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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天下枭雄txt下载     天下枭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章 水势渐深(下)

    书房里,苏威正和韩寿重侃侃而谈,苏威很看重韩寿重不仅因为他们是同乡,韩寿重家境贫寒,无力读书,但他聪颖好学,考上了苏氏的家学,得到苏家的资助,才使他步步走上仕途。

    而且韩寿重为官清廉自律,不畏关陇权贵,大业五年,他在蓝田县为县尉时,责打触犯律法的权臣元寿之子,深得杨广赞许,将他升为汉中郡司马。

    清廉自律不畏权贵虽然容易得罪人,但在个初建的王朝,这绝对是块官场上的金字招牌,苏威深谙这个道理,便将他推荐给杨元庆,果然被杨元庆看中,任命韩寿重为权力极大的治书侍御史。

    韩寿重虽然清廉自律,但他并不是官场白痴,他也需要寻找自己的后台,他的后台自然便是苏威。

    上次楚王和我谈过,准备逐步改革朝廷官制,御史大夫准备从四品升为三品,作为功臣的种安抚性职务,没有实权,治书侍御史将改名为御史中丞,掌握御史台实权,升为正四品官,御史台会越来越重要,寿重,你的前途无量啊

    苏威眯缝的眼睛闪烁着精光,他虽然是在泄露点消息给韩寿重,但同时也是在暗示他,需要站好队。

    韩寿重明白他的意思,连忙欠身道:没有阁老的垂爱,就不会有卑职的今天,阁老之恩,卑职会铭记于心。

    苏威满意地笑了起来,苍老的脸上皱纹舒展,他又缓缓道:今天我把你找来,实际上是有些事情想和你谈谈,让你明白楚王的意图,然后你才能顺着他的意图步步走下去,才不会出偏差。

    韩寿重默默点头,虽然苏威对他有大恩,但苏威的些做法他也不是很赞同,苏威没有骨气,味揣摩上意,私心太重,成为不了真正的名相,所以韩寿重对苏威,更多是种尊重,而不是顺从。

    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苏威眼光老辣,看得透政局,这在官场上又极为重要,他沉默不语,静听着苏威给他的启示。

    你应该看得明白,现在楚王基本上都是在笼络各大名门世家,紫微阁五相,除了我之外,其他都是名门士族,包括其他重要的官职,绝大部分都是被各大名门士族所占据,但这并不说明楚王就想建立个这样的王朝,恰恰相反,他并不想,现在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这个我能理解。

    韩寿重沉声道:现在隋朝必须得到山东士族的支持,才能和获得关陇贵族支持的唐朝抗衡。

    但问题是,现在朝廷中裴王两家的势力太大,已经凌驾其他士族之上,如果这个问题不处理好,很可能会遭致其他士族的不满和敌视,反而会使隋朝失去士族支持,所以削弱裴王两家的大权已迫在眉睫。

    苏威停顿了下,见韩寿重眼中露出恍然之色,便知道他听懂自己的意思了,不由得意地捋须笑,又继续说:从前是因为朝廷的根基是河东地,不得不倚重裴王两家,所以楚王直隐忍,但现在他已经拿下河北,随着河北各大世家的加入,那么朝廷势力就要重新进行调整半衡,将两家独大变成群雄并立,这其实也是在变相削弱世家的势力。

    我明白冉老的意思了,楚王从河北回来后,下步必然是打压裴王两家,是这样吗

    苏威笑眯眯点了点头,正是如此,这个时候你作为治书侍御史的作用就很重要了。

    韩寿重沉默片刻,他已经完全明白苏威的意思了,苏威找他来,就是要自己成为他的先锋,打压裴王两家,半晌,他沉声道:可是也不能无中生有,信口雌黄吧作为御史,最重要是以事实为依据。

    苏威觉得韩寿重哪里都好,唯不足就是不会变通,什么事情都要讲究证据,官场之上哪有这么多道理可讲,只要是权力斗争的需要,就算没有证据也要变出证据来。

    苏威研究时局当然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他的苏党势力太弱,他要在杨元庆打压裴家和王家的过程中获利,使他的苏党渐渐壮大。

    这个时候,他需要配合杨元庆的的行动,以得到杨元庆的重用,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格外地重视韩寿重。

    但韩寿重的固执又让他有点无可奈何,只得暗叹口气道:我当然不会让你做有违道义之事,这次楚王妃被刺杀事件,难道真和王家无关吗

    韩寿重摇摇头,我没有发现任何证据,表明此事和王家有关。

    苏威脸沉,心中有些不悦,声音也提高了,怎么会没有关系,王肃身为京兆尹,难道不该为这件事负责吗总不能不了了之,谁也没有责任,等楚王回来,我们怎各向他交代

    苏威目光严厉地注视着韩寿重,语气里充满了不满和威胁,韩寿重感受到了苏威施加给自己的巨大压力,他沉思良久,终于点了点头,这次刺杀案,京兆尹确实有责任。

    次日早,韩寿重向紫微阁正式提出了弹劾案,弹劾京兆尹王肃在安晋寺王妃被刺案中负有责任。

    尽管王绪再三分辨京兆尹没有能力制止此类事件发生,而且当时负责保卫王妃和世子安全之人,是军队,并非京兆尹和县衙。

    但紫微阁还是以三票赞成,票反对,票弃权的多数票,认定京兆尹负有责任。

    王妃管家已经提前两天通知过县衙,王妃将去安晋寺做法事,而官府没有派人去安晋寺检查,这本身就是官府的失职,不能用失职作为免责的理由。

    紫微阁随即提出了罢免京兆尹王肃的建议,等杨元庆批准后生效。

    中午时分,辆马车在十几名随从的护卫下驶出了晋阳宫,向太原城驶去。

    马车里,裴矩默默地注视着大街上的几个孩童追逐奔跑,孩童们脸上灿烂的笑容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童年,似乎他的童年也没有这样快乐过,他童年的记忆中,只有父亲严厉的目光和冷冰冰的戒尺,以及堆积如山的书籍。

    大街上又迎面走来几个卖完菜准备出城的老农,他们脸上那心满意足的笑容,那种无忧无虑的神情,也让他感到丝怅然,虽然他做相国已经十几年,位高权重,却从来没有过这种无忧无虑的笑容。

    裴矩感到心中有种难以言述的疲惫之感,这种疲惫之感是来源于种对自己命运难以把握的焦虑。

    在今天紫微阁的投票中,他投下了弃权票,当最后罢免案的结果出来时,他便知道王家已经完了,王肃不过是第步,下个将是王绪,王家结束后,就轮到了裴家。

    其实裴矩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半年前,杨元庆升裴青松为记室参军,就已经在暗示他,将来接替他为相的人,不会再是裴家子弟,杨元庆已经用记室参军之职作为给裴家的补偿。

    作为个老资格的相国,裴矩心里清楚,裴家在新隋内的势力太大,已经威胁到了杨元庆的权力,如果裴家再不识相,后果就会很严重,将来的皇后很可能就不会再是敏秋。

    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后果。

    马车过了护宅河,缓缓在楚王府大门前停了下来,别女裴敏秋遇刺,他还没有来探望过,这有点说不过去。

    裴相国可是探望王妃和世子管家闻讯出来,上前施礼笑道。

    裴矩点点头,又问:王妃在吗

    王妃在,老爷和夫人也在。

    哪个老爷夫人裴矩有些不解地问。

    就是王妃的父母。

    原来是自己的儿子,裴矩呵呵笑,正好,替我禀报下王妃。

    虽然裴矩是裴敏秋的祖父,但他的身份毕竟是相国,是臣子,他不能像过去那样随意了,太过于随意会让杨元庆反感,不知为什么,裴矩心中有点惧怕杨元庆。

    片刻,管家出来笑道:相国,王妃有请

    裴矩走进了王府,很快来到内堂,只见次子文意和儿媳王氏都坐在内堂里,正和敏秋说话。

    裴矩重重咳嗽声,走进了内堂,裴文意和妻子连忙站起身,躬身施礼,父亲

    裴矩笑着摆摆手,不用这么客气了,这里不是裴府,你们坐下来吧

    裴敏秋笑道:祖父也请坐。

    裴矩坐下来,关切地问:敏秋,你和宁儿都没事吧

    裴敏秋摇摇头,我们没事,多亏出尘反应快,在关键时救了我们命,要不我们母子都完了,现在想想也后怕。

    旁边王氏恨得咬牙切齿道:这究竟是谁所为,官府难道就查不到吗

    她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实际上是在问裴矩,所谓家家都本难念的经,王氏是裴矩的儿媳,但她和裴矩的关系却很不好,因为丈夫在裴家所受的不公待遇,她已经很多年没有理睬公公了。

    裴文意生怕再闹出不愉快,连忙问:父亲,这个案子有线索了吗

    裴矩摇摇头,苦笑声道:这件事是御史台在调查,今天韩御史来汇报,那两个死去刺客的身后竟然没有点线索,官府已经画出图像,重金悬赏辨认,这件案子需要点时间。

    裴文意叹口气道:我们都希望官府能早点抓住幕后凶手,否则心总悬在空中,不知还会不会有下次。

    裴矩点点头,官府会尽力抓住凶手,不会再有下次

    这时,他见敏秋身旁的桌上有份履历,心中不由有些奇怪,便问:那是谁的履历

    裴敏秋脸上露出为难之意,却不敢说,裴文意连忙欠身道:禀报父亲,我们想给明儿找件事情做

    话没有说完,裴矩勃然变色,这绝对不行

第五章 元庆回京

    裴敏秋有两个兄长,长烹裴着现任西河郡司马,次兄裴明却没有入仕,在家中闲坐,裴文意本来不好意思来找女儿,怎奈捱不住妻子的压力,只得趁今天来探望女儿的机会,向女儿提出了这个要求。

    女儿没有回绝,收下了履历,不料却被父亲口否定了,裴文意脸上露出尴尬之色,王氏眼中的怒火却迸发出来,公公毁了自己丈夫生,难道还要再毁自己的儿子吗

    她的血下子涌上脑门,怒极道:阿爹,别的裴家都是金贵娇子,惟独我们的儿子是垃圾堆里捡来的吗

    裴矩冷冷道:你这是在对谁说话

    裴文意见父亲动怒,他吓坏了,连忙劝妻子,娘子,别再说了。

    王氏气得眼泪都出来了,对丈夫大骂道:你这个窝囊废,你自己没本事,受了辈子委屈,我也认命了,难道还要儿子也向你样窝囊辈子吗

    裴矩砰,拍桌子,怒喝道裴家之事是我做主,轮不到你王家之女来教训,你如果不服,就回你王家去

    这时,裴敏秋的面子也有点挂不住了,边是她的祖父家主,边是她的父母,让她怎么办

    她只得勉强笑道:大家都是家人,不要再吵了,给我点面子好不好

    内堂里下子安静下来,裴矩和王夫人都忽然意识到,这里是楚王府,不是裴府,两人都气呼呼地转过头,不再说话。

    裴敏秋又对父亲道:父亲,你和母亲先去回去吧我和祖父谈谈。

    裴文意拉了妻子下,我们回去吧

    王氏心中转念,有公公在这里,儿子的事成不了,改天再来,实际不行,她直接求女婿帮忙。

    她也不会裴矩打招呼,站起身便怒气冲冲走了,裴文意叹了口气,对父亲施礼,父亲,孩儿先告辞。

    去吧

    裴矩望着他们走远,忍不住狠根瞪了王氏背影眼,到底是王家的女人,性子都和王家样。

    祖父,发生了什么事

    裴敏秋聪明异常,她感觉祖父今天和往常有点不样,他不会这样断然拒绝,从未有过,就算不同意,他也会事后含蓄地提醒自己,这绝不是祖父的风格。

    裴矩叹了口气,其实今天也不是针对你的二哥,今天这件事正好是碰巧了,坦率地说,连我自己也准备告老辞官了,还有你大伯,他的能力般,应该把他的位子让出来,所以我也准备让他辞官。

    祖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裴敏秋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是元庆说子什么吗

    这倒没有,敏秋,你是聪明的孩子,你应该明白,现在我们裴家的状况。

    裴敏秋轻轻咬了下嘴唇,眼中有些黯然,她明白祖父的意思了,并不是因为裴家太强大,没有哪个家族不希望自己强大的,是因为自己,祖父是害怕强大的裴家伤害到自己。

    其实这也是裴敏秋所希望,她不愿意自己娘家因为自己的缘故变得势力太大,自古以来,这样的外戚都不会有好下场,可是如果没有娘家的支持,她的正妻之位又保不住,这是种极为矛盾两面,中间的平衡点在哪里,她也不知道。

    这就是裴敏秋听说丈夫被封为楚王后,心中的忧虑所在,她的婚姻就不再是以感情为基础了,她的婚姻就不再单纯,可是她又身不由己。

    裴敏秋低低叹息声,谢谢祖父

    裴矩眼睛忽然有些湿润了,恐怕整个裴氏家族,只有他的这个孙女才能理解自己的苦心,他默默点了点头,站起身,那我走了,你二哥的事情,你可以推荐他从军,做文职军官,但不要说这是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祖父,我明白。

    裴矩转身,步履蹒跚地走了,裴敏秋望着祖父渐渐远去的背影,这刻,她忽然觉得祖父真的老了。

    次日早,战鼓声在太原城外响起,这是隋军将士们凯旋归来,太原城满城轰动,几乎是倾城而出,去欢迎胜利归来的将士。

    南城外的旷野里变成了喜悦的海洋,鼓声震天,欢呼声如山呼海啸,杨元庆率领八万将士列队向城内走去,望着张张热烈喜悦的脸庞,他能体会到这是人们发自内心的拥护。

    杨元庆头戴金甲,身着铁甲,骑马走到队伍前方,四周旌旗招展,数百杆旗帜列成四队,气势威武,他面带微笑,不停向欢迎的人群挥手致意。

    万矣

    不知是谁先大喊起来,人群中顿时爆发出片惊天动地的喊叫声,万岁皇帝陛下万岁

    杨元庆心中很无奈,民众的心是最纯朴的,他们不管什么忌讳,只管用最大的声音表现出他们的内心的期望,让杨元庆心中阵触动,他只得微笑着向众人挥手,表示感谢他们厚爱

    队伍横穿太原城,又从北城出去,他们要去晋阳宫,走到北城门时,两边的民众终于变得稀疏,这时,杨元庆忽然在城门边的墙上,看见两幅通缉画像,下面有行字,安晋寺刺杀凶手,提供线索者,赏银五百两

    杨元庆惊,安晋寺,那不是楚王府供养的寺院吗发生了什么刺杀,竟然要五百两银子的悬赏,在此之前,最好的悬赏额也不过折合五十两银子,种不祥的征兆在他心中涌起。

    令谢映登来见我杨元庆等不及了,立刻令道。

    片刻,谢映登从后面飞奔而至,参见总管

    杨元庆马鞭指墙上的悬赏,是怎么回事

    谢映登脸上露出羞愧之色,半晌道:是王妃和世子在安晋寺遇刺,不过他们都安然无恙。

    杨元庆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居然不知道,没有个人告诉他,包括眼前的谢映登。

    杨元庆克制住心中的怒火,问:是谁干的

    谢映登摇摇头,现在暂时不知,听说没有任何线索。

    杨元庆看了眼队伍,队伍最前面已经快到晋阳宫了,他来不及细问,立刻吩咐声:让魏贲来见我

    他猛抽鞭战马,向队伍前方奔去。

    晋阳宫门口,朝官百官已经全部出来,准备迎接楚王的归来,包括小皇帝杨侑也出来了,他已极少露面,作为皇帝,他更多只是种象征意义,除了每年的大朝和重大庆典活动外,他般不会露面。

    他把时间和精力都放在读书上,杨侑很聪明,他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任何杀身之祸都是来源于权力,他将这种完全消弭,他只愿意做个读书人。

    杨元庆翻身下马,快步上前,在杨侑面前跪下,臣杨元庆参见吾皇陛下

    杨侑连忙上前将他扶起,柔声道:楚王请免礼

    在扶起杨元庆的瞬间,他又在杨元庆耳边低声道,皇叔,我想离开晋阳宫。

    杨元庆很喜欢这个孩子,聪明乖巧温顺,虽然他也不想让杨侑在晋阳宫继续呆下去,但现在还远不是时候,他微微笑,也低声安慰他:你尽管安心读书,不会有任何事情。

    这时,五名相国都上前拱手见礼,祝贺楚王殿下在河北大胜,剿灭窦建德。

    杨元庆提高声音,对所有官员道:这不是我个人的胜利,也不仅是军队的胜利,这是整个隋朝的胜利,没有诸位大臣在背后的支持,没有充足的钱粮和民夫的运输,我们也不会取得这么大的胜利,我要感谢大家

    数百名官员响起片热烈的鼓掌声

    在简短的欢迎仪式后,军队回军营休息去了,杨侑也回了内宫,杨元庆则和大臣们回到了紫微阁,他走进自己朝房,苏威和裴矩随即跟了进来。

    殿下,我们很惭愧安晋寺发生了件不愉快的事情。

    杨元庆摆摆手,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现在调查的进展如何

    苏威和裴矩对望眼,他们都猜到,或许是军队告之了楚王,苏威连忙道:调查还在继续,现在唯的线索,就是有商人说,在马邑郡看见过悬赏画像上的人,据说不止人,而是有十几人。

    马邑郡

    杨元庆眉头微微皱,难道凶手是从草原来的但也不能肯定,或许是李渊派来,故意去马邑郡走圈作为迷惑。

    不管是哪里来的人,这些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再发生刺杀事件,不仅是我的家人,还包括你们,既然对方来了十几人,那么发动第二次刺杀的可能性还有,不能有半点大意,紫微阁商议下,给我份名单,我会安排内卫进行专门保护。

    苏威和裴矩的心中都暗暗赞叹,不愧是最高权力者,回来便有了具体的应对方案,推动了局势发展,他们商议这么多天,都没有结论。

    苏威又将份紫微阁决议放在杨元庆桌上,殿下,这是紫微阁的份决议,是关于罢免京兆尹,就等殿下批并后生效。

    杨元庆看了眼苏威,他发现苏威眼中竟闪过种难以察觉的亮色,似乎在暗示自己什么,他便点点头,先放在这里,我考虑后再做出决定。

第六章 发现端倪

    记室参军萧肼将叠奏疏递上,又退了下去,房间里只有杨元庆人,他拿起罢免王肃的决议案,慢慢翻看,脑海里却在考虑着什么,他很清楚这是苏威的手操作,是打“展翅冇水印”压王家的第步。

    这里面固然有苏威的个人私利,但这确确实实是他杨元庆想做的事情,苏威细心地揣摩到了,并替他完成。

    决议案中说,官府在这次刺杀事件中失职,作为京兆尹,王肃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其实这也是自古以来,为什么京兆尹是最难当的官,不仅是容易得罪权贵,而且京城总是最容易出大“展翅冇水印”事,旦出大“展翅冇水印”事,京兆尹就必须负责,不管他是否真的知情。

    这次王肃显然也是这样,刺杀事件和他并没有关系,但他是京兆尹,发生在京城的事情,他就难咎其责。

    正思考着,有亲兵在门口禀报,总管,说将军来了。

    杨元庆放下罢免案,令道:让他进来

    片刻,内卫将军魏贲匆匆走进房间,单膝跪下行礼,卑职参见总管

    起来吧

    魏贲所统帅的内卫军共有万二千余人,绝大部分都分布在全国各地,京兆带有三千人,他们是以种比较隐秘的方式存在。

    杨元庆沉吟下便问:安晋寺刺杀案你们可有介入

    回禀总管,卑职正在调查。

    可有什么进知

    杨元庆对魏贲很信任,不仅是他对自己忠诚,而且他精明能干,有很强的侦破能力,内卫军的职责之,就是破获藏在隋朝境内的敌军探子。

    魏贲点点头,两名刺客的尸体我们当天晚上便得到了,他们衣服是普通布衣,他们吃的东西也是街上普通胡饼,他们使用的剑也刻意将铸匠的名字磨掉,从尸体上辨认是没有任何线索,但我们还是从别的方面发现了端倪。

    继续说下去杨元庆法视着他道。

    魏贲整理下思路又继续说:我们仔细查看过他们藏身之处,也模拟了刺杀过程,我们发现刺客藏在走廊顶看不清目标,因为有层明瓦阻隔,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人影,这样就有个问题,为什么刺客的第击是针对世子,他们怎么会知道世子也来了

    王府事先没有通知寺院吗

    王府通知了寺院,但思是说王妃要来上香做法事,而且王妃以前也来过几次寺院,但从来没有带世子来过,世子上次出府门是去年十月,这就很寺怪,他们怎么知道今天世子也来了

    你是说他们有内应

    卑职推断应该是这样,而且当时侧妃也在,但他们目标却很明确,直指王妃,毫不犹豫,除非他们认识王妃,但王妃极少出门,上次出门是正月初五,所以要想认识王妃并不容易,只能说他们有画像,但卑职私下猜度,仅靠画像还是很难区别王妃和侧妃,要在刺杀的瞬间进行分别,几乎不可能,除非是从衣着,王妃当时穿的是红裙,侧妃穿的是绿裙,卑职认为这才是分辨的关键,如果卑职猜测正确,这又从另个侧面证明他们有内应。

    杨元庆背着手走了几步,说贲的分析很透彻,令人信服,如果是有内应,要么是寺院,要么就是他的王府,他想了想便道:继续调查,如果发现了内应,也不要轻易打草惊蛇,要举抓住真正幕后者。

    遵令

    魏贲行礼下去了,杨元庆又翻开王肃的罢免决议,他沉思片刻,提笔在上面批下了行字:左迁博陵郡司马

    中午时分,杨元庆回了楚王府,从军队进城,楚王府便开始忙开了,大家都热切地等待着杨元庆的归来,杨元庆派亲兵来传来,说很快就回来,不料直等到中午才回来,大家的期待变得了片埋怨。

    埋怨归埋怨,杨元庆带回了箱礼物,使家人的气氛又重新热烈起来,裴敏秋吩咐厨房置酒开宴,孩子们围在他身边又蹦又跳,笑声不断,家人围在起吃了顿喜庆的团圆饭。

    吃罢午饭,杨元庆回到了内书房,裴敏秋端着杯热茶走进了房间,杨元庆拉着她的手,将她拥入怀中,关心地问她:安晋寺之事,现在还有阴影吗

    裴敏秋依偎在丈夫怀中,又变成了柔弱的妻子,她有些撒娇地怨他道:当时夫君怎么不在旁边保护我

    杨元庆呵呵笑,当时要是我在,恐怕整个寺院都会被我拆了,竟敢伤害我的妻儿

    裴敏秋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这话可不能乱说,佛祖会怪罪的。

    她又叹口气,这次若不是出尘身怀武艺,反应敏捷,我和宁儿都完了,你等会儿去看看她,她耳朵受伤了。

    杨元庆默默点了点头,也忍不住叹息道:过去是我有点掉以轻心了,总认为你们不会有什么危险,现在看来,我的疏忽会发生让我后悔生的事情,好在你的善良感动上天,使悲剧没有发生,但我绝不能容忍再发生第二次这样的事情,府中的女护卫我决定增加到五十人,另外在这个案子没有破之前,你们暂时不要出门步。

    夫君,五十名女护卫太多了吧

    裴敏秋眉头轻蹙,为了我们,竟然要动用这么多人来保护,是不是有点太奢侈

    杨元庆明白妻子的心思,她是担心太麻烦这些女护卫,她们本应是为国效力,现在却变成保护她们家人,她觉得这样做太过于奢侈。

    杨元庆安慰她道:关键是要给她们优厚的俸禄,这个俸禄不是由朝廷来出,而且应该由我们自己掏钱,包括护卫王府的亲兵,要让他们在这里得到的报酬足以养家,足以让他们家人也能过上很好的日子,这样他们就会心甘情愿为王府效力。

    停下下,杨元庆又道:而且你们的生命也同样重要,甚至涉及整个朝廷的稳定,保护你们也同样是件重要的国事,这点你要明白。

    哎

    裴敏秋低低叹息声,我宁愿做个小主妇,无忧无虑地快乐生活,也不想做这个重要国事之人。

    杨元庆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去吧替孩子分分礼物,可别让他们打架了。

    裴敏秋嫣然工笑,转身出去了。

    杨元庆慢慢靠在坐榻后背上,让自己的精神放松下来,连日行军使他有些疲惫了,阵困意袭来,就在他渐渐快要睡着时,门外又传开妻子敏秋的声音,夫君,韩御史来子,说是你要见他。

    杨元庆精神阵,起身开了门,他人在哪里

    在客堂等候。

    杨元庆拔足便走,刚走几步,他又停住脚步问裴敏秋:上次那个告状的歌姬,好像叫罗姬,她还在我们府上吗

    还在,夫君要见她吗

    杨元庆点点头,你让人把她带到客堂来让她把孩子也起抱来

    裴敏秋怔,她似乎昵白了什么,当初她收留罗姬,是因为罗姬的孩子是她舅父的孙子,是她表兄王凌之子,现在杨元庆的意思很明显了,要让罗姬去见御史,她当然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裴敏秋犹豫下,低声道:夫君,这件事能不能让我和娘先谈谈

    杨元庆却摇摇头,这件事是公事,不要把你和母亲牵扯进去,你去把她找来,我不会伤害到她和孩子。

    裴敏秋无奈,只得转身向内院而去,杨元庆望着她背影走远,不由摇了摇头,这些世家之间,盘根错节的联姻关系太复杂了。

    客堂内,治书侍御史韩寿重正背着手来回踱步,他有心事,怎么也坐不下来,韩寿重是个刚直而廉洁的官员,但被官场的气候所挟持,被苏威的恩义所压迫,他又不得不屈服,成为苏党员。

    前天他被苏威所压,被迫弹劾王肃,尽管王肃本身有责任,但这种弹劾不是出于种公正,而是种权力斗争的结果,这让他内心深处又有不甘,他想摆脱这种派系的桎梏,能够公正无私地履行自己的责任,只是他很迷茫,不知这个突破口在哪里

    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韩寿重回头,只见身穿青袍,头戴纱帽的杨元庆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他慌忙躬身施礼,卑职韩受重参见总管

    韩御史免礼

    杨元庆坐下,摆手道:请坐。

    韩寿重坐下,这时,名侍女端来两杯热茶,杨元庆接过茶杯笑道:我今天回来看到的第个奏疏就是韩御史弹劾京兆尹,这可是个开门红,我希望能看到更多这样敢于弹劾高官的奏疏。

    韩寿重狠狠咬下嘴唇,心横道:弹劾王肃并非是卑职的本意,而是苏相国施压的结果,虽然弹劾本身不错,但弹劾动机,卑职却难以接受,恳请总管罢免卑职之职,卑职实在不想再承受这种压力。

第七章 国事家事

    杨无庆面无表情地喝着茶,半晌才淡淡道:你的意思是要把这个压力转给我,对吧

    卑职不敢,卑职只是

    韩寿重不知该怎么说,心中长长叹息声,慢慢低下头,他已经无所谓了,随便楚王怎么处置自己吧

    杨元庆瞥了他眼,其实这个韩寿重他很欣赏,清廉正直,不畏权贵,不然也不会让他担任治书侍御史这样的要职,只是这个韩寿重直没有在权力圈中混,直在地方为官,所以他时难以适应这种尔虞我诈的官场斗争。

    但杨元庆需要他这样的人成为官场的监视者,权力斗争他不会去干涉,但不能违反他杨元庆定下的规则,所以换而言之,御书台就是规则的守卫者。

    杨元庆脸上露出丝笑容,缓缓道:你的背景我很清楚,你自小家贫,因得到苏家的帮助而渐渐走上仕途,大业五年,你个小小的蓝田尉竟敢杖打元敏,得罪了元寿,苏威却把这件事告诉了先帝,使你被先帝赏识,升为汉中郡司马,这次又是苏威极力推荐你,苏威确实对你恩重如山,从这点,你应该对他心怀感恩。

    卑职对苏相国的恩情直铭记于心。

    杨元庆又继续道:你也不用把官场斗争想得太可怕,商场其实也是样,就算种田的老农也要争点泥粪,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苏相国让你弹劾王肃,你觉得压力很大,我倒觉得是你自己背上了包袱,做御史最重要的,是对事不对人,你不用去考虑是出于什么动机,王肃有问题就应该弹劾,如果没有问题,我想不管苏相国再给你施压,你也不会弹劾,对不对

    韩寿重默默点了点头,对事不对人,卑职明白总管的意思了。

    不你还没有明白。

    杨元庆又语重心长道:虽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但有人的地方还有人情,知恩图报,这很正常,对苏相国的恩情,并不是要你样样都听他的话就叫报恩,不是,苏相国已经年迈,做不了多久了,将来若苏家有难,那时你再伸手援助,这就是报答了他的恩情,公事是公事,私情是私情,只要你是禀公办事,时间久了,别人也就不会再说你是苏党,你才能以铁面而服人。

    韩寿重站起身,深深行礼,总管之言,卑职铭记手心。

    杨元庆又摆摆手笑道:坐下吧我找你来,是有别的事情。

    这时,名管家婆将罗姬带了进来,老爷,罗姬来了。

    罗姬抱着孩子对杨元庆躬尊行礼,参见老爷

    杨元庆见罗姬的气色比几个月前告状时好了很多,才长胖了,看样子在自己府中过得不错,他点点头,指了指韩寿重对罗姬道:这位是韩御史,朝廷的监察官,你所受的冤屈便是他负责,你对他说吧

    罗姬虽然在楚王府住了几个月,衣食无忧,但她心中的冤屈越积越深,她终于等来了伸冤的刻,立刻跪了下来,悲声喊道:请御史为民女做主

    韩寿重下子愣住子,在楚王府上居然遇到了民女告状,他看了眼杨元庆,杨元庆正慢慢喝茶,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韩寿重知道自己遇到考题了,他不敢怠慢,立刻沉声道:请起来慢慢说。

    旁边管家婆将罗姬扶了起来,罗姬低下头,便将前前后后的事情说了遍,韩寿重顿时阵心惊,王绪的儿子竟然在唐朝太子府文学馆做供奉,王绪这是暗中勾结敌国啊

    而且楚王去年就知道这件事,直等到今天才发难,足见楚王谨慎,韩寿重明白此事事关重大,否则楚王不会让自己来他府中。

    韩寿重的头脑里迅速转了几个念头,对罗姬道:这件事我记下来了,但我需要到京城核实,可能会耗点时间,另外烦请你再写份完整的状纸,过两天我会派人来取,总之,这件事定会给你个说法。

    罗姬千恩万谢,先跟管家婆走了,韩寿重这才对杨元庆道:请殿下谅解,没有确凿证据,卑职不能因为个女人的口述就弹劾朝相国,必须要证据确凿才能做。

    杨元庆点点头,这是你的事,我不会过问,更不会干涉,你尽管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卑职告辞。

    杨元庆又想起事,对他道:关于安晋寺的刺杀案,你就不要过问了,你集中精力把眼下的这个案子办好。

    是卑职先告退了。

    韩寿重告辞离去了,杨元庆沉思片刻,起身走出房间,刚到院中,管家婆迎上来道:老爷,夫人请你去趟后院,说有要紧事。

    我知道了

    杨元庆心里明白妻子找自己做什么,他有些心烦,犹豫了下,他还是向后院走去。

    片刻,他走进了裴敏秋住的主院,名丫鬟在院中高声道:夫人,老爷来了。

    走进侧堂,裴敏秋迎了出来,夫君这么快就来了。

    嗯

    杨元庆点点头,见长子杨宁坐在窗前的桌上写字,杨宁立刻放下笔,站起身恭恭敬敬道:父亲。

    在写什乒杨元庆微微笑道,般家庭对长子都很严厉,但杨元庆对自己却比较宽和,他极少板下脸训斥女儿,对长子也是样,主要是他经常在外,如果再对儿子施以严厉的态度,这会影响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这也是自己小时候的教训。

    杨宁能感受到父亲笑容里的慈爱,他心中格外温暖,连忙回答,回蘖父亲,是明天要上课的内容,师尊已经提前告诉我,母亲让我再写遍。

    杨元庆摸摸儿子的后脑勺,柔声道:去隔壁房间写吧我和你母亲有话要说。

    是杨宁收拾东西出去了。

    杨元庆在儿子刚才的座位上坐下,林裴敏秋笑问道:找我来有什么要紧事

    裴敏秋叹口气,还能有什么事,就是关于王家,毕竟是我舅父,王家也是闻名天下的世家,我知道我不能随意干涉你的政务,只是想请你手下留情,给王家留然面子,怎么说呢

    裴敏秋很为难,她从不过问杨元庆的政务,但王家的事情旦传出去,会严重影响到王家的名誉,这对世家来说,是个致命的打击,她并不是想求杨元庆放过王家,只是希望他能给王家留点面子。

    我明白你的意思,好吧我会给王绪个机会,让他自己辞职,如果王家肯配合,那么我也愿意保住王家的名誉,如果他选择了对抗,那我也无可奈何。

    裴敏秋点点头,在杨元庆对面坐了下来,低声道:最近我真的很为难,为家族之事,前几天母亲还在我面前和祖父大吵场,真的很令人心烦。

    这是为什么杨元庆有些好奇地问道,他知道王夫人因为敏秋父亲之事,和裴矩的关系直很僵,但也不至于撕破脸皮吵架,这得需要多大的导火线。

    裴敏秋无可奈何道:因为我的二哥,母亲想让我替他谋职,却被祖父严厉阻止,激起了母亲心中的新仇旧恨,两人便大吵起来,最后不欢而散,父亲夹在中间也没有办法。

    杨元庆其实明白裴矩的意思,要收缩裴家的扩张,这是自己当初任命裴青松为记室参军时的暗示,裴矩应该明白自己的暗示,这次对付王家,下个便是裴家,他很希望裴家能够主动收缩,那大家颜面上都好看。

    杨元庆沉思良久,便道:你今天找个时间去告诉母亲,裴明之事我可以特殊安排,我让他从军为文职军官,这样就不会占据朝廷的名额,祖父那边也好交代,另外,王家之事千万不要告诉母亲,你就当不知此事。

    杨元庆的理解使裴敏秋几天来的心结下子解了,她心中十分感激,连忙施礼道:多谢夫君帮助,这样,我就能面对家人了。

    杨元庆苦笑声,夫妻之间还要这么客气做什么,只要能办到,我总归会替你办好。

    裴敏秋喜不自胜,抿嘴笑,向外走去,我去给你煎茶,你就在我这里休息下。

    杨元庆在坐榻上躺了下来,头枕在手上,慢慢闭上眼睛,今天回来才第天,就有这么多事情,真的让他有点疲惫不堪了

    马车在大街上疾驶,韩寿重望着车窗外,心中却在想着楚王交代之事,他现在才明白苏威让自己弹劾王肃的真正用意了,楚王要对付王家,被苏威事先揣摩到了。

    先打掉王肃,等于断了王绪臂,下步只要王凌之事证据确凿,王绪的相位铁定保不住了,就算不自己辞职,也会被罢免,没有哪个相国会偷偷把自己儿子安排到敌国去。

    同时,韩寿重还在想着楚王对自己的劝诫,做御史要对事不对人,要对付王绪,他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但楚王却不肯告诉他,他该采取什么样的手段,温和还是激进

    韩寿重心中十分为难,良久,他终于下定了决心,高声吩咐车夫,转道去苏相国府

    既然对事不对人,那这件事其实请教下苏威,也没有什么美系。

第八章 一点眉目

    书房甲,苏威静静听完了韩寿重对案情的述说,他并没有惊喜,眼中反而流露出丝畏惧之色,杨元庆至少在去年十月之前便掌握了王绪私通唐朝的证据,他却隐忍不发,直等到今天,城府之深令他感到阵心寒。

    苏威背着手走了几步,低低叹息声,自言自语,他不像武帝,更有几分文帝的心机,这倒未必是坏事。

    苏威又慢慢坐了下来,注视着韩寿重道:从楚王怎么处置王肃,你就知道自己应该如何下手了。

    楚王对王肃的处置并没有罢官,而是将他贬职为博陵郡司马,韩寿重也考虑了这点,他小心翼翼问:这能不能理解为楚王不想打草惊蛇呢

    苏威摇摇头,你不能这样理解,你要明白楚王殿下对付王家的根本目的是什么并不是要消灭王家,而是打“展翅冇水印”压王家,将他们从强势家族打“展翅冇水印”压成个弱势家族,所以王肃被贬职而不是免职,明白这点,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明白了,多谢相国指点迷津,另外,安晋寺案楚王已令我停止调查,这件事我很遗憾,最终成为悬案。

    苏威呵呵笑了起来,那个案子并没有停止,内卫直暗中调查此事,只不过你不知道罢了,估计他们已经查出点眉目了。

    韩寿重愕然,内卫也在调查这个案子,他竟然点都不知道。

    苏威注视着他语重心长道刺杀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王家的案子,四月初要开始调整紫微阁了,你必须在相国调整之前,把王绪的案子做完,也就是说,你最多只有半个月时间了。

    韩寿重默默点头,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他感到了种巨大压力。

    杨元庆回来后,楚王府明显地开始忙碌起来,商家来送瓜果肉食的牛车也比从前勤了好几趟,王府中又多了几百亲兵吃饭,这是件大“展翅冇水印”事。

    不光送食料牛车来的次数多了,连楚王府的家人出去办事也多了起来,去送信,也买杂物等等,从早到晚,不断有人离开王弈去街上办事。

    中午时分,又有名家人牵匹老马从王府里出来,走过了护宅河,此人打扮像个管家,年约三十余岁,长得小鼻子小眼,看起来还算精明能干,此人姓蒋,是楚王府的四管家,负责管理整个王府的车辆马匹。

    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缘故,别的家人出去办事,大多是靠两条腿跑路,或者搭乘王府运物的马车,而这个蒋管家去办事却能骑匹老马。

    四管家,有事出去啊看守护宅桥的士兵早认识了他,热情地打着招呼。

    二夫人马车上的扶手坏了,府中也没法修,去北市看看,能不能买个新的。

    蒋管家随口再答。

    皿管家慢走

    蒋管家翻身上马,催马向北市而去,这时,从对面条巷子里出来个骑驴的年轻妇人,年约二十三四岁,穿着淡红色布裙,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斜插支银钗,两个脸团涂着红红的胭脂,人长得也比较粗黑。

    这身小媳妇打扮,骑着毛驴,在太原城内随处可见,实在是太普通,除了些娶不上娘子的中年大叔会死盯她几眼外,着实没有人会注意她。

    年轻妇人挥着竹鞭轻轻抽打小毛驴,不紧不慢,远远地跟着蒋管家,也是向北市而去。

    北市是太原城乃至整个河东最大的货物集散地,占地数百亩,有上千家店铺,从奢侈的珠宝绸缎到普通的柴米油盐,样样都有。

    随着河东局势稳定,人民安居乐业,再加上汾水航运的迅猛发展,整个河东的商业也渐渐繁荣起来,北市内人来人往,热闹异常,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甚至还可以牵着骆驼的粟特商队,目光穿过人群,寻找着商机。

    人流量太大,已经很难骑马,蒋管家只能牵着老马,在拥挤的人群中艰难行走,在他身后三十步外,年轻的少妇却很灵活地骑着毛驴,路跟随。

    蒋管家在家车马行买到了他所需要的东西,不过他却没有调头回去,而是继续向前走,从另个门出了北市,又走了里路,来到条比较偏僻的小巷子前。

    这带紧靠城墙,房屋破旧,基本上都租住着在北市做生意的商人,此时商人们都在北市内忙碌生意,使这带显得格外冷清,只偶然会有辆运货马车疾驶而过。

    蒋管家向两边看了看,没有发现异常,便直接进了小巷子,片刻,从数十步外的座房子后,骑毛驴的年轻妇人出现了,她依然若无其事地从小巷子旁走过,目光扫,巷子并不深,只有户人家,门刚刚关上。

    年轻妇人挥鞭抽毛驴,悠悠晃晃地离开了这个偏僻地带。

    你们不能说话不算数

    房间里蒋管家恼火万分,按着桌子向对面坐着的女人怒吼,说好事成后,把剩下的八百两银子全部付清,怎么只有五十两

    房间里光线很暗,窗帘拉着,名身材矫健的年轻男子站在窗前,从条窗帘缝里凝视着院子,细长的眼睛里充满了阴冷和狠毒。

    房间里除了他之外,在蒋管家对面还坐着名妖艳的年轻女子,化着浓妆,嘴唇鲜红,脸上涂得雪白,她并没有被蒋管家的怒气吓倒,而是娇声道:可是并没有事成。

    那是你们无能,和我有什么关系

    或许对面是坐着女人的缘故,蒋管家嗓门格外高,他望着桌上两锭银饼,憧憬了几天的美梦破灭了,他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再次大吼:你们必须把银子给我,否则我要向官府告你们。

    站在窗帘前的年轻男子眼中迸射出道杀机,他轻轻用修长白暂的手指在窗上轻轻敲了下,这是个信号。

    妖艳女子的手中忽然出现支锋利的水刺,皓腕翻,迅疾无比地刺进了蒋管家的心脏。

    蒋管家张大了嘴,惊讶而又绝望地望着妖艳女子,眼中的光芒渐渐暗淡下去,他无力地伸手想抓住桌子的银子,但最终什么都没有抓到,砰,声尸体栽倒在地。

    妖艳女子抽“展翅冇水印”出“展翅冇水印”水刺,从外面进来两名黑衣人,将蒋管家的尸体拖走,房间里又只剩下男女。

    妖艳女子注视着身材高而挺拔的男子,幽幽道:为什么要杀他多可惜啊

    他已生出了背叛之心,这样的人不能再用。男子的语气十分冰冷,没有任何感情。

    妖艳女子对上司的命令还是有点不满,收买他不易,现在楚王妃和世子还没有杀死,我们回去无法交代,你说怎么办

    男子的语气依然十分冰冷,没有点人的气息,玉姬,别以为你和少主上了几次床,就可以这样对我说话,我提醒你,你已经身在死亡边缘了。

    妖艳女子忽然嫣然笑,上前从后面搂住男子的腰,在他耳边喃喃道:我知道了,你是在嫉妒。

    男人毫不怜惜地推开她,收拾东西走吧此地不可再留。

    妖艳女子被他把推开,很没有面子,眼中闪过丝悻悻之色,恼火地问:为什么要走

    男人转过身,用修长的手指托起她的下巳,不屑地摇摇头,你除了长张漂亮脸蛋,脑袋里就是:包草,这个蒋管家难道没有留手吗很快,军队就会上门了。

    妖艳女子脸色变,她立刻转身出门,在院子里大声命令几句,院子里几名黑衣人立刻换了衣服,打扮成商人模样,妖艳女子也戴上顶将全身遮裹的帷帽,很快收拾完毕,刻钟后,行人离开院子,乘辆马车驶出了小巷。

    半个时辰后,队三百余人的内卫士兵浩浩荡荡奔来,他们顶盔冠甲,手中拿着弓“展翅冇水印”弩和长矛,包围了小巷,说贲骑马在巷口前,马鞭指,撞开门

    士兵们产脚踢开了院门,拥而入,但结果却很遗憾,宅子里空空荡荡,已经没有个人。

    浑蛋

    名校尉狠狠踢了脚房门,暗骂声,只得出去向魏贲禀报将军,我们来晚步,他们刚刚离去,厨房的水还是热的。

    魏贲并没有发怒,对方仓促离去,定会留下不少有用的线索,不会像上次的刺客,什么线索都没有。

    仔细搜查,每个地方都不能放过,还这座宅子的主人,给我找来

    士兵们开始仔细搜查,很快便找到了不少对方没有来得及拿走的东西,这时,名士兵将房东带了过来,房东吓得跪倒在地。

    是什么人租你的房子魏贲冷冷问道。

    房东战战兢兢答道:回禀将军,是个妖艳的年轻女子,脸上涂得雪白,她用五十两银子租了两个月。

    妖艳女子,她姓什么是哪里人

    回禀将军,我这房子般是折合五两银子租个月,她出了十倍的租金,条件就是我什么都别问,小人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她的官话并不标准,好像和我是老乡,小人是幽州人,但又有点不样。

    是长安人吗

    不不是长安人口音不吃

    这时,院子里传来士兵的喊声,魏将军,我们挖到了蒋管家的尸体。

第九章 挖掘线索

    蒋管家的尸体从后院掘出,尸体刚刚埋下,身上还有体温,众士兵在他身上仔细地搜查一遍,一名士兵起身报告,启禀将军,此人口中有蜡屑,好像吞下了什么东西。

    把他吞下的东西找出来

    魏贲一声令下,他又走进了屋里,屋子里搜出的所有可疑物品都摆放在地上,由房东一一辨认,其中有数十把刀和十几支军弩。

    有什么发现吗魏贲进屋问道。

    一名文职军官正在核对军弩的编号,他站起身道:将军,这些军弩都是在当初高丽之战时运去了辽东,当年都是新弩。

    辽东

    魏贲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时一名士兵匆匆走进,手中拿着一枚洗干净的小蜡丸,将军,这是在蒋管家肚子里找到。

    魏贲精神一振,立刻抽出刀将蜡丸切开,里面是一张小纸条,纸条上只有四个字辽东药铺

    将军,这辽东药铺好像是北市内的一家药铺。一名士兵在旁边道。

    魏贲当即下令,这边只留二十人,其余士兵去北市抓捕,一个都不准跑掉。

    三百士兵迅速列队,浩浩荡荡向北市奔去。

    药行位于北市西北角,由二十几家药铺组成,辽东药铺只是其中不算大的一家,占地约半亩,由一间铺堂和几间仓库组成,在药行以出售人参的而出名。

    此时正是午后生意最好的时候,店堂内挤满了前来买人参的客人,就在这时,大群士兵冲进了客堂,一名士兵大喊:所有人都蹲下

    大堂内霉时间安静下来,几十名客人面面相觑,一名伙计见势不妙,飞奔向后院奔去,刚跑到门口,一支弩箭闪电般射来,正中伙计后背,伙计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惨叫声将堂内的客人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抱头蹲下,士兵们迅猛冲上,将其他几名伙计和掌柜打翻在地,就在这时,后院传来了喊杀声和刀剑相击声,紧接着又传来几声惨叫,后院里渐新安静下来

    魏贲走进后院,后院墙头站着二十几名内卫军弓弩手,他们已经结束了战斗,地上躺着几名黑衣人,身上都中了箭,在墙角蹲着一名年轻妖艳的年轻女子,眼中露出惊恐而绝望之色,几名隋军用刀架在她脖子上。

    另一名身材瘦高的年轻男子则坐在墙边,腿上中了一箭,双臂被反绑在身后,眼睛里的目光无比阴毒,一名士兵将几块腰牌递给了魏贲,魏贲看了一眼几块腰牌,一挥手,统统带走

    内卫军衙位于南城外,是一座占地数百亩的军营,军衙也在军营之内,和士兵们的军营有一墙之隔。

    杨元庆在数百亲兵的护卫下,骑马来到了内卫军衙,将军魏贲已经在门口等候了,见杨元庆到来,他连忙上前躬身行礼,参见总管

    杨元庆翻身下马,问道:人犯在哪里

    在地牢内,总管请这边走。

    魏贲带领杨元庆走进军衙,地牢位于军衙后院,地面是一幢白色建筑,进入后有石阶通往地下,整个地牢都是用大青石修筑,坚固无比。

    地牢内光线昏黑,阴风惨惨,令人毛骨悚然,一共有四十间牢房,主要是关押抓捕的探子,和一些重要的江洋大盗,进出地牢要经过三座铁门,一旦进入,就休想逃出。

    魏贲带领杨元庆来到了两间牢房前,一间关着被瘦高的男子,另一间则关着那个妖艳的女人,手上和脚上都带着重重的镣铐。

    男子失血过多,依然在昏迷之中,杨元庆来到了那个女人的牢房前,打量她一眼,女人浑身略缩在一起,脸埋在腿中。

    这个女人心狠手辣,使用水刺为兵器,蒋管家就是被她刺死。

    那女人听到声音,慢慢抬起头,昏暗的灯光中,只见眼前站着大群隋军士兵,中间是一名年轻军官,女人一惊,你是,杨元庆。

    你认识我杨元庆心中有些奇怪。

    女人忽然尖利地笑了起来,她笑声一收,咬牙切齿道:当年你杀死盖娇娇时,逃脱了三人,我便是其中之一,我怎么会不认识你,你就算烧成灰我也认识。

    ,大胆士兵们一声怒喝。

    杨元庆一摆手,止住了士兵们的怒斥,注视她良久,淡淡道:这么说,你们是盖苏文派来

    紫微阁议事堂内,十几名重臣围在一张大桌子前,桌上摆满了从药铺里搜来的各种文书和十几块腰牌,众大臣一片窃窃私语。

    杨元庆拾起一块银牌凝视片刻,银牌正面刻着高丽堂,三个汉字,这是高句丽的情报机构,又翻看背面,背面有号码是甲四。

    他将银牌放下,对众臣道:各位大臣,现在已经真相大白,刺杀王妃和世子的凶手是高丽人所为,根据人证的口供,是因为高开道已经投降了高句丽,高丽王欲谋辽东,用刺杀案挑起我们内乱,以阻止我们进攻辽东。

    杨元庆又看了一眼众人,缓缓道:大家都说说意见吧这件事该如何处置

    苏威心中暗忖,楚王不会是想利用这个借口攻打高丽吧攻打高丽使整个隋朝陷入内乱而几近灭亡,如果再攻打高丽恐怕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殿下,卑职建议先派使臣去高丽问罪,让高丽王给我们一个交代,这件事暂时不可操之过急。

    裴矩也明白杨元庆的意思,他也接口道:殿下,苏相国所言极是,我们刚灭掉窦建德,国力困乏,若再开高丽之战,恐怕我们没有这么大的实力,如果被拖在高丽,就会给唐朝一个进攻的机会,殿下,不可不慎啊

    不仅裴矩,十几名重臣也纷纷反对对高丽开战,杨广三征高丽所产生的严重后果,大臣们记忆犹新,他们无论如何不能同意再重蹈覆辙,议事堂内没有一个赞成之声,甚至连中立者都没有,这让杨元庆庆颇为无奈。

    事实上他造海船,命罗士信对高开道攻而不克,就是引出高丽之战,虽然军队是被他掌控,但毕竟这是一个王朝的征战,必须要得到朝廷支持,他不可能一脚把朝廷踢开,自顾自地开战,那样只会使他失尽人心,最后朝廷分崩离析。

    杨元庆见众人一致反对,连苏威这根老油条都跳出来第一个反对,他只得克制住心中的恼火,点了点头,好吧先派使臣去高句丽问罪,让高丽王给我们一个说法。

    杨元庆怒气冲冲回到自己官房,他端起茶杯喝了几口茶,这时,他再也克制不住内心恼火,狠狠将茶杯摔在地上砰,一声脆响,茶杯被摔得粉碎,杨元庆背着手走到窗前,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裴青松正好进来送几份文书,见楚王发怒,他顿时吓得不敢说话了,他入职到现在,还从来没有见过楚王发这么大的脾气。

    这时,另一名记室参军萧琎也闻讯进来,两人对望一眼,立刻招手把负责煎茶的茶童叫进来,几人把地上的碎片清理干净。

    几人又轻手轻脚走出房间,将门关上,这时却迎面见纳言杨师道走了进来,裴青松连忙嘘,一声,指了指里屋,低声道:在大发雷霆

    杨师道笑着点点头,我去劝劝他。

    他推门走进了房间,见杨元庆依然负手站在窗前,他微微一笑,还在为大家的反对生气

    我不是生气,我是失望,堂堂的天朝隋臣,竟被一个小小的高丽吓成这样,这让人情何以堪杨元庆声音低沉道。

    我想这中间可能有一点误会。

    杨师道依旧笑眯眯道:可能是大家误解你的意思。

    什么误会杨元庆转过身来,注视着杨师道。

    误会就是大家都以为你要发动类似大业七年一样的高丽之战,倾国之力,举国之兵,百万民夫运送粮食军资,如果是那样,唐朝就能轻而易举占领太原。

    杨元庆摇摇头,怎么可能

    所以你没有给大家讲清楚,我是事后才反应过来,连辽东都没有拿下,还打什么高丽

    杨元庆这才意识到是自己没有说清楚,他摇摇头,苦笑了一声,是我的问题,怪我没有说清楚。

    他一摆手,坐下吧

    两人都坐下,这时茶童端进来两杯新茶,放在桌上,退了下去,杨元庆这才缓缓说:打高丽,我确实有这个想法,这次刺杀案,正好是一个契机,不过我并不是像大业七年那种打法,坦率地说,我是为了粮食,如果我能击败高丽军队,逼他们来求和,那至少我能勒索到三十万石粮食,这对恢复河北民生将大有助益,至于灭掉高丽的战役,只能放在以后考虑,现在确实不是时候。

    杨师道笑道:你如果早这样说,大家也不会反应这样激烈了,这是你的问题,你不能怪大家不给你面子,连我都误会了。

    杨元庆无可奈何,只得一摆手,算了,这件事再说吧现在说说你的事。

    我的事,我的什么事杨师道不解问。

    杨元庆沉吟一下道:这次紫微阁调整,我打算让你入阁为相。

第十章 裴矩辞相

    傍晚,裴矩乘马牟回到了裴府,马车缓缓停下,裴矩从车内下来,见旁边不远处停着辆马车,便问:那是谁的马车

    门房连忙禀报,启禀老爷,那是长公子的马车。

    长公子就是裴矩的长子裴文靖,半个月前裴矩写信给他,让他回京,没想到他居然回来了,裴矩阵惊喜,他几时回来的

    个时辰前刚到。

    裴矩走上台阶,次子裴文意迎了出来,懈匕道:父亲

    自从上次和儿媳王氏在楚王府吵架后,裴矩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和儿子的矛盾,虽然次子从不说,但他心中肯定也不满,自己让他碌碌无为几十年,裴矩心中也有些歉疚,便做出决定,让次子接替老三文举的空位,掌管裴家财权。

    裴矩点点头,是你大哥回来了

    大哥回来了,正和大家说话。

    嗯你让他到我书房来趟,还有长孙也起来。

    裴矩吩咐声,便直接去了自己的书房,刚进书房坐下,门外便传来敲门声,父亲,是我是长子裴文靖的声音。

    进来

    门开了,裴文靖和儿子,也就是裴家长孙裴晋走了进来,裴文靖见父亲老态龙钟,心中酸,上前跪下,孩儿在外多年,不能照顾父亲,是孩儿不孝。

    裴矩虽然很厉害,当了十几年相国,但他几个儿子却不行,长子文靖还是因为他的福荫,才得到任太守之职,次子文意和三子文举都只是短暂入仕,官职却做不长。

    不过孙辈却不错,长孙裴晋已经做到大理寺少卿,次孙裴著现任西河郡司马,裴蕴的孙子裴曜烙任楼烦郡长史,裴青松也担任了极为重要的记室参军,使裴矩看到了希望,几个孙子中,必然有人会成大器。

    裴矩温和地点了点头,起来吧坐下说话。

    裴文靖已五十余岁,两鬓斑白,他在父亲面前却依然是孩子,在靠近父亲身边,他要了下来。

    父亲把孩儿叫回来,有什么事情吗

    裴矩微微笑道:你不要着急,我们慢慢说。

    是孩儿太性急了。

    裴文靖歉然地笑了笑,又让儿子站在着自己身后,裴晋今年也三十出头了,早在大业初年,他便被誉为年轻代朝官的佼佼者,那时他才二十岁,便担任了介休县县令,杨广也赞扬他,使裴家可延续相位。

    当然,裴晋也有弱点,那就是比较骄傲,这和他显赫的家世,以及他本人少年得志,仕途又帆风顺有关。

    裴晋话不多,给祖父行礼,便站在父亲身后,裴矩看了眼孙子,这才笑眯眯道:先告诉你们个消息,我已决定告老还乡了。

    他说得很轻松,裴文靖却吓了大跳,新隋才建立不到年,各种利益关系都没有理清楚,正是各大世家在新朝中奠定基础的时候,裴矩却要退仕,这对裴家会产生极为不利影响。

    裴夹靖急道:父亲请三思

    裴矩摆摆手,这个没有什么可以再思了,我去年就决定退仕,已经说了几个月,不想再拖了,明天早,我会向楚王递交辞呈,乞讨骸骨还乡。

    裴文靖神情凝重,他没有想到父亲竟然会做出这么重大的决定,而且甚至没有和自己商量下,这让他十分沮丧。

    裴矩又看了眼裴晋,这件事自己给他说过,他居然没有告诉父亲,年纪轻轻,就有这么深的城府么

    裴文靖还是忍不住,想再劝劝父亲,父亲身体不好,孩儿理解,孩儿也希望父亲能早点休息,只是现在是关键时候,如果这个时候父亲退仕,极可能就会影响到裴家在新朝中的地位,从长远看,对裴家可能不利。

    从长远看

    裴矩冷笑声,仁寿四年,我便意识到杨元庆必成大器,我便在他身上押下重注,你们谁有我这样长远的眼光

    裴文靖语塞,只得低下头道:既然父亲已决定,孩儿也没有话说。

    裴矩看了他眼,不仅是我要退仕,我也希望你找个借口辞职。

    什么

    裴文靖的眼睛下瞪大了,父亲,为什么

    裴矩闭上眼睛,晋儿,你来说说为什么

    裴文靖回头向儿子望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从来都不对我说

    裴晋和祖父谈过,他知道这里面的原因,便咬下嘴唇,跪下来对裴文靖,父亲大人,祖父是认为我们裴家在新隋势力太大,已经功高震主了,我们必须要知进退,否则楚王妃和世子地位难保。

    裴矩叹了口气,我为尚书尚书左仆射兼礼部尚书,紫微阁中排名第裴世清为鸿胪寺卿晋儿为大理寺少卿裴曜为楼烦郡长史,裴著任西河郡司马,裴青松也担任了极为重要的记室参军,前两天裴明又出任隋军仓曹判官,再加上你为河东郡长史,还有裴氏门生二十几人为官,你不觉得我们裴家在隋朝占的职位太多了吗

    裴文靖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来话来,裴矩又缓缓道:我不妨再告诉你件事,王肃被贬,王绪也要罢相了,下个就轮到我们裴家,如果我还不知趣,还要赖在相位不走的话,那么江南沈氏就会出任尚书,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裴文靖虽然比较平庸,但他毕竟也在官场上混了二十几年,父亲他听懂了,他低下头,孩儿明白了,愿听父亲安排。

    裴矩听他虽然口中答应,但心里却不甘,又笑了笑,语重心长对他道: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今年应该是五十二岁了,你从二十六岁如仕,到现在已经二十六年了,二十六年来,你始终未能进入朝廷中枢,你找过自己的原因吗

    是因为孩儿能力平庸,没有什么政绩,但孩儿为官清廉,也没有为父亲丢脸,没有为裴家抹黑。裴文靖有些激动道。

    裴矩心中暗暗叹息声,长子的反应确实比较迟钝,自己已经这样暗示他了,他还是不明白,非要自己说透不可。

    文靖,难道你认为你的前途还要超过自己的儿子

    裴矩语气也渐渐严厉起来,如果你不肯辞职,那你的儿子就必须辞职

    裴文靖浑身震,他回头看眼自己的儿子,他这本明白父亲的意思,终于低下了头,好吧孩儿愿辞职回家。

    裴矩拍了拍他肩膀,安抚他道:我堂堂首相,都不留恋这个位子,你个小小郡长史,又有什么可惜,要为家族长远利益考虑,把机会留给孩子们,将来楚王妃为皇后,将来世子为太子,我们裴家依然是天下第世家。

    孩儿明白了,为了家族的利益,孩儿愿意放弃这个长史之位。

    次日早,裴矩以年老体衰为由,正式向楚王杨元庆提出了退仕,告老还乡,这个消息震惊了满朝文武。

    裴矩作为十几年的老相国,作为紫微阁五相之首,作为楚王妃的祖父,为河东第大家族的家主,作为冉廷第大势力裴党的首领,竟然提出退仕,这让无数人难以理解。

    臣曾囚于突厥精血衰败,每到夜间,总觉难以自继,恐不久于人世,臣恳乞骸骨,回乡调养,安度残年

    裴矩的辞职报告令人心酸,更让人同情理解,但几乎是同天,裴矩长子裴文靖的辞职申请也提交了,请求辞去河东郡长史之职,他的理由是长年在外为官,数十年和父亲在起的井间不足年,有失人子之孝,他要照顾父亲。

    裴氏父子的同时辞职,让些聪明人开始意识到了什么,这里面必然藏有什么蹊跷。

    官房内,杨元庆慢慢翻看着裴氏父子的辞职书,裴矩的退仕在他的意科之中,但裴文靖的辞职却是他没有想到,他不得不佩服的裴矩的老谋深算。

    裴文靖的能力般,他的辞职对裴氏家族的影响无足轻重,但裴矩的诚意姿态却摆出来了,裴家下子辞职两个,给足了你杨元庆的面子,那你杨元庆是不是也该表示点什么

    裴相国这走,新隋失去了支柱,我有种摇摇晃晃,大厦将倾的感觉。杨元庆叹了口气,虽然裴矩退仕是他所希望,但个老臣离去,也会有负面影响。

    裴矩坐在杨元庆对面,笑眯眯道:去了旧臣,便会有新臣到来,老臣年老体弱,实在没有精力处理政务,以前只有河东地还稍好,现在拿下河北,大量的政务压得我喘不过气,这样也耽误了很多重大决策,所以老臣退位,给年富力强的新人让位,这是大势所趋。

    裴相国高风亮节,不愧是新隋第臣,裴家做出的牺牲,我也理解,我会给予裴家补偿。

    裴矩眼中闪过丝少见的亮色,他心中暗赞,杨元庆果然有帝王之心了,居然明白了自己让儿子辞职的真正目的,很好,他会拭目以待。

    下午,杨元庆颁布了两条任命状,任命纳言杨师道入紫微阁,成为五相之,第二条任命状便是将鸿胪寺卿裴世清升为礼部尚书,这就是裴矩命儿子裴文靖辞职的真正目的。

第十一章 瀚海奇兵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继业二年三月,支由五千骑兵组成的隋军正在茫茫的沙海边缘向西南方向行军,这是由隋朝大将苏定方率领的敦煌骑兵,他们的目标是千里外的部善城。

    大业五年,隋朝在击败吐谷消后,占领了数千里的土地,遂建立了河源西海且末部善等四郡,并派军队和官吏赏去驻守。

    大业九年,元家率先造“展翅冇水印”反,但很快被镇“展翅冇水印”压下去,元寿自杀身亡,但统兵大帅元弘嗣却率三千家兵路西逃,越过西海郡,逃到了部善郡,他用欺骗的手段杀死守将,先后夺取了镇守部善郡和且末郡的两千军队。

    元,弘嗣自封部善王,以部善和且末两郡为根基,厉兵秣马,等待杀回中原的机会,但部善带人口稀少,粮食不足,使他很难发展,经过了四年时间,他的军队也只有六千人。

    此时李兜败亡的消息传来,唐军在和西秦军对峙,无力西顾,元,弘嗣意识到时机到来,他的第个目标便是北部的伊吾郡,而此时冬季已到,他决定明年开春后,兵取伊吾郡。

    但元弘帮却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年初冬,敦煌郡发生了巨变,支隋朝军队千里奔袭,占领了敦煌郡,而他的部善郡却反而成了隋军的猎物。

    隋军所走的这条道是玉门道,从阳关出发,经过三沙大漠北部边缘到达蒲昌海,再从蒲昌海沿着且末河路南下,抵达部善城。

    他们已经行军十余天,渐渐抵达了蒲昌海,时值仲春,正是风力强劲之时,这天中午,军队已经走了近三个时辰,士兵们都有点疲惫了。

    这时,名士兵指着南方对苏定方大喊:将军快看,那边的天变黑了

    苏定方凝神望去,顿时脸色大变,他们几天前曾有过次同样的遭遇,那是沙尘暴,导致二十几名士兵被沙尘淹没而死,他猛抽鞭战马对士兵们大喊:传令三军,加速行军

    不用他下令,五千骑兵纷纷抽打战马,奋力疾奔,在茫茫无边的大漠戈壁上,这支五千人的骑兵在大自然面前显得无比渺小,在他们二十几里外,天色漆黑如墨,场撼天动地的沙尘暴正向他们扑来:

    :。

    蒲昌海就是今天的罗布泊,在隋朝,依旧是片水面辽阔水草丰茂的大湖,这里也是丝绸之路南线最重要的歇脚处,经过了茫茫戈壁和漫漫沙海,疲惫的商旅们在这里看到了望无际的水面,海鸥在头顶鸣叫,绿色的水草迎风轻插,这切都会洗去商旅的疲劳,让他们整顿精神,重新上路。

    五千隋军骑兵在损失百余人的惨重代价后,终于逃出了沙尘暴的吞噬,抵达了这片令人心旷神怡的碧蓝大海。

    士兵们纷纷跳下马,大喊大叫向湖水奔去,战马也振奋精神撒欢狂奔,这片生命之水的蔚蓝色,浓烈得将五千将士和战马都融化了。

    骑兵在蒲昌海休整两天,又沿着且末河向南行军,这段路队伍便轻快了很多,且末河发源于昆仑山,流经且末郡和部善郡,最后注入蒲昌海:

    春汛刚过,且末河水流潺潺,河水很浅,最深处也只齐人的腰部,河水冰凉清澈,水流湍急,两岸则是茂密的胡杨林,延绵百里,它们得到河水滋润,长得格外粗壮茂盛。

    又走了三天,这天傍晚,骑兵队在片胡杨林内停下休息,这里离部善城已经不远了,约还有三十余里。

    部善城并不靠且末河,它和且末河之间还隔着片宽约三十余里的戈壁滩,此时五千隋军骑兵就在这片戈壁滩的西北面,穿过戈壁滩,就能抵达部善城了

    夜暮初降,天空漫天星斗,星光璀璨,苏定方站在块土丘上,凝视着远处,经过长达近二十天的跋涉,他实际上对部善城的情况无所知。

    他只知道元弘嗣占据了且末郡和部善郡,据商人们说,大概有五六千军队,至于军队怎么驻扎,装备如何,有多少骑兵多少步兵,他都无所知。

    苏定方叹了口气,这不符合隋军情报为先的作战方式,但是他又不想打草惊蛇,他现在想到的方案是先占领部善城,然后再视情况应变。

    去把向导找来

    片廖,几名士兵将向导领了上采,向导是名六十余岁的老人,高昌人,名叫苏阿,用苏定方的话说,他们五百年前是家,苏阿老人曾经做过商人,能说口流利的汉语,四十岁后在蒲昌海放牧为生,每年都要去部善城卖羊,对部善城了如指掌。

    苏将军,天已经黑了,要行动了吗苏阿走上来笑道。

    苏定方笑着点了点头,我想先问问部善城的城墙情况。

    苏将军,部善城虽然号称漠南第大城,实际上它和隋朝内地的城池比趄来真的不值提,城墙很矮,大狂就丈高吧主要是防狼,而且是土墙,不是用石块筑成,那边有几块绿谈,人12分布得比较广,城内反而没有多少人,也就千户人家,所以城池也不大,几百年的历史了,城池早已风化得破旧不堪。

    苏定方听得很专注,又问道:附近可有哨塔或者是烽蜒之类

    苏阿呵呵笑:烽缝俄是有几座,不过都是汉朝的烽蜒,早已成了土丘,在这里很少会想到有敌人来袭“展翅冇水印”击,除非是吐谷浑人,可吐谷浑人自从被隋朝皇帝打残后,再也没有来过这里,反正如果是夜袭的话,守军还说不定把你们当作狼群:

    他们的兵甲装备怎么样

    和隋军没有什么区别,他们本来就是隋军,如果和你们混在起打仗的话,估计分不清敌我,琦了,好像你们的头盔有点不同。

    苏定方又沉思了片廖,便拱拱手道:多谢老丈了。

    这时,几名斥候从远处飞奔而至,苏定方大喜,催马迎了上去,怎么样,有发现吗

    禀报将军,敌人的军队并不是完全驻扎在城内,大半都驻扎在城外,好像是准备明天出发的样子,很多军械物资都捆扎好。

    军营外可有什么营栅或者矛刺之类

    没有,就是几百顶帐篷,周围只有圈辎重车再营。

    苏定方虽然知道这是因为没有太多长矛做营刺,但他还是很小心,亓,弘嗣毕竟担任过多年的幽州总管,有着丰富的代表经验,他不能有半点大意,苏定方抬头看了夜空,回头对几名亲兵道:去通报李将军,弟兄们再休息个时候后起兵:

    :。

    夜渐渐深了,中军大帐内云,弘嗣还没有谁睡,他背着手在大帐内采回踱步,考虑着下步的策略,夺取伊吾郡无疑是第步,第二步就是夺取敦煌郡,然后第三步第四步

    牙,弘嗣已经年近六十岁,头发白了半,脸上也因几年的风沙侵蚀而变得格外粗糙,但他魁梧的身躯依旧像青松样挺得笔直,他的眼睛透亮,像鹰样锐利,他的心还和二十年前样,野心勃勃。

    在他的帅案上有张地图,地图上河西域已完全被涂成红色,那就是他的野心所在,用两年的时间占领河西,然后向陇右向关中进军,以实现元家失败的计划小,建立个新魏王朝,驱逐李唐,剩灭杨云庆,逐鹿中原,重振拓跋氏的辉煌。

    明天就是他起兵的日子,这天他已经等了很久了,他兴“展翅冇水印”奋得无法入睡。

    这时,帐外韩来名士兵的禀报,启禀王爷,戈壁滩上好像有狼群出没,有弟兄听到了狼嚎声。

    军营附近出现狼聪,这已经是家常便饭,元弘嗣早已习惯,他很清楚,是马糕的气息引来了狼群,便不耐烦地挥挥手,赶十几匹马出去

    这是对付狼聪的和办法,用落单的战马引走狼聪,狼糕往往会追到百余里外才能杀死累衙的战马,但很难再回来了。

    士兵答应声,转身走了,元弘嗣慢慢冲出战刀,凝视锋利的刀刃,猛地挥手刀向东方劈去。

    了

    此时隋军已经出现在数里外了,不断有士兵装出野狼的嚎叫,这也是向导苏阿教他们的办法,在夜间数里外,对方会看到他们,但很难分清是马群还是狼聪。

    这时,大营内冲出十几匹马,向南方疾速奔去,苏阿对苏定方笑道:他们把你们当做是狼糕了,放马来吸引你们追逐。

    苏定方催动战马继续向敌军大营靠拢,他也有着丰富的经验,在敌军警钟敲响之前,他不会发动攻击。

    隋军队伍越来越近,离敌军大营不到三里了,就这时,守军终于发现了异常,不是狼聪,而是骑兵聪。

    当当当

    警报声激烈敲响,苏定方拔“展翅冇水印”出战刀大喊声,杀

    杀啊隋军骤然发动,五千铁骚奔腾,挥舞战刀长矛,俨如暴风骤雨般向敌军大营席卷而去。

    了了。

第十二章 风险悄至

    没有矛刺,辎重车无法阻挡隋军的冲击,辎重车被挑翻……五千骑兵瞬间杀进了敌营,营帐被踏翻,隋军点燃了敌帐,火光冲天,大营内—片混乱,敌军士兵从酣梦中惊醒,连军靴也来不及穿上,光着脚四散奔逃,哭喊声—求饶声,响彻大营。

    元弘嗣挥舞铁枪,骑马冲了出来,眼前的混乱使他又惊又怒,他催马向隋军骑兵冲去,铁枪挥动,—连挑翻三人,元弘嗣纵声狂笑,拨马向另—名的十几名隋军士兵冲去。

    就在这时,苏定方从侧面赶到,斜刺里—刀劈来,刀势凌厉,直劈元弘嗣脖颈,元弘嗣低头闪开这—刀,反手—记回马枪刺去,苏定方拨马闪开,两人厮杀在—处。

    苏定方刀法精奇,刀影疾飞,迅烈无比,惟独力量稍差,但他以快补拙,骁勇异常,而元弘嗣两膀有千斤之力,—根大铁枪重愈百斤,有万夫不挡之勇,但他毕竟年迈,不能久战。

    两人战了三十余回合,元弘嗣渐渐不支,他虚晃—招,拨马便逃,苏定方冷笑—声,将战刀挂上,摘下弓箭,张引搭箭,瞄准了渐渐逃远的元弘嗣,弦—松,—支狼牙箭闪电般射出,—箭射穿了元弘嗣的脖颈,元弘嗣从马上摔落下来。

    —名士兵冲上去,—刀将元弘嗣人头砍下,交给苏定方,苏定方将人头高高举起,大声喝令,“敌酋已死,投降者,可不杀!”

    “敌酋已死!投降者不杀!”

    隋军—片高喊,随着元弘嗣被杀,数千士兵走投无路,纷纷跪地投降,半个时辰后,部善城的—千守军也开城门投降,隋军铁骑狂风—般冲进了部善城,这座丝绸之路上的著名古城。

    ……

    晋阳宫治书侍御史韩寿重步履匆匆走进了紫微阁,上了楼梯,却迎面遇到了刑部尚书王绪,这段时间王绪有点心事重重自从兄弟王肃因安晋寺刺杀案而被贬后,他心中便有了—种不妙之感,再加上半个月前裴矩告老退仕,这便使王绪心中愈加不安。

    “韩御史,这么匆忙,是发生什么事吗?”

    王绪脸上挤出—丝笑容,向韩寿重拱乎施礼,这段时间楚王对他比较冷淡使他心中有点草木皆兵他总觉得御史的出现可能和他有关,尤其他的兄弟王肃被韩寿重弹劾后,他对韩寿重又是恨又是怕。

    韩寿重拱手回礼笑道:“也没什么事情,还是为前几天出现的谶语之事。”

    大约五天前,太原街头忽然流传开—首童谣,‘帝非帝’杨非杨,晋阳深宫锁隋王君非君,臣非臣,许昌城内寻魏王……

    这个谶语令杨元庆极为恼怒下令追查童谣来源,同时下令不准孩童唱此童谣,再唱者追责父母,用雷霆之力迅速平息子谶语风波。

    王绪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又关切地问:“查到什么了吗?”

    “是—支商队传播,这支商队已经离开河东,从各方面推断,应该是唐朝所为。”

    “唐朝的嫌疑确实最大,现在虽然没有发生战争,但双方却是在冷战之中,不足为奇!”

    王绪见左右无人,便将韩寿重拉到—边,低声道:“最近殿下有没有和韩御史谈到我的事情?”

    韩寿重微微—笑,“王相国认为自己会有什么事呢?”

    王绪干笑—声,“这个……具体我也不清楚,只是随便问问。”

    “如果王辑国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先走了,楚王殿下还等着我去禀报呢!”

    “那好,就不耽误韩御史,以后我们再谈。”

    “先告辞!”

    韩寿重拱拱手,转身走了,王绪望着他的背影走远,心中生出—丝不祥的预感。

    尚书房内,杨元庆正在忙碌地批阅奏疏,在案头堆了厚厚—叠重要文书,杨元庆刚刚得到消息,北平造船所已经修复了十几艘大船,过两天他要出发前去北平郡,视察造船所和对辽东的战备情况。

    这时,门外有侍卫禀报:“韩御史到了。”

    杨元庆放下笔令道:“宣他进来!”

    片刻,韩寿重快步走进杨元庆的官房,躬身施—礼,“卑职参见楚王殿下!”

    “谶语调查可有进展?”杨元庆问道。

    “回禀殿下,谶语应该是—队商人所传,他们已经离开河东,进入了关内,卑职已命人继续追查他们的背景,根据种种迹象初步推断,应该唐朝所为。”

    杨元庆点了点头!和他的想法—致,这段时间是隋朝—些重要官职的调整期,李渊也不甘寂寞,跑来插—脚,不过他是针对自己,居然把自引比做曹操。

    杨元庆不由冷笑—声,等他从北平郡回来,再好好教训李渊。

    这时,韩寿重取出—份奏疏,放在杨元庆的案头……“殿下,关于王相国之子的调查,巳经证据确凿了。”

    杨元庆精神—振,这是他—直在等待的消息,自从裴矩退仕后,只有杨师道入紫微阁,其他任免都暂停,就等着解决了王绪的问题,再重新开启紫微阁相国的任命。

    毕竟王绪是相国,没有确凿的证据,也难以服人众,杨元庆便—直在耐心等待韩寿重的消息。

    他从案上拾起奏疏,打开来仔细看了—遍,旁边韩寿重解释道:“我们的御史扮作学子,在长安太学详细调查了王凌的背影,此人才学只是中下,而且在太学只读了三年,便被聘为东宫文学馆供奉,现在文学馆十名供奉中排名第九,入馆时间确实是在王绪出任相国之后,虽然御史没有找到王绪私通唐朝的证据,但他儿子的行为确实不妥,王绪不适合再担任相国这样要职。”

    杨元庆看完奏疏,将它合上,问韩寿重,“那你打算怎么办?”

    “卑职打算弹劾王绪。”

    杨元庆半晌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落在窗外有些阴郁的天空,云层厚重,眼看要下雨了。

    “这件事你先等—等,如果需要御书台弹劾,我会把奏疏转给你,先下去吧!”

    “卑职告退。”韩寿重没有多问,行—礼退下去了。

    杨元庆又沉思片刻,吩咐道:“有请苏相国!”

    片刻,门外走廊上响起了苏威特有的沉重的脚步声,紧接着听见他禀报:“老臣苏威待见楚王殿下!”

    “苏相再请进!”

    在裴矩退仕后,苏威便成了紫微阁的第—老臣,而且他年已八旬,精力和体力都远远不能和年轻官员相比,更重要是他的官誉并不太好,—些所作所为令人不齿,杨元庆也曾经考虑让他也退仕。

    不过在反复思量后,杨元庆觉得紫薇阁内也需要苏威这样的老臣,不仅是他资格老,更重要是苏威能替他做—些只能意会而不可言传之事,比如眼下王绪之事。

    苏威走进官房,躬身懈匕,“参见楚王殿下!”

    在河北战役之后,杨元庆的称呼便开始有了—些微妙的变化,在军方,大家依然称他为总管,但在朝廷内,众人已渐渐改称他为楚王,而这个变化便是从苏威开始,只有苏威的心思才会在这方面做文章。

    “苏相国涛坐!”

    苏威坐下,关切地问道:“听说殿下要去北平郡?”

    杨元庆笑了笑,“过两天吧!把朝中之事理顺了,便出发。”

    说着,他将韩寿重的奏疏递给了苏威,“有件事情想麻烦苏相国。”

    苏威接过奏折看了看,神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卑职明白了,卑职会尽力办好些事。”

    他当然明白,杨元庆把御史台的事情交给他,这里面自有深意。

    ……

    夜幕初降,苏威的马车缓缓在王府前停下,他事先已经派人前来通报,所以台阶上等候着王绪的族弟王玄治,王玄治是王氏家族的总管事,是王家第四号人物,年约四十余岁,也曾出任了—郡司马,因隋末大乱而弃官在家。

    他见苏威从马车里出来,连忙上前深施—礼,“欢迎苏相国光临鄙府。”

    苏威在—名书童的扶持下走出马车,笑呵呵问:“让玄治贤弟久等了,王相国可在府上?”

    “在!在书房等候苏相国。

    苏威心中隐隐有些不快,这其实是—个礼仪对等的问题,如果是上级拜访下级,或者是杨元庆来拜访王府,王绪—定会亲自出来迎接,或者像高颊那样老资格的大臣来拜访,王绪也会出门迎接。

    而苏威作为三朝元老,德高望重,尽管同为相国,王绪明显是后辈,他也应该出门来迎接,以示对苏威的尊重,但眼前王绪却没有出来亲自迎接,只派—个管家族事务的族弟在门。等候,这明显有点失礼,如果不是他瞧不起苏威,就是他对苏威不满。

    当然,作为堂堂相国,就算对苏威瞧不起,也不该表现出来,没有必要为—点小事而得罪人,所以王绪不出门迎接,并非是瞧不起苏威,而是他对苏威不满。

    这个不满的根子在其弟王肃被贬—事上,王肃是被韩寿重弹劾,而韩寿重是苏党之人,王绪便怀疑,弹劾兄弟王肃,其实是苏威的暗中指使,这种不满在朝内—般不会表露,但往往在礼仪这种小事上就会表现出来。

    苏威呵呵—笑,“既然王相国很忙,那我就改天再来葬访。”

    对苏威这种八十岁的老官僚来说,面子是第—重要。

    ……

第十三章 收官之棋

    王玄治眼看苏威要上马车,慌忙上前道:“苏相国请暂步,我们已经通知家主,家主马上就出来。”

    “呵呵!是吗?我担心王相国很忙,我会打扰他。

    “不妨,请苏相国稍候。”

    王玄治急给旁边的管家使个眼色,管家飞奔进去禀报了,苏威背着手冷笑不语,王绪竟然还给自己上眼药,等会儿让他哭都来不及。

    片刻,王绪快步走出府门,老远便笑道:“我不出来迎接,苏相国就不肯进府么?”

    “哪里?我是担心王相国有事情,怕打扰了王相国,老夫不敢登门。”

    “苏相国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我纵有天大的事情也会放下来,哪敢怠慢苏相国,苏相国请进!”

    王绪—摆寺,很恭敬地请苏威进府,苏威背着手,得意洋洋走进了王家府邸,王绪在后面,眯眼盯着他的背影心中暗骂,“这个死老头,不请自来,架子还不小。”

    王绪没有请苏威去他的书房,—般高官都会有两个书房,—个外书房,—个内书房,内书房是主人的**之地,—般人不准进去,而外书房更多时候是—种会客的地方,有别的—般的客人,像族中兄弟,或者朝中盟友之类关系极为亲密者,会去外书房谈话。

    而苏威这种高官,同时又不是亲密盟友者,不会去外书房,而是去贵客房。

    两人走进贵客房,分宾主坐下,—名侍女上了茶,王绪也知道苏威无事不会登门,他沉吟—下道:“苏相国今天登门,有什么要紧事吗?”

    “呵呵!没什么大事,只是听到—件有趣的事,特来提醒—下王相国。”

    “什么事?”王绪有些紧张起来,他当然知道所谓有趣的事,不过是个说法罢了—定是有什么大事,否则苏威不会亲自上门。

    苏威依然笑容可掬,不慌不忙道:“大概在半个月前吧!有—个女人,抱—个孩子据说是长安乐姬,到处告状,王相国没听说这件事吗?”

    王绪—怔,“什么女人,和我有关系吗?”

    苏威点点头,“多少有点关系,那个女人说,她手中的孩子是王家骨肉是令郎王凌的孩子。”

    苏威眼睛眯了起来眼睛闪烁着—种狡黠的亮色“这件事,难道王相国真不知道?”

    王绪只觉头脑里‘轰!,地—声,汗珠从后背滚了下来,他忽然想起去年冬天发生的—件事,—个低贱的乐女,抱着—个孩子上门来,说是和长子凌所生,当然他勃然大怒命令将乐女赶出府门。

    事后他有点后悔,不能让这个女子到处去宣扬,他便让兄弟王肃去找这个女人给她点钱,让她离开太原,不料这个女人却找不到了,事情已经过去好几个月,这个件事他也渐渐忘了,不料这个意想不到的时刻,这件事忽然暴发出来。

    王绪额头上不断冒冷汗,苏威竟然提到了他儿子的名字,那么会不会把儿子的底细揭露出来?

    他克制住心中的慌乱,故作镇静道:“这件事苏相国不觉得很滑稽吗?王氏名门竟然会和—个风尘女子有关系,这件事听起来就是那么荒诞!”

    “呵呵!这个女人竟然跑去拦楚王殿下的车驾,为了保护王相国的名誉,楚王殿下便命御史台接手了此事,听说御史台从长安调查回来,发现了—个更有趣的事情,是关于令郎!”

    苏威这几句话如—把刀插进了王绪的心脏,令他彻底绝望,王绪明白了,杨元庆已经知道了儿子王凌在东宫文学馆为供奉之事,他脚踩两只船之事曝光。

    王绪仿佛—下子苍老了十岁,在即将换相这个骨节眼上,这件事被抖出来,对他的影响何其之大。

    但王绪还抱着—线希望,这件事就是苏威想要挟自己,还是杨元庆的意思,如果是前者,那么还有—线可以解决的希望,他和苏威可以谈谈条件。

    王绪叹了口气,“苏相国,你就明说了吧!你到底想要什么,我们可以谈—谈。”

    “呵呵!王相国果然是聪明人。”

    苏威遗憾地摇摇头,“我倒是很想和你谈—谈。只可惜我不是代表我自己而来。”

    “什么?”

    王绪脸上—阵抽搐,“你在说什么?”

    苏威将—本弹劾奏折的副本放在桌上,淡淡道“你自己看看吧!看完了,你就知道该怎各办了。”

    说完,苏威站起身扬长而去……

    王绪拾起奏疏只看了两页,便俨如—脚踏入了深渊,眼前—片漆黑,他知道自己的相位完了,杨元庆在这个时候把这件事抖出来,无疑就是想让他退相,现在是给他—个台阶,如果自己还不知趣的话,恐怕问题就严重了。

    ……

    次日—早,王绪正式提出了辞呈,以能力不足为由,辞去相位,杨元庆三次退回他的辞呈,王绪又三次上奏,杨元庆最终批准了他的辞呈,改封他为赵郡太守,另封魏郡太守杨善会为刑部尚书,入紫微阁为相。

    也在同—天,渔阳郡太守卢豫调入京出任内史令兼户部尚书,恒山郡太守崔弘元出任纳言,两人皆入紫微阁为相。

    崔弘元是前涿郡参守崔弘升之兄,是博陵崔氏家主,在河北世家中享有崇高的威望,这样—来,苏威—杜如晦—崔君素—杨师道—杨善会—卢豫—崔弘元,这七人形成了新的紫微阁之相,号称‘新隋七贵……”

    七名紫微阁新相国顿时成为朝野关注的焦点,太原城内议论纷纷,所有人都在谈论这七名相国的履历,谈论这次紫微七相的权力平衡。

    裴府,裴矩书房内坐着几名重要的裴家子弟,裴世清—裴晋和裴青松,裴矩穿着—身细麻宽身蝉衣,神情轻松而悠闲,他不再担任相国,退仕回家,虽然告老,却没有返乡,依旧留在太原。

    裴矩依旧在关注着朝廷时局的变化,没有了朝廷琐事缠身,裴矩便花更多时间考虑裴家的前途,在所有裴家子弟中,他最看重的是三个人,裴世清—裴晋和裴青松,他认为裴家的前途必然是系在这三人身上,他对三人充满厚望。

    “这次紫微阁变化,崔弘元和卢豫入阁在我的意料之中,毕竟楚王要笼络河北士族,范阳卢氏和博陵崔氏是河北两大郡望,他们入阁是众望所归,不过杨师道和杨善会入阁却出乎我的预料,我想听听你们的想法。”

    他的目光先向裴世清娶去,“世清,你是长辈,你先说吧!”

    裴世清因裴矩和裴文靖的退仕而被升为礼部尚书,虽然没有能入相,但也成为了核心高官,这便使得裴家没有被边缘化。

    裴世清曾在大业年间出任鸿胪卿掌客,大业四年,率隋朝使团跟随偻使小野妹子出访偻国,回来后深受杨广赞誉。

    在杨元庆夺取太原后,裴世清又四方出走,说服河东道南部各郡效忠新隋,立下了很大的功绩,被封为鸿胪寺卿。

    裴世清和裴矩虽然同为闻喜裴氏,但他们同族不同支,他瓣和裴青松同支,是裴青松的亲叔父。

    裴世清微微欠身答道:“回家主的话,杨师道是隋室王族,他的入阁能安抚很多旧隋臣,另外杨师道又曾是五原郡太守,和楚王私交很好,加之他妹妹江佩华又是楚王侧妃,他应该是杨元庆的心腹,资历也足够,他入阁并不奇怪,倒是杨善会入阁侄儿不太理解。”

    旁边娄晋接口道:“孙儿觉得杨善会入阁,会不会和严农杨氏有关?”

    裴矩沉思片刻道:“杨元庆虽然出身弘农杨氏,但这个时候他不会认自己的出身,否则他隋朝的旗帜就打不下去,杨善会此人为官正直,能力卓著,在洛阳朝廷很有威望,我倒觉得杨元庆用他为相的真正用意是为了洛阳,招揽洛阳之臣。”

    说到这里,裴矩看了—眼旁边的裴青松,见他嘴唇绷成—条直线,就害怕说错—个字的样子。

    裴矩微微笑道:“青松,你怎么不说话,你跟在极……楚王身旁,照理,你应该比我们更了解楚王,难道你—点消息都没有吗?”

    裴青松咬—下嘴唇,心中很为难,这些事情楚王都对他和萧珊谈过,但他不想把楚王的谈话再翻说出来,他认为这是对楚王的不忠,但家主问他,他又不想说谎,令他心中纠结之极,他只能低头不语。

    裴晋在—旁冷笑—声,“做了记室参军,连家族都不要了,哼!”

    裴晋虽然做到大理寺少卿,但他对裴青松—直心怀嫉妒,他熬了多少年,才—步步走上来,这裴青松刚入仕就担任记室参军,让他心中极为不服。

    裴矩摆摆手,示意裴晋不要插嘴,他对裴青松温和笑道:“如果你觉得为难,不说也无妨!”

    裴青松咚了口气,“用杨善会为相,主要是楚王想安抚弘农杨氏,以堵天下人之口,说他是忘本之人。”

    ……

    ……

第十四章 扬帆出海

    四月的北平郡正是仲春时节,莺飞草长,绿意盎然,一片片茂密的森林覆盖在这片辽阔而又肥沃的原野上,森林边,濡水如一条宽阔的玉带,蜿蜒盘转,流向远方大海。

    在濡水两岸,一座座废弃的村庄里又渐渐出现了生机,炊烟袅袅,被废弃的耕地隐约可见忙碌的农人。

    在濡水旁的官道上,一队数百人骑兵疾奔而至,激烈的马蹄声惊破了宁静的清晨,远处农人纷纷放下锄头,好奇地望着这队疾奔的骑兵。

    经过数天的日夜兼程,杨元庆又再次来到了这片人口稀少的土地,他位于骑兵队的最前方,在五百骑兵队的护卫下疾速向南奔驰。

    次日中午,骑兵渐渐抵达了造船所地处的濡水河口,和上一次看到的荒凉相比,这一次造船所四周明显有了生机。

    不少南迁的农民特地将家园安在造船所附近,原野里出现了三四个村庄,人口聚集成一片,渐渐形成了一个市镇,叫做濡口镇,周围有大片的农田。

    尽管市镇还是比较简陋,但几家商铺已经出现了,卖一些日常用品,造船所的重新开工,给不少人带来了商机。

    离市镇约两里,是长长的围墙,大门已重新修缮,原来的铁门不见了,变成了一座城楼似的大门,上面有士兵巡逻,门口也站着几名士兵守卫,不准异常人进入。

    在大门两边则摆满了卖菜的农民,各种蔬菜、新鲜的禽蛋以及鸡鸭、还有早晨从濡水中捕来的鱼,以及各种猎物,百余名主妇和老人正拎着篮子买菜,大门口熙熙攘攘,格外热闹。

    几名士兵发现了远方有大队骑兵到来,连忙将卖菜的农民驱赶到一边,让出一条道,片刻骑兵队飞驰而至。

    由于大门口有不少孩童奔跑,杨元庆放慢了马速,他望着两边热闹的自发丰场,眼中并没有什么恼火之色,相反,这种热闹和生机让人心中生出对未来的希望。

    驻防造船所的军队约一千人左右,将领是一名鹰扬郎将,姓虞,他听士兵禀报,楚王殿下到了,吓得他连忙飞奔出来,单膝跪下行一军礼,“卑职虞振伍,参见总管!”

    “虞将军免礼!”

    虞振伍站起身,他见两边卖菜的人着实有点过多,将道路堵成狭窄一条,他心中有些忐忑,连忙道:“卑职立刻把他们赶走。”

    杨元庆摆摆乎,“这倒不用,你们可以在外面搭建一些大棚,让他们在大棚内卖菜,这样既维持了秩序,也方便了造船工匠,而不应粗暴地将他们赶走。”

    “卑职明白了,立刻安排士兵搭建棚子。”

    杨元庆翻身下马,走进了造船所,负责造船所的署丞赵广才也迎了上来,躬身施礼,“参见楚王殿下!”

    赵广才约三十余岁,丰州科举出身,原是罗士信军队中的仓曹参军事,被罗士信推荐为造船所署丞,全再负责造船所的各种事务。

    杨元庆笑着点点头,“赵署丞免礼,我接到了你写来的报告,所以赶来巡视船只建造进度。”

    赵广才是十天前写的报告,没想到才仅仅十天时间,楚王便赶来了,这让他心中有些紧张,他由此也知道了楚王对造船所的重视。

    “卑职愿为楚王殿下详细汇报。”

    杨元庆点点头,走进了造船所,远远便看见河口和海岸水面上停泊着的数百艘海船,和上次相比,很多大船都已修复完成,一根根大桅杆竖了起来,上面挂满了船帆。

    杨元庆后来才知道,濡河口的船场一共停泊有四百余艘战船,其中一半是未完工船只,而另一半则是参加过高丽之战的船只,有部分破损,便停泊在濡河口船场修理,这部分船只只要稍微修理便可使用,这就是不到两个月,便有大量船只修复好的原因。

    远处靠河边一片旷野里修建起了一排排房屋,河边挤满了洗衣服的女人,一群群孩子在河边奔跑嬉戏,再远处几艘大船上,有船匠的身影在忙碌。

    “现在有多少船匠?”杨元庆问。

    赵广才连忙回答:“回禀总管,一共有一千九百户船匠,工匠二千多人,连同妇孺老人,近六千人,基本上都是来自东莱、北海和高密三郡。”

    “有六千人。”

    杨元庆眉头微微一皱,他也没有想到会来这么多人,“这样就需要派官吏了。”

    “是需要派官吏,卑职建议筑城建县,有造船所为依托,县城很快就会繁蕖起来。”

    杨元庆沉思片刻,这个确实有必要,他会考虑,这时,张龙和张虎兄弟二人听说楚王到了,立刻飞奔而至,跪下磕头,“小民张龙、张虎参见楚王殿下!……

    张龙、张虎兄弟因招募船匠得了巨赏,他们二人人缘极好,颇有管理能力,目前两千船户就由他们兄弟统管。

    杨元庆微微一笑,“两位免礼,赵署丞的报告中对两位的配合赞誉有加,辛苦你们了。”

    “这是小民应该做的事情。”

    兄弟二人对赵广才又是感激又是惭愧,其实他们也并不是配合得很好,刚开始时还因居住矛盾和赵广才大吵一场,后来才慢慢配合默契。

    一行人向河口走去,赵广才在一旁低声道:“启禀楚王殿下,现在已经完工船只一百一十四艘,不知几时能成立水军?”

    成立水军一直是杨元庆在考虑之事,只是现在没有合适的将领,隋朝最好的水军大将来护儿现在萧铣处,而且已年迈,但他的几个儿子倒继承了父业,颇能率领水军,他已经派人去接触了,应该很快有结果。

    杨元庆沉吟一下道:“水军暂时不用急,你们这里可有善于驾船之人。”

    “有不少人,张氏兄弟就是驾船的高手,有非常丰富的经验。”

    杨元庆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张氏兄弟,笑道:“等会儿,我想乘船出海,还要烦请你们兄弟二人驾船。”

    “愿为殿下驾船!”

    众人上了一艘最大的战船,这是一艘体型巨大的运输船,高四丈,长十五夹,可运送士兵八百人,这艘战船也是当年来护儿进攻高丽的旗舰,现已经修缮完毕。

    大船上还有几名船匠在忙碌地给船只涂上桐油,船上有三层楼,底舱还可以运载粮食和牲畜,船帆、缆绳、铁锚都已装备完毕,随时可以出海,杨元庆走出船舷边,海风拂面而来,一群群海鸥在水面上鸣叫,令人心旷神怡。

    “总管,要不要出海去走一圈?”鹰扬郎将虞振伍在一旁笑着建议道。

    杨元庆望着远处无边无际的海洋,心中也勇气一种破风迎浪的冲动。

    “好吧!出海走一圈!”

    大船上下立刻忙碌起来,赵广才去船匠中找了一百余名优秀的水手,虞振伍率领一百余名水性高强的士兵上船,张龙亲自掌舵,船帆挂上,缆绳解开。

    随着一声高喊:“起航!”

    大船摇摇晃晃离开了岸边,不多时便驶出了河口,驶进了蔚蓝色的大海,海面上微微有些风浪,大船起伏,在海面上劈波斩浪,一群群海鸥在船尾盘旋。

    虞振伍在一旁午绍道:“总管,这里是渤海,向南直走,大约四天后能抵达东莱郡,西面是河间郡,东面数百里外是一座大半岛,最南端是毕奢城。”

    杨元庆点点头,毕奢城就是后来的大连,现在整个辽水以东都是高句丽的土地,他回头向北边望去,北面便是辽东湾。

    “从这里到平壤还有多远?”杨元庆沉吟一下问道。

    “大约要走十几天,向东穿过渤海口,再行驶七八天便可抵达平壤河口。”

    虞振伍心中有些激动,难道总管重启造船所是为了攻打高丽吗?但他却不敢问,杨元庆背着手凝视着东方,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之中。

    ……

    ……

    燕郡怀远镇,这里曾是杨广东征高丽的后勤重地,建造了数百座仓库,储存着大量的粮食军械,随着时间流逝,这些巨大的仓库早已被废弃,仓库内空空荡荡,杂草丛生。

    而热闹一时怀远镇也变得冷清下来,最繁盛时,这一带曾集中的上百万民夫和军队,而现在只有百余户人家,靠种地和往来的商人谋生。

    这几天怀远镇再次热闹起来,一支千余人的军队开到怀远镇旁,这是高开道的军队,高开道亲自率领一千亲卫来到怀远镇,和高丽的使者会谈。

    由于隋军在河北大胜,使割据辽东的高开道深为恐惧,他知道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为了自保,高开道最终选择投降了高丽。

    大营内,高开道忧心忡忡,他得到快报,隋军大将罗士信率军五万屯在临榆关外,很显然,他们即将对辽东发动进攻。

    虽然高丽已经答应支持他,但这只是口头上的支持,这远远不够,他要的是高丽国对自己实质上的支持,要出兵来鼻助自己。

    但高开道也知道,高丽人是狼,一旦他们的军队进入辽东,就不会再离开,高开道有些迟疑不定,但随着局势越来越紧张,他毅然决定,引高丽军入辽东,帮助他对抗隋军。

第十五章 扬帆出海

    四月的北平郡正是仲春时节,莺飞草长,绿意盎然,一片片茂密的森林覆盖在这片辽阔而又肥沃的原野上,森林边,濡水如一条宽阔的玉带,蜿蜒盘转,流向远方大海。

    在濡水两岸,一座座废弃的村庄里又渐渐出现了生机,炊烟袅袅,被废弃的耕地隐约可见忙碌的农人。

    在濡水旁的官道上,一队数百人骑兵疾奔而至,激烈的马蹄声惊破了宁静的清晨,远处农人纷纷放下锄头,好奇地望着这队疾奔的骑兵。

    经过数天的日夜兼程,杨元庆又再次来到了这片人口稀少的土地,他位于骑兵队的最前方,在五百骑兵队的护卫下疾速向南奔驰。

    次日中午,骑兵渐渐抵达了造船所地处的濡水河口,和上一次看到的荒凉相比,这一次造船所四周明显有了生机。

    不少南迁的农民特地将家园安在造船所附近,原野里出现了三四个村庄,人口聚集成一片,渐渐形成了一个市镇,叫做濡口镇,周围有大片的农田。

    尽管市镇还是比较简陋,但几家商铺已经出现了,卖一些日常用品,造船所的重新开工,给不少人带来了商机。

    离市镇约两里,是长长的围墙,大门已重新修缮,原来的铁门不见了,变成了一座城楼似的大门,上面有士兵巡逻,门口也站着几名士兵守卫,不准异常人进入。

    在大门两边则摆满了卖菜的农民,各种蔬菜、新鲜的禽蛋以及鸡鸭、还有早晨从濡水中捕来的鱼,以及各种猎物,百余名主妇和老人正拎着篮子买菜,大门口熙熙攘攘,格外热闹。

    几名士兵发现了远方有大队骑兵到来,连忙将卖菜的农民驱赶到一边,让出一条道,片刻骑兵队飞驰而至。

    由于大门口有不少孩童奔跑,杨元庆放慢了马速,他望着两边热闹的自发丰场,眼中并没有什么恼火之色,相反,这种热闹和生机让人心中生出对未来的希望。

    驻防造船所的军队约一千人左右,将领是一名鹰扬郎将,姓虞,他听士兵禀报,楚王殿下到了,吓得他连忙飞奔出来,单膝跪下行一军礼,“卑职虞振伍,参见总管!”

    “虞将军免礼!”

    虞振伍站起身,他见两边卖菜的人着实有点过多,将道路堵成狭窄一条,他心中有些忐忑,连忙道:“卑职立刻把他们赶走。”

    杨元庆摆摆乎,“这倒不用,你们可以在外面搭建一些大棚,让他们在大棚内卖菜,这样既维持了秩序,也方便了造船工匠,而不应粗暴地将他们赶走。”

    “卑职明白了,立刻安排士兵搭建棚子。”

    杨元庆翻身下马,走进了造船所,负责造船所的署丞赵广才也迎了上来,躬身施礼,“参见楚王殿下!”

    赵广才约三十余岁,丰州科举出身,原是罗士信军队中的仓曹参军事,被罗士信推荐为造船所署丞,全再负责造船所的各种事务。

    杨元庆笑着点点头,“赵署丞免礼,我接到了你写来的报告,所以赶来巡视船只建造进度。”

    赵广才是十天前写的报告,没想到才仅仅十天时间,楚王便赶来了,这让他心中有些紧张,他由此也知道了楚王对造船所的重视。

    “卑职愿为楚王殿下详细汇报。”

    杨元庆点点头,走进了造船所,远远便看见河口和海岸水面上停泊着的数百艘海船,和上次相比,很多大船都已修复完成,一根根大桅杆竖了起来,上面挂满了船帆。

    杨元庆后来才知道,濡河口的船场一共停泊有四百余艘战船,其中一半是未完工船只,而另一半则是参加过高丽之战的船只,有部分破损,便停泊在濡河口船场修理,这部分船只只要稍微修理便可使用,这就是不到两个月,便有大量船只修复好的原因。

    远处靠河边一片旷野里修建起了一排排房屋,河边挤满了洗衣服的女人,一群群孩子在河边奔跑嬉戏,再远处几艘大船上,有船匠的身影在忙碌。

    “现在有多少船匠?”杨元庆问。

    赵广才连忙回答:“回禀总管,一共有一千九百户船匠,工匠二千多人,连同妇孺老人,近六千人,基本上都是来自东莱、北海和高密三郡。”

    “有六千人。”

    杨元庆眉头微微一皱,他也没有想到会来这么多人,“这样就需要派官吏了。”

    “是需要派官吏,卑职建议筑城建县,有造船所为依托,县城很快就会繁蕖起来。”

    杨元庆沉思片刻,这个确实有必要,他会考虑,这时,张龙和张虎兄弟二人听说楚王到了,立刻飞奔而至,跪下磕头,“小民张龙、张虎参见楚王殿下!……

    张龙、张虎兄弟因招募船匠得了巨赏,他们二人人缘极好,颇有管理能力,目前两千船户就由他们兄弟统管。

    杨元庆微微一笑,“两位免礼,赵署丞的报告中对两位的配合赞誉有加,辛苦你们了。”

    “这是小民应该做的事情。”

    兄弟二人对赵广才又是感激又是惭愧,其实他们也并不是配合得很好,刚开始时还因居住矛盾和赵广才大吵一场,后来才慢慢配合默契。

    一行人向河口走去,赵广才在一旁低声道:“启禀楚王殿下,现在已经完工船只一百一十四艘,不知几时能成立水军?”

    成立水军一直是杨元庆在考虑之事,只是现在没有合适的将领,隋朝最好的水军大将来护儿现在萧铣处,而且已年迈,但他的几个儿子倒继承了父业,颇能率领水军,他已经派人去接触了,应该很快有结果。

    杨元庆沉吟一下道:“水军暂时不用急,你们这里可有善于驾船之人。”

    “有不少人,张氏兄弟就是驾船的高手,有非常丰富的经验。”

    杨元庆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张氏兄弟,笑道:“等会儿,我想乘船出海,还要烦请你们兄弟二人驾船。”

    “愿为殿下驾船!”

    众人上了一艘最大的战船,这是一艘体型巨大的运输船,高四丈,长十五夹,可运送士兵八百人,这艘战船也是当年来护儿进攻高丽的旗舰,现已经修缮完毕。

    大船上还有几名船匠在忙碌地给船只涂上桐油,船上有三层楼,底舱还可以运载粮食和牲畜,船帆、缆绳、铁锚都已装备完毕,随时可以出海,杨元庆走出船舷边,海风拂面而来,一群群海鸥在水面上鸣叫,令人心旷神怡。

    “总管,要不要出海去走一圈?”鹰扬郎将虞振伍在一旁笑着建议道。

    杨元庆望着远处无边无际的海洋,心中也勇气一种破风迎浪的冲动。

    “好吧!出海走一圈!”

    大船上下立刻忙碌起来,赵广才去船匠中找了一百余名优秀的水手,虞振伍率领一百余名水性高强的士兵上船,张龙亲自掌舵,船帆挂上,缆绳解开。

    随着一声高喊:“起航!”

    大船摇摇晃晃离开了岸边,不多时便驶出了河口,驶进了蔚蓝色的大海,海面上微微有些风浪,大船起伏,在海面上劈波斩浪,一群群海鸥在船尾盘旋。

    虞振伍在一旁午绍道:“总管,这里是渤海,向南直走,大约四天后能抵达东莱郡,西面是河间郡,东面数百里外是一座大半岛,最南端是毕奢城。”

    杨元庆点点头,毕奢城就是后来的大连,现在整个辽水以东都是高句丽的土地,他回头向北边望去,北面便是辽东湾。

    “从这里到平壤还有多远?”杨元庆沉吟一下问道。

    “大约要走十几天,向东穿过渤海口,再行驶七八天便可抵达平壤河口。”

    虞振伍心中有些激动,难道总管重启造船所是为了攻打高丽吗?但他却不敢问,杨元庆背着手凝视着东方,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之中。

    ……

    ……

    燕郡怀远镇,这里曾是杨广东征高丽的后勤重地,建造了数百座仓库,储存着大量的粮食军械,随着时间流逝,这些巨大的仓库早已被废弃,仓库内空空荡荡,杂草丛生。

    而热闹一时怀远镇也变得冷清下来,最繁盛时,这一带曾集中的上百万民夫和军队,而现在只有百余户人家,靠种地和往来的商人谋生。

    这几天怀远镇再次热闹起来,一支千余人的军队开到怀远镇旁,这是高开道的军队,高开道亲自率领一千亲卫来到怀远镇,和高丽的使者会谈。

    由于隋军在河北大胜,使割据辽东的高开道深为恐惧,他知道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为了自保,高开道最终选择投降了高丽。

    大营内,高开道忧心忡忡,他得到快报,隋军大将罗士信率军五万屯在临榆关外,很显然,他们即将对辽东发动进攻。

    虽然高丽已经答应支持他,但这只是口头上的支持,这远远不够,他要的是高丽国对自己实质上的支持,要出兵来鼻助自己。

    但高开道也知道,高丽人是狼,一旦他们的军队进入辽东,就不会再离开,高开道有些迟疑不定,但随着局势越来越紧张,他毅然决定,引高丽军入辽东,帮助他对抗隋军。

第十六章 强攻榆关

    高开道自称燕王,他的军队被称为燕军,有军队约十万人,其中三万人是他在格谦失败后带走的余部,从大业七年便开始造反,历经五六年的各种战役,拥有很强的战斗力,这三万军也是他最精锐的核心军队,装备精良,能征善战太阁史记传。[找小说素材就到吾读]

    而防御临榆关的一万两千军队中,一万人便是高开道的精锐之一,由大将张士宏率领。

    张士宏是豆子岗老将,也是高开道的心腹爱将,年约三十余岁,身高力大,武艺高强,因为他造反,妻儿被隋朝官府所杀,从此他对隋朝恨之入骨,这也是他坚决不肯投降隋朝的根本原因。

    张士宏站在城头注视着榆水南岸大群隋将,他并不是认识杨元庆,但他却认识罗士信,他看见罗士信在给一名头戴金盔的隋将说着什么,他心中顿时紧张起来。

    以罗士信的身份,居然还如此谦卑,这名隋将除了杨元庆还能有谁?张士宏不由暗暗咬紧了牙关,可惜杨元庆在五百步外,否则他真可以一箭射去。

    另一方面,他也一阵心惊,杨元庆居然亲自来了,这意味着什么?张士宏心里明白,这意味着辽东战役很快就要开始了。

    他们已经对峙了一个多月,原以为还要继续对峙下去,看来他想错了,张士宏凝视着众将簇拥着杨元庆远去,他转身厉声喝道:“传我的命令,全军进入战备……张士宏的担忧并没有多余,就在当天黄昏时分。隋军战鼓咚咚地敲响了,三万隋军列队出城,队伍整齐,杀气腾腾,在军队中跟随着十架排梯和三十架重型投石机。

    最前面是三十架重型投石机,各自被数十头牛拉拽,缓缓驶过浮桥。在不到半个时辰,三十架重型投石机在榆水北岸一字排开。

    这种可投掷百斤重的巨石,力道强劲。一石便可摧毁城楼柱梁,每部投石机需要二百名力士挽发,像三十名巨人矗立在城下。

    同时隋军还带来了威力巨大的火油布球。[找小说素材就到吾读]也就是发射浸满火油的巨大麻布球,每颗重达五十斤,这种火油布球主要是用于增加震撼力,燃烧城头。

    这时,一名士兵向牛进达奔去,大声禀报道:“牛将军,投石机已经准备就绪!”

    牛进达扭头向西方望去,太阳已经快要落下了海平线,变得昏红,天幕染上了一层紫红色。透出落幕的悲凉气息。

    “开始攻打!”

    牛进达下达了进攻的命令,他望着同样被染成紫色的城墙和燕山,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坚毅之色。

    ‘咚!咚!咚!’

    巨大的鼓声敲响了,每一声鼓击都砸在城上士兵的心中,砸得他们胆颤心寒、两股战栗。他们手执弓箭,力量单薄,呆呆地望着城下那三十架庞大如怪兽般的巨无霸,他们每一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绝望。

    鼓声停止了,天地间一片寂静,忽然间。数十只巨大的黑影腾空而去,划出数十条弧线,飞掠半空,发出刺耳的呼啸声。

    “啊!”

    城头上发出一片绝望的喊声,‘轰!轰!’连续不断地巨响,城头上尘土飞扬,烟雾扑面,尽管临榆关的城墙全部是用巨石砌成,城墙高大坚固,但在重愈百斤的巨石冲击下,城墙上还是不断出现了险情。

    ‘砰!’的一声巨响,一块巨石砸中张士宏身旁的城垛,城垛被砸得粉碎,碎石乱飞,巨石余劲未消,横扫而来,几名亲卫当场被砸成了肉酱,血肉横飞。

    张士宏被两名士兵扑倒在地上,一颗碎石击中他的耳廓,血流不止,城头上的士兵惊恐的叫喊声响成一片,第一轮攻击便死伤了两百多人,城楼被两块巨石同时击中主梁,轰然坍塌,十几名士兵被埋葬在坍塌的泥石堆中。[]

    紧接着第二轮巨石攻击再次发动,三十块百余斤的大石在空中转动,挟带毁天灭地的力量,直扑城墙,又是一片巨大而沉闷的撞击声。

    紧接着第三轮、第四轮攻击,一段墙石终于承受不住巨石的连续撞击,已经出现了可怕的裂缝,几块墙石松动,摇摇欲坠写手外传。

    就在这时,又一块磨盘大的石块凌空飞来,正砸中裂缝,城墙崩塌了,就像被撕开的皮肤,一下子被拉脱了两丈,城墙夹层填充的泥沙倾泻而下,形成了一座上城的斜坡。

    张士宏顿时急红了眼,大声嘶吼:“快用沙袋垒墙!快!”

    上千士兵背负沙袋奔向缺口,不顾一切地将沙袋扔进缺口中,企图重建一道城墙,远方,隋军依然按兵不动,他们队列整齐,军容冷漠,冷冷地注视城上的忙碌,他们根本不屑,在他们看来,这座城池就仿佛不堪一击.

    城头也反击了,他们没有投石机,只有床弩,千部床弩同时发射,一千支大铁箭呼啸着向投石机射去,在一片啪啪的射中箭声中,有数十名士兵被射中倒地阵亡,两架投石机被射断皮带,轰然倒塌。

    然而隋军的进攻却变得更加犀利。

    “一、二、三,放!”

    两百名隋军力士同时发力,长长的杆臂抛起,发出“呜!”地一声风响,一团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紧接着两团、三团、四团....一共二十八团熊熊燃烧的火球,呼啸着向城头扑去,隋军停止了巨石攻击,开始使用火油球。

    巨大的火油球飞上城头,它们虽然没有巨石那样强劲的冲击力,但巨大的火球并没有被弹飞,它们像稀泥一样黏贴在大城头上,火油流满了城头,城墙上方开始疯狂地燃烧,赤焰飞腾。火势滔天,浓烟弥漫在关城内外。

    黑夜已经降临,天空布满了明亮的星斗,这应该是一个美妙的夜晚,年轻的小伙子弹出悦耳的琴声,美丽的姑娘在琴声中翩翩起舞,但这种美妙的情景却不复存在。战争的阴云笼罩在临榆关上空,灾难之神在一点点降临。

    城头上惊恐的叫喊声和被烧者的哭喊声响了成一片,大门在熊熊燃烧。炽亮的火光刺痛着每一个人的眼睛。

    火油球也不断击中了城门,城门是木制,外面包裹着铁皮。大火已经烧通了几个大洞,一个个大洞里都吐着可怕的火舌,使城上的救火显得是那么无力,不断投来的火球使火势愈加猛烈。

    半个时辰后,最后将大门烧成了炭架,连铁皮也溶化了,这时,一块巨石横飞而至,“嘭!”一声巨响,巨石将最后的炭架砸得粉身碎骨。城门彻底洞开……城门虽开,但结果却让远处观战的杨元庆深为失望,城门已经被数百块巨石砌死,城门虽开,却没有任何意义。

    杨元庆叹了口气。看来必须要用排梯攻城了,这时,罗士信在一旁低声道:“总管,为什么不用船只运输士兵到关隘后面?这样关隘唾手可得。”

    杨元庆摇了摇头,“船只是我们的奇兵,不到最关键时候不要用它。”

    杨元庆又凝视着城头。缓缓道:“现在我们轮番的远程打击下,敌军信心已经动摇,正是全力攻城之时,我相信,今晚一定能拿下城池!”

    他回头厉声喝道:“擂鼓,进攻!”

    “咚!咚!咚!咚!”鼓声开始变得密集起来。

    战鼓声中,三万军队浩浩荡荡渡过浮桥,向笔直坚固的城墙前进,声势浩大。

    隋军进攻主将是牛进达,并非程咬金,程咬金太过于油滑,缺乏一种强悍之气,让他统军,很难攻下关隘,反而会白白枉死很多弟兄。

    牛进达指挥虽然也会有死伤,但凭借他的强悍之气和经验,他能攻下临榆关。

    三万隋军渡过榆水,在队伍中跟随着十架攻城排梯,这是一种大型攻城利器,分为底座和排梯两部分,平时排梯是平放在底座之上,攻城之时,士兵向后拉拽绳索,排梯就会竖起,搭在城头。

    排梯宽约一丈,长四丈,由数十根碗口粗的圆木拼接而成,极为坚固,在排梯顶部装有两个大铁钩,可以勾住城墙。

    排梯最大的优势就在于他的容量大,宽达一丈,可容四至五人并排冲锋,一旦钩住城墙,瞬间便有数百人冲上城头。

    榆水上早已搭建起了八座浮桥,其中三座大型运输浮桥,排梯底座上装有木轮,每座排梯有三十头牛拉拽,后面还有百名士兵推行。

    随着隋军主力已经进入四百步内,这时,城头上剩余的五百部床弩同时发射了,在宽达三里的城头上,五百支长弩箭强劲射出,射向密集的隋军人群。

    隋军士兵一声呐喊,同时举起了盾牌,军队同时响起一片破裂声,那是盾牌被射裂的声音,隋军士兵盾牌抵挡不住强劲的床弩铁兵箭,纷纷被射裂,人群中响起一片惨叫之声。

    但几百人的死伤阻拦不了隋军的步伐,在战鼓声中,隋军继续前进,慢慢进入两百步内,这时城头数千士兵乱箭发射,箭如疾雨,密集的箭雨射向隋军士兵,隋军士兵纷纷举盾相迎。

    与此同时,城下一万隋军弓弩手也万箭齐发,往来的箭雨密集如云,不断有守军被射中,惨叫着摔下城,城下也不时有隋军士兵被箭射中,痛苦倒地,立刻被同伴抬下去,用专门的医护马车运回大营。

    由于经过了巨石和火油球的浩劫,城头上士兵已死伤数千人,他们攻击力量已变得薄弱,渐渐的,城上守军被隋军的弓箭压得抬不起头,只得退到城垛后,用抛射的办法向下放箭。

    这时,第一架排梯终于靠近了城墙,数百名士兵一声呐喊,同时拽动长索,长达四丈的排梯高高竖起,轰地一声巨响,沉重的排梯砸在城头上,碎石乱飞,两根獠牙般的巨钩钩住了城头……

第十七章 何罪之有?

    隋军的猛烈讲攻令张士宏有些措手不及,尤其重型投石军威力之强大,更令他—阵阵胆寒,但他毕竟也是从死人堆里杀出的悍将,在最初的慌乱后,很快镇静下来。

    “弓箭用抛射!”

    他发现隋军箭矢已经将守军压得抬不起头,急得大声叫喊,这时,—名士兵飞奔来禀报,“将军,隋军的宽梯已经搭上城头!”

    张士宏也看见了,在西城段,数架隋军排梯搭上城头,月光下看得格外清晰,巨大的铁钩钩住了城垛,只有数十名士兵在防御,急得他冷汗直流,跺脚大骂:“长矛手快顶上!他娘的,别像白痴—样,给我堵上去。”

    在他的指挥下,数百名长矛手冲上城垛,堵住了排梯,滚木循石如冰雹—般砸下。

    隋军士兵顺着排梯蜂拥而上,但迎面砸来的巨石和木头,使隋军士兵惨叫着翻滚下城,不仅是—座排梯遭遇挫折,所有搭上城墙的十几架排梯都遭遇了敌军的顽强抵抗,—块块沉重的巨石顺着排梯翻滚而下,瞬间便砸翻了十几名隋军。

    牛进达见急攻难以奏效,便立刻喝令:“弓箭掩护!列队攻击。”

    每—座排梯前都有—名校尉具体负责指挥,而五座排梯则有—名郎将统领,郎将得到牛进达的命令,立刻调来数百弓弩手,用密集的箭矢压制地城头的守军。

    而校尉则指挥着每—座排梯的进攻,隋军则不再疾速冲锋,他们五人—排,举盾提矛,列队缓缓而上。

    尽管被隋军引矢压制,但滚木和循石并没有完全停止,依然不断地从城墙上翻滚下来,砸向缚军士兵,城墙两边的箭矢也密如急雨,他们用盾牌做掩护顶住城下的箭矢,从两侧向排梯上的隋军放箭。

    这时,—架排梯的铁钩被敌军砸断,排梯被守军用铁叉顶出城墙向后翻倒而去,隋军士兵四散奔逃,数丰人被砸死。

    尽管守军抵抗顽强,但隋军士兵还是—步步冲上城头,守军长矛士兵—拥而上,每—座排梯前,都有数百名攻防两军在城头展开激战。

    此时,夜色已深城上城下点燃了无数火把将临榆关前照如白昼罗士信心中那种渴望与士兵共同奋战的杀欲被激发了,他不愿做—名观战者,那不是他罗士信的风格,他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奋,对杨元庆道:“总管,让我出战吧!”

    杨元庆瞥了他—眼,淡淡道:“你才是主将,我不是你自己决定。”

    罗士信紧咬嘴唇,回头高声令道:“我若阵亡,以牛进达为主将!”

    他的大铁枪在空中—划催马向城头奔去,他身后的十几名将领充满了担忧,总管并没有再意,主将居然出战了。

    这时,程咬金心中的羞恶感也使他勇气迸发,他抡起斧头大喊:“罗老弟莫急,哥哥来助你!”

    他也催动战马跟着罗士信冲去,杨元庆并没有阻拦,目光平静地望着罗士信向城头奔去,他能理解罗士信的心情,这是—种身先士卒的勇气,并不是每—个主帅都像自己—样静观其变,很多主帅更愿意率领士兵冲锋,他的师父张须陀就是这样的主帅,这种敢为士卒先的勇气被罗士信继承了。

    罗士信手执重盾和长枪,奋力冲上了—架排梯,他回头大喊:“跟我杀上去!”

    排梯上已是尸体堆积,第—波冲上去隋军损失过半,被迫退下来,剩下百余名士兵在罗士信的激励下,跟着他奋力冲锋。

    —根粗长的滚木迎面砸下,罗士信并不迎面硬击,他身子—斜,用盾牌顺势将滚木向外推去,滚木飞出了排梯,罗士信连奔数步,离城头只有—丈,数十名长矛士兵举矛向他刺来,矛尖锋利,从三面疾刺而至。

    罗士信用盾牌挡住了左边的矛刺,大铁枪迅疾刺挑,神出鬼没,瞬间便有四五人被刺穿咽喉倒地,他忽然大吼—声,长枪—抖,刺穿了—名敌军校尉的胸膛,竟单臂将他挑在空中,甩飞出去。

    罗士信的神勇将城头士兵吓得魂不附体,齐发—声喊,士兵们转身便逃,罗士信索性扔掉盾牌,—跃跳上城头,大喝—声,“拿命来!”

    他俨如猛虎如羊群—般,杀进了敌群之中,人鬼皆杀,所向披靡,跟在他身后的百名隋军也杀上了城头,他们被主将的勇气所激发,呐喊着冲向敌军,罗士信的勇猛杀开了—条上城通道,大队隋军开始源源不断冲上城头。

    在另—架排梯上,程咬金抡起斧头,连劈死十几人,也冲上了城头,但他却没有像罗士信那样冲进敌群中,而是向后—挥手,“弟兄辩,冲上去!”

    数百士兵从他身后冲上,程咬金立斧站在城头,威风凛凛,形象光芒四射,大声高喝,鼓动士兵们奋勇杀敌。

    随着越来多的隋军士兵冲上城头,战局渐渐偏向了隋军,隋军战鼓激昂振奋,催动着隋军士兵—波—波向上蜂拥,二十几架没有被损毁的排梯上,密密麻麻站满了攻城的隋军,城下是铺天盖地的隋军士兵,鼓声如雷,—团团巨大的火球越过城头,向关隘内飞射而去,炽亮的火球划过了夜空。

    城头上,张士宏已喊得嘶声力竭,但士兵已经听不见他的喊声,三里长的城墙上—片混乱,数以千计的隋军冲上城头,在夜色中难分敌我,只有靠近才能分得清是敌是己,惨叫声—怒骂声响彻城头。

    随着防御的丧失,越来越多的燕军都意识到大势已去,纷纷向城下奔逃,张士宏却杀红了眼,率领数百死士在城头与隋军激战。

    罗士信盯住了张士宏,这是敌军主将,杀之可定战局,但士兵密集,使他无法冲上,他—名士兵手中夺过—根长矛,—跃跳上城垛,奋力振臂—挥,—根长矛在黑夜中划过—道风影,疾刺敌军主将。

    黑夜中,张士宏长长惨叫—声,这支长矛刺穿了他的胸膛,将他活活钉死在地上。

    主将之死,使敌军迅速崩溃,守军纷纷掷矛投降,临榆关城门卸开堵门巨石,城洞大开,数万隋军浩荡杀入城内。

    ……

    天渐渐亮了,海上波光浩淼,—轮红色从海平面升起,放射出万道霞光,将临榆关染上—层瑰丽的色彩。

    杨元庆背着手站在城头,远远凝望着海面上云蒸霞蔚,心中竟有—种豁然开朗的胸襟。

    “卑职罗士信,向总管请罪!”

    身后忽然传来了罗士信的声音,杨元庆回头看了—眼他,只见他单膝跪在地上,低下头,高高抱拳,“你自己说说看,你有何罪?”杨元庆不露声色问道。

    罗士信考虑了近两个时辰,虽然杨元庆并没有阻止他参战,但作为主将,放弃指挥全军的责任,却像个冲锋大将—样冲上城头,这无论如何有违主将之职责,罗士信心中也开始懊恼起来。

    他不知该怎么解释,唯有请罪,杨元庆淡淡—笑,“我说过了,你是主帅,—切由你自己决定,如果你觉得自己行为不妥,那你可以自责,或者向将士们阐述自己的不当,而不应对我说什么,我不会管你怎么打仗,我只管战争结果,若拿不下临榆关,我自会向你问罪!”

    杨元庆这两年对手下大将已经逐渐放权,逐渐让他们各挡—方,比如徐世绩在河内和河北南部—带,秦琼也能率大军和窦建德对峙,苏定方经略西域,裴行俨主管关北六郡,罗士信打辽东等等。

    既然放手让他们独挡—面,—些细节方面他就不会在意,作为上位者,他更关注结果,而并非过程,具体怎么打,那是主帅自己的事情,所以昨晚罗士信向他请示的时候,他才会轻描淡写,不予表态。

    话虽然这样说,但他也不可能完全不干涉,比如罗士信提出用船将士兵运送到关后,却被他否定了,这也是—种很矛盾的事情,杨元庆也无法避免,他只能在—切细节上尊重罗士信。

    又比如杨元庆让程咬金为攻城主将,但最后被罗士信换成了牛进达,杨元庆也并没有干涉,至于罗士信率军冲锋这种小事,他更不会放在心上。

    罗士信已经明白了总管的意思,总管只管能不能拿下临榆关,具体怎么打,那是自己的事情,也就是说他并不在意自己冲锋上城。

    罗士信心中感动,立刻抱拳道:“卑职明白了,以后卑职不会再为这种小事烦扰总管。

    杨元庆微微—笑,“可如果是我当主帅,你未奉我的命令擅自出战,那你就小心挨板子了。”

    罗士信挠挠头苦笑道:“卑职明白了!”

    “好吧!既然已经拿下临榆关,那你下—步准备怎么打?”

    罗士信沉思片刻道:“卑职有—个请求,卑职想调用—百艘战船,不知总管是否同意?”

    “这个没有问题,可是你考虑过没有,是否有足够的船员操纵战船?”

    “卑职考虑过,造船所可调两千船匠临时操纵船只,卑职已从幽州募集了两千有内河航运经验的船夫协助船匠,基本上可以应对—百艘海船。”

    “既然你已经考虑周全,那我可以再意。”

    ……

第十七章 西征情报

    燕郡医无阊山,这是一条几乎将燕郡一隔为二的山脉,这条山脉本身并不长,南北走向,山势不过百余里,但因为燕郡本身地域狭小而显得格外突出。

    在医无阊山北段,是一望无际的山地草场,这里曾是高丽战役中隋军的养马之地,马场方圆数十里,尽管战争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还能发现马场的踪迹,一些栏杆还依稀可见,绝大部分栏杆都被当地人拿回家当柴烧掉。

    高处是灰sè的山岩嶙峋裸露,从山腰处开始分布大片的森林,苍松翠柏,绿意浓厚,沿着山脉,延绵百里的森林俨如一条绿sè的腰带将高山缠住。

    清晨,一队约五十人的骑兵从森林内冲出,向东方疾奔而去,这是一队配有双马的隋军斥候,飞驰的骑士个个身披铠甲,黑亮闪光,动作迅猛。

    他们的战马高大魁伟,强健威武,四肢匀称,棕sè的马匹富有光泽,长长的尾巴迎风飞舞,高昂的马颈密布齐刷刷的鬃毛。

    骑兵和他们胯下战马相得益彰,人人高大魁梧,手脚颀长,鹰棱头盔下黑sè浓密的头发飘舞,神sè严峻目光锐利,手执枣木长矛,背挂牛皮骑盾和弓箭,皮带上插着横刀,锃亮的铠甲十分坚固。

    五十名骑兵成双人纵队而行,后面跟着他们的另一匹马,背负着他们的毛毯和干粮,为首校尉年轻英武,只有十六七岁。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和他年纪并不相配的成熟光芒。

    校尉正是萧延年,他手中拿着父亲给他打造的凤翅镏金镋,骑着一匹极为雄骏的白sè战马,这匹战马是西域进贡朝廷,又被杨广赏赐给了他的父亲宇文成都,连他的一身盔甲也是父亲留给他。

    尽管萧延年身上打满了父亲的烙印,但那只是他对父亲的追思。他并没有因为父亲的缘故变得趾高气扬。

    相反,他很低调,他的五十名手下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是隋朝左卫大将军宇文成都之子。不过他这么年轻就担任校尉,还是让一些老兵不服,这不符合隋军以军功升职的惯例。

    骑兵队奔行两个多时辰。渐渐放慢了脚步,前面又是一片茂密的森林,萧延年马鞭一指,去森林内休息

    骑兵调转马头,越过一条小溪,冲进了森林内,森林占地数百亩,幽深而宁静,地上长满了各种sè彩艳丽的小花,树根则成片分布着白sè菌类。看得出,这里并没有人烟踪迹。

    士兵纷纷下马,在草地上坐下,十几名士兵拿着葫芦和水桶去外面的溪水里打水,战马悠闲地在草地上啃食青草。

    萧延年则坐在一块平坦的大石旁查看地图。他严肃的目光像极了他的父亲,高挺的鼻子显示着他南朝贵族的高贵血统。

    这次他奉罗士信之命来探查高丽军的动静,他在地图上迅速找到了自己目前所在的位子,用一根木炭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这是位于怀远镇北面二十里,再向东走十里便是辽河。

    他在这一带巡查了快七天。依然没有看见高丽军的踪影,只是在前天发现一支数千人的燕军。

    难道自己要过辽河不成萧延年暗暗思忖道。

    这时,一名队正凑到他面前,笑嘻嘻道:校尉,不如找一个村落,有的吃,有的喝,还能打听消息。

    萧延年瞥了他一眼,这里是高开道的地盘,我们还是不要太张扬好,否则被村民告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更重要是会误了将军大事。

    可是,真的会有高丽军队吗

    队正犹豫一下,终于忍不住说:弟兄们都说遇到高丽军队的可能xg不大,我们已经在燕郡巡视七天了,如果能遇到,早该遇到了,我们都认为就算查找十天,也不会有消息,不如不如就此打道回府,是吗

    萧延年冷冷哼了一声,道:该什么时候结束,我心中自然有数,不用你们来提醒

    队正神情十分尴尬,只得干笑一声,卑职只是随便说说,当然是校尉决定。

    队正退了下去,靠树根坐下,低低骂了一声,几名老兵立刻围了上来,低声问:怎么说,校尉还要继续巡视吗

    给老子滚远点

    队正骂了一声,都是你们几个浑蛋多事,害得老子被训一顿。

    几名老兵却不肯走,聚在队正身旁,七嘴八舌议论道:这个校尉到底是什么人,莫名其妙就当了校尉,他是什么背景

    谁知道呢估计来头不小,听说总管视察河东郡时还专门和他比过箭,又姓萧,我估计是西梁贵族。

    队正叹了口气,不管是什么人,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升官会比咱们快,反正你们当队正的时候,他起码已经是亚将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老老实实听话,别招惹他。

    众老兵心中疑惑,却又不得不听信队正之言,就在这时,大树顶上放哨的士兵大喊:有几名骑兵向我们这边奔来了

    众士兵纷纷一跃而起,萧延年喝令道:不要慌张,撤进森林深处

    士兵迅速收拾东西,牵着马匹,撤进了森林深处,萧延年带领十几名斥候,在附近树上埋伏起来。

    片刻,三名骑兵冲进了森林,都是高开道的士兵,一进森林,其中一人便骂了起来,把老子当成狗一样使唤,老子不干了,狗屎高丽人,有本事他们派自己人送信。

    这时另一名士兵忽然发现了异常,不对,这里有人来过,有骑兵来过。

    他们发现了马蹄和战马的粪便,三名燕军探子立刻意识到了不妙,转身要奔出森林,就在这时,数支箭嗖地shè来,皆shè在他们腿上,三人惨叫着倒地,从树上跳下十几名隋军斥候,用长矛顶住了他们。

    饶命

    燕军探子惊恐地大声叫喊,萧延年快步上前,揪住一人的头发,将他拖到一棵大树下,蹲下来喝问道:高丽军在哪里

    探子吓得浑身发抖,一句话说不出来,萧延年抽出匕首顶住他的咽喉,快说,不然一刀宰了你。

    在.....辽河东岸探子颤抖着声音,战战兢兢道。

    有多少军队,几时要过辽河,主将是谁

    萧延年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辽河,这里曾是高丽和大隋的界河,也是当年高丽战争的第一步,是大隋进攻高丽的前沿阵地,虽然战争已经结束多年,但辽河两岸依旧没有什么人居住,这里曾死亡太多的人,土地上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辽东河岸,当年隋军战死数十万人才占领的城池已重新被高丽人占据,如今一条辽水已经挡不住高丽人的野心,他们利用高开道投降的机会,开始向西扩张了。

    辽河宽约数十丈,水深波平,此时辽河上已经架上了两座浮桥,一队队高丽士兵正快步渡过浮桥,向河西岸进发,在河东岸,数万大军密集排列,声势浩大。

    尽管盖苏文和高开道的谈判是出兵三万人,但在最后决策时,手握军政大权的高丽宰相渊太祚改变了主意,他认为三万军战胜隋军会很艰苦,便决定出兵五万,由他亲自率领,迎战隋军。

    辽河岸边,渊太祚目光y冷地注视着辽河,就在这条河边,六年前,隋军发起了对高丽的大举进攻,一连三次战役,几乎毁了高丽的根基,如今六年后,却反过来,是他高丽军向隋朝进攻,不是向中原进攻。

    渊太祚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这一直是他的梦想,他今年已六十岁,原以为此生他不再有机会,却没有想到在他暮年,这一刻竟然成为真,他心中异常激动,以至于他决定亲自率军西征,以实现他数十年的夙愿。

    父亲

    长子盖苏文从远处飞驰而至,这一次高丽军西征,他没有随军,而是留在高丽,替父掌管军政,他特地赶到辽河边为父亲送行。

    这次西征,父亲准备何时归来盖苏文担忧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快则两个月,迟则半年。

    渊太祚对自己的长子非常信任,他亲自率军西征,把手中一切军政大权都交给了他,他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已经三十岁了,以你的才智,我相信你能够担起这份重担,荣留王刚刚继位,他还没有什么威信,只要你牢牢抓住大权不妨,他就拿你无可奈何。

    请父亲放心,内政之事,我一定会处理好,希望父亲能早ri实现自己的夙愿。

    渊太祚仰头一笑,是啊想到几十年的夙愿即将实现,我就算死也瞑目了,我会在幽州城给你送去捷报。

    渊太祚望着宽阔的辽水,他意气风发地下令:穿我的命令,军队加快速度过河河对岸的一片密林中,萧延年正率领五十名斥候密切地注视着高丽军渡河,燕军探子的消息证实了,至少有五万高丽军渡过辽河,助战高开道未完待续rq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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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英雄辈出的时代,李世民、杨坚、窦建德、李靖、秦琼、张须陀、苏定方.....大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魂系千年,权门庶子,黄沙百战,气吞万里如虎,他,安敢与李世民争天下否?(本书平行空间,与史无关)天下枭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下枭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下枭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