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落魄高才
十一月的京城已经进入严冬,但还没有到一年最冷的时刻,但往年的这个时候,京城已经铺上了厚厚的雪被,大雪将天空mi漫成灰sè,而今年只下了一场小雪,稀稀疏疏的雪片落地便融化了,只有洛阳皇宫的乾阳殿,那座高得足可以俯视天下的巨大宫殿顶上,才铺了一层浅浅的白雪,宛如戴上一顶白帽。
今年,杨元庆的三个孩子也注定要失望了,两个女儿盼了一个秋天,就指望着冬天能够下一场大雪,让她们能尽情地玩雪,可是一场小雪后,她们的希望也随着小雪一起融化了。
爹爹,为什么今年不下雪
五岁的长女杨冰,撅着嘴,满脸不高兴,次女杨思华就像姐姐的回声虫,姐姐说什么,她就说什么,爹爹,为什么今年不下雪
表情也一模一样,撅着小嘴,眼泪汪汪的,让人心疼得就想搬架梯子去揪老天爷的胡子,为什么不给孩子们下雪
杨元庆手那一把小雪铲,他被女儿们惊喜的喊声叫了出来,眼前稀稀疏疏的小雪片同样让他失望,他只得苦笑一声,那爹爹带你们去溜冰吧
他们府宅背后就是一条小河,尽管水位下降得厉害,但冬天结成的冰还是可以让孩子们去溜冰。
两个小姑娘欢呼一声,忘记了没有雪的烦恼,争先恐后向后院奔去,后院有扇小门,可以直通河面,几名丫鬟也跟着跑了过去。
这时,出尘从屋里出来,替杨元庆整理一下衣服笑道:昨天和前天你都是带她们溜冰,今天还这么兴奋,就像玩不够似的。
孩子嘛有得完就开心,你小时候在务本河不是一样,连玩三天都不够,第四天还拉我去,你忘了吗
出尘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轻轻在杨元庆额头上敲了一下,你呀真是奇怪,小时候的事我都忘了,你却记得很清楚,想想还真是有这回事,但你今天可别忘了大事。
杨元庆点点头,放心吧我不会忘记。
这时,管家婆在院门对杨元庆道:老爷,有客人来拜访,可以见吗
是谁
姓李,好像叫做李靖。
杨元庆点点头笑道:带他到贵客房稍候,我马上就到。
管家婆连忙去安排,杨元庆又对出尘道:你去看看孩子们吧我去会客。
出尘点点头,转身去了,杨元庆望着她妙曼的身姿,轻轻叹了口气,什么时候她再能给自己生一个呢
贵客房中,李靖正在细细地品味着杨元庆府中的上等好茶,他穿一件绯绿sè的旧官服,头戴纱帽,脚穿一双已经脱线发白的旧乌皮靴,已是寒冬季节,他的衣裳却显得有点单薄,看得出他混得并不如意。
李靖现任驾部员外郎,官居七品,属于中低品小官,虽然李靖在京城声名卓著,但他的官却升不上去,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他和杨素关系太密,他曾为杨素幕僚,进了吏部的黑名单。
李靖今年已四十一岁,人到中年,却俸禄微薄,前途渺茫,穷则思变,他昨天去了杨玄感府上,想从杨玄感那里寻找机会,不料杨玄感情绪低落,对他非常冷淡,连杯茶都没有,他才知道杨玄感昨天被贬黜为东平郡太守。
也同样是在昨天,他听说杨元庆被封为幽州总管,李靖一夜未眠,今天终于鼓足勇气上门。
李靖心中有点忐忑,不知他的厚颜上门会不会被杨元庆看低,但他心中又怀又一线希望,刚才丫鬟上茶时告诉他,这是贵客房,今年以来只接待过三人,杨元庆居然把他当做贵客,说明杨元庆还是很念旧。
这时,门口传来杨元庆爽朗的笑声,元庆无礼,让世叔久等了。
李靖慌忙站起身,只见杨元庆快步走进了房间,拱手笑道:没想到李世叔能来蜗居一坐,真是稀客。
杨元庆的称呼让李靖有点脸红,但想想也是,杨素称他世侄,杨玄感称他贤弟,杨元庆称他一声世叔也是正常,只是杨元庆现在位高权重,这声世叔着实让他有点承受不起。
李靖苦笑一下,回礼道:元庆,我们快有六七年没见了吧
差不多,上次我们见面是仁寿四年,这一晃大业七年也要结束了,时间过得真快,世叔请坐
两人皆坐了下来,杨元庆目光锐利,一眼看见李靖脱了线的旧靴子,窘得李靖一缩脚,脸腾地红了起来,嚅嗫道:另一双鞋洗了未干,只好穿旧靴,让元庆见笑了。
杨元庆暗暗叹息,李靖好歹是官宦世家,又是韩擒虎的外甥,每年也有八十石俸禄,竟落魄如斯吗
李靖也知说不过去,只得叹息一声,家中虽有几亩薄田,但这两年收成不行,又不忍逼佃户,再加上老母前两年去世,家中境况大不如前,再加上我这人好酒,俸禄一半都丢进酒里,哎说起来难为情。
世叔不必难为情,我少年时险些连饭都吃不起,只得打猎养家,每个人都有自己落魄之时,也就是一段时间,以世叔的武艺才华,想挣钱养家还不容易吗就像虞世南,他一字千金,却甘于穷困潦倒,非不能也,而不为也
杨元庆一席话,说得李靖的自信心又回来了,确实是这样,以他的名气,若开武馆授徒,恐怕要拜师的人会挤破头,只是有些事情他不想去做,宁可守贫,杨元庆用虞世南做比喻,使他心中非常舒坦。
不过他可以忍受贫困,却不能忍受仕途无望,他今天来找杨元庆,就想从杨元庆这里寻找希望。
李靖沉吟一下,又问:元庆,不知苏烈现在怎么样了
苏烈是李靖的徒弟,李靖也有七八年没有见到他了,杨元庆点点头,他现在丰州总管府任参军,我准备把他调到幽州,委予重用。
杨元庆又笑了笑,世叔,他父亲给他取字定方世叔以后也可以叫他苏定方。
苏定方
李靖念了两遍,便点点头笑道:这个名字不错,很符合他的xg格。
两人寒暄几句,杨元庆渐渐已经看出李靖的来意,如果他有事,肯定会明说,如果是来看望自己,他却不说看望的话,从他yu言又止,又不好意思开口,杨元庆便推断出,李靖是想谋职。
这种事情不能让李靖开口,他毕竟是长辈,让他开口会很伤面子,这点道理杨元庆懂,当然,如果李靖愿到幽州任职,他是求之不得。
见到世叔我倒突然想起一事。
杨元庆拍了拍脑门,表示自己有点健忘,他笑道:圣上昨天正式封我为幽州总管,不久就要去上任,我想从丰州带几个人过去,但一时又没有好的人选,现在我很发愁身边无人,不知世叔愿不愿去幽州帮帮我
李靖大喜,他知道按照一般官场惯例,新任总管可以推荐除长史以外的三名佐官,如司马录事参军等,幽州是大总管,佐官品阶都不低,至少比自己的驾部员外郎要好得多,而且有实权。
李靖当然明白,杨元庆是看透了自己的心思,知道自己是来求职,才给足自己面子,他心中既感ji又有点感动,杨素的儿子不念旧,孙子却很重情。
他也不再矜持,便站起身,深深行一礼,李靖多谢了
杨元庆一直将李靖送出大门,笑道:世叔请放心,明天吏部必有结果。
李靖被这个世叔的称呼弄得实在难为情,便不好意思笑道:辈分归辈分,以后元庆可称我表字药师。
杨元庆微微一笑,无妨,当年祖父还打算让我拜世叔为师,官场上另外称呼,现在世叔尽管释怀。
李靖见杨元庆一定坚持,便不再多说,这时,管家抱了两罐酒出来,杨元庆把两罐酒递给李靖,笑眯眯道:这是天下最好的蒲桃酒,送给世叔品尝。
李靖知道这就是有名的大利一窖,心中欢喜无限,连声称谢,他将酒小心放进皮囊中,翻身上马,对杨元庆拱手道:元庆,今ri之事,我会铭记于心
杨元庆向他拱拱手,李靖一催马,马匹疾驶而去。
杨元庆送走了李靖,却见门口停了一辆牛车,像是长途跋涉而来,他一愣,难道她们已经到了吗
杨元庆指着牛车急问门房,这是谁的牛车
回禀老爷,是二夫人的母亲和祖母到了。
杨元庆转身便向内宅飞奔而去,将门房惊得目瞪口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老爷像这样奔跑,杨元庆心中ji动得难以自抑,十三年了,他和婶娘分别了十三年,她终于回来了。
冲到后宅,他老远便听见婶娘熟悉的笑声,还和从前一样的亲切熟悉,杨元庆的鼻子猛地一酸,他感觉自己又仿佛回到了孩童时代。
奔到门口,他停住了脚步,慢慢推开门,一名丫鬟正要通报,他连忙嘘一声,里屋传来婶娘的说话声,哎不知元庆变成什么样了,做了大官,会不会有了官架子
杨元庆掀开皮帘,正好和婶娘目光相对,沈秋娘一愣,随即惊喜地喊道:元庆
杨元庆再也忍不住,眼睛一红,视线有点模糊了,他快步走进屋,在婶娘面前跪下,婶娘他的泪水汹涌而出。。
第二章 水火杨家
杨府内一派热闹喜庆,昨天杨元庆被封为幽州总管,而元庆分别多年的亲人又重新团聚,杨府上下俨如过节一般,为庆祝这种喜庆,杨元庆特地下令,杨府下人亲卫,每人赏钱百吊,杨府内每个人都笑逐颜开,令人欢欣鼓舞。
房间里其乐融融,杨元庆和婶娘在述别来之情,虽然已分别十三年,但婶娘的容貌基本上没有变,只是眼角多了几丝皱纹,还是那般清秀,笑容依旧温柔,她的亲言细语使杨元庆感受一丝母亲般的关怀。
婶娘现在还在衡山吗
现在不在衡山了,我们一小部分人在衡山,大部分人都搬去丹阳郡,多亏你给我们的庄园,使我们南华宫的孤儿们有了安身之处,也有了粮食来源。
沈秋娘的语气中充满了感ji之情,她笑道:今年收成不错,大伙儿都商量着进京来看看你们,送一点我们亲手种的瓜果,我想着多年未见我的元庆孩儿,就由我送,老太太要见重孙女,也硬要和我同来。
旁边的沈婺华已正式出家为尼,法号观音,她是带发出家,身着宽大的比丘尼袍,手中握一串念珠,容貌庄严慈祥,怀中搂着杨元庆的两个女儿。
听沈秋娘说到自己,沈婺华也笑道:我虽年迈,一路上可没有麻烦你,你胳膊疼痛时,还是我照顾你。
杨元庆顿时想起婶娘受过伤,连忙关心地问道:婶娘的胳膊还没有好吗
早年落下了根,冬天就会隐隐作痛,不过你送我这对镯子很好,带上它,我感到手腕上有暖意。
沈秋娘的手腕上戴有一对温润的玉镯,这还是当初杨元庆从萧铣手中买到,送给了婶娘,一直就是她最珍贵之物再缺钱她也舍不得卖。
她见杨元庆脸上充满了关切,连忙笑道:不用担心,我平时都很注意保暖,好几年都没有疼了只是这次我们是乘船到荆州,江面上风太大,所以老毛病有点发作,上了岸就好了。
沈秋娘怀中抱着杨元庆未满一岁的儿子,她看了看房间里的敏秋等人,对杨元庆语重心长道:元庆,你过得好婶娘就很高兴,但有一句话婶娘一定要说。
婶娘有话尽管说。
沈秋娘叹了口气,对裴敏秋道:其实我应该是对敏秋说,元庆虽然是杨家人,可事实上他和杨家非常疏远,从小就是这样,他父亲也没当他是儿子,说他是孤儿也不为过我最大的希望就是元庆能有一个自己的家族,子孙昌盛,你们现在只有一个儿子真的是太少,敏秋,你明白我意思吗
裴敏秋默默点头,婶娘,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尽力做好。
沈秋娘笑道:好了,我就说这一句,别的就不罗嗦了。
这时,管家婆在门口道:老爷夫人,晚宴已经准备好了。
杨元庆起身笑道:晚宴好了我们吃饭去。
吃饭喽两个小姑娘抢先奔了出去。
杨元庆扶住姑祖母,众人说说笑笑,一起向餐堂走去。
杨元庆的府邸沉浸在一片欢笑之中,而尚善坊的杨府却被一片愁云笼罩,杨玄感被免去尚书和太尉之职,贬黜为东平郡太守这对杨家无疑是晴天霹雳,这甚至比大业三年杨约被免职还要严重。
这就意味杨家失去高门身份,从大隋王朝最耀眼的头等家族,沦落为二流家族,除了已随风逝去的辉煌,杨家再也拿不出别的可炫耀的资本。
整整一天,杨玄感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情绪异常低落,此时他心中充满了对郑家痛恨,正是这种痛恨使他对妻子的一点点歉疚感也dàng然无存,他相信,郑家对杨家的打击必定得到了妻子的默许。
此时,杨玄感考虑得更多的是他的大事,没有了尚书太尉头衔的光环,还有多少人愿意跟随他举事他原本雄心勃勃的计划,被一盆冷水浇个透心凉,现在再说举事,恐怕连家族内部都要反对他了。
杨玄感背着手,在房间里焦虑地来回踱步,真的要放弃吗放弃父亲留给他的大业,放弃自己多年的梦想,就这么忍辱偷生地过一辈子他不甘心可是举事,他又一无所有。
杨玄感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夜空,内心的纠结使他愤懑得几乎要大喊出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管家的禀报,老爷,蒲山郡公求见
杨玄感jg神一振,他霍地转身道:快请,请到我书房来
从早上到现在,已经有好几拨客人来访,杨玄感谁也不见,惟独李密的到来,使他如极度干旱的土地获得chun霖,颓废的jg神一下子振作起来。
片刻,李密走了进来,一进门便拱手笑道:可喜可贺
杨玄感一怔,李密给自己贺喜,何喜之有他一头雾水,却不好直接问,便苦笑着请李密坐下,又命shi女上茶。
shi女上了茶退下去,房间就只剩下李密和杨玄感二人,杨玄感这才问:贤弟向我喜,我何喜之有
李密微微一笑,明公被贬官是否感到很沮丧
杨玄感叹口气道:贤弟进府时难道没有察觉到杨府的压抑吗你可看见杨家谁有笑脸
这就是明公只见其弊而未见其利,可在我看来,明公被贬为太守除了面子上有点损失外,其他并无损失,相反,明公为太守将大事可济,所以我才要恭喜。
杨玄感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他忽然明白了李密的意思,他已经决定反隋,还要在意什么升官贬官吗对于起事而言,太守可比尚书有利得多。
杨玄感毕竟做了二十几年官,经验丰富,他今天只是钻了牛角尖,加上被贬官的巨大心理失落,`他一时看不清形势以至于一直陷于沉沦之中,而李密的的一席话俨如刮过他心中的狂风,使他的心中mi雾被吹散一空,头脑顿时清明起来。
杨玄感沉思片刻又问:我现在担心的是我失去了尚书之位,一但我起事,还会有多少人追随
李密呵呵笑了起来,以苏威地位之高,公以为他若起事,又会有多少人支持
一语惊醒山中人,杨玄感终于恍然大悟他若起事,别人看的是他父亲杨素,而不是他杨玄感,心中最后一块大石去了,他心中顿时轻快起来,连忙拱手道:那我该如何行事,请贤弟指教。
李密已xiong有成竹,笑道:我有三策可助明公成大事
请讲
第一策叫韬光隐晦,明公可以纵情酒sè,mihuo今上不能被今上察觉到你的一丝一毫野心;第二策则叫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明公既是东平郡太守,便可以借口平息境内匪患,扩大郡兵,同时暗中招兵买马,比如东平郡的巨野泽便是最好的养兵之地,甚至可以派遣子弟假冒造反乱匪,积蓄力量,现在天下盗匪四起东平郡出现两支也极为正常。
李密说到这里,令杨玄感拍案叫绝,高明
让子弟冒充盗匪,一则可以他的太守身份可以掩饰并照顾,二则他又能暗中积蓄力量,此计高明之极他笑道:我这才明白为何做太守比尚书起事更加容易,贤弟果然有见识,那第三策呢
第三策就是北联元庆了,元庆是幽州总管,这么一支重要的力量如果能抓住,那么天下唾手可得。
第三策却让杨玄感陷入沉思,良久,他叹息一声,元庆不会助我
李密摇摇头笑道:不是他助不助的问题,明公若起事,他无路可走,难道皇帝还会让他再掌军权不管他愿不愿意,他也只能跟着起事,所以明公起事不能仅考虑自己的条件,也要替元庆考虑,必须等双方条件都成熟才能起事,决不能仓促。
我明白了
杨玄感缓缓点头,他又问:我去东平郡,贤弟还留在京城吗
我当然也会跟去,不仅如此,我也准备暗中拉一支义军,以助明公
就在李密去拜访杨玄感的同时,一辆马车也在位于观德坊的元寿府门前停下,元弘嗣从马车上走出,匆匆走上了台阶,元敏在大门前已经等候多时。
别人都到了吗
都到了,就等四叔,请跟我来
元敏带着元弘嗣向父亲的书房走去,元弘嗣今年约五十余岁,长得相貌堂堂,身高六尺二,魁梧高大,他现任门下省纳言太子少师,是朝廷重臣,也是元家在朝廷中的代表人物。
元弘嗣是前任幽州总管,他一直在幽州做官,在幽州总管的位子上便呆了近七年,在幽州培养了大量心腹,这次杨广突然换边将,使他措手不及,也打乱了元家的部署。
今天圣上正式下旨,封杨元庆为幽州总管,着实令元弘嗣忧心忡忡,天一黑,他便来找元寿商议。
元寿书房内,长子元尚武次子元尚俊,以及元寿之弟元谡,以及另一个族弟元文都,都已经到齐,就在等元弘嗣的到来。
元文都也颇得杨广的重用,杨元庆辞去御史大夫之后,便是由他接任,只是元文都为人低调,话不多,今天的会议极其重要,所以他也来参加了。
抱歉,我来晚了
元弘嗣快步走进房间,带来一阵风,元寿笑着摆摆手,就等你了,快坐下吧敏儿也坐下。
元氏家族分为数十房,也有近千人之多,今天来元寿书房开会的,都是元寿最信得的心腹族人。
元寿脸sè肃然,对众人道:今天让大家来开会,就是和大家正式商议,我们元氏家族该如何准备,怎么才能夺回本应属于我们拓跋氏的江山rs。
第三章 透露底线
御书房内,纳言杨达在小心翼翼地劝说皇帝杨广,纳言是门下省主官,一共两人,现任纳言是杨达和元弘嗣,但此时,杨达是以皇族的身份来劝说杨广。
尽管几十年来杨坚一再声称杨家是弘农杨氏一支,他们祖先是西汉太尉杨震,在未建立隋朝之前,杨坚还去过弘农祭祖,可事实上,朝野谁都明白,皇族杨氏和弘农杨氏一点关系都没有,否则,杨素怎么不是皇族?
皇族杨氏一个最严重的问题就是人丁单薄,家族不旺,杨坚的五个儿子只剩下杨广一人,长子杨勇已经子嗣不存,而秦王杨俊、蜀王杨秀和汉王杨谅虽然有子孙,但都被贬黜,不予使用,而杨广本人的两个大儿子一死一囚,只剩下年幼的赵王和几个孙子。
现在大隋皇族出任高官者,只剩下杨雄和杨达兄弟,以及刚刚被调为弘农太守的杨智积。
“陛下,彗星出现,这是国之大灾之兆,黄河砥柱崩塌,河水倒流,河南大旱,河北大涝,已经连续两年大灾,民怨载道,四处盗贼蜂起,社稷有危啊!陛下。
说到最后,杨达已经声泪俱下,他‘扑通!,跪倒,磕头泣道:“陛下,停止高丽之战吧!东夷小国,无关紧要,不用拿大隋的社稷去赌啊!”
杨达之兄杨雄是明哲保身的老jiān巨猾之人,杨达也同样小心翼翼地揣摩圣意,皇族比普通大臣还要容易遭到贬黜。
但此时大隋严峻的局势使杨达坐立不安,夜空划过彗星,使他再也忍不住,冒险来劝杨广,他感到了皇帝的怒火即将爆发,他只得再婉言相劝。
“陛下,或许我们可以晚一两年再打高丽,先把国内的形势安抚住今年河南秋冬连旱,明年chūn天必将饥民遍野,陛下,要应对啊!”
“你懂个屁!”
杨广终于忍无可忍骂出了一句粗话,他铁青着脸,狠狠瞪着杨达道:“难道朕是白痴吗?不知道现在局势,你以为朕会为一个高丽小国不要大隋社稷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里胡说八道!”
杨广腾地站起身,负手走到窗前,他气得xiōng脯起伏回头又喝道:“大隋的真正敌人是谁,你会不知道?一些鸡鸣狗盗之徒能成什么气候,就把你吓成这样!”
“可是民怨沸腾!”
“够了!”
杨广一声怒喝,打断了杨达的话,“民如草芥,割之可再生,关陇贵族才是我大隋附骨之疽,朕若听信你之言停止高丽之战,亡大隋者,必然是他们而绝不会是那些为升斗米造反的愚民蠢fù!”
“陛下不可小视天下黎民,秦二世而亡,不是陈胜吴广这些庶民揭竿而起吗?我大隋决不能再重蹈秦之覆辙!陛下英明神武,难道也再走胡亥之路吗?”
杨广听杨达竟然把他比作秦二世,不由勃然大怒“浑蛋!
杨广拾起桌上的砚台,狠狠向杨达砸去,‘砰!,的一声,砚台正砸在杨达额头上,杨达惨叫一声,当场晕倒血顺着他额头流下。
杨广怒气未消,喝道:“拖他下去,不准御医诊治,命他家人来接。”
几名宦官七手八脚将杨达抬了下去,虽然不准太医诊治,但宦官们还是给他包扎止血另外几名宦官又将地上擦干净了。
杨达虽然没有能说服杨广,却将杨广惹得心烦意乱,这时,宦官在门口禀报,“陛下,宇文大将军来了!”
“宣他进来!”
杨广恼火地长长出了一口气,让自己情绪稳定下来,片刻,一脸紧张的宇文述走了进来,他的紧张是因为看到了杨达满头鲜血地被抬出去,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至少现在他知道,圣上正处于盛怒状态,他一点都不能大意,否则下一个被抬出去的,就是他宇文述。
“臣宇文述参见皇帝陛下!”
杨广已经克制住了怒火,冷静下来,他把宇文述找来,是要了解关陇贵族的动向,虽然宇文述本身也是关陇贵族,但他从杨广晋王时代起便忠心跟随,他已经完全背叛了本该属于他的那个阶层,同时也被关陇贵族唾弃,而成为了杨广的心腹,如果不是因为武举案和生铁走sī案,他现在就应该是杨广的第一宠臣。
尽管如此,杨广还是十分信任他,让他知道了自己的秘密。
“有什么消息吗?”杨广语气平淡地问道,完全看不到刚才的暴怒一丝痕迹。
尽管宇文述被关陇贵族所唾弃,但他还是从一些侧面了解到了一点关陇贵族们的动向。
“回禀陛下,臣一直在关注他们,据臣的了解,关陇贵族的两大派系间的关系已经在融洽,三天前窦抗的小女儿出嫁,于仲文的长子和元寿长子都亲自上门祝贺。”
杨广的表情有点复杂,他确实没有想到自己费尽心机才将关陇贵族内部离间成功,而他们这么快,他们的关系居然又复合了,不过杨广心里也明白,关陇贵族也只是表面上复合,而他们深层次的利益矛盾,远不会再调合。
“还有什么,各种家族各种有什么动向。”
“回禀陛下,独孤氏很安静,窦氏因为嫁女,家族内部往来密切,很热闹,元氏也有动静。”
“有什么动静?”杨广显然对元氏家族很在意。
“回禀陛下,元弘嗣已经连续几天出现在元寿府中。
“元弘嗣!”杨广重重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前任幽州总管,他在幽州呆了十几年,甚至比杨元庆在丰州呆的时间还长。
杨广点了点头,炯炯有神的目光又注视向宇文述,“还有什么,别的家族,比如于伸文、李渊、宇文铠等人如何?”
“别的家族都还安静,像李渊之流,从来都是胆小怯弱,不足为虑,倒是”
“倒是什么?”
宇文述最大特点就是在汇报重大事情时夹带sī货·今天这个机会使他忍不住又想起了欠他大笔钱不给的李浑。
“倒是国公李浑有暗中买军马的传闻,就不知是真是假。”
杨广沉思良久,半晌没有说话,这时·宇文述又投出了自己的重磅方案,“陛下,臣以为,在这种局势微妙-的时刻,应该恢复典签制,以监察诸官。”
典签制简单说就是告密官制,南朝时盛行·各地郡守身边都会有这样一个地位低下,管文书的小人物,这个人实际上是在记录郡守或者皇族的一举一动,定期向皇帝报告,这个人就叫典签,一个小人物掌握着亲王、大帅和郡守的生死。
这个典签制并不是宇文述想到,而是虞世基的方案,自从上次在涿郡·两人联手对付杨元庆,虽然失败了,但宇文述和虞世基则因此结成了联盟。
宇文述之所以建议设典签是想让自己儿子宇文化及掌握各地典签·这是一个极重的权力。
宇文述的计谋虽毒,却没有获得杨广的立刻响应,杨广淡淡道:“朕会再考虑考虑。”
“是!”
两人又说了几句,宇文述便告退了,杨广看了看钟漏,时辰已经很晚了,但一件事鲠在他心中,若不解决,他今晚将难以入眠。
杨广立刻下令道:“再去催杨元庆,命他立刻来见朕!”
黑夜中·十几名shì卫和宦官护卫着杨元庆骑马疾奔,jī烈的马蹄声在寂静的大街上回响,风驰电掣般冲进了皇城,向宫门处奔来,宫门口,几十名禁军士兵正要拦截·为首shì卫一晃金牌喝道:“陛下紧急旨意,宣杨元庆觐见!”
守门士兵不敢阻拦,任他们冲进宫门,他们在宣政殿广场前才翻身下马,急匆匆向偏殿走去,经过几个哨卡,杨元庆来到了偏殿前,一名宦官早等候在这里。
“杨总管,陛下等急了,快跟我来吧!”
“李公公,陛下这么晚召见我,有什么事吗?”
“具体咱家也不清楚,不过刚才宇文大将军来也来过,向圣上汇报了什么,然后圣上便急着召见你了。”
杨元庆心中更是满心疑huò了,杨广紧急召见自己和宇文述有什么关系?
来到御书房前,一名宦官进去禀报,立刻出来道:“杨总管,陛下宣你进去。”
杨元庆整理一下衣帽,稳定住情绪,快步走进了御书房,杨广正负手站在窗前,从他的窗口可以直接看见宣政殿广场,他刚才已经看见了杨元庆到来。
“臣杨元庆参见陛下!”
杨广虽然紧急召见杨元庆,可当杨元庆到来后,他却不急了,他坐下来微微笑道:“准备何时启程赴幽州?”
“回禀陛下,臣打算三天后赴幽州。”
“嗯!你申请的几个佐官,朕都批准你,希望你尽快接手幽州军府。”
“臣谢陛下!”
杨广沉吟一下又问:“幽州你并不熟悉,你准备从何处入手?”
杨元庆想了想道:“臣打算从幽州军方的账目及物资盘存入手,要先了解家底。”
杨广摇了摇头,“朕觉得这样入手太慢,不利于高丽之战的后勤准备,朕建议你从人事变更着手。”
杨元庆愕然,他不太明白杨广对自己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广却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杨爱卿,本来皇长孙推荐你为代州总管,但朕却没有采纳他的推荐,而是直接任命你为幽州总管,你知道为什么吗?”
“臣不知!”
“段文振身体已经垮了,完成不了朕交给他的重任,朕只能再把重任托付给你。”
杨广注视着杨元庆的眼睛缓缓道:“元弘嗣在幽州十余年,从长史到总管,他在幽州有着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而高丽战役在即,朕最担心的就是元家,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第四章 不露声色
..
尽管杨元庆没有想到杨广紧急召见他是为了元弘嗣,但他也知道,元弘嗣在幽州的势力将是他控制幽州最大障碍,不用杨广提醒,他也会想办法清除元弘嗣的势力。
只是杨广的提醒,却让他明白了两件事,一是杨广让他做幽州总管,还是为了让他对付关陇贵族,目标还是元家。
其次,宇文述也卷进了对付关陇贵族的游戏中,事情就有点复杂了。
微臣明白了
杨广注视了杨元庆良久,确认他确实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便将此事放在一边,话题轻轻一转笑道:你可知道陈叔宝
南陈后主,臣知道
杨元庆有点不明白杨广给自己讲这件事做什么他只能耐心地做听众,时不时答上一句。
他是仁寿四年去世,朕追赠他为大将军,谥号炀,陈炀帝,你知道朕为什么称他为炀帝吗
臣不知
杨元庆心中怪异之极,陈叔宝竟然被杨广谥为炀帝,这件事是一个莫大的嘲讽。
杨广轻轻叹了口气,陈叔宝贪恋女sè,整ri醉生梦死,不问国事,做了这么多年皇帝,他做了什么除了生下一大堆酒囊饭袋,他什么事都没有做,朕主管江南时,对他知之甚深,朕做太子时便发誓,若我为天下之主,当以陈叔宝为诫,陈叔宝贪恋女sè,朕就不近女sè,陈叔宝不问国事,朕就勤于国事,陈叔宝不思进取,朕就开疆辟土,朕做大隋天子近八年,父皇未尽的事业,朕都做到了,迁都洛阳,开拓大运河,修建长城,北抗突厥,南平林邑,东灭琉球,西辟疆域万里,重建大汉辉煌,登基八年,朕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巡视天下中度过,不敢有一天懈怠,不敢有一天享乐,朕就是以陈炀帝为诫,决不能让朕也成为隋炀帝。
杨元庆心中苦笑,历史竟是如此残酷,杨广死后,李唐王朝送他的谥号偏偏就是隋炀帝,他不知该怎么说,这个时候他只能保持沉默,去慢慢体会那种历史由胜利者所写的残酷。
杨广是被杨达的劝谏触动了心思,他有些失态了,御书房内一片寂静,使杨广又慢慢从感慨中醒来,他看了杨元庆一眼,似笑非笑道:朕之所以和你谈陈叔宝,是听说你和陈叔宝也有这么一点转弯抹角的关系。
杨元庆心中一跳,他知道杨广指的是沈婺华,只是杨广怎么知道,谁告诉他
回禀陛下,陈叔宝皇后沈婺华有个侄女是张忠肃之妻,平南之战中被俘,赏给了杨家,她便是臣的ru母,从小抚养臣七年,臣视她为母,她的女儿和臣一起长大,现在是臣的次妻。
杨广笑着点点头,朕没有别的意思,沈氏也是江南名门,沈婺华更是吴中才女,她的母亲便是陈霸先的女儿,既然你的次妻也是名门之后,朕也打算给她一个诰命,但要比裴氏低一点。
杨元庆这才醒悟,原来杨广是为了笼络他,要给出尘一个诰命,他连忙施礼,臣谢陛下之恩
杨广微微一笑,不用谢朕,好好去幽州为朕做事。
........
夜sè笼罩下的大街已经变得格外安静,此时京城并没有宵禁,但街上还是看不见一个行人,一层薄薄的灰sè雾霭在空气里低低飘浮,天气寒冷冻骨,杨元庆在数十名亲兵的护卫下,在大街上缓缓而行,杂沓的马蹄声敲打着地面石板,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
亲卫们手执巨盾,环护在杨元庆周围,格外jg惕,这个时候是最容易发生刺杀事件。
杨元庆却在沉思之中,因为他的到来,历史已经开始发生改变,杨玄感未必是第一个造反,那么隋朝还能再撑到几时如果关陇贵族真的造反,高丽还会发生第二次第三次战役吗
这一切都是未知,但有一点可以知道,大隋之船已经在逐渐偏离历史轨迹。
这时,一阵轱辘辘的车轮从对面传来,还夹杂十几名骑士的马蹄声,灰sè雾霭中,可以隐隐看见这是一辆官车,高大的车辕,宽敞的车厢,两匹高头挽马拉拽,商人是不允许乘坐这样的马车,只能高官权贵或者名门大户乘坐,但奇怪的是,马车没有灯笼和旗帜,就这么黑漆漆一片,这不合常理,有一种偷偷摸摸做贼的感觉。
马车就在他们前面五十步处向右转弯,驶进了宽政坊,杨元庆心念一动,他记得独孤府就在宽政坊,他连忙对身边一名亲卫道:跟上前面那辆马车,看看是谁
亲兵一催马,跟着马车进了宽政坊,只片刻时间,亲兵便出来了,对杨元庆禀报道:大将军,是李渊的马车。
原来是他
其实杨元庆在坊门口也已经看见了,马车就停在在离坊门不远处的独孤府前,府前几盏大灯笼灯火通明,独孤震的侄子独孤怀恩站在台阶上拱手相迎,马车里走出两人,正是李渊和他儿子李建成。
半夜访独孤府,看来李渊也一样不甘寂寞,杨元庆笑了笑,便催马离开了宽政坊。
.......
李渊非常小心,他生怕被别人看见他来拜访独孤府,他很清楚,在这个微妙的时候,他若出现在独孤府,一旦被圣上知道,将对他极为不利。
其实并不是李渊要来独孤府,而是独孤震要找李渊,李渊只能约在亥时后来拜访独孤震。
台阶上,独孤怀恩躬身施礼笑道:这么晚还麻烦叔德上门,真是很抱歉
独孤怀恩今年约二十六七岁,从小在宫中长大,身材修长,容貌英俊,他是独孤整之子,独孤整在仁寿四年因贺若弼案被杀后,独孤怀恩便跟随叔父独孤震生活,他现在宫中为侍卫。
李渊的母亲是独孤整的姐姐,因此李渊和独孤怀恩就是表兄弟的关系,虽然年龄差了近二十岁,但辈分却一样。
李渊也回礼笑道:因为是我抱歉才对,这么晚还来打扰。
李渊一边说,一边回头向大门处望去,他刚才也看见了杨元庆一行,只是有雾霭,他看不清来人是谁,虽是这样,他还是很小心,不想被别人发现,他见坊门处已经没有人,一颗心这才放下。
家主可在
在书房等候,叔德兄请,建成请
独孤怀恩带着他们父子二人快步走进了独孤府,大门缓缓关上,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他们来到了书房前,独孤怀恩上前敲了敲门,八叔,他们来了
请进
独孤怀恩推开门,摆手笑道:叔德兄请吧
李渊走进了书房,房间里灯火通明,布置简朴,独孤震身着一袭宽松的白sè细麻禅衣,坐在桌前看书,从亲戚关系来说,独孤震是李渊最小的舅舅。
李渊跪下磕头,叩见舅父
建成也跪下磕头,参见舅祖父
独孤震连忙笑道:叔德,不用这么客气,都是一家人,就随意一点,我也自在。
独孤震请他们父子二人坐下,又命人上茶,独孤震这才缓缓道:今天把叔德请来,是想和叔德说一说现在的局势。
独孤震现任内史令,还是内阁宰相之一,他和李渊几乎天天见面,但在朝堂中,他们只是见面点点头,不会有什么深谈,只有晚上在书房内见面,他们才能私下谈一谈。
其实李渊早就想和独孤家好好谈一谈,他虽有反隋野心,但李氏家族的势力太弱,没有号召力,他只有寄希望于母亲的娘家独孤氏,以及他妻子娘家窦氏,尤其是独孤氏,这可是关陇贵族领袖,如果独孤氏肯支持他,那至少一大半的关陇贵族都会支持他,这将是他梦寐以求的最好结果。
但李渊很谨慎,除了上次喝醉酒在宇文士及面前说露了嘴,他对谁都不会提及自己有造反之心,甚至自己的妻子也不说,除了长子建成,今天和独孤氏谈话,他心中没有底,要不要透露一点点心思,或者是继续隐忍
李渊心里很矛盾,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他脸上表情严肃而恭敬,等待独孤震继续向下说。
独孤震微微一笑,尽量让气氛轻松一点,这次圣上攻打高丽,我们关陇各大世家人人都如临大敌,确实也是,家家户户都有子弟在军中为将,我们独孤家族,仅独孤子弟就有十几余人,但更多是从前的独孤家奴,足有数百人之多,基本上都是中层将领,我想问一问,不知李氏家族有多少人在军中
李渊连忙道:我们家族较小,李氏嫡系族人也就四五人,我父亲的故旧,大约有十余人,如果算上我祖父的部将后裔,那也有上百人之多,基本上都是军中之将。
连小小的李家也有如此多亲朋故将,更不用说别的家族了。
独孤震微微叹息一声,陷入沉思之中,李渊心中忐忑不安,他感觉独孤震找他来,是有什么计划要安排,具体什么计划他不知道,但李渊并不想参与过多,他不想成为杨广关注的目标。
独孤震抬起头,注视着李渊的眼睛道:我前两天和元家商量了一下,我们都一致认为,关陇世家的子弟以及我们的家臣,没有必要去辽东送死,如果真到了生死关头,我们宁可逃亡,也绝不能把命丢在辽东,你回去想法给李家的部属透一个信吧
李渊默默点头,我明白了
这是一事,还有另一件事,我听说你和元弘嗣的关系不错,是吗独孤震依然注视着李渊的眼睛问道。
我只是和斛斯政的关系不错,斛斯政是元弘嗣的妹夫,因此认识,来往过几次,谈不上深厚。
独孤震点点头,这样最好,不过我要提醒你,千万不要再和元弘嗣有任何往来,也包括元家也不要来往,切记切记
...........
..
第五章 初到幽州
幽州总管府只是一个军事区域,包括涿郡渔阳郡北平郡安乐郡和上谷郡五郡,下辖兵力约四万五千人。
现任总管是前兵部尚书段文振,但段文振上任没有多久便中风倒下,基本上不能管事,幽州总管府暂由右武卫大将军李景节制。
十二月初,天寒地冻,幽州大地被大雪覆盖,白雪皑皑,一派银装素裹,大小河流都结了冰,永济渠也成了冰雪世界,船不能行。
由于渐近新年,涿郡以南的官道上行人来来往往,颇为热闹,尽管地上铺了稻草,但不时有人畜翻到,惹来一阵哄笑,车夫拉着牛车,货郎挑着担,每个人都小心翼翼。
中午时分,官道上来了一行骑兵,约百余人,为首者正是新任幽州杨元庆,和他同行之人还有刚被升为总管司马的李靖和录事参军裴晋,另外还有虎贲郎将韩世鄂,他被杨元庆推荐为渔阳督军。
在杨元庆身边还有一名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碧眼雪肤,面若桃花,她便是背叛突厥,甘心跟随杨元庆的阿思朵,由于她身份特殊,杨元庆暂时没有娶她,她作为杨元庆的亲卫跟随,和普通士兵一样,她头戴鹰棱盔,身着细银甲,手执一把绣凤刀,骑在高头骏马之上,显得英姿飒爽。
虽然朝廷明文规定,军中不准出现女兵女将,但事实上各边镇藩将都有侍妾装扮成亲兵随从,朝廷也是睁只眼闭只眼,默许了这种现象,只要侍妾不在军队编制中,朝廷也就不管。
尽管天寒地冻,一行人依旧兴致盎然,一路有说有笑,众人过了桑干水大桥,隐隐可见蓟县城墙,杨元庆马鞭一指前方不远处的驿站,对李靖笑道:司马看见那座馆站没有,我曾来过,当年我就在那座驿馆中抓住了幽州总管窦抗,一晃过去七年了,就仿佛是昨天发生的事情,那些细节还历历在目。
李靖捋须笑道:将军当年神勇让人向往,不过我估计大家更愿意进驿馆去看看里面餐堂的陈设,大伙儿说是不是
众人轰然大笑,李司马说得极是
杨元庆呵呵一笑,既然如此,咱们就去参观驿馆餐堂。
尽管每个人都在想象着热腾腾的肉汤,可地上结冰,行走艰难,众人都不敢放开马速,只得小步前行,很快,一行人便来到了驿馆前。
驿丞已经闻讯出来,他惊讶地望着这一百多骑兵,以他十几年职业敏感,他立刻判断出,这一行人不是普通的赴辽东作战者。
杨元庆却认出了他,当初自己还从这个驿丞口中打探了不少关于窦抗的消息,还记得他姓王。
王驿丞,还认识我吗杨元庆翻身下马笑道。
你是......
当初杨元庆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年轻小将,现在他已二十三岁,变化颇大,王驿丞只依稀有点印象,却想不起他是谁了。
七年前,我在你这里抓过窦总管,还记得吗
你是杨将军
王驿丞顿时想起来了,脸上露出笑容,忽然,他脸上笑容凝固住了,头皮仿佛炸开一般,这个杨将军不就是新任幽州总管吗
吓得他慌忙跪下,小人不知总管驾临,无礼之极,求总管恕罪
杨元庆笑道:既然知罪,还不赶紧去熬一锅热汤
是是总管请进驿馆歇息。
王驿丞慌忙请杨元庆进驿馆,他回头对十几名仆役大吼道:总管到了,还不快去做饭
王驿丞上上下下顿时忙碌起来,杨元庆和手下们进了驿馆,在大堂坐下休息,早有十几名仆役如流水般给他们端来热腾腾的辛辣汤,这是用鹿的骨架肉末佐以生姜枸杞和各种调料熬成,是去寒气的上佳饮品,也是幽州一带冬季特产。
杨元庆喝了一口汤,对阿思朵笑道:怎么样,还喝得惯吗
热气蒸腾,使阿思朵的俏脸更加娇艳,她嫣然笑道:其实草原也有,只是没有这么辛辣,就是纯鹿肉汤,里面还炖有鹿茸。
阿思朵跟杨元庆已经一年多,渐渐习惯了中原的生活,原有的一点突厥口音已经完全消失,若不是她的碧眼,谁也想不到她会是突厥女子。
王驿丞在旁边紧张道:姑娘有所不知,大户人家的辛辣汤里也是要放鹿茸和人参,因为太昂贵,我们驿馆往来人多,只能提供这种普通的辛辣汤,真是抱歉了。
杨元庆笑道:汤没问题,你这个辛辣汤就很好,只是想问问你,涿郡附近可有什么乱民造反的情况
王驿丞叹息一声,天下郡县都有造反,幽州在辽东战役风口,怎会没有幽州一带有两支大的造反乱匪,一个是上谷郡的王拔须,自号漫天王,聚集万人,在五回岭占山为王,扼住了飞狐道,往来客商都要给买路钱,还有一个是卢明月,出身涿郡豪族,也聚集了万余名各地送粮逃民,在北部燕山一带,不过他们都在乡村活动,自给自足,从不袭击郡县,所以影响不大。
杨元庆微一沉吟,这个卢明月好像是齐王身边的四大侍卫之一,齐王被囚禁后他便不知去向,原来是跑回涿郡造反了。
这时,旁边裴晋问道:这个卢明月和范阳卢氏有关系吗
王驿丞连忙躬身道:我们涿郡人都说卢明月是卢氏远房,但卢家坚决不肯承认。
卢家当然不肯承认,承认了,卢家可就要遭殃了。
旁边李靖笑着接口,但他现在关心的却不是卢家和乱匪的关系,他笑眯眯对驿丞道:驿馆里可有酒有的话给我来一碗。
有有小人给你去拿。
驿丞转身跑去后院地窖里拿酒,李靖对杨元庆歉然笑道:这酒瘾上来,实在是难熬,总管见谅
少喝点无妨,冬天喝点酒可以去寒,等会儿大家都来一碗。
众亲兵大喜,有几人更是急不可耐,跟着跑到后院去搬酒,就在这时,驿馆外传来一阵喧闹声,一名仆役奔来禀报,太守来了,李大将军也来了。
只听大堂外传来爽朗的笑声,元庆既到了城外,为何不直接进城
一名身材魁梧的大将出现在大堂前,足和杨元庆一般高,年约四十余岁,气势威猛,长着一双丹凤眼,红脸膛,颌下一缕长须,颇为有几分关云长的味道,此人正是右武卫大将军李景,绰号小关羽,当年平杨谅时,李景是代州刺史,雁门县被围,杨元庆率五千幽州骑兵来解围,和李景结下友谊。
李景也是出征辽东,因幽州总管段文振病重,不能理事,杨广便命李景暂管幽州军务,杨元庆主要和他交接。
杨元庆连忙走出来笑道:就是怕大将军没有午饭招待,所以才不敢进城。
李景哈哈一笑,回头对一名老者笑道:崔使君,此人竟小瞧涿郡,咱们摆上三天三夜酒席,让他瞧瞧,究竟是幽州富庶,还是他丰州富庶
身后老者约六十岁出头,虽然穿着文官袍服,却体格健壮,一看便知是练武之人,此人便是涿郡太守崔弘升,博陵崔氏的二号人物,博陵崔氏家主崔弘元便是崔弘升之兄。
博陵崔氏和清河崔氏是一脉两支,乃天下名门五姓七望之首,虽然现在裴家得势,但在名望上,裴家还是在崔氏之下。
崔弘升捋须微微一笑,开三天三夜酒席我不反对,但酒钱得军方来出。
李景上前对杨元庆眨眨眼笑道:看见没有,这就是你未来要面对的涿郡太守,你尽管领教他的吝啬。
杨元庆哑然失笑,上前一步,对崔弘升拱手道:以后还请崔太守多多关照。
崔弘升笑眯了眼,元庆来做总管,一切都好说
.........
有些事情杨元庆心里清楚,虽然李景和自己有交情,看似关系密切,但真正谈起政务,李景必然是一丝不苟,毫不含糊,他是忠直之将,和自己师傅张须陀有点相似。
而崔弘升虽然和他是初次见面,而此人也看似中庸,但崔弘升却和他杨元庆有着利益关系,崔弘升和裴家有联姻,他兄长崔弘元的嫡长孙女就是嫁给了裴晋,崔弘升居然没有和裴晋打招呼,装作不认识他,就看得出此人公私并不分明。
众人一行进了蓟县城,蓟县便是涿郡的郡治所在,也就是从前的幽州城,城墙高大宽阔,周长四十里,人口二十余万,曾是河北第二大城,当邺都被毁后,蓟县便一跃成为河北第一大城,这里既是郡府所在,同时也是幽州总管府所在,城外有驻兵两万人,如果再加上临朔宫的三万驻军,蓟县便有五万大军布防,将县城护卫得如铁桶一般。
幽州总管段文振已经回京城养病了,他的军权由李景代理,此时兵部的牒文和圣旨都已经下发,就在总管府内,由长史赵元眳主持,杨元庆和李景正式交接了军权。
杨元庆又和总管府的百余名官员一一见了面,长史赵元眳是北魏八柱国之一赵贵之孙,年约四十余岁,也是行武出身,身材高瘦,他是仁寿四年后来幽州赴任,从司马做到长史,在幽州已经呆了八年。
赵元眳话不多,给人一种y险狡诈之感,或许这是杨元庆的感觉,赵元眳的眼睛总是流露出一种复杂的目光。
.........
第六章 秘密武器
明“我们幽州总管府占地约五十亩,除了衙门外,后面还有座占地颇大军营,有驻军两千人,这是总管府的直辖军。”
赵元陪同着杨元庆等人参观总管府,他们从府衙后门走出,府衙和军营之间被一条小河相隔,军营四周围着巨大的木栅栏,里面扎满了整齐的帐篷,大门旁有一座高高的哨塔,哨塔内有士兵在来回眺望。
赵元走到军营前,对站岗的几名士兵令道:“去通报你们韩将军,新任总管已到,让他速来迎接。”
士兵飞奔而去,片刻,一名鹰扬郎将带着两名副将匆匆赶到营门,赵元给他使个眼sè,鹰扬郎将立刻单膝跪下,向杨元庆行礼,“鹰扬郎将韩驰参见总管大将军!”
后面两名鹰击郎将也跪下行礼,杨元庆微微笑道:“三位将军请起!”
韩驰站起身道:“卑职陪同杨总管进营参观。”
杨元庆点点头,跟着他走进了军营,军营校场上,一队队士兵正在列队训练,军容整齐,杨元庆指着数百顶帐篷问道:“为何用帐篷,而不修建砖木房屋做营房?”
韩驰连忙道:“从前元总管喜欢四处去视察,我们都一路跟随,一直住帐篷,所以也就没有修营房。”
杨元庆脸一沉,“这是两回事,外出巡视用帐篷可以,那回来后就应该住砖木军营,这么寒冷的天气,应该考虑到士兵的承受,没必要难么刻意艰苦。”
他回头对长史赵元道:“明天就找人来修营房,新年时,我不希望看见还有这么多帐篷!”
赵元只得点点头,“卑职明白了。”
杨元庆又看了一眼哨塔,冷冷道:“哨塔也不能只有一座,应该是营门前两座,四角各一座一共六座哨塔才对。”
“回禀杨总管,这里是幽州城内,元总管曾下令没必要修这么哨塔。”
“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我不管从前元总管怎么说,现在我杨元庆下令,军营必须搭建六座哨塔,所有军营都要执行,若胆敢不执行,以抗令之罪,军法处置!”
杨元庆目光严厉注视着赵元,一般总管下令后,都是由长史做成书面公文,加盖印章后,传给各个军营执行,包括调兵,所以长史的权力也极大,在某种程度上长史是对总管的一种制约。
杨元庆这个命令,显然是针对赵元而言,赵元心中暗恼表面上却不敢拒绝,只得极勉强地答应了。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几乎所有人都在想同样一个问题,难道这就是杨元庆的新官上任三把火,如果是的话,这第一把火也未免烧得太快了。
杨元庆所住的官宅位于总管府西侧,是一座dú lì的宅子,占地约七八亩,这里一直是幽州总管的官宅,燕容、窦抗和元弘嗣等先后三任总管都是住在这里除了更换仆fù和睡榻等一些个人家具外,其他都不变。
官宅属于涿郡郡衙管理,早在杨元庆到来之前,太守崔弘升便已经安排了十几名新仆fù,其中两名丫鬟是专门服shì杨元庆起居。
在和总管府官员见面以及参观了衙门后,杨元庆便来到了他住的官宅一进门,亲兵首领张胜上前禀报道:“大将军,弟兄们的住宿都已经安排好。”
杨元庆点点头笑问道:“条件怎么样?”
“还不错,两个人住一间,屋子很宽敞,被褥毛毯都是新的,一切用品都备齐了。”
杨元庆知道,这都是崔弘升的安排,从这些小细节上,便可看出崔弘升很用心,如果可能晚上倒要去拜访他一下。
这时,阿思朵奔了出来,她已经换回了女装,满脸兴奋,脸上笑得像绽开一朵花,拉着元庆的胳膊便向里屋走,“杨大哥,你快去看看我住的院子。”
安排阿思朵跟他来幽州是裴敏秋的意思,说让阿思朵照顾他起居,可一路北上,看不出阿思朵有半点照顾他的能力,这位在草原上长大,无拘无束的突厥公主连她自己的照顾不过来。
杨元庆无可奈何,被她拖着去了后宅,走进一座院子,他一下愣住了,院子里竟然扎了一座雪白的突厥人穹帐。
“这是”杨元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怎么,很不错吧!”
阿思朵背着手得意洋洋道:“这是我在仓库里找到的,还没有用过,真正的突厥羊毛穹帐。”
杨元庆看了看后面一座jīng致的两层小楼,眉头一皱道:“你不会打算住帐篷吧!”
“为什么不呢?”
阿思朵很认真道:“我临走时,敏秋姐告诉我,如果我怀念家乡,可以过家乡一样的生活,比如住帐篷,比如可以自己酿马nǎi酒,比如骑马原野上奔驰”
“等等!等等!”
杨元庆连忙摆手,打断了她的家乡梦,“敏秋真是这么说吗?”
“你不相信吗?你去问她好了。”
阿思朵一挑帘子进了帐篷,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反正我要住帐篷!”
杨元庆走进帐篷,从后面轻轻搂住她的腰,在她耳边柔声道:“草原的天鹅想家了吗?”
阿思朵默默点头,她的眼睛有点红了,她有点想家了,思念草原上的牛羊,思念额根河的水,思念她的娘亲和她的紫sè小帐
阿思朵咬了一下嘴chún,转过身依偎在杨元庆xiōng前,低声道:“虽然想家,但我不会回去。”
“你可以回去看看,看一看你的母亲。
阿思朵摇摇头,“我若回去,哥哥会把我囚禁,我一辈子也见不到你了,额根河的水虽然清澈,但天鹅更喜欢南方的温暖。”
“好吧!你就住帐篷里。”杨元庆答应了。
“真的吗?”
阿思朵没想到杨元庆真的答应,她不由惊喜交集,快步向外走去,“那我去把你的东西搬进来!”
杨元庆愕然,他这才明白,原来答应的后果就是自己也要住帐篷,他连忙一把拉住她,“等一等!”
“怎么,杨总管这么快就耍赖了吗?”
阿思朵幽怨地望着他,“还是你根本不想和我住一起?”
杨元庆一阵头疼,草原女孩的大胆直率和热恋如火,有时让他很快乐,但有时又使他有点苦笑不得,他脑海里灵机一闪,便笑道:“我毕竟今天刚刚下令,军队驻扎时不准住帐篷,也包括我自己,军令如山,我的意思是说,就把帐篷搭在房间里,你看如何?”
阿思朵小声嘟囔道:“那和帐帘又有什么区别?”
她也知道不能真的让杨元庆住在帐篷内,她想了想便道:“那把帐篷搭到后院去,我们隔三天来住一次。”
杨元庆不忍扫她的兴,便捏了捏她的鼻尖笑道:“可以!”
“那我酿马nǎi酒你也要喝!”阿思朵眼睛亮了起来,又得寸进尺地提条件。
“没问题!”
阿思朵欢喜无限,她掀开帐帘便跑出去了,动作敏捷如羚羊,使杨元庆一把搂个空,老远听她笑声传来,“我去找勇士们移帐篷。”
杨元庆恨得心直痒,却又拿她无奈奈何,他也走出穹帐,却见一名丫鬟匆匆跑来。
“什么事?”
“老爷,有人来找你,在府门外,名字叫”
丫鬟想了半天才想起,“好像叫杨家臣。”
杨元庆先是一怔,随即喜出望外,杨家臣不就是当年留在幽州的九名铁卫的头领吗?
仁寿四年,杨元庆率五千骑兵大败杨谅军,当时祖父杨素的十八名铁卫跟随着他,其中有九名铁卫在骑兵中出任军官,战争结束后,五千骑兵返回幽州。
杨元庆想给铁卫们一个前途,便让九名铁卫和五千骑兵一起回去了,后来他们陆续提拔,大多做了鹰扬郎将,最差也是做了鹰击郎将,他还为他们感到高兴,却没有想到,七年后,他杨元庆也来了幽州。
这使他感到,冥冥中自有一种天意。
“快请他进来!”
客堂里,杨家臣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给杨元庆磕了个头,声音哽咽道:“杨家臣参见主公!”
杨家臣当年叫做甲壹,是杨素给他起的名字,他已经三十七八岁了,早已是一个稳重成熟的军中大将,但他忘不了自己的根。
杨元庆望着这个忠心耿耿的家将,他的心中也充满了感动,他几次经过涿郡,都没有去找他们,以为岁月已经磨掉了他们身上的铁卫痕迹,却没有想到,他们心中的忠诚依然和七年前一样。
杨元庆连忙将他扶起,“快快起来!”
杨家臣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叹了口气道:“我们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去老主人的目前拜祭,几次都说要去,可最后元总管都不批准,去年老六去京城办事,大家只得托他代我们去拜祭,这次听说少主公出任幽州总管,我们简直欢喜若狂,就盼着少主人赶紧到来。”
杨元庆点点头,“大伙儿都在幽州吗?”
“都在幽州为将,不过都分散各处了,老三、老五和老七的军队被调去辽东,准备征高丽。”
杨家臣取出一份名单,双手奉给杨元庆,“这是我们九兄弟现在的情况,所担任职务以及现在的名字,基本上都成家了。”
!。
第七章 罗艺告密
杨元庆接过名单看了看,除了杨家臣以外,都是一些陌生的名字。
有人知道你们的身份吗
杨元庆又问:我是说你们曾是我祖父铁卫这件事
杨家臣想了想,当初只有杨义臣知道,不过现在估计他也忘记了。
杨元庆沉思片刻,道:你们的身份一定要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们和我的关系,记住了吗
杨家臣点点头,我记住了,可是....少主人有什么不便吗
杨元庆知道这个杨家臣其实非常有头脑,能独挡一面,他也不瞒杨家臣,便道:圣上虽然任命我为幽州总管,但他对我还是有忌讳,将来我不知会发生什么事,留下你们,我想在最关键时候再用。
家臣明白了,请少主人放心,我们绝对保守秘密。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在门外禀报道:大将军,府外有一名军官求见,叫做罗艺,说你知道他。
杨元庆微微一怔,罗艺来了,连忙吩咐:请他到外客堂稍候,我马上过来。
杨家臣有点紧张道:少主人要当心此人
怎么,你和他很熟吗
杨家臣点点头,我头三年就是跟他,对他很了解,他先拼命奉承元弘嗣,逐渐被提拔,后来又讨好李景,说了不少元弘嗣的坏话,结果李景不睬他,他恼羞成怒,和李景翻脸,两个月前还写了一封信到御史台告李景,结果御史台没有理会他。
你怎么知道他写信告李景
这件事是老二告诉我,他就是罗艺手下的鹰扬郎将。
杨元庆对罗艺也了解不深,不过他知道此人确实不可靠,当年能成功将窦抗骗来驿馆,就是和罗艺有关,罗艺在关键时刻背叛了窦抗,虽然他当时是帮了自己,但杨元庆却很警惕这种叛主之人,这种人可以用而不能信。
杨家臣从侧门走了,杨元庆来到前院,只见罗艺心事重重地坐在厅堂内,似乎在想什么心事,眉头皱成一团,旁边桌上的茶水一动未动,已经凉了。
杨元庆在七年前见过罗艺一面,记忆有点淡了,而此时的罗艺却给杨元庆再次留下深刻的印象,罗艺年约三十六七岁,长得豹眼狮鼻,眉毛如两支剑一样,直插发际,就像夸张的京剧脸谱,尤其他的脸庞就像岩石雕刻一般,极富男人的粗线条,怎么看也是一个粗犷豪迈的男子。
这时,杨元庆心中生出一个念头,罗艺的儿子叫什么名字
让罗将军久等了杨元庆笑呵呵走进大堂。
罗艺连忙起身行礼,卑职参见总管
罗将军不用多礼,请坐
两人坐下,一名丫鬟端茶盘进来,杨元庆指指罗艺的茶杯,再换一杯新茶来。
丫鬟端茶杯下去了,罗艺歉然道:第一天就来打扰总管,真是很抱歉,明天要回北平郡,实在没有时间。
罗艺的官职为虎贲郎将,出任北平郡督军,手下掌管五千余人,也算是幽州军府的重要将领之一,他也是早就在等杨元庆到来,罗艺和李景的关系极为恶劣,他几次公开顶撞过李景,李景也一直在找机会罢免他,就在两人势同水火之时,杨元庆出任幽州总管的消息传来,无疑是解了罗艺困火之灾,也使罗艺有了想法,他一定要成为杨元庆的心腹,一定要有个靠山。
他今天来也是抱着这个目的而来,罗艺又道:不知总管何时去北平郡巡视,卑职好提前准备迎接总管。
杨元庆呵呵一笑,不用费心准备,我不是奢侈之人,我是准备去北平郡视察,过些日子吧不知北平郡现在情况如何,有没有军队被调去辽东
有调去两支军府,两千人,说实话,我很担心他们能不平安回来
罗将军怎么会有这种担忧呢我们百万大军汇聚辽东,而且还是御驾亲征,难道连一个小小的高丽也干不掉罗将军多虑了,一定会平安归来。
罗艺叹了口气,杨元庆的话言不由衷,他听得出来,显然,杨元庆还是不想和他推心置腹,他也没有什么资本,但罗艺既然来找杨元庆就不想空手而归,他一咬牙,决定赌一把,要抢在所有人之前,把新总管的关系打通。
罗艺从怀中掏出一份名单,放在桌上,推给了杨元庆,杨总管,这份名单或许你用得着。
杨元庆接过名单看了看,眉头微微一皱,不解地问道:这份名单是.....
这是元弘嗣这几年提拔的心腹,一共二十二人,都是鹰扬郎将,控制了幽州军府近一半的军队。
杨元庆心中大喜,他最需要的就是这份名单,这样才能把元家的势力慢慢从军队中清掉,不过......杨元庆心念,这份名单的可信度有多高里面肯定也有罗艺夹杂的私货,想借自己的手清除。
杨元庆掩饰得非常好,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他仔细又看了一遍,出乎他意料的是,名单中没有长史赵元眳的名字,也没有直辖郎将韩驰的名字,他眉头皱了一下,对这份名单的信任程度又下降了几分。
罗艺察言观色,尽管杨元庆脸上和眼中都看不出表情,但杨元庆这眉头一皱,罗艺还是猜出了几分,他连忙小心翼翼道:杨总管,其实赵元眳不是元弘嗣的人,韩驰也不是。
不是杨元庆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错愕。
罗艺捕捉到了杨元庆脸上的那一丝错愕表情,他心中大喜,说明自己判断正确了,杨元庆来幽州的重要任务就是铲除元家的势力,这必然也是圣上的交代,这是他升官进爵的机会,他一定要抓住。
罗艺连忙道:赵元眳确实不是元弘嗣的人,他是窦抗的人,他有一个族妹嫁给窦抗之弟窦庆,从表面上看,他对元弘嗣的命令言听计从,但实际上他和窦家的关系很密切,卑职很清楚。
那韩驰呢杨元庆又不露声色问道。
韩驰是赵元眳和元弘嗣交换利益的结果。
怎么个交换
渔阳郡督军赵元社是赵元眳之弟,还有下面的三名鹰扬郎将都是赵元眳的人,元弘嗣就用总管衙门直辖郎将的职位,换了渔阳郡督军和两名鹰扬郎将,这是发生在前年之事,知道内幕的人并不多。
杨元庆心中暗暗点头,看来不忠有不忠的好处,罗艺的不忠给他省了很大的力气。
杨元庆淡淡一笑,那就多谢罗将军了
他将这份名单小心叠好,从怀中取出一只金盒,将名单放进盒子,又贴身揣好金盒,这就是官场中的肢体语言,话不用说出了,他这个动作就告诉了罗艺,你名单对我非常重要。
罗艺再次喜出望外,立刻站起身单膝跪了下来,卑职愿为总管效劳
罗将军快快请起不用这样,有些事情我心里明白,当年你不是也替我做过事了吗
罗艺又坐下笑道:多谢总管还记得当年之事,一晃七年过去了,时间真快啊
确实岁月如梭
杨元庆语气变得轻松起来,笑道:不知道罗将军的令郎多大了是读书还是学武
我有两个犬子,长子罗诚,今年十八岁,次子罗信,今年十六岁,都跟我学武。
杨元庆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有趣了,罗艺的儿子真的叫罗诚,不过是此罗诚,而非彼罗成,而且还会武艺,有空倒想见一见此人。
两位令郎也在幽州吗
长子罗诚在我身边为校尉,次子罗信在京城。
两人又说了两句,罗艺便起身告辞了,杨元庆把他送出门,此时天已经黑了,杨元庆草草吃了晚饭,在一名家仆的引导下,带了几名亲兵来到了太守崔弘升的府邸,却正好遇见崔弘升把裴晋送出府门。
三人撞到一起,你看我,我看看你,彼此都有点尴尬,最后三人一起笑了起来,杨元庆拱手笑道:我是来混顿晚饭,看来还是来晚了一步。
崔弘升呵呵一笑,有,酒菜都有,老夫就陪杨总管再喝几杯。
杨元庆又看了看裴晋,笑问:不一起来喝一杯吗
裴晋犹豫一下道:我和药师约好今晚去喝酒,我怕他等急。
好吧下次再来。
杨元庆走上台阶,拱手笑道:今天就打扰了。
说哪里话,杨总管第一天就来我府上,是我的荣幸,请
崔弘升将杨元庆请到他的书房,两人坐下,下人端来一点酒菜,崔弘升给杨元庆倒了一杯酒道:我三天前接到家主的一封信,也就是我兄长,他希望我能全力助你,我猜得出你是奉密旨来清除元家势力,说实话,我对大隋的前景并不看好,从我内心来说,我并不喜欢隋朝,不仅是我不喜欢,山东士族几乎都不喜欢,除了闻喜裴氏,其他士族,你看有几家热衷于官禄
杨元庆没有听懂他话的意思,只感觉到他似乎在发牢骚,杨元庆笑了笑,没有说话。
崔弘升这才意识到自己说走题了,连忙歉然道:抱歉,我偏题了,兄长写信让我助你,我当然会尽力而为,其实我有点奇怪,圣上既然有心要清除元氏在幽州的势力,他直接下个调令,把赵元眳调走,这样你不就省了很大的力吗可他为什么不调走赵元眳我感觉这里面有点蹊跷。
第八章 突发事件
博陵崔氏从汉到现在,经历了数百年而不倒,历经无数王朝,依然是五姓七望之首,对于崔家,各朝各代的朝廷利益都是浮云,只有家族利益才是永恒,这也是各大名mén世家的共同特点,他们经历了太多了王朝,对朝廷利益已经看得很淡,就像一个nv人经历无数次婚姻后,会更看重自己一样
正因为这样,杨元庆相信崔弘升真是帮助自己,因为自己身上有着崔氏家族的利益。本章由网友为您提供更新
此时,崔弘升的怀疑也使杨元庆心中有点犯疑了,崔弘升的分析确实有道理,杨广既然要自己来清除元家势力,那赵元眳这么明显的阻碍为什么不调走,难道仅仅是想留下他稳定幽州的局势吗
杨元庆本来是这样想的,但崔弘升的提醒却让他意识到,这不符合杨广的做事风格,既然有了李景,又何必再留赵元眳,这里面确实有点蹊跷。
明公以为这其中的蹊跷在哪里
崔弘升轻捋胡须,眯眼道:我以为这个赵元眳其实是圣上安chā在幽州的一根眼线。
杨元庆沉默了,崔弘升的这句话使幽州的水陡然间深了十丈,半晌他缓缓道:据说这个赵元眳是窦家的人。
你是说窦抗
崔弘升摇摇头道:那是何时的陈年老账了,怎么可能还和窦抗还有关系,虽然赵元眳是窦抗提拔,也和窦家有姻亲关系,但窦家对幽州的影响已微乎其微,本来窦抗就只做了两年的幽州总管,现在又时隔七年,赵元眳还有什么必要再效忠窦抗
崔弘升看了杨元庆一眼,又道:皇帝的心机不是我们能度测,他其实早就开始监视元弘嗣了,我一直在找监视元弘嗣的人到底是谁现在我明白了,十有就是赵元眳。
杨元庆的心有点发寒,他想起杨广给他看过一份报告,独孤氏控制京城的米市的报告,几年前他就关注独孤氏,那么元氏呢杨广一直在打压关陇贵族,既然如此,难道他会对元弘嗣不加关注
杨元庆也回过味来,杨广肯定在幽州安有探子,那么这个暗探是谁,真是的赵元眳吗
离开太守府,杨元庆骑马在大街上缓缓而行,八名亲卫手执巨盾,jg惕地注视着周围的情形,此时天已黑尽了,严寒笼罩着幽州城,大街上行人稀少,偶然从某个角落里传来野狗的哀鸣。
杨元庆还在考虑崔弘升的话,他早已不是人云亦云的年龄,崔弘升说得话虽有几分道理,但他也只是推测,并没有证据,而且杨元庆也知道关陇贵族各有势力,如果窦家在幽州建立势力,也完全正常。
更重要是人心之复杂,赵元眳可能是杨广的眼线,但他也可能同时效忠窦家,或许他还可能再效忠元弘嗣,做一个三面人,来谋取自己利益的最大化。
他杨元庆不就这样吗帮杨广打压关陇贵族,又为山东士族效力,但根本却是为了自己,他杨元庆能这样做,为什么赵元眳就不能
杨元庆在综合了罗艺和崔弘升的想法,再加上自己的观点,他的思路便渐渐清晰起来,赵元眳极可能就是一个三面效忠之人。
杨元庆思路豁然贯通,他抬起头,可就在这时,他的眼角余光感到一线光芒闪过,伴随着咔的一声,这是弩机声,在寂静的黑夜中格外清晰。
一种在战场上千锤百炼出来的第六感觉,使杨元庆忽然意识到了危险来临,他几乎是一种本能,猛的一低头,整个人趴在马上,头部向下降低了半尺,只见一支蓝汪汪的毒箭强劲地从他盔缨上穿过。
有刺客
他的八名手下同时拔刀,两边围墙上跳下三十几名黑影,有人大喊一声,杨元庆,把命留下
三十几名黑影猛扑上来,杨元庆勃然大怒,他拔出战刀,催马冲上去,迎面一刀劈下,刀势凌厉,喀嚓一名刺客的人头被一刀劈飞。
他反手又是一刀,刀速快如闪电,另一名刺客措不及防,被他迎面一刀劈开脑mén,鲜血四溅,惨叫声在夜空回dàng。
点子硬一起干掉他。
竟然是一个nv人的声音,声音从墙头方向传来,杨元庆目光一扫,迅速找到此人,蹲在屋顶,身子娇小,手中端一把弩。
十几名刺客缠住八名亲卫,其余二十几名刺客从四面八面向杨元庆扑来,杨元庆一催战马,左右劈死两名拦路的刺客,冲出一条血路,战马疾奔,奔出二十几步,他脑后有破空之声,杨元庆反手一刀劈去,将一支毒箭劈飞。
他已奔出三十余步,将刀chā回鞘,摘下弓箭,chou出两支箭,回头拉弓shè去,两支箭强劲无比,shè穿了两名已追至七八步外的刺客的xiong膛,他箭如流星,又连续拉四弓,霎时间八支箭shè出,箭无虚发,八名刺客惨叫倒下,八名亲卫也奋力杀敌,杀掉了六人,向杨元庆冲来。
一切都发生在兔起鹘落间,三十几名刺客被杀掉二十人,屋顶上的刺客nv头领见势不妙,大喊一声:速撤
剩下的十几名刺客跳上墙要逃,杨元庆冷笑一声,chou出一支铁箭,拉弓如满月,箭去似闪电,shè向刺客nv头领的后心,时间只在一眨眼,nv刺客也一样武艺高强,她听见了身后的破空声,她惊得脸sè惨白,猛地向左边一扑,企图躲过这一箭。
但箭速太快,她还是慢了一拍,铁箭噗地从她右后心shè入,箭尖从前xiong透出,她哀叫一声,翻身从屋顶滚落,其他刺客都吓魂飞魄散,分头向黑暗中逃去。
杨元庆并没有追赶,他收了弓箭,回头问八名亲卫,弟兄们情况如何
八名亲卫都心有余悸道:大将军,我们没事。
看看刺客还没有活口
八名亲卫分头上前查看刺客情况,杨元庆催马来到屋檐下,他翻身下马,将滚翻在地上的nv刺客揪了起来,铁箭shè穿她的身体,鲜血将她后背和前xiong都染透了。
杨元庆扯掉她脸上的面巾,是一个脸颊十分削瘦的年轻nv子,眉眼间有一种戾气,他从未见过这个nv人,nv人脸sè乌黑,嘴角流出一缕血,xiong前除了杨元庆的铁箭外,还chā着一支她自己的毒箭,她一只手紧握箭杆,看样子她摔下来并没有死,但也自知逃不了,便用毒箭自尽了,杨元庆mo了mo她的鼻息,已经没有了气息。
刺杀就发生在总管府衙mén旁,相隔军官不足百步,这时驻扎在总管府后面的士兵纷纷赶到了,竟然是总管被刺,士兵们迅速将整条街道封锁起来,杨元庆的亲卫也闻讯赶来。
大将军,都死了,没有活口
杨元庆有些恼火地将nv人尸体扔到一旁,今天他是第一天来幽州,便遇到了行刺,亲兵首领张胜更是自责不已,大将军竟然只带八名shi卫出mén,这是他的失职,主要是他们已经好几年没有遭遇刺客了,人已变得有些麻痹。
鹰扬郎将韩驰匆匆赶来,他听说总管在军营附近遇刺,而衙mén周围百步范围内,包括几座官宅,都是他的安全责任区,现在总管竟然在他的责任区内遇刺,他难辞其咎。
韩驰顿时脸sè刷地变得惨白,慌忙上前请罪,卑职保护不周,请总管降罪
杨元庆脸sè铁青,一言不发,这时,长史赵元眳也闻讯赶来了,他看了一眼满地的尸体,眼中有一点复杂,上前问:总管,没有伤着吧
杨元庆冷哼一声,堂堂的幽州城内,就在总管府前,两千军队的眼皮底下,我竟然被刺杀,若不是我还学过几天武艺,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我了,赵长史,你怎么给圣上jiāo代
赵元眳半晌道:这个确实只是一次意外
可是人的xg命却没有第二次。
杨元庆冷冷瞥了一眼韩驰,又对赵元眳道:赵长史,这件事是你来处理,还是我来处理
赵元眳心中一跳,不会是杨元庆准备拿这件事来对韩驰发难吧他慌忙道:总管刚来幽州,情况不熟悉,这件事就由卑职来处理,卑职一定会追查到凶手
那责任呢谁为这件事承担责任赵长史该不会把责任推给县衙吧杨元庆似笑非笑道。
赵元眳看了一眼韩驰,忽然一声呵斥道:韩将军,今天是谁当值
韩驰明白赵元眳的意思,他回头怒视一名校尉,张校尉,今天是你当值吧
校尉吓得魂不附体,扑通一声跪倒,颤抖着声音道:卑职....有罪。
来人
韩驰一声厉喝,几名军汉上前一步,在
这时杨元庆却摆了摆手,算了,这件事的责任我就暂不追究了。
虽然这是一个罢免韩驰的很好借口,但杨元庆却不想用这种借口来立威,他目光又投向赵元眳,淡淡道:虽然我不追究,但我要知道这件事究竟是谁干的,既然赵长史主动要调查这件事,那么我希望三天后,赵长史给我一个答复。
杨元庆又叹了口气,对赵元眳道:刺杀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我能逃过第一劫,却未必能逃过第二劫,所以我决定,我还是搬到军营去住。
――――
第九章 临危下船
第九章临危下船
幽州四座城mén已闭,一队队士兵在大街上奔跑,挨家挨户敲mén盘问,所有客栈的住客都要去县衙登记,青楼和酒肆的客人也一样要被逐一盘问,幽州城内luàn作一团,全城被一种紧张的气氛笼罩。
几名刚进城的男子惊讶地望着幽州城内的húnluàn,为首年轻男子吩咐道:“去问问,发生了什么事?”
一名随从跑去询问,片刻回来禀报,“公子,说是新任总管遇刺!”
“杨元庆遇刺!”
年轻男子又惊又喜问:“可刺死了没有?”
“好像说刺杀失败了。”
男子眼中lù出了失望之sè,遗憾地摇摇头,继续前行,这时,几名士兵拦住了他们,“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从京城而来。”
年轻男子傲慢地一扬头道:“我是来找你们赵长史,我是他的贵客!”
军营内,赵元眳背着手在营帐里来回踱步,他停住脚步叹息道:“都说杨元庆善于抓住战机,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一次刺杀竟成了他住进军营的借口,高明!果然高明!”
旁边韩驰迟疑着问:“使君,今天的刺客莫非就是....”
“难道你认为刺客是我派的吗?”
赵元眳狠狠瞪了他一眼,“我看你简直昏头了!”
韩驰低下头,目光变得忧心忡忡,半晌道:“使君,这会不会是杨元庆夺我军权的手段?”
“我就是担心这个啊!”
赵元眳长叹一声道:“看来,他的第一个目标确实就是总管府直管的两千军队。”
“长史,那我们该怎么应对?”韩驰有些焦急道。
赵元眳沉思了片刻道:“你也不用太担心,他毕竟是总管,不可能取代你,关键是你要小心谨慎,不要被他抓到把柄,他刚来幽州,你如果没有犯错,他也不好轻易动你,否则,他难以服众。”
“长史,我明白了。”
这时,帐外传来禀报声:“赵长史,府上有人来,说家中有急事。”
“我知道了。”
赵元眳心中明白家中为何找他,便对韩驰道:“我先回去了,总之记住我说的话,小心谨慎,不要被他抓到把柄。”
“卑职明白!”
赵元眳心中有事,便匆匆走了,韩驰一个坐在大帐中,呆呆地望着帐顶,他怎么也想不通,杨元庆为什么要夺自己的军权,难道圣上没有告诉他吗?
韩驰走到桌前坐下,沉yín了片刻,取出一张纸写了一封信,他将信叠好,又叫来一名心腹,嘱咐他道:“立刻去一趟京城,把这封信jiāo给李公公,请他转给圣上。”
他的心腹将信揣入怀中,施一礼便匆匆离去,韩驰望着心腹走远,长长叹口气,他有一种狡兔死、走狗烹的感觉。
赵元眳的府邸也不远,他匆匆赶回府,一进府们,他的儿子赵行便上前道:“父亲,京里来人了。”
“我知道,人在哪里?”
“在父亲外书房内等候。”
赵行附耳给赵元眳说了几句,赵元眳一惊,竟然把三公子派来了,事情有这么严重吗?
他匆匆向外书房走去,走进房mén,只见一人正背对着他,坐在桌边喝茶,赵元眳歉然道:“抱歉,让三公子久等了。”
来人转过身,赫然便是元寿的三子元敏,元敏站起身好奇地问:“我刚才听说杨元庆遇刺,有这回事吗?”
赵元眳点点头,“公子请坐,我们慢慢说。”
赵元眳确实是脚踏两只船,一方面他是被窦抗一手提拔,又和窦家有联姻,他是属于窦家的势力,但另一方面他又暗度陈仓,暗中投靠了元家。
两人坐了下来,赵元眳叹息道:“今天是杨元庆上任第一天,谁曾想竟然有人刺杀他,不过杨元庆武功确实了得,三十几个刺客竟被他杀了一半。”
“查出来了吗?是谁干的?”
赵元眳苦笑一下道:“具体是郡衙在查,听说查出一点线索,可能和公子家族有关。”
“什么!”
元敏大怒,“是什么线索,是谁敢栽赃我们元家?”
“公子息怒,只是一名刺客身上藏有元家的腰牌,其余刺客身上什么都没有,只有此人有,但仅凭一块腰牌还不能说明问题。”
赵元眳心中有点忐忑,刚刚发生刺杀案,元敏便出现了,难道这件刺杀案真是元家所为?
元敏重重哼了一声,“我元家若要杀他杨元庆,早就动手了,还会等到现在吗?”
其实赵元眳就怀疑是元家所为,杀了杨元庆,元家将是最大的得益者,或许元敏并不知道这件事,极是元家另外派人下手,但元敏的恰好出现,却从另一个侧面增加了元家的嫌疑。
“算了,不谈此事!”
元敏心烦意luàn地一摆手,他是有正事而来,却被这意外的刺杀案扰luàn了心思,取出一封信,递给赵元眳,“我父亲有封信给你,但使君看完后需要把信还给我,这封信不能留在外面。”
赵元眳接过信,从信封里chōu出信纸,他匆匆看了两遍,眼睛一下子瞪圆了,此时杨元庆被刺之事一下甩到了九霄云外,半晌,他倒吸一口冷气,呆愣愣地站着,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一下子成了雕像。
元敏从他手中将信chōu出,“使君看完了吗?”
赵元眳点了点头,嘴里苦得就像喝了一大杯胆汁,一股从脚下冒起的寒气将他冻得浑身发抖。
元敏将信在蜡烛上点燃,火苗卷过信纸,顿时变得焦黑,等即将燃尽,元敏这才将信纸扔进屋角的香炉里,他瞥了一眼赵元眳,见他神情极不自然,便冷冷问道:“怎么,使君当年拍xiōng脯保证的事,现在不算数了吗?”
赵元眳想起当年他对元弘嗣说过的话,‘公若有自立之心,我将全力拥戴。’
那是他四年前说过的话,当时元弘嗣掌握军权,在幽州如rì中天,现在元弘嗣离开了幽州,元家却让他兑现当年的承诺,赵元眳脸上苦得都快变形了。
但此时他却不敢说不行,他已经看了元寿的亲笔信,知道了元家的野心,他头脑转得飞快,脑海里忽然一个念头,便立刻道:“我怎么可能说话不算数呢?只是杨元庆刚刚到幽州,现在幽州官场局势很húnluàn,能否等局势稍微平静下来,我再联络我的部将,此时事关重大,千万不能着急。”
“元家并没有着急,只是想看看赵使君的态度,另外还需要赵使君写一份保证书,我要带回去给父亲。”
保证书就等于是将把柄jiāo给元家,他从此就得替元家卖命,而且不远的将来,他赵元眳将被元家拖累而死。
赵元眳沉思了片刻,便点点头道:“好吧!我今晚写好,明天一早把保证书给公子,反正公子今晚也出不了城,就好好休息。”
“为什么不现在就写?”元敏有些怀疑地看着他。
赵元眳的脸立刻沉了下来,语气也充满了不满,“我赵元眳好歹也是从三品的幽州总府府长史,用不着你这样威胁我!”
元敏冷冷注视他半晌,终于点了点头,“好吧!明天一早给我。”
他转身向外走去,赵元眳高声吩咐道:“好好招待元公子!”
等元敏一走,赵元眳立刻命人把儿子赵行叫来,低声对他急道:“你速去县衙,告诉褚县令,元家之子就躲在我府上,让他立刻派人来抓捕!”
赵行愣住了,“父亲不太好吧!”
赵元眳心急如焚,一巴掌向儿子打去,咬牙道:“hún蛋!元家要造反了,会拖累死我,你还不快去!”
赵行吓得转身便慌慌张张向外跑去,赵元眳又冲出mén叫住他,“刚才我给你说的话,不准告诉任何人!”
“父亲,孩儿知道。”
赵元眳望着儿子跑远,这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两条tuǐ却一个劲打抖,元家竟然要造反,虽然没有说什么时候,但这条贼船自己无论如何不能上,上了元家这条船,自己全家将满mén抄斩。
元家真的疯了,现在怎么可能!
赵元眳背着手在房间内来回踱步,心中húnluàn成一团,怎么理不出一个头绪来,不知过了多久,管家跑来禀报,“老爷,褚县令带了不少衙役上mén,说是来抓逃犯。”
赵元眳心中暗喜,脸却一沉,“我府上哪里有什么逃犯?”
他快步向外走去。
元敏住在贵客房,他正坐在桌前给父亲写信,这时,有人敲mén,元敏停住笔,不高兴地问:“是谁?”
“元公子,我家老爷请你过去一趟,有重要事情。”
元敏放下笔,起身开了mén,mén外是管家,管家行一礼道:“元公子,我家老爷请你过去。”
元敏点点头,跟着管家一路走去,却来到了大mén口,他心中有些诧异,来大mén处做什么?
离大mén还有几步,便听见赵元眳愤怒的声音传来,“不可能,元公子是我府上贵客,你们不得如此无礼!”
“长史,事关重大,我们只是想问元公子一些事情,别无他意。”
“什么事?”元敏yīn沉着脸走了出来。
赵元眳苦笑一声道:“是杨总管被刺一案,有人向县衙告发,你在我府上,县衙便来调查。”
元敏怒道:“调查什么,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褚县令上前拱手道:“有证据表明,杨总管被刺一案和元家有关,事关重大,请元公子随我们去一趟县衙,只要证明此案和元公子无关,我们立刻放人。”
元敏大怒,他抬手正要给县令一记耳光,旁边赵元眳却又叹口气道:“元公子还是去吧!否则元家真的说不清楚了。”
!@#
第十章 谁是刺客?
第十章谁是刺客?
幽州南城一条巷子前,一名身材婀娜的年轻nv子手挎篮子,步履匆匆地走进巷子,一直走到底,巷子最里面是一座不大的四合宅,巷道里光线暗黑,隐隐可见一扇mén,她有节奏地敲了敲mén,片刻院子里传来脚步声,mén‘吱嘎!’一声开了,有人低声问:“是阿莲吗?”
“是我!”
nv子走进mén便问:“主上在吗?”
“在,在等你呢!”
nv子快步走过外宅mén,进入中宅,来到中堂前停住脚步,mén口一名shì卫立刻禀报,“主人,阿莲回来了。[本章由网友为您提供更新]”
“让她进来!”
也是一个nv人的声音,声音冷冷冰冰,感受不到半点nvxìng的温柔。
年轻nv人阿莲推mén进了屋,屋子里光线暗淡,桌子上、地上都是地图,靠墙边有一张坐榻,一名身材细高的nv子坐在榻前,尽管光线暗淡,还是看得见她的容貌,她年纪不大,也就是十七八岁,长得小鼻子小眼,薄薄的嘴chún带着几分刻薄,nv人显得有些疲惫,眼睛里布满血丝,她正是盖苏文之妹盖娇娇。
大隋即将对高丽发动战争,高丽国内luàn作一团,盖娇娇这几年一直在大隋活动,她是受父亲高丽执事官渊太祚的派遣,潜入大隋探查各种情报,眼看高丽之战即将发动,她更加忙碌了。
涿郡便是他们在大隋的老巢,十天前,盖娇娇得到消息,杨元庆将出任幽州总管,盖娇娇考虑了三天,毅然做出了刺杀杨元庆决定。
但她却没有想到,她派出的三十余名手下竟被杨元庆杀掉一半,而且她的族妹渊素也死在杨元庆箭下,让她无法回去给父亲jiāo代,她心中沮丧到了极点,
这时,阿莲进屋便跪了下来,“奴婢参见主人!”
“探到什么消息吗?”
“回禀主人,街上很luàn,到处是士兵”
“这个我知道!”
盖娇娇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我是问衙mén那边,那边有什么消息?”
阿莲很害怕这个脾气暴躁的主人,她胆怯道:“听说元家有人正好在幽州城内,被县衙抓住了,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盖娇娇腾地站起身,她脸上lù出了惊喜的表情,真有这么巧吗?元家真的有人在幽州。
“你的消息....属实吗?”盖娇娇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声音都有点颤抖了。
“奴婢只是听说,不敢肯定。”阿莲更加害怕自己说错话。
“龙晟!”
盖娇娇高喊一声,一名身材壮实的男子出现在mén口,躬身道:“请主上吩咐。”
“你立刻去县衙找马兵曹,去问问详细情况,元家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卑职遵命!”
男子转身走了,盖娇娇jī动得坐立不安,心中的沮丧被这个意外的好消息一扫而空,如果元家因为杨元庆刺杀案而被bī反的话,那么隋朝皇帝还有jīng力攻打高丽吗?
这就是她刺杀杨元庆而栽赃给元家的目的,她本来没有多少把握,只能抱姑且一试的态度,而元家子弟恰好在幽州城的出现,使她这个计划变得完美起来,有了物证,现在又有了人证,那么元家还能逃过这一劫吗?
“主人,奴婢退下了。”
盖娇娇看了阿莲一眼,这是她几年前在辽东买的丫鬟,胆小懦弱,她很不喜欢,若不是看在她还算听话的份上,早就不要她了。
不过今天她表现还不错,盖娇娇便一摆手,“去吧!”
阿莲退了下去,盖娇娇现在就急切地等待着消息的到来。
杨元庆的官宅内灯火通明,数百人济济一堂,苏烈率领两百余名杨元庆亲卫刚刚从丰州赶来,加上杨元庆本身的一百余人,现在杨元庆身边就有三百余名亲卫,紧急应变能力大大加强.
李靖也在坐,苏烈是他的徒弟,他们已经好几年未见,师徒重逢,将士相聚,大堂内谈笑风声,所有人都格外兴奋。
杨元庆见时辰已经不早,便对张胜笑道:“今天又来了两百多弟兄,你就辛苦一下,给大家安排好住宿。”
张胜笑着对众人挥挥手道:“各位弟兄都跟我来吧!大家今晚先挤一挤,明天我把西院清理出来,厨房的汤面估计快好了,吃饱喝足,早点休息。”
众亲兵都跟着出去了,大堂里便只剩下杨元庆和李靖师徒二人,这时苏烈才问:“听说今晚发生了刺客案,究竟是何人所为?”
杨元庆笑了笑说:“其实刺客案倒不重要,而是今晚发生的另一件事倒tǐng有趣。”
旁边李靖接口道:“可是元敏被县衙从长史官宅里带走之事?”
杨元庆点点头,“正是此事!”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样子赵元眳是被元家bī急了,否则他不会出此下策,这样一来他不就告诉我,他和元家有秘密往来吗?”
李靖也笑道:“这件事确实很出人意料,一个小小县令怎么敢带走元寿之子,若没有赵元眳指使,谁会相信?这下我估计元家不会再用赵元眳。”
“元家?”
杨元庆不屑地冷笑一声,“不是元家不用赵元眳,而是赵元眳要逃离元家,逃得越远越好,免得惹火烧身。”
李靖一怔,连忙问:“元庆的意思是说,元家有异心?”
“或许吧!否则赵元眳也不敢这样,可怜他只想玩玩官场,却没想到最后竟是玩火,估计把他吓坏了。”
杨元庆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结果出乎他的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
苏烈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半晌,他才小心翼翼问:“这个赵元眳是何人?”
李靖笑着给他解释道:“此人是幽州总管府长史,也是幽州第二号人物,是元弘嗣的心腹,他将是元庆在幽州最大的阻力,元庆要掌控幽州,首先就得除掉此人。”
李靖爱徒心切,又笑问杨元庆道:“不知定方来幽州,元庆准备怎么安排他?”
“这还用问吗?”
杨元庆微微一笑,“当然是取代韩驰的位子,总管府的直管军,我怎么可能让外人来掌控?”
这时,一名亲卫来到大堂mén口禀报:“禀报大将军,赵长史求见!”
杨元庆和李靖对望一眼,会心地笑了起来,杨元庆起身道:“我去会会他。”
他随即吩咐亲卫,“将找赵长史请到贵客房!”
赵元眳考虑了整整一个时辰后,他决定还是来找杨元庆,元敏只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事后他必然会知道是自己在背后指使,这一次,元家他是得罪定了。
赵元眳心中并不踏实,他知道并不仅仅是得罪元家这么简单,他也无法向窦氏家族jiāo代,他和元家究竟是什么关系?
不过,赵元眳并不后悔,他权衡利弊,与其被元家造反所牵连,还不如就直接得罪元家,摆脱元家的控制,就算因此丢官,至少他还能保住名誉的清白,保住自己和家人的xìng命。
赵元眳刚在贵客房坐下,杨元庆便笑着走了进来,“今晚上真的很热闹,我竟然是第三次见到赵长史了。”
赵元眳起身行一礼,苦笑道:“我在幽州这么多年,加起来恐怕都没有今晚这般事多。”
“我也是!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当面刺杀。”
杨元庆自嘲地笑了笑,这一笑缓和了气氛,他摆摆手,“赵长史请坐!”
两人坐下,一名丫鬟送上两杯热茶,杨元庆先笑问道:“今年冬天涿郡是有点偏冷吗?”
官场中的谈话是很讲究技巧和艺术,有的时候需要开mén见山,有的时候则需要含蓄委婉,比如今天,赵元眳被元家所迫,心中思虑重重,这个时候就不能坦直,而是需要含蓄委婉,而且丝毫不能提元家之事,赵元眳可不是什么草莽英雄,会三言两语被杨元庆的威严所折服。
赵元眳是从三品高官,是幽州的二号人物,他可不会和杨元庆谈几句话,就拜倒在杨元庆脚下,奉他为主公,就算赵元眳有这心,他的身份也不会让他这么做。
今天他主动上mén来找杨元庆,这本身就是一种妥协,双方心里明白,所以两人都谈得比较轻松,赵元眳脸上lù出一丝笑容,道:“我感觉今年比去年稍稍冷一点,不过也差不了多少,当然不能和丰州比。”
“赵长史提到丰州的寒冷,让我又担心起来,每年丰州都要冻死病死百余人,不知今年情况怎么样?虽然离任了大半年,可总觉得自己的根还在丰州,令人怀念啊!我的大利蒲桃酒。”
杨元庆最后一句话,使两人都笑了起来,房间里的气氛已经完全轻松下来,两人就仿佛共事多年的同僚。
杨元庆也大致能猜到赵元眳来找自己做什么,他却丝毫不提,让赵元眳自己说。
杨元庆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茶,耐心地等待着赵元眳入题,赵元眳沉yín片刻,终于将话题转到正事上来。
“去年年底,圣上下令元总管在渤海建造三百艘战船,但元总管只造到一半便被调离,后来又陆陆续续造了一点,前两天我看了看进度,还有八十艘左右未修,圣上的期限是明年三月,时间很紧了,我打算去渤海造船,赶到明年三月前全部完工,总管以为如何?”
!@#
第十一章 新官上任
赵元眳走了,杨元庆依然背着手在房间里踱步,赵元眳的让步使他接管幽州权力出现了转机,他便可以顺利接管幽州大权,但现在他在考虑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谁才是杨广的卧底,先前他一直以为是赵元眳,现在看来,赵元眳显然不是。由网友上传
杨元庆认可崔弘升的推论,以杨广多疑的xg格,他不可能那么放心地让元弘嗣在幽州掌握军权,连自己的丰州,他都还要派一个杨师道去监视,更不用说战略位置极为重要的幽州。
杨广肯定在幽州放有眼线,那么这个人是谁此时在杨元庆心中,这个杨广的卧底比赵元眳还要让他紧张,此人就像chā在衣领上的一根针,稍不留神就会狠狠刺他一下,这个人,他无论如何也要找出来。
杨元庆在房间里慢慢踱步,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这个人肯定会有所行动,至少他会把自己遇刺之事报告杨广。
咚咚咚
这是关闭城mén的鼓声,城mén其实早已关闭,但亥时的鼓声却依旧要敲响,这鼓声就像敲在杨元庆心中,他脑子里电光石火般地闪过两个字:城mén
这就是他的突破口,杨元庆立刻喊道:张胜
片刻,亲卫首领张胜奔了进来,请大将军吩咐
杨元庆将自己的金牌递给他,你带几个弟兄去四座城mén,去给我调查一下,城mén关闭后,还有哪些人进出要调查仔细一点。
卑职遵命
张胜接过金牌便去了,杨元庆的心被吊了起来,城mén虽然关闭了,但苏烈带着亲兵们还是能进来,可见城mén并不是绝对地不准人进出,只要是官方或者军方人物,一样可以进出,元敏不是也进来了吗
现在他关心的是谁出去了
大半个时辰后,张胜给他带来了消息,从关闭城mén到现在,只有一个人出去,此人是鹰扬郎将韩驰派出去执行公干。
韩驰
这个结果让杨元庆不敢相信,有点令人匪夷所思,可细细一想,却又合情合理,监视元弘嗣,还有谁比韩驰更合适的人呢
杨元庆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不管韩驰是不是杨广的卧底,这个人都绝不能留在自己身边。
次ri,天不亮,总管府的鼓声便轰隆隆敲响了,这是幽州总管府的传统,每天清晨卯时正举行例会,二十几年来雷打不动,几任总管都严格遵循这个规定,到了杨元庆这里也不例外。
总管府的长史司马录事参军主薄以及各曹参军,还有从城外军营赶来的二十余名鹰扬府郎将,一共四十余人济济一堂。
新任幽州总管杨元庆坐在正堂上,目光严肃,桌案上放置着令箭兵符以及一把幽州总管剑,在他身后则站着十六名执法军校。
咚咚咚随着三声鼓响,卯时正到了。
长史赵元眳率领数十名总管府文武官员,一起上前施礼,卑职参见总管
这是杨元庆第一次执行幽州总管之权,他虽然年轻,但在丰州担任总管多年,驭下之术早已驾轻就熟,他慢慢扫了众人一眼,锐利的目光使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点忐忑。
良久,他才缓缓对众人道:明年开chun便有辽东战役,幽州作为战地后方,担负着后勤给养的重任,在这个关键时刻,圣上派我来主管幽州,同时总督辽东之战的后勤辎重,我肩上压力很大,还需要在座诸位的大力协助。
开场白说到这里,杨元庆停住了话头,按照一般的惯例,新上任总管在第一天的例会上都会有所表示,谈一谈今后的打算之类,像段振文上任时便是许诺提高粮饷,加强伙食,保证士兵两天能吃上一顿rou,段振文确实办到了,众人对杨元庆也同样充满期望。
尤其杨元庆在丰州经营茶叶和蒲桃酒,使很多军官都发了大财,这已是公开的秘密,那么杨元庆到丰州来,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每个人都目光明亮地注视着杨元庆,难以掩饰内心的期待。
杨元庆微微一笑道:我感觉在座诸位在期待什么,或许大家都和我一样,在考虑做一种蓟县蒲桃酒
大堂内轰地笑了起来,同时心中也生出一丝期待,蓟县蒲桃酒,会不会真有呢
杨元庆的幽默使众人都稍微放松下来,杨元庆又摆摆手,让大堂内再次安静,大家的心情我能理解,谁不想发财我杨元庆也一样,我可以告诉大家,只要我在幽州一天,我就会善待我的部下,立功者会重加赏赐,无论贵贱,一视同仁,不过丑话也要说在前面,我杨元庆治军严整,有违犯军令者,立斩不赦,绝不宽容
杨元庆的最后几句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使大堂上一片寂静,每个人心中都沉甸甸的,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一个人,大隋老帅杨素,杨元庆颇有几分其祖风范,杨元庆的上任训话也就到此结束,下面是正式议事。
幽州总管府的例会开了二十几年,已经有一套很成熟的规矩,比如不行跪拜礼,比如官员们站列,实行文左武右,其中长史和司马有座位,从军二十年以上老将有座位,其余将官都站立,时间也不会太长,最多两刻钟,但今天杨元庆是首次上任,时间便稍稍长了一点。
下面我有两件大事要说
杨元庆看了一眼赵元眳,两人目光相触,彼此会意,昨晚他们已经达成了默契。
第一件事是渤海造船,明年三月期限将到,目前还有八十艘船未造,工期紧迫,我决定由赵长史赴渤海监督造船,他不在期间,长史事务暂由我代理。
杨元庆说完,赵元眳立刻起身道:卑职遵命
大堂内十分安静,杨元庆这个命令并没有引起太大的bo澜,毕竟不涉及自己的利益,很多人都心知肚明,杨元庆上任第一天便将长史调走,而由自己兼管长史之职,这无疑为他下一步控制幽州创造了条件,只是大家有点奇怪,赵元眳就这么坦然接受了任命,没有一点反抗,有些反应敏捷之人,便立刻意识到,这必然是杨元庆和赵元眳之间事先有了默契。
这时,杨元庆看见了坐在将领中的几名铁卫,杨家臣等人一共有四人,铁卫九人,在涿郡幽州城驻兵有五人,北平郡一人,赴辽东作战三人,在涿郡五人中,四人担任鹰扬郎将,一人为鹰击郎将,没有资格来开例会。
除了四名铁卫外,杨元庆还看到了当年随他去代州作战的大将侯莫陈,他是李景旧将,因为元弘嗣关系不好,多年得不到提拔,李景暂管幽州军后,他便被提拔为鹰扬郎将,掌控幽州城mén军。
杨元庆暗暗点头,又对众人道:第二件事便是圣上在年初下达了剿匪旨意,各地郡兵和鹰扬府都必须就地剿匪,幽州是辽东战役的后勤重地,更是容不得半点损失,所以我决定调集幽州军马三万人,首先剿灭上谷郡luàn匪王拔须。
这第二件事顿时ji起大堂内一片窃窃si语声,现在是天寒地冻的冬天,现在去剿匪,无疑难度极大,一名资格稍老的鹰扬郎将站起身抱拳道:杨总管,现在是冬天,大雪封路,行路极为不便,不如等到chun天再出兵,杨总管以为如何
杨元庆知道此人,叫做宋整,也在罗艺给他的名单之中,杨元庆冷冷道:明天chun天辽东战役将爆发,还有什么时间剿匪养兵千ri,用兵一时,丰州比幽州严寒十倍,丰州军冬季依旧能作战,为何幽州军就不行我命令已下,谁敢抗令不遵
御书房,宦官李忠良快步从偏殿大mén处走来,他手中拿着一封信,步履匆匆,一名又一名shi卫面前穿行,一直走到了御书房前,书房mén口站着十几名宦官,见他过来,皆纷纷让开一条路。
李忠良看了一眼御书房大mén,问道:圣上现在方便吗
一名小宦官躬身道:圣上正在会见几名相国,李公公稍等一下吧
李忠良点点头,走进了御书房外房等候。
御书房内,杨广正和七名宰相商议辽东备战,宇文述虞世卿裴矩裴蕴独孤震杨达苏威,七名相国都到齐了,由宇文述汇报辽东备战情况。
陛下,一百一十三万三千八百军队已经全部调集到涿郡,还有各地征调的两百三十万民夫也抵达了涿郡和北平郡,各种物资兵器和粮食都已经备齐。
粮食调集了多少
回禀陛下,在涿郡调集了三百万石,在辽东调集一百二十万石粮食,一共四百二十万石。
不够
杨广缓缓道:还有两个月才发动战争,至少还有三个月战争,三百四十万人接近半年的消耗,这点粮食根本不够,再从河南山东河北以及河东各郡官仓调集四百万石粮食送去涿郡和辽东。
旁边裴矩躬身道:可是陛下,去年河南山东大旱,河北水灾,三十八个郡都是颗粒无收,我们还要赈灾,粮食很紧张。
杨广目光凌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让朕停止辽东之战,是吗
裴矩吓得心中一颤,臣不敢
虞世卿连忙道:陛下,四百万石粮食是有,臣昨晚核算过,现在河南山东河北以及河东一百二十三个郡,共计存有粮食四百八十万石,可是如果送粮,还得再征调民夫。
杨广哼了一声道:送粮是你们和各地方官府之间的事,朕不管,朕只管一件事,明年二月底之前,再调四百万石粮食去涿郡和辽东,各地官府谁敢误了时间,太守斩
几名相国都暗暗叹息,虞世卿的四百八十万石粮食,是把义仓的粮食都算进去了,如果真这样执行,冬天的赈灾就得停下来了。
第十二章 平乱夺权
第十二章平luàn夺权
几名宰相都忧心忡忡从御书房出来,战争打的是国力,这个道理谁都懂,一百多万军队,三百余万民夫,耗时半年,这确实是要消耗上千万石粮食和百万件兵器以及数百万头牲畜。
可问题是举倾国之兵去打小小的高丽,是否值得?更重要是现在国内大灾不断,饥民何止百万,全靠各地官府赈济灾民,一旦粮食被调空,官府怎么赈济?这是要出大luàn子。
但皇帝杨广根本就不听劝,一意孤行,令大家都愁眉不展,此时已是黄昏时分,众人都各自回府了。
裴矩叹口气,对裴蕴道:“到我府里去吧!我们说说话。”
两人坐舆来到了皇城端mén前,上了裴矩的马车,裴蕴便问道:“有元庆的消息吗?”
“就是有他的消息,我才找你。”
裴矩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裴蕴,“中午刚刚收到,你看一看吧!”
裴蕴chōu出信,身体随着马车轻轻晃动,借着窗外一缕余晖,细细看了一遍信,他眉头微微一皱,“元庆遇刺了?”
“所幸平安无事,不知是谁下的手?元庆认为不是元家,我也赞同,是元家的可能xìng不大,你再看看下面。”
裴蕴又继续向下看,他一下子愣住了,半晌,他抬头望着裴矩,“你认为可能吗?”
杨元庆在信中暗示了元家有举事之意,令裴蕴颇为错愕,裴矩微微叹息,“原本我也不信,可仔细想想,确实又有这个可能,这次圣上打高丽,明摆着是对付关陇贵族,是对他们下狠手,我估计关陇贵族中会有世家跳出来,而元家被打压最狠,如果是它先跳出来,我一点不奇怪。”
裴蕴沉思片刻,又问:“那你认为元家何时会反?”
裴矩摇了摇头,“这个说不准,需要大量准备,还要等待机会,我以为至少要到明后年去了。”
“如果元家真要反,那我们裴家该怎么应对?”
“这就是今天我想和你谈的事情,回府再说吧!”
马车加快了速度,向裴府方向疾奔而去。
御书房内安静下来,七名宰相只剩下宇文述一人,这时,李公公走了进来,将一封信呈给了杨广,“陛下,幽州消息。”
杨广正在拟定作战计划,他立刻放下笔,将信接过,打开来细看,这是鹰扬郎将韩驰写来的信,这是杨元庆赴幽州就任总管后,写来的第二封信,前一封信是杨元庆遇刺,而这一封信却是杨元庆将赵元眳调去渤海造船,同时调集三万军队,准备发动对luàn匪王拔须的战役。
杨广笑了起来,杨元庆倒是很会利用自己的旨意,自己年初时曾下旨,调动军队平定匪患可以不用
对宇文述道:“杨元庆开始在幽州剿匪了。”
宇文述不知道信的内容,也不知杨广的态度,他不敢妄言,便小心翼翼道:“陛下,以臣多年为将的经验,冬天不宜作战,尤其不宜剿匪。”
杨广瞥了与宇文述一眼,“说说你的理由!”
“陛下,luàn匪一般都是在山上建寨,而上山进寨之路,必定崎岖狭窄,而且陡峭,如果结了冰,那是更不可能上山,luàn匪居高临下,以弓箭便可以驻防,微臣以为,如果隋军强攻或许能攻上去,但代价太大,必然会死伤惨重,所以臣说冬天不宜作战。”
杨广点点头,“朕知道了,爱卿先退下片刻吧!”
“是!”
宇文述慢慢退了下去,在外面等待,杨广这才问李忠良:“还有什么口信吗?”
“还有就是韩将军希望能调离幽州,他说杨总管可能要对幽州进行大清洗。”
李忠良一边说,一边忐忑不安地偷望杨广,早在杨广做晋王时,李忠良便是杨广身边的四大宦官之一,现在内shì省任内shì,权力颇大,不过先帝杨坚和杨广都是勤政的君主,宦官没有机会掌军国大权,因此隋朝的宦官登不上政治舞台。
李忠良是进宫后改的名字,他俗家姓韩,鹰扬郎将韩驰正是他的侄儿,正是由李忠良牵线,韩驰便成了杨广监视元弘嗣的卧底,现在杨元庆主政幽州,韩驰嗅到了杨元庆要大清洗幽州的味道,他便求李忠良想法把自己调出幽州。
杨广心里明白,杨元庆平luàn匪不过是个幌子,他真正的目的是要借机对幽州高层军官进行调整,之所以是调整而不是清洗,而是因为杨元庆没有带多少军官去幽州,丰州那边也没有大量调动的迹象,所以杨元庆在刚刚入主幽州之初,他不可能进行清洗。
杨广笑了笑便道:“你让韩驰不用考虑太多,等辽东之战结束,朕对天下军队进行大调整后,会给他一个满意的军职,现在让他安心留在幽州,继续替朕监视杨元庆。”
李忠良见杨广不肯调走侄儿,心中无可奈何,只得暗暗叹息一声,躬身道:“老奴明白了,这就写信给他。”
李忠良退下去了,宇文述又重新回到御书房,杨广沉yín良久,忽然问宇文述道:“宇文爱卿认为杨元庆真的会剿匪吗?”
宇文述此时已经想通了杨元庆剿匪的真实用意,他明白杨广的意思,他便想了想道:“臣认为他会有所动作,仅仅是调兵而不打,会有损他的权威。”
杨广点点头,“朕也是这么认为,但愿他能带给朕一个好消息。”
杨广还是想错了,虽然杨元庆并没有丰州军官前往幽州,但并不代表杨元庆没有可用之人,他利用剿匪的机会,对幽州军进行了大清洗。
宇文述也判断失误了,杨元庆压根就没有冬天剿匪的打算,他心里比谁的清楚,就算剿灭王拔须的军队,他的幽州军也将付出惨重的代价。
时间已经到了十二月下旬,杨元庆率三万二千幽州军驻扎在上谷郡易县已经整整半个多月,完成了他对幽州军队的清洗。
战争是进行军队调整清洗的最好机会,因为战争要改变军队编制,将平时的府兵制改成作战编制,而如何进行编制,则是主帅的权力。
这次剿匪,杨元庆调动了涿郡、安乐郡和上谷郡共三万幽州军,他将三万幽州军全部打散,重新分为十队,每队任命一名偏将团主,除总管府直辖军外,其余以三千人为一队,其中骑兵一千,步兵两千。
三万二千幽州军原本一共有二十八名鹰扬郎将,他只带了十二名,另外十六人则是罗艺给他名单上之人,他全部留在涿郡,实际上就把他们清洗掉了,这十六名鹰扬府郎将他将退给兵部,由兵部另行安置,包括韩驰,他也一并退给兵部。
在他整编的十二名偏将团主中,五名是他从前的铁卫,另外五人是杨家臣向他推荐鹰击郎将,都是仁寿四年杨元庆曾统帅过的五千骑兵中的军官,是五名铁卫的手下。
苏烈则担任总管府直辖军队的牙将,杨元庆将直辖军由二千人扩大到了五千人,以骑兵为主。
最后一个团主名额他给了侯莫陈乂,当年曾跟随他作战的大将,经过半个月的整兵配将,他完成了全部调整。
杨元庆三万余剿匪大军驻扎在易县城外,营帐密密麻麻,延绵数里,杨元庆的中军大帐便位于军营中间。
大帐内,杨元庆正忙碌地批阅着堆成小山似的文书,这些原本是长史的事情,但由于赵元眳去渤海造船,他暂代长史之事,这些琐碎的事情也一并jiāo给他处理,这些事他做得头昏脑胀,索xìng将这些文书都扔给了他的文书郎贾正意。
贾正意就是杨元庆在江都收的那名造假信高手,这几年一直跟着杨元庆,替他处理文书。
贾正意要做的事情就是将这些文书先整理,然后编写出简要内容,然后杨元庆再根据这些简要内容进行批复,这样就大大减轻了他的压力,这些文书批复完,还要jiāo给司马进行审核,防止出现误判。
这时,帐外有亲兵禀报,“侯莫陈将军求见!”
“请进!”
帐帘一掀,一股寒风吹入,身材魁梧的侯莫陈乂快步走了进来,他单膝跪下行军礼道:“末将参见总管!”
“将军请坐!”
杨元庆请侯莫陈乂坐下,微微笑道:“怎么样,对新的军队编制还适应吗?”
侯莫陈乂已经三十余岁了,是员从军十几年的老将,他是李景多年的手下,但他一直敬佩杨元庆,如果让他在李景和杨元庆之间选择,他会选择忠于李景,但如果在其他人和杨元庆之间选择,他则会选择忠于杨元庆,虽然侯莫陈乂不是杨家臣那样的心腹,但他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侯莫陈乂挠挠头笑道:“其实也没有,管三千人和掌管一千人其实是一样,不过给我五千人,恐怕就有点吃力了。”
“你的能力我知道,给你五千人,你一样管得好,只是你要多费心思。”
杨元庆笑了笑,又问他,“你有什么事要找我吗?”
侯莫陈乂道:“其实就想问问总管,剿匪的安排,大家都憋了半个月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前往五回岭去攻打王拔须。”
杨元庆从桌上取过一份情报递给他,“这是斥候的情报,你看看吧!”
侯莫陈乂接过情报看了看,眉头顿时皱成一团,五回岭的积雪竟然有三尺深,根本就五路可走。
“总管,那怎么办?回涿郡吗?”
“不!”
杨元庆果断地摇了摇头,“就留在易县训练冬季作战,什么时候你们把军队牢牢控制住了,我什么时候再返回幽州城。”
杨元庆又淡淡补充了一句,“你们也不要想着回归军府之事,马上要进行辽东战役,现在的编制我会一直维持下去,一年或者两年。”
!@#
第十三章 战争来临
大业八年二月,冰雪消融,chun风吹绿了北方大地,空气中充满了湿润和温暖的气息,但大隋帝国的上空却又多了一丝紧张和不安,战争的y云笼罩在大隋东北上空。
二月初二,大隋皇帝杨广再次率文武百官和三十万禁军乘船抵达了涿郡,战争一触即发。
在幽州城以东宽约百里的平原上,密布着一望无际的营地,这里有一百万军队的主营,也有三百万民夫的杂营,人畜聚集,喧闹沸腾,从去年年初下达战争以来,有的军队已经在这里驻扎了近一年,更有数十万民夫从大业六年夏天便来到这里修建仓库备战。
数百万军队和民夫已经等待得太久,他们需要战争的爆发来替他们解脱这无穷无尽的劳役。
在鲍河两岸,分布着一座座巨大的粮仓和军资大营,军资连营长达数十里,仅守卫粮仓和军资仓库的军队便有十万人之众,经过近一年的准备,大隋王朝近一半的粮食和数百万件军械帐篷堆积在这里,整个大隋王朝的国运都押在这场谁也不知原因的战争之上。
一望无边的军营内,一队数百人的骑兵在营帐缝隙中疾奔,这是幽州总管杨元庆前来觐见隋帝杨广。
前方闪开
为首开路的亲卫不断大喝,催促拦住士兵闪开,杨元庆是从军资仓库视察归来,由于军队开始调动,军营旁的官道早已被黑压压的人群淹没,他们只能在一顶顶大帐间穿过,不时可以看见成群结队的士兵扛着兵器和盔甲从他身边走过,每个人都很沉默,充满了疲惫感。
杨元庆望着一张张毫无表情的脸庞,他们的脸上写满了麻木机械和对命运的屈服,大隋军队的士兵们给他留下了一种毫无希望的低mi士气。
他不由想起开皇十九年,北征突厥的大军,那时隋军生机勃勃,每个将士的心中都充满了为国效命的使命感,身体里的热血使他们士气高昂。
杨元庆心中暗暗叹息,士兵们的父母妻儿都处在饥寒jiāo迫之中,他们哪里还有心情去大隋帝王卖命。
驾他猛chou一鞭战马,加速向西疾奔,下午时分,杨元庆终于抵达了临朔宫。
临朔宫紫微殿内,杨广正和数十名文武重臣讨论最后的作战方案,杨元庆悄悄走进大殿,在最后一个位子坐下。
杨广却看见了他,高声问道:杨爱卿,你怎么来晚了
杨元庆连忙出列施礼道:回禀陛下,臣去潞县视察武器库房,在百里之外,一路赶回来,因此晚了一步,请陛下见谅
杨广点点头,朕能理解,军营就有百余里,确实很遥远,杨爱卿,刚才朕已经宣布了作战计划,你先看看吧
臣遵旨
杨元庆退回座位,这才发现他旁边坐的竟是杨义臣,他对杨义臣笑了笑,杨义臣却脸sè凝重,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使杨元庆心中暗暗一惊,难道作战计划有什么不妥吗
这时,一名宦官走上前,将一本厚厚册子递给他,册子上写着征高丽作战计划,旁边写着绝密二字,杨元庆翻了几页,上面写满了详细的作战计划,几时进兵,走哪条道路,谁为主将,谁为亚将,率多少兵力,兵甲辎重多少,攻哪座城池,用什么方法攻打,写得清清楚楚。
杨元庆眉头微微一皱,战场上从来都是瞬息万变,没有谁会按照一个套路作战,但杨广的作战计划却把一切都规定死了,不准违抗,他就像编制了一张大网,把所有人驱赶进去,每个人必须沿着着固定的网格走,至于前方会遇到什么情况,他压根不会考虑。圣堂
杨义臣慢慢靠近杨元庆,伸手将作战计划翻到第三页,指了指第五条,杨元庆这才发现这次东征竟多了一个受降使的职务,受降使duli于军队,直接向皇帝负责,下面写得很清楚,一旦高丽军宣布投降,军队就不准再进攻,等受降使来接受投降。
也就是这次辽东战役文抚为主,武攻为辅,这就有点滑稽了,如果是要受降,军队只是辅助,那用得着兴举国之兵,数百万民夫,搬运上千万石粮食吗
杨义臣低声对杨元庆道:大隋百万士兵都要死在这个受降使手上。
杨元庆默默点头,他明白杨义臣的意思,真正cào控着大隋军队的,不是军队主帅,甚至也不是杨广,而是这些所谓的受降使,恐怕杨广设计这场高丽之战的jg髓,就是受降使这三个字。
杨广的作战计划早已制订,所谓和重臣们共同协商,实际上只是做个姿态,好让朝廷通过,他压根就没有半点商量的意思。
杨广干笑一声,对众人道:各位爱卿,如果对作战计划没有异议,那就算通过,辽东之战就按照这个计划执行。
杨广话音刚落,李景站起身施礼道:陛下,臣有两个建议,能否禀奏
杨广脸上立刻lu出一丝不悦,冷冷道:李将军请说
旁观宇文述向李景连连使眼sè,李景却装作看不见,他高声道:臣的第一个建议是取消受降使,陛下,受降使是duli于军队,高丽人狡诈多变,他们会利用受降使的漏dong使我们屡战不下,将士们伤亡倍增,臣认为极为不妥,或许取消受降使,或者让受降使听命于主帅。
李将军,朕的目标是要把高丽变成大隋新郡,把高丽人变成朕的子民,而不是杀戮他们,朕要以仁德来收复他们,使他们感化臣服于朕,永远甘为朕的子民,武战只能攻城,文抚却能收心,朕为此考虑了一年,受降使方案朕已经决定,不容讨论,李将军还有什么建议
李景还想再说,杨广又冷冷打断了他,朕问你还有什么建议
李景心中长叹一声,只得躬身再道:陛下,臣反对全面铺开战役,臣愿意率一支万人jg锐,直chā平壤,攻克他们都城,臣相信,只要高丽的根本被颠覆,其余城池都不攻自破,臣愿下军令状,攻不下平壤,臣人头落地
够了
杨广勃然大怒,他将作战计划狠狠摔在地上,怒斥李景道:朕准备了整整一年,调动倾国之军,运送天下之粮,且呕心沥血写了这本作战计划,难道朕是在儿戏吗
李景咬了咬嘴chun,他跪倒在地恳求道:臣和高丽军打过jiāo道,高丽军装备落后,又无战马,确实不堪一击,臣不要一万军队,只要给臣五千骑兵,十天之内,臣以人头担保,拿下平壤城,届时高丽王自然会下令举国投降。
来人
杨广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景大喊:给朕拖下去,luàn棍打死
十几名武士虎狼般地冲上来,架起李景便拖下去,李景拼命挣扎大喊:陛下,请听臣一言,保全大隋百万将士
拖下去,给朕打死杨广气得失去理智,在朝堂上咆哮起来。
这时,大臣们纷纷跪下求情,陛下,怜李大将军一片忠心,饶他一命
大臣们苦苦哀求,杨广只是y沉着脸一言不发,杨元庆在大臣们后面道:陛下,李景在军中很得军心,臣担心李景若死,会造成士兵逃亡,影响到陛下的辽东作战计划。
真可谓须对症才能下yào,杨元庆的几句话使杨广脸sè微微一变,便叹息道:好吧朕就看在他一片忠心的份上,饶他一命。
他随即改变了旨意,杖李景一百,赶出临朔宫,再有敢效仿李景者,定斩不饶
大殿里一片安静,杨广看了一眼众人,他缓缓道:既然各位爱卿一致通过作战计划,朕就正式宣布,辽东战役开始
大业八年二月中旬,杨广在桑干水南祭地,在临朔宫南祭天,在蓟城北祭祀马祖,他随即下诏,涿郡百万大军进军辽东,分为左右各十二军,向辽河进发,又同时下旨,三百余万民夫运送粮食军械随行,杨广自封征东大元帅,自从,百万大军,三十万禁军以及三百万民夫浩浩dàngdàng向辽东进军。
十二支大军,每天出发一军,前后相隔四十里,一营接一营,足足到四十天后,最后一军才出发,各军首尾相连鼓角相闻,旌旗延绵九百六十里,杨广的禁军共十二卫三台九省九寺分别隶属于内外前后左右六军,依次出发,又延绵百里,出师盛况,恒古未有。
这仅仅只是为了征讨一个国土不足一郡,军队不到三万的东夷小国。
这几天老高确实写得情节平淡,写得不好,所以月票比较软弱,订阅也有所下滑,老高心中也着急,所以在加快节奏,但如果很多东西如果不写,后面会显得很突兀,破坏整个书的结构,老高会尽力把书写好,还望大家月票支持,订阅支持,给老高鼓励使老高能按照自己思路写,不要再重蹈皇族覆辙
第十四章 得罪小人
宽阔的满是泥浆的驰道上,遮着油布的独轮车,装着粮食和干草的牛车,桑干水上还有巨大的运粮平底船,摇摇摆摆地吱吱嘎嘎地向前移动。~~<>
天空细雨飘飞,荒芜的田地和路边的水沟里都积满了雨水,远方的幽州城显出模糊的轮廓。
隋朝大军和民夫踏着泥泞,冒着细雨,伴着吆喝和诅咒,杂着皮鞭的噼啪声和车轴的吱嘎声向前tg进,声势浩大,俨如雪崩。
不时可以看见驰道两边的水沟里hun填着牲畜和民夫的尸体,还有四轮朝天的牛车,每个人的脸上只剩下麻木,死亡对他们来说只是家常便饭,沟壑里的尸体和路边野草一样,让人熟视无睹。
在驰道不远处有一座光秃秃的山岗,杨元庆便立马在这座山丘上,默默地注视着一队队士兵浩浩dàngdàng向北而去,旌旗招展,黑sè的队伍无边无际。
在他身后也传来一声低沉的叹息声,杨元庆一回头,只见苏烈满脸惆怅地望着远去的军队,眼中怅然若失。
你也想去高丽吗杨元庆微微一笑问道。
我只恨不能率五千骁骑直取平壤,亲斩高丽王人头
杨元庆点点头,会有这么一天,但不是现在,走吧
他调转马头向山丘下而去,刚下了山丘,只见远处疾奔来几匹马,马上似乎是几名宦官。
杨总管宦官也看见了他,大喊起来。
几名宦官催马奔上,气喘吁吁道:杨总管,我们到处找你
怎么,是圣上要见我吗
杨总管请速去临朔宫,圣上召你觐见
走吧
杨元庆一催马,向临朔宫方向疾奔而去。
不多时,一行人便赶到了临朔宫前,在宫mén前却遇到了涿郡太守崔弘升,他见崔弘升满脸愁容,心中奇怪,便上前道:崔太守出什么事了
哎我这把老骨头,圣上却夸我老当益壮,刚封为我校检左武卫大将军,命我率军出征崔弘升苦笑一声,他见杨元庆身后有宦官,不敢luàn说话。
涿郡太守呢谁来担任杨元庆连忙问道。
涿郡太守还是我,没有免职我不在期间,由卫尉寺少卿李渊暂代。
李渊怎么又是他,杨元庆心中暗忖。
杨总管,圣上等急了。旁边宦官又在催他。
我知道了
杨元庆看宦官一眼,对崔弘升拱手道:望崔太守一路保重,平安归来。
多谢
崔弘升叹了一口气,向宫外走去,杨元庆望着他的背影走远,心中却跳出一个念头莫非杨广也是想让自己出征不成,
御书房内,皇帝杨广正向李渊jiāo代涿郡一些安排,李渊在四月时转任卫尉少卿负责军器仪仗,大战爆发,他也格外忙碌,杨广见他颇为能干,而且为人低调,从不和元家往来,加之他老实忠厚,便决定令他暂代涿郡太守,协助杨元庆替自己稳住后方。
涿郡是此次辽东战役后方,会有大量民夫过境稳定民心是涿郡太守首要之事,其次是粮食和物资安全,朕不希望出任何意外。
臣遵旨
这时,一名宦官走到mén口禀报,杨总管到了
宣他进来。
杨广作为帝王,他绝对不允许一派做大不管是内阁还是涿郡,他是希望权力能互相牵制,杨元庆背后是山东士族,而崔弘升也是山东士族的重要人物,这违反了他的权力牵制原则,所以他要将崔弘升调走,而把身为关陇贵族的李渊调到太守的位置上。
其实杨广的真正目的也并不是要把关陇贵族从政治舞台上抹去,他只是希望能将关陇贵族彻底打残,chou去他们的脊梁,将他们改变为关陇士族,和山东士族及南方士族对抗,这样,大隋的三大利益集团便牢牢掌握在他的手中,大隋王朝才能长治久安。
所以他一方面在严打关陇贵族,另一面却又在启用关陇贵族,打击他们中的强势者和桀骜不驯者,诸如元氏之流,同时重用他们中的温良派和弱势者,比如李渊就是。
这时,杨元庆走进了房间,躬身施礼,臣杨元庆参见陛下
杨爱卿免礼平身
杨广指了指李渊,微微笑道:当年你和李少卿共修汾阳宫,配合得非常好,这一次朕让李少卿暂代涿郡太守,希望你们二位能替朕稳住涿郡后方,不要出一点差错。
臣将竭尽全力
这时,李渊对杨元庆深施一礼道:还望杨总管多多关照。
彼此彼此也望李少卿多多关照。
杨广点点头,对李渊道:李少卿先退下,朕对杨总管还要jiāo代几句。
李渊连忙退了下去,御书房里变得格外安静,杨广沉思良久问道:朕想知道,元家在幽州的势力还剩多少
陛下,已完成六成,还有北平郡和渔阳郡。
为什么会进展这么慢,现在已经是三月了。杨广的语气略略有些不悦。
回禀陛下,现在是辽东战役最关键的时刻,臣不想cào之过急,以免引发动luàn,影响到辽东战役。
杨元庆和杨广相处多年,已经深深了解他那种过河拆桥的风格,他如果过早地将元家势力清除干净,杨广又该将他调走,做事要给自己留一点余地。
对他而言,辽东之战就是一面最好的盾牌,他什么事情都可以拿辽东战役做抵挡,这也是杨广的软肋。
杨元庆无疑抓住了杨广的软肋,半晌,杨广一句话说不出来,只得无奈道:难得你这么谨慎,说明朕没有用错人,希望你好好给朕守住幽州,不要让朕失望去吧
杨广摆摆手,让杨元庆退下去了,杨广有些疲惫,靠在软榻上闭上了眼睛明天他也要出发了,他头脑中思路杂luàn,需要好好理一理。
杨广将杨元庆任命到幽州这种重要之地,并不是他对杨元庆信任了,相反,他内心对杨元庆更加忌惮,因为杨元庆是用辞职来迫使他妥协杨元庆对他还有用处之时,他不得不让步。
但正是这种被要挟的让步,使杨广心中对杨元庆耿耿于怀,但一想到即将爆发的辽东战役,他又不得不将杨元庆之事放在一旁,只能等战后再慢慢考虑。
这时宦官李忠良把一碗热情腾腾的参茶放在御案上,低声道:陛下,该喝茶了。
杨广坐起身端起茶碗慢慢喝了起来,忽然问李忠良,承奉你说朕如果恢复典签制度,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李忠良慌忙道:老奴不懂朝政,不敢妄言
嗯
杨广嗯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当初宇文述给朕提出恢复南朝典签制度,其实朕并不赞成,因为朕有监察御史,这就足以强过典签那种小人制度,可是它却未必有典签管用。
杨广叹息一声,目光里充满了矛盾或许他过于专注,却没有注意到,身边李忠良眼睛里那种y冷的目光。
宦官就像一群生活在墙角中的人,卑贱的身份和扭曲的生理使他们大多数人的内心世界充满了y暗,这种y暗被他们牢牢禁锢在内心深处,如果制度出现了缺陷那么这团y暗就会破心而出.贪婪地吞噬甘甜如毒yào般的权力。
而在隋朝,这种y暗并没有破茧而出的机会,但是,它们偶然也会悄悄lu出这么一点点暗影。
李忠良的心中充满了怨恨,这种怨恨既是来自于杨元庆的铁腕,也是来自于杨广的无情。
他的侄子韩驰昨晚找到他哭了一场,他被剥夺了军权,退回兵部,现坐在兵部外面的冷席上等待重新任用,而在他前面,还有几百名同样等待重新任用的军官,几时才能轮到他
我替他卖命一场,他却无情无义待我,
这是他侄子韩驰的控诉,使李忠良心中充满了恨意,他已经告诉杨广,他侄子被杨元庆清洗掉了,但杨广却是一笑了之,根本就不当回事,失去了利用价值,他的侄子就变得比狗还不如,冷酷的现实他心中充满了报复的渴望,但这种报复他不敢针对杨广,他的目标就转而对向了清洗他侄子的杨元庆。
李忠良快步离开了御书房,御书房内外一片凌luàn,宦官们正在忙碌地收拾装箱,准备明天出发前往辽东。
他来到紫微宫外殿,老远便看见一名shi卫军官坐在白yu栏杆上,tui有点不便,此人便是宇文述次子宇文智及,他以为父亲的功绩而重新入宫为shi卫,做了直殿将军,但背后却被人戏称为瘸tui将军,,他的瘸tui便是当年武举案中留下的纪念。
宇文将军在想什么呢李忠良出现在宇文智及笑道。
宇文智及回头见是李忠良,他吓了一跳,慌忙施礼,原来是李公公
李忠良眯着眼笑问:你父亲呢他几时出发
父亲明天和圣驾同时出发,李公公要找我父亲吗
我是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他。
李忠良见左右无人,便低声对宇文智及道:告诉你父亲,圣上其实对杨元庆非常忌惮,他想找一个能监视住杨元庆的人。
本月历史榜月票大战惨烈,望书友们拉老高一把
第十五章 少年双猛
次ri一早,三十万禁军护卫着大隋皇帝杨广以及上千文武百官离开临朔宫,浩浩dàngdàng开往辽东。
幽州总管杨元庆和暂代太守李渊一直将杨广送过了鲍水,这才返回幽州城。
李使君,大军这一离开,涿郡终于安静下来,你说说我们下一步该做什么
在回城路上,杨元庆骑马和李渊慢慢地走着,商议着下一步的安排。
李渊望着一望无际被搁荒的田地,苦笑着摇摇头道:现在本应是农忙时节,可你看看这些土地,几百里的土地都荒芜了,到夏天怎么办依我看,还是想办法发动农民种点什么吧否则涿郡夏天闹饥荒,民心不稳,影响到辽东战役大局啊
其实从前年就开始搁荒了,很多军队和民夫都驻扎一年多,涿郡当地农民大都集中到了永济河以西,这片几百里的土地已经被朝廷征用,现在归官府所有,我建议李使君可以把流民集中起来耕种土地,官府免收他们租子,既可以使土地复垦,又能将流民集中起来,以免他们阄事,李使君以为如何
李渊点点头,这倒是可行的办法,只是我手上缺人。
杨元庆呵呵一笑,要人还不简单吗明天我调五百士兵给李使君,听李使君吩咐。
李渊大喜,那就多谢杨总管了。
使君不用客气,稳定住涿郡局势,不仅是李使君一人之人,我也有责任。
两人谈得颇为投缘,对过去的事情,两人却丝毫不提,这时,李渊又关心地问:杨总管,上次刺杀的事情后来有什么说法吗
不了了之,当时崔太守专门写了奏疏向圣上禀报了这件事就石沉大海了,就像什么事没有发生一样。
这件事我倒知道一点。
李渊沉思一下道:当时圣上让内阁七相讨论这件事,听说最后的结果是内阁七相否决了崔太守的奏疏,他们认为指控元家证据不足。
其实那次刺杀案我也知道和元家无关元家若要刺杀我,刺客身上就不会有什么元家令牌,而且元敏也不会抛头lu面,肯定不是元家所为。
那会不会是王拔须和卢明月这些乱匪所为李渊又问道。
杨元庆笑了笑,也有可能,说到乱匪,我倒是要考虑趁圣上北伐辽东的机会,铲平这两支匪众决不能让他们在幽州坐大
两人正在说话时前方疾奔来两名骑士马速极快,杨元庆看得清楚,是两名少年小将,后面还有一名年轻将领,老远便听他们大喊:爹爹
李渊捋须笑了起来,这是我的两个犬子元吉和玄霸来了。
杨元庆jg神一振,李元吉和李玄霸来了吗他知道历史上李渊有个病儿子叫玄霸,十六七岁便死了就是眼前这个少年吗
两名少年将军飞驰而至,两人一高一矮,年纪才十二三岁前面一人身高近六尺,长一对豹眼,皮肤黝黑,头戴金冠,身披细银甲,手执一柄方天画戟,此人正是李渊的三子李元吉,今年十三岁,师从长孙晟,弓马娴熟,武艺高强。
杨元庆听说过他,在京城很有名,有个绰号叫小吕布,,虽然三国演义是后来才成书,但关于吕布的民间传说在隋唐便已流传。
后面一人比李元吉矮半个头,长得尖嘴猴腮,面sè发黄,一脸病容,他长得有点畸形,头很小,肩膀却极宽,双臂粗壮,显得力大无穷,他便是李渊的四子李玄霸,今年只有十二岁,天生蛮力,也有个绰号,叫病雷公,,他的一对兵器便是雷公锤,因为年少的关系,他的两只雷公锤只重百斤。
李玄霸是胎里病,先天不足,得名医孙思邈医治,病是治好了,但因先天不足留下的后遗症却治不好,使他身材畸形,头脑有些愚钝,不过他却有练武天赋,被于仲文看中,五岁时收他为弟子,学了一身高强的武艺。
李渊的五个儿子各有特sè,长子建成学文,次子世民文武双全,三子元吉和四子玄霸练武,五子智云也是学文,这个五个儿子一直是李渊的骄傲。
参见父亲大人
李元吉英姿勃勃,意气风扬,李玄霸却有点木讷,呆头呆脑跟兄长学礼,瓮声道:参见父亲大人
李渊最器重建成最喜欢世民,最心疼玄霸,对元吉却一般,他觉得元吉有点狡诈,整天带着玄霸出去惹祸,最后却把责任推给玄霸,令李渊很恼火,便不准玄霸再跟他,而是把玄霸交给女婿柴绍,后面的年轻将领就是他的女婿柴绍,任鹰击郎将,也被调到涿郡,李渊走了兵部人情,柴绍便被留下守卫涿郡粮仓。
你们给杨总管见礼没有李渊脸一沉道。
李元吉连忙给杨元庆施礼,参见杨总管
李玄霸也笨拙地跟在后面,瓮声瓦气道:参见杨总管
杨元庆呵呵笑了起来,两位贤弟免礼
他伸手进马袋里mo了一下,mo出一把横刀,笑道:这是用极北草原上得到的星铁打造,颇为锋利,这把刀就送给最小之人吧
他将刀递给了李玄霸,李玄霸大喜,接过刀抽出半截,只见刀锋森森,锋利异常,他顿时爱不释手,拔出刀便奔出去喝喊劈砍起来,却忘记了给杨元庆说声谢。
李渊歉然道:这孩子比较愚钝,杨总管莫怪。
杨元庆微微一笑,玄霸浑朴自然,我倒tg喜欢他。
杨元庆见元吉的眼中闪过一丝嫉妒之sè,便拱手笑道:今天很抱歉,身边只有一把刀,下次再给你。
李元吉扭过头,傲然道:我自己有刀,不劳杨总管再送
李渊大怒,劈头便是一鞭抽去,指着元吉大骂:不懂礼的逆子,还不快给杨总管道歉
李元吉紧咬嘴chun,却不肯道歉李渊面子上挂不住,愈加忿怒,又是一鞭抽去,杨元庆却拦住了李渊的胳膊笑道:李使君,一点小事,何必动怒。
柴绍连忙上前,低声说了李元吉几句,李元吉这才上前施礼,元吉有无礼之处,请杨总管多多谅解。
李渊见儿子道了歉,这才怒气稍敛狠狠瞪了他一眼不料李元吉却又道:久闻杨总管箭术高明元吉想请教一二。
杨元庆哑然失笑,这个李元吉倒tg有意思,和自己年少时颇像,更多了几分气盛,李渊正要斥骂,杨元庆却拦住了他,笑眯眯道:我军中箭术高明者颇多,若元吉有兴趣不妨来明ri来我军营,和我的儿郎们较量一番。
李元吉没有听懂杨元庆的言外之意,他少年心xg立刻答应了,好明天一定来,如果杨总管手下都不行,我愿向杨总管请教
没有问题。
杨元庆又回头对李渊笑道:令郎着实有趣,我tg喜欢。
李渊苦笑一下,无言以对,杨元庆呵呵一笑,催马便向幽州城而上谷郡五回山,这是一座延绵百里的大山,呈南北走向,山高林密,气势雄浑,在五回山北面的飞狐岭上,分布着几座山寨,这里便是乱匪头子漫天王王拔须的老巢,王拔须是上谷县豪强,武艺高强,颇有野心,杨广发动高丽战争后,天下大乱,无数从河南山东来的送粮民夫因无法交差而在涿郡逃亡。
王拔须觉得时机来临,便招募了几百乡中子弟,占山为王,逃亡民夫纷纷投奔他,仅仅数月功夫便招募近万人,他自号漫天王,开始过一把自立为王的天王瘾。
王拔须毕竟是本地人,还不敢太过于sāo扰乡里,便将目标转到飞狐道,拦截过往客商,强收买路钱,同时也在山脚下开垦土地,自给自足。
他从大业七年初自立为王,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年,因为他家资雄厚,刚开始还感觉不到压力,随着手下达万余人,他渐渐吃不消了,但由于百万大军驻扎在涿郡,他不敢轻举妄动,但随着大军出发前往辽东,王拔须的心也渐渐活络起来,开始考虑谋生之路,和所有的土匪一样,他最垂涎的,便是涿郡规模巨大的兵库及粮仓。
这几天他一直在考虑如果动手,上午,王拔须和二当家,也是他的军师宋金刚在商议计策。
王拔须和宋金刚是同乡,王拔须三十出头,宋金刚略小一两岁,他不仅武艺高强,而且颇有计谋,两人正商量时,一名士兵奔进议事堂禀报:禀报天王,山寨外卢明月求见。
王拔须一愣,卢明月怎么来了宋金刚心念一转便笑道:卢明月亲自前来,必有大事,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也是为涿郡的官仓而来。
王拔须呵呵大笑,来得正好
他连忙出去迎接卢明月,寨门前,身着一袭黑衣的卢明月带了十几名弟兄在等候,卢明月也是涿郡有名的豪强,刀法jg奇,号称幽州百胜刀,仁寿四年,他被人引荐给齐王杨,因为他是范阳卢氏的族人,杨便任命他为自己的四大shi卫之一。
齐王被废后,卢明月返回了家乡,卢氏家族因他为齐王效劳而深恶于他,卢明月索xg和家族决裂,伺机造反,去年几乎是王拔须同一时刻,他在燕山举旗造反,也一样募集了近万手下,自称时天王
卢明月今年三十五六岁,膀大腰圆,长一张方脸,目光凌厉,尤其他的一对招风耳,令人过目不忘。
今天他来找王拔须,也同样是因为他面临生存危机,而隋军留下的巨万物资使他再也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