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三股势力
第十六章三股势力
王拔须将卢明月请到议事堂,他们两人早在十几年前便是好友,后来各奔前程,现在他们又走到同一条路上。由网友上传==
“明月兄,今天是哪股香风将你吹来了?”
“西北风呗!我的兄弟要喝西北风了,所以来找你。”
卢明月见王拔须脸sè有点发白,便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放心吧!不是来问你借粮,来和你商议大事。”
众人走上大堂坐下,王拔须给宋金刚使了一个眼sè,宋金刚笑道:“不知卢兄的大事是指什么?”
卢明月从怀中取出一张叠得极厚的纸,将它摊开在桌上,上面似乎画了什么东西。
“大家来看看吧!”
几个人一起围拢上来,王拔须顿时惊呼道:“涿郡仓禀图!”
图上可不就是涿郡各大仓库的分布图,北面是幽州城,南面是临朔宫,向东便是永济渠,沿着永济渠分布着数百座大仓库,包括粮库和武器库,在鲍河边也有一处仓库群。
令众人惊讶的是,卢明月的地图十分详细,各处粮仓的驻兵都有标注,还有各条通往粮仓的道路。
宋金刚见其中边上一座仓库标注有红sè,还画了一条小路,他心中暗忖,莫非卢明月想谋这座仓库?
卢明月得意地笑道:“这是我耗时半年所画,huā费了不少了人力。”
王拔须已经明白卢明月所指的大事是什么,和他所想不谋而合,但王拔须不是普通农民,他也读过书,有见识,他也知道做大事者,必有大风险,沉yín片刻,王拔须便问道:“官兵有十万大军驻守,我们有机会吗?”
卢明月眯眼道:“十万军是不错,但十万军中有五万是驻守临朔宫,其实上只有五万军驻守仓库,可是几百座仓库,还有鲍河那边也有仓库,五万官兵能守得过来吗?怎么样,大事举不举?”
王拔须回头向宋金刚望去,在这种大事上,他会听取宋金刚的意见,宋金刚缓缓点头,王拔须拳掌相击,chún缝里迸出一个字:‘干!’
“好——痛快!”
卢明月竖起大拇指夸赞,“敢做大事,不愧是枭雄本sè。”
他jīng神大振,指着他用红圈标注的一座仓库,“这座仓库比较特殊,一半是盔甲,一半是粮食,而且规模不大,驻兵一千人,而且离幽州城较远。”
“里面有多少东西?”王拔须注视着地图道。
“有三万套盔甲和五万石粮食,我只要盔甲,粮食归你们。”
“我们也要盔甲!”宋金刚在一旁接口道,语气毫不含糊。
卢明月盯着他看了半晌,终于点了点头,“好吧!一家一半。”
随着百万大军开赴辽东,幽州城的压力陡然减轻,幽州上下都变得轻快起来,大街上也开始听到孩子们的笑声,姑娘们的衣裙变得明yàn,各家商铺也纷纷开mén,伙计们在mén口大声吆喝。
最明显是街上行人增多,进出城的人络绎不绝,很多人家都是举家出城去踏青。
在南城城mén旁一家瓷器店前,一名士兵正在购买一对邢窑的白瓷huā瓶,士兵叫刘正义,是杨元庆的一名亲兵,杨元庆亲兵的待遇非常优厚,他们的军俸是普通士兵的三倍,另外,杨元庆还给每名亲兵土地,使他们没有后顾之忧,忠心于自己。
今天亲兵刘正义放假,他便特地出来给家里人买一点礼物,他付了钱,小心翼翼从店掌柜手中接过木盒子,转身准备回府,恰好此时,一辆轻便马车飞奔进城,马车旁护卫着几名骑马男子。
这时,车帘拉开,一名戴着帷帽的nv子在向外察看城内的情形,刘正义并没有在意,在幽州城,拥有这种马车的大户人家很多,这或许某个大户人家nv子出行归来。
他将装有瓷瓶的木盒放进马袋中,翻身上马,催马准备回军营,但刚走了几步,他却发现辆马车进了一条狭窄的小巷,这里不会住有大户人家,一般都是普通平民,普通平民拥有这样的马车显然是有点不合时宜,也正因为这样,刘正义和很多路人一样,好奇地向这辆马车多看了几眼。
马车已经进小巷了,后面跟着几名骑马随从,忽然,刘正义看见其中一人的马袋里lù出一截东西,因为这件东西太大,塞不进马袋,只能lù一截在外面,看外面是一张弓的弓背,至少一般人都会这样认为。
但刘正义却吃了一惊,他身经百战,对军队的各种兵器都极为熟悉,他认出那不是弓背,而是一把军弩的弓身。
军弩是民间第一禁止之物,它却出现在一名普通骑士的身边,而且这些骑马随从所佩的刀都不是普通刀,而是隋军的横刀,刘正义愣了片刻,看着他们消失在小巷里。
他催马上前,在巷子外张望一眼,只见那辆马车驶进了最里面的一栋宅子里,刘正义心中疑huò不解,他摇摇头,调转马头便回了总管府。
回到总管府,刘正义先去马房把马jiāo给马夫,这才拿着木盒子匆匆向大mén走去,走到大mén口,迎面见亲卫首领张胜从mén内走去,刘正义立刻站直身体行一礼。
“去买什么了?”张胜笑问道。
“回禀首领,去买了一对白瓷huā瓶,准备给祖父做寿礼,我打算明天托人把它稍回老家。”
“不错嘛,蛮有孝心。”
张胜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地笑道:“快去睡觉,今晚你当值,要值一夜,这些天尤其不能大意,决不能再让刺客hún进府来!”
“卑职明白!”
刘正义走了几步,却仿佛后知后觉,张胜那句‘决不能再让刺客hún进府来!’就俨如一道闪电从他脑海里掠过,他猛地想到那把军弩,便转过身道:“张校尉,今天有件奇怪的事情。”
“什么奇怪的事?”张胜停住脚步问。
“今天我买huā瓶时,看见几名骑马之人,都佩戴横刀,尤其一人竟然带着军弩,很让人惊讶。”
横刀虽然是禁品,但实际上禁不住,地方官府都睁只眼闭只眼,但军弩却不同,朝廷严禁民间造弩,sī造军弩者处死,官方的军弩每一把都刻得有编号,管控极严,而且全国会造军弩的匠人都集中住在京城内,民间使用弩极少,这也是当初怀疑元家是刺客元凶的原因之一,只有元家这种关陇贵族才能使用军弩。
张胜的脸sè变得极为严肃,“是什么人,是军人吗?”
“不是军人,原以为是大户人家nv公子出游回来,不料他们的马车却进了一条小巷,进了一户普通人家的mén,那副军弩就是其中一名随从携带。”
由于在刺杀事件中的失职,使张胜变得小心再小心,一点蛛丝马迹他都不会放过,今天他的手下发现了不寻常之处,横刀、军弩、马车、小巷,种种情形都不符常态,这使他心中立刻生出了jǐng惕,
他当即吩咐一声“速带我去!”
张胜带着几名亲卫,跟着刘正义向城南方向而去。
这两天,杨元庆都在考虑如何对付涿郡内的两支造反之军,无论卢明月还是宋金刚都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如果不趁他们弱小时及时灭掉,一旦让他们坐大,将会对幽州造成严重的威胁。
他已经派出几支斥候去探查这两支反贼的情况,让他有点为难的是,卢明月的老巢在北方燕山,而王拔须的老巢在五回山,都是山高林密之处,如果进山剿匪,虽然他也能灭掉他们,但他付出的代价太大,这便让他有点犹豫,最好是使计把他们bī下山,在平原地区,他便能以最小的代价歼灭这两股luàn贼。
杨元庆想到了张须陀剿灭王薄,是因为反贼粮食断绝而被迫下山,杨元庆背着手在房间里踱步,他现在最需要知道luàn贼的情报,但怎么样才能得到他们的情报吗?
就在杨元庆久久沉思不语之时,亲卫首领张胜出现在mén口,“有重要情报禀报大将军。”
“什么事?”
张胜走进屋行一礼道:“亲卫刘正义今天无意中发现了一个情报。”
张胜便将刘正义发现军弩的过程详细说了一遍,又道:“所以卑职便带了几个弟兄前往小巷察看,我们不敢惊动对方,我们在小巷对面一家店铺的二楼布防了几名弟兄,由刘正义率领,监视小巷内的情况。”
杨元庆心中也起了疑心,难道这些人就是刺杀他的刺客吗?如果是的话,他们会是什么人?
“大将军,卑职要不要动手抓人?”
杨元庆沉思了片刻道:“先不要打草惊蛇,最好是能抓住其中一人,了解他们的情况后再做决定。”
“卑职明白了,先监视住他们。”
张胜行一礼,退了下去,这时,杨元庆忽然想到了获得王拔须情报的办法,他立刻令道:“命苏烈来见我!”
片刻苏烈快步走了进来,单膝跪下施礼道:“卑职参见总管!”
杨元庆便吩咐道:“你带三千骑兵,立刻赶赴上谷郡易县王宋庄,村庄中的男nv老少一概抓捕,押回幽州城。”
“卑职遵命!”
苏烈起身要走,杨元庆却又叫住了他,“等一等!”
杨元庆随即又对他道:“你再派一支军队埋伏在五回岭北麓的山脚下,我想必有人会下山回村打探消息,一旦发现下山之人,立刻抓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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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收网抓鱼
在南城门的小巷对面,便是卖瓷器的店铺,算是邢窑白瓷的专卖店,所以店名就叫白瓷店,店铺不大也不小,前面是店铺,后面是仓库,二楼则是几名伙计和掌柜睡觉的地方,但此时,瓷器店的二楼已被六名杨元庆的亲卫占据。i
六名亲卫中,最先发现线索的刘正义是火长,他负责监视这群可疑人,六人监视小巷已有一天一夜,但这群人却如泥牛入海,进去后再没有任何动静。
巷子里就只有这一户人家,出来任何一人,都是他们的目标,临近中午,刘正义已经一天一夜未睡,他眼睛熬得通红,除了茅房,他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那条小巷。
火长,休息一会儿
一名士兵小声劝道:我们盯着呢有情况我们叫醒你。
没事,我再盯一会儿,你们休息
刘正义声音嘶哑,沉甸甸的责任压在他肩头,使他不敢有半点懈怠,他总觉得,对方不可能不闻不问外面之事,总要出来一两个人望望风。
另一名士兵埋怨道:有什么监视必要,直接门抓人就是了,派一千人围住他们,所有人的插翅难飞。
刘正义伸手在他头敲了一记道:你的脑子到哪里去了刺杀大将军的刺客有三十几人,那这些人至少有百余人,可这座民宅能容纳多少人肯定别处还有,抓了这些人,别的人都跑了,万一头目在另一处怎么办
可他们未必是刺客。
如果是呢
士兵不敢吭声了,就在这时,一名士兵低声喊道:火长,有人出来了。
刘正义一下子扑到小窗前,目光紧紧地盯着小巷,只见小巷口出来一名年轻女子,头戴帏帽,手中挎着篮子,娉娉婷婷向大街北面走去。
盯住她
刘正义带了两名手下向楼下奔去,他们赶一辆马车,远远地跟着这名年轻女子。
年轻女子正是盖娇娇的侍女阿莲,她奉命出来打听情况,也顺便带点酒回去,大约向北走了百余步,她走进了一家酒肆,叫住蓟北居,这里是她常来之处。
她一进门,掌柜便殷勤地笑道:阿莲姑娘,来买酒吗
是啊给我来五瓶酒,要蓝瓶子那种。
姑娘稍等,马就准备。
掌柜吩咐一声,伙计马跑进后院拿酒,阿莲从一只丝袋里摸出五颗银豆,放在桌,又笑吟吟问:掌柜,这几天街颇为热闹,幽州城出什么大事了吗
大事嘛就是军队走了,大家都感到轻松下来,所以要出来走走,放松一下,当然热闹了。
哦我还以为抓住了什么刺客,对了,次的刺客有消息吗怎么就像什么事没有发生一样
掌柜摆摆手,都快过去半年了,谁还记得那件事,估计不了了之
这时,伙计将五瓶酒拿出来,替她装进一只袋子里,阿连将酒放进篮子,盈盈施一礼,掌柜,那我走了。
阿莲姑娘,酒有点重,我让伙计帮你送回去
不用了,我可以。
阿莲转身走出了酒肆,忽然听见她惊叫一声,随即一辆马车从大门口疾驶而过,掌柜和伙计面面相觑,一齐奔出酒肆,只见阿莲的篮子和酒袋在地,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后面一名骑马的大汉前,俯身拾起篮子和酒袋,将一只军牌在他们面前一晃,军队抓捕jiān细,敢通风报信者,同罪
掌柜和伙计吓得不敢吭声,骑马的大汉却翻身下马,将马扔给伙计,走进酒肆,做了一名酒客,目光不时冷冷地瞥向掌柜。
很快,杨元庆便接到了禀报,他的亲兵已经抓获一人,正关押在他的官宅内,杨元庆一路骑马奔回,他翻身下马,直接进了宅子,穿过一道又一道门,他来到中院,正堂旁边的厢房门口站着几名亲卫,张胜连忙前禀报,大将军,是个年轻女子。
招供了吗
她只是哭,什么都不说,弟兄们怕她自尽,不敢严审。
杨元庆点点头,那边小巷多派人手监视住
张胜答应一声,匆匆去了,杨元庆则推开门,走进了房间,房间里光线昏暗,只见一个穿着长裙的女子蜷缩在墙角,手反绑在身后,双脚也被捆住,头深深低下,低声饮泣,四周站了八名大汉。
杨元庆走前,在她面前蹲下,看了她半晌,笑问道:你是高丽人,是
女子没有吭声,旁边大汉一声怒喝:幽州总管大人在问你话,快说
杨元庆摆摆手,示意众人都下去,八名大汉都退了下去,杨元庆用马鞭抬起女子的脸,看见一张梨花带雨般的泪脸,肌肤晶莹,白腻如脂,楚楚可怜,长得颇为俏丽。
我猜你主人也是一个女子,对不对
杨元庆见女子眉毛未开,显然还是个完璧之女,长得这般俏丽,如果主人是男子,不太可能。
杨元庆见她身体微微一抖,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七八分,便又试探着问道:你主人叫盖娇娇,她兄长叫盖苏文,我没说错
阿莲神情顿时紧张起来,她摇摇头,哽咽着道:我不是高丽人
你若不是高丽人,那你叫什么名字
阿莲她低低声道。
阿莲这个名字倒蛮好听。
杨元庆站起身,满脸遗憾道:你是不是高丽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替高丽人做事,现在大隋和高丽正在开战,你就是jiān细,jiān细是要被全家处斩,可怜的女子,连我都无法保你,想象你人头落地的情形
杨元庆叹了口气,向外走去,刚走两步,阿莲便哭出声来,将军,我不想死
杨元庆心中得意一笑,又转过身,用匕首将她手绳索割断,抚摸她的头发,柔声道:你的命运其实就掌握在我手中,我再给你一个机会,或许我可以免你一死,你主人是不是盖娇娇
过了良久,阿莲终于胆怯地低声道:她是高丽人。
那她在城内有几座巢穴
城内只有一处,城外好像也有,我不知在哪里
杨元庆霍地站起身,快步走出房门,将自己金牌递给张胜,去传我的命令,四座城门暂时关闭,再调两千军队包围那处宅子,里面之人一概抓捕,反抗者格杀勿论
杨元庆回头看了一眼阿莲,吩咐手下,将她绳子解了,关在房内,不准她逃走,但也不得伤害她
盖娇娇进入幽州城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任何动静,她一颗心也就放下,她所住的小宅里食料齐备,什么都有,惟独没有酒,而盖娇娇对酒有瘾,她便命侍女阿莲去买酒,同时打听一下城内的情况。
房间里,盖娇娇正和几名骨干开会,商量下一步的行动,他们这几天去是考察涿郡仓库情况,盖娇娇接到她父亲的命令,命她破坏隋军后勤,焚毁粮仓和武器库。
我们人手有限,只有两百余人,而隋军仓库至少有几百座,一人负责一座也不够,所以我们必须有所选择,我决定只针对粮仓,没有了粮食,隋军一样军心动摇,不战自退,这几天,我们当务之急要收集情报,再寻找漏洞,制定方案。
盖娇娇刚说完,外面砰地一声巨响,紧接着一名手下冲进屋子,仓惶道:主,外面来了无数士兵,将我们包围了
盖娇娇大吃一惊,她猛然意识到,一定是阿莲出事了,恨得她低骂一声,该死的贱人
大家从四面突围,宁可死,不能被抓
盖娇娇转身从抽屉里取出一只木盒子,里面是她收集的重要情报,这些情报她要带走,她将木盒子揣进怀中,抽出一把刀向外奔去,外面已是喊杀连天,大队隋军士兵已经冲进院子,她的十几名手下拼死顶住,为她争取一线时间。
盖娇娇也一样武艺高强,她迅速攀一棵树,借着树枝的弹力,一跃翻后院围墙,沿着后面一座民宅的屋顶疾奔,很多包围宅子的隋军士兵发现了她,乱箭向她shè来。
盖娇娇用刀拨打箭矢,迅速奔逃,约奔出数十步,前面便是另一条街道,她刚看见街道,却发现一名军官立马在街道zhongyāng,张弓搭箭对准了她,在她看见这个军官的一瞬间,忽然认出了他,她曾经见过,正是她刺杀未遂的杨元庆。
这也她一生中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她只见一个小黑点出现在她眼前,当她看清那是一支冰冷冷的箭头时,她吓得魂飞魄散,咽喉随即一阵剧痛,眼前迅速变得模糊起来,她捂住脖子,软软栽倒在屋顶,一支铁箭shè穿了她的喉咙,盖娇娇就这样死在杨元庆的箭下
宅子里的战斗也结束了,三十二名手下,被杀死二十九人,活捉三人,这三人中有两人自杀,但最后一人却招供了,供出城外另一处老巢的地点,藏有二百余人,杨元庆立刻命侯莫陈乿和张胜率三千人前去抓捕,不需要活捉,一概格杀
第十八章 情报之思
第十八章情报之思
房间里灯火通明,从盖娇娇房间里抄来的各种文书堆积如山,他们今天战果辉煌,高丽设在大隋的情报机构被彻底捣毁,二百四十二名成员全部被杀,没有活口,也没有人逃脱,而从文书中,隋军也同时挖出了包括涿郡仓曹在内的十几名官员,他们接受贿赂,提供情报。
但到底还有多少大隋官员为高丽人提供了情报和帮助,又有多少商人走sī违禁品到高丽,这些秘密都淹没在数以千计的各类文书中。
杨元庆从军队中chōu调了二十名文职军官一起参与整理资料,最后由他的文书郎贾正意统一汇总。
杨元庆也坐在桌案前,桌上放着一只扁木盒,这是从盖娇娇的身上得到,木盒里只有三四份文书,但内容却令人心惊胆颤,一份是大隋王朝在各地的驻军情况,内容很详细,包括多少军府,其中骑兵和步兵数量,但随着高丽战争的大调动,这份情报已经失去了意义。
还有一份是大隋各郡的税赋以及几大粮仓的存粮情况,这个其实也意义不大。
令杨元庆感兴趣的是第三份情报,写满了五页纸,这竟是二十名隋朝重臣的详细情报,职务、爵位、出身背景、后台、履历及家庭情况,杨元庆翻到最后一页才找到自己,他排名第十九位。
‘杨元庆,字虎卿,杨素之孙,玄感庶子,履任丰州总管、御史大夫、幽州总管、校检左骁卫大将军,爵五原郡公,武艺高强,箭法冠绝,在突厥中极有威望,其人心狠手辣,为帝所器重,朝中以裴阀为倚,和山东士族jiāo往密切,其妻裴氏为裴阀嫡nv,另一妻不详,仅一子,裴氏所生’
杨元庆又看到后面,最后是对他评语:‘此人少年得志,野心勃勃,迟早不为帝所容,死于家族之累,不可为高丽所用。’
杨元庆点了点头,不得不说,高丽人还是颇有眼力,不过最后一句‘不可为高丽所用’,又令他不禁哑然失笑。
杨元庆陷入了沉思,这些情报让他想起一事,那就是属于自己的情报机构,他当然知道情报的重要,他在去年曾经考虑,利用大利蒲桃酒优势,在天下各地建立酒铺,作为他的情报网,但这个方案又被他否决,这种连锁似的店铺极容易被一锅端。
现在随着他亲兵势力的建立,建立情报机构的时机已经成熟,该是考虑建立一个情报网的时候了。
这时,贾正意将一只信封放在杨元庆桌上,转身便走了,杨元庆心中有些奇怪,从信封中chōu出里面的信,竟是一份奴契:甄莲,燕郡人,生于开皇十八年,大业五年被高丽商人所买,下面有辽西县的大章。
杨元庆笑了笑,将奴契收了起来,他见夜已深,便对众人道:“大家回去休息吧!明天再继续。”
众人收拾一下,便纷纷告辞,杨元庆也离开房间,向中堂走去,几名士兵依然守卫在厢房mén前,杨元庆摆摆手,“你们退下吧!”
亲兵退了下去,杨元庆推mén进了房间,屋子里一片漆黑,隐隐可以看见年轻nv子依然蹲在墙角,杨元庆点亮了灯,走到她面前蹲下,阿莲的头埋得更深了。
杨元庆看了她半晌,笑了笑道:“你叫做甄莲,是吧!”
阿莲浑身一颤,慢慢抬起头,胆怯问:“你怎么知道?”
杨元庆从怀中取出奴契,递给她,“这是你的卖身契,还给你,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奴婢。”
阿莲迟疑着接过奴契,并没有杨元庆想象中的jī动,也没有跪下给他磕头,眼中反而有一丝mí茫,对她来说,‘zì yóu’两个字太遥远。
“你父母呢?兄弟姐妹,还在吗?”
或许是杨元庆声音柔和的缘故,阿莲眼中的胆怯渐渐消退,她小声道:“奴婢是孤儿,没有父母姐妹。”
杨元庆沉思了片刻,便笑道:“高丽人的案子已经了结,和你没有关系了,你随时可以离去,我给你一个选择吧!如果你要离去,我给你二十两黄金,你自己去谋生,投亲靠友或者什么,我不管,还有一个选择,就是留下做我的shìnv,我不勉强你。”
说完,杨元庆注视着她,阿莲低下头一言不发,杨元庆感觉她心中的矛盾,便取出一锭金子,塞到她手上,转身走了。
阿莲依然坐在墙角,她这一生中第一次面临属于自己的选择,她不知该怎么办?
杨元庆回到书房,立刻吩咐道:“让张胜来见我!”
片刻,张胜快步走了进来,躬身施礼道:“卑职参见大将军!”
“张胜,你跟了我多少年了?”杨元庆笑问道。
“回禀大将军,卑职是仁寿二年跟随将军,已经十年了。”
“十年了,你才是个校尉,我对你有点亏待啊!”
张胜连忙单膝跪下道:“卑职méng大将军信任,担任亲卫首领三年,在卑职看来,这就是最大的荣耀。”
杨元庆点点头,“现在我想让你去做更大的事业,我给你一笔钱,你去京城买下一座大酒楼,你可以请个大掌柜,你就做幕后东主。”
张胜也是个极为聪明之人,他想了想便道:“大将军是想让我改做探子吗?”
杨元庆笑了起来,“你确实很聪明,不过不能叫探子,我早想好了名字,叫白鹰营,白鹰为草原窥视者,我正式升你为都尉,就像今天我们干掉的高丽人一样,给我探查京城的情报,必要时也要做刺客,我给你三十名亲卫,所需费用,由京城丰都市的红锈酒庄提供,一切由你全权负责。”
张胜感觉到肩上沉甸甸的担子,但他毫不犹豫行礼道:“卑职愿为大将军效忠!”
杨元庆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赞许道:“好好干,有一天,你也会成为大将军!”
“卑职明白了,今晚连夜回京。”
张胜心中jī动,他站起身,深深行一礼,转身便走了。
杨元庆靠在软榻上,心中构想着他铺下的情报网,最终覆盖整个大隋,当然,这需要很长的时间,但几个重要的城池可以先做起来,京城、长安、江都、幽州、成都、襄阳,这些都是各大中心城市。
杨元庆首先考虑是长安和江都,他知道裴家在这两个地方有大生意,能不能利用裴家的商网,建立起情报点,问题是一旦裴家知道他的想法,裴家会怎样看?他们能接受自己的野心吗?杨元庆觉得有必要和裴矩再好好地谈一谈。
“大将军!”
mén外传来亲卫的声音,“大将军能出来一下吗?”
杨元庆起身走出房mén,却见阿莲低着头站在mén口。
“怎么?还没走吗?”杨元庆笑问道。
阿莲咬了一下嘴chún,把黄金还给了他,“我不要!”
杨元庆接过黄金,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进屋,“你进来吧
阿莲走进了房间,胆怯地站在杨元庆面前,杨元庆坐下来,柔声问她:“你是决定第二个选择吗?”
阿莲点了点头,脸一红,把奴契给了他,杨元庆接过奴契撕得粉碎,淡淡一笑,“你可以做我的shìnv,但没必要做奴婢。”
阿莲忽然跪下了下来,“阿莲愿意跟随老爷,伺候老爷!”
“不用叫我老爷,叫我公子。”
杨元庆温和地笑道:“我是因为身边没有一个贴身shìnv,觉得很不方便,连头发都要自己梳理,虽然内院也有几个丫鬟,我不太喜欢,我感觉你不错,老实而且听话,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是!公子”
阿莲胆子很小,她不止一次听nv主人提到杨元庆,说此人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她也知道主人派人刺杀杨元庆失败,她的心中便对杨元庆有一种深深的恐惧感,她留下来其实更多是出于一种害怕,她怕自己如果不答应,就会被杨元庆杀死。
当然,杨元庆撕掉她的奴契,她心中也一份感jī,隐藏在内心深处。
她见杨元庆桌上茶杯空了,便端起茶杯道:“我会煎茶,我给公子煎茶去。”
杨元庆笑了起来,“你去哪里煎茶,茶叶在哪里?”
阿莲一下子停住了脚步,慢慢低下头,她什么都不知道。
杨元庆吩咐mén外亲兵一声,“去把秋菊叫来。”
亲兵去了,杨元庆注视着阿莲,其实阿莲长得很俏丽倒是一方面,更重要是杨元庆确实需要一个照顾他起居的shìnv,阿思朵做情人不错,但伺候人却十分不合格,连头发也不会梳,更没有耐心,或许是一种缘分,杨元庆第一眼看见阿莲,便觉得她有一种骨子里胆怯,他喜欢这种感觉。
“以后不要再提高丽之事,和任何人都不要提,记住了吗?”
阿莲默默点头,她虽然胆小,内心却冰雪聪明,她知道高丽和jiān细有关,她绝对不会再给任何人说。
片刻,一个小丫鬟急奔进来,“老爷,你叫我吗?”
三个丫鬟都是崔弘升调给他,杨元庆一个都不喜欢,杨元庆指着阿莲,对她道:“从今天开始,她就是我贴身shìnv,你带她去熟悉一下府宅,另外我的隔壁房间,收拾给她住。”
“是!”
小丫鬟对阿莲道:“姑娘请跟我来吧!”
阿莲向杨元庆盈盈行一礼,跟着丫鬟出去了。
半个时辰后,阿莲将一杯香醇茶水轻轻放在杨元庆的桌上,然后站在一旁,怯生生地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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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蠢蠢欲动
阿莲几乎一夜未睡,她住在杨元庆隔壁,可以清晰地听见隔壁传来的轻微鼾声,整座小楼就住着她和新主人。
她躺在床榻上,望着黑沉沉的屋顶,心中千丝百绕,忐忑不安,她心里明白贴身侍女的意思,其实就是侍妾另一种说法,她也知道自己身不由己,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她心中已经坦然接受了。
而且她的新主人年轻英俊,身材高大,不是她最害怕的糟老头子,她心中又暗暗感到庆幸。
她昨晚听丫鬟秋菊说起,她的新主人在京城有妻儿,去年来幽州时,他身边还有个突厥公主,一个月前回京城去了。
阿莲胡思乱想了一夜,但出乎她意料的是,一夜平安无事,他压根就没有起床的动静,她心中又有点害怕起来,难道他决定不要自己,把自己赏给手下吗
她听以前的女主人常常说起这种事,在高丽赏赐侍女很普遍,据说京城里也很正常。
就在她心里揪成一团时,她忽然听见隔壁又动静了,估计现在是五更时分,她猛地想起小丫鬟给她说过,她的新主人每天早上五更起床。
她也慌忙起床,她和衣躺了一夜,她连忙整理一下衣裙,开门到隔壁去了。
.......
五更整点,杨元庆便习惯地醒来,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在军队也是要这个时辰起床,五更后,他再也睡不着。
阿思朵在一个月前回京城去了,杨元庆便不再睡帐篷,搬回了二楼寝房,他的房间是内外两间,按理,服侍他的侍女应该睡外间,但杨元庆暂时还不想让阿莲睡外间.
他听见有敲门声,便开了门,见阿莲站在门外,她还和昨天一样打扮,穿一身长裙,眼睛有点红,她小声道:我来伺候公子
在楼下靠楼梯旁的房间里有清水,亲兵们放好了,你拎上来就可以,然后再替我梳头。
婢女知道
阿莲连忙下楼,拎了半桶水上来,伺候杨元庆洗漱,又替他梳头,她虽然话不多,做事却很细心周到,杨元庆从她梳头便可感觉出来,力道不轻不重,动作很温柔。
杨元庆站起身穿上盔甲,又将一锭五两黄金放在桌上,这个就赏给你了,自己去邸店换钱,买些衣物,还有女人用的东西,脂粉之类,随便你买什么,然后去厨房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别管我什么时候回来,我要用你,自然会叫你。
谢谢公子
杨元庆笑了笑,转身出门去了,走到门口,又回头对她笑道:我没有你想的那样可怕,别胡思乱想了。
杨元庆下楼走了,阿莲手中捏着金子,望着杨元庆走远的背影,她忽然觉得,其实新主人也没有那么可怕,人挺随和。
.........
杨元庆带着百余亲卫一路疾奔,很快便到了总管府衙门,此时离卯时还有半个时辰,驻扎在城外的几名大将正陆续达到。
杨总管
身后有人喊他,杨元庆一回头,却是长史赵元眳,赵元眳完成修船后,又回到了总管府,他此时已经不代表任何利益,和杨元庆的相处便融洽了很多,杨元庆下达的命令,都能得到及时执行,两人合作了几个月,关系也亲密了很多。
杨元庆笑了笑问::赵长史今天来得比平时都早,为何
赵元眳一脸晦气道:今天看错时辰了,还以为要迟到,急急忙忙赶来,半路才知道时辰还早。
两人都笑了起来,赵元眳又道:今天还要和李使君商量组织士兵协助丈量土地一事,我手上没有方案,早点来正好也可以准备一下。
这些天,李渊一直在忙碌复垦土地,杨元庆和他很少见面,而且李元吉也迟迟未露面,估计也是被李渊回家收拾了,其实杨元庆对李元吉和李玄霸的武艺很感兴趣,却没有机会见上一见。
杨元庆和赵元眳一边聊天,一边上了台阶,这时,一名士兵出来向杨元庆禀报道:启禀总管,苏将军派人来报信了,刚刚到
杨元庆大喜,连忙问:人在哪里
就在衙内等候
杨元庆一直在等苏烈的消息,他也顾不上和赵元眳再说话,快步走进了总管府衙门。
杨元庆走进一间休息房中,只见一名年轻军官正和衣躺在矮榻上休息,看得出人很疲惫,应该是马不停蹄赶回。
年轻军官正是罗艺的长子罗诚,今年只有十八岁,身材中等,但长得英姿勃勃,一杆亮银枪使得神出鬼没,在整个幽州军内颇有名气,不知为什么,杨元庆总把他和演义中的罗成联系起来,实际上,演义中的罗成是以罗士信为蓝本。
而眼前这个罗诚却是一个很诚实忠厚的年轻人,和他父亲罗艺完全不同,杨元庆特地将他调到总管府直辖军内,他现任校尉之职。
罗诚见总管到来,连忙单膝跪下道:卑职罗诚参见总管
罗将军请起,到我房里来谈
杨元庆带着罗诚来到自己的办公房,坐下了下来,罗诚从怀中取出一份军报递给杨元庆,这是苏将军给总管的报告
杨元庆取出军报看了看,里面的内容却出乎他的意料,有所失也有所得,就仿佛王拔须知道他的意图一样,就在隋军抵达王宋庄的前一天,王拔须已经将庄子里所有人都搬上了五回岭,使隋军扑了一个空。
但苏烈在庄子里意外地抓到了王拔须的堂弟王啸,此人是王拔须寨中的五当家,多少有点份量,苏烈从他口中得到两个情报,一个是山寨中粮食已快尽绝,另一个消息便是不久前,卢明月来拜访了王拔须,具体谈话内容不知,但他们关门密商了一天。
杨元庆看完军报便问罗诚道:这个被抓捕的王啸在何处
正被押解回幽州的路上,卑职比他们马快,所以先赶到了。
杨元庆背着手在房间内踱步沉思,卢明月来找王拔须做什么借粮吗如果是王拔须借粮,应该是他去找卢明月,而且也用不关门密商一天,当年,前提是真的关门密商一天。
杨元庆很了解苏烈,自从在伊吾因轻信而栽了个跟头后,他变得从前成熟了很多,非常能干,他之所以派苏烈去做这件事,就是他相信苏烈的能力,苏烈写在信上话一定是反复确认后,不会再轻易相信对方的交代。
卢明月拜山当然也不会仅仅是为了深化友谊,那样很危险,他会被宰掉,然后军队被兼并,一山不容二虎,这个道理卢明月应该比自己懂。
那么排除友情拜山,卢明月一定也是为大事而去,为了什么大事,答案便已经呼之yu出了。
隋军百万大军北山,留下了几百座大仓库,里面的粮食兵甲,占山为王的卢明月或者是王拔须,他们会不动心吗
这一刻,杨元庆已经意识到一个剿匪的机会来临。
.........
涿郡怀戎县,这里是涿郡最北面的县城,位于桑干水上游南岸,背靠历阳山,是一座人口不足千户的小县城,总人口也就五六千人,城池狭小,城墙低矮破旧。
自从卢明月在北面燕山占山为王后,曾经引发过怀戎县的恐慌,掀起一波逃亡cháo,逃亡了近半人口,但卢明月的军队却从来没有sāo扰过县城,时间长了,县城人便渐渐麻木,不再感到害怕,不少逃走的人又陆陆续续返回。
这天上午,一支约三千人组成的军队杀气腾腾地在怀戎县北面的山谷内疾走,打着时天王的大旗,他们目标直指怀戎县,率领这支军队的大将便是卢明月的兄弟卢明星,他们并没有选择夜间,而就在白天直扑怀戎县。
当这支军队出现在桑干水北岸时,便被在河里捕鱼的怀戎县人发现了,他们紧急赶回县城报信。
燕山匪杀来了
时天王杀来了
令人恐惧地消息在城内迅速传播,整个小县开始恐慌起来,男男女女也顾不得家产,扶老携幼逃命,整个县城内乱作一团。
怀戎县县令姓张,他正在县衙内审案,一名衙役从县衙外狂奔进大堂,老远便大喊:县令,不好了,燕山匪杀来了
张县令大吃一惊,慌忙问:谁说燕山匪来了
渔民看见了,他们在渡河,有几万人
卢明月一共才一万人,这里面明显夸大了,张县令也顾不上分辨这些,大喊道:快点烽火向幽州求救
县令,快逃吧
衙役已顾不上县令,自己奔逃而去,张县令奔到大街上,却见城门口无数的男女又逃了回来。
盗匪杀来了
张县令急得跳脚大喊:快关闭城门关闭城门
城门轰隆隆关上了,卢明星率领三千匪军杀到了县城下,几百名来不及逃进城的民众被贼军乱刀砍死,几十名妇人被乱匪掳进军中,血淋淋的惨象吓得城头上百余名守军面无人sè。
卢明星哈哈大笑,一挥手令道:驻营围城
一顶顶帐篷在城外搭了起来,密密麻麻的军队驻扎在唯一的南城门外,他们并不急于攻城,而是在等待着什么
城头上三柱狼烟直冲云霄,向两百里外的幽州城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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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以诈对诈
熊熊燃烧的三柱狼烟传到了幽州城,这种烽烟是防御突厥进攻设置,几十年来从来没有燃烧过,今天是第一次向幽州城发布了jg报,同时也是怀戎县向幽州求援。由网友上传
幽州城头,杨元庆凝望着北方的三柱狼烟,百万隋军就在辽东,突厥人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进攻幽州,这只能是燕山卢明月出动了。
这是很明显的调虎离山之计,但杨元庆也不得不佩服卢明月有策略,如果他不知道卢明月曾经去找过王拔须,他很可能就会上这个当。
杨元庆沉思良久,便吩咐左右,把杨家臣找来见我
片刻,杨家臣飞奔上城墙,单膝跪下施礼,参见总管
杨元庆又想了想道:杨将军,你可率本部三千人扮作一万人,打上我旗号,前去救援怀戎县,不要太急,要声势,要让对方知道,是我亲率大军前来救援。
杨家臣明白总管的意图,他立刻应道:卑职遵命
杨家臣下城去了,半个时辰后,一支由三千隋军组成的骑兵队浩浩dàngdàng向北而去,旌旗招展,铺天盖地,俨如一万余人,为首一杆幽州总管帅旗在风中飘扬。
幽州城的北方是莽莽燕山,山势雄浑高峻,山脊上修建着连绵数千里的长城,有效地防御着北方胡人入侵,而桑干水就仿佛一条穿过群山的巨龙,由北而南,桑干水河谷也是进入幽州腹地的一条捷径,两岸森林茂密,隐蔽xg极强,这天晚上,在幽州城以北五十里的桑干水东岸,一支军队在无声无息地疾速行军.
这支军队便是卢明月亲自率领的七千主力,目标直扑幽州城东面的一座仓库,中午时分,他们已和北上救援怀戎县的幽州骑兵擦肩而过,隋军在西岸,他们在东岸,隋军的具体人数不详,但从规模和旗帜上看,隋军不低于一万人,是杨元庆亲自率军北援。
此时,卢明月心情非常紧张,他知道自己是在冒险,抢夺隋军的仓库无疑是虎口夺食,但仓库里存放的数万套盔甲和兵器强烈地吸引着他,一旦得到这些装备,他的军队就将成为所有造反军队中最强悍的一支,会吸引无数小股义军前来投靠他,他将成为天下义军的领袖,这是卢明月的梦想,争夺大隋天下。
卢明月有着明确地战略计划,他已决定放弃燕山老巢,夺到装备后将立刻南下豆子岗,在那边寻找发展机会,他很清楚,杨元庆不会容忍他们存在于涿郡,迟早会将他们剿灭,而他们现在的力量,远远不能和杨元庆的军队相比。
而和王拨须联合也不过是他的调虎离山的连环计之一,去年冬天,杨元庆出兵上谷郡,很显然,他更重视王拨须,只要王拔须的军队下山,必然会将幽州军主力吸引过去,而兄弟卢明星的作用就是要告诉隋军,他依旧在燕山,没有离开老巢。
他和王拔须约好的时间是三月二十ri,而他却提前两天下山。
三更时分,他的军队离开桑干水,向东而行,抵达了幽州北面三十里外的一片山林中,卢明月在马上借着月光看了看地图,他已经到了潜伏地,卢明月立刻下令:军队入密林休息
士兵们早已疲惫不堪,纷纷钻进密林休息,密林内的大片宿鸟被惊飞。
两里外的一株大树上,一名隋军斥候发现了被惊飞的大片宿鸟,他立刻低头对下面道:两里外的老山林内有情况,好像有大群人马进驻。
树下还有九名隋军斥候,这是杨元庆派出的二十四支斥候队之一,他们的任务就是寻找进入幽州城方圆五十里内的敌军。
听到树上伙伴有发现,躺在大树下休息的隋军斥候们纷纷起身,为首火长姓颜,他立刻对两名斥候令道:速去查看情况,不可大意
两名斥候动作敏捷,仿佛两只夜猴一般,向两里外的老山林飞奔而去,半个时辰后,两人兴奋地奔回禀报:火长,有七八千人在老山林内休息,应该是燕山群匪。
颜火长大喜,他们发现了燕山匪主力,将立功受奖,他当即命令一名回城去禀报,他则率领其他士兵继续留在原地监视。
五更时分,幽州总管府内依旧灯火通明,几十名官员都没有回家休息,这几天幽州地界将发生很多重大事件,根据得到扼情报,分布在幽州的两支luàn军将袭掠涿郡仓禀,时间就在这两天。
五更刚过,一名斥候骑兵从远处飞奔而至,他在总管衙mén翻身下马,对台阶上的士兵道:速禀报总管,有紧急情况
一名士兵向杨元庆的办公房飞奔而去,此时,杨元庆在房中刚刚睡下,还没有完全睡着,急促的敲mén声顿时将他惊醒。
总管,斥候发现紧急情况
杨元庆翻身坐起,开mén问道:斥候在哪里
就在衙mén外
带他来见我
一名亲兵进屋点燃了房间里的蜡烛,柔和的光线立刻将整个房间弥漫,杨元庆坐了下来,斥候在两名亲卫带领下,走进了房间。
斥候单膝跪下道:启禀总管,我们发现了燕山匪主力。
杨元庆jg神一振,连忙问:在哪里发现
在幽州城北面三十里处,那里有一片山岗叫老山林,就在那座山林内,我们三更时分发现了七千余燕山贼,现在火长带领弟兄们依然在监视他们。
干得好
杨元庆立刻吩咐左右道:赏给这支斥候队一千吊钱
斥候大喜,多谢总管赏赐。
亲兵带斥候下去领赏,杨元庆又令道:请各位高官到议事房商议军情
不多时,长史赵元眳司马李靖录事参军裴晋,另外暂理太守李渊也在郡衙未回家,也一并被请来,还有十几名各曹参军也来参加会议,众人济济一堂,席地坐在长桌两边。
杨元庆挂出了幽州总管地图,他拾起一根木杆,指着幽州城北面一块黑sè地界,他已用笔在地图上做了记号。
这座山岗叫老山林,就在一个多时辰前,我们的一支斥候在这里发现了燕山贼七千余人。
众人听说燕山贼已到三十里外,皆一片窃窃si语,这些燕山贼确实胆大妄为。
杨元庆又继续道:贼首卢明月曾是齐王护卫,我和他曾打个jiāo道,此人颇有胆识,相比王拨须,我更担心他勾结突厥,如果他得到突厥人支持,极可能会成为幽州心腹大患,我们不可大意,必须要尽早铲除他。
赵元眳沉思片刻问:杨总管,这样说起来,燕山贼进攻怀戎县就是卢明月的调虎离山之计,是吧
正是如此
杨元庆也微微赞叹道:也由此可见卢明月此人善用计谋,不过我已派杨家臣率三千骑兵扮作一万人前去救援,打着我的旗号,既然卢明月要调虎离山,那我就瞒天过海。
这时,李靖道:既然卢明月去会见王拔须,那他们就会约定时间共同行动,现在卢明月已经到了幽州城外三十里,那么王拔须的军队呢他们会在哪里
他们应该还在五回岭,苏烈率三千军就在上谷郡,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但也不排除他们绕道来幽州城,所以我还要派一支军队前去上谷郡拦截。
说到这,杨元庆又对众人分析道:现在幽州城共有驻军三万,我已派出两支军队共六千人去怀戎县和上谷郡,现在还有两万四千驻军,我打算亲率一万人去截击卢明月,不准他靠近仓库,上谷郡那边。
杨元庆的目光落在李靖身上,就由李司马率七千人前去上谷郡,和苏烈部汇合,李司马,上谷郡那边我就jiāo给你了。
李靖默默点头,他这一生还从未单独领兵作战,攻打王拔须,将是他人生第一战。
杨元庆又对其余人道:为了防止万一,剩下七千军将调入城内驻防,明天早上的城mén就不再开启,赵长史裴参军,还有李太守
杨元庆向李渊笑着拱拱手,幽州城的防御就拜托各位了
在一条荒凉而狭窄的山道上,一名骑马男子正快速奔行,他头戴斗笠,大半个脸被遮住,脸上隐隐lu出一条长长的刀疤。
山道两边是黑黝黝的大片松林,笔直的树干直冲云霄,树影遮蔽了山道,使山道给人一种y森森的感觉,这是一座极为低缓的丘陵,分布着长约十余里的黑松林,这一带便起名为老山林,又叫做黑山林,是幽州城北一处有名的森林。
骑马男子从一处缺口纵马冲上松林,向黑松林深处奔去,大约奔出五六里,树上跳下五六人,举起弓箭对准他,拦住了他去路。
我找你们时天王
骑马男子摘下斗笠,lu出面目狰狞的脸庞,一条长长的刀疤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下,令人触目惊心。
此人姓魏,真名已经被人遗忘,因为他脸上刀疤,大家都叫他魏刀儿,也是上谷郡人,他是王拔须的部将,武艺高强,是王拔须山寨中的斥候头目。
魏刀儿因为和宋金刚有世仇,被宋金刚不容,在王拔须军中hun得很不如意,若不是他和王拔须有点亲戚关系,宋金刚早就杀他了,这次他是被王拔须派来找卢明月,协调双方的行动。
片刻一名士兵出来道:我家天王召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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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卢明月冷冷打量魏刀儿,眼中有一丝掩饰不住的惊讶,虽然老山林是他和王拔须约好会军之处,但魏刀儿并没有去燕山,便直接来到这里,这不就意味着他提前出兵的意图被识破了吗?
卢明月眼中闪一道杀机,他决不能让这个魏刀儿离开。
魏刀儿躬身道:“一瓮之米,岂容他人分享,时天王去找王拔须,我便猜到,时天王只是想利用王拔须来吸引幽州军,那么时天王现在就应该在这里。”
卢明月听他叫自己时天王,又直呼王拔须之名,心中便明白了几分,他知道魏刀儿和宋金刚有仇,此人武艺高强,又如此有眼光,倒是一个人才,卢明月便有了爱才之心,笑道:“既然如此,你就不要回去了,我让你做我军中三当家,如何?”
魏刀儿大喜,立刻跪下抱拳,“愿为时天王效劳!”
卢明月呵呵大笑,连忙扶起他道:“你此时到我这里来,就是天意,来!给我说说王拔须和上谷郡的情况。”
魏刀儿在一块平整的大石前坐下,卢明月在石头上摊开一张地图,魏刀儿凑上前指着五回岭以东道:“本来约好是三月二十rì双方同时下山,但不知什么原因,隋军一支三千人的军队突然出现在易县,封住了王拔须前往幽州之路,而且有很多隋军斥候在五回岭以东活动,使王拔须不敢轻举妄动,王拔须便派我来紧急和卢大哥商议,将这次行动向后延迟。”
卢明月心中有些奇怪,便沉吟片刻问:“你是说王拔须还没有下山,隋军便到了吗?”
“正是如此,不仅是三千隋军,昨天我在路上遇到一支隋军,也是开往上谷郡,约七八千人,我怀疑隋军正好也要清剿王拔须,正好是巧合。”
“一定是这样!”
卢明月脸上露出懊恼之sè,早知道隋军要攻打王拔须,他不用佯攻怀戎县了,白白使他损失三千人,而且怀戎县出事,会打乱杨元庆攻打王拔须的计划,对自己造成威胁。
卢明月背着手走了几步,又回到地图前,目光注视着他的那座目标仓库,位于沽河西岸,有守军四百余人,距离他现在的位置约五十里,如果行军快速的话,半天便可以到。
卢明月又看了看天sè,已经快到中午,如果赶到仓库,正好是天黑,卢明月毅然下定了决心,对魏刀儿道:“我给你五百人,你去佯攻幽州城,也不要真的攻城,只要在外围造出声势,逼幽州关闭城门便可,然后你到雍奴县与我汇合。”
卢明月又拍了拍魏刀儿肩膀,“我们兄弟一起干,将来推翻隋朝,我为皇帝,我封你为魏王。”
魏刀儿默默点头,他心中想到的却不是魏王,而是魏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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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城的东北面是原来数百万民夫的驻地,也是一片百余里的田地,三百万民夫的驻扎同样使这片肥沃的田地荒芜了,变成一望无际的旷野,这是一片东西宽二十里,南北长百余里的狭长型地带,过了这片旷野地带,则是一片不大的森林,而森林的另一边便是沽河,卢明月要抢夺的仓库就位于沽河西岸。
黄昏来临,天空不再晴朗,rì轮的光彩变得单薄一点,阳光依旧明媚,七千军队冲出一片丘陵,终于抵达了旷野。
这片原野是卢明月最担心之处,他的军队将暴露在原野之上,没有任何遮拦,一直拖到黄昏时分,卢明月才下令军队迅速越过旷野。
七千叛军在旷野里奔跑迅速,每个人拿着土制长矛和长刀,尽管他们装备简陋,但奔跑时队伍依然能保持阵型,不同于其他造反乱军的乌合之众,卢明月训练这支军队整整一年,使这支军队具备了初步战斗力,但装备差是他的心腹大患,这次夺取兵甲若成功,他很有信心,他的军队将横扫河北各郡县。
旷野宽约二十里,他们将用一个时辰穿越,当他们奔出十几里,黄昏已深,夕阳的金辉渐渐消失,被晚霞染红的天空已黯淡下来,逶迤不绝的山林成了一片暗黑sè,天际像被长矛刺破,被染成了殷红的血sè。
“天王,你看!”
一名士兵指着南方忽然大喊起来,卢明月也看见了,霎时间,他的心俨如坠下万丈寒窟,浑身都冰冻起来。
只见南方数里外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黑线,黑线上方尘土飞扬,大地开始微微震动,这是万马在奔腾。
卢明月脸sè惨白,他担心的一幕终于发生了,隋军骑兵盯上了他,前方还是十里才到森林,后面离开丘陵已十余里,他们正要处于一片旷野之中。
“停止奔跑!”
卢明月大声命令,“全军列成方队,准备迎战!”
他已经没有第三条路可选,要么全军溃败逃散,要么就和隋军一战。
其实卢明月并不知道,他们已经被包围,他们的前方、他们的后路都被隋军截断,他们现在看到的,是三千幽州铁骑,由幽州总管杨元庆亲自率领,他们就像猎食的狼群,静静等待着猎物来到猎场。
骑兵越来越近,速度放慢,在一里外停下,也开始列队,杨元庆冷冷地望着整列成方阵的七千燕山贼,长矛兵在外,刀兵在内,夕阳如血,他们仿佛浸泡在鲜血之中。
杨元庆轻蔑一笑,他抽出战刀,战刀在空中一挥,下达了进攻的命令,“第一军,杀!”
一千骑兵骤然间发动,马蹄声如雷,骑兵狂飙如惊涛骇浪,仿佛汹涌的波涛向七千方阵军杀去。
“不要害怕,用长矛顶住!”
卢明月声嘶力竭大喊,他能感觉到士兵的恐惧,他身旁的每一个士兵都在发抖,但他已经别无选择,只能拼死一战。
俨如排山倒海般的巨浪打下,一千骑兵瞬间冲进方阵军中,将前排的士兵吞噬了,马蹄在继续奔腾,战刀在劈砍,人头滚滚,血光喷溅,七千人的方阵瞬间被冲塌了两成,但毕竟是七比一,也经过一年的训练,一根根长矛组成一座森林,顶住了骑兵的冲击,双方在旷野中鏖战,刀光闪烁,兵器相击,人马嘶喊,惨叫声此起彼伏。
杨元庆并没有全部压上,他想看了一看,他想看一看卢明月训练的方阵军能坚持到什么程度,仅仅一刻钟,对方的阵脚便已经开始混乱。
杨元庆已经没有兴趣再鏖战下去,他下达了第二道命令,“第二军、第三军攻击方阵两侧。”
剩下的两千骑兵也发动了,一左一右如两条巨龙,直扑方阵两翼,这是所有方阵的弱点,两翼薄弱,一般都会用骑兵来防护,但卢明月没有骑兵,两翼的薄弱之处,便暴露在隋军骑兵的攻击面前。
两支骑兵猛烈杀入,就像两把巨刀同时砍入两腰,顿时死伤累累,一片惨叫之声,两支骑兵杀透了两腰,在阵中相会,迅猛的攻击和惨烈的杀戮使卢明月训练了一年的方阵瞬间崩溃了。
乱军扔下兵器四散奔逃,哭爹叫娘,在茫茫的旷野中狂奔,被围困在中间的乱军无路可逃,纷纷跪地投降,哀求饶命。
杨元庆高声喊道:“投降可免死,不投降者,就地格杀!”
“取卢明月人头者,赏黄金一千两!”
重赏之下,隋军骑兵人人争先,两千骑兵纵马奔驰,拉开一张巨大的网,将旷野中逃命的士兵团团包围。
“投降可免死,不投降者,就地格杀!”
四散逃亡的叛军纷纷跪地投降,也有数百名不肯投降者,企图冲破包围圈,被隋军士兵包围砍死。
这场力量悬殊的战斗不到半个时辰便结束了,一队队投降的叛军被押解集中,隋军骑兵举着火把在他们中间辨认,寻找乱军首领卢明月,但无论怎么找,卢明月都踪迹全无,地上的尸体中也没有,他就像凭空消失一般。
“禀报总管,斩杀燕山贼二千二百人,俘获四千五百余人,我军伤亡三百二十二人,战马损失一百八十匹。”一名军官在向杨元庆汇报战况。
“贼首卢明月呢?”
杨元庆对这群乌合之众不感兴趣,他更关心卢明月的下落。
“回禀总管,我们在战俘和尸体找遍了,都没有发现他的踪影。”
杨元庆眉头一皱,难道被他逃走了吗?这时,校尉罗诚将一名身材高大贼兵带了上来,“杨总管,这是卢明月的执旗手,他知道贼首卢明月的下落。”
执旗手跪倒在地,战战兢兢道:“小人一直跟随在天王身边,他在队伍最后,在第二次官兵冲击时,小人便发现他率领十几人骑马向北面逃去了。”
杨元庆哼了一声,“此人竟然临阵脱逃,我还高看了他。”
罗诚连忙道:“我率骑兵去追击他!”
“算了,此人不足为虑,不用管他,留五百弟兄打扫战场,其余骑兵将战俘押解回城。”
隋军骑兵将一队队战俘向幽州城方向押解而去,战场厮杀处点起了一堆堆熊熊烈火,这是隋军士兵在焚烧尸体,再挖深坑掩埋,夜幕中依然飘散着尚未散去的血腥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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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末幽州地界有五名悍匪,卢明月、王拔须、宋金刚、魏刀儿、高开道,现已出场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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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辽东乱战【求月票!】
在卢明月的军队被击溃后,他的兄弟卢明星部三千人也在怀戎县北被隋军突袭,全军覆没,卢明星被隋军luàn箭shè死在桑干水中。
而上谷郡的战局要晚了半个月才结束,李靖率一万军从三个方向堵住了王拔须部众的下山之路,半个月后,王拔须部粮食断绝,不得已,他只得下令投降隋军,但就在此时,luàn军的内部却出现了内讧,王拔须和宋金刚发生争执,宋金刚拔刀杀死了王拔须,率数十名心腹从另一条悬崖小路逃走,不知所踪。
其余部众成无头之众,纷纷下山投降,自此,幽州境内的两大luàn军皆被官兵剿灭。
三月底,百万隋军抵达辽河西岸,同时到来的还有三百余万民夫,数百万人口聚集在辽河西岸,人马喧杂,而高丽军也有万余人扼守在东岸的地势险要处。
少府监令何稠和少府丞云定兴奉命在辽河上修建浮桥,大军进攻在即。
就在这时,一场意想不到的灾难悄悄降临在隋军身上,隋军中出现了热病,是一种伤寒症状。
热病先从数百万民夫中爆发,由于一路死亡民夫太多,尸体大多没有掩埋,随着天气转暖,由尸体传播的疫病开始出现。
热病传播迅猛,越来越多的民夫倒下,士兵中也开始出现疫情,左屯卫大将军麦铁杖也不幸被感染,麦铁杖也是南朝系大将,今年约四十岁,臂力过人,极善奔跑,他步行如风,跑及奔马,能ri行五百里,是隋朝有名猛将。
大帐内,麦铁杖躺在病榻上,发起了高烧,他的三个儿子孟才仲才季才围在他们身边,一人点燃艾炙烧鼻梁,一人用瓜蒂喷鼻,这是治疗热病的土法,长子麦孟才将御医吴景贤送出大帐,低声问道:我父亲如何
吴景贤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麦孟才一惊,急忙道:我见父亲状态还可以,或许他身体强壮,能熬过这一劫。
吴景贤苦笑一声,熬不过去的,他身体强壮,最多能撑十天,他现在刚刚感染,好像还不错,可再过五六天,他就完全不一样了,到时要把他隔离,你们也不能接触他,否则你们也会被传染。
麦孟才眼睛红了起来,颤抖着声音问:真的没治了吗
吴景贤叹了口气,去年辽东斗米七百钱,饿死了不知多少人,当时就爆发了疫病,人口锐减至两成,现在民夫中已死了十几万人,士兵也被感染,哎最后不知要死多少人
吴景贤转身走了,麦孟才呆呆站了半天,这才转身回帐,这时,麦铁杖挣扎着坐了起来,气喘吁吁问:我还有几天
父亲麦孟才哭倒在地。
麦铁杖厉声喝道:不准哭,告诉我还有几天
十天
三个儿子一起大哭起来,麦铁杖呆呆地望着帐外,忽然一咬牙道:宁可为国战死,不可因病而亡。
麦铁杖见三个儿子啼哭不止,不由恨声道:你们哭什么,我若战死了,对你们只会有富贵,反正都是死,大丈夫当死在战场
麦铁杖自封为前锋,又写了一封报效国书,命长子在自己阵亡后,jiāo给圣上。
杨广的木城位于大军之后,被三十万禁军护卫,此时杨广也听说了军中出现疫病的消息,连纳言杨达也不幸染病而亡,一个月前,观王杨雄也不幸病死在前往辽东的路上,两名皇族重臣在一个月内先后去世,令杨广不胜伤感。
御医吴景贤禀报道:陛下,疫病传播迅猛,必须要尽快采取措施。
现在严重到什么程度了杨广不lu声sè问道。
回禀陛下,民夫那边已经有一成的人病倒,士兵这边稍好一点,但也有近万人被感染,臣已经建议各个大将发现士兵发热就立刻隔离,死亡之人也要焚烧后深埋,所有用品一并焚烧。
陛下
吴景贤又迟疑道:疫病一旦爆发,就会在人口密集处迅速传播,现在辽河西岸有几百万人,疫病很难控制,最好是离开这里,把军队疏散,否则到了夏天炎热之时,疫病就会大爆发,那时就难以收拾了。
不行
杨广断然否决,攻打高丽是国之大策,岂能半途而废,你是良医,当尽力治疗便可,撤军与否,不是你该过问的事情。
吴景贤无可奈何,只得退了下去,杨广目光闪烁,不知他在想什么,这时,宦官在mén口道:陛下,合水令庾质到了。
宣他进来。
庾质原是太史令,史学渊博,为人刚正不阿,因他儿子涉嫌与齐王谋反,庾质被贬为合水县令,这次他是送粮来涿郡,杨广知道后,便命他一路跟随到辽东。
庾质上前深施一礼,合水县令庾质参见陛下
杨广听他强调自己为合水县令,便笑了笑问道:庾县令在合水县为官如何
为一方官,治一方民,臣兢兢业业,不敢懈怠。
杨广看了他一眼,又道:朕宣你来,是想了解一下高丽情况,你给朕说一说。
臣遵旨
庾质想了想便道:高丽国本是夫余国王子所建,奉商王室箕子为祖先神,西汉元帝建昭二年,在国内争权失败,南逃至卒本川,在那里建卒本夫余,为夫余国别支,汉武帝元封三年,汉朝廷在卒本川建高句丽县,卒本夫余便改名为高句丽国,中原朝廷一直便称之为高句丽国,开皇元年,大隋建立,高句丽国王高汤进表归附,先帝便封之为高丽王,因此从开皇元年开始,高句丽国便改名为高丽国
庾质还没有说完,杨广便不耐烦地摆摆手,朕不想听这个,朕要问它实力如何
回禀陛下,高丽几经兴衰,几曾为魏武王所灭,后来又逐渐兴盛,不过最近七八年,因为人口稠密的汉江流域被宿敌新罗所占,它的实力大减,已经大不如前,因此,高丽国的国策便是先灭新罗,再灭百济,统一半岛,其实陛下不必进攻高丽,只要扶持新罗,让新罗强大,它自然会替陛下灭掉高丽。
是吗可朕觉得高丽对我大隋威胁很大,先帝也是这样认为,开皇十八才进攻高丽,因故失败,朕继承先帝遗志,再征高丽,这是我大隋的国策,岂能假手于人
陛下,此一时彼一时,开皇年间,高丽确实较为兴盛,有披甲士十万,但它再有野心也不敢攻打大隋,且不说大隋强盛它十倍,更重要是它的宿敌新罗和百济在它身后,它安敢轻举妄动
而且新罗八年前攻占汉江后,高丽国力大减,它更是无力图大隋,陛下又何必劳举国之力御驾亲征,只须区区一使臣赴新罗,便可使高丽后院起火,大隋能利用启民可汗离间突厥,为何又不能利用新罗对付高丽
杨广被说得哑口无言,半晌道:朕之所图,岂是你一个小小县令所能知,你退下
庾质心中冷笑一声,便不再多言,施一礼便退下去了。
杨广有些心烦意luàn,背着手走了几步,回头令道:传朕旨意,命何绸两天之内搭建起浮桥,大军即刻进攻高丽
吴景贤忧心忡忡离开城,他很担心开皇十八年的惨败重现,开皇十八年,三十余万大军进攻高丽,就是因为疫病爆发,使三十余万大军几乎死伤殆尽,而这一次是一百余万大军,如果疫病再次爆发,还能有多少人能生还
吴景贤尤其担心民夫那边,那边条件恶劣,民夫普遍体弱,食物又极差,疫病已经在那边爆发,如果民夫一旦大逃亡,会把疫病带回中原,疫病必然会在中原流传,作为资深御医,他明知会有这种后果,却无能为力。
吴景贤走出城没多久,便听见后面有人叫他,他一回头,见是右武卫将军元尚武,见他神情有点紧张,便问道:元将军,出什么事了
吴御医,能否去看看我父亲,他也病倒了。
吴景贤大吃一惊,连忙问:浑身发热吗
有一点点
快带我去看看。
吴景贤心中悬了起来,杨达已经病故,如果大臣中再出现一例,那就说明大臣中已经开始被疫病流传,这个后果不堪设想。
元寿虽然被免了职,但他爵位尚在,这次出征辽东他也被杨广下旨命他跟随,元寿年老体弱,经不起这般长途跋涉的折腾,他也病倒了。
元寿的大帐位于城西面,是大臣们集中居住之处,他的营帐在最外面,吴景贤匆匆走到营帐mén口,元寿的另一个儿子元敏已经在帐前翘首以盼了。
吴御医,快看看我父亲。
吴景贤面sè严肃地点了点头,走进大帐中,元寿躺在内帐,旁边有两名shv伺候,他眼睛微闭,脸sè有点发红。
从第一眼看去,吴景贤就觉得不太像疫病,他见得很多,元寿的病态似乎有点不一样。
吴景贤上前mo了mo元寿的头,又替他把了一会儿脉,便问道:他的便桶在哪里
一名shv将一只木制niào壶拿上来,吴景贤看了一眼,站起身走出了内帐,元尚武连忙跟了出来,低声问道:我父亲如何
吴景贤勉强笑了笑,其实只是普通感恙,没有什么问题,睡一觉吃点yào就没事了。
他说得比较含蓄,其实元寿压根就没有病,这时,元尚武取出一只两寸长的yu盒,奉给吴景贤,这是我元家的一点心意,请御医收下。
吴景贤吓了一跳,光这yu盒就是极品之yu,贤侄这是做什么
元尚武叹了口气,我父亲年迈,想回京城了。
吴景贤明白了,元家这是要让自己做个人情,他沉y一下道:可是染疫是治不好,以后怎么解释
这个我们明白,我们自会安排,我父亲不想再被圣上挂念。
吴景贤点了点头,他接过yu盒笑道:这里面是什么
这里面是佛祖的影骨,是元家的珍藏。
吴景贤手颤抖起来,这是无价之宝啊他母亲极为信佛,如果他这影骨作为寿礼献给母亲
吴景贤咽了一口唾沫,他终于抵制不住youhuo,收下了这只yu盒。
我知道了,我会告诉圣上,元阁老疑似感疫,我会让圣上同意元阁老回京。
说完,吴景贤匆匆走了,元尚武回到内帐,元寿的眼睛忽然睁开,问道:他收下了吗
元尚武点了点头,他收下了
元寿笑了起来,这样的话,他便可以去世了,元家便可从容部署。
第二十三章 辽城之殇
辽水之战,隋军先败后胜,先锋右屯卫大将军麦铁杖阵亡,大军长驱直入,大败高丽军,杀敌近万,占领了辽东东岸。
杨广随即兵分九路,出军三十万五千人,向辽东各个城池全线进攻,又命出兵襄平道的宇文述另率十万大军攻克辽东城。
辽东城即汉朝襄平城,城池筑在高地,险峻坚固,一万余高丽军据城而守,隋军从四月下旬开始围攻此城。
时间渐渐到了五月下旬,天开始热了起来,隋军渡过辽水,驻扎在辽水以西。
城内,少府寺监何稠正在向杨广禀报搭建鸭渌水浮桥的进展情况,这时,有宦官禀报,吴御医和耿监事回来了。
速宣他们觐见
御医吴景贤和右尚书署监视耿询是奉旨前去查看辽水西岸的民夫疫病情况,杨广也知道那边情况很严重,但严重到什么程度,他却不了解详情。
片刻,两人匆匆走了进来,一起躬身施礼,参见陛下
杨广先问吴景贤,有元寿消息吗
元寿一个多月前染了疫病,请求回乡,杨广批准了,有消息说,他在路上病逝,杨广不是很相信,便命吴景贤派人去察看。
回禀陛下,臣已经派弟子去察看了,当时他确实是染了疫病,他年老体弱,几乎就无yào可治,如果他去世,臣一点不奇怪。
杨广点了点头,又问他,西岸民夫情况如何
吴景贤叹息一声,脸上lu出沉痛的表情,陛下,民夫疫病情况非常严重,一个多月前,臣说染病一成,现在已经到五成,大量民夫死亡,尸首堆积满地,无人处理,可怕的疫病在四处蔓延,陛下,不是臣危言耸听,如果再不及时隔离,疫病就会蔓延到大隋,那将是一场举国灾难。
吴景贤心中很难过,chun天时他便劝过杨广,但杨广不听,现在已是五月底,天气已经开始热了,正是疫病大爆发的时期,事实上已经晚了,已有大量民夫逃走,很可能将疫病带回中原。
他怎么也不明白,隋军渡过辽水已经一个半月,六七十万隋军集结辽水东岸,杨广就是不下令全线进攻,他在等什么这样拖下去,疫病也会在隋军中间爆发,但圣意不是他能度测,他心中只有叹息。
杨广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又问耿询:民夫逃亡情况如何
耿询是奉旨是调查民夫逃亡情况,他躬身道:陛下,辽水西岸有一百座民夫营,其中六十座已是死营,另外四十座,民夫数量已锐减过半,臣估算一下,三百二十万民夫,现在已剩下不足六十万,究竟死了多少,逃亡多少,臣无法统计。
耿询停一下,又道:陛下,臣赞同吴御医的意见,必须要派人去焚烧尸体,不能让疫病流传,否则疫病传到东岸,对百万将士和文武百官都将是一场浩劫,臣更担心陛下龙体。
杨广脸sè一变,立刻令道:宣史祥来见朕
片刻,右卫将军史祥匆匆进了房间,史祥原是右卫大将军,因他儿子和齐王杨暕关系亲密,涉嫌参与齐王谋反,史祥被降了一级。
臣参见陛下
史将军,你可率两万禁卫军赴西岸,多备火油,焚烧民夫营地,所有尸骸物品一概深埋,另外,剩余民夫一个也不准逃走,敢逃走者格杀无论
吴景贤和耿询面面相觑,这不就是将剩下的六十万民夫全部送死吗两人一起跪下,哀求道:陛下,民夫中有病者,有体健者,可将体健者甄选出,病者隔离。
杨广却不理会二人,又对史祥令道:立刻带兵前去,将此事做好,朕再升你为大将军
臣遵旨
史祥躬身行一礼,匆匆走了。
杨广冷冷看了吴景贤和耿询一眼,你们可写一份疏奏,朕看了再说
两人无奈,只得躬身退下,杨广又对何稠道:继续说架桥情况
辽东城的攻城战从四月下旬开始打响,十万隋军开始猛攻这座高大险峻的城堡,一万余守军和两万民众拼死抵抗,隋军死伤惨重,但更令人愤怒的是,眼看即将攻下城池,高丽军立刻宣布投降,隋军只能放弃进攻,全军退下,等受降使前来接受投降,等受降使赶来时,高丽军已将城池修好,又再次拒不投降,然后从头再战,已经连续三次这样,隋军为此阵亡三万余人。
不仅仅是辽东一座城池,所有的城池都是如此,高丽人已经抓住了隋军受降使的漏dong,更让隋军将士无可奈何的是,来至四面八方的报告汇集到圣上那里,强烈要求取消受降使,但杨广就是不睬,只有一句话:抗旨不遵者,斩
隋军将士只能用执mi不悟四个字来形容他们的皇帝,所有人都疑huo不解。
当年圣上率领百万大军渡江横扫南陈的气魄和决断在哪里去了当年圣上率领数十万将士北征突厥,连衡合纵,将西突厥打得屁滚niào流的勇武和谋略在哪里去了当年圣上御驾亲征吐谷浑,将吐谷人斩尽杀绝的无情在哪里去了
一切的一切都不见了,只剩下一个愚蠢自负,不通军事,不懂战争,只管对敌仁义而不管己军死活的白痴皇帝。
六月初十,第四次攻城之战开始猛烈打响,隋军攻势如cháo,一座座云梯搭上城头,喊杀声震天,数万隋军士兵攀梯而上,冒着密集的箭雨和滚木礌石,不断有隋军从梯上惨叫着摔下,城头上鏖战ji烈,横刀劈进骨头,矛尖滴淌着鲜血,城上高丽士兵已剩下不足四千,但依旧拼死抵抗,连nv和孩童也上城参战了。
在城东面,一队隋军已经冲上城头,眼看破城在即,就在这时,城头无数白旗晃动,高丽人大喊:投降我们投降
左屯卫将军辛世雄奔到主将宇文述面前,大喊:大将军,这是第四次了,不要理睬,攻下城再说
宇文述却冷冷道:圣上的旨意,谁敢违抗。
他立刻下令,传令全军撤下,去请受降使
当当当
隋军鸣金收兵,隋军如cháo水般退下,攻上城头的百余士兵来不及撤退,全部被高丽军杀死,高丽士兵将他们人头扔下,哈哈大笑,隋军士兵恨得眼睛充血,宇文述却下令,谁敢妄动,斩
次ri,受降使尚书右丞刘士元匆匆赶到辽东城,这是他第四次来受降了,他也知道高丽军不会投降,不敢靠近城墙,只命人大喊开mén,但回应他的,却是高丽人的箭。
无可奈何,刘士元走回来对宇文道:他们不肯投降,再攻城吧
辛世雄忍无可忍,冲上前一拳将刘士元打翻,咆哮如雷:将士死了几万人,就为了等你这个狗杂种过来放个屁
刘士元牙齿被打掉两颗,他也勃然大怒,从地上爬起指着辛世雄骂道:这是圣上的旨意,有本事你去找圣上
话音刚落,只听远处有人大喊:圣上来了
众人吃一惊,向远处望去,只见一支浩浩dàngdàng的队伍从东面而来,中间有一座巨大的木城,正是城。
杨广目光y冷地望着矗立在高岗上的辽东城,到目前为止,隋军一座城池都没有攻下,隋军累计死伤已经超过十余万,到目前为止,他的策略还算成功,但杨广也知道,凡事要有度,不能做得太过分,这座辽东城可以拿下了。
传所有将军以上将领来见朕
杨广下达了旨意,数十名将领来到城的内殿,等待皇帝陛下训话,杨广的脸sè极为难看,他冷冷扫视众人一眼,怒斥道:你们自以为官居高位,依仗家世显赫,就想暗中怠慢欺骗朕吗你们不准朕御驾亲征,就是怕朕看见你们的si弊和,围攻辽东城一个月了,十万大军却攻不下一个小小的城池,朕是亲眼目睹了,你们贪生怕死,不肯卖力,你们以为朕不敢杀你们吗
杨广的语气极为严厉,众将都低下头,心中战战兢兢,谁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可谁敢说,圣上不承认是受降使的问题,就是要把责任推给他们。
杨广重重哼了一声,又厉声道:朕再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今天之内攻下辽东城,攻不下,皆斩
一个时辰后,第六次进攻辽东城猛烈地展开了,杨广就站在一里外的城头,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隋军攻城,他下达了旨意:第一个攻上辽东城头者,官升三级,赏绢万匹
隋军士气高昂,攻势如cháo,一座座云梯再次推向辽东城城头,辽东城建在高岗之上,但隋军已经铺了一条长长的斜披,路面平整,可以将各种攻城器顺利推上去。
来自丰州的一千军队也投入了攻城之战,由镇将沈光率领,一个月的攻城战,一千丰州已死伤四百余人,沈光也在第二次进攻中受了箭伤,将养了半个多月,虽然伤势未痊愈,但他毅然投入战斗。
沈光手执巨盾和横刀,身先士卒,他率领部下从西城墙进攻,巨大的云梯铁钩勾住了nv墙,沈光纵梯疾奔,顶着密集的箭雨,渐渐接近城头,一名高丽士兵执矛向他刺来,他身体一闪,敏捷地躲过,随即一刀劈去,刀势迅烈,高丽士兵被一刀斩断了胳膊,惨叫着从城头坠下。
沈光一个鹞子翻身,跳上城头,城下士兵顿时欢声如雷,连杨广也注意到了他,杨广的目光紧紧锁在他身上,这时,数十名高丽士兵同时举矛向他刺来,沈光左右劈砍,身体敏捷,连杀十余人,忽然,一名受伤未死的高丽士兵从他脚下跳下,猛地将沈光扑下城头。
沈光从高高的城头上坠落,城下一片惊呼,连杨广都闭上眼睛,不忍再看,可就在这时,城下却传来一片欢呼声,杨广睁开眼睛,他也愣住了,只见沈光在下坠过程中,扔出一根钩索,准确地套在一架云梯上,他的身体在半空中停住了。
他嘴里咬着刀,一手执盾牌,单臂拉拽着绳索,在城上迅速向上攀登,离城头还有一丈,他纵身一跃,再次跳上城头,他骁勇无比,杀得高丽军连连后退,抓住这个机会,他手下的百余丰州士兵,一鼓作气冲上了城头。
好
杨广也忍不住鼓掌,回头问道:此人是谁,何人手下
shi卫去问了,片刻回来禀报:陛下,此人叫沈光,绰号rou飞仙,现任丰州军镇将,率一千丰州军来辽东参战。
原来是丰州军杨广点了点头。
这时,高丽人再次故技重施,举白旗请降,城下所有隋军的目光都向城望去,连宇文述也不敢下决定了。
杨广笑了笑,淡淡道:既然已攻上城头,又有何必要再受降朕可从来没有这样说过。
听闻皇帝拒绝了受降,数万隋军欢声如雷,一个个奋勇登城,一个月积下的愤怒都在这一刻爆发了,数千隋军瞬间冲上城头,辽东城终于沦陷
沈光在一名宦官的引领下来见杨广,沈光单膝跪下,沉声道:丰州军镇将沈光参见皇帝陛下
你是江南沈家人吗杨广和颜悦sè问道。
臣是
那你怎么会去丰州从军
沈光犹豫一下道:臣有亲戚在敦煌郡,臣去敦煌郡探亲,正好遇到杨将军攻打伊吾招募士兵,臣就报名从军了。
杨广笑了起来,原来如此,朕说过,第一个登上城头者官升三级,朕封你为朝散大夫,赏绢万匹,再赐你宝刀一口,良马一匹,以示嘉奖
沈光叩头谢恩,请陛下恩准,准我把绢布分给手下。
杨广微微叹息,不图富贵,心念属下,不愧是杨元庆的旧将,朕准了,以后你就跟在朕身边吧
臣遵旨
隋军攻克了辽东城,杨广随即下令各路大军向南进军,九路大军在鸭渌水前汇合,以于仲文为主将。
第二十四章 各有所学
天己经亮了,杨元庆开完例会,便骑马来到相距不远处的郡衙,他要找李渊商量一下开城门之事。
此时郡衙尚未开始办公,只有旁边的校场小门开启着,里面隐隐传来喝喊声,似乎有人在练武。
校场是衙役们的练武之处,占地很小,只有一亩左右,里面有箭靶和石锁等器材,平时校场门关闭,不准闲杂人进去。
杨元庆有些好奇地走到小门前,几名少年在练习shè箭,虽然只是背影,但杨元庆还是一眼认出,正是李渊的几个儿子,世民玄霸和元吉,正躲在这里练习箭术。
杨元庆信步走了进去,脚步声惊动了众人,众人回头见是杨元庆,连忙上前施礼参见杨总管
李世民是他们三人中的老大,今年十四岁,他少年老成,颇有几分成年人模样,已经能帮父亲处理一些简单的文书,也有自己的见识,他是一个月前才来到涿郡。
少年时代他是最崇拜杨元庆,但随着他渐渐长大,他己经不再崇拜任何人,对杨元庆更多是一种敬重。
杨总管可是来找我父亲
杨元庆笑着点点头你父亲还没来吗
爹爹今天拉肚子旁边李玄霸瓮声瓮气插口道。
李世民回头瞪了他一眼,吓得李玄霸低下头,李世民歉然道:父亲平时来得都很早,今天身体不适,可能会晚一点,如果杨总管有急事,我马上去找他。
杨元庆暗赞一声,不愧是李世民,应对从容,言语得当,便微微一笑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一些小事,我等等无妨。
杨元庆又看了一眼李元吉,笑问他道:听说你去找了苏烈将军比箭
尽管李渊家教很严,不准李元吉去找杨元庆的手下比箭,但李元吉在忍了几个月后,还是偷偷地瞒着父亲去了军营,找苏烈比箭,结果大败在苏烈箭下。
李元吉羞愧地低下头,和苏烈比完箭,他才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他实在差得太远,估计杨元庆的引他都拉不引,更不要提找杨元庆比箭,杨元庆笑眯眯的问话使李元吉心中受到刺ji,他抬起头,注视着杨元庆道:我还有时间练习,五年后,我再找总管比箭。那时望总管成全。
有志气
杨元庆对他竖起大拇指,这时,李玄霸将他的弓箭递给杨元庆杨总管,能不能教我们一招箭术
杨元庆的箭术名震天下,他们三人都没有见过,连李世民眼中也lu出一丝向往之sè。
好吧
杨元庆笑着接过弓箭,李玄霸用的是步弓兵箭,这是练习shè箭的基础,引不错,是一石引,他看了一眼李世民,便欣然答应那我教你们用骑引的方法来shè步箭,就是六个字心到眼不用瞄准,一样用骑引之术。
杨元庆忽然弓箭向天空一举,众人还没有明白,长箭便脱弦而出,箭力强劲,和骑引shè法完全一样,只听一声哀鸣,长箭从天空坠下一只鸽子被shè穿了脖子。
李玄霸和李元吉长大了嘴,并不是说杨元庆的神箭,而是杨元庆根本就没有抬头,他怎么知道天上有鸽子难道头顶上长了眼睛不成
李世民也动容道:好箭法只是杨总管怎么知道天上有鸽子
杨元庆将弓箭还给李玄霸,对李世民淡淡笑道:我刚才用的是帅箭,而不是将箭,你明白吗
李世民躬身道:何为帅箭,何为将箭,请明公指教世民
所谓将箭就是事到临头才想对策,四处寻找目标,而所谓帅箭则是料敌在先我刚才进门之前就知道你们要找我shè箭那时我便把目标找好了所以我不抬头,便知道头上有鸽子在盘旋。
料敌在先李世民一点便透,他默默记住了帅箭的核心。
杨元庆又对三人笑道:练箭不要连步引,要练骑shè,这里场地太小,你们可以去总管府校场练习,告诉守门士兵,是我让你们去的。
兄弟三人大喜一起躬身施礼多谢杨总管
杨总管是来找我吗
身后传来李渊的笑声,杨元庆回头只见李渊身着紫袍,头戴乌纱帽,快步走了进来,向杨元庆拱拱手歉然道:今天身体不适,让杨总管久等了。
无妨,我在和几位公子切磋箭法。
李渊呵呵一笑,问三个儿子道:你们学到了什么
李元吉和李玄霸一起答道:我们学会了用步弓shè骑箭。
那你呢李渊又笑着向次子李世民望去。
李世民点点头我学会了帅箭
既然你们都有所学,那谢过杨总管没有
三兄弟慌忙给杨元庆长身行礼多谢杨总管赐教
不用客气了你们去军营练武吧
杨元庆对李渊笑道:李使君,想找你商量一下开城之事。
杨总管请到郡衙一叙。
请
两人来到郡衙,在李渊的办公房坐下,一名小童端来两杯刚刚煮沸的茶,李渊笑道:这几个月一直在喝煮沸的热水,己经习惯了,昨晚太热,我便忍不住喝了一杯深井水祛暑,结果肚子就不行了,看来生活习惯从此得改。
是啊瘟疫一旦爆发,几乎就无药可救,宁可麻烦一点,小心一点,也不能有半点大意,好在幽州城没有发现一例疫情,令我颇为欣慰。
这是杨总管的功劳,当初杨总管勒令所有人进城,关闭城门,不准民众进出,我还记得当初怨声载道,现在再回想起来,若不这样做,肯定会有感染疫病者混进城,幽州城就不知会死多少人,杨总管,大家都很感ji你的铁腕。
说到这,李渊感叹一声,这件事令他由衷地佩服杨元庆。
杨元庆笑了笑又道:当初我下令是闭城三个月,再过几天就到期了,我想和李使君商量一下,闭城再延期两个月。
李渊眉头微微一皱杨总管认为还有疫情吗
杨元庆点了点头我今天一早得到北平郡消息,有大量的士兵逃来,一天之内就有数万人,他们中很多人都感染了疫病,有士兵说,隋军在萨水大败。
李渊大吃一惊高丽之战败了吗
杨元庆苦笑一下败不败我不知道,但疫病爆发,士兵大量逃亡,估计前景不妙。
就在这时,有人在门口禀报杨总管,辽东有消息来了。
杨元庆连忙起身,向郡衙外走去,李渊也跟了出去,只见台阶前站着一名报信兵,他见杨元庆出来,连忙单膝跪下施礼道:卑职是北平郡而来,向总管禀报辽东战报。
辽东情况如何
隋军在萨水大败,三十万军逃亡殆尽,仅二千七百人回营,圣上己下旨班师。
第二十五章 分忧之臣
第二十五章分忧之臣
大业八年,大隋皇帝杨广所发动的第一次高丽战争以一种虎头蛇尾似的方式结束了。器:无广告、全文字、更
九支大军共二十余万人渡过鸭渌水向高丽都城平壤进发,在渡萨水时,因为粮食断绝而不得不仓惶撤军,隋军军心瓦解,大军溃败,士兵们各自逃生,渡辽河时的九路大军,共计三十万五千人,最后逃回军营仅两千七百人,其余士兵除了战死之外,全部逃亡。
不仅是作战之军逃亡,驻扎在辽水以东的近七十万大军中也爆发了严重的疫病,病死者十之三四,杨广在无比震怒后,最终也无可奈何,将九路大军主帅全部拘押,下旨班师,结束了第一次高丽战争。
耗时一年半准备,几乎耗尽了大半国力,死亡数百万人的战争,最后仅仅只占据了辽水东岸的几座城池,就这样近乎草率地匆匆结束了。
一百一十万大军出征高丽,最后撤回到涿郡时,只剩下五十万,损失了六十万人,这是一笔难以算清的糊涂帐,多少人战死、多少人逃亡、多少人病死,谁也说不清楚,但结局却是明摆着,不能因为占领辽东城便可改变,隋军东征高丽失败了。
隋军大败,震惊天下,杨广也知道无法向天下人jiāo代,他以受降使违背他的旨意为由,下令将尚书右丞刘士龙斩首,以谢罪天下,同时将战败的罪责推到于仲文身上,于仲文身为主帅,懈怠不力,以致隋军大败,下旨罢免他的一切官职爵位,收监关押,于仲文悲愤成疾,不久便病死。
临朔宫内,杨广背着手在御书中来回踱步,他有些心烦意luàn,他的策略只能说成功了一半,依然有五十万人跟他撤回了涿郡,而且大部分都是关陇贵族子弟率领的军队,这令他心中极为恼火。
另一方面,高丽之战的失败也极大地削了他的颜面,使他感到十分难堪,虽然他有心理准备,但事情真的发生时,这种失败的压力还是让他有点难以承受,杨广对自己的所拟定策略也开始有些动摇了,利用高丽之战来削弱关陇贵族的策略是否得不偿失?
“陛下,杨总管来了。”mén口传来宦官的禀报。
杨元庆的到来令他jīng神一振,现在他急需有一个人来替他分忧,他尽管更相信宇文述一点,但宇文述的眼光和思略都不如杨元庆,这个时候,他还是更需要杨元庆。
“宣他觐见!”
片刻,杨元庆匆匆走了进来,躬身施礼道:“臣杨元庆参见陛下!”
“杨爱卿免礼。”
此时杨元庆的出现使杨广心中感到格外亲切,他虽然对杨元庆这个人不是很信任,但他却非常信任杨元庆的能力,他jiāo给杨元庆的任何事情,杨元庆都没有让自己失望,正是这种‘杨元庆从无失败’的心理暗示,使杨广在潜意识里对杨元庆有了一丝依赖,这种依赖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杨广立刻对旁边宦官吩咐道:“赐座!”
一名宦官端来一只软薄的坐垫,替杨元庆铺好。
“谢陛下赐座。”
杨元庆行一礼,坐了下来,他欠身笑道:“见到陛下平安归来,臣不胜欣喜。”
杨元庆这句话说得很诚恳,令杨广心中感到一丝暖意,他微微一叹,“朕也没有想到这场战役输得如此之惨,如此狼狈,令朕难以向天下人jiāo代。”
杨元庆很理解杨广此时的心情,患得患失,那种既实现了计划但丢尽了颜面的纠结,他也知道杨广找自己来,就是希望自己替他解开这个结。
杨元庆笑了一笑,“恕臣直言,其实臣在五月时便已经意识到这次高丽之战很可能要失败。”
杨广一愣,“爱卿这是何意?”
“陛下,五月时有大量民夫南逃,很多人都患了疫病,臣便知道辽东爆发了疫病,臣便意识到,这场辽东战役恐怕凶多吉少,自古以来,没有哪场战役在爆发疫病的情况下能获胜,臣相信大家都能理解这一点,这就像开皇十八年先帝征高丽虽失败,却没有人抱怨先帝一样。”
杨元庆的一席话,就像在杨广心中搬开了一块沉重的大石,杨广的心顿时轻松了很多,是啊!疫病爆发,又岂是他杨广所能控制,这场战役失败的主要原因应该是疫病。
杨广赞许地笑道:“杨爱卿说得不错,而且做得也很好,疫病防治得力,使幽州没有被疫病侵害,朕一定要好好嘉奖爱卿,并要让天下人知道你的功绩。”
“多谢陛下!“
杨元庆能感受到杨广心中的愉快,知道杨广已经解开了心中的纠结,杨元庆又笑着劝他道:“陛下,仅微臣和陛下知道这个原因还不够,必须要让天下人都了解高丽战败的真正原因是疫病。”
杨广点点头,“爱卿说得有道理,朕打算下诏书,将这个原因颁布天下。”
“臣有个建议,不如选一些能言善说的大臣和军士组成一个宣讲团,让他们巡游天下,去各郡县的官学讲演,讲述这次高丽战争的始末,讲述高丽对大隋的威胁,让天下人明白攻打高丽的必要,同时又能切身感受到疫病的惨烈,臣相信这样做,一定会让天下人理解,为何要发动高丽之战,也让他们知道,失败并不是陛下的责任,而是和开皇十八年一样,病魔肆虐。”
杨元庆的建议使杨广眼睛一亮,尽管这种方法他闻所未闻,但细细一想,却又十分在理,虽然他很不愿意低下高贵的头颅,但他也明白,这次高丽之战的失败对他名声影响很大,杨元庆的这个建议对维护他帝王的尊严会非常有效。
杨广沉思良久,终于点了点头,“诚如爱卿所言,这个建议朕接受了。”
失败的yīn影在杨广心中渐渐淡去,他的思路又转到了关陇贵族的身上,杨广站起身,背着手走到窗前,他微微叹了口气,“元庆,这次高丽之战朕没有完全达到目的,朕还想再一次进攻高丽,你觉得如何?”
杨元庆已经掌握了杨广的一个规律,只要他称呼自己名字,而不是叫自己杨爱卿,那十有**就是和关陇贵族有关。
其实杨元庆也并不希望第二次高丽战争发生,因为历史上,他的父亲杨玄感应该就是在第二次高丽战争时造反,虽然杨玄感已经被罢免尚书之职,但他的野心还在,他的造反极可能还会如期发生,无论如何,他不能让历史再按原来的轨迹行走,尤其他杨元庆已经掌握了改变历史的能力。
杨元庆陷入沉思之中,杨广转过头望着他,“元庆,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杨元庆轻轻叹息一声,“陛下,臣以为这次高丽战役后,很多人的心态都会改变,很多人都会有想法,臣建议陛下暂时不要做出决定,先观察几个月,再考虑对策。”
杨广点了点头,不愧是自己对付关陇贵族的得力干将,每一个建议都能说到点子上,杨元庆这个建议深谙张弛之道,刚刚打完高丽之战,确实需要松弛一段时间,观察一下关陇贵族的动向。
杨广看了一眼杨元庆,眼中lù出赞赏之sè,他微微笑道:“现在是八月下旬,朕明天就要启程回京了,你把幽州之事安排好后,你也进京,朕还有很多倚重你之处。”
“臣遵旨!”
八月,杨广下旨令五十万大军各自归府,他在涿郡休整几rì后,便乘龙舟返回京城,九月中旬,杨广即将抵达京城时,他又下达了旨意,以剿匪和防治疫病有功,加封幽州总管杨元庆为金紫光禄大夫,升爵位为丰国公,同时追封为国阵亡的右屯卫大将军麦铁杖为宿国公,准其长子继承爵位。
总管宅邸内,杨元庆的亲兵们正在忙碌地收拾物品,准备返回京城,杨元庆回京需要一个理由,杨广便在快抵达京城时给他创造了这个机会,他必须回京受封并谢恩。
杨元庆的东西不多,除了给妻nv买的礼物外,其余便是他的书籍,另外还有亲兵们自己的东西,这一次他也准备乘船回京,幽州总管府有三艘两千石的官船。
“总管,李使君来了!”
杨元庆一回头,只见李渊走进了大mén,李渊拱手笑道:“大mén敞开,无人看守,我只好不请自进了。”
“李使君不必客气,找我有事吗?”
“有件事想麻烦使君。”
李渊笑道:“我打算让三个犬子回京,总管是否方便让他们搭船?”
杨元庆微微一笑,“这是小事一桩,李使君说一声就是了,何必亲自上mén?”
“其实我还有一事想拜请杨总官帮忙!”
李渊脸上lù出一丝为难之sè,对杨元庆道:“我次子世民想拜李司马为师,学习兵法,但李司马没有回应,杨总管能不能替我说一说?”
杨元庆吓了一跳,李世民居然想拜李靖为师,学习兵法,这怎么行,虽然他教元吉和玄霸步弓shè骑箭,又教李世民了解什么是帅箭,那不过是捣捣浆糊,官场上惯用的huā枪罢了,听起来好像不错,可真的想学,就会发现他教的东西没有任何实际内容。
但李世民要跟李靖学兵法,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莫说李靖没有答应,就算李靖答应了,他也不准。
杨元庆打了个哈哈笑道:“难得世民有这个兴趣,我当然会成全,我去找李司马说说,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这毕竟不是公事,勉强不来,李司马若实在不肯答应,我也没有办法。”
李渊大喜,只要杨元庆肯去说情,那就有八分的把握了,李渊也发现了,李靖确实是大才,如果世民能拜他为师,将来他必为自己所用。
“那就拜托杨总管了!”
“好吧!我今晚就去找他,如果李司马答应,那么世民就不用跟我回京了。”
“那是自然,多谢了。”
李渊施一礼,便告辞走了,杨元庆望着李渊的背影,眯眼笑了起来,李渊想得tǐng美,居然要挖自己墙角,做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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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说服李靖
李靖的住处在总管府的北面,是一座占地五亩的官宅,他的妻儿则在京城没有带来,由于缺人照顾他生活起居,李靖在幽州也娶了一房小妾,偌大的官宅内,只住着李靖和他的小妾,以及两名丫鬟,五六名仆从,显得空空荡荡。圣堂
夜幕初降,杨元庆来到了李靖的府宅,,早有一名看门的老仆飞奔进去禀报,片刻,李靖迎了出来。
我正打算去总管府上呢
李靖笑道:应该是司马去给总管送行,哪有总管来给司马辞行的道理
杨元庆也笑道:还有几件事没有安排好,心绪不宁,所以就来了,如果世叔一定要讲官场规矩,那就跟我回去。
杨元庆称呼世叔,就表示他不是为公事而来,李靖欣然笑道: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来了,就到我书房喝杯酒。
李靖最大的爱好就喝酒,从前时运不济,他借酒浇愁,常常喝得酩酊大醉,因此也得了一个酒药师的绰号,虽然他出任幽州司马,事务繁忙,不再像从前那样滥饮,但没事喝一杯的习惯也改不了。
两人在书房里坐下,李靖的小妾魏氏给他们端来几碟下酒菜,又温了一壶酒,李靖给杨元庆倒了一杯酒,他微微叹息一声,高丽大败,让人喝酒的兴致都没有了。
杨元庆端起酒杯,凝视着杯中飘散的酒花,淡淡问道:世叔认为大隋最大的威胁是谁
李靖一怔,他没有料到杨元庆会问这句话,这个问题他也考虑过,便道:大家都很清楚,关陇贵族。
为何关陇贵族是大隋最大的威胁,世叔知道吗。
李靖点点头,他仰头望着屋顶,缓缓道:其实根子还在六镇兵变上,当初关陇安置了武川镇的士兵,北魏末年六镇军队再次造反,天下大乱,六镇军队分属尔朱荣和贺拔岳,为北朝最大两股军阀,永熙三年初,关陇武川军首领贺拔岳被谋杀,他的军队群龙无首,几名部将都想做首领,但谁也不服谁,最后达成共识,迎立统万城将军宇文泰做主帅,实际宇文泰只是名义上的主帅,武川军还是分属六名大将。
宇文泰深知这一点,他便效仿北魏初年八大夫,册立了八柱国,他自己任其一,为全军统帅,另一个给北魏宗室元欣,这是虚号,另外六个柱国给了掌军权的六名将军,独孤信李虎赵贵李弼于谨,侯莫陈崇,六柱国下又各有两名开府将军,这就是十二大将军,杨忠便是其一,这八柱国和十二名开府将军就组成了关陇贵族,都是六镇中的武川镇军户。
杨元庆默默喝了一杯酒,历史自有其渊源,不懂北朝历史,就不会明白隋唐的延续,关陇贵族的强大,就在于他们一开始就是和宇文泰平起平坐,本身就是利益妥协的产物,否则,当时宇文泰只有二十九岁,他有何德何能统帅武川军。
宇文泰的府兵制改革,不过是恢复了北魏建国之初的军事氏族部落制,所有的士兵都跟随主人姓,将原本已经汉化的兵户制度重新胡化。
如果用一种通俗形象的比喻,这就像一个后世的世袭董事会,由八个大董事和十二个小董事组成,宇文泰不过是第一任董事长,宇文泰的第四子宇文邕出任第二任董事长,公司空前扩大,董事长当上了周武帝,但就是这个第二任董事长想改变规则,想把氏族府兵制改成君主府兵制,夺取其他董事的兵权,结果董事们集体哗变,推翻了宇文董事长,推举出新的董事长,这就是杨坚,公司名也由北周改为隋。
只是杨董事长更有魄力,上任六年后,便解散了董事会,所有的董事都变为高管,虽然董事会不存在,但隋氏公司的资金人脉依然捏在董事们的手中,而第二任董事长杨广更狠,想把所有的董事高管全部赶出公司,并把他们的根彻底挖掉。圣堂
董事们的根就在军队,当年宇文泰的利益妥协,所推行的氏族府兵制,那就是董事们最初投下的资本金,而高丽之战就是为了彻底消灭这些原始资本,如此,董事们能容忍吗
所以杨董事长又被董事们推翻,选举出李董事长,公司名又由隋改成唐,唐初,李董事长全面恢复了董事们的地位,一直到几十年后,一个女董事长的横空出世,才再一次解散了董事会。
中国的历史,实际上就是一个各种利益不断分化妥协和整合过程,周而复始。
杨元庆叹了一口气道:世叔有没有感觉到大隋又在重走北周的老路
李靖点了点头,叹道:圣上太xg急了,不过这也难怪,圣上子嗣单薄,三个儿子一死一废一幼,孙子都一样年幼,他是怕孙子年幼,镇不住关陇贵族,隋朝最后被关陇贵族们所篡,所以他才急于在自己手中彻底废掉关陇贵族,但就怕他急于求成,反而yu速则不达。
杨元庆明白李靖的意思,历史上朱元璋也是这样干的,刘邦也干过,这本应该是开国皇帝做的事情,现在却由二世来做,杨元庆给李靖倒了一杯酒,又问:世叔以为李叔德此人如何
李渊李靖问。
杨元庆笑道:圣上说他忠厚老实,胆小懦弱,世叔认为呢
李靖冷笑一声,此人外表忠厚,实则y险多诈,表面胆小懦弱,实则野心勃勃,这次辽东之战,逃亡之军众多,他暗中收拢了不少jg壮之士,你不知道吧
杨元庆不解,便问道:幽州城大门关了两个多月,他未曾出城一步,如何收拢jg壮
李建成呢你看见过他吗。
杨元庆想了想,确实是一直没有看见李建成,难道是建成所为他看了一眼李靖,世叔怎么会知道
李靖道:我兄长之子也在逃亡之列,他和右勋卫长孙德顺以及右勋侍刘弘基一起逃出辽东,结果在北平郡遇到了李絝f8u桑潜愀罱u梢黄鹱吡耍诼飞戏11掷罱u烧心剂宋灏倬常罱u伤嫡馐卿每ふ心祭粗痔镏瘢罄次抑蹲咏韫世肟罱u桑颜饧赂嫠吡宋遥胰ゲ榱虽每す俑恼什幔馕灏倬掣揪兔挥屑锹迹冶阒溃馄涫凳抢钤o抵姓心肌br>
杨元庆这才明白,原来李渊已经有所行动了,他沉吟一下道:荆襄羊,元ri生,走西域,要称王,世叔还记得这条谶语吗。
当时闹得沸沸扬扬,都说是元氏所为。
李靖忽然一惊,瞪大眼睛望着杨元庆,你的意思是说,这其实是李渊所为
杨元庆点点头,说元氏所为,只是因为当时需要对付元氏,实际上我很清楚,这其实是李渊所为,想要挑起我和元家的斗争。
李靖半晌不语,最后叹道:昨天,李渊来找我,希望我能做他次子世民之师,其实那孩子我见过,确实很不错,能成大才,可我就是觉得李渊是另有所谋,所以我才没有答应。
世叔说得不错,李渊野心勃勃,他是借儿子求师之名,把世叔招为他用,刚才他也找过我了,希望我能说服世叔。
你希望我去吗。李靖凝视着杨元庆。
杨元庆摇了摇头,我来就是劝世叔不要答应,现在大隋局势不明,世叔过早把自己绑在某个势力上,绝非明智之举。
我也是这样考虑,才没有答应。
我是希望世叔跟着我,我把世叔带到幽州来,也就是这个目的。
李靖愣住了,他惊讶地望着杨元庆,莫非贤侄也.....
杨元庆苦笑一声,狡兔尚有三窟,何况于人,假如隋失其鹿,天下大乱,我杨元庆又该何去何从,难道我不该考虑吗。
李靖默默点头,他能理解杨元庆的后路,他注视着杨元庆道:我李靖一生中所受最大的恩惠,就是来自于你祖父,假如真像你所说,有隋失其鹿的那一天,我会助你一臂之力,也算是我对你祖父的交代。
.........
李靖修了一封信,命家仆送去太守府,信中婉拒了李渊想让李世民拜李靖为师的要求,虽有杨总管再三劝说,但靖生xg疏懒,恐会误令郎前程,幽州名盛之地,士族名门层出,三步之内,必有高才,何不另投名师,以博前程....
杨元庆则回了自己的府邸,现在已经九月底,凉风习习,空气中再无热燥之气,疫病也渐渐平息,想着明天要回京,杨元庆心中也开始思念妻儿。
他快步走进府邸,却迎面见一名丫鬟慌慌张张跑来,老爷,阿莲姑娘生病了。
杨元庆一惊,明天就要走了,怎么这个时候生病,他快步走回自己寝房,只见在一楼的水房里,阿莲不停地弯腰干呕。
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
我不知道,就想吐,可什么都吐不出来。
杨元庆忽然想到了什么,手摸向她的小腹,难道会是......
半个时辰后,一名老医生开出了诊断:喜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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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李思杨虑
书房里,李渊气得脸sè铁青,将李靖的信撕得粉碎,狠狠扔在地上,他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疾走,半晌,他停下脚步自言自语,“我真是昏头了,竟然去与虎谋皮!”
在旁边站着他的两个儿子,长子建成和次子世民,李世民咬了一下嘴chún,上前道:“父亲,既然他无心,孩儿也不愿跟他学习。~~”
“我只是久闻他才华卓著,想拉拢他罢了,却没想到他竟是杨元庆的人!”李渊恨恨地叹了口气。
这时李建成道:“父亲,其实可以想得到,李靖本来就是杨元庆带来的三个属僚之一,他又是杨素的幕僚,父亲想拉拢他,孩儿也觉得不太现实。”
李世民不再说话了,他想得比较简单,他就是想跟李靖学兵法,不料父亲竟是想利用他的拜师拉拢李靖,最后失败了,令他心中也颇为遗憾。
李渊不想让次子介入太多,便摆摆手,“世民,你先去吧!”
“是!孩儿告退。”
李世民退了下去,刚走走出mén,却遇到了父亲的幕僚武士彟。
李渊虽然没有担任尚书、寺卿之类的主官,但他毕竟有显赫的家世,而且在地方主政多年,也jiāo结了不少才俊之士,这次出任涿郡代理太守,他也带了一名心腹属官,叫做温彦博,温彦博是文林郎,直内史省,学识渊博,见识高广,和李渊sījiāo极好,他出任涿郡录事参军事,主管六曹。
除了温彦博外,李渊还带来一名幕僚,叫做武士彟,武士彟原本是汉王杨谅手下,因被汉王造反牵连而免职回家,他经商成功,成为太原的一名木材大商人,李渊在修汾阳宫时和他接触颇多,很欣赏他的见识和才能,武士彟也有意复出,他见李渊相貌奇伟,xiōng有大志,便毅然做了李渊的幕僚,将本钱压在李渊的身上。
“参见武世叔!”李世民连忙向武士彟行礼。
武士彟年约三十五六岁,身材高长,容貌清雅,从外表是绝对看不出他是个商人,更看不他也能领兵打仗,他被李渊任命为仓曹参军事,主管涿郡仓禀,地位颇为重要。
“你父亲在吗?”
“回禀世叔,父亲在书房内。”
武士彟也颇为喜欢李世民,他知道李世民喜欢读书,但父亲管教极严,不肯给他钱去买书,他从怀中mō出一颗明珠,悄悄塞给李世民笑道:“去换成二百吊钱,然后可以买书。”
李世民犹豫一下,武士彟却推他一把,“去吧!”
“多谢世叔!”
李世民行一礼,转身走了,武士彟望着李世民的背影笑了,他觉得李渊的次子比长子更值得他下本钱。
武士彟敲了敲书房mén,“使君,是我!”
“请进!”
武士彟走进书房,见一地的碎纸,像是一封信,被李渊盛怒撕碎了,他便微微笑道:“使君为何盛怒?”
李渊叹了口气,“先生先请坐下!”
武士彟坐下,李渊这才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他苦笑道:“这几个月我和杨元庆合作愉快,竟忘记了从前的暗斗,以至于今天与虎谋皮,反而使李靖果断地拒绝了我。”
武士彟眉头一皱,一种商人特有的敏感告诉他,这里面有问题,李靖明显是奇货可居,而杨元庆把奇货捏在自己手上做什么?除非是他也想做大生意。
武士彟小心翼翼道:“使君有没有想过,其实杨元庆也有野心。”
“你是”
李渊有些回过味来了,“他想拥兵自立?”
“这个我说不准,但我认为,高丽兵败后,处在他这个位子上的人,都会生出野心,从他控制幽州军队便知道了,借口剿匪,把幽州军牢牢控制在手上。”
李渊还从来没有考虑过杨元庆造反的可能,但武士彟的一句话却使他俨如从梦中清醒,他倒吸一口冷气,如果杨元庆真有造反之心,那么自己身处涿郡,岂不是极度危险?
旁边李建成仿佛很明白父亲的担心,他微微一笑道:“父亲也不必太过担心,我觉得杨元庆就算有造反之心,也不会这么着急起兵,现在的条件还不成熟,而且杨元庆明天进京。”
李渊将心平静下来,想想确实也是这样,幽州还驻扎有十万忠于杨广的军队,就算杨元庆有造反之心,他也难以在此时举事。
提到杨元庆进京,李渊倒想起一事,他立刻吩咐建成,“去告诉你的三个兄弟,明天自己骑马回京,不用跟杨元庆通行。”
李建成答应一声,走出了书房,武士彟却笑道道:“使君,这又何必?他好歹是一州总管,身份摆在那里,再怎么也不会有宵小之心。”
李渊摇摇头道:“与虎同行,终是危险,我还是小心点好。”
两人说到这,李建成又进来了,“父亲,京城有送信人,是舅祖家!”
李渊jīng神一振,独孤家给自己送信来了,他连忙道:“快让送信人进来!”
片刻,李建成领着一名年轻男子进来,李渊认识此人,是独孤震的一名心腹shì卫。
年轻男子进来便躬身道:“参见李使君!”
李渊点点头,“是家主让你送信吗?”
“是!”
年轻男子取出一封信,呈给李渊,李渊接过信又问:“还有什么口信没有?”
“禀报使君,没有口信,所有的内容都在信中。”
“一路辛苦了。”
李渊吩咐建成,“赏他一百吊钱!”
“多谢使君!”
年轻男子被李建成领了下去,李渊这才撕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件,他详详细细看了一遍,眼睛lù出一丝兴奋而又紧张的神情。
武士彟看出李渊的紧张,待他看完信,便问:“使君,发生什么事了?”
李渊仿佛还没有从信中内容恢复过来,半响,他才叹口气道:“独孤家主让我尽快收集元弘嗣的罪状,弹劾他!”
东平郡郡治郓城县紧靠巨野泽,那是一片bō光万顷的大湖,占了东平郡两成多的面积,正是这片大湖给了东平郡人丰富的资源,使得东平郡和附近的几个郡相比,民情相对平稳,没有出现大规模造反的luàn匪。
尽管如此,巨野泽北面的梁山还是出现了两支造反luàn匪,一支造反luàn匪首领叫张敬,据说是从瓦岗寨分裂出来,他从济北郡聚集了一万余人,占据梁山为寇,自称东平上将军,另一支造反luàn匪的首领叫王约当,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他规模较小,聚集了数千人。
好在这两支造反luàn军并没有大肆掠夺周围郡县,他们在巨野泽附近开荒种地,撒网捕鱼,使东平郡人并没有感受到他们的威胁,相反,来自济北郡的luàn匪头子韩进洛和济yīn郡的luàn匪头子孟海公,却时常杀进东平郡抢掠,令东平郡人苦不堪言。
这天上午,一支两千余人的郡兵在都尉杨积善的率领下从城外cào练归来,队伍奔腾,气势浩大,jī起一阵阵尘土,坐在路边的几名老者一边喝茶,一边低声议论。
“听说这是杨太守新募的两千士兵,这样东平郡郡兵就有八千人了。”
“真nòng不懂,杨太守招募这么多郡兵做什么?”
“你很是笨蛋,当然是为了剿灭luàn匪,难道他还想造反不成?”
“那可说不定,现在都在在造反,每个郡都有,杨太守若造反也很正常。”
“管他谁造反呢!有的饭吃就行。”
“唉!我们郡多亏有巨野泽,还有的吃,听说济yīn郡已经出现人吃人的惨象了,还听说那孟海公抓到读书人,便将ròu割下来给士兵吃掉。”
“别说这些事!”
这时,两名衙役远远走来,大喊道:“你们聚在在一起做什么?还不快散开。”
几个老者顿时想起半个月前杨太守的命令,公共场合不准四人以上聚集,违者以造反论处,他们正好四人,吓得几个老者连忙散开了。
大街上又恢复了冷静,两千军队奔回军营,杨积善直接去了郡衙。
郡衙朝房内,太守杨玄感正在写述职报告,现在是十月中旬,再过两个月,他就要启程进京述职了,但一般都要提前一个月将述职报告先送进京。
杨玄感出任东平郡太守已经近一年,除了地位比从前略有下降外,他对其他方面都很满意,尤其皇帝和朝廷重臣远在涿郡和辽东近一年,对地方的控制力大大下降,几乎就没有人管他,由于地位相差太大,他治下的属官对他敬畏有加,不敢对他的话有丝毫疑问,使他成了东平郡的土皇帝。
今年开始,各郡持续不断地大规模造反,使朝廷已焦头烂额,尤其在河南地区,仅东郡瓦岗寨的规模已达十余万人,东郡各县官府龟缩在城内,不敢出mén一步,他三次要求追加郡兵,兵部竟三次批准,着实令他喜出望外。
这时,mén外响起兄弟杨积善的声音,“大哥,我回来了!”
“进来!”
杨积善走进屋,随手将mén关上,躬身施一礼道:“大哥,玄敬那边有新消息。”
杨玄感兴奋问道:“有什么消息?”
杨玄敬便是梁山聚众造反的张敬,他奉杨玄感之命,在梁山占山为王,募集了一万两千余人,而另一个山大王王约当,便是王伯当的化名,他奉李密之命,募集了五千余人,这些都是杨玄感的秘密储备。
杨积善躬身道:“玄敬说,这两个月又有三千人来投奔,他说人越来越多,他有点吃不消了。”
“这个没出息的家伙,才一万五千人他就吃不消吗?别人动则数万人,是怎么管的?”
杨玄感骂了一句,又问:“还有什么消息?”
“还有就是北海郡有郭方预造反,自号卢公,众至三万,渤海郡孙宣雅造反,聚众十万,自封齐王。”
杨玄感立刻站起身,走到墙边,墙上是一幅大隋郡县图,他用蓝sè小旗在北海郡贴上,这表示一万人以上的造反,又取一面红sè小旗在渤海郡贴上,这是五万人以上的造反,而一万人以下是黄sè小旗,望着山东、河南、河北地区贴满的密密麻麻的造反小旗,杨玄感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他的时机已经渐渐要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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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初遇建德
杨积善离开郡衙匆匆回家,刚才在进衙mén前他妻子托人来告诉他,家里有事,让他回去一趟,杨积善便隐隐猜到是什么事了。本章由网友为您提供更新
杨积善的家在城南,是一座占地两亩的小宅,宅子是官宅,他自己买了几个丫鬟和仆佣,他妻子跟来和他住在一起,儿媳和孙儿则留在京城。
杨积善刚进家mén,妻子岳氏便将他拉进里屋,小声道:巍儿来了
杨积善其实有三个儿子,长子和次子都已成家立业,在长安生活,杨巍是老小,也最被杨积善所宠爱。
杨积善走进里屋,只见儿子杨巍正坐在桌前满头大汗地吃一碗热腾腾的汤饼,杨巍是从五原郡过来,他已被正式调到幽州,出任鹰扬郎将,先去京城兵部办调动手续,然后便直接去幽州。
但在京城他得到杨元庆的信件,命他去一趟东平郡,查探一下杨玄感的情况,他便一路风尘仆仆赶来。
来东平郡,他自然是来找父亲杨积善,他父亲杨积善出任东平郡都尉,颇掌军权,杨巍见父亲进来,连忙站起身。
坐下继续吃。
杨积善笑着让儿子坐下,他极为疼爱这个又高又胖的小儿子,他也坐下,笑眯眯看着儿子吃汤饼,一直等他吃完,这才问道:经过东郡时,没有遇到瓦岗寨的luàn军吧
杨巍点点头,遇到了,他们在韦城招兵,说我是jiān细,要抓我去见他们将军,惹我恼火,砸死几十个,把他们全吓跑了。
杨积善心中担忧异常,你可要千万当心,现在每个郡都有造反,别和他们硬打,他们人多,你打不过。
父亲请放心,孩儿不会鲁莽,能躲则躲,我实在是没有料到,韦城县竟然被瓦岗寨占领了。
算了,不说这个。
杨积善叹息一声,摆摆手又问:说说我最牵挂的人吧我孙子怎么样了
他被外公带着,好得很呢如果父亲想他,我捎信回去让娘子把他带来。
当然是想孙子,不过就不用带来了,最好你把你母亲一起带走,送她去蜀中娘家。
杨巍一惊,连忙问:大伯要起事了吗
嘘
杨积善站起身,走到mén口向外看了看,确认丫鬟和仆佣都不在外面,这才关上mén,回来低声道:最近他备战越来越急,我感觉最多半年他就要举事了。
杨巍心中一沉,只有半年了吗
父亲,此事事关重大,能肯定是半年吗
杨积善摇摇头,我哪能肯定,只是感觉,他是看各地造反形势,各地造反越来越多,他很兴奋,看得出他已有点按耐不住了,不过
不过什么杨巍心中又燃起一线希望。
不过他说过,至少要有五万人才能举事,现在我手上有八千郡兵,玄敬那边有一万五千,王伯当那边有五千,还差两万二千人,就算有了五万军,还要训练,还要置办武器装备,还要等待时机,我估计至少要八个月时间。
杨积善又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翻了翻,直接递给杨巍,这是你大伯的钱粮和装备情况,你给元庆吧
八个月时间就是明年六七月左右,杨巍叹了口气,接过册子站起身道:父亲,那我就走了。
杨积善愕然,巍儿,你刚来就要走吗
我其实是路过这里,我去涿郡,估计元庆已经启程了,看看路上能不能遇上他。
杨巍走出房mén,又和母亲说了几句,便骑上他的骆驼,向黄河方向而去。
十月已是北方的初冬时节,一堆堆深灰sè的mi云,低低地压着大地,黄昏时分,天空下起冬雨,灰méngméng的雨雾笼罩着一片光秃秃的森林,老树在雨中y郁地站着,树枝上不时传来寒鸦嘎嘎地叫声,格外地荒凉寒冷。
这里是信都郡的蓨县,离南方的高ji泊不过百余里,半年前,蓨县被luàn匪张金称军队攻破,杀了一万余人,钱粮nv洗掠一空,时隔半年,这里的官道上依然看不见任何行人。
远处数里外黑黝黝的城墙被雨雾笼罩,在荒凉的背景下俨如一座鬼城。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伴随着马车的轱辘声,马车渐渐近了,是一匹瘦骨老马拉着一辆破旧的马车,在官道上急匆匆奔逃,旁边还跟着两名骑马的中年随从,脸上全是雨水,掩饰不住他们脸上惶恐焦急的神情,他们不停地向后张望,仿佛后面有人在追赶。
阿福叔,这里离永济渠码头还有多远一名随从着急地问赶车老者。
三郎,你是糊涂了,连这个都不知道,还有十几里吧
他们追来了
另一名随从大喊起来,只见远处出现了一群小黑点,正向这边疾速奔来,两名随从顿时慌了手脚,这时,马车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去森林里躲一躲
马车调头,冲进荒草丛中,向数十步外的森林冲去,片刻便躲进了森林内,不多时,一队骑兵从远处疾奔而至,约百余人,人人身披黑sè斗篷,身材魁梧,胯下战马矫健,仅百余骑兵便使人感觉到气势如奔雷,由于天sè已暗,他们并没有发现草丛中的马车痕迹,风驰电掣般从森林旁掠过,向南方疾奔而去。
森林内,几人注视着骑兵走远,一名随从低声道:老爷,是窦建德的黑衣亲卫。
我知道,等天尽再走,不要去码头了,直接沿着永济渠寻找船只。
老人又叹息一声,唉这就是我的大隋。
马车里,老人的声音显得苍老而疲惫,有一种深深的悲怆。
雨渐渐停了,天sè也越来越暗,四周一片漆黑,整个大地完全被méngméng的灰sè雾霭所笼罩,马车小心翼翼从森林里出来,越过了官道,坎坷不平地继续向东走,大约走了两里,终于看见了永济渠,此时还没有结冰,宽阔的水面上也是一片漆黑,没有雾气,黑得连一点bo光都没有,只有水làng撞击岸边传来的哗哗声。
就在这时,远处数里外出现了一条火龙,密密麻麻,足有数千人,他们沿着岸边俨如撒网一般向这边搜来,随从惊叫起来,老爷,你看那边
车帘已微微拉开一条缝,lu出一双苍老的眼睛,他已经看见了远处的火龙,凭他的经验,那至少是五千人,窦建德为抓他竟不惜血本,老人微微一声长叹,难道我高颎今天就要毙命于此吗
老人正是深居家中的老臣高颎,蓨县是他的祖籍所在,由于他的崇高威望,邻近的清河郡闹匪虽然厉害,却没有luàn匪敢来动他,窦建德也下了严令,不准任何人去sāo扰他,但随着隋军在高丽大败,窦建德的心思也开始发生了变化,他不断派人上mén来劝高颎效忠于他,被高颎严辞拒绝,但昨天,窦建德更是亲自上mén来请他出山,被高颎骂走,高颎意识到窦建德不会放过他,他一早逃出家mén,却被窦建德的亲卫发现,一路追赶。
此时,再回森林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已无路可走,高颎万念俱灰,他已七十岁,大不了一死来保晚节。
老爷老爷
车夫忽然ji动地大喊起来:快看,河里有船
高颎刷地拉开车帘,向河中望去,只见河中出现两艘大船,船上挂着紫sè大灯笼,高颎一眼认出,那是五品以上高官才能使用。
他的随从和车夫拼命挥手大喊:靠岸救命
大船上,杨元庆站在二层船舷边,眉头紧锁地望着岸上密集如海洋一般的火把,足有五六千人,火光下,这些人身着布衣,裹着头巾,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器,这显然不是隋军,而是造反luàn匪。
竟然猖狂到这个程度,来永济渠边来抢劫杨元庆心中微微有些动怒,这时,旁边一名士兵忽然道:大将军,岸上好像有人在喊救命。
杨元庆也隐隐听见了,只是离岸边太远,他看不清楚情况,这时,他看见火把队加速了,他心念一动,莫非岸上的luàn匪是在追什么人
放一艘小船下去
立刻有军士将一艘小船放下了水中,几名军士下船向岸边划去,此时,追兵已到三百余步外,发现了马车,正加速向这边跑来。
高颎的两名随从也看见了有小船向岸边驶来,却在百步外,他们急得直跺脚,大声喊叫。
车夫将高颎已扶出了马车,船越来越近,追兵也越来越近,就在追兵还有四十余步时,小船终于靠岸了。
军士高声问道:岸上是何人
老夫高颎
高颎沉声道:大船上可是朝廷官员
三名士兵听说是高颎,皆吓了一跳,慌忙把船靠岸,高相国请速上船。
两名随从将高熲扶上船,车夫也顾不上马车,跟着跳上小船,小船一晃一晃,渐渐离开了岸边。
这时追兵已到,为首军官见高颎上了小船,离岸边已有十余丈,不由大怒,不管窦建德的禁令,下令道:luàn箭shè死他们
数百名士兵顿时放箭,隋军士兵将高颎按倒在船上,举起盾牌护卫,随从和车夫也吓得趴在船上不敢动,只听头顶上箭声嗖嗖掠过,渐渐地,他们离开了弓箭shè程。
高颎坐起身,望着岸上谩骂的luàn军,不由心中暗叫一声侥幸,又感ji地问道:请问船上主人是谁
士兵笑道:回禀高相,是幽州杨总管。
杨元庆
高颎一下子愣住了,半晌,他拍了拍额头,长叹一声,真是天意啊
杨元庆听说救的人居然是高颎,他又惊又喜,亲自下小船将高颎背上大船,扶高颎坐好,杨元庆倒头便拜,元庆给阁老叩头
高颎ji动得老泪纵横,孩子,真是你,这真是上天安排。
杨元庆也感慨万分,上苍的安排往往就会出人意料,竟让他在关键时救了高颎。
阁老放心,有我杨元庆在,岸上luàn贼伤不你一根毫máo。
杨元庆连忙命士兵安排进舱休息,他望着岸上密密麻麻的luàn匪,火光中,只见一群骑兵簇拥着一名骑马大将立在岸边。
大将军,是窦建德的军队
一名亲兵低声道:我问过高相随从了。
杨元庆点点头,立刻命道:大船靠岸边百步
官船吱嘎嘎地向岸边渐渐靠去,大约相距一百余步,又取直了方向。
从这个距离,杨元庆已经看得很清楚了,岸上骑马之人,是一名中年大汉,长一脸大胡子,目光锐利,身材强壮,他身后的大旗上写着一个斗大的窦字。
岸上骑马之人正是窦建德,他眼睁睁地看着高颎被救走,使他失去了一大奇货,他心中恼火万分,他也想知道,船上人究竟是谁
眼看船靠近,窦建德厉声大喊道:船上是何人
这时,杨元庆chou出一支铁箭,张弓如满月,一箭shè去,箭似闪电,百步外强劲shè到,这一箭并没有shè窦建德,而是直取他胯下战马。
铁箭噗地一声,shè穿了战马的额头,战马惨嘶一声,轰然倒地,将窦建德摔出一丈多远。
看在你善待高相国的面子上,饶尔一命
杨元庆冷笑一声,一挥手,两艘大船恢复航道,渐渐远去。
亲卫七手八脚将窦建德扶起,窦建德盯着远去的大船,惊魂未定,从大船到岸边,至少一百三四十步,船上是何人,竟能shè出如此强劲的箭力,他简直闻所未闻。
首领,这竟是铁箭
一名士兵战战兢兢献上了shè死战马之箭,窦建德吃了一惊,他连忙接过铁箭,他感觉到铁箭上似乎刻着一行字,喝道:火把来
火光照亮了箭身,只见上面刻着:y山飞将杨元庆,窦建德的脸刷地一下变得惨白无比。
第二十九章 侧翼布局
第二十九章侧翼布局
天渐渐亮了,杨元庆站在船舷上,望着荒凉破败的永济渠两岸,沿途几十里,他几乎看不见一个人,只看见一栋栋坍塌的茅草屋,荒草长得比人还高,偶然有几条瘦骨嶙峋的野狗在草丛中觅食。[本章由网友为您提供更新]
“你看见了吧!这就是他登基后的大隋。”
不知何时,高颎出现在杨元庆身后,经过一夜的休息,高颎的气sè好了很多,不再像昨晚那般衰弱苍白,虽年近七十,但他依然jīng神矍铄,只是此时他脸上充满了悲愤之sè。
“你可知道两岸民是怎么说他吗?阎王路过如割草,小鬼路过似chōu筋,你听听看,他治下之民将他称为阎王,这是何等悲哀?”
高颎想着他的族人家破人亡,他却无能为力,想着蓨县一夜之间被杀掠一空,想着大隋昔rì的繁盛不再,望着两岸的衰败,高颎不由痛心疾首,老泪纵横,他再也忍不住振臂而呼:“真是昏君啊!若是勇太子即位,何得今rì之祸?”
杨元庆却默而不语,良久,他扶住高颎道:“阁老,河面风寒,去船舱吧!”
高颎心痛yù绝,颤颤巍巍被杨元庆扶进船舱,他坐下来,却一把抓住杨元庆的手,注视着他道:“元庆,推翻这个昏君,再立新君!”
杨元庆叹了口气,“阁老,高丽大败,他威望丧尽,大隋已是山雨yù来风满楼,我们当静观其变,顺应天意。”
“有重臣要造反吗?”高颎何等睿智,一下子便听出杨元庆的言外之意,注视着他。
杨元庆点了点头,“关陇贵族已蠢蠢yù动,估计明年之内,有人要先挑头造反了,却不知会是谁?”
高颎沉yín片刻道:“以我对独孤震的了解,独孤氏造反可能xìng不大,倒是元氏,如果元寿不死的话,必然是元氏先挑头。”
“阁老认为元寿死了吗?”
高颎一愣,“难道元寿没有死?”
“至少我没有看见他死,事实上谁也没有看见他死,只是他家人报丧说他死在北平郡,可是北平郡也没有任何人看见,连太守韦云起都不知道,阁老认为他死了吗?”
高颎眉头一皱,难道元寿是诈死?
这时,高颎又想起一事,他看了杨元庆一眼,眼中有些犹豫,但他还是轻轻一叹,对杨元庆道:“元庆,你不妨留意一下你父亲,他也很危险。”
杨元庆脸上lù出了苦涩的笑意,连高颎也知道他父亲杨玄感要造反吗?
高颎微微摇头道:“其实你祖父就曾有不臣之心,先帝也察觉到了,一方面他很重用你祖父,但另一方面他又很提防,今上为何对你们杨家如此忌惮,根子还是出在你祖父身上,元庆,你要好好劝你父亲,千万不要做出头之鸟,否则会连累到你。”
杨元庆默默点头,高颎拍拍他肩膀,笑了起来,“去吧!让我这个糟老头好好想一想,怎样才能帮你?”
杨元庆离开了高颎的房间,高颎注视着他的背影,他能感受到杨元庆的内心充满了矛盾,他不由低低一叹,如果元庆是皇族,该多好!
杨元庆刚走出船舱,一名亲兵跑上前道:“将军,岸上有人在喊,好像是胖三郎将军!”
“杨巍!”
杨元庆心中大喜,快步走到船舷,只见东岸上一名骑骆驼者正向他的船只挥手大喊,那特有的骆驼标志和庞大的身躯,可不正是杨巍,杨元庆笑道:“船靠岸,让他上来。”
大船缓缓靠岸,片刻,杨巍和他的骆驼被吊上了大船,杨巍走到杨元庆面前单膝跪下,气喘吁吁道:“末将杨巍,参见大将军!”
“你怎么会在这里?”杨元庆有些奇怪地问。
“回禀大将军,卑职从丰州回京城办手续,又去了东平郡,然后沿运河北上,一路就在观察船只。”
杨元庆听他去了东平郡,心知肚明,便给他使了个眼sè,“跟我来!”
两人走进杨元庆的船舱坐下,阿莲端了两杯茶进来,退了下去,把mén替他们关上了。
杨元庆这才问道:“东平郡情况如何?”
“大伯手上已经有了两万八千军,情况不妙。”
杨巍便将他得到的情报一一告诉了杨元庆,又从怀中取出父亲给的小册子,一并jiāo给杨元庆,杨元庆翻开册子看了看,令他不得不惊叹杨家财力之丰厚,一年时间后,仅粮食就从南方陆陆续续购买了五十万石。
“父亲说,巨野泽中有两座小岛,大伯在岛上修有仓库,有重兵把守,估计粮食都在岛上。”
杨元庆背着手在船舱内来回踱步,反复考虑东平郡的形势,父亲杨玄感的造反他已经无法阻拦,现在他只有一个办法,尽量延迟杨玄感的造反,将他的造反拖到关陇贵族之后,形势就会有利得多。
他沉思良久,便坐下写了一封信,将信封好,jiāo给杨巍笑道:“这一次再辛苦你一趟,把这封信jiāo给我师父张须陀。”
杨巍几个月来一直在外面奔跑,但他却毫不犹豫地接过信,“卑职现在就去!”
杨元庆命人给杨巍准备干粮盘缠,杨巍又下船去了,杨元庆站在船舷边望着杨巍远去,心中也怀着一线希望,能不能拖住杨玄感造反,就看师父张须陀怎么配合他了。
半个月后,赶在河水结冰前,杨元庆的座船终于从洛水驶进了京城,在路过偃师时,他已将高颎悄悄藏到他的庄园内,命人好生照顾,尽管这两年杨广已经不再提高颎,几乎将他相忘于江湖,但杨元庆还是不敢大意,不能让杨广知道,高颎在他身边。
上午,座船在一座码头前缓缓靠岸,阿莲上了一辆马车,亲兵们护卫着她先回了杨府,杨元庆翻身上马,在百余名亲兵的护卫下向皇宫驶去。
此时已是十一月上旬,天气寒冷,几天前刚刚下了一场大雪,京城内银装素裹,大街小巷,屋顶树上,都铺了一层厚厚的白雪,一群群孩子在街上打雪仗、堆雪人,笑声一片,整个京城都沉浸在瑞雪兆丰年的期盼之中。
杨广的御史房里点了两个火盆,使房间里温暖如chūn,杨广回京已经快一个月了,一场高丽之战从准备到结束,几乎耗了他两年的时间,这期间他近乎荒废了朝政,现在重拾起来,他才发现朝纲废弛,弊病丛生,而且很多事情不是他发现就能扭转。
比如各郡县的户籍核查报告,每年都应该上报民部,但今年就有一半的郡县没有上报,不仅如此,在上报的郡县中,很多郡县的户籍人数都和去年完全一样,这明显是糊nòng朝廷,连他杨广都很清楚,仅一场辽东战役就死了几百万人,还有各地蜂拥而起的luàn匪,难道官府还跑到luàn匪中去清点户籍吗?
如果说户籍人数他还看不见,那税赋的恶化,却让他有切肤之痛,去年税赋比前年锐减三成,现在已是年底,那今年不知比去年又要锐减多少?
这些数据看得杨广心烦意luàn,更重要是弊病丛生,千头万绪,让他不知从何入手?他觉得有必要再开一次内阁会议,让宰相们去商讨此事。
这时,杨广拾起一份奏疏,署名是涿郡暂理太守李渊,他翻开奏疏,只看了两行,便jīng神一振,这竟然是李渊弹劾前幽州总管元弘嗣,这让杨广大感兴趣,关陇贵族中竟然又出现了内斗。
他翻看了几页,李渊一共列出元弘嗣十大罪状,任人唯亲、滥用sī刑、坐赃渎职、亲卫超制等等,每一条后面都列有大量的例子,事实详尽,有理有据,让杨广看得连连点头,看不出李渊竟是有心人,如此揣摩圣意,这段时间,杨广已经在考虑对元弘嗣动手,只是苦于找不到他的罪证。
正想睡觉,李渊便送来枕头,令杨广暗暗赞赏,他对李渊不由刮目相看,李渊此人胆小懦弱,李氏家族在关陇贵族中属于弱派,以前他一直嫌李渊比较木讷,对此人不喜,现在看来,李渊已大有进步,他忍不住提笔在李渊的奏折上写下两个字:‘大善!’
就在这时,一名宦官在mén口禀报,“陛下,幽州杨总管到了,在殿外候见!”
这个消息令杨广喜出望外,连声道:“速速宣他觐见!”
他也顾不得看李渊的奏折,将它放到一边,片刻,宦官领着杨元庆走了进来,杨元庆上前深施一礼,“臣杨元庆参见陛下!”
“爱卿什么时候到的京城?”杨广笑容十分亲切。
“回禀陛下,臣刚下船,便直接进宫来面圣。”
杨元庆跪下叩头,“臣只立微末之功,便得厚赏,臣不胜惭愧,谢陛下封赏!”
杨广满意地点了点头,“封你国公是朕一直的心愿,只因你资历未足,所以拖到现在,我大隋很多贵族子弟身无寸功,却拥有国公高爵,而你为国效力,出生入死,勋功累累,若再不封你,朕心着实不安,这是立功所得,你就不要惭愧了,平身吧!”
“谢陛下!”
杨元庆站起身道:“臣有一事想启奏陛下!”
“什么事?”
“陛下,河间郡匪患猖獗,luàn匪高开道攻破鲁城县,抢掠杀人,河间太守崔平意屡屡向臣求救,只是限于制度,臣不敢越境剿匪,臣以为,别的郡也是一样,强郡无匪,弱郡匪猖,若准许强郡之兵剿弱郡之匪,臣以为,将会大大缓解匪患。”
杨元庆的意思就是一句话,要杨广下旨,准许跨境剿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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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宫中毒蛇
虽然准许跨境剿匪确实有利于打击各地luàn匪,但这样也会留下地方官员权力过大的隐患,杨广沉思良久,权衡利弊,他终于点了点头,朕可以同意你的建议,不过朕要加一条,必须要事先得到兵部同意,方能跨境剿匪。由网友上传
杨广还是决定把跨境剿匪的审批权收归朝廷,不准地方随意跨境剿匪,但就是这样,也达到了杨元庆的目的。
他心中大喜,臣谢陛下宽容
杨广点点头,对旁边宦官们一挥手,你们统统退下
几名宦官都退了下去,这一幕杨元庆已经习惯了,只要杨广命宦官们退下,他必然是要和自己谈关陇贵族之事,果然,杨广将话题转到了关陇贵族身上,他缓缓道:朕打算杀ji儆猴,你以为如何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但杨元庆却很明白杨广在说什么这也是他想对杨广说的话,他一路上早已深思熟虑。
陛下,杀ji虽然可以儆猴,但打草却会惊蛇,请陛下慎重。
杨广之所以在关陇贵族上对杨元庆很信任,是因为他有着丰富的经验,对关陇贵族之间的各种复杂关系,他比其他大臣都看得透,所以,尽管杨元庆没有同意他的方案,但杨广依然不着恼,他沉y一下,又问:你的意思就是说,朕按兵不动
陛下,臣上次在涿郡劝过陛下,高丽之战后,很多人的心态都会改变,很多人都会有想法,臣当时建议陛下暂时不要做出决定,先观察几个月,再考虑对策,现在臣还是这个建议,静观其变,甚至对一些人委以重用,即可分化关陇贵族,也可以麻痹他们,这是臣的微言,陛下自有帝王手段,臣不敢妄谏。
杨广确实是想收拾元弘嗣,杀ji以儆猴,但杨元庆的劝谏又让他犹豫了,他还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杨爱卿,你在幽州,可知道幽州军民是怎么评价元弘嗣
就在杨广在御史房单独接见杨元庆之时,内shi省副总管,大宦官李忠良从殿外快走了进来,李忠良权力很大,按照职权分工,他负责外宫,只要是显仁宫以外的事务都由他来管,每天他都异常繁忙,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守在御书房外。
他走近御书房,见所有的宦官都聚在mén外,不由一愣,问道:圣上在接见谁
宦官们连忙禀报:回禀总管,在接见杨元庆。
听见杨元庆这个名字,李忠良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尽管后来他的侄子改任梁郡都尉,但他心中还是对杨元庆充满怨恨,谁得罪过他,他一生都不会忘。
圣上在和他谈什么
不知道,圣上把我们都赶出来,估计是绝密事情吧
李忠良对另一个伺候杨广笔墨的小宦官招招手,他们走到一个无人处,李忠良这才低声问他道:李太守那本奏折圣上看了吗上午我给你说过那本。
小宦官点点头,圣上看了,还在上面批了两个字。
你就直说,什么字李忠良瞪了小宦官一眼,有点不高兴,怎么吞吞吐吐,自己问一句才说一句。
小宦官吓得一哆嗦,慌忙道:圣上批的两个字是大善,看得出圣上对这本有很兴趣,本来jg神不振,但这本奏折却让他jg神抖擞。
李忠良笑眯了眼,mo出一颗金豆给他,赏给你了。
谢总管
小宦官连连称谢,这时,远处有人叫他,武忠,会见结束了,快进去。
小宦官吓得奔了回去,御书房大mén已经开了,杨元庆从里面走出来,他摘下乌笼纱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快步走了,他却不知道,一双毒蛇般的眼睛在后面盯住了他。
圣上要下旨,快去找封舍人
御书房前一阵忙luàn,片刻,封德彝匆匆走进御书房,他是今天当值内史舍人,他走进御书房坐下,铺纸提笔,杨广这才缓缓下旨道:各郡匪患猖獗,为利于各郡间剿匪,准许各郡报批兵部许可后,可跨境剿匪,钦此
时间到了中午,这是大臣们的午休时间,大约有半个多时辰,中低层官员们大多相约去外面喝酒,而重臣则一般回家吃饭并休息。
李忠良溜了一个空,乘马车来到了独孤府侧mén前,他不敢从正mén进去,唯恐被别人看见。
李忠良被一名老家人一直领到独孤震的书房前,片刻,独孤震大笑着迎了出来,今天是哪阵香风将李总管吹来
李忠良微微欠身道:我只说两句话就走
独孤震脸sè肃然,请
李忠良走进书房,只见独孤罗长子独孤良也在,独孤良袭父爵赵国公,官拜金紫光禄大夫,也是朝中重臣,李忠良连忙施一礼,参见赵国公
独孤良笑了笑,李公公请坐。
李忠良坐了下来,对两人道:今天上午,圣上已经看了李太守的奏折,批复为大善,圣上非常满意李太守的奏折。
独孤震和独孤良对望一眼,两人皆不lu声sè,这个消息在他们意料之中,正是他们授意李渊写这份弹劾元弘嗣的奏折,他们需要的是更有价值的消息。
李忠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独孤震的脸sè,他当然不是来做善事,他的后半生的养老可就指望着这个隋朝最富有的家族,尤其现在隋朝已经岌岌可危之时,他更在意独孤家的态度。
他见独孤震二人的脸sè很平淡,心中暗暗发慌,又道:现在圣上对李太守青睐有加,如果独孤公再去找找宇文述,李太守应该能调回京为尚书。
李忠良并不了解独孤家族的想法,他以为他们是想把李渊nong进京做尚书,这次辽东战役死了不少高官,朝廷很多高位都空了出来。
独孤震笑道:为什么要去找宇文述
李忠良jg神一振,连忙道:圣上虽然表面上因高丽之战恼火宇文述,其实不然,他对宇文述更加信任有加,我发现涉及关陇贵族的人事任免,圣上都会征求宇文述的意见,而且基本上都会听从,现在既然圣上对李太守有了好感,如果宇文述再去劝劝圣上,李太守高官有望,当然,宇文述有个爱好,我不说,独孤公应该也知道。
独孤震眯着眼笑道:多谢李公公前来提供消息。
不用客气
李忠良见独孤震居然没有表示,他就仿佛一脚踩空,难道这个消息他们还不满意吗李忠良心中像猫抓一般难受,对方到底要什么消息,才肯给自己好处
这时,一直沉默的独孤良问道:三天前的晚上,不知李公公去元弘嗣府上,是为何事
李忠良的脸刷地变白了,原来独孤家竟然知道自己和元家暗中有往来,他嘴chun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独孤震笑眯眯道:不过都是利益jiāo换嘛李公公何必担心,我们不会在意,只是有点好奇,不知李公公愿不愿意和独孤家也做笔买卖
李忠良这才明白,原来独孤家真正关心的是元家,他犹豫半晌,一咬牙道:不知独孤家愿出什么价钱
独孤震伸出一个指头,关中上田五万亩。
李忠良暗吸一口冷气,此时莫说把元家卖了,他把自己卖了也愿意,他觉得头有点晕,努力将自己情绪稳定下来,才低声道:元家让我帮忙,把幽禁在内shi省的蜀王杨秀救出去。
独孤震和独孤良又对望一眼,两人的眼中皆lu出了震惊之sè,这才是有价值的消息,独孤震又问道:他准备用什么办法
李忠良压低声音道:偷梁换柱,元家找了一个长得略像杨秀之人,把真杨秀换掉,反正杨秀被囚禁十几年,模样变化很大,一般人也看不出来。
他们打算什么时候换
李忠良脸上lu出尴尬之sè,半晌方道:其实昨天晚上已经换了。
独孤震点了点头,从chou屉里取出一只信封,递给他,笑道:这里面是上田五万亩,共有四个庄园,李公公请笑纳。
李忠良大喜,他接过信封便塞进怀中,起身道:我不能在外久呆,就告辞先走了,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
李忠良走了,独孤良微微笑道:家主为何给他土地,而不给他黄金珍宝之类
独孤震冷笑一声,这种jiān佞宦官,死不足惜,若给他珍宝黄金,他会逃到海外,只有给他土地,他才拿不走,早晚还是归我,若不是怕吓着他,我还准备给他十万亩。
家主高明
独孤良赞了一声,又叹道:想不到元家准备扶持蜀王杨秀,我还以为他们会直接自立。
只有傻瓜才会自立,立一个傀儡皇帝才是高明之策。
独孤震沉y一下,忧虑挂上脸庞,不过元家动作很快,我们也要加紧了,不能再耽误。
家主,我还是有点疑问。
独孤良忍不住道:为什么我们独孤家不自立,一定要拥立李渊,给别人做嫁衣
独孤震微微笑道:上次家族开会决定此事的时候,我问过你,你也同意了,怎么现在又反悔了
我不是反悔,只是....心中有些不甘。
独孤震点点头,对他语重心长道:当年你祖父留下的遗言就是永不自立,这是独孤家的家训,也只有这样,独孤家才能繁衍至今,长盛不衰,想推翻杨家不是那么容易,这里面有极大的风险,搞不好就会诛灭九族,只有在幕后才能获取最大的利益,李渊是独孤家的外甥,如果他登基,独孤家就是国舅,可以权倾朝野,如果他失败,那也与独孤无涉,我们再扶另一家,这就叫做与其ji飞蛋打,不如一石在手。
独孤良默默点头,家主,我明白了。
独孤震笑了起来,明白就好,你去一趟李府,替我把李神通找来。
独孤良一怔,找他做什么
你呀真是糊涂一时。
独孤震摇摇头笑道:当然是为他兄长李渊之事,有些事情他不去跑,难道还要我替他跑不成
家主是说宇文述
独孤震眯眼一笑: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