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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天下枭雄txt下载     天下枭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章 假手于贺

    【410票加更′欠债很多,老高心里有数,不会赖帐,大家不哈!】

    杨广怒气冲冲回到御书房,狠狠抓下头上冲天冠摔在地上,‘砰!,冠梁被摔成两截,冠上珠玉四溅,吓得十几名宦官噤若寒蝉,如雕像一般,一动也不敢动。

    杨广铁青着脸坐在龙榻上,半晌,他一拍桌子怒吼:“朕才是皇帝,他们眼中还有朕这个天子吗?”

    御书房内一片寂静,没有人敢劝怒气当头的皇帝,很多宦官都跟随杨广多年,在他们记忆中,还没有见圣上发这么大的怒火,但他们有经验,过了一段时间,圣上的怒火自然会慢慢消退。

    一名老宦官拿着一只朱漆木盘,将地上的断冠和零碎珠玉一一拾进木盘内,看着老宦官慢条斯理的动作,杨广的怒气终于慢慢平息了,他立刻吩咐,“速去召宇文述来见朕。”

    宇文述就在殿外等候,他知道圣上要召见他,片刻,他匆匆走进御书房,向杨广深施一礼,“微臣宇文述参见陛下!”

    杨广叹了口气,“宇文爱卿,你也看见了,朕想做一点事,何其之难?”

    “陛下,臣倒觉得这很正常,如果没有人反对,才是奇怪之事。”

    “膜也有心理准备。”

    杨广无可奈何道:“朕也曾问过杨太仆此事,他给朕建议,水遇坚石,可绕流而行,确实是金玉良言,可惜今天他不在啊!”

    杨广提到了杨素,令宇文述心中一阵嫉恨,但他脸上却不敢表露,便干笑一声道:“既然杨太仆有金玉之言·他必有良策,不如等他回来再商议此事。”

    杨广点点头,他确实是这个想法,若杨素在这里·以他的威望,未必震慑不住关陇贵族,杨广今天也看到了一点名堂,所有反对者基本都是关陇贵族,而士族门阀如,如纳言苏威、户部尚书牛弘、黄门侍郎裴矩、内使侍郎虞世基等等,基本上都没有表态·关键是他们没有一个领头之人,而这个领头人就是杨素。

    “今天朕只是一次试探,也好,让朕明白了究竟是谁反对,等杨太仆回来后,朕再从容布局。”

    杨广瞥了一眼宇文述,今天宇文述的表现让他有点失望,不过杨广也能理解·毕竟宇文述也是关陇贵族,他夹在中间,比较难做人·这件事就不让他参与了。

    想到这,杨广转换了话题道:“宇文爱卿,选将举才之事,你准备得如何?”

    选将举才也是杨广为笼络天下武将的一个措施,这次杨谅造反,很多地方豪杰都暗中相助,这便让杨广意识到父皇的禁武措施过于简单粗暴,得罪不少武士,而且禁也禁不住,与其堵·不如疏导,让天下武人能为朝廷所用,而且还可以借机推广公平取才的思想,为下一步推行科举取士做好铺垫。

    选将举才的具体事宜交由兵部来操作,由宇文述负责监察,不过·宇文述对此并不是很热衷。

    他本人就是行伍出身,对武人心理了解比较透,比如他知道武人尤其喜好排名,从前军中就自己排定了一个九大将军榜,他便提议设立三品十八将排名,这种排名对武人的吸引力比功名还要强,但杨广对这种武将排行方案一直没有表态。

    宇文述连忙道:“回禀陛下,据臣了解,文牒发去天下各州后,各位武人颇为踊跃,各地武人已经纷纷进京,不过.....”

    “不过什么?”杨广问。

    “不过微臣感觉这次选武,底层武人较为踊跃,而门阀世家似乎有点冷淡,或许他们有点不屑于和底层武人同台竞技。”

    杨广点了点头,这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门阀等级、九品中正的思想还是一时难以动摇,可如果这件事门阀世家不参与,就等于失败一半,他想把选武定为一种制度,第一次决不能失败。

    杨广沉思片刻,只得推出他的备用方案,其实也是一种妥协方案,“也罢!这次选将举才可分为甲乙两榜,凡五品以上家族子弟者,可参加甲榜选才,每府限两个名额,无论胜负皆可入禁军,以艺高者为官,五品以下及平民则参选乙榜,艺高者入军为官。”

    “那微臣提议的三品十八将又怎么选?”宇文述又紧接着问道。

    其实这种武将排名一般只能是一种非正式的,由民间来举办的一种娱乐性的排行,它并没有什么现实意义,而且也没有什么可比性,由官方来举办就会显得不太严肃,而且还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在隋文帝时代,从来就没有什么武力排行榜,只有军方私下排定的九大将军榜,宇文述也曾经向杨坚提出过,却被杨坚一口否决。

    但杨广和他父亲杨坚略有不同,他的骨子里带着一种浪漫的气质,对这种武力排行颇有兴趣,不过杨广也知道,这种事情由朝廷来办,确实不太妥当,他想了想便笑道:“那个只是一种调兴之娱,不能作为一种制度,可以搞一次军队的骑射大赛,由军方主办,同时允许民间武人参与,如果爱卿对此有兴趣,那就由爱卿来负责。”

    宇文述对此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他欣然笑道:“甲乙榜由兵部来做,臣就负责三品■将比武甄选。”

    宇文述极力要搞三品十八将的比武大赛,是有他的目的,因为他不想参与兵部的甲乙榜选才,便想用这件事把他的总监督之职推辞掉。

    宇文述心里有数,杨广搞这种公平比武选将有点想当然了,可以说有点天真,自古选将都是靠资历后台,靠人脉关系,惟独和公平没有关系,他可不想做这种得罪人之事,最好让兵部去做,三品十八将排名既有趣味,又无伤大雅·他做这个无妨。

    “臣一定为陛下选出十八名天下猛将。”

    齐王杨的王府位于大宁坊,占地一百五十亩,稍微低于世子杨昭的府邸规格,但杨更深受杨广喜爱·除了府邸规格上不好逾越外,其余屋宇奢华,财富积仓,宫女侍从无数,皆远远超过世子杨昭,可谓富可敌国。

    杨今年二十岁,性格骄纵·从小便横行不羁,先帝杨坚并不喜欢他,认为他品行不端,但太子杨广只有两个儿子,而长子身体不好,不是长寿之相,杨广夫妻便对次子百般宠爱,杨坚也没办法·只好随他们去。

    杨广登基后,朝务繁重,没有时间过问杨私事·没有父王的约束,杨更加肆无忌惮,荒淫放纵,恶名远扬。

    不过杨名声虽臭,但野心却大,他知道兄长杨昭身体肥胖,不被父皇母后所喜,他便动了争夺太子之念,尤其父皇已登基,但东宫迟迟未定·更让杨看到了夺嫡希望。

    房间里,杨背着手来回踱步,满脸阴沉,乔令则躺在一副担架上,泣述今天发生之事,他今天遭遇很惨·肋骨竟然断了一根。

    “卑职知道殿下喜欢良马,那匹乌骓确实不错,卑职便想献给殿下,不料杨元庆残暴凶狠,夺走战马,打伤卑职,此事若传出去,京城人必笑殿下无能,卑职受伤无所谓,但削了殿下颜面,卑职却不能容忍。”

    杨眉头一皱,“杨元庆?就是上次和杨昭在一起的那个军官?”

    旁边还站着另一名幕僚,叫做陈智伟,也是一名助纣为虐之徒,但他却比乔令则更狡猾几分,他连忙道:“殿下,此人不仅和杨昭关系不错,而且他是杨素之孙。”

    杨顿时怒道:“是杨素之孙又怎么样,是杨素之孙就可以打伤我的人,抢走我的马吗?”

    陈智伟见杨没有领会到问题的关键,便又劝道:“殿下,此事须从长计议。”

    他给杨使个眼色,又看了一眼乔令则,杨会意,便对乔令则温和地说道:“你既然受伤,那就回去好好养伤,赏你五百吊钱,这件事我知道了,我会处理好。”

    “多谢殿下,卑职一定会尽心竭力做事,以报答殿下。”

    乔令则感激不尽,两名侍卫将他扶出去了,杨这才问陈智伟,“你是什么意思?”

    “殿下,若是普通人,杀了他也无妨,不过既然是杨素之孙,殿下可要以大事为重。”

    一句话提醒了杨,现在太子未定,他确实不好得罪杨素,以免把杨素推到杨昭那一边去,他沉思片刻,便问:“依你之见,这口气我就忍了吗?”

    “那倒不必,殿下虽然不动手,但可以假借其他人之手来收拾杨元庆。”

    “你说的人是谁?”

    “贺若弼!”

    陈智伟阴阴一笑,“难道殿下忘了此人吗?他可是对杨元庆恨之入骨。”

    杨恍然大悟,不错,贺若弼为人鲁莽且记仇心极重,他确实是一把最好的刀。

    “这个计策高明,很不错。”

    杨赞许地点点头,他很欣赏手下借刀杀人的策略,这才是高明的手段。

    “这件事我就交给你,所需钱物,自去账房支取,把此事给我办妥了。”

    一辆华丽的马车进了崇仁坊,车帘已经拉开,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女正好奇地打量坊内的情形,一棵棵粗壮茂盛的大树,一栋栋精巧别致的院子,还有坊里的行人,他们穿衣打扮似乎也和闻喜县不同,一切都让这个少女充满了好奇。

    “敏姑娘,你小时候就在这里长大,七岁时才离开,你就忘了吗?”中年管家微微笑道。

    “嗯!好像还有点印象。”

    少女抿嘴一笑,脸颊上露出一个小小的酒窝,使她白瓷般的脸庞上多了一点俏丽和可爱,她长着乌黑且大大的眼睛,眼睛内清澈而明亮,一对弯弯的秀眉裁如新柳,肌肤晶莹洁白。

    虽然一路颠簸,路途疲惫,但良好的教养使她始终如一的文静而优雅,她那刚刚褪去女童幼稚的脸颊上,始终洋溢着少女独有的青春光彩,她的笑容感染着随行的每一个人。

    “忠叔,你多久没来京城了?”

    “差不多二十年了,那时候你大哥刚刚出生,我专门进京给老爷报喜,哎!这一晃就二十年了。”

    “忠叔,到了!”一名随从拉住了马车。

    马车停在一座巨宅前,只见大门上的牌子写着‘闻喜县公府,五个大字。

    .........纟

第六章 一剑之情(440票加更)

    杨元庆已经知道这位风姿绰约的公主是谁乐平公主杨丽华,杨坚嫡长女,杨广的大姐,前北周宣帝皇后,这是大隋帝国地位最高崇的公主,杨元庆从小便听族人说起过她,多年来便一直以为她是生活在云端上的仙子,没想到她竟是生活在这么一处亲近自然的林木幽深处,就仿佛森林中的精灵女王。

    杨丽华慢慢转过身,尽管她已不再青春,但岁月并没有在她白皙的脸上刻下太多的痕迹,她依然清丽脱俗,不施一丝粉黛,天生丽质,一张略长的脸型显出她独有的贵族的气质,她的眼眸如梦一般朦胧,声音轻柔,却有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磁力。

    你就是杨元庆

    她的眼眸注视在杨元庆脸上,眼睛里有一种亲切的笑意,正是这种亲切的笑意,使杨元庆一下子觉得她又回到了人间,不再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杨元庆身着布袍,他无法行军人之礼,只得躬身长施一礼,晚辈杨元庆,参见公主殿下

    杨丽华微微点头,转身就向白玉平台尽头走去,那里有一座掩映在一片青翠竹林中的小楼,一圈白墙黑瓦的高墙将小楼围住,这里便是杨丽华的起居之处,院门上有一只匾牌,上写叠翠轩三个字。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夕阳透过枝叶照在黄色小楼上,给小楼染上一层金黄色的瑰丽色彩,让杨元庆仿佛置身于一个奇幻的童话世界。

    杨元庆和杨昭跟着杨丽华进了院子,院子里种满了芍药,一条石板小径通向一座白玉石亭,石亭后是一株参天老杏树,树冠亭亭如华盖,将亭子遮蔽住。

    院子站着八名宫女,但让杨元庆惊讶的是,在院子一角,竟然养有一群黄绒绒的小鸭,争先恐后地奔到杨丽华的面前,围着她打转,杨丽华从宫女手中盘子里抓起一把谷子,向远处撒去,小鸭们又争先恐后地奔过去。

    这一幕看得杨元庆和杨昭面面相觑,杨昭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但在他记忆中,姑姑从来都是性情清淡,不假于色,却没有想到姑姑竟然养了一群小鸭子,若说给父皇听,恐怕父皇压根就不会相信。

    杨元庆也有所悟,杨丽华热爱自然,并不仅仅是一树一草,也包括鸟雀鱼虫,包括眼前这一群小鸭,她是真正热爱生命之人,她胸中有一颗仁爱之心。

    杨丽华喂完小鸭,在铜盆里洗了手,回头对他两人道:你们进来吧

    他们二人走进侧堂,侧堂内已经点亮了灯,光线明亮,三只坐榻呈品字型摆放,榻上有小桌,晚餐已经准备好,都是清淡精致的小菜,没有大鱼大肉,连酒也是晶莹剔透的蒲桃酒。

    杨昭很惊讶,低声对杨元庆道:我皇姑从来不留人吃饭,今天可是第一次,我们有面子啊

    杨丽华似乎听见他的话,便微微一笑,对杨昭道:我知道你吃不惯我这里的饭菜,就随便吃一点,回去后再补充。

    她又对杨元庆道:杨将军请坐吧

    三人按主客之位坐下,杨丽华便笑着问杨元庆,杨将军在边塞一般吃什么饭食

    杨元庆欠身笑道:回禀公主,主要是麦饼和干肉,有时附近突厥牧民也会送一些新鲜羊肉,士兵们可以打打牙祭,但蔬菜瓜果之类很少见到。

    杨丽华点点头,我年少时也跟父皇去过河套,那里土地肥沃,气候温暖,你们可以自己种些粮食蔬菜,改善一下士兵伙食,这些朝廷一般不会过问。

    我们从前年开始种粮和豆类,去年起,基本上粮食已经能自给,多余的粮食用来和草原牧民换取牛羊,士兵们的伙食从今年开始已经有很大改善。

    这样最好,士兵们背井离乡为国戍边,应该善待他们。

    杨丽华说完,便开始慢慢吃饭,她吃饭时不说话,但吃得也很少,只是一点瓜果蔬菜,又喝了一点蒲桃酒,白皙的脸上有了一抹淡淡的红色。

    很快,他们吃完饭,又品尝了几块点心,几名宫女把饭菜收了下去,又给他们上了香茶,杨丽华这才开始话题。

    杨将军,我今天主要是想当面向你表达我的谢意,五年前,你救了我父皇一命,我又听萧妃说,不久前,你还在仁寿宫救了我兄弟,我就一直想找个机会感谢你,前几天,我听昭儿说起你,便让他有机会带你来我这里做客。

    说完,杨丽华起身向杨元庆深深行一礼,杨元庆连忙回礼,公主殿下请不必客气,这都是为人臣应做之事。

    杨丽华又坐下,摇摇头道:对他们而言,他们是皇帝,或许觉得无所谓,但对于我们这些家人,这就是救命之恩,就算没有什么奖励赏赐,但至少应该表示谢意,这才是人之常情,我听昭儿说,父皇临终前是得到你杀死达头可汗的消息,心满意足而去,这让我很欣慰,杨将军,真的是多谢你。

    旁边杨昭挠挠头笑道:皇姑,闹了半天是我沾了杨将军的光,我还以为皇姑是因为我才留客吃饭。

    杨丽华膝下无子,只是一女,她很喜欢这个胖侄儿,便笑道:你呀总是自以为是,姑姑什么时候随便见人了,什么时候准外人进我内宅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亲人,像你这样的胖侄儿,还有一种就是恩人,像杨将军这样救过父皇和你父亲的恩人,我以前给你说过的,你忘了吗

    杨昭拍拍脑袋,自责道:我这个浆糊脑子,整天只想着吃,把姑姑的教诲都忘记了。

    杨元庆却是个极为聪明之人,他救杨坚,那是五年前之事,有什么感激的话,杨丽华五年前就应该表达了,不会等到现在,事情都早已淡了,至于救杨广,那更有点牵强,如果是杨广之妻萧后还有点说得过去,可杨广的姐姐,这份救命之恩就有点稍远了一点,杨元庆便猜到,杨丽华召见自己,必然有别的缘故。

    果然,杨丽华沉吟一下便问:还有一件事,有点难以启口,但对我很重要,我想问杨将军,我父皇赐你那把金鳞剑,还在你身边吗

    杨元庆这才恍然,原来是为了金鳞剑,这把剑是杨坚五年前赐他,一直不离他身,他从身后将剑取出,双手呈给了杨丽华,杨丽华接过剑,轻轻抚摸剑身,眼中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感情。

    杨昭也很奇怪,便问:皇姑,这把剑.....

    杨丽华有些伤感道:这把剑是我丈夫,也是周宣帝的贴身佩剑,曾是他最心爱之物,连睡觉也要放在枕下,我几次求父皇把这把剑赐给我,可每次都被父皇斥责,说我不该再念旧朝,他把关于我丈夫的所有东西都毁掉了,只有这把剑能让我再睹物思人。

    说完,她满眼期盼地望着杨元庆,杨元庆点了点头,这把剑应该归公主所有,今天就让它物归原主。

    真的吗你肯把这剑给我

    杨丽华眼中射出惊喜之色,但杨元庆的痛快,也使她心中产生一丝惊愕,这可是父皇赐你之剑,你真的舍得放弃。

    杨元庆淡淡地笑了笑道:我有一个养母,已经失散了,音信渺茫,如果谁愿意把她的消息告诉我,条件是要这把剑,我会毫不犹豫把剑给他,虽然这把剑是皇帝所赐,是一种荣耀,但我觉得,世间最珍贵的,不是荣耀,而是亲情,这也是我把它还给公主的缘故。

    杨丽华注视着杨元庆,渐渐地,她眼中流露出了一种深深的感激,但她脸上却没有任何表露,她默默点了点头,杨将军能说出这番话,足见将军是有情有义之人,这份人情,我杨丽华记住了。

    ........在回程的马车里,杨昭躺靠在车壁上,微微叹息道:元庆,你给皇姑的这份人情很大啊我感觉得出,她对你非常感激,如果是换做别人,未必肯把这把剑给她。

    杨元庆笑了笑,我觉得任何一人,都会把这把剑还给她。

    不那说明你并不了解金麟剑的重要,那是我皇祖父的三把佩剑之一,任何时候,你拿出这把剑,就俨如皇帝亲临,你不知道,当初皇祖父把这把剑赐给你,曾引起朝野多大的轰动,连你祖父都没有这荣耀,只因为你长期在边塞,所以感受不到,我姑母根本就没想到你会把金麟剑给她,她本意只想看一看。

    杨元庆这才想起当年宇文成都看见这把剑时的羡慕之色,原来它还有这么重要的作用。

    你后悔吗杨昭凝视着杨元庆问道。

    杨元庆摇摇头,它本来就该归乐平公主,如今能物归原主,我也感到很欣慰。

    元庆,你确实很不错。

    杨昭也对杨元庆的心胸充满了赞许,虽然他笼络杨元庆是有目的,他是想把杨素拉拢到自己这一边来,但杨元庆的重情重义也让他有一丝感动,更让他感到,杨元庆不是一般名利之徒,如果他肯为自己所用,他必将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这么一个良才,他怎么舍得让他去边塞,至少在父皇确定太子之前,他能帮助自己。

    尽管杨昭肥胖,但并不代表他愚笨,相反,杨昭非常聪明,他知道不能急于求成,要想让杨元庆对自己忠心,那他就必须以诚待人,一步步去感动杨元庆。

    元庆,你准备什么时候回丰州

    等祖父回来,和他告别,我还想再去一趟江南,然后就回大利城。

    这时,杨昭倒想起一事,便笑道:五天后是我皇姑的寿辰,父皇要为她在宫中举行一个盛大寿宴,遍请百官及家眷,你也来参加吧

    这个....我恐怕没有资格。杨元庆其实不太想参加这种宴会。

    这个不是问题,我给你弄一份请柬,其实我皇姑也不想搞这种宴会,是父皇意思,想借她的寿辰笼络人心,所以一定要为她祝寿。

    杨昭笑着道:如果你肯参加,皇姑也会很高兴。

    杨元庆想了一想,便点点头答应了,那好吧

第 七章 生死之约【求月票】

    

    杨元庆一路跋涉,他身体已经疲惫不堪,回京的第一晚,他睡得格外香甜,竟一觉睡到天亮。

    天刚亮,杨元庆便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他从床榻上一跃而起,快步向院子走去,“是谁?”[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元庆,是我!”是大管家杨玄挺的声音。

    在杨元庆所有的叔父和祖父中,只有这个杨玄挺和二叔杨玄奖对他一直不错,其他叔父兄弟都对他并不太友好,包括他父亲杨玄感,他两次回京到现在,他都还没有见过父亲,当然,第一次是因为杨坚驾崩,而这一次他夜里回府,没有惊动任何人,父亲不知道他回来,也是在清理之中。

    杨元庆开了门,笑着打个招呼,“六叔早!”

    杨玄挺笑得有点勉强,“我是听门房说起,才知道你昨晚回来。”

    杨玄挺应该心情很好,他刚刚因为叔父功绩而得到册封勋官,但此时他脸上的表情却实在和高兴搭不上边,一脸的无可奈何,杨元庆也察觉到了,便问:“六叔,出什么事了吗?”

    “贺若弼来了,就在府门口,他不肯进门,指明了要找你。”

    停一下,杨玄挺又苦笑一下,“建议你带上兵器和战马。”

    杨元庆不由冷笑一声,贺若弼好快的消息,是谁给他通风报信,连杨府的人都不知道自己已回来,他却已知道了,来找自己报仇,来得好,他正等着呢!

    杨元庆转身回屋,穿上了他的边塞军服,内披细甲,头戴铁盔,腰挎横刀,提着破天槊快步向马房走去......

    杨府门前小广场上已聚集了人山人海,几乎一个坊的人都跑来看热阄·一个令人震惊且极为趣味性的消息在迅速向附近街坊传播,宋国公贺若弼率领三百家丁来杨素府上挑衅了。

    这种事情只有在十七八年前平陈之战后发生过,当时贺韩争功,贺若弼带领数百家将到韩擒虎府门前挑衅·闹得满城风雨,而今天.恰好又是当年争功案的主角贺若弼。

    此时,杨素府上的数百家丁也全部出动,将大门严严实实护卫住,两排列戟也搬回府门内,正好杨素之弟杨约前天刚从太原宣旨回来,今天在府内休息·他闻讯而出,正在劝说贺若弼回去。

    贺若弼全身铠甲,手提八十斤重的板门大刀,骑在一匹高大的战马之上,他眼睛里悲愤万分,他最心爱的次子贺若锦在一个月前因伤口不慎感染而病死了,他和杨元庆的仇恨只能用死来了结,要么他死·要么杨元庆死,没有第二条路。

    杨约因成功夺取京城军权立下大功,而被封为内史令·位高权重,但他的劝说也没有使贺若弼动心。

    贺若弼冷冷道:“杨内史请回府,这件事是我和杨元庆的私仇,和杨府无关,杀死杨元庆,我贺若弼愿任由杨太仆处置,是杀是剐,悉听尊便,但今天杨元庆非死不可。

    杨约也有点恼火了,这贺若弼好歹也是六十岁的人了·爵封国公,怎么做事像个不懂事的毛头小子,来杨府面前撒野,这算什么,还口口声声说和杨府无关,这叫无关吗?

    “贺若国公·你对我杨家有什么不满,可以去找圣上告状,我杨家该承担什么责任,由圣上来裁决,我杨家无话可说,但你是堂堂国公,却来杨家府门前挑L衅,我决不能接受,我最后警告你,回去!否则,我到圣上面前参你犯上。”

    杨约的威胁,贺若弼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他心中只有儿子失去一只手臂的惨状,只有儿子最后临终要他报仇的哀求,此时他心中已经被仇恨填满,他只有一个念头,杀死杨元庆,用他的人头给儿子祭奠,至于是否得罪杨家,他已经豁出去了。

    贺若弼的眼睛忽然一亮,随即闪烁着一种深深的仇恨,轻轻扭动肩膀,肩膀骨骼咔咔作响,目光死死地盯着一个方向,杨府门前随即一阵骚乱。

    杨约一回头,见杨元庆骑马出现了,他心中一愣,元庆什么时候回来了?

    他见杨元庆全身盔甲,手执长槊,顿时脸一沉,呵斥道:“元庆,你要做什么?”

    杨元庆向杨约一拱手,“二祖父,有人要来找我杨元庆麻烦,我当奉陪!”

    “胡闹!”

    杨约怒道:“这里是杨府大门,你们难道想在杨府门前杀人吗?”

    杨元庆也不想把杨家卷进此事,他催马上前,对贺若弼冷冷道:“我与你签个生死状,异地决战。”

    面对杀子仇人,贺若弼的瞳孔收缩成了一条线,他恨不得一刀将杨元庆剁成两段,但这里毕竟是杨府,贺若弼狞笑一声:“好!我暴找居中人,你来定时间地方,我们不死不散。”

    杨元庆毫不畏惧地迎着贺若弼凶狠的目光,平静地说道:“地方很简单,就在崇仁坊左卫校场,时间就订在明天中午午时正,我们不死不散。”

    “不死不散!”

    贺若弼回头怒喝一声,“我们走!”

    他带着三百家丁浩浩荡荡而去,杨约气得满脸通红,他狠狠瞪了杨元庆半晌,却不知该怎么说他,杨元庆异常冷静道:“此事和杨家无关,是我个人恩怨,希望杨家不要插手此事。”

    张口杨家闭口杨家,就好像他不是杨家人,杨约恨不得给他一记耳光,但又想到大哥纵容此子,他只得无可奈何道:“好吧!你既然要赌这条命,那你是死是活,与杨府无关。”

    杨元庆调转马头便务本坊外奔去,杨约愣住了,他望着杨元庆渐渐远去的背影,也不得不佩服这孩子的硬气,当真是不求杨家,以一己之力与贺若弼对抗。

    杨元庆直接去了晋王府,此时,杨昭正在餐堂吃他的早上第二顿饭,他自己都不知一天要吃几顿饭,反正肚子饿了就要吃,不吃他就有一种将饿死的痛苦,听杨元庆到来·杨昭连忙笑着吩咐道:“请他到这里来!”

    片刻,杨元庆跟着一名宦官走进了餐堂,杨昭呵呵笑道:“来得正好,一起吃一点吧!”

    杨元庆上前施一礼道:“殿下·我有一件重要之事,要禀告殿下。”

    杨昭见杨元庆表情慎重,便点点头,吩咐左右把饭菜端走,宫人又给他们上了茶,杨昭这才问道:“什么事?”

    “殿下,今天上午贺若弼来找过我了。”

    “果然被你猜中了!”

    杨昭冷笑一声道:“若不是某个人通风报信·贺若弼怎么可能这么快知道你回来,然后呢,你准备怎样应对

    “幕后之人我不管,但贺若弼我已经和他定下了生死斗,就在明天。”

    “生死斗?”杨昭一惊,“你想杀了他吗?”

    杨元庆笑了笑,“或许是他杀了我呢?”

    停一下,杨元庆又道:“不过这件事我倒有一个想法。”

    杨元庆便凑上前低声给杨昭说了几句·杨昭眼睛顿时瞪圆了,倒吸了一口冷气,天啊!这个杨元庆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

    “不行·这办法太狠毒了,我不能答应你!”杨昭一口回绝。

    杨元庆也知自己的办法狠毒,但他现在要抱牢杨广的大腿,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他要赌这一把,杨元庆摇摇头道:“殿下,要做大事,光有妇人心肠可是不行的,该狠的时候还得狠,否则殿下有一天就会因为心肠太好·而败在齐王手上,请殿下三思。”

    杨元庆的话击中了杨昭的要害,他沉思良久,终于点点头,“这件事我是不能接受,不过我可以去和父皇说一说·看父皇态度如何

    杨素之孙要与贺若弼生死决战的消息像一阵风似的传遍了大兴城,绯闻和决战一向都是普通人最感兴趣的话题,一时间,贺杨之战成为了整个京城的焦点,甚至取代了十天后将举行了三品十八将之争,酒肆、青楼、乐坊、客栈、赌馆,几乎所有人公共场所都在谈论这场生死之战,每个人都在兴奋地期待着结果。

    不屑之人也有,堂堂的宋国公不顾身份,竟然要和一个边军偏将进行生死之战,令人不齿。

    但也有人明白,以杨素现在如日中天的地位,贺若弼想告倒杨素的孙子几乎是不可能,他也只能用这种私人决斗的方式来报杀子之仇。

    这率消息越传越广,甚至传进皇宫,最终惊动了皇帝杨广。

    太掖殿御书房内,杨广坐在御榻上,正在听取杨玄感讲诉贺杨之争的前因后果,其实这件事杨广也知道一点,他听女儿南阳公主讲过杨元庆冲击贺若府的经过,他也知道这件事的起因是什么?

    尽管贺若弼在这件事情上遭受了奇耻大辱,最后儿子也病死了,可谓遭受重创,但杨广并不想管,一方面固然是杨元庆救过他的命,而另一方面,贺若弼支持前太子杨勇,令杨广一直耿耿于怀,他怀疑贺若弼也参与了仁寿宫之变,只是没有证据,柳述自杀,把所有的证据都湮没了,贺若弼若由此而死,是最好不过。

    杨广见杨玄感忧心忡忡,希望自己能够出面制止这场私斗,他不由微微一笑,“杨爱卿,其实朕以为应该是贺若弼那边来求朕制止才对,难道杨爱卿以为元庆会遭遇不幸吗?”

    杨玄感苦笑一声道:“陛下,元庆是臣的儿子,不管是他被杀,还是他杀了贺若弼,臣觉得都不妥,毕竟贺若弼是朝廷重臣,在朝廷有很深的人脉,就算是公平决斗而死,可元庆还是会竖立很多敌人,陛下,元庆还太年轻,不懂这种人情世故,而且这场私斗也有失朝廷体统,臣恳求陛下下旨,制止这场不必要的私斗。”

    杨广沉思片刻便问:“谁是他们生死之战的中间人?”

    “微臣听说是独孤整。”

    独孤整是独孤罗之弟,也是关陇贵族中重要人物,杨广有点愣住,他脑海里在这一瞬间闪过一个念头,尽管这个念头还不是很清晰,仅仅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但他还是激动得忍不住微微手抖,但杨广很快克制住内心的激动,淡淡一笑道:“这样吧!你让元庆来见见朕,我来劝劝他。”

    “陛下,元庆已经不住在府中,臣听说他暂时住在晋王府内。”

    杨广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算了,这件事朕心里有数,爱卿退下吧!”

    “微臣谢陛下!”

    杨玄感退了下去,杨广见门口一名宦官欲言又止,便问:“什么事?”

    “陛下,晋王殿下来了,说有急事求见。”

    “宣他进来!”

    片刻,杨昭艰难走进御书房,给父亲跪下,“儿臣参见父皇,祝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自从仁寿宫事件后,杨广对长子杨昭的印象好了很多,长子虽身子肥胖,但头脑很清醒,办事也得力,关键是他待人宽厚,让杨广很欣慰,他来把一切阻碍都扫平,再让儿子施仁政,这也不错,只是他的身体让人揪心。

    想到这,杨广柔声问儿子,“皇儿最近身体如何?”

    杨昭鼻子猛地一酸,多少年了,父亲都没问过自己身体,今天又关心自己了,他哽咽地道:“多谢父皇关心,儿臣很好,体重已经有所下降。”

    “这是好事,你要控制住自己对食物的**,这样会慢慢瘦下来,你的身体就会变好,朕很期待你身体变得强壮。”

    杨昭磕了个头,红着眼睛道:“儿臣铭记父皇之言,绝不放纵自己。”

    “这样朕就放心了。”

    杨笑着点点头,又问道:“皇儿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父皇,关于杨元庆和贺若弼之斗,杨元庆给儿臣提了个建议。”

    杨昭向两边宦官看了看,没有再说下去,杨广向两边挥挥手,“你们都下去!”

    所有宦官都退下,御书房里就只剩下杨广父子二人。

    “你说吧!杨元庆提了什么建议?”

    几名小宦官躲在角落里低声窃语,言语中充满了对杨玄感的不满。

    “杨使君也是,圣上朝务这么繁重,他还拿这些家事来烦恼圣上,圣上还真听他嗦了半天。”

    “哎!你们不懂,毕竟贺若弼是宋国公,他堂堂一介国公,还跑出去写生死状,和人斗生斗死,这样太失体统。”

    “错!你们统统都错了,根本原因是杨元庆是杨太仆之孙,圣上必须看杨太仆的面子,所以才过问。”

    几个人窃窃议论,这时,房间里传来皇帝杨广的声音,“进来一人。”

    几名宦官慌忙推门进去,只见杨昭垂手站在一旁,而杨广背手站在窗前淡淡对杨昭笑道:“这小子头脑不错,居然和朕不谋而合。

    “陛下,请吩咐!”宦官请示道。

    杨广立刻回头吩咐道:“去晋王府把杨元庆给朕找来。”

    ........纟

第八章 临战前夜(470票加更)

    夕阳西下,残阳的余晖映照在晋王府东院内的一片草地上,杨元庆全身盔甲,执槊凝神而立,他一摆长槊,槊影飞舞,槊刃在夕阳映射下如朵朵火光跳动,疾花渐欲迷人眼,他槊影越来越快,渐渐地变成了一团烈火在燃烧。

    杨元庆全神贯注,他的槊法并没有招数,当初宇文成都给他的册子里只有十六字口诀,他最终悟透十六字口诀的精髓。

    战场之上没有什么招数套路,战局千变万化,招数也千变万化,但万变不离其宗,他只要悟透十六字口诀,那他就是一名顶尖的使槊高手。

    杨元庆一直觉得这有点像笑傲江湖中的独孤九剑,确实也真是这么回事。

    明天就是决战的日子,他一点不敢大意,也没有半点轻敌,毕竟贺若弼是军中公认的九大将军之五,武艺超群,尽管贺若弼已经年过六十,他杨元庆似乎有年轻的优势,坊中也是这样传言,但杨元庆心里清楚,真正的高手决战,往往一两招之内便能胜负见分晓,这个时候体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速度力量和经验。

    杨元庆一招收式,霎时间,槊影消失,他将长槊重重插入土中,这才转过身,对站在他身后已经很久的杨昭笑道:让殿下久等了。

    杨昭轻轻鼓掌,由衷赞道:果然厉害

    杨昭身体肥胖,虽然不宜练武,但他见多识广,他会辨识武艺高低,杨元庆的武艺着实令他赞叹不已。

    在旁边一块大石上坐下,杨昭拍拍身旁的空位,你坐下吧我有话对你说。

    杨元庆取过毛巾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慢慢走到杨昭身边坐下笑道:其实只是寻找一下手感,真的和他一战,恐怕只须两三招便见分晓。

    杨昭眉头一皱,元庆,虽然现在说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但我的本意,这种赌斗生死是鲜卑人陋俗,你是汉人,完全可以不用理睬他这一套。

    杨元庆摇摇头,这个和民族无关,我和他之间仇恨太深,确实到了非生死了断不可。

    可是你才十六岁不到,而他已经享受够了荣华富贵,这对你太不公平。杨昭叹了口气道。

    殿下,为什么一定会是我输

    杨元庆笑道:我可是很自信,我认为一定是他败。

    说说看,为什么自信杨昭笑着问。

    杨元庆淡淡道:很简单,他的刀已经被温柔乡泡软了,而我刚从沙场血战归来,杀气未消。

    有道理

    杨昭赞许地点了点头,他沉吟一下,又缓缓道:刚才父皇又派人送信来,他还有几句话要补充,让我再交代你一下。

    ........齐王府,齐王杨暕的幕僚陈智伟急匆匆奔进王府,他一路快步疾走,片刻便来到杨暕的书房前,书房门关着,他刚想敲门,两名杨暕的贴身侍卫却拦住了他,向他摇摇头,陈智伟一怔,他忽然听见房间里传来女人的荡笑声,顿时明白过来,连忙站到旁边等待。

    大约过了一刻钟不到,门开了,一名头发略显凌乱的年轻女子快步走出,脸上红晕未褪,陈智伟心中暗吃一惊,这女子是齐王妃的姐姐,嫁给大将军元寿之子,她怎么和齐王勾搭上了

    外面是谁屋里传来齐王杨暕的问话。

    是属下,陈智伟。

    进来

    陈智伟快步走进书房,书房内弥漫着一股令人难受的气味,陈智伟想到这间屋子曾经发生过的事,他的鼻子就忍不住抽了抽,杨暕坐在桌案后冷冷地望着他。

    杨暕那冷酷的眼神使陈智伟打了一个寒战,他慌忙躬身道:卑职已经得到最新消息,贺若弼和杨元庆的生死斗,将由独孤整做居间。

    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杨元庆现在住在晋王府内。

    杨暕脸色稍稍和缓一点,又道:这个我已知,我是想知道,贺若弼他们有没有什么别的手段

    应该没有,我们的人说,贺若弼今天在府中拼命练武。

    哼

    杨暕不屑地冷笑一声,平时玩女人玩到腿软,现在才想起练武,晚了

    殿下,要不要我们出手,帮一帮贺若弼,直接让他干掉杨元庆。

    杨暕起身背着手走了几步,他心里很矛盾,杨元庆住在杨昭府上,让他感到一种潜在的威胁,他深知杨素的份量,一旦杨素真的因为孙子杨元庆而被拉到晋王一边,对他非常不利,如果能借贺若弼之手,杀掉杨元庆,铲除这个潜在的危险,倒也不错。

    但杨暕却在想另一件事,听说父皇已经以某种方式介入这起争斗,如果自己事机不密,被父皇知道是自己在暗中操纵此事,恐怕这会引起父皇的极大震怒,对自己更不利。

    杨暕心中权衡利弊,着实感到很矛盾,陈智伟很了解杨暕的担忧,他笑着献计道:其实杨元庆不过只是杨家的庶子罢了,据卑职所知,他从小就独行特立,杨家上下并不喜欢他,今天他之所以住到晋王府,就是因为他在杨府呆不下去了,殿下不如在这上面做做文章,降低他对杨素的影响力,这样我觉得更稳妥。

    陈智伟这条计策叫釜底抽薪,让杨暕十分满意,而且杨元庆应该很快就会回大利城,他确实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他点了点头,这次生死斗我们就不要参与了,可以置身事外,不过杨素那边要争取,要用点心,必须想办法让杨素支持我。

    卑职明白了,卑职再去寻找一条路。

    等一等

    陈智伟刚要走,杨暕又叫住了他,冷冷吩咐道:贺若弼府上那个小管家,把他杀掉

    陈智伟不由打一个寒颤,正是这个小管家告诉贺若弼,杨元庆已经回京,昨天他才刚刚收买,今天就要杀掉吗陈智伟不敢分辩,答应一声,慢慢退下去了。

    杨暕目光又落到桌上的一支玉角子,他拾起玉角,轻轻掂量了一下,又忍不住放在鼻子前嗅了嗅,脸上露出了一种得意的笑容。

    .........贺若弼近二十年来,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专注于武艺,在后花园里,贺若弼身穿一件紫色武士袍,头束金冠,将一把板门大刀舞得风声大作,刀光如雪。

    贺若弼今年六十岁,但依旧筋骨强健,武艺高强,尤其箭法出众,五年前,他曾和突厥人比箭,百步外,一箭射中墙上鸟羽,折服了突厥人,令杨坚大为赞赏。

    贺若弼武功虽高,但性格人品却不好,他脾气暴躁,性子鲁莽,尤其心胸狭窄,眦睚必报,开皇九年灭陈,他和韩擒虎同时进攻南朝都城健康,在攻进皇宫时,贺若弼慢了一步,被韩擒虎抢先抓住陈后主,令贺若弼暴跳如雷,几次拔剑找韩擒虎决斗,欲争头功。

    一个小小的战功他都不肯放过,更不用说杀子之仇,杨元庆离京北上,刻骨的杀子仇恨在贺若弼心中沉积了一个多月,这次杨元庆再次回京,他心中的仇恨之火便再也不可抑制地爆发出来。

    贺若弼舞动八十斤重大刀,在面前有一根木桩,此时,这根木桩在他眼中渐渐变成了杨元庆,他眼中恨得要喷出火来,大吼一声,拦腰劈去,喀嚓一声,木桩被劈成两段,贺若弼将大刀往地上重重一插,得意得哈哈大笑起来,他脑海里仿佛出现了杨元庆被他一刀劈为两段的情形。

    一名身子丰满的丫鬟连忙端着木盘上前,将盘中一碗酪浆高高举在他面前,贺若弼端起酪浆咕嘟咕嘟一口喝干,毛耸耸大手却从丫鬟衣襟内探入,使劲揉捏着丫鬟丰满的胸脯,丫鬟脸胀得通红,低低喊了一声,老爷

    贺若弼这才发现长子贺若胜就站在身后,他只得抽回手,不悦地问道:什么事

    贺若胜看到不该看到的一幕,满脸尴尬,躬身道:父亲,平乡侯来了,在外书房等候。

    我知道了

    贺若弼从盘子又取过毛巾擦擦汗,扔给了丫鬟,便向外书房而去,贺若胜快走几步,跟上了父亲,在身后道:父亲,不如明天让孩儿上吧

    你

    贺若弼回头看一眼儿子,哼了一声道:你那个武艺连一般边将都比不上,还想和杨元庆斗,你不是送死吗

    可是父亲年事已高,若有三长两短......

    够了

    贺若弼不高兴地打断儿子的话,现在别说这些废话

    停一下,他又冷冷道:我若死了,你自然会继承我的爵位,你担心什么

    贺若胜不敢吭声了,父亲这么大年纪,堂堂的宋国公,还要和一个年轻小将决斗生死,他实在是觉得丢脸。

    .........贺若弼推门进了书房,书房内,一名中年男子正慢慢喝茶,贺若弼并不喜欢喝茶,他府上有最好的蒙顶茶,一般都是用来待客。

    中年男子见贺若弼进来,连忙起身笑着行一礼,看样子贺若兄很有信心嘛

    中年男子名叫独孤整,是北周名将独孤信的第七子,今年五十岁,官拜幽州刺史,因杨谅造反而回京暂避,正是他向杨广告密,幽州总管窦抗有勾结杨谅的嫌疑。

    独孤家族可以称得上是关陇贵族第一门阀,不仅是因为独孤信是北周顶梁之柱,同时也因为杨坚皇后独孤伽罗便是独孤信的女儿,使独孤家族在隋初尤其受宠,独孤信的八个儿子和几十个孙辈或者是朝廷高官,或者在军中任要职,掌握着很大的军权。

    独孤家族与贺若家族是世交,也有姻亲关系,贺若弼死去的次子贺若锦就是娶了独孤家族的女儿。

    贺若弼点点头,七郎请坐吧

    两人分宾主坐下,独孤整便从身边包里取出一件东西放在桌上,笑道:这个是给你的。

    贺若弼的眼睛顿时一亮。

第九章 生死之斗

    桌上放的是一件毫不起眼的黑sè比甲,皱皱巴巴,就仿佛是百年陈货,使人没有yu望再看第二眼。

    但贺若弼却知道,独孤府中有一件防具至宝,是一件西域胡人常穿的比甲,可以刀箭不入,没有人知道它的来历,也没有人知道它是用什么材料织成,当年宇文泰感于独孤信的功绩,把这件防护至宝赐给了他,便一直代代相传,应该就是桌上这件比甲。

    贺若弼当然知道这不是送给他,而是借给他,就是这样,贺若弼也感受到了独孤家族对他爱护,他心中异常感动,轻轻抚mo这件黑黝黝的比甲,眼中有点湿润了。

    我大哥希望贺若兄最好明天不要出战,如果一定要出战,那请务必杀了杨元庆。

    会的,有这件防具,锦儿便可以瞑目了。

    独孤整是明天的居间人,也就是他们生死之搏的证人,尽管独孤整希望贺若弼获胜,但当他看见贺若弼对这件防具如此信赖,他的心便凉了半截,如果贺若弼真以为这件防具能抵御住杨元庆千斤一击,那贺若弼必死无疑。

    独孤整再也忍不住,问道:贺若兄,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杨元庆的马有多快他的槊有多重他槊法师从何人他的双臂有多大力量这些,贺若兄了解过吗

    贺若弼一下子愣住了,这些他都一无所知。

    贺若弼和杨元庆之间的约斗是鲜卑人的一种旧俗,其实很多草原民族都有这种风俗,比如突厥勇士乌图约战薛乞罗,其实也是一样的决斗,双方公平决战,生死由天。

    但鲜卑人入主中原百余年,这种风俗已经越来越少,偶然发生一次也和草原的方式不一样,草原人约战,找一块草地,死者天葬生者离去,无牵无挂。

    而鲜卑人的约斗演变百年后,便多了一点汉人的特sè,那就是要先签生死状,双方必须要找一名居间做证人,然后三方签订生死状,声明这是双方自愿公平决斗无论生死都和对方无关,这主要是应付官府。

    尽管如此,这种决斗还是少之又少,每一次发生,都会引来大批围观者,更不用说是京城活跃人物贺若弼和杨素之孙的决斗,这场决斗经过一天一夜的发酵,已是万众瞩目。

    天还没有完全亮崇仁坊的坊门刚刚开启,从旁边各坊赶来的数百人便蜂拥而入,人人撒tui向左卫校场奔去那里是今天的决战场所。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等这第一批人奔到校场时,那里已经聚集了千余人,这些人都是崇仁坊的居民以及昨晚就没有离开崇仁坊的热心者,他们早已占据了最好的位置。

    左卫军校场是左卫训练骑兵之地,占地近四十亩,是一片广阔草地,四周修建了一座不到一人高的矮矮围墙,事实上这里已经成为崇仁坊居民夜里纳凉的平民广场,也是孩子们玩耍的好去处。

    在左卫校场决斗是杨元庆所选,他之所以选这里,是因为他曾在这里练习了两年的骑shè,对这块土地上的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

    天渐渐地亮了,越来越多的民众向崇仁坊涌来校场四周人山人海,草地上墙头上都挤满了看热阄的民众,连四周的一圈大树上都坐满了人。

    既然是在左卫校场决斗,那维持秩序的责任自然落在左卫身上,左卫大将军史祥亲自率领一千余名士兵,在校场内忙碌地维持秩序,他们昨天晚上就便用石灰画好了白线,为了保护民众安全,不准任何超过这条白线,一队队士兵沿着这条白线来回巡逻。

    除了左卫,京兆府衙和大兴县衙的数百名衙役也出动了,他们负责外围的秩序安全,谁也预料不到,京城的好事者竟然是如此之多,一场简单的决斗,竟ji发起了全城的热情,引来上万民众的围观。

    人人都知道贺若弼是要为子报仇,但杨元庆和贺若三虎之间有什么恩仇,却是众说纷纭,一天一夜,贺杨二人决斗的原因便有各种说法在全城流传,最靠谱的说法是利人市流传出来的夺马案,有很多目击者作证,贺若锦夺走了杨元庆的一百多匹战马,随即杨元庆赶到贺若府将贺若锦打成重伤,这一幕也有数千人目睹。

    不过,真正流传得最广的说法却是贺若锦抢了杨元庆的未婚妻,未婚妻受辱自尽,杨元庆从边疆回来报仇,尽管没有任何证据,但人们却更愿意相信这种说法。

    离左卫校场不远便是闻喜县公裴矩的府邸,裴矩时任吏部shi郎,一早,裴矩便上朝去了,近水楼台先得月,从裴府的东院便可直接看到校场内的情形,裴府东院离校场最近处是裴氏族学,数十名身在京城的裴家子弟在这里读书,族学内有一座博识楼,是族学的藏,共有三层高,站在三楼可以清晰地看见校场内的情形。

    不过裴家子弟却没有福气目睹今天的盛况,学监裴知清手拿一把铁戒尺,目光严厉地盯着每一个生徒,所有人必须老老实实读书,不准去凑热闹。

    这裴老学究略略有点偏心,他不准自己的弟子荒废学业,却准许裴家姑娘上楼去观战,让裴氏子弟们好生不服,不服归不服,却没人敢抗在博识楼三楼的窗前,已经站了五六名裴家女孩子,她们正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今天的生死决战。

    我听秦管家说,是贺若锦抢了杨元庆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的未婚妻,他的未婚妻自尽身亡,引来杨元庆从边疆回来报仇。

    说这话的少女是裴矩长子裴文靖的女儿裴幽,她是这群裴家女孩子中年纪最长的一个,今年十六岁,已经和太原王氏有了婚约,她xg格比较外向,消息来源也广,其他几个少女都在全神贯注听她讲述今天贺杨决斗的前因后果。

    那后来呢

    一名大眼睛的少女问道她一双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同情。

    大眼睛女孩叫做裴敏秋,小名敏娘,她原本叫悯秋,但祖父嫌她这个名字太悲戚便把悯秋,改成了敏秋,。

    她是裴矩次子裴文意的小女儿,今年只有十二岁,前天才从老家闻喜县裴家村来到京城,她便是杨元庆在灞上酒棚内遇到的中年管家所护送的女孩。

    裴敏秋已经知道杨元庆就是那个在灞上打抱不平的年轻公子,所以她格外关注。

    裴幽看了她一眼,便又继续道:杨元庆回来后,自然要为未婚妻报仇结果把贺若锦打成重伤,不料那家伙是短命鬼,前些ri子一蹬tui死了,贺若弼当然要为儿子报仇,所以就有了今天.的决斗。

    那他可以报官呀也可以找皇帝申诉呀

    另一个少女不解地问道:听说贺若弼还是宋国公,这么高的爵位还和年轻人决斗,是不是有点太不自重了

    哎那杨元庆是杨太仆的孙子,贺若弼能去哪里告状

    众少女都一声惊呼原来杨元庆是杨素的孙子,难怪呢裴敏秋却眉头一皱道:连杨太仆孙子的未婚妻都敢抢,这个贺若家也未免太张狂了一点。

    可不是贺若三虎在京城横行霸道,不过杨元庆听说只是庶孙,那他的未婚妻估计也是小户人家女子,所以被抢也正常。

    几个少女正说着,校场上传来一阵bo浪般的呼啸声,裴幽急道:别说了,好像来了,我们快看

    几名少女一齐涌到窗前,伸长脖子向远处的校场望去,裴敏秋双手握放在xiong前瞪大了眼睛,眼睛里充满了担忧,那个杨元庆会不会被杀死

    杨元庆和贺若弼几乎是同时到来,贺若弼在三百名家将以及数十名关陇贵族子弟的簇拥下从东面进入校场,他也没有料到会有数万人来围观他的决斗,一场本想在si底下解决的恩怨变成了京城盛况。

    居间证人独孤整也没有料到会来这么多人望着一双双热烈而充满期盼的眼睛,独孤整眉头一皱道:贺若兄,不如改个ri子吧或者换个地方,这么多人,有点不妥。

    不换

    贺若弼毫不犹豫拒绝了,他狞笑一声,我就要让他在众目睽睽下,被我一刀劈成两段,方解我心头之恨。

    独孤整只得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声。

    杨元庆是从北面骑马进入校场,他身后只有五六名晋王府shi卫的陪同,这种个人决斗,人多也没有必要。

    挤坐在在北面草地上千余围观民众纷纷让出了一条路,只见杨元庆身材高大魁梧,头戴鹰棱盔,身着明光铠,脚穿高筒马靴,手背弓箭,腰挎横刀,手执破天槊,骑一匹强健高大的骏马,鹰棱盔下目光锐利而深沉,充满了年轻军人特有的朝气和英武。

    顿时几乎所有人都鼓起掌来,人人都赞叹不已,好一名英武的将军。

    杨贤弟,等一等身后忽然有人大喊。

    杨元庆一回头,只见五名名大汉骑马追来,为首之人一头红发,手执一柄金钉枣阳槊,正是赤发灵官单雄信,在他身后是他兄长单雄忠和上党三虎,他们带来一面大鼓。

    单雄信飞马上前,豪爽大笑道:听说今天贤弟大战贺若弼,我们特来助威

    杨元庆心中感动,前天自己不过是举手之劳,帮他一次,单雄信便记恩于,这才是真正的豪杰好汉,他抱拳道:多谢单二哥

    这时,一名军官骑马奔来,大声问道:哪位是杨元庆

    杨元庆调转马头,我就是

    时辰马上要到了,居间人请你去签生死状。

    杨元庆点点头,对单雄信等人一抱拳笑道:你们给我助威,看我如何干掉贺若老贼。

    他一催战马,向校场中间疾奔而去,贺若弼已经在生死状上签字画押,他冷冷地盯着杨元庆,此时在他眼中,杨元庆已和一具尸体没有区别。

    杨将军,请吧

    独孤整将笔和生死状递给了杨元庆,杨元庆读了一遍,便在下面签上自己的名字,又用拇指蘸墨,按下了自己的指印。

    他把生死状还给独孤整,可以了吗

    独孤整看一眼,便高声道:时辰已到,生死决斗开始

    校场四周轰动起来,数万围观民众等了大半天时间,就是为了这一刻,四周响起一片尖声叫喊,杀了他

    俨如围观菜市口杀头一般的兴奋,数万人所等所盼就是四个字:血腥之杀,裴家藏上观战的几个少女心都提了起来,裴敏紧张得不敢再看,她闭上眼,扭过头去,她害怕看见血腥的一幕,更怕倒在血泊中的是杨元庆。

    她的堂姐裴幽却兴奋得直拍窗子,快点快点动手

    杨元庆和贺若弼已经奔到各自边缘,随着校场上传来一声长长的喝喊,开始

    杨元庆缓缓举起长槊,直指前方。贺若弼也横劈出一刀,刀光闪过,四周顿时寂静无声,所有人都紧张起来,保持着各种姿态,身子一动不动。

    杨元庆催动战马,向校场zhongyāng奔去,单雄信敲响了大鼓,咚咚咚,鼓声ji励着杨元庆斗志,杨元庆嘴chun紧咬,目光沉静,破天槊尖刃上闪烁着死亡的冷光,马速越来越快,如风驰电掣。

    贺若弼也催动他的宝马,马速疾奔,他高举大刀,气势如山,企图用无比威猛的气势,将杨元庆一刀劈碎,在他十几年的征战生涯中,不知有多少名将,就是被他力劈泰山般的气势压倒,最后死在他的刀下。

    两匹战马如两条巨龙之首,在电光石火的瞬间交错而过,谁也没有看见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杨元庆冷冷一挥槊杆,他的眼睛充满了蔑视,校场上顿时爆发出一片惊呼声,贺若弼的战马上已经没有人了,战刀飞出几丈远,只见贺若弼面朝下,趴在草地上,他想爬起来,可是爬了一半又倒下了,几名家将急忙跑上前将他扶起。

    单雄信却看清楚了,贺若弼是被他自己击倒,他用力过猛,一刀劈空,杨元庆用槊杆在他后背轻轻一按,便借力将他扫下战马,这是一副典型的被酒sè掏空了的身躯,当年排名大隋九将之五的贺若弼,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杨元庆骑马缓缓从贺若弼身旁经过,他冷冷地抛下一句,你这种人,连达头都不如,你不配我杀。

    他不再理会贺若弼,催马迅速离开了校场,单雄信等人也跟着离去,贺若弼已站起身,头盔掉了,披头散发,脸上身上都草,狼狈不堪,校场响起一片嘘声,杨元庆竟然没有杀贺若弼。

    贺若弼掩面而奔,这种当着几万人面的羞辱,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裴家藏上,裴幽重重一拍窗台,大声抱怨道:真是太没劲了

    裴敏秋悄悄睁开眼,校场上,杨元庆已经不见了踪影,她愣了半天,才怯生生问:大姐,是谁死了。

第十章 迁都角力

    陛下,微臣看得很清楚,贺若弼一刀劈空,他的腰力不足,收刀略慢,被杨元庆抓住机会,直接用槊杆将他扫下马,哎贺若弼一世英名,今天算是全毁了。

    御书房内,左卫大将军史祥正向杨广讲述中午发生决斗,他虽然说得很含蓄,但一句腰力不足便将贺若弼失败的谜底揭开。

    杨广不由冷笑一声,联听说他有一百多妻妾,每夜要御五女才能安睡,在chuáng榻上他腰力很足,怎么上了战场就不济了

    史祥是杨广心腹,因在仁寿宫平乱中有功而被封为大将军,他很了解杨广喜新厌旧的心思,他又道:关键是贺若弼太自以为是了,他一直沉溺于九大将军第五的10名,以为自己仍旧天下无敌,他却不知道大隋天下人才辈出,年轻一代更胜老人。

    史祥的话说到杨广的心坎上,杨广捋须欣然道:说得不错,老臣虽然有经验,但jg力锐气都明显不足,几乎都没有开拓进取之心,只图守成,从今天杨元庆和贺若弼的比武便可以看出,贺若弼图有盛名,却连年轻将军的一招都抵不住,看来确实不能被所谓的名气所huo,我大隋王朝的中兴还是要靠年轻一代。

    这时,一名宦官在门口禀报:陛下,宇文少监回来了。

    宇文少监就是将作少监宇文恺,他封杨广旨意是洛阳勘察新都地址,刚刚赶回来,杨广也一直在等他,听他返回,立刻大喜道:快快宣他觐见

    史祥连忙施一礼,退了下去,片刻宇文恺匆匆走进御书房,宇文恺年约五十岁,是西魏大将军宇文贵之子,他是武将世家,父兄皆以引马显名,他独好学,擅长工艺,尤善建筑,大兴城便是他一乎设计,开皇四年,宇文恺又率领水工凿广通渠,引渭水通黄河,自大兴城东至潼关三百余里,使转运便利,关中富庶皆来自于此。

    宇文恺号称大隋第一匠,可谓功高至伟,这次又奉杨广之命,负责洛阳新都营建,尽管迁都洛阳遭到关陇贵族的强烈反对,但杨广心意已决,他先派宇文恺进行前期勘探定址。

    宇文恺上前躬身施礼,臣宇文恺参见陛下

    爱卿不必多礼,联等你的消息已多再了。

    臣这就向陛下禀报。

    宇文恺随身带着图卷,他连忙从背上取下图卷,几名宦官上前帮忙将图纸在桌上摊开,两名宦官手执油灯,另一名宦官又找来一根木杆,交给宇文恺。

    洛阳城自古就有,但杨广考虑的是建新城,他要建一座流传百世子孙的都城,就绝不考虑在旧城上进行放扩建,而是要建一座规模宏大的都城,要和强盛的大隋王朝匹配。

    臣首选风水上佳之地,其次考虑运输之便利,再次考虑灾害防御,其实臣在十几年前便知道有一处风水绝佳之地,最适合建都城。

    宇文恺指着一片山峦中间的开阔地道:这一带南抵伊阙,北据邙山,洛水横贯而过,土壤平实,地基稳固,臣查阅地方志,几百年未有大的灾喜发生,在这里建都城,可流传万世。

    杨广凝视着地图,眉宇间略显忧虑,他考虑更多的是安全,洛阳虽然是中原图大之地,但它的缺点也很明显,它不像关中有山川防御之险,洛阳四周空旷,地势平坦,虽北有黄河,但冬天黄河结冰,又成坦途,一旦突厥南下,将一马平川。

    当年永嘉之乱,匈奴人长驱直入,击破洛阳城,拉开五胡乱华的序幕,另外山东河北是北齐故地,杂胡众多,很容易起兵造反,他也必须要考虑防御北齐杂胡。

    杨广的这个担心,之前已经告诉宇文恺,宇文恺深知圣忧,他便笑道:关于防御,臣也有建议。

    杨广jg神一振,急忙道:你说,什么建议

    宇文恺用木杆指着洛阳周围一圈,范围足有数百里,笑了笑说:虽然洛阳四周是平川之地,但我们可以建立人工防御,臣考虑可以挖掘长堑防御骑兵,自龙门东接长平汲郡,抵临清关,向南渡河至俊仪襄城,达于上洛,长约千里,可以凭此为关防。

    杨广沿着长堑的范围走一圈,果然将京城团团包围,其实杨广考虑的就是防御骑兵,挖掘长堑是一个好办法。

    这时,宇文恺又低声问:陛下,朝廷那边,关于修建新都,可有反对意见

    杨广负手道:反对者众多

    杨广确实有点为难,以他父皇执政二十几年都无法东迁,更不用说他刚刚即位,强大的反对力量也让他有点束手无策,但无论如何他一定要迁都洛阳。

    迁都之事你不用担心,联会说服朝臣,你只管安心建造新都。

    陛下,臣考虑可以先挖掘长堑,这样不会引起太大的反对。

    杨广想了想,这方案也可行,但他也知道,挖掘千里长堑是一项浩大的工程,至少要动用几十万民夫,必须委托重臣。

    想到这,他立刻下旨道:传膜旨意,立刻召纳言杨达来见联

    杨达是皇室宗族,不会反对东迁,他又是前工部尚书,几年前曾负责黄河沿岸救灾,有很强的民夫组织能力,由他负责挖掘长堑最为合适。

    夜晚,一辆马车驶进了宣阳坊,缓缓停在独孤府的大宅前,贺若弼从马车里出来,他脸sèy沉到了极点,如果说贺若弼还有一个弱点,那就是偏执。

    尽管杨元庆在校场上饶了贺若弼一命,但并不代表贺若弼就会和杨元庆一笑抿恩仇,他们之间的仇恨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因贺若弼在校场上遭受的奇耻大辱更加深了,杨元庆在几万人面前撕烂了他的颜面,贺若弼已经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很快他的丢脸就会传遍天下。

    贺若弼快步走上台阶,独孤罗之子独孤翰已经在台阶前等候了,贺若世叔,父亲在内堂等你。

    贺若弼瞥了一眼停在台阶不远处的几辆马车,问道:你父亲还有客人吗

    独孤翰点点头,有几名重臣正好在和父亲商议事情,已经快结柬了,贺若世叔可稍等片刻。

    贺若弼点点头,虽然时机不凑巧,但贺若弼心急如焚,他不想改ri再来,便跟着独孤翰走进了独孤府。

    内堂中灯火通明,十几名重臣济济一堂,有独孤罗和独孤整兄弟二人,左骁卫大将军张瑾太府寺卿元寿前前右卫大将军元胄礼部尚书宇文弼等等,都是关陇贵族中的重要人物。

    他们都是独孤罗命人请来,独孤罗已经得知宇文恺进宫之事,也知道圣上已经任命杨达和宇文恺为东都营作副监,准备挖掘洛阳长堑,看来圣上并没有打消迁都的念头,他们必须要尽快阻止。

    独孤罗已经七十岁,须发皆白,他是独孤信长子,也是整个关陇贵族的领袖,在朝野上下有着崇高的威望,这次反对迁都,也是由他负责领头。

    各位,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圣上迁都洛阳,名义上是为控制南方和山东之地,但实际上他是对付我们,一旦他迁都成功,朝廷中枢就将离开关中,我们关陇集团将会逐渐边缘化,届时,我相信各大北方士族将取代我们,诸君,形势非常严峻啊

    如果仁寿宫之事能成功,我们何有今ri之忧

    说话的是前右卫大将军元胄,他已经在蜀王杨秀一案被除名,至今未得启用,他心中充满了怨恨和不满。

    独孤罗眼中顿时闪过一道jg惕,他一摆乎止住了元胄的怨气,现在不要再说这些没用的话,提一些有用的意见。

    独孤罗的口气有点不悦,很明显,元胄说了不该说的话,仁寿宫之事已是他们所有人的禁忌,不准任何人再提此事,但元胄却在此时不知趣地又提起它。

    元胄也知自已失言,不敢再说话了,独孤罗瞪了他一眼,这才转头问左骁卫大将军张瑾。

    张贤弟,你的看法呢

    张瑾一直沉默不语,他其实也在思考,既然来这里开会,每个人都不会只做听客,事关每个人的切身利益,张瑾当然也有自已的想法。

    我觉得关键还是在于士族的态度,其实也并不是每个士族都支持迁都,至少关陇士族就会坚决反对,还有京城籍贯的高官,甚至包括京城的大户,迁都也一样损害他们的利益,我估计了一下,朝廷五品以上的大臣,至少有六成会坚决反对,三chéngrén是持中立态度,最多只有一成大臣完全赞成,所以这里面的关键就是那三成持中立态度的大臣。

    张贤弟的意思是把三成持中立态度的大臣争取过来坐在他对面的宇文弼问道。

    张瑾缓缓点头,没错,就是这个意思,只要有九chéngrén反对,就算圣上态度再强硬,他也会不得不妥协,毕竟他是丙登基,至少三年之内,迁都之事不会再提。

    张瑾又看了一眼独孤罗,独孤以为呢

    独孤罗捋须沉思片刻,终于点了点头,我看这是最可行的方案,我们分头行动,尽量去劝说那些持中立态度的大臣。。

第十二章 引君入瓮【500张月票加更】

    杨元庆一行是从金光门出城,杨示庆有兵部牒女,士兵没有盘查,直接让他出去,马车通过长长的城洞,光线变得很暗,城洞内已经有一人在等候,等马车靠近,他迅速对一名随从说了几句话。

    随从又低声给马车内的杨昭汇报了情况,随即他催马上前,和杨云庆并驾而行。

    杨将军,他们是埋伏在二桥黑风林。

    杨元庆点点头那我们的人呢

    已经部署好了。

    杨元庆深深吸了口气,他知道从现在开始,他就是一块you饵

    二桥是一个地名,离京城约十几里,地名虽带个桥字,却看不见桥的踪影,这里其实是一条岔道,一条小路向南而去,官道则直通咸阳。

    官道两边树林茂盛,时间己到深秋,寒霜如刀,层林尽染,将一片片森林渲染得sè彩斑斓,但在过了岔路口不远,却有一片墨绿的松林,延绵近两里,占地数百亩。

    这一段松林地界叫做黑风林,是商人们起的名字,顾名思义,就不是很太平之地,尤其在夜间会有盗贼出没。

    此时,黑风林内杀机凛烈,三百余名贺若府家将在这里早已等待多时,天刚亮他们便来到这里,像一群经验丰富的猎人,耐心地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贺若弼今天再次亲自出马,独孤罗派人告诉他,今天中午之前,杨元庆就会奉兵部之令出城,返回大利城,这一时刻,他期盼已久。

    在贺若家将的后面,还有十九名灰衣人,他们和贺若家将保持着距离,他们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傲慢和不屑,每个人都y沉着脸一言不发。

    这些灰衣人中,有十三人是来自独孤家族,他们是独孤府的家将,号称云所十三骑这是独孤信在数十年前创立的一支亲兵队,随独孤信南征北战,尽管云所十三骑已经换了几代人,但响当当的名头却一直长盛不衰,成为隋王朝最有名的四支亲兵队之一。

    另外还有六名灰衣人是牙,胄的家将,是元胄从两百余名家将中挑娄出来的佼佼者,个个武艺高强,经验丰富。

    正是有这十九人的相助使贺若弼信心十足他相信杨元庆今天必然会死在他的刀下。

    官道上行人并不多,大多步履匆匆,一襁商人走过后,官道上很快又冷清下来,时间已经过了中午,一名报信人飞驰赶到黑风林,告诉贺若弼,杨元庆已经出发正向这边而来。

    黑风林内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家将们弓箭上弦,长刀出鞘贺若弼咬紧牙齿,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着官道尽头,等待着杨元庆的到来。

    大约一刻钟后,杨元庆终于出现在二桥的岔路口,离前方的黑风林只有三百余步,杨元庆开始jg惕起来,他顶盔贯甲,右手执槊,左手拿着步兵巨盾,浑身的每一根神经都调动起来,四周的每一处异常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杨元庆扭头向身后看了看,第三辆马车相距他约五十步,二十五名shi卫紧紧将马车围住,这辆外表和运货马车没有区别,但实际上却是特殊打造,就算用军弩,在五十步内也shè不透车壁,尽管如此,马车还是远远拉开杨元庆一段距离。

    马车在官道上不紧不慢地行走,杨元庆已经进入了黑风林地带,就在这时,杨元庆忽然看见了站立在松林内的贺若弼,两人目光相碰,同样的仇恨在两人眼中燃烧。

    贺若弼脸上流lu一丝狞笑,他大喝一声杀

    顿时两百支箭呼啸着向杨元庆密集shè来,杨元庆早有准备,他举盾相迎,箭矢噼噼啪啪shè在他的盾牌上,杨元庆迅速后撤到马车另一面,宽大的马车成了最好的挡箭牌,但拉车的两匹驽马却不幸被乱箭shè中,惨嘶倒下。

    后面一辆马车的二十余名shi卫见埋伏发动,他们立刻举盾,将马车护卫得严严实实,但他们距离杨元庆颇远,没有成为刺杀的对象。

    贺若弼见shè箭无效,一声喝令,三百名家将从官道两边杀来,截断了杨元庆前后退路,俨如蚁群一般向杨元庆狂涌而来。

    对这三百名家将,杨元庆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在关注松林内的贺若弼和另外十九名灰衣人,贺若弼箭法高超,而另外十九人据说武艺高强,他要防备贺若弼的冷箭和这十九人的围攻。

    顷刻间,数十人冲到他身边,矛刺刀砍,数十件兵器向他身上砍来,杨元庆大喝一声,骤然发威,他马允辉动,如暴风骤雨一般,长槊刺穿xiong膛,槊刃劈断咽喉,沉重的槊头打烂头颅,仿佛摧枯拉朽,围在他身边的数十人顿时惨叫声一片,瞬间便死伤了二十几人。

    杨元庆见灰衣人始终不出来,他索xg大吼一声,冲出马车,如虎如羊群一般,冲进了贺若府家将群中,槊刺刀砍,所过之处,家将们死;伤累累,鲜血将官道染成赤红sè。

    杨元庆俨如天神下凡,在人群中冲杀出一条条血路,将三百名家将杀得哭喊连天哀嚎遍地,死尸遍地,家将们都生活在京城之中,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杀戮,他们被杀得吓破了胆,见杨元庆冲来,他们转头便跑,四散奔逃,最后竟变成了杨元庆在追杀贺若府家将。

    贺若弼大怒,扭头向十九名灰衣人喝道:你们还不动手

    十九名灰衣人骑在马上一动不动,他们在等待首领的命令,灰衣人的首领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男子,叫独孤三郎,他们以独孤为姓,以排行为名,独孤三郎便是云冈十三骑中年纪最长者。

    他目光冷静,毫不理睬贺若弼的叫喊,他心中有一丝疑虑,他发现杨元庆事先有准备,他手中拿着步兵大盾,他的马车可以防御弓箭,更不可思议是后面五十步外那辆马车,二十几名黑衣人手执盾牌将马车团团护卫住,对方准备得如此充分,说明他们知道将遇到伏击,明知有伏击还要前来,这是什么意思

    独孤三郎心中开始紧张起来,他临行前主人吩咐过他,如果发现异常,就放弃伏击,立即撤退。

    他已经觉察到了不妙,立刻低喝一声我们走

    他们调转马头便走,可就在这时,异常情况发生了,黑松林四周一声呐喊,忽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士兵,足有上万人之多,他们已经将黑松林团团围住。

    这突发的情况让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纷纷后退,不安地望着贺若弼,贺若弼愣在当场,他也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十九名灰衣人已经无法撤离,他们面面相觑,心中都有一和极度不安的感觉,独孤三郎更是觉得他们似乎落入了一个圈套之中。

    这时,监门卫将军丘和骑马奔驰而至,历声喝道:所有人都放下武器,违者格杀勿论

    贺若弼心中惊疑,连忙上前拱手道:丘将军,这只是一件si事,不必这样兴师动众。

    丘和冷冷道:贺若国公,我听到报告,这边有人埋伏在松林内,现在我在执行命令,请你配合我,不要反抗,否则,你会有造反之嫌。

    贺若弼无奈,只得回头令道:所有人把武器放下

    贺若府家将们纷纷放下武器,丘和又来到十九名灰衣人面前,十九名灰衣人已经被上千士兵团团围住,弓弩对准他们。

    丘和盯住十九人道:你们全部下马,不要连累到你们的主人。

    独孤三郎看了看千余名士兵手上的弩箭,他没有选择余地,只得对众人下令全部下马投降,不准反抗

    十九名灰衣人纷纷下马,放下了武器,士兵们一拥而上,将十九人牢牢捆绑起来。

    丘和见所有人都控制住了,这才大声宣布贺若弼等人yu刺杀晋王,谋逆造反,全部抓捕

    这个,罪名将贺若弼惊呆了,半晌,他大吼一声你血口喷人,我几时谋杀晋王,几时要造反

    丘和哼了一声,翻身下马,向已经驶上前的那辆马车走去,他单膝跪下微臣丘和,参见晋王殿下

    车门开了,晋王杨昭从马车内走了出来,满脸苍白,他瞥了一眼贺若弼,冷冷道:宋国公,若不是丘将军赶来得快,孤就死在你的刀下了。

    贺若弼做梦也没有想到晋王杨昭竟然在马车内,他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软软瘫倒在地上,这件事他无论如何也说不清楚了。

    独孤三郎被捆绑在地上,他眼中lu出恐惧之sè,他已经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杨元庆见贺若弼被押解而走,他不由叹了口气,当仇恨méng蔽了一个人的理智,这个人往往就会变得愚蠢,走上极端之路,最终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贺若弼一心想置自己于死地,最后却落入圈套,只能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丘和向杨元庆一拱手杨将军,请你也跟我们走吧这件事事关重大,你在在场证人,需要你来做证明。

    丘和又笑了笑杨将军护驾有功,我先恭喜杨将军了。

    杨元庆心中苦笑了一下,他现在居然变成护驾有功,不知贺若弼知道了会有什么感想

    杨元庆摇摇头,便调转马头,跟着士兵们向京城方向走去。。

第十三章 御房嘉奖

    下午,一队千余人的军队杀气腾腾冲进了宣阳坊,将独孤府用团围住,管家吓得跌跌撞撞向内宅奔去。

    书房里,独孤罗正在询问询问孙子独孤器,他已经得到消息,贺若弼的伏击没有成功,却被军队包围,所有人都被抓走。

    这个消息让独孤罗仿佛一脚踩空,跌下万丈深渊,他是几十年的老臣,当然知道这件事的严重xg,如果运气好,最多是贺若弼行为不当,被处罚一番结束,可如果杨广要借题发挥,那说不定就会被安上谋反的罪名。

    但关键是他的云冈十三骑也被一同抓走,这件事就把他也给牵扯进去了。

    独孤罗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已察觉到这里面隐藏的问题,这件事极可能是事机不密,反而被对方利用了,怎么可能这么巧,会有上万军队出现

    这个贺若弼害人害己,独孤罗心中充满了懊恼,早知道,他就不帮这个蠢货了,为了所谓世交面子,为了他那所谓一跪,最后害了自己家祖父,这件事该怎么办独孤器担忧地问道。

    独孤罗叹了口气,看来我只有进宫一趟,亲自向圣上解释这件事了。

    他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只见管家在外面惊惶道:老爷,外面来了无数士兵,把我们府上团团包围了,还有一名官员,请老爷出去答话。

    啊

    独孤罗愣住了,他心中顿时有种不祥之感,快步向府外走去,走出府门,只见府门外站满了大群士兵,人人都是全身盔甲,带刀执矛,杀气腾腾,远处挤满了看热闹的坊民指指点点,窃窃si语。

    只见台阶上站着一名官员,竟是刑部shi郎兼治书shi御史张衡,此人是杨广心腹由他出面事情往往都是大案,还动用军队包围府邸,说明事情真有点严重了,独孤罗心中忐忑不安,问道:张shi郎,这是出了什么事

    张衡上前拱手行一礼,独孤大将军请你随我们去一趟御史台,有件大案和你有关。

    独孤罗克制住心中的不安问道:什么大案

    张衡冷冷道:贺若弼yu行不轨,企图刺杀晋王,被当场抓获,他已供认,独孤大将军也是策划者之一,而且现场也抓捕了独孤府家将

    独孤罗惊得向后连退两步,刺杀晋王怎么可能

    张shi郎,你没有弄错吧怎么会刺杀晋王。

    张衡摇摇头道:圣上也不敢相信,但事实如此晋王车驾在二桥附近被贺若府埋伏的家将伏击,晋王险遭不测,这件事有上万军队可以证明,证据确凿,贺若弼本人也已经招供了。

    独孤罗忽然明白了,对方在校场不杀贺若弼,就是设好了这个圈套,等贺若弼钻进去,他长长叹息一声,真是愚蠢的人啊

    这件事我要找圣上解释,绝对没有刺杀晋王的意思。

    张衡冷笑了一声,我能理解独孤大将军的心情,不过在下是奉命行事,请大将军随我去御史台协助调查,只要大将军配合我们不会为难大将军家人。

    你们不得进府惊扰我家人独孤罗沉声道。

    完全可以。

    张衡一摆手,大将军请吧

    独孤罗整理一下衣冠,跟着士兵离驿了独孤府

    就在独孤-罗被抓捕的同时,贺若弼的口供效应仍然在扩大,独孤罗之弟独孤整太府寺卿元寿前前右卫大将军元胄等人也因涉案而一并被抓,这等于就是将关陇贵族的两大家族首领抓捕。

    晋王被刺案轰动朝野,关陇贵族人人自危,就在独孤罗被抓一个时辰后,左骁卫大将军张瑾的马车停在了礼部尚书宇文弼的府门前,宇文弼急忙将张瑾请进内书房。

    事情有点不妙-啊

    张瑾坐下便道:我已通过御史台的关系了解到了一点情况,贺若弼已经招供了,承认他是预谋刺杀晋王。

    这个蠢货,他死就算了,还要牵连别人

    宇文弼恨得咬牙切齿,他又急问道:这里面有没有什么漏洞,让我们能补救

    张瑾摇摇头,我打听过了,晋王确实在伏击现场,杨元庆回大利城,他送一段路,结果贺若弼那蠢货不知道,就变成了伏击晋王,变成了杨元庆救驾。

    可是难道他们事先没有调查吗

    张瑾苦笑一声道:这明显是个圈套,为了天衣无缝,晋王不惜以身以身试险,其实我们人人都知道贺若弼是为了杀杨元庆,可圣上不这样认为,现在最要命的是,贺若弼自己承认了是刺杀晋王,杀杨元庆不过是个幌子,这就让人无话可说了。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宇文弼眉头皱成一团,其实他更担心自己,他自己会不会也卷进这桩莫名其妙-的刺杀案中。

    现在贺若弼估计是保不住,就看圣上能不能看在独孤皇后的面前,饶过独孤和元寿他们一命,只能如此宇文弼忽然想起一事,他的眼睛蓦地睁大了,呆立了半晌,缓缓道:我明白了,我完全明白了。

    他对张瑾急道:如果我们再做了一点让步,或许能保住他们xg命

    你是什么让步

    宇文弼脸上充满了苦涩之意,无可奈何一笑,迁都洛阳的让步。

    大兴宫内,杨元庆被一名宦官引领,匆匆走进了皇帝杨广的御书房,杨元庆单膝跪下,给杨广行了一礼,微臣杨元庆参见陛下

    杨广今天兴致很好,今天这一步棋下得非常漂亮,虽然晋王冒了风险,但也让对方也无话可说,这个风险冒得很值。

    杨广望着眼前的杨元庆对他非常满意,不仅头脑好,有策略,更关键是他明知有生命危险还毫不犹豫前往这种态度杨广让一直很欣赏,又想到他上次在仁寿宫救自己一命,杨广觉得有必要好好安抚一下这个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年轻将领。

    元庆,起来吧

    谢陛下杨元庆站起身,垂手站立。

    杨广又笑问道:你回来几天了

    回禀陛下,这是第四天。

    第四天了,除了那天朕见你不算其实你第一天就应该来见朕,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杨元庆明白杨广的意思,当初他受命去幽州,是杨广亲自给他下的命令,那么他回来应该向杨广缴令,这才是完满,这幽州之事涉及到了一个泄密的问题,杨素便嘱咐杨元庆这件事由他来向杨广述职,所以杨元庆回来后便没有向杨广复命,前天杨广接见他也压根没有提幽州之事。

    他连忙躬身道:陛下,微臣已将金牌上缴主帅,主帅说,他会一并向陛下复命,所以微臣

    看你祖父很关心你啊

    杨广微微笑道:主帅向朕复命也是可以,但这样便把你面圣的机会取消了,你心中有没有对祖父有点不满

    臣不敢对祖父有任何抱怨

    嗯

    杨广点点头,便转换了话题,笑着问杨元庆,这次幽州夺位有什么意外吗

    幽州之行当然有意外那就是他的任务已经被人泄lu了,这件事他后来也考虑过,只能是宇文述,宇文述没有能夺到主帅之位,便想让自己的任务失败,导致祖父的被动甚至被换帅,但这件事祖父杨素却不准他告诉杨广。

    但杨元庆却有他自己的考虑,他觉得应该让杨广知道,这样可以预防宇文述下一次的陷害,而且宇文述差点让让丧命在飞狐陉,他也不想这样白白地便宜了此人。

    实不相瞒陛下,幽州抓捕窦抗,微臣很不顺利

    哦,这是为什么杨广脸上的笑容消失,眼睛微眯,注视着杨元庆。

    杨元庆也不隐瞒,便将在井陉发现被人跟踪,后来在飞狐陉遭遇敌军,又假扮杨谅宦官,收买邵子文,最后抓捕了窦抗之事,详详细细地告诉了杨广,他也丝毫不提宇文述的名字,这不须说,杨广自然猜得到。

    杨广半晌点了点头,很好,你很诚实,没有隐瞒朕。

    他取出一本奏折,往桌上轻轻一放,淡淡笑道:你说的这些,其实朕都已知道,已经有人向朕详细汇报了,朕其实只是想知道,你会不会隐瞒朕。

    杨元庆一怔,他心中暗暗思忖,这会是谁告诉杨广李子雄并不清楚飞狐陉发生的事,难道是李景,应该是他,飞狐陉之战他便在场,后来他的人一直跟随自己去了幽州。,其实杨广心中也清楚,这肯定是宇文述干的好事,他并非是在帮杨谅,而只是给杨素穿小鞋,杨广现在正是要用宇文述之时,这件事他也不想追究,他也知道杨素不会提这件事,只是杨元庆因此差点丧命,杨广觉得应该所有安抚,还有这一次,杨元庆冒险引贺若弼入局,也要好好奖励他,赏罚分明,这样他才会更替自己卖命。

    想到这里,杨广便笑道:上次朕给你加官进爵,听说你把赏赐都分给了手下,淡薄名利,这很好,但朕还是要另外赏赐你,以嘉奖你的功绩。

    说着,他从腰间取下一把佩剑,递给杨元庆道:朕听乐平公主说,你把先帝赐你的金鳞剑还给了她,那朕就再赐你一把剑,这也是先帝赐给朕的磐郢剑,今天朕就赐给你了,这也是朕第一次把佩剑赐给大臣,元庆,你应该知道这是为什么

    杨元庆单膝跪下,抱拳道:谢陛下隆恩,微臣心里明白。

    你明白就好,朕再赐你紫金鱼袋一只,以表彰你幽州抓捕窦抗之功。

    谢陛下。

第十四章 杀鸡儆猴

    黄昏时分,礼部尚书宇文弼的马车驶进了崇仁坊,停在裴府门前,裴矩已先得到禀报,在门口等候,宇文弼走下马车,向裴矩拱手笑道:事先未约,打扰裴使君了

    裴矩现任黄门shi郎,也是朝廷重臣之一,他身材中等,容貌清瘦,留三缕长须,虽年近六旬,但外表显得很年轻,颇有点仙风道骨之感。

    裴矩也已听说贺若弼独孤罗元寿等人被抓捕之事,而这个时候,平时来往不多的宇文弼却上门拜访,他便隐隐猜到,十之和独孤罗等人之事有关。

    但面子上,裴矩却十分热情客气,他呵呵笑道:公辅兄这是什么话,怎么能叫打扰平时请都请不来,今天好容易上门一趟,今天不把公辅兄灌醉了,我是不会放你走。

    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笑罢,裴矩一摆手,公辅兄请

    裴贤弟请

    两人亲热地走进裴府,在裴矩的外书房落坐,家人给他们上了几个小菜,又热一壶酒,裴矩给宇文弼倒上一杯酒笑道:灌醉只是玩笑话,不过公辅兄确实要与我喝上两杯。

    他又给自己杯里倒满,举杯笑道:公辅兄,先敬你一杯。

    贤弟客气了,我先干为敬。

    宇文弼一饮而尽,他却拎过酒壶,给裴矩斟满了,两人喝了几杯酒。又寒暄几句,便渐渐把话题引到今天发生的事情上来。

    公辅兄,听说贺若弼竟然刺杀晋王,这有点奇怪,这是什么缘故,公辅兄知道吗

    宇文弼苦笑一声道:就在昨天中午,裴府旁边的校场上发生了一次比武,这件事裴贤弟知道吗

    裴矩点点头。我回府后有所耳闻,听说是贺若弼和杨太仆之孙的si人恩怨,不过贺若弼为老不尊,和晚辈斗气,有点不成体统。

    哼他因为儿子被杨太仆之孙所杀。一心报仇,其实今天发生在郊外的刺杀案,就是昨晚之事的延续。

    裴矩眉头一皱,公辅兄的意思是,贺若弼其实是想杀杨太仆之孙,既然如此,那为何把晋王扯进去,我听说晋王当时也才现场。难道贺若弼不知道,晋王在场而动武,那就变成行刺,这么简单的道理他还都不懂吗

    是贺若弼大意了,他没有想到晋王会送杨元庆,而且他事先也有所探查,却没有查到,马车里坐的竟然是晋王。这也是贺若弼命该如此。

    宇文弼不敢告诉裴矩,这是一个圈套,如果说了,裴矩恐怕就不会帮他了,宇文弼又道:其实贺若弼鲁莽,那是他咎由自取,我们并不关心。关键是他竟然把独孤大将军和元寿他们牵扯进去了,现在独孤兄弟被抓,元氏兄弟被抓,弄得人心惶惶,他们其实无辜。作为同僚,我们应该替他们说几句公道话,裴贤弟以为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裴矩便完全明白宇文弼来意了,就是想让自己替独孤罗他们说说情,但裴矩不知道,宇文弼是专门来找自己,还是自己是众人说情者之一,做一个联名上书之类,他便笑问道:那需要我做点什么呢

    其实张瑾的意思,迁都之事最好找宇文述去说情,而且宇文弼和宇文述是同族,说情的效果会更好,但宇文弼却很了解宇文述此人,让宇文述去说情,最后的结果很可能非凡救不了独孤罗,宇文述反而会落井下石,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不可信任。

    宇文弼和裴矩的关系很好,而裴氏兄弟最近深受圣眷,在圣上面前说话很有份量,让他做中间人,是个不错的选择。

    宇文弼便笑道:其实那天朝堂上谈论迁都之事,并不是说大家反对迁都,只是觉得太仓促,圣上刚刚即位就要迁都,大家都担心圣上是一时兴起,没有意识到迁都的重要,如果圣上能够考虑周全,我想大家都会心平气和地坐下商议,想请裴贤弟替我把这个意思转达给圣上。

    裴矩心中跟明镜似的,圣上果然有手段,略施小计便让关陇贵族们屈服了,裴矩是河东士族,他对迁都持中立态度,不过有一点,迁都后,关陇贵族的势力肯定会下降,那么此消彼长,北方士族的影响力就会加大,迁都对裴阀有利。

    既然关陇贵族们屈服,那他也愿意做这个中间人。

    好吧我可以去圣上说一说,不知公辅兄希望我什么时候去

    事态紧急,我希望裴贤弟现在就去。

    御书房里,杨广刚刚用完晚膳,他和往常一样,又回到御书房批阅奏折,他每天都有大量的政务要处理,使他这个皇帝做得颇为辛劳。

    此时,杨广正在听取刑部尚书张衡汇报,张衡负责审理贺若弼刺杀晋王案,他非常得力,一切都按照杨广的意思处理得妥妥帖帖。

    殿下,元胄也承认了他参与了谋杀晋王案。

    独孤氏呢还有元寿,他们承认了吗杨广又问道。

    独孤罗和独孤整都不肯承认,元寿说如果陛下想让他承认,他就承认。

    是吗此人倒tg圆滑。

    杨广笑了笑,接过他们的供词看了看,独孤罗的供词用血写成,无罪两个字,殷红的血格外刺眼。

    独孤整的供词却写了很多,前因后果,写得清清楚楚,最后写道:臣赞成贺若弼杀杨元庆,此行为不当但刺杀晋王,绝无此心,望陛下明察。

    张衡小心翼翼察言观sè,他见杨广语气虽然随意,但还是掩饰不住他心中的不满,张衡连忙道:陛下,臣可以保证,明天天亮前可以重新拿出他们的口供,一定让陛下满意。

    杨广沉思了片刻,就在这时,宦官在门口禀报,陛下,黄门裴shi郎说有重要事情求见陛下。

    宣他觐见

    杨广还需要再考虑一下独孤罗等人的事情,便对张衡道:你在外稍候片刻,朕再考虑一下,等会儿再宣你。

    遵命张衡慢慢退了下去。

    片刻,裴矩被宦官领进了御书房,他上前深施一礼,臣裴矩参见陛下。

    裴爱卿,这么晚来见朕,有什么急事吗

    陛下,关于明天朝会,臣有一个奏案,想提请朝会讨论,请陛下先过目。

    说完,裴矩将一本奏折恭恭敬敬递给杨广,杨广接过奏折看了一遍,心中微微一怔,竟然是提议迁都洛阳的奏案,他看了一眼裴矩,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这个裴矩很有眼光啊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刻抓住了机会。

    裴爱卿,你怎么会想到提议迁东都之事

    裴矩躬身道:陛下,上次陛下在朝堂上提出迁都洛阳,臣一时没有心理准备,事后臣反复考虑,臣非常赞同陛下迁都洛阳的深思熟虑,臣以为,迁都洛阳是我大隋中兴的关键,绝不能被少数si利者阻挠。臣明ri将坚决支持陛下迁都洛阳。

    朕理解裴爱卿的忠心,可是反对者众啊仅裴爱卿一人之力,恐怕还是有点吃力。

    杨广在暗示着裴矩,裴矩心里明白,他微微笑道:臣可以说服吏部尚书牛弘,御史大夫裴蕴内史shi郎虞世基等人一并支持臣的方案,并不是臣一己之力。

    好杨广拍案而起,朕就期待你明天的表现。

    裴矩又和杨广商议一下明天朝会的具体细节,便退下去了,杨广心中已经有处置独孤罗等人的方案,他立刻令道:速宣张衡觐见

    裴矩走出大兴宫,登上了马车,马车内坐着他的族弟裴蕴,裴蕴时任御史大夫,也是裴阀在朝廷中的重臣,等裴矩一上车,他便急问道:情况如何

    裴矩半天没有说话,等马车开动,他闭上眼睛,身子随着车壁轻晃,半晌,他才淡淡道:圣上的意图很明显了,他要扶持士族对付关陇贵族,但他又不想士族坐大,所以我估计他对关陇贵族的打压也不会太狠,我们裴家的地位就将在明天早朝决定。

    当天夜里,杨广便下旨宣布了对贺若弼独孤罗等人的处置决定,宋国公贺若弼y谋刺杀晋王,证据确凿,罪不容恕,将贺若弼处死,剥夺一切官职及爵位,全家流放岭南。

    前右骁卫大将军元胄为从犯,遣家将参与刺杀晋王,同样证据确凿,将其处死,夺其爵位,家人可赦免。

    幽州刺史独孤整,同样为从犯,遣家将参与刺杀晋王,证据确凿,但念其家族旧功,赐死,家人赦免,准其长子继承爵位。

    蜀国公左武卫大将军独孤罗与太府寺卿元寿虽未参与策划刺杀案,但知情不报,同样有罪,罪可稍减,免独孤罗大将军之职,贬为庶民,免元寿大将军及太府寺卿之职,贬黜为汉阳县令。

    杨广的旨意当夜便生效,贺若弼等三人当天晚上便在大理寺被处死,独孤罗和元寿则在次ri夜里被释放回府,元寿被勒令三天之内离京赴任。

第十五章 少女遇窘

    一早,杨示庆便骑马来到了利人市,这两天虽然朝廷上下都忙碌不堪,但杨元庆却没什么事,皇帝杨广准他休息半月再回去,兵部之令也随即收回,杨元庆有自己的打算。

    再过三天便是乐平公主的寿辰,他打算在寿辰后去一趟江南,寻找婶娘和妞妞,他从大利城返回已经一个多月了,却迟迟没有南下,这一次,他无论如何要去一趟江南。

    今天杨元庆是来利人市寻找康巴斯,再问问胖鱼他们的消息,他从太原城回来后,他们三人音信皆无,也没有给他留信,让他颇为担心,他担心贺若府不肯放过他们。

    杨元庆已经得知了贺若弼被处死的消息,但他并没有什么内疚,只能说这是贺若弼咎由自取,自己明明已经在校场生死斗中饶他一命,如果他有半分自知之明,他不该出尔反尔,继续谋害自己,杀人不成,反送了自己的xg命,老天也不会恰悯他。

    杨府离利人市约七八里路,不多时,他便骑马进了利人市的大门,利人市的大街上热闹喧天,不仅米行和肉行等ri常生活相关的一些店铺客人爆满,其余店铺面前也都客人盈门。

    绸缎行金银行珠宝行乐器行箜等,每家店铺里都有伙计站在门口大声叫喊,招揽生意,前段时间皇帝出殡,限制颇多,直接影响到了京城的商业,而随着杨谅之乱平息,京城的商业又渐渐恢复,再度热闹起来。

    杨元庆牵马走进了利人市大门,利人市内拥有上千家店铺,他不可能一家一家去问,何况还有都会市的几百家店铺,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找到康巴斯的乡党。

    他催马来到了bo斯邸的几十家店铺前,翻身下马,向其中最大的一家店铺走去,bo斯邸是指胡商所开的商肆,以经营珠宝为主业,一共有三十几家,基本上都是粟特商人所开。

    粟特商人有两和,一和是中原生活多年已经入籍隋朝,他们已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和普通的隋朝商人一样,可以开唐置业,可以在隋朝娶妻生子,这些粟特人依然以经商为主,开得最多的是胡人酒肆和珠宝店,bo斯邸的三十几家店铺便是他们的产业。

    还有一和粟特商人就是往来于丝绸之路上的行脚商人他们将粟特的珠宝bo斯的地毯罗马的金银器和大食的香料运到隋朝,又将隋朝的丝绸瓷器和纸张运回西方,在京师,他们不会呆太长的时间,一般便是把货物直接卖给bo斯邸的店铺,都是粟特人,他们之间有着共同的语言和信仰。

    杨元庆找到的这家店铺叫萨末健老店萨末健也就是撒马尔罕的音译,一看便知道是康国人所开也是一家珠宝店,康巴斯就是康国人,这家店铺或许有他的消息。

    刚走到店门口名头戴卷檐虚帽的粟特中年男子便迎了上来,用隋朝的礼节拱手施礼道:尊贵的客人,欢迎光临小店,不知我能给你提供什么样的帮助

    杨元庆却微微一笑,手放在xiong前给他行一礼,用并不太熟练的粟特语道:安阿胡拉马兹达主神的启示,特来打听一个人。

    杨元庆的粟特语和突厥语都是跟康巴斯所学,相对熟练的突厥语,他的粟特语就逊sè了很多,尽管如此,还是让这名粟特人又惊又喜,毕竟能说粟特语的汉人实在是少之又少,而且还是受主神的启示。

    隔阂在共同的语言中消失,客人变成朋友,粟特人热情招呼,改用了粟特语,客人请进里屋坐。

    杨元庆走进里屋,这是粟特商人招待贵客之处,房间内光线明亮,墙壁刷得雪白,挂了几幅来自东罗马的镶有金边的绒毯,靠墙的小橱柜内摆满了大马士革名匠打制的银器,地上铺有厚厚的bo斯地毯,布置得十分华丽。

    他在胡榻上坐下,粟特商人给他奉上一碗酪浆,好奇地问道:这位将军也信仰阿胡拉马兹达主神吗

    杨元庆笑了笑,我的一个朋友是主神虔诚的信徒,他是撒马尔罕人,每天和太阳同时起chuáng,信奉光明,憎恶黑暗,但我却失去了他的消息。

    粟特商人明白了,他微微笑道:我也是自来撒马尔罕,不知将军的朋友我是否认识

    他叫康巴斯,店主认识吗

    粟特商人会心地笑了起来,将军姓杨,是大利城守将,对吧

    杨元庆大喜,原来消息落在这里,我正是杨元庆,来寻找康巴斯。

    他去高昌国进货了,临走时让我转告将军,让你不用担心,我也是刚从洛阳回来,正准备明天去杨府,没想到将军先来了,真是惭愧。

    粟特商人听康巴斯说过,杨元庆的粟特语并不是很好,他又改成了汉语,笑道:我叫康奈尔,和康巴斯十几年前便认识,后来他在伊吾城附近失踪,大家都以为他死了,没想到他居然在大利城当了隋军,真是让人又惊又喜杨元庆端起酪浆喝了一口,有些奇怪地问道:他去高昌国进什么货

    他开了一家酒铺,想卖蒲桃酒,这种酒利润很高,他便去了高昌国去进货,同时也想学习酿酒的工艺,可能要几个月才能回来。

    杨元庆不由暗赞康巴斯有经商头脑,竟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商机,此时蒲桃酒的酿造工艺还没有传入中原,基本上都是靠长途贩运,使它难以走入寻常人家。

    他心中忽然一动,大利城那边阳光充足,气候适宜,土地是肥沃的沙壤土,非常适合和蒲桃,如果在那里大量和植蒲桃,再把蒲桃酒作为大利城的产业,这倒是个很不错的生财之道,不错,自己要拦住康巴斯,把酿酒工艺留在大利城。

    他的心变得热切起来,又急忙道:我想留一封信给他,东主能否替我转给他

    可以,我一定转给他。

    杨元庆立刻借了纸笔铺开纸写了一封信,写到一半,他忽然想起一事,又问康奈尔和康巴斯一起,还有两人,一个长得很肥胖

    不等他说完,康奈尔便呵呵笑了起来,杨将军是说胖鱼吧

    对就是他,他们现在在哪里去了

    他们早就离开京城,不过是去洛阳,胖鱼好像是说去送什么抚恤具体我也不知。

    杨元庆却明白这就对了这时,外面店铺传来一声轻微的脆响,砰,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摔碎了,几乎同时,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尖叫,一下子又沉寂了。

    杨元庆和康奈尔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很快一名胡人伙计在门口低声道:大叔,你来一下。

    将军请稍坐我去去就巅

    康奈尔有点沉不住气了快步走出门,只听他小声问道:什么摔碎了

    伙计低语几句,什么康奈尔一声惊呼,随即快步向店堂走去。

    杨元庆提笔飞快写了封信,将它吹干叠好,这才放在桌上,可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他有几句话他要交代康奈尔。

    杨元庆起身走到外面店铺,正堂无人,有低低埋怨声从旁边一间客堂传出,那里才是交易之地,杨元庆走进了客堂,客堂里摆了十几张坐榻,此时,客堂内的气氛很压抑,一张坐榻旁边站着三名少女,表情都忐忑不安。

    在她们身后的一只橱柜里,摆放着一只jg美的红sè珐琅瓶,这是来自于东罗马的珐琅瓶,应该是一对,而另一只已摔成了碎片。

    康奈尔一言不发,蹲在地上默默收拾碎片,他的动作很慢,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将碎片放进一只玉盘,就仿佛这些碎片也价值千金。

    这其实是一种肢体语言,这就是告诉三个少女,她们打碎的珐琅瓶非常昂贵。

    三名少女的神情都十分尴尬,站在最里面一名大眼睛少女紧咬着嘴chun,一条手绢在手中不安地绞动,远山如翠的眉黛仿佛笼上一层轻雾,秋bo如水般的美眸中流lu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担忧,看得出,这只珐琅瓶是她打碎的。

    杨元庆忽然觉得这对美丽的眼睛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可一时他也想不起来。

    最后,一名年纪稍长的少女怯生生问道:这只瓶子多少钱我们赔。

    康奈尔黄笑一声道:如果是一般珐琅瓶也就算了,可这对珐琅瓶是出自拂棘国名匠梅耶之手,非常昂贵,我店里只有这一对,曾经有人出一万吊钱,我都不肯卖。

    一万吊

    三个,少女惊呼一声,她们对望一眼,眼中的尴尬变成了惊恐,那如秋水伊人般的少女脸sè刷地变得惨白,汗珠从她饱满的额头渗出,她楚楚动人的眼睛里已经现出泪意,一万吊钱,让她怎么赔

    可是只摔碎一只,是不是年长少女颤求着声音问。

    康奈尔暗暗叹息一声,这是一对珐琅瓶,摔碎一只,另一只还有什么意义呢就像一双鞋,只卖一只,谁会买呢

    他看得出,就算赔一只,这三个小娘也未必赔得起,只得苦笑一声道:那就算一只吧

    昨天好多书友都没看懂上一章裴矩的手段,老高稍微解释一下,宇文弼是想托裴矩为中间人,向杨广表达关陇贵族在迁都上的让步,但这样一来,却让裴矩知道了关陇贵族的底牌,裴矩便将这张底牌变成了他的至尊,由他来提出迁都议案,次ri朝会讨论迁都,关陇贵族无人反对,裴矩便成为迁都的大功臣,这就叫吃完原告吃被告。。

第十六章 解囊救窘(530张月票加更)

    三名少女正是裴家姐妹,年纪稍长的一点是裴幽,另一个是御史大夫裴蕴的孙女裴喜儿,而失手打碎珐琅瓶的大眼睛少女正是进京没有几天的裴敏秋。

    后天便是乐平公主寿辰,这次寿辰邀请广泛,大臣妻女也能参加,她们三人也将出席,三人便商量着来利人市买几件首饰,三人刚选完首饰付了钱,就在起身时,裴敏秋没站稳,不小心碰到了橱柜,结果橱柜上的一只珐琅瓶便摔落下地,跌得粉碎。

    裴敏秋听说一只花瓶就要价值五千吊钱,她深深低下头,吹弹可破的俏脸胀得通红,她一共只有六十吊钱的积蓄,让她怎么赔?

    她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天鹅,怯生生站在角落里,楚楚可怜。

    裴家规矩严厉,一般这种钱物方面的事情,都是各房管各房,家族不会插手,而她的父亲在老家闻喜县,不可能过来替她赔钱,难道要她去找祖父吗?

    这时,裴幽忽然忿忿道:“这也不行,不能你说多少就是多少,如果你讹诈我们呢?”

    康奈尔见她不信,便把一只花瓶装进盒子里,递给她,“姑娘,你随便去哪家问问,问问他们这只花瓶值多少钱?”

    “我当然要问,不能由着你漫天要价。”

    裴幽接过盒子对两个妹妹说:“你们稍等我一下,我去别处问问。”

    她转身便走,却险些和杨元庆撞在一起,杨元庆连忙闪开,这时,裴敏秋也转过身,一眼看见了杨元庆,愣了一下,她脱口而出,“是你!”

    她这一声‘是你!’声音非常耳熟,杨元庆忽然想起来了,这个少女不就是在灞上,坐在马车里那个女子吗?虽然没有见过她的面,但她的眼睛和声音,杨元庆却见过听过。

    “你....就是灞上那个姑娘,是吧!”杨元庆挠挠头问道

    裴敏秋勉强抿嘴一笑,她随即又难过地低下头,小声说:“我今天闯了大祸。”

    康奈尔心中开始苦涩起来,原来杨元庆和这个闯祸少女认识,这一认识可就麻烦了。

    “没事的。”

    杨元庆笑着安慰她,“这个康奈尔大叔是好人,他不会为难你。”

    杨元庆又拍拍康奈尔的肩膀,笑道:“大叔,是吧!”

    康奈尔脸上苦得快拧出水来,这让他怎么说,这时,裴幽回来了,她就在隔壁店里问了问,她的脸色十分难看,看得出问得结果让她失望,她问到的价格比康奈尔的价格还要贵,这可怎么办?

    “大姐,问到了吗?”裴喜儿上前悄悄问道。

    “敏妹,你过来一下。”

    裴幽向裴敏秋招招手,三个女子聚在一起,裴幽小声对她们道:“隔壁店里说,至少值一万两千吊,我们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大姐,还是告诉祖父吧!这还能怎么办?”裴敏秋几乎要哭出来了。

    “不到迫不得已,我们不能告诉祖父。”

    裴幽想了想道:“实在不行,我就动用嫁妆。”

    “大姐,不能,不能让你动嫁妆,这绝对不行!”

    裴敏秋坚决摇头,“这件事我去给祖父说,是我犯的错,我愿意承担。”

    “再想想别的办法吧!不然,我们再去找其他姐妹凑一凑。”裴喜儿也不太赞成告诉祖父。

    杨元庆的听力非常敏锐,尽管她们三人在一旁窃窃私语,他却听得清清楚楚,他心中暗暗叹息,这三个小娘还是太单纯了,一点不懂人情世故,哪有按卖价赔钱的道理?

    杨元庆知道拂菻国也就是东罗马拜占庭帝国,他听康巴斯说过,从那边运来的货物,一般都是十倍利润,康奈尔这对珐琅瓶要价一万吊,那成本也就是一千吊左右,赔一半就是五百吊,哪有真赔五千吊的道理,这个康奈尔明显是在宰人家,他让那个女孩拿着他的花瓶去问价,人家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当然会配合他喊价。

    这三个少女估计真是裴家的千金,天真单纯,怎么斗得过这些老奸巨猾的粟特商人。

    杨元庆本来不想多事,可是那个闯祸的少女他毕竟认识,既然打了招呼,不管的话,这个面子就有点过不去了,况且那个少女楚楚可怜,使他也心有不忍。

    “康奈尔大叔,这对珐琅瓶我买下吧!”杨元庆笑道。

    三名少女一起回头,惊讶地望着杨元庆,裴敏秋知道是怎么回事,慌忙摆手:“杨将军......”

    裴幽早就注意到杨元庆了,听妹妹的语气,好像还认识此人,便低声问她,“这个人是谁?”

    裴敏秋俏脸一红,期期艾艾道:“他.....就是那个....杨元庆。”

    “哦!”裴幽眼睛顿时一亮,“原来他就是杨元庆,好一个英武的年轻将军,难怪他能把贺若弼一招扫下马。”

    那天比武,因为距离太远,她们都没有看清杨元庆的长相,但杨元庆当时的勇猛英姿给她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尤其裴幽,她自小崇拜武将,她已经在有意无意中把杨元庆当成了她的偶像,今天见到真人,她心中忍不住怦怦跳了起来。

    杨元庆笑了笑说:“没事的,我有一个朋友也是粟特商人,我让他从拂菻国带一对同样的花瓶回来,你们回去吧!这件事我来解决。”

    “杨将军,这不行,这么花瓶这么贵,不能麻烦你。”裴敏秋依然不肯。

    裴幽虽然没有什么商场经验,但她十分聪明,她一下子听出这里面的名堂,对啊!去拂菻国买肯定要便宜得多,她怎么没有想到。

    她拉了妹妹一下,低声道:“先让杨将军替我们垫上,我们再还给他。”

    “可是那么大一笔钱,我们怎么能让人家垫?”

    裴敏秋十分着急,关键她和杨元庆也没有什么交情,也就是问个路,一面之缘而已,怎么能让人家垫钱,她知道杨元庆是正好碰到了这件事,面子上过不去,人家是不好意思不管,自己怎么能厚颜接受。

    她向杨元庆婷婷行一礼,“多谢杨将军仗义,心意我心领了,但这件事,还是我们自己解决,我这就去找祖父。”

    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杨元庆认识对方,又开了口,康奈尔这个人情就得给了,否则他对康巴斯也交代不过去,况且他们毕竟是粟特人,在异国做生意,尽量不要得罪当地权贵,给杨元庆一个面子,说不定以后有事还可以求他帮忙。

    “算了,三位姑娘,这对珐琅瓶我和杨公子谈,我们之间好说,也不一定要赔钱,你们回去吧!以后要当心一点。”

    裴敏秋还想婉拒,裴幽却拉了她一把,不准她再说多余的话,人家都说到这个程度,自己再坚持就傻了,她向杨元庆行一礼,笑吟吟说:“多谢杨将军相助,所垫之钱,我们一定还上。”

    她拉住裴敏秋的手,小声道:“敏妹,喜儿,我们走吧!”

    裴敏秋走了几步,却又回头向杨元庆望去,一剪盈盈秋波里充满了感激之情。

    杨元庆笑着向她点点头,等她们走远了,这才对康奈尔笑道:“算一下,我需要赔多少?”

    “杨将军,算了,这对珐琅瓶本钱也只有九百吊,我下次再去君士坦丁堡买一对就行了。”

    杨元庆却从袋子里摸出六十枚东罗马金币,价值六百吊钱,放在桌上笑道:“我只有这么多,多了我也赔不起。”

    ........

    离开波斯邸,时间已到中午,杨元庆便来到西市门口的一家规模颇大的酒肆,酒肆叫做‘酩酊醉乡’,足有四层楼高,占地约两亩,前天他和单雄信等人在这里喝过一次酒,对这里感觉不错。

    他刚走到门口,一名伙计便热情迎上来,“客人,上楼喝一杯吧!今天小店刚进了荥阳的土窟春,上等美酒,机会可不能错过。”

    “二楼大堂有位子吗?”

    “有!有位子,客人楼上请。”

    杨元庆把马缰绳扔给他,便向二楼走去,此时正值午饭时间,酒肆里格外热闹,二楼摆了二十几张坐榻,一大半都坐满了客人,都在窃窃私语,谈论着昨天晚上发生的大事。

    “听说.....贺若弼刺杀晋王被处死了!”

    “他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刺杀晋王?”

    “谁知道呢?他一向鲁莽,先帝时几次差点被杀,但先帝都饶他了,这次他遇到了厉害的皇帝,新皇帝就不会饶他了。”

    .......

    杨元庆穿过人群,找到一个靠窗的空位坐下,一名伙计立刻上前应话,杨元庆对吃饭不讲究,随意道:“一壶土窟春,一盘肉馅蒸饼,三斤酱羊肉。”

    “客人再来条鱼吧!小店的红烧渭河鲤鱼是京城一绝,也不贵。”伙计笑吟吟劝道。

    这里的烧鱼是不错,味美绝佳,杨元庆上次吃过,他便点点头,“可以,就来一条。”

    “好咧!客人稍坐,我去给你上酒。”

    伙计快步下楼去了,片刻端上来一壶热酒,杨元庆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边慢慢喝,一边想着自己心事。

    刚才康奈尔又告诉他,前两天来了一名从大利城过来的粟特商人,商人说,大利城正在重新扩建城墙,由鱼俱罗亲自主持,整个城池内外非常忙碌热闹,这让杨元庆有点想回去了,在他心中,大利城才是他的家。

    其实乐平公主和他并没有什么交情,她过寿辰,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不去也无妨,只是不去便扫了晋王的面子,这让杨元庆又有点过意不去。

    杨元庆又喝了一杯酒,这酒不错,味道很醇正,他可以买一点回去。

    正考虑时,楼梯口腾腾腾跑上一名商人,焦急地大声喊道:“大家知不知道,圣上要迁都了!”

    这句话顿时在酒肆内引起轩然大波,酒堂内的人纷纷跳起来,围了上去。

    “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连杨元庆也停住酒杯,心中也有点惊讶,迁都这么快就决定了吗?难怪昨晚杨广要连夜处置独孤罗等人,杨广倒很会趁热打铁,杀了贺若弼和元胄等人,也就没有人敢反对迁都。

    杨元庆心中忽然生出个念头,迁都可以买地皮大赚一笔,他慢慢喝了一口酒,暗暗思忖,这倒是个不错的赚钱好机会。

    报信商人又继续大声道:“早朝已经散了,听说黄门侍郎裴矩提出了迁都建议,得到了苏威、牛弘、裴蕴、虞世基等大臣的一致支持,朝廷三读后,没有反对意见,圣上便当场拍板,决定迁都洛阳。

    这个消息使酒肆一片哗然,这些酒客大都是利人市的商人,如果迁都,对他们影响相当大,吵嚷叫骂声顿时响成一片。

    有人大吼,“那些关陇贵族呢?他们怎么不反对,他们都死了吗?”

    杨元庆端起酒杯微微冷笑起来,他当然知道杨广制造晋王刺杀案的真正的目的,杀鸡儆猴,贺若弼被杀,独孤氏、元氏两大关陇贵族首领遭到重创,谁还敢反对杨广迁都,他也忍不住有些得意,这其实是他杨元庆提出来的方案,和杨广的想法不谋而合。

    又听那人高声道:“关陇贵族没有一个人出头反对,听说上一次他们反对激烈,而这一次,竟然整个大殿内鸦雀无声,事关他们的切身利益啊!却居然没有一个人反对。”

    “杀了独孤整和元胄,独孤罗和元寿也完了,谁敢反对啊!”

    “各位,京城已经完了,大家快去洛阳买地皮买房子吧!”

    酒堂内吵闹成一团,就在这时,楼梯口上出现一人,焦急地探头张望,他忽然看见了杨元庆,顿时又急又喜,“元庆,你果然在这里!”

    来人身材魁梧,一头赤发,正是单雄信,单雄信快步走上前急道:“我到处找你。”

    杨元庆见他满脸焦急之色,便笑问:“单二哥找我有什么要紧事吗?”

    “出大事了!”

    单雄信连连作揖,“兄弟啊!你一定要帮帮二哥,就当二哥求你了。”

    “什么事,有这么严重?”杨元庆笑容消失了,他感觉到了单雄信的焦急惶恐。

    “严重,非常严重!再晚一步,我那朋友就没命了,你一定要救救他。”

    .........

第十七章 勇闯县狱

    你朋友出了什么事

    杨元庆带着单雄信前往杨府,一边走,一边细细询问,他知道单雄信不到迫不得已,不会来求自己,他既然来求自己,而且还这么着急,必然是出了什么严重事件。

    单二哥,你不要急,慢慢说。

    哎想不到坐在家里也会祸从天降。

    单雄信叹了口气道:我那朋友姓秦,齐州历城县人,是来护儿将军乎下的一名小军官,武艺高强,这次圣上颁旨天下,要公平选将,他便进京来试试运气,他在长兴坊有一个族弟,族弟新婚刚十天,却遭遇大祸,一群恶棍闯入他族弟家中,说是齐王看中了他族弟的娘子,逼他娘子去齐王府,小夫妻哭哭啼啼,抱头不肯走,那帮恶棍便动手抢人,正好我朋友来探望族弟,遇到抢人之事,大怒,便和恶棍打了起来,却失手打死一人,有人报官,县衙便把他抓走了。

    杨元庆一言不发地听着,迅速分析单雄信话中的关键字段,那就是齐王抢人,居然又是齐王,不过这齐王胆子也未免太大,在灞上抢马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在京城光天化ri之下闯民宅抢人,这也未免太嚣张。

    你说这朋友是齐州历城县人,姓秦

    杨元庆心中一动,又问: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秦琼,外号似孟尝赛专诸为人仗义,事母极孝。

    杨元庆心中暗忖,果然是他。

    你说他现在有危险,会有什么危险

    单雄信急道:我们刚才去大兴县衙救他,买通一名衙役,他告诉我酒要想救人就得尽快,县令根本不敢立案,如果齐王府来要人,秦老弟就完了。

    单雄信又向杨元庆作揖道:元庆我们都是外乡人,在京中没有什么关系,看兄弟你能不能帮帮忙。

    单雄信人虽豪爽,他却是个懂得人情世故的人杨元庆和他素昧平生,在灞上不惜得罪齐王,替他抢回战马,这已经是天大的人情,现在又要去得罪齐王,要知道齐王可不是阿猫阿狗,那可是皇帝的次子,在京城里就是天没有谁会把脖子故意往绳套里伸。

    其实单雄信也知道这是在为难杨元庆但凡他有一点办法他都不会来麻烦杨元庆,可是他也被逼得没法子了,要么眼睁睁看着朋友死,要么就厚着脸皮再求一吹元庆。

    他见杨元庆沉思不语,以为他是为难,不由叹口气道:我知道兄弟有难处,我能体谅,算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他拱拱手,调转马头便走,心中沮丧之极他还能有什么办法这时,杨元庆在后面道:单二哥,请等一下。

    杨元庆催马上前,拍了拍单雄信的肩膀笑道:你以为我是什么人畏惧权贵,朋友有难也不管吗你肯来求我,就说明你相信我,看得起我杨元庆,既然如此,我怎么能让你失望而去

    单雄信鼻腔内猛地一呛,泪水差点涌出,他低下头,心中感动异常,良久,他微微叹息道:我知道兄弟讲义气,可是他毕竟是丰王,我真的不想太连累兄弟。

    杨元庆微微一笑,得罪一次是得罪,得罪两次还是得罪,有什么区别,你稍等我一下,我去取一点东西马上就来

    杨元庆翻身下马,转身便向府门走去,单雄信的眼角终于有些湿润了,他心里很清楚,得罪一次和得罪两次,完全不是一回事。

    片刻,杨元庆快步走出来,单雄信见他背着弓箭,手执长槊,不由愣住了,兄弟,你这是要抢人吗

    不一定是抢人,如果他们不买账,我只好来硬的。

    杨元庆翻身上马,单二哥,走吧

    单雄信也催动战马,跟着杨元庆向大兴县衙疾奔而去。

    齐王府内,杨睐面沉似水,背着手望着窗外一眼不发,书房门口站着六名卷发黑面胡人,此人叫做库狄仲琦,是河西羌人,也是杨晾手下的得力干将之一,为杨睐寻美找马,不遗余力。

    他替杨晾做一件串,却不小心失乎,不得不回来禀报,此时他心中害怕之极,齐王殿下翻脸可是要杀人的。

    半晌,杨睐才冷冷道:你说吧是怎么失手的

    杨睐有一个特别的嗜好,喜欢jiāny刚刚成婚一个月内新,尤其喜欢小家碧玉型,虽然他知道这段时间最好不要惹事,但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猎奇之心

    昨天库狄仲琦打听到长兴坊有一个教书先生的女儿,刚刚出嫁十天,长得十分貌美,体态婀娜,便向杨睐禀报了,杨瞰命他们今天务必将这个女人弄来。

    殿下,乔令光被被杀了库狄仲琦哭丧着脸道。

    乔令光便是乔令则的弟弟,也是个坏事做尽的恶棍,为杨睐做事,十分卖力,杨晾眉头一皱,怒道:这是怎么回事

    库狄仲琦愁眉苦脸道:殿下,这个女子的丈夫也是个没用的书生,不足为虑,但不巧的是,他的一个远房族兄正好在他们家里,此人是齐州历城县人,来参加武举选材,有点武艺,乔令光冲进屋里抢那女人时,和她丈夫的族兄打起来,结果乔令光不是对手,被对方杀死。

    那个凶手呢杨晾眼睛眯了起来,居然敢打死他的人,真是胆大包天了。

    杀人者被大兴县衙抓走了,现在应该关在县衙监狱里。

    杨晾眼中lu出狠毒之sè,咬牙切齿道:此人不能留,你立刻带人去监狱里,给我杀人灭口,不准县衙审理此案。

    是卑职明白。

    京城是由两个县组成,以中轴线朱雀大街为界,一个是西面的长安县,一个东面的大兴县,大兴县衙位于亲仁坊,占地约三十亩,包括县衙后宅仓禀监狱等等设施组成。

    最高官员是县令,下属有县丞县正功曹主簿功曹主簿西曹书佐,以及金户兵法士曹等等,大兴县是京县,一共有一百四十七名属官。

    在京城做县令,绝对是一个不讨好的差事,官职并不高,只有从五品,京城的王宫贵族大臣权贵,随便一人便可以把县令压住,稍有不慎便会得罪人,虽然上面还有京兆府顶着,但受窝囊气肯定是免不了。

    大兴县令名字叫楼穆云,祖上也是鲜卑贵族,已在大兴县令的位置上坐了三年,为人十分圆滑。

    长兴坊的案子他一开始并不知情,有人报案,长兴坊发生火并斗殴事件,出了人命,楼穆云立刻命衙役将犯案者拘来。

    这两天大量武人进京,打架斗殴,惹是生非,将京城闹得乌烟瘴壳,他便以为又是武人斗殴,但带来后才知道,被杀者竟然是齐王的手下,这使他惊出一身冷汗。

    齐王的所作所为他当然很清楚,但那不是他能管得到,连圣上都不管,他一个从五品的县令又算个屁。

    此时,楼穆云在后堂来回踱步,不安地等待着,他知道齐王很快就会来把人犯提走,但他现在很关心人犯的后台背景,做大兴县令的关键就是要明白每一个人的后台背景,进行利益权衡,这么多年来,几乎每一个案子都必须事先调查,所谓秉公处理,只是双方都没有后台背景时才有可能发生。

    使君

    县丞王绪快步走进后院,楼穆云jg神一振,连忙出门问道:怎么样,问清楚了吗

    问清楚了,此人是齐州历城县人,祖上三代都是魏齐两朝的文职小吏,他父亲秦爱曾是北齐一介主簿,家中颇有资财。

    那他在京城的背景呢楼穆云又急问道。

    他在京城没有背景,就只有一个族弟,小户人家,齐王就是看中了他族弟的新婚妻子,才会惹出祸端。

    王县丞见县令低头不语,便问:使君,这件事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处理

    楼穆云叹了口气,把他交给齐王,这件事与我们无关。

    可是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

    王县丞一一

    楼穆云不高兴地拉长了声调,你也做好几年的县丞,怎么连这种事都还会犯糊涂,齐王是你我惹得起的吗把人犯交给他,咱们平安无事,否则这官帽就保不住了。

    使君,卑职不是这个意思,卑职是说,人犯杀了人,本该严惩,不如就由我们来严惩,判个死罪,既可以给齐王交代,又行使了县衙之权,岂不是两全其美

    我还不明白

    不等王县丞说完,楼穆云便打断了他的话,立了案,卷宗就得上报到刑部这不明摆着把齐王抢人之事捅出去吗这件事就会成为攻击齐王的把柄,一旦圣上不悦,丢官是小,恐怕我连小命都保不住,不行,这件事不能立案,就这么定了,人犯交给齐王处置,与县衙元关。

    他话音刚落,一名衙役慌慌张张奔来,使君,外面有事。

    楼穆云一惊,连忙问:是齐王之人来了吗

    不是,是

    我也说不清楚,有人硬闯县衙,使君自己去看看吧就在大堂上。

    硬闯县行。

    楼穆云心中恼怒,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转身便向大堂快步走去。

    。。

第十八章 两肋插刀【第四更】

    大堂之上杨示庆正背着手凝视着县令座位上方的牌匾明镜高悬单雄信则牵着马站在堂下,他也经常去上党县衙办事,还从未见过牵马进县衙大堂的,他们是硬闯进来,数十名衙役拿刀执棍,在两边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两人皆穿着普通的布衣布袍,且布衣颜sè偏深,这是一和身份地位偏下层的穿着,偏偏二人皆身材魁梧,气势威武,看起来便是武艺高强之人,令衙役们不敢贸然冲上,只等县令前来。

    县令驾到威武

    两边衙役一起高喝,杨元庆冷眼钦视,只见一名四十余岁的官员大步走来,皮肤微黑,相貌端正,头戴方笼乌纱帽,身着绛sè官袍,脚穿乌皮靴,步履沉稳,他知道,此人必然就是大兴县令。

    什么人,胆大包天,竟敢闯县衙

    楼穆云先入为主,被杨元庆的蓝衣布袍所mihuo,口气顿时变得严厉起来,可走近了,他脚步猛然一停,他才发现杨元庆的手上竟然出现了一只紫金鱼袋。

    紫金鱼货是从三品以上官员才有资格佩戴,从三品以下,五品以上只有银鱼袋,而他楼穆云连银鱼袋都没有,佩戴了紫金鱼袋,莫说他这个小小县衙,就是朝堂,也可以堂而皇之闯上去。

    这位年轻人是谁不会是哪家权贵子弟吧这时杨元庆的衣衫已经变得不重要,杨元庆手中刺眼的紫sè已经一切都遮掩住了,楼穆云口气马上变软,他拱手陪笑道: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在下杨元庆,十州大利城主,上镇将。杨元庆冷冷道。

    原来是杨将军,久仰

    楼穆云确实知道他,几天前,杨元庆和贺若弼的生死斗,令他费尽了心衙役们累了整整一天。

    不敢当,今天来找楼县令,是有一事相求。

    一路之上,杨元庆已经想好了说辞和对策他知道这件事的转机在哪里这件事的转机就在楼穆云不敢立案。

    杨将军请说,只要是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一定帮忙。

    楼穆云的话说得很活,给自己留有余地,他已隆隐猜到了杨元庆的来意,他当然不敢轻易答应什么。

    杨将军请到后堂一叙。

    不用了。

    杨元庆必须在齐王心腹到来前,把人提走,他拱手笑道:我是来要一人一个时辰前贵县衙役在长兴坊抓了一人姓秦,楼县令应该很清楚我说的是谁。

    楼穆云心中暗暗吃惊,那个秦琼不是没有后台背景吗怎么把杨元庆给引出来了,杨元庆是杨素之羽,他多多少少有点忌惮,不过杨素并不在京中,这又使他的忌惮中少了一分压迫人心的危急感,至少他知道杨元庆来要人,杨素并不知情,以杨素几十年的官场磨练也未必会同意杨元庆这和违反规矩的行为。

    甚至连他父亲杨玄感都不知情,如果是杨玄感的授意,那来要人的,应该是杨玄tg,而不是杨元庆亲自来,这必然是杨元庆擅自所为。

    楼穆云心中迅速权衡利弊,一个擅自所为的权门庶剁远远比不上齐王的份量,当然,杨元庆也不好当场翻脸,楼穆云老jiān巨猾,他眼珠一转,立刻有了应对之策。

    这个有点不好办。

    楼穆云脸lu难sè道:毕竟他犯了案,就这么放人,下官也交代不过去,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杨将军愿意做保人,保证需要审案时,他能够准时到场,我便可以放了此人。

    楼穆云向旁边主簿使了一个眼sè,去准备担保文书。

    不用准备,我可以答应担保,你立刻放人。

    杨元庆心里明白,担保一套手续至少要耗费半个时辰,那时齐王府的人也赶来了,这个县令就是想拖延时间

    杨元庆的语气立刻变得严厉起来,楼县令,请你立刻放人

    好吧我们就一言为定。

    楼穆云无可奈何,一摆手,放人

    大兴县监狱门口,县法曹陪同着杨元庆二人提取人犯,狱头已经去了多时,应该快到了,单雄信在焦急地等候着,不停探头向狱中张望,他对狱中的黑幕很了解,就怕秦琼遭到暗算,这时,监狱里隐隐传来铁门沉重的开启声,他急忙迎了上去

    杨元庆心中则有一丝不安,他觉得太顺利了一点,那个楼县令就那么轻而易举把人交给自己,那他又怎么向齐王交代心中虽然疑虑,但一定要看到人,才知道那个楼县令耍弄什么花样这时监狱门内黑影出现,几名狱卒将一个灰衣男子架了出来,头上戴着黑罩,连路都走不了,明显被打得不轻,杨元庆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倒不是因为人被打,而是他感觉这个人不对秦琼至少应该是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而这个男子却身材瘦小,面容猥琐,而且他的手很细nèn,哪里是练武人的手单雄信扯下罩头,也顿时大怒,不对不是此人

    杨元庆一把揪住旁边法曹的脖领,冷冷道:你们竟敢耍我

    卑职不敢

    法曹慌慌张张禀报:上午抓来的就是此人,确实姓秦,叫秦四郎,因偷积善寺的香炉被抓,难道杨将军要的不是他吗

    这个狗官

    杨元庆的牙齿里狠狠地迸出这句话,楼穆云果然在他面前耍论抢,和他玩文字游戏,他一把将法曹甩开,对单雄信道我们走

    他翻身上马,向县衙大门疾奔,他已经明白楼穆云的用意了还是那四个字拖延时间拖延到齐王的人赶来。

    单雄信心急如焚,跟着杨元庆,催马向县衙大门奔去两人风驰电掣一般,片刻便赶来,刚到大门口,只见对面也奔来大群人为首是一名头戴幞头的大汉,相貌凶恶,手执一根狼牙棒。

    他身后跟着三十余名随从,都骑在马上,个个身材魁梧,人人手执熟铜棍,腰挎长刀,一看便是杨暕府上的爪牙他们手上的熟铜棍便是有名的,黄金棍齐王府的标志。

    为首之人便是杨暕手下的得力干将库狄仲椅奉命来杀秦琼灭口,不料正好在县衙前和杨元庆相遇。

    库狄仲骑不认识杨元庆,见有人拦住去路,他勃然大怒,划要大骂,后面一名随从却见过,连忙上前低声道:库爷,此人便是在灞上打伤乔爷的杨元庆。

    库秋仲稽一愣不由勒住缰绳向后退了两步,上下打量一眼杨元庆,心中惊疑此人又来做什么

    他不敢贸然,便拱手道:杨将军,为何拦住我们去路

    杨元庆冷冷道:我是来告诉你,你们要找的人,已经被送去京兆府立案,你们去京兆府要人吧

    库狄仲琦哪里肯相信他的话,他向县衙内看了一眼,正好看见一名捕头躲在门口向他拼命摆手,库狄仲琦心里明白了,他冷笑一声,我们不是来找什么人,我们来县衙是有别的事,请你让开。

    假如我不让呢杨元庆淡淡道。

    库狄仲琦大怒,他马鞭一指杨元庆,姓杨的,别敬酒不喝喝罚酒,别以为你是杨太仆的孙子,我们就怕你了,上次之事还没找你算帐,这次你又想找齐王麻烦,告诉你,齐王发狠,就是十个杨太仆来也救不了你,识相的,给我滚开

    杨元庆取下引,抽出一支铁箭,张引搭箭,一拉子,瞄准了他,一言不发,意思就是告诉他,要么滚,要么打。

    库狄仲骑头皮一阵发麻,他最怕这和人,不跟他费嘴皮子,上来就动真格的,对方的箭尖闪烁着青幽幽的光芒,使他心中不由地惧怕起来,硬着头皮喊道:杨元庆,这是天子脚下,你胆敢他话没有说完,杨元庆的铁箭便脱弦而出,力道强劲,疾如闪电,战场上的大将都夺不过,更不用说一个无赖恶棍,但杨元庆的箭很有分寸,并没有shè他的要害,而是一箭shè穿了库狄仲骑肩膀,铁箭强大,顿时肩膀骨头碎裂,库狄仲巅一声惨叫,从马上栽落。

    杨元庆随即一挥长槊,声音如炸雷,我杀你们如碾死蚂蚁,统统给我滚

    三十余名随从对面善良民众,他们是虎狼,而在真正的虎狼面前,他们则变成了绵羊,杨元庆的狠毒将他们吓得hun飞魄散,抬起库狄仲椅,仓惶逃走,眨眼间一个不剩。

    身后的单雄信没想到杨元庆下手如此狠,几乎没有疾话,他喃喃道:元庆,就这么结束了

    杨元庆冷笑一声,我做事向来如此,要么别做,做了就要见血,与其让别人恨你,不如让他怕你,走吧

    他调转马头,向县衙冲去,几名衙役关门不及,被杨元庆一阵风似地冲进了县衙,直冲大堂,吓得衙役们一阵大乱,惊慌失措,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大堂上,楼穆云正在听捕头的禀报,惊得他目瞪口呆,杨暕手下的三恶之一库狄仲骑,就这么被一箭shè穿巅膀吗杨元庆还真敢动手。

    使君,杀进来了

    堂下有人大喊,紧接著马蹄声如雷鸣,杨元庆势如狂雷,纵马冲入大堂,他挥动破天槊横扫而去,大堂两边呈列的杀威棒被扫得七零八落,棍棒乱飞,楼穆云吓得hun飞魄散,转身要逃,却被杨元庆用长槊摁倒在地,槊尖顶住他的xiong膛。

    楼穆云感觉xiong膛疼痛难忍,槊尖已经刺破他的官服,顶在他的皮肉上,只要杨元庆稍稍用力,他就心脏破裂而亡,楼穆云干咽一口唾沫,急喊道:杨元庆,我是朝廷命官,你别乱来。

    把人放了,我饶你一命。

    楼穆云心中又急又怕,他怕杨元庆伤他,可更怕齐王饶不了他,他大喊道:可是那秦琼杀人,有人命在身,我怎敢擅自放他,这是要立案。

    你这个狗官

    杨元庆咬牙道:齐王要人,你就不立案了,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杨元庆从腰间抽出利剑,在他眼前一横,睁开你狗眼看清楚了,这是什么剑

    楼穆云身为大兴县县令,必须要识得很多重要的东西,眼前这把剑他见过图样,不由惊呼一声,磐郢剑

    杨元庆冷冷一笑,没错,你果然有几分见识,这就是圣上的磐郢剑,可能斩你狗头

    楼穆云心中大为恐惧,磐郢剑是圣上的si人之剑,虽不像尚方天子剑那样拥有天子国威,但它却意味着杨元庆和圣上的关系不一般,这比尚方天子剑还要让他害怕。

    我放人,立刻就放人他恐惧得大喊起来。

    。。

第十九章 壮士秦琼

    经杨元庆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秦琼,这也是他景仰已人物,和单雄信的简单交谈中,他便知道,现在的秦琼和他所知的秦琼相差并不大.

    秦琼是瀛州刺史来护儿手下的一名低级军官,他虽然军职不高,但武艺高强,在山东一带极为有名,尤其他仗义疏财事母极孝,赢得一个似孟尝赛专诸,的绰号。

    不过演义上说秦琼祖父是北齐领军大将秦旭,父是北齐武卫大将军秦彝,但实际上不是,他祖父叫秦方太,父亲叫做秦爱,只是北齐地位不高的文官,但他家资巨富,再加上秦琼天资禀异,才练得一身高强的武艺。

    但他仗义豪爽,好交天下英雄,却和演义上完全一样。

    很快,杨元庆便第一次见到了秦琼,他年纪约二十三四岁,身材高大强壮,脸sè微黄,一双虎眼炯炯有神,但目光却十分沉静,下颌留一缕短须,给人一种少年老成之感。

    秦琼话不多,单雄信已经给他说了杨元庆不惜得罪齐王杨,仗义救他之事,和单雄信一样,秦琼深知大恩不言谢的道理,他将感ji放在心中,也坦然接受杨元庆叫他一声秦大哥。

    在利人市的酩酊醉乡,酒肆中,单雄信置酒给秦琼压惊,对单雄信的豪爽仗义,秦琼同样也是感ji肺腑,只是他和单雄信的交情深厚,彼此言语间还感觉不出这种感ji。

    但对杨元庆,他的感ji之情还是按捺不住,流lu于言表。

    元庆兄弟,这杯酒我敬你,感ji的话我不想多说,你的救命之恩,我秦琼会铭记于心。

    秦琼站起身,双手将满满一碗酒高高举过头顶,咕嘟咕嘟一饮而尽又将酒碗翻下,滴酒不剩,他笑了笑,一摆手道:元庆请随意

    杨元庆微微一笑也将一碗酒一饮而尽,在草原,他喝酒比这个还要豪爽,引来单一信连声赞叹:元庆,好酒量

    单二哥可是小瞧我了,这一碗酒就叫好酒量

    杨元庆眯起眼睛笑道:在边塞喝酒都是用皮囊,没有碗有一次和突厥牧民赌酒,我曾一口气喝下三大袋马nǎi酒,二十几斤啊那些突厥大汉当场举手认输,让他们认输,可不容易,可事后我却酩酊大醉,睡了两天两夜才醒,他nǎǎi的鱼总管还打了我一顿板子,说我喝酒居然不叫他。

    说完,杨元庆仰头大笑秦琼也被他豪气所感染,也跟着大笑起来,一竖大拇指,不错,大丈夫心xiong当如此

    单雄信听得满脸羡慕,他重重一拍秦琼肩膀,叔宝,什么时候咱们也去边塞喝酒去

    将来有机会一定去,不过不是为了喝酒,而是要建功立业做一番大事。

    秦琼从军已经好几年,因为后台不硬,普升艰难,一直令他郁郁不快,这次京中公平选将,他十分心动便千里迢迢赶来,不料却伤了人命,虽méng杨元庆相救,但他参加武举的机会也没有了,他的报名的考牒被县衙拿走,不会再有机会,令他心中一阵黯然。

    这时,单雄忠快步走上楼,单雄信大喜,连忙上前问:都安排好了吗

    单雄忠点点头,找个空位坐下,随即将单雄信面前的热茶一饮而尽,这才道:放心吧我已经把他们送出城,他们暂时去潞州二贤庄住一阵子,秦老爷子也不敢在京城呆了,托我把他的房子卖掉。

    单雄忠负责安置秦琼族弟一家,以齐王猎奇的本xg,得不到的女人,他不会善罢甘休,最好把他们送出京城。

    杨元庆心中刚刚有个念头,却被单雄忠的到来掐掉了,他想把这件事推给晋王杨昭,让他利用此人打击杨,不料单雄忠却把证人送走了。

    但杨元庆心念又一转,这件事若推给了杨昭,势必会把事情闹大,从而牵连到秦琼,反而使他的人情落空,说不定还会把单雄信也得罪,此事不能两全,不了了之是最好的结果。

    杨元庆目光一瞥,见秦琼神情黯然,他明白秦琼的心病,便给他倒一碗酒笑道:秦大哥不用太介怀,你所伤的人并不是普通民众,而是齐王走狗,齐王不会准许官府立案,这件事最后只能是不了了之,并不影响你参加武举。

    杨元庆的话无疑给秦琼吃了一颗定心丸,毕竟打死人也是大案,如果能不了了之,那是最好不过,但秦琼为人谨慎,知道齐王不会轻易放沉思片刻,秦琼便道:现在参不参加武举倒并不重要,先看看再说,若形势不妙-,就立刻离开京城。

    如果说齐王杨的头号敌人是兄长晋王杨昭,那么此刻他最恨的人就是杨元庆,灞上争斗,把他的心腹乔令则打断一根肋骨,而今天又将他另一个得力手下库狄仲琦shè碎了肩骨,等于整个人就废了。

    杨呆呆地望着桌上一支铁箭,愤怒恐惧担忧沮丧懊悔,各种感受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在他心中翻腾。

    他恨透了杨元庆,几次坏他的好事,扫他的面子,眼前的桌子就像是杨元庆,他恨不得一刀便将杨元庆剁为两段,此时杨手中就握着一把刀,可是这一刀他怎么也砍不下去。

    愤怒在他心中只占三成,恐惧和担忧却占了七成,他的恐惧来源于大兴县令楼穆云告诉他的一个细节,杨元庆竟然拥有父皇的磐郢剑,那可是皇租父赐给父皇的剑,一直都佩戴在父皇身上,父皇几时把它给了杨元庆,这件事他竟丝毫不知。

    杨元庆的身上还隐藏着多少秘密紫金鱼袋磐郢剑,还有什么杨元庆究竟做了什么,让父皇如此恩宠于他,难道传言中那件事情是真的吗仁寿宫救驾。

    杨发现自己消息太闭塞了,很多重大的事情他都一无所知,比如这次杀贺若弼元胄等人之事,他也是事后才知,可晋王杨昭居然是当事者之一。

    杨顿时感到一阵焦躁不安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迁都这么重大的一件事,他竟然被边缘化,而似乎他的大哥却参与了这让杨烦闷不已,在重大军国决策上失分,很可能会影响他的东宫之位。

    而现在让杨后悔的是,他今天不该去抓那个新,这件事杨元庆参与了,他会不会禀报父皇,或者把这件事捅给大哥从而使大哥捏自己这个把柄,很多事情都在事后才会让杨感到后悔。

    此时,杨唯一期望他的手下办事得力,把那新一家灭口,消灭证据,正想着,梁师都匆匆走进,行一礼道:殿下弟兄们去长兴坊后才知道,那家人已经离开京城。

    是被人藏起来,还是离开京城说清楚一点。

    回禀殿下,是离开京城,有人看见他们一家出城,带着很多东西,卑职也认为,如果是被人藏起来,他们就不会带那么多东西,而他们家中值钱的东西基本都被搬空,说明他们是离开京城。

    梁师都的分析有理有据,让杨一颗悬起的心稍稍放下他见梁师都目光不停瞟向桌上的铁箭,便拾起箭递给他,这就是杨元庆的箭,你看看吧

    梁师都接过箭,只觉手中一沉,果然是一支铁箭他刚才就发现这支箭不像是竹箭,也不像是木矢,原来真的一支铁箭,让他心中暗暗吃惊,他还是第一次见人用铁箭,这需要多硬的弓才shè得出

    你说说看,凭这支箭,杨元庆用的是几石弓杨问他道。

    梁师都脸一红道:这个卑职确实判断不出,殿下不妨问问其他三名供奉。

    来人,去把几名供奉给我请来。

    所谓供奉也就是杨的四名贴身shi卫,杨外出他们一般形影不离,也不会轻易出手,这四人都是地方豪强出身,主动投靠杨,想谋一个出身,梁师都是他们中武艺最低之人,但人很能干,所以经常抛头lu面,而另外三人只负责保护杨,别的事情不会过问。

    片刻,两人走了进来,前面一人,膀大腰圆,长一张方脸,目光凌厉,尤其他的一对招风耳,让人过目不忘,此人是涿县豪强,名叫卢明月,号称幽州百胜刀,刀法上很有造诣。

    后面一人身材高得吓人,身高至少是六尺六,肩膀宽阔,头大如斗,他的相貌极为丑陋,面sè靛蓝,双目暴出,貌似鬼怪,但他双臂尤其长,仿佛有千斤之力,此人是河东汾y人,姓薛名举,年少时随父迁到兰州,家资巨万,为兰州一方豪强。

    相貌虽丑,但薛举武艺骁武绝伦,尤其jg于箭法,薛举一眼便看见了梁师都手上之箭,眼睛一亮,一把夺了过来,放在手中细细摩挲,眯起了眼睛,仿佛在感受铁箭上的力量。

    你看出了什么杨问到。

    薛举淡淡一笑道:此人应该是鱼俱罗之徒,我见过鱼俱罗的铁箭,和它一模一样,天下用铁箭者,只有鱼俱罗。

    还有呢

    此箭可穿甲裂盾,铁箭入肩一尺,说明他只用三成之力,一般用铁箭者,至少是要两石以上强弓。

    y山飞将之弓我知道,是三石强弓。旁边一直不吭声的卢明月缓缓说道。

    你对他了解多少杨回头问卢明月。

    卢明月话不多,却能说到点子上,他笑了笑道:此人十岁从军,初为火长,在突厥战场上夺西突厥王旗而立大功,逐渐累功到偏将,他虽是杨素之孙,却没有受到杨素半点优待,比杨府那些平庸子第强上百倍。

    我是问他的武功,你不要说这些,这些我都知道。

    杨听卢明月语气中有赞美杨元庆的意思,他着实有点不高兴。

    卢明月又不慌不忙道:此人是张须陀之徒,后又拜鱼俱罗为师,学习骑shè,武艺超然绝伦,号称边塞第一飞将,又称为y山飞将。

    薛举听杨元庆竟然是南北双刀之徒,他身子不由一震,眼中流lu出惊讶的目光,随即他的眼睛shè出一道极为期盼的目光,对杨道:殿下,此人我想会他一会。

    杨点点头,咬牙切齿道:可以,我也是这个意思,此人辱我太甚,我一定要出这口恶气。

    他向外看了一眼,有些不悦道:那个大胡子呢怎么还不来

    提到大胡子,薛举脸上居然lu出了一丝恭敬之sè,他下午就出去了,可能是有什么事吧

    那就算了

    杨又想起一事,便对他们三人道:后天是我皇姑寿辰,我自然要去拜寿,由你们三人陪同我前往,你们有什么事,自己先安排好,后天我不希望你们有事请假。

    是三人答应一声,便退下去了。

    这时,杨才问在门口等候了半天的陈智伟,你有什么好消息告诉我

    陈智伟施礼道:回禀殿下,这两天卑职和几名了解杨家底细的人接触了,知道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

    杨坐下,端起桌上茶碗喝了一口,笑道:说说看,我很有兴趣。

    殿下,杨素确实很重视这个杨元庆,当年为他不惜休了贺若弼之妹。

    不是那样。

    杨摆了摆手,杨素休贺若弼之妹不是因为杨元庆,那些都是借口,他真正的目的是和贺若弼划清界线,贺若弼是我大伯之人,这一点我很清楚,还有什么

    卑职发现了一件有趣地事,那就是杨家的矛盾。

    什么矛盾,你直接说下去,不要停。杨有些不高兴道。

    是卑职听知情人说,杨素虽然独宠杨元庆,但在族中,杨素的兄弟和子侄对他独宠杨元庆却很不满,因为杨元庆是庶子,杨素独宠杨元庆破坏了嫡庶长幼的族规,侵犯了嫡子们的利益,让庶子们嫉妒,我听说,杨元庆在杨府中很孤立,至今没有人理睬他。

    杨点点头,不错,这个消息很好,让他找到了争取杨素支持的突破口,他满意地笑道:你屡立功绩,我要好好赏赐你。

    陈智伟大喜,慌忙施礼道:这是卑职应做之事,不敢居功。

    停一下,他又道:卑职还有一件重要之事,新任齐王府仓曹参军事已经到了,在等待殿下接见。

    杨眉头一皱,让柳长史见一见就行了,还要我见做什么

    陈智伟上前拢嘴低声说了几句,杨眼睛蓦地一亮,不由大赞道:你小子行啊这次真给我立大功了,他在哪里我现在就去见他。。

第二十章 仓曹参军(560张月票加更)

    齐王府外堂,新任齐王府仓曹参军事杨嵘正心情忐忑地等待着齐王的接见,据说齐王从不接见任何齐王府新任属官,却惟独接见他,令他万分ji动,当然他也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祖父是杨素的缘故。

    杨嵘便是杨玄感的嫡次子,杨元庆的二哥,杨嵘比杨元庆大四岁,在国子监读书,准确说是在国子监待业,尽管他是杨素嫡孙,但他身无寸功,学识也比不上长兄杨峻,既不是嫡长,也不出众,使他的地位颇为尴尬。

    从两年前开始,他的父亲杨玄感便给他张罗谋职,当然,以杨家的权势和财力,杨嵘想谋一份职还是比较容易,去年他被推荐为长安县金曹主事,但只做了半个月,他便辞职不做,一方面金曹主事是吏,而不是官,地位低下,他不喜欢,另一方面,这种底层从事实在太辛苦,他也吃不了这份苦。

    不久,父亲又给他找了一份宫廷shi卫之职,但杨嵘嫌shi卫地位低,便借口自己不会武功,不肯接受,他索xg向父亲提出,至少要七品以上,这便把杨玄感惹恼了,不再替他谋职。

    今天他的一名师尊给他推荐了齐王府仓曹参军事这份差事,令杨嵘惊喜万分,这种天下掉馅饼的好事居然被自己撞上了。

    他知道当今圣上只有两个儿子,长子杨昭太肥胖,而且多病,父亲也给他说过,圣上即位快两个月未立太子,很可能就是不想立晋王,如果圣上不立晋王,那么他必然会立齐王,自己成为齐王属官,将来齐王登基,他就是齐王的老臣,他的前途将无量,这使杨嵘心中对这份差事满怀期盼。

    而且刚才shi卫告诉他齐王从不接见属官,他是破例的第一次,这又让杨嵘的心中又惊又喜,为什么齐王要单独接见自己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听见了杨爽朗的笑声,让杨二公子久等了。

    杨嵘见过几次齐王,彼此都认识,他慌忙躬身施礼,卑职杨嵘参见齐王殿下

    不用客气,咱们是老熟人了请坐

    杨拍拍杨嵘肩膀,眼睛笑眯了起来,他不得不佩服自己手下厉害,居然把杨素的嫡孙给挖来了,有这个杨素的嫡孙助自己,杨昭拉拢杨元庆又有屁用,这就叫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两人坐下有shi女上了茶,杨一摆手,从shi女手中接过茶碗亲自摆在杨嵘面前,他心中大为得意,笑呵呵道:杨二公子英武神俊,将来绝非池下之物,现在虽只是从六品,只要好好为我做事,我可以保证,一年后,杨二公子将升为正五品的谘议参军事,我绝无戏言杨嵘本来应该是见齐王长史柳謇之他怎么也想不到,柳长史没有见到,却是齐王来接见自己,还面对面相坐,齐王亲自给他端茶,让他真有点受宠若惊。

    他连忙起身行礼,多谢殿下垂青,殿下之恩,杨嵘感ji不尽。

    杨笑了笑,便不再说此事,他也知道,有些话要适可而止,言多必失,说得太多太早,反而会让杨嵘生疑。

    请坐下说话

    杨话题一转,又笑道:你兄弟很不错嘛年纪轻轻居然封爵,杨家真是是人才辈出啊

    杨说得轻描淡写,但杨嵘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休想逃过他的眼睛,果然,当杨说完后,杨嵘脸sè立刻有些不自在起来,眼睛里掩饰不住他心中的嫉妒。

    这个里面也有点运气的成份,他正好在开皇十九年救了先帝,所以

    所以怎么样,杨嵘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杨心中暗暗冷笑一声,自己只是稍微试探,这个杨二公子的内心便立刻袒lu了,浅薄得让人没兴趣,不过这样最好,这种人最容易被控制。

    好了,我还有点事,明天不就从现在起,你正式任职,去柳长史那里去备案一下。

    杨嵘感ji不尽地站起身,长长施一礼,多谢齐王殿下,卑职一定会效忠殿下。

    杨嘴角含笑,一直望着他走远,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消失,他冷哼一声,回头对陈智伟道:此人找得不错,必要要用最快的速度控制住他,让他为我死心塌地效忠,明白吗

    陈智伟连忙笑道:卑职明白,其实他的弱点很多人都知道,他喜欢白仙楼的一个名ji,简直为她神hun颠倒,卑职可以通过这个女子控制住他。

    不要光说,要去做

    是卑职这就去。

    杨元庆从酒肆回来,他心情着实高兴,今天居然和秦琼交了朋友,秦琼可不是一般人,马踏黄河两岸,锏打山东六府,为人豪爽仗义,好交各路豪杰,演义上,就是各路英雄给秦母祝寿,才引来了贾家楼结义的壮举,从而拉开了瓦岗英雄传的序幕。

    虽然那是演义,但现实中,通过秦琼,他杨元庆也同样可以结识各路山东豪杰,虽然为此得罪了齐王,杨元庆也丝毫不后悔。

    心中正想着,已经到了门口,他翻身下马,忽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一回头,见是他的次兄杨嵘,正快步走来,杨元庆眉头一皱,想闪开已经来不及,杨嵘已快步走到了他的面前,他只能勉强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上次杨元庆回京,便见过杨嵘一面,两人只是点点头,没有说一句话,从小两人关系就不好,实在找不到共同语言。

    杨嵘升为齐王府仓曹参军事,正兴冲冲赶回府给母亲报喜,不料正好在门口遇到了三弟元庆。

    想不理睬似乎又不太好,父亲也叮嘱过他,要善待兄弟,可要他真像兄弟手足那样亲热,他又不愿意,从小在母亲的熏陶下,他根本就瞧不起杨元庆一个si生子罢了,他心中对杨元庆没有一丝一毫手足之情,尤其杨元庆有官有爵,这种轻视中又多了几分嫉妒的成分。

    杨嵘便咳嗽一声拉长脸道:这是去哪里

    出去走走。

    杨元庆也同样对他没有好感,更不愿看他拉长脸的样子,便淡淡应付道:二哥有事请忙,小弟不打扰。

    尽管杨嵘对杨元庆没什么好脸sè,但他却不愿意杨元庆也同样以冷脸sè对他,他希望看到杨元庆对他谦恭有加,满脸陪笑。

    不料杨元庆对他也是冷冷淡淡便使他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想训斥几句,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得重重哼了一声,也不理杨元庆,快步进屋去了。

    杨元庆轻蔑地瞥了他一眼,他心中对这个杨嵘相当反感,从小两人就关系恶劣记得就在这个位置,多年前他还和杨嵘因为跪不跪贺云娘而吵了一架。

    杨元庆不屑一顾,牵着马向马房而去。

    杨嵘兴冲冲进了内府一进母亲的院子便嚷道:母亲

    哥哥

    妹妹jiāo娘从窗子lu出头笑道:好像有喜事啊

    杨玄感一共有三子两女,除了元庆是庶出外,另外小妾芦娘也给生了一个女儿,芦娘是郑夫人的陪嫁丫鬟,按照礼制,杨玄感便收他为妾。

    郑夫人生了两子一女,最小是女儿,名叫jiāo娘,今年十一岁,长得身材jiāo小眉目清秀,人也比她母亲厚道一点,深得全家人的喜爱。

    杨嵘笑道:是有点喜事,要给母亲禀报。

    什么喜事啊还不进来给娘说说房间里传来郑夫人的声音。

    杨嵘走进母亲房间,只见母亲正坐在梳妆台前化妆,两名丫鬟在旁边伺候隋人大户人家女子化妆非常繁琐,每次要花很长的时间,每天一早起来后,郑夫人便开始化妆,盘头化妆服饰打扮,要耗去两个时辰,也就是四个小时,每天如此。

    今天是不小心把头发弄散了,又得重新盘头,郑夫人正在慢慢盘整头发,见儿子兴冲冲进来,便笑道:说说,什么好事

    郑夫人的两个儿子中,她最喜欢次子杨嵘,长子杨峻有点老成稳重,不苟言笑,她不太喜欢,而次子聪颖外向,长得俊朗飘逸,再加上嘴甜,很会讨好人,深得郑夫人宠爱。

    怎么,又在街上遇到你的未婚妻了郑夫人和儿子开了一句玩笑。

    隋朝也并不是人人早婚,很多人都是在成丁后才娶亲,而杨广前几天刚刚下旨,男子二十二岁成丁,也就是说二十几岁才娶妻,大有人在,杨嵘也是晚婚,他今年十九岁,前年定的亲,未婚妻是太原王氏的女儿,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因为母亲去世,守孝一年,准备年底完婚,所以郑夫人也总用这件事取笑儿子。

    不是那件事,母亲,我要当官了。

    这是好事啊什么官职郑夫人惊喜地问,为次子谋职也是她心病之一,为此,她也没有少向丈夫施压。

    是教我音律的葛师傅推荐,出任齐王府仓曹参军事,从六品官职,听说很清闲。

    郑夫人知道儿子不喜欢忙碌,虽然她希望次子也像长子一样,出任县令主簿之类,不过她又不愿意儿子离开自己身边,在齐王府任职也不错,容易得到提拔,她便欢喜地问:已经定下来了吗

    回禀母亲,已经定下来了,明天正式赴职。

    杨嵘又问:母亲,这件事要不要告诉父亲

    他这几天很忙,可能连家都回不了,以后再告诉他吧

    郑夫人对丈夫有点不满,堂堂的柱国鸿胪寺卿,居然还要儿子自己去谋职,这个父亲当得不够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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