了近一个月,每个人都能非常熟练地驾驭骆耻,一路上他们骑骆驼练习骑shè,分成两军进行对阵演练,赢取彩头,以解除旅途的枯燥无聊,这一个月,他们已经成为了一支优秀的骆驼骑军,让杨元庆生出了训练一支骑驼骑兵的念头。

    杨元庆坐在一块大石上,远远地望着士兵们训练骑shè,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情,他们现在面临着两个威胁。

    首先便是骖耽食料,虽然人的粮食充足,但骖耽的草料却成了问题,尽管骖骖耐xg很强,但必须也要定期补充,几天前他们给骆驼喂了一点从雪地下挖出来的草根,不料部分骑驼开始出现不适,还倒毙了三头骑驼,让众人不敢再喂雪下草根。

    只能派斥候出去寻找突厥人穹帐,看看能不能找到草料。

    其实杨元庆想得更多却是薛延陀,阿思朵告诉他,史蜀胡悉还出了一个计策,就是把他的消息泄lu给薛延陀,让薛延陀在半路截杀他,杨元庆认为染干极可能会采用这条计策,在突厥牙帐追杀他,应该是史蜀胡悉擅自所为。

    自己毕竟是隋使,杀了他,义成么主会知道,染干就无法向隋朝jiāo代,染干是一竹,很慎重之人,不到迫不得已,他绝不会这样做,而把消息泄lu给薛延陀却极有可能,这样更隐蔽,染干同时也能收买薛延陀,而且他还可以把这件事赖给已被自己杀死的史蜀胡悉,是史蜀胡悉擅自所为。

    杨元庆目光投向了百里外的y山山线,他可以肯定,薛延陀已经枕戈以待,等待着他自投罗网。

    将军

    远处传来士兵的喊声,他们回来了

    杨元庆一回头,只见胖鱼带着数名士兵骑着骆驼从远处疾奔而至,杨允庆站起身,从胖鱼满脸笑开huā的脸上,他便知道他们必有收兑

    胖鱼自从离开突厥牙帐,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格外卖力,一路上的斥候之事他都抢着干,拼命讨好自己。

    杨元庆也不知道他和尉迟谈得怎么样,不过这小子真想赢得心上人,道路还很艰难漫长,尉迟的婚约就是他最大的坎,他不一定迈得过去。

    将军

    胖鱼狂奔而至,高声喊道:西面三十几里外,我们发现一个契芯人小部落,有几百人。

    杨元庆一怔,他以为是突厥人部落,怎么会是契芯人部落,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过只要有部落就有草料,他们的骆驼得救了,他一挥手令道:弟兄们都起来我们去契蒋部落做客。

第十八章 契苾助力

    契苾是铁勒诸部中实力最强大的两个部族之一,另一个是薛延陀,契苾主要生活在天山以南、焉耆以北的广大地区,也有一部分生活在金山以南地区,这就使契苾和薛延陀一样,地域横跨东西突厥,从而它们也成为两个突厥拉拢和打击的对象。

    在达头时期,西突厥强大,薛延陀和契苾都臣服于西突厥,开皇十九年和开皇二十年,在隋王朝的两次重击下,西突厥损失惨重,尤其哈利湖一战,达头阵亡,西突厥内部贵族争权夺利,出现了内讧。

    薛延陀和契苾趁此机会都先后脱离了西突厥,被西突厥的铁勒诸部推举为大小可汗,使草原的局势发生微妙变化。

    隋军斥候发现的这个契苾部落很小,只有几百人,基本上都是老幼fù孺,这一点让人很奇怪,部落里几乎没有青壮男人,而且他们居然会出现在离薛延陀极近的地方,这让杨元庆心中很困huò。

    隋军斥候事先解除了契苾的担忧,使隋军得到了热烈的欢迎,数百名契苾男女老幼出帐欢迎隋军,由于部落太小,五百隋军并没有进部落去sāo扰他们,而是在部落旁扎下了营帐。

    隋军的善意赢得了契苾人支持,他们帮助隋军士兵扎下营帐,送来了羊肉和美酒,当然也送来了大量的草料。

    杨元庆则被两名契苾长老请进了部落内的议事大帐,大帐内温暖如chūn,铺着地毯,火上煮着羊nǎi,杨元庆将一两茶放进壶内,很快,帐篷内就弥漫着nǎi茶的香味。

    大帐门口挤满女人和孩子。红红的脸上都带着盛情的笑容。他们好奇地打量着从未见过的隋军,闻着从未闻过的nǎi茶香味。

    两名老者皆红光满面,留着长长的白胡子。他们请杨元庆坐在洁白的羔羊皮上,又给面前的金碗里倒满了nǎi茶,一名老者呵呵笑道:“我们部落是契苾贵族的后裔,我们都姓契苾。我叫察里,他是我兄弟,叫察汗,是这个部落最年长之人,感谢隋军不侵扰我们,也欢迎杨将军来此做客。”

    “你们没见过隋军吗?”杨元庆笑问道。

    年轻一点的老者回答道:“我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贪漫山脚下,虽然久闻隋军大名。这次却是我们第一次见到。”

    贪漫山位于伊吾以北,金山以南,那边也有大片丰美的草场,生活中突厥、吐谷浑、氏、羌、薛延陀、沙陀、契苾等等十几个民族。属于西突厥的控制之地。

    杨元庆又笑道:“虽然无礼,但我还是很想冒昧地问一句,你们怎么会离开家乡来到这里,还有,部落里青壮男子都到哪里去了。”

    “我爸爸去打仗了!”旁边一个契苾孩子插口道。

    孩子的童言使两名长老不好再隐瞒,只得苦笑道:“金山暴雪,我们部落也受了灾,受可汗的调令东进避灾。不止我们,有上百个部落都一起跟来。你们向西去,还会遇到其他契苾部落。我们青壮都去集中训练了,要开chūn时才能回来。”

    杨元庆心中一愣,竟冒出一个念头,难道契苾准备打仗了吗?是和谁,西突厥还是薛延陀?

    “那请问你们的敌人是谁?不会是隋朝吧!”杨元庆试探着笑问道。

    “怎么会是隋朝呢?是隋朝我们还会和将军坐在这里吗?”

    两人善良淳朴的老人没有察觉出杨元庆的试探,竟一句话泄lù了契苾的军事秘密。

    他们笑着解释道:“我们敌人是薛延陀,他们受灾,实力削弱,便是我们最好的进攻机会。”

    这个消息使杨元庆大喜过望,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辛辛苦苦跑去突厥牙帐寻找联盟,结果失败,还险些被染干出卖,而真正的盟友却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他想起了乌图给他说过的话:契苾和薛延陀争夺铁勒之主,使西部铁勒出现了两个可汗,一鞘不容二刀,他们之间的内战也一触即发。

    杨元庆连忙笑道:“我们隋军也正准备和薛延陀作战,说不定,我们还能携手合作。”

    两个老者对望一眼,眼中都lù出震惊之sè,这个消息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

    一场盛大的篝火晚会结束了,契苾老人和fù孺们都回了部落,隋军战士也各自回帐休息,杨元庆则骑马在营帐四周巡查,他不时会看见一些契苾女人的身影出现在隋军士兵的营帐旁。

    这种情形他早已司空见惯,也不阻拦,就当没看见,隋军士兵身上都或多或少带有一点草原女人喜欢中原物品,主要以绸缎为主,还有铜镜脂粉之类,他们会用这些东西讨取草原女人的欢喜,从而得到自己的需要,杨元庆在边疆已经多年,深知边塞士兵的艰苦,女人抚慰是他们最渴盼的需求。

    杨元庆的目光又落到了百里外的yīn山,一轮皎洁的月光下,漫长的山线隐隐呈现在他面前,他叹了一口气,不知薛延陀会动用多少军队拦截他的归途。

    半夜里,他忽然被士兵的低唤声惊醒了,他翻身坐起,手本能地抓住刀柄,“什么事?”

    “将军,他们长老找你有事。”

    杨元庆和士兵们一样,都是和甲而睡,他站起身走出营帐,只见白天见过的一名长老等候在帐旁,他记得此人是兄长察里。

    “长老,有什么事吗?”他上前笑问道。

    察里向他深深行一礼道:“将军,请跟我来,我儿子回来了,他想见见你。”

    “你儿子是什么人?”杨元庆有些奇怪地问道。

    “我儿子是契苾有名勇士,名叫契苾烈,也是可汗手下十二名万夫长之一。”

    “走吧!我跟你去。”

    杨元庆跟着契苾长老快步向部落营帐而去。

    在一座光线明亮的大帐内,杨元庆看见了一个身材极其魁梧的大汉,身高和他相仿,但比他更加粗大魁梧,一头乌黑的头发披在肩头,俨如一只雄狮。

    “你就是丰州杨元庆?”

    男子年纪约二十四五岁,声音很低沉,回头盯着他,目光十分锐利。

    杨元庆点点头,“你知道我?”

    男子凝视他半晌,一摆手,“杨将军请坐吧!”

    两人在一张小桌前坐下,一名年长的女人给他们上了nǎi浆,男子忽然笑了起来,lù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我今天喝到了你的nǎi茶,味道很不错,我很喜欢。”

    “我回头送你十斤茶叶。”

    杨元庆也笑道:“你父亲说你叫契苾烈,是契苾可汗手下十二名万夫长之一。”

    契苾烈点了点头,“我父亲说得没错。”

    他又低声叹了口道:“其实我很感jī你,能约束军纪,让我看到了活着的父亲。”

    “隋军的军纪都不错,更不会伤害自己的朋友。”

    “朋友!”

    契苾烈笑了起来,眼睛里充满了友善,“既然是朋友,那我们就谈谈共同的敌人吧!听父亲说,你们也想对付薛延陀,为什么?”

    杨元庆笑了笑道:“原因很简单,yīn山以南是隋王朝的势力范围,薛延陀没有经过主人同意,擅自闯进我们院子。”

    契苾烈的眼光依然很友善,但友善中却有一丝和他身材不匹配的jīng明,他摇了摇头,“这不是真正的原因,那里毕竟不是丰州,薛延陀只是暂住一冬,隋王朝是宽容大度的民族,不会因为这个就与他们为敌,杨将军,我需要知道真实原因,否则,我无法相信你,更难以和你谈合作。”

    “好吧!我给你说实话,我杀死了乙失钵的两个儿子。”

    “两个儿子?除了薛乞罗,还有谁?是夷男吗?”契苾烈的目光变得异常关心,注视着杨元庆。

    杨元庆能感受到他对这件事的关心,他摇摇头笑道:“可能让你失望了,不是夷男,而是刺铎。”

    半晌,契苾烈终于点了点头,“我相信了,乙失钵只有三个儿子,被你杀掉两个,他无论如何不会放过你。”

    契苾烈沉吟一下又问:“那你怎么回出现在这里?”

    “我去找染干,希望能够一起对付薛延陀,可他却要把我出卖给乙失钵,我是逃回来的。”

    契苾烈不屑地哼了一声,“突厥人最不可靠,眼中只有利益,没有信誉,出尔反尔是他们的家常便饭,我们契苾人已经吃够了苦头,好在你们逃出来,这里离丰州不远了。”

    杨元庆还是摇了摇头,“还没有结束,前面我还会面临薛延陀的截杀,染干把我的消息已经泄lù给了薛延陀人,估计在yīn山内,他们已经布置好了天罗地网。”

    契苾烈沉思了片刻,他慢慢捏紧了拳头,抬起头对杨元庆诚恳地说道:“我没有权力和你谈合作,但我这次回家探父,手下带了一千士兵,就驻扎在北方十里外,和你们一样,我的手下也是骆驼骑兵,杨将军,我愿意祝你一臂之力。”

    杨元庆眉头一皱,“可是这样一来,薛延陀就知道契苾要和它开战,这会泄lù你们的军事秘密。”

    “他们其实应该知道了,我们十万大军已经部署在金山以南,就等着开chūn后和薛延陀一战。”

    有些事不用说得太清楚,杨元庆需要用薛延陀作为他向上升迁的垫脚石,契苾烈也想用战功和结交隋朝来向可汗显示他的能力,从而在chūn季即将爆发的大战中获得重用。

    两人都有共同的需要,薛延陀身上有着他们共同的利益,他们伸出手掌重重一击。

    !。

第十九章 阴山夜袭

    乙失钵在四天前便开始在y山进行截杀部署,突厥可汗染干派人送来的一个消息使他得知他的仇人杨元庆并不在大利城,而正从突厥牙帐回来的途中。书mi群2724小时不间断更新纯tx

    无论如何,杨元庆都要越过y山才能返回大利城,乙失钵发过誓言,他一定要用杨元庆的人头来祭祀他的两个儿子,现在他的机会到来,为了截杀仇人,乙失钵几乎动用了薛延陀所有的力量,他用苍鹰传令,在渡过y山的各个隘口部署十几万薛延陀军队,凡越过y山的隋军,务必杀戮殆尽。

    在杀子之仇的强烈刺ji之下,乙失钵已经渐渐失去了理智,忘了草原大局,忘记了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契苾人,也忘记对薛延陀心怀叵测的东西突厥。

    乙失钵的长子夷男穿着皮甲和皮盔,策马在薛延陀大营内骑马疾奔,他眼睛里充满了忧虑,充满对父亲固执的担忧,在他前方的一片空地上,摆放了数十架制作简陋的攻城云梯,还有几座俨如巨人般矗立在空中的巢车,几百名薛延陀工匠正在一个角落叮叮当当的打造撞城车,薛延陀从突厥那里学到了一部份攻城器械的制作技术,这是他们第一次用于攻城战。

    乙失钵正骑马视察这些攻城武器的打造,一个月时间他已经打造了数百件攻城武器和大量的箭矢,再过二十几天,等草原上冰雪稍稍消融,而黄河还没有解冻之前,他要大举进攻大利城,他亲眼看见大利城的内城并没有完工,这让他充满了信心,他要血洗大利城,报仇雪恨。

    父汗

    长子夷男老远看见了父亲,他大喊着奔了上来,乙失钵极为不高兴地看了一眼儿子,眼中有了反感之意,夷男总是劝自己放弃杀子之仇,可他的儿子被刺铎所杀,他却从来没有忘记过。

    又有什么事乙失钵极不耐烦地问道。

    父汗,我刚刚得到消息,契苾已经在金山以南集结,他们准备对我们宣战。夷男急得满头大汗。

    乙失钵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件事我早知道了,又怎么样

    夷男急得大吼起来,父汗,你既然知道,你为什么还要得罪隋朝陷自己于腹背受敌

    乙失钵大怒,他拔出长矛狠狠地将夷男从马上打翻下地,用矛尖指着他的xiong膛大骂:你这个孬种,你两个弟弟被杨元庆杀了,你不想报仇,还怕得罪他,你还是草原男人吗

    我不是孬种,父汗,你被仇恨méng蔽的眼睛,你会毁了我们薛延陀

    夷男气急,他猛地撕开皮袍,lu出xiong膛,嘶声大吼道:父汗,你杀了我吧我宁愿被你杀了。4∴8065

    旁边十几名大将急忙奔上前,将夷男拖了下去,他们见乙失钵气得浑身发抖,连忙劝夷男,大王子,你不要再触怒可汗了,你就忍忍吧

    我忍够了

    夷男挣脱了众人的拖拽,冲到乙失钵面前大喊:薛乞罗是死在战场,哪家儿子没有死在战场,刺铎去当强盗杀人放火,他的死是咎由自取,现在大敌当前,你却计较这些个人恩怨,你究竟想让薛延陀为你的仇恨付出多大代价

    你这个hun蛋

    乙失钵心中杀机迸发,他拔出刀猛地一刀向儿子脖子劈去,众人早有防备,一拥而上,抓住了乙失钵的胳膊,抱住了他的腰,对夷男大喊:大王子,你快走啊快走啊

    夷男长叹一声,翻身上马,猛chou一鞭战马,向西方奔去,乙失钵盯着他背影,良久,他冷冷道:从现在开始,夷男不再是薛延陀可汗继承人,改由我的侄子沙禄猎为薛延陀可汗继承人。

    他调转马头,向自己的大帐而去,老远听他大喊:不杀杨元庆,我乙失钵誓不为人

    一千五百头骆驼汇合在一起,一千名契苾战士和五百隋军jg锐结成了一个临时军事同盟,向y山进发,他们将共同面对薛延陀军队的截杀。724小时不间断更新纯tx

    契苾军的装备基本和西突厥一致,头戴厚厚的脱浑帽,身穿皮袍,外面紧裹着皮甲,武器是弓箭战刀和长矛,个个身材高大,形容彪悍,对骆骆驾驭得极为娴熟。

    在隋契联军向y山进发的同时,察里兄弟也率领几百人的部落开始向北迁移,他们也意识到了靠近y山并不安全。

    y山山势雄浑圆缓,在漫长的数千里的山体中,有着大大小小几十个可以越过y山的隘口,但进入这些隘口还要行走数十里才能越过y山,y山内分布着盆地山谷和高山草场,森林茂密,动物众多,可以藏军的沟壑比比皆是。

    正是因为y山内地形复杂,隘口众多,薛延陀才出动了十几万军队在近千里的范围来拦截杨元庆一行。

    和y山北面的深积雪相比,y山南面虽然也有积雪,但没有那么深,骑兵可以在雪原上行走,只是无法纵马疾奔,只能缓缓前行。

    这天傍晚,一队由五千人马组成的薛延陀骑兵缓缓越过了一片高山草原,来到一座两边森林茂密的盆地前,再前方是一座山谷,似乎发生过雪崩,山谷内的积雪足有一人多深,他们根本无法过去,出了这条这条长三里的山谷,就越过y山了。

    冬天骑马翻越y山极为艰难,短短几十里程,他们便走了两天,士兵们都筋疲力尽了。

    领队头领是一名万夫长,他见士兵们都已疲惫,便一挥手,大家就地扎营吧

    在盆地内的一片空地上,众士兵纷纷就地扎营,四处取柴点火取暖,几名军官围住万夫长道:我们下一步怎么办,是回去吗

    当然回去可汗要找的人没有从这条路走,我们留在这里做什么休息一夜,明天一早回去。

    可是这是条主要通道,万一他们

    万一你个头

    万夫长一巴掌拍去,他一指被雪崩湮没的山谷,看那个山谷,他们过得来吗

    军官都不再管这事,他们转换了话题,万夫长,听说可汗改立沙禄猎为继承人了,这事是真的吗

    万夫长叹了口气,夷男有眼光,有头脑,是我们薛延陀兴盛的希望,那沙禄猎荒y残暴,真不知可汗是怎么想的

    我看可汗是想报仇昏头了,居然要去进攻隋朝。

    你说得没错,可汗是被仇恨méng住眼睛了,我们真正的敌人他不准备迎战,却把十几万人派来找一队隋军士兵,哎真的是无法说他了。

    万夫长无奈的叹息一声,他站起身对众人命道:早点休息,养足jg神明天回去,还有巡哨和jg戒,注意晚上防备狼群。

    薛延陀军队都累得筋疲力尽,也无心再烧火烤rou,胡luàn吃一点干粮,便转进营帐睡觉去了。

    天sè渐渐黑尽了,薛延陀大营内一片寂静,士兵们都已经沉沉入睡,一队巡哨在附近来回巡逻,远处,左右两座大石上各蹲着一名岗哨,紧裹着máo毯,但还是被寒风冻得哆哆嗦嗦。

    在距离薛延陀大营约三里的一片森林内,杨元庆骑在战马之上,正冷冷地注视着远处的大营,五千敌军,乙失钵开张便送给他一份大礼。

    杨将军,我们分头先把哨兵干掉契苾烈笑道。

    好岗哨我们干,巡逻队jiāo给你们。

    杨元庆和契苾烈一击掌,杨元庆一挥手,几名隋军神箭手便跟着他奔了出去,他们动作敏捷,不多时便奔到离两座岗哨不太远的地方,藏身在一块大石后,他手一指左边,两名士兵飞奔而去,躲在另一块大石背后。

    杨元庆chou出一支箭,在箭上又涂一点毒yào帕帕木,他已发现这种毒yào是对付岗哨的利器,一箭shè中,岗哨来不及叫喊便当即毙命。

    他张弓搭箭,又看了看两名士兵,他们也涂了yào,准备就绪了,杨元庆给他们二人做一个手势,他们同时拉弓放箭,两名山石上的岗哨闷哼一声,一人从石上摔下,一人死在石上。

    巡逻队在盆地的另一头,约十几人,他们骑马来回在雪地内巡逻,当他们巡逻到一片积雪较厚的地方时,忽然,地上积雪腾空而起,将十几名巡逻士兵从马上扑下,一刀便砍掉人头,干净利落,十几名巡逻兵,一声惨叫都没有。

    杨元庆这才看清楚了,原来是二十几名披着白sè斗篷的契苾士兵,他们伏地时,和雪地颜sè完全一致,根本看不出来。

    杨元庆不由竖起大拇指赞了一声,这种伪装sè伏击方式果然与众不同,他带领两名士兵迅速奔回,翻身上了骆驼,他正要下令出击,契苾烈却拉住他,向他摇摇头。

    怎么,哪里不妥

    契苾烈指了指杨元庆和他手下的骆驼道:你的骆驼是商骆驼,没有经历过踏营的hunluàn,会受惊的,我们的骆驼则受过专mén训练,你们在外围负责拦截杀戮。

    这句话让杨元庆点了点头,他才知道,原来骆驼也和战马一样,也有专mén的训练。

    好我们去南面拦截。

    杨元庆一挥手,五百名隋军士兵催动骆驼跟着他向南面奔去。

    契苾烈见他们渐渐走远,他缓缓chou出雪亮的战刀,战刀向前一挥,一千契苾勇士猛踢骆驼,骆驼开始奔跑起来,渐渐越奔越快,如疯如狂,一千骆驼骑兵手舞战刀,如洪水奔涌,向三里外的薛延陀大营猛扑而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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