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紧急情报
临榆宫再次被利用起来,成为隋军的后勤重地,从幽州运来的十五万石粮食便囤积在宫中,还有大量的帐篷军械火油等军用物资。
这次辽东之战,并没有动员朝廷支持,主要是上谷郡为备战河北而囤积的各种军资粮食都远远没有用完,河间郡太守杨玄奖和涿郡太守温彦博动员了十万民夫运送物资,有力地支援了对辽东的战役。
临榆宫有驻军一万人,这一万人并不是进攻辽东的五万军,而是重新从河间调来的一万军队,他们任务是保护后勤重地,防止高丽军从海路袭击隋军后路。
临榆关战役已经结束近五天,罗士信已率大军挥师北上,而杨元庆却没有跟随军队北上,而是留在临榆宫,作为观战者的身份静观辽东战局的发展。
临榆宫玄英殿,这里曾是杨广召集重臣商议军务的内殿,此时临时辟为杨元庆的办公场所。
大殿内一切可以搬走的物品都已荡然无存,曾经富丽堂皇的宫殿只剩下一个空壳,连地上铺的砖也被撬走,大殿内长满了杂草,但此时杂草已经被清理干净,士兵们在大殿内扎下几座大帐,分隔出了四五间屋子,杨元庆的军帐便位于正中。
此时,在杨元庆的军帐内放置着一台巨大的沙盘,长三丈,宽两丈,由四台沙盘拼接而成,包括了整个北方地区,河北河东中原关内关中。
作为一个上位者,他当然不能仅仅盯住辽东一域,尽管他是借口视察造船所,实际是来关注辽东战局,但辽东战局一旦开始,他又不得不考虑其他势力的动静。
牵一发而动其身,辽东战役的开战,他也相信所有的势力都在关注隋军,有的只是关注。但有的会蠢蠢yu动。
窦建德刚到青州,对他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巩固地盘,稳住民心。收拢军心,相信此时,窦建德宁可向南发展也不会再过黄河。
李密在月初已迁都陈留,以梁郡为中心,建立他的中原帝国,在刚迁都之际,万机待理。
更重要是。他已经将瓦岗军改名为魏军,这是一个巨大的改变,远远超过了他的迁都,他已经走出了去瓦岗化的最关键一步。
而这一步也必定是凶险异常,稍不慎就会造成李密军内乱,想必李密也知道这一点,在这种情况下,他是绝对不会考虑进攻河北。
再其次是王世充。据说他收拢了很多从宇文化及那里逃来的士兵,军队在虎牢关血战损失两万后,又再一次扩张到七万人。都是原来隋朝的jg锐之军,又占据了洛口城,有了粮食为依凭,实力不容小视。
不过王世充现在正准备禅让登基,他的心思都放在这上面,应该无暇北顾,事实上王世充也没有北图之心,他真正的对手和敌人是李密,尽管他们已停战和解,但这个和解并没有约束力。
中原的三大势力杨元庆并不是很担心。他担心的是长安李渊,而且他也不是担心李渊会进攻关内六郡,或者河东,唐朝内有李建成为首的强大文官势力会恪守和解协议,阻止军方的冒险。
他担心的是李渊趁辽东战役的机会,继续向东扩张。当然,这里面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辽东战役不能扩大化,必须把它控制在一个能速战速决的范围内,一旦战争扩大,将整个高丽卷进来,那么形势就会变得极为复杂,很可能隋军就会掉入这个泥潭。
这是一步险棋,这也是杨元庆亲自来辽东观战的原因,在军事上,他完全放心罗士信,但在政治上,罗士信还嫩了一点,他很难把握住这个度,稍微不慎,就会把战局扩大。
事实上,辽东战局已经在朝危险的方向发展,高开道已经投降了高丽,高丽对辽东这块到嘴的肥肉,岂肯轻易放弃
事实也证明了他的猜测,今天上午,高开道的燕王长史刘正佩从柳城郡逃到临榆关,向他们透露了一个消息,高开道在辽远镇已经和高丽特使盖苏文达成了派兵协议,高丽将派三万军渡过辽水参战。
辽东之战已经变成走钢丝绳,稍不留神,第四次高丽战争就要爆发,只不过当年是隋军进攻高丽,现在是反过来,高丽进攻隋朝。
杨元庆也深为忧虑,他并不惧怕和高丽一战,只是现在并不是和高丽爆发全面战争的时候,他四面皆敌,和高丽爆发战争,只有会让第三者抓住机会。
杨元庆深知这一点,所以早在攻打幽州之前,他便考虑到了和高丽爆发战争的可能xg,他已经做好了预防,只要处理得当,完全可以避免辽东之战变成辽东泥潭。
就在杨元庆低头沉思之时,一名亲兵飞奔而入,高声禀报道:启禀总管,临榆关送来紧急鹰信。
亲兵将一管鹰信高高举起,是红sè信管,代表十万火急,杨元庆接过信筒,从里面抖出一卷纸,在桌上平展开细细查看。
这竟是斥候校尉萧延年从辽水发来情报,高丽宰相渊太祚亲自率领五万大军渡过辽水向西进军。
这个消息让杨元庆暗吃一惊,渊太祚亲自率军前来,这就是事态危险化的征兆。
渊太祚是高丽权相,手握高丽军政大权,以他的身份亲自率军前来,那么他的目标就不会是一个辽东那么简单了,宰相的度量可不是一个辽东能填满。
他们必然会杀过临榆关,杀过北平郡杀向幽州,此时,杨元庆心中充满了担忧,罗士信是否会是渊太祚的对手是否能完成自己的重托。
想到这,杨元庆毅然下定了决心,这场事关重大的战役,他杨元庆不能当观客,他要去亲自对阵渊太祚。
速令邓太守和董将军来见我
片刻北平郡太守邓皓和北平守将董熙匆匆而至,邓皓是隋朝的北平郡太守,因不满罗艺当幽州总管而被罗艺罢免,一直闲居涿郡,罗艺败亡后。温彦博向杨元庆推荐他为北平郡太守。
这是一个清廉而经验丰富的官员,在北平郡深得民望,正是他的努力,使北平郡的经济得到迅速恢复。而原本准备调任北平郡太守的刘子贵,改任渔阳郡太守。
参见楚王殿下邓皓进帐深施一礼,他是这次辽东之战的后勤总督理。
这时董熙也进来了,他负责率军镇守临榆宫,他上前单膝跪下,参见总管
杨元庆摆摆手道:都不必多礼了,我找你们二人进来。是有重要事情交代。
两人肃然而立,等待杨元庆的吩咐,杨元庆沉吟一下道:刚刚接到前方情报,高丽宰相渊太祚亲自率领五万军队渡过了辽水,向辽西进发,事态有些严重,我不能再置之度外,我要立刻赶赴前方。临榆宫就交给你们两人负责,邓太守负责管理,董将军负责防卫。你们二人各施其责。
两人一起行礼,谨遵殿下之令
战马奔腾,杨元庆在五百亲兵骑兵的护卫下,一路风驰电掣向南疾驰,第二天中午,骑兵队赶到了濡水入海口的造船所,正在大门前巡视的郎将虞振伍听说总管再次到来,吓得他连忙再次出迎,卑职虞振伍参见总管
杨元庆马鞭一指他,厉声问道:牛进达将军走了没有
还没有。听说下午便走
杨元庆提了一夜的心顿时松了下来,他向虞振伍一摆手,可带我速去找到牛将军
遵令
虞振伍翻身上马,带着杨元庆向造船所内奔去。
此时的造船所内已是人马沸腾,两万军队聚集在海边辽阔的旷野里,列队整齐。等待上船,这两万军中,有五千长矛步兵,一万骑兵两千弩军和三千重甲步兵。
两万军队的主将正是牛进达,程咬金为副将,在濡河河口停泊着一百艘战船,由六千水手负责cāo纵,船只桅杆如林,船帆如云,延绵十几里。
牛进达正在组织士兵登船,忽然听见有人大声喊他,牛将军牛将军何在
牛进达听出这是虞振伍的声音,连忙从士兵队伍中挤了出来,虞将军,找我何事
虞振伍一指后面,急道:总管来了,有急事找你。
牛进达一眼看见了数十步外的杨元庆,将他吓了一跳,慌忙跑上去单膝跪下行礼,末将牛进达参见总管
杨元庆连忙将他扶起,笑眯眯道:我打算调整你的任务,你能接受吗
总管之令,末将敢不遵从虽然这样说,牛进达心中却很忐忑,总管要交给自己什么命令,不是看仓库吧
很好
杨元庆笑着点点头,我重新任命你为罗士信副将,立刻奔赴柳城郡,协助罗将军对阵高开道。
牛进达一怔,末将遵命,只是船队怎么办让程将军负责吗
不他不能独当一面,由我来亲自统帅。
两个时辰后,两万士兵连同战马一起上了百艘大船,杨元庆则登上了主船,这就是上次试航的那艘巨船,被命名为龙吟,由张氏兄弟亲自掌舵,此时,船帆已经挂上,缆绳也已解开,张龙在船头大喊一声,起航了
当当当的钟声敲响,船帆鼓动,大船缓缓起航,向远方的大海驶去,后面的船只也跟着起航,一艘接着一艘,一百艘大海船满载着两万隋军将士,借着强劲的东南风,向北方的辽东湾驶去。
第十九章 诱敌之计
隋王朝的东北地区势力结构十分复杂,隋高句丽契丹奚霫靺鞨突厥等等七个势力都混居其间,其中隋朝控制着辽西走廊,置有柳城郡和燕郡,所占地方并不大,但战略却极为重要,是进入中原腹地的必经通道。
虽然两郡地方并不大,但对zhongyāng朝廷,却是控制东北地区的关键,所以无论是魏周还是隋唐都极力维护这两郡的军事存在,为此,不惜爆发了一次又一次的大规模战争。
历朝历代的统治者都非常清楚,来自东北的少数民族的势力是中原的巨大威胁,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中唐的安史之乱北宋的覆灭明朝的覆灭都是和东北的少数民族势力有关。
杨元庆也深知这一点,他不能等到天下平定后再考虑辽东,那样就晚了,河北没有了北方屏障,会牵制住隋军大量的兵力,如果打一战,震慑住东北各族,至少可保三年平安。
此时罗士信率领三万jg锐之军已经抵达柳城.县,大军驻营在白狼水东岸,和柳城隔河而望。
目前高开道的七万军队分别驻扎在柳城郡和燕郡两地,柳城郡驻兵三万人,由他族弟高崇道率领,而燕郡则驻兵四万人,则由高开道本人亲自统率。
一早,罗士信率领百余亲卫骑兵来到柳城下探查地形,柳城郡也就是后世的朝阳市,以山地为主,丘陵起伏。峡谷相间,沟壑纵横,只有小块山间平地和沿河冲积平原,号称七山一水二分田。
柳城县便是位于白狼水的冲积平原之上,县城北邻契丹西靠奚族,是历来契丹之乱的首冲之地。
罗士信站在一处土丘上凝望着不远处的县城,县城城墙在大业二年重新修葺过。高大而坚固,又引白狼水为护城河,河水宽阔。城门和吊桥都是新铸,极难攻打。
罗士信眉头皱了起来,这次率军北上他并没有携带大型攻城武器。这座坚固的城池怎么能攻得下
就在罗士信立马在土丘沉思之时,城上的守军也发现他们,急速禀报守将高崇道,高崇道奔上城眺望半晌,见巡城大将头戴银盔,手执大铁枪,身边只跟了一百名骑兵,相距城池不到一里。
高崇道知道隋军戴金盔者只有杨元庆一人,戴银盔者也是军中高官,此人必是隋军主将。他心中暗喜,急令左右:速开西城,待我领军去杀之
西城悄悄开了一条缝,高崇道亲率两千骑兵从西城冲出,向罗士信偷袭而来。高崇道身高六尺五,膀大腰圆,也是使合扇板门大刀,勇猛异常,这也是高氏三兄弟的共同特点,都是勇猛无敌的万人之将。
转过墙城。离罗士信约有四百步,便被罗士信的亲兵发现了,亲兵大喊:将军,有敌军偷袭
远处尘土飞扬,马蹄声震天,高崇道脸sè带着狰狞的笑容,挥刀大喊杀来,罗士信见对方竟然有两千骑兵,而自己只有百余人。
他可以冲杀出去,但他的亲兵就会全部战死,他不想接战,立刻调转马头,一挥手,率领手下向南奔去,高崇道却紧追不舍,一路大喊大叫。
罗士信大怒,摘下弓箭,弓在手,箭在弦,转身一箭向高崇道shè去,高崇道见来箭凶猛,一侧shè躲开这一箭,他身后的一名骑兵却被shè中,惨叫扑倒在地。
罗士信的箭法虽然不如杨元庆,但他也师从张须陀,学了一手高明的箭法,左右开弓,百发百中,他飞箭如流星,一连shè出十几箭,十几名骑兵连续被shè翻。
他jg准了箭法震骇住了追兵,高崇道最终不敢再追赶,他抬手止住了手下追赶,眼睁睁望着敌军主将远去,恨得他牙齿紧咬,重重向地上啐一口唾沫。
罗士信从浮桥渡过了白狼水,正好遇到副将李海岸率千余骑兵接应而来,李海岸急忙上前行礼,卑职救援来迟,让将军受惊
罗士信摆摆手笑道:敌将不来偷袭,我还想不到破敌之策,现在我已经有办法了。
下午,驻扎在白狼水东岸的隋军开始拔营起兵,从三座浮桥渡过了白狼水,向柳城进发,金戈铁马,旌旗招展,战鼓如雷。
隋军在距离柳城约五里的平原上扎下了大营,数十万根矛刺抽在大营四周,辎重大车围成一圈,近千顶大帐整齐地排列在矛刺和辎重大车中间。
城上守军默默注视着隋军扎营,每个人眼中都流露出了一种不安的神情,隋军横扫河北,先后剿灭了魏刀儿罗艺和窦建德,现在又轮到了他们,他们能否挡得住隋军的猛烈攻势,连临榆关那样的坚城都挡不住,他们可能吗
士兵们心中都沉甸甸的,就在这时,隋军大营内忽然鼓声大作,一队队骑兵从大营内飞驰而出,约三千余骑,片刻便奔至城下,大旗如云,长矛如林,战马纵横奔驰,激起黄尘滚滚。
为首大将银盔铁甲,舞动一杆大铁枪,威风凛凛,他纵声向城头大喊:我乃隋将罗士信,率三千军向尔等挑战,可敢一战否
众士兵一起扭头向主将高崇道望去,高崇道的脸胀得通红,尽管他率军袭击罗士信,但那只是偷袭,如果真的率军出战,他却没有这个胆量,或者说他有这个胆量,但高开道的严令却使他不能率军出战。
他的脸胀成了猪肝sè,恶狠狠道:谁也不准出战
任凭隋军在城下挑战,城内守军仍是坚守不出,一个多时辰后,罗士信率军回营,刚回大营,一名士兵奔来禀报,将军,牛将军来了
罗士信不由一怔,牛进达不是率军走水路吗他怎么来了,他心中疑惑,翻身下马,快步走回大营。
刚进大营,牛进达便迎了出来,笑道:士信,对我回来感到奇怪吗
牛进达也是张须陀手下大将,和罗士信交往多年,两人关系极好,罗士信略一沉吟,立刻明白了,可是总管替代了你,命你回来了
除了这个理由,罗士信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牛进达笑着点点头,你猜得不错,正是如此
果然被自己猜中了,罗士信jg神一振,但心中却又有一种莫名的压力,总管亲自出战,由此可见他对辽东战役的重视,自己肩上的担子也就更重了。
走回中军大帐,牛进达问道:我听士兵说,你出去挑战了,怎么样,他们肯应战吗
罗士信冷笑一声,一帮孬种,我率三千人去挑战他的三万人,他们一个个做缩头乌龟,不敢出战。
恐怕不是他们不敢出战,应该是高开道的严令才对,应该是高开道不准他们出战,等待高丽援军。
我当然知道
罗士信眼中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不过高崇道却不是一个能沉住气的人,如果他真的严守命令,他就不该出城偷袭我,说明他心中还是有自己的想法,我就激他,他迟早会沉不住气。
。。。。。。
次ri一早,罗士信又再次率军来到城下,这一次他只率一千骑兵,在城下叫骂挑战,他更派了几名嗓子大,力气足的骂兵,叉腰在城下大骂:你们这帮割了卵子,没有蛋的孬种,不男不女的宦官,生个儿子没屁眼的无用之辈,你们还是男人吗你们的女人在家里养汉子,你还要送钱回去.....
隋军的叫骂异常恶毒,城内大将皆勃然大怒,纷纷冲到高崇道面前大喊:将军,出战吧我们丢不起这个脸。
高崇道眼睛喷shè着怒火,他也被隋军欺辱激怒了,他紧紧抓住城砖,几乎要将城砖捏碎,他忽然大吼一声,统统给老子闭嘴
他狠狠一拳砸在城砖上,对周围将士怒斥道:谁敢再提出战,我就宰了谁
他转身便怒气冲冲下城去了,众将面面相觑,都不约而同大骂起来。
。。。。。。。
次ri一早,罗士信又率领两千人出营去挑战了,这一次,他却更有把握,出营前他对牛进达和李海岸道:命所有士兵整装待命,一旦敌军出城,立刻出兵掩杀
牛进达有些惊讶问:今天高崇道会出城吗
罗士信冷笑一声,今天他一定会
他大枪一摆,出营
两千jg锐骑兵跟随着他向城池飞驰而去,牛进达望着罗士信走远,他回头大声令道:传令三军,整顿兵马,准备作战
罗士信率领骑兵一路疾奔,片刻便冲到城池之下,他对城上大喊:城上各位公公,昨晚睡得可好
隋军士兵们一片大笑,城上守将恼羞成怒,喝令放箭,城上乱箭纷shè,可惜shè程不到,没有半点作用。
隋军退到两百步外,一个个下马,悠闲地躺在地上休息。
这时一名隋军骑兵飞奔上前,手上捧一只木盒子,他奔到城下仰头高声喊道:请不要放箭,我奉命送一件东西给高将军,他一定喜欢。
。。。。。。。。。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奇耻大辱
家里网络出问题了,抱歉
城头用长钓竿放下一只吊篮,隋军士兵将盒子放进篮中,转身便飞奔而去,守军将篮子钓回城内,篮子里是一个一尺见方的木盒,上面写着高崇道将军亲收,落款是隋将罗士信敬赠。
士兵不敢怠慢,捧着盒子飞奔下城,高崇道就住在靠城门不远处,是一座富商的大宅,他这几天心情恶劣,整天喝酒解闷。
一早,高崇道和两名心腹大将坐在一起喝酒,酒过半酣,他忧虑地对两名大将道:燕王真是愚蠢之极,竟然引高丽人来救援,这不是引狼入室吗照我看,宁可找契丹人或者靺鞨人,都不能找高丽人,高丽人野心太大,一旦进入辽西,就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了。
那将军为何不劝劝燕王
哼我能劝他吗他那个人一向独断专行,上次劝他不要和罗艺断交,还被他抽了两鞭子,随便他怎样,我不是管了。
三人正说着话,一名士兵飞奔而至,高将军,城下隋将送来一件礼物,说是给将军。
高崇道一怔,罗士信居然送礼给自己,他立刻令道:在哪里拿来我看。
士兵走进屋,将木盒放在桌上,两名将领连忙劝道:敌将之物,不可轻易打开,怕有诡计。
高崇道酒兴正浓,哪里放在心上,一摆手,无非是一颗人头来吓唬我,人头来了,正好给我下酒。
人头当然不可能,盒子只有三寸厚,也很轻,两名将领心中忐忑地望着高崇道打开盒子,盒子打开。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送盒子的士兵也愣住了。
只见盒子装着一套女人的衣裙,还丝质绣花,旁边还放着几盒女人用的脂粉,上面有一张纸条,写着一句话:高姥可喜欢
在隋朝,给男人送妇人之物,绝对是奇耻大辱。罗士信是在讥讽高崇道是妇人之胆。高崇道盯着衣裙,眼睛里渐渐shè出骇人之光,拳头捏地咯咯直响。是可忍孰不可忍,几天来积累的羞辱在他心中一并爆发,他猛地一脚踢翻桌子。大吼一声,传令出战
两名将领吓得想拉住他,却被他一下甩开,大步向外走去,刚走到大街上,只听见城外隋军一阵阵大喊:高姥可喜欢
随即轰然大笑,极度的侮辱令高崇道气得暴跳如雷,他失去了理智,翻身上马。拎刀大喝:开城,杀出去,挑衅敌军一个不留
吊桥缓缓放下,城门大开,高崇道率领六千骑兵从城内杀出,高崇道吼声如雷,罗贼。拿命来
他挥舞大刀,向罗士信劈杀而去,早在礼盒送进城不久,隋军便已经上马整队了,罗士信见高崇道终于开城杀出。他心中大喜,大铁枪一挥。厉声高喊:罗士信在此,有种上来厮杀
高崇道猛冲而至,迎头一刀向他劈来,力道凶猛,刮起的刀风令人一窒,罗士信却不慌不忙,大铁枪一抖,分出七个枪头,分心便是一枪刺去,快疾如闪电。
罗士信枪速太快,高崇道被迫无奈,刀势一收,挡开罗士信致命一枪,两马交错,罗士信低声冷笑:高姥可喜欢衣裙
放你的狗屁
高崇道大骂,反手一刀向罗士信后脑劈去,刀势凌厉,罗士信一低头,让开这一刀,大枪也同时刺向高崇道咽喉,两人枪来刀往,大战了七八个回合。
这时隋军骑兵阵型已变,截断了敌军退路,远处数万隋军掩杀而来,声势浩大,高崇道看见了隋军主力杀来,他大吃一惊,虚晃一刀,拨马便向城内逃去。
罗士信哪肯让他逃掉,在后面追赶,他的战马速度极快,瞬间便追上高崇道,这时,高开道已经奔上了吊桥,大喊:快拉起吊桥
罗士信纵马飞上吊桥,在空中一枪向高崇道后心刺去,高崇道躲闪不及,这一枪力道强劲,一枪刺碎了他的后心镜,将高崇道扎一个透心凉,挑于马下。
罗士信眼看吊桥拉起,他大吼一声,纵马向城内冲去,在城门边一连挑杀数十人,他单枪匹马,在数百名士兵群中来回冲杀,毫不畏惧,越战越勇,将高崇道的军队杀得七零八落,再加上高崇道已死,士兵们无心应战,见罗士信如天神般冲杀而至,皆大喊一声,四散奔逃。
这时,隋军已经用木板搭上护城河,绕过吊桥冲进城内,冲进城内的隋军越来越多,吊桥终于放下了,数千隋军骑兵冲过护城河,杀进了城内,燕军或降或逃,城池陷落。
。。。。。。。
齐郡历城县,这座青州最大城池暂时成为了窦建德的都城,在河北,窦建德一直自称长乐王,直到后期,他才接受李密的册封,称为夏王,而兵败至青州,他正式登基为夏王,所有仪仗,皆礼从国王。
时间过去了近两个月,青州的兵马渐渐整顿完毕,残兵三万人,加上徐元朗的投降之军,以及新招募的军队,他的兵力已达八万人,逐渐恢复了一点点元气。
在他的八万军中,窦建德本人直接掌控了五万军队,刘黑闼控制三万人驻扎琅琊郡,而宋金刚掌兵一万人驻扎东莱郡。
这也是窦建德无奈之举,在河北时期,他的军队就是一个大杂烩,由数十股乱匪组成,虽然兵力浩大,但真正到大战时,却又只管各自利益,不肯效死命,以至于一战即溃,他的军队基本上损失殆尽,只剩下刘黑闼的两万军和宋金刚的一万军队。
尽管窦建德也想吸取从前的教训,把军队全部掌控自己的手中,但他需要得到刘黑闼和宋金刚的支持,又不得不妥协,窦建德请求李密刘黑闼为琅琊郡王,又封宋金刚为东莱郡王。
历城县夏王是由从前的齐郡郡衙改造而成,稍微简陋一点,不过窦建德生xg简朴,对衣食居住并不讲究,他将所有的钱财都分给了手下将士,每ri粗茶淡饭,与士兵同甘共苦。
窦建德厉兵秣马,每ri亲自cāo练军士,他念念不忘之事便是恢复故国,打回河北。
这天下午,窦建德侄女窦线娘骑马飞驰来到了大营,窦线娘被封为历城县主,但青州将士都喜欢她,称她为公主,她嫉恶如仇,严厉正大,被窦建德封为军法官,巡视各郡,执法军纪。
今天她从北海郡巡视归来,回大营向窦建德交令,她身穿细铠甲,头戴鹰棱盔,穿着长皮靴,显得英气勃勃,在大营前,她飞身下马,取出军牌向守军晃了晃,便牵马进了军营。
她先去了夏王府,但王府卫兵却告诉她,夏王在军营内训练士兵,她有转道来了军营,窦线娘一直来到了中军大帐,几名亲兵立刻高声禀报:王爷,公主来了。
窦建德刚训练完士兵,正在帐内喝茶休息,听说线娘回来了,他高兴得呵呵大笑,快步迎了出来,线娘,是几时回来的
窦建德儿女皆亡,他便将窦线娘视为已出,对她百般疼爱,窦线娘也将他视为自己的父亲,上前行一礼,父王,女儿有礼了。
唉一路辛苦,就不要这么多礼累赘了,快进来坐。
窦建德把线娘带回大帐坐下,给她倒了一杯热茶,笑眯眯道:还真是巧,上午二郎还和我谈起你,说你该回来了,没想到你真的就到了,真是心有相通。
本来窦线娘心情很好,可听父王这样一说,她的脸立刻沉了下来,父王,以后在我面前,不要再提到这个人。
窦建德所说的二郎便是刘黑闼的儿子刘挚,刘黑闼有三个儿子,但长子和三子都先后死去,只剩下次子刘挚,被刘黑闼视若xg命。
刘挚今年二十余岁了,尚未娶亲,男大当婚,刘黑闼便一直想给儿子找一个血统高贵女子为妻,最好是北齐王族,不料刘挚却喜欢窦线娘,并对他父亲说,非线娘不娶。
刘黑闼和窦建德一齐长大,如果能再结为亲家当然是最好,刘黑闼便向窦建德提出了这门亲事,刘挚是窦建德手下大将,窦建德对他很了解,虽然英勇善战,但xg格太暴烈,窦建德也并不很愿意,更重要是窦线娘坚决不答应,窦建德对这件事婚事便一直很含糊。
但现在不同了,窦建德急于拉拢刘黑闼,如果这门婚事能成,对他彻底掌握刘黑闼的军权将大有益处,拉拢了刘黑闼,剩下一个宋金刚就好办了。
现在窦建德急于促成这门婚事,见线娘还是态度坚决,不肯答应,他心中的怒火也燃烧起来,不高兴道:线娘,你不要再任xg了,这门婚事我已经和你刘二叔商议妥当,他正在赶来的途中,而且二郎就在军营内,三天后你们就成亲。
我绝不会答应
窦线娘异常刚强,她站起身便向帐外走去,窦建德被她的任xg激怒了,这由不得你,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他喝令左右,把她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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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奇耻大辱
城头用长钓竿放下一只吊篮,隋军士兵将盒子放进篮中,转身便飞奔而去,守军将篮子钓回城内,篮子里是一个一尺见方的木盒,上面写着‘高崇道将军亲收”落款是‘隋将罗士信敬赠’。
士兵不敢怠慢,捧着盒子飞奔下城,高崇道就住在靠城门不远处,是一座富商的大宅,他这几天心情恶劣,整天喝酒解闷。
一早,高崇道和两名心腹大将坐在一起喝酒,酒过半酣,他忧虑地对两名大将道:“燕王真是愚蠢之极,竟然引高丽人来救援,这不是引狼入室吗?照我看,宁可找契丹人或者韩揭人,都不能找高丽人,高丽人野心太大,一旦进入辽西,就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了。
“那将军为何不劝劝燕王?”
“哼!我能劝他吗?他那个人一向独断专行,上次劝他不要和罗艺断交,还被他抽了两鞭子,随便他怎样,我不是管了。”
三人正说着话,一名士兵飞奔而至,“高将军,城下隋将送来一件礼物,说是给将军。”
高崇道一怔,罗士信居然送礼给自己,他立刻令道:“在哪里?拿来我看。”
士兵走进屋,将木盒放在桌上,两名将领连忙劝道:“敌将之物,不可轻易打开,怕有诡计。”
高崇道酒兴正浓,哪里放在心上,一摆手,“无非是一颗人头来吓唬我,人头来了,正好给我下酒。”
人头当然不可能,盒子只有三寸厚,也很轻,两名将领心中忐忑地望着高崇道打开盒子,盒子打开,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送盒子的士兵也愣住了。
只见盒子装着一套女人的衣裙,还丝质绣花,旁边还放着几盒女人用的脂粉,上面有一张纸条,写着一句话:‘高姥可喜欢?。
在隋朝,给男人送妇人之物,绝对是奇耻大辱,罗士信是在讥讽高崇道是妇人之胆,高崇道盯着衣裙,眼睛里渐渐射出骇人之光,拳头捏地咯咯直响,是可忍孰不可忍,几天来积累的羞辱在他心中一并爆发,他猛地一脚踢翻桌子,大吼一声,“传令出战!”
两名将领吓得想拉住他,却被他一下甩开,大步向外走去,刚走到大街上,只听见城外隋军一阵阵大喊:“高姥可喜欢?”
随即轰然大笑,极度的侮辱令高崇道气得暴跳如雷,他失去了理智,翻身上马,拎刀大喝:“开城,杀出去,挑衅敌军一个不留!”
吊桥缓缓敢下,城门大开,高崇道率领六千骑兵从城内杀出,高崇道吼声如雷,“罗贼,拿命来!”
他挥舞大刀,向罗士信劈杀而去,早在礼盒送进城不久,隋军便已经上马整队了,罗士信见高崇道终于开城杀出,他心中大喜,大铁枪一挥,厉声高喊:“罗士信在此,有种上来厮杀!”
高崇道猛冲而至,迎头一刀向他劈来,力道凶猛,刮起的刀风令人一窒,罗士信却不慌不忙,大铁枪一抖,分出七个枪头,分心便是一枪刺去,快疾如闪电。
罗士信枪速太快,高崇道被迫无奈,刀势一收,挡开罗士信致命一枪,两马交错,罗士信低声冷笑:“高姥可喜欢衣裙?”
“放你的狗屁!”
高崇道大骂,反手一刀向罗士信后脑劈去,刀势凌厉,罗士信一低头,让开这一刀,大枪也同时刺向高崇道咽喉,两人枪来刀往,大战了七八个回合。
这时隋军骑兵阵型已变,截断了敌军退路,远处数万隋军掩杀而来,声势浩大,高崇道看见了隋军主力杀来,他大吃一惊,虚晃一刀,拨马便向城内逃去。
罗士信哪肯让他逃掉,在后面追赶,他的战马速度极快,瞬间便追上高崇道,这时,高开道已经奔上了吊桥,大喊:“快拉起吊桥!”
罗士信纵马飞上吊桥,在空中一枪向高崇道后心刺去,高崇道躲闪不及,这一枪力道强劲,一枪刺碎了他的后心镜,将高崇道扎一个透心凉,挑于马下。
罗士信眼看吊桥拉起,他大吼一声,纵马向城内冲去,在城门边一连挑杀数十人,他单枪匹马,在数百名士兵群中来回冲杀,毫不畏惧,越战越勇,将高崇道的军队杀得七零八落,再加上高崇道已死,士兵们无心应战,见罗士信如天神般冲杀而至,皆夫喊一声,四散奔逃。
这时,隋军已经用木板搭上护城河,绕过吊桥冲进城内,冲进城内的隋军越来越多,吊桥终于放下了,数千隋军骑兵冲过护城河,杀进了城内,燕军或降或逃,城池陷落。
……
齐郡历城县,这座青州最大城池暂时成为了窦建德的都城,在河北,窦建德一直自称长乐王,直到后期,他才接受李密的册封,称为夏王,而兵败至青州,他正式登基为夏王,所有仪仗,皆礼从国王。
时间过去了近两个月,青州的兵马渐渐整顿完毕,残兵三万人,加上徐无朗的投降之军,以及新招募的军队,他的兵龘力已达八万人,逐渐恢复了一点点元气。
在他的八万军中,窦建德本人直接掌控了五万军队,刘黑闼控制三万人驻扎琅琊郡,而宋金刚掌兵一万人驻扎东莱郡。
这也是窦建德无奈之举,在河北时期,他的军队就是一个大杂烩,由数十股乱匪组成,虽然兵龘力浩大,但真正到大战时,却又只管各自利益,不肯效死命,以至于一战即溃,他的军队基本上损失殆尽,只剩下刘黑闼的两万军和宋金刚的一万军队。
尽管窦建德也想吸取从前的教训,把军队全部掌控自己的手中,但他需要得到刘黑闼和宋金刚的支持,又不得不妥协,窦建德请求李密刘黑闼为琅琊郡王,又封宋金刚为东莱郡王。
历城县夏王是由从前的齐郡郡衙改造而成,稍微简陋一点,不过窦建德生性简朴,对衣食居住并不讲究,他将所有的钱财都分给了手下将士,每日粗茶淡饭,与士兵同甘共苦。
窦建德厉兵秣马,每日亲自操练军士,他念念不忘之事便是恢复故国,打回河北。
这天下午,窦建德侄女窦线娘骑马飞驰来到了大营,窦线娘被封为历城县主,但青州将士都喜欢她,称她为公主,她嫉恶如仇,严厉正大,被窦建德封为军法官,巡视各郡,执法军纪。
今天她从北海郡巡视归来,回大营向窦建德交令,她身穿细铠甲,头戴鹰棱盔,穿着长皮靴,显得英气勃勃,在大营前,她飞身下马,取出军牌向守军晃了晃,便牵马进了军营。
她先去了夏王府,但王府卫兵却告诉她,夏王在军营内训练士兵,她有转道来了军营,窦线娘一直来到了中军大帐,几名亲兵立刻高声禀报:“叠爷,公主来了。”
窦建德刚训练完士兵,正在帐内喝茶休息,听说线娘回来了,他高兴得呵呵大笑,快步迎了出来,“线娘,是几时回来的?”
窦建德儿女皆亡,他便将窦线娘视为已出,对她百般疼爱,窦线娘也将他视为自己的父亲,上前行一礼,“父王,女儿有礼了。”
“唉!一路辛苦,就不要这么多礼累赘了,快进来坐。”
窦建德把线娘带回大帐坐下,给她倒了一杯热茶,笑眯眯道:“还真是巧,上午二郎还和我谈起你,说你该回来了,没想到你真的就到了,真是心有相通。”
本来窦线娘心情很好,可听父王这样一说,她的脸立刻沉了下来,“父王,以后在我面并,不要再提到这个人。”
窦建德所说的二郎便是刘黑闼的儿子刘挚,刘黑闼有三个儿子,但长子和三子都先后死去,只剩下次子刘挚,被刘黑闼视若性命。
刘挚今年二十余岁了,尚未娶亲,男大当婚,刘黑闼便一直想给儿子找一个血统高贵女子为妻,最好是北齐王族,不料刘挚却喜欢窦线娘,并对他父亲说,非线娘不娶。
刘黑闼和窦建德一齐长大,如果能再结为亲家当然是最好,刘黑闼便向窦建德提出了这门亲事,刘挚是窦建德手下大将,窦建德对他很了解,虽然英勇善战,但性格太暴烈,窦建德也并不很愿意,更重要是窦线娘坚决不答应,窦建德对这件事婚事便一直很含糊。
但现在不同了,窦建德急于拉拢刘黑闼,如果这门婚事能成,对他彻底掌握刘黑闼的军权将大有益处,拉拢了刘黑闼,剩下一个宋金刚就好办了。
现在窦建德急于促成这门婚事,见线娘还是态度坚决,不肯答应,他心中的怒火也燃烧起来,不高兴道:“线娘,你不要再任性了,这门婚事我已经和你刘二叔商议妥当,他正在赶来的途中,而且二郎就在军营内,三天后你们就成亲。”
“我绝不会答应!”
窦线娘异常刚强,她站起身便向帐外走去,窦建德被她的任性激怒了,“这由不得你,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他喝令左右,“把她抓起来!”
第二十二章 奇耻大辱
城头用长钓竿放下一只吊篮,隋军士兵将盒子放进篮中,转身便飞奔而去,守军将篮子钓回城内,篮子里是一个一尺见方的木盒,上面写着‘高崇道将军亲收”落款是‘隋将罗士信敬赠’。
士兵不敢怠慢,捧着盒子飞奔下城,高崇道就住在靠城门不远处,是一座富商的大宅,他这几天心情恶劣,整天喝酒解闷。
一早,高崇道和两名心腹大将坐在一起喝酒,酒过半酣,他忧虑地对两名大将道:“燕王真是愚蠢之极,竟然引高丽人来救援,这不是引狼入室吗?照我看,宁可找契丹人或者韩揭人,都不能找高丽人,高丽人野心太大,一旦进入辽西,就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了。
“那将军为何不劝劝燕王?”
“哼!我能劝他吗?他那个人一向独断专行,上次劝他不要和罗艺断交,还被他抽了两鞭子,随便他怎样,我不是管了。”
三人正说着话,一名士兵飞奔而至,“高将军,城下隋将送来一件礼物,说是给将军。”
高崇道一怔,罗士信居然送礼给自己,他立刻令道:“在哪里?拿来我看。”
士兵走进屋,将木盒放在桌上,两名将领连忙劝道:“敌将之物,不可轻易打开,怕有诡计。”
高崇道酒兴正浓,哪里放在心上,一摆手,“无非是一颗人头来吓唬我,人头来了,正好给我下酒。”
人头当然不可能,盒子只有三寸厚,也很轻,两名将领心中忐忑地望着高崇道打开盒子,盒子打开,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送盒子的士兵也愣住了。
只见盒子装着一套女人的衣裙,还丝质绣花,旁边还放着几盒女人用的脂粉,上面有一张纸条,写着一句话:‘高姥可喜欢?。
在隋朝,给男人送妇人之物,绝对是奇耻大辱,罗士信是在讥讽高崇道是妇人之胆,高崇道盯着衣裙,眼睛里渐渐射出骇人之光,拳头捏地咯咯直响,是可忍孰不可忍,几天来积累的羞辱在他心中一并爆发,他猛地一脚踢翻桌子,大吼一声,“传令出战!”
两名将领吓得想拉住他,却被他一下甩开,大步向外走去,刚走到大街上,只听见城外隋军一阵阵大喊:“高姥可喜欢?”
随即轰然大笑,极度的侮辱令高崇道气得暴跳如雷,他失去了理智,翻身上马,拎刀大喝:“开城,杀出去,挑衅敌军一个不留!”
吊桥缓缓敢下,城门大开,高崇道率领六千骑兵从城内杀出,高崇道吼声如雷,“罗贼,拿命来!”
他挥舞大刀,向罗士信劈杀而去,早在礼盒送进城不久,隋军便已经上马整队了,罗士信见高崇道终于开城杀出,他心中大喜,大铁枪一挥,厉声高喊:“罗士信在此,有种上来厮杀!”
高崇道猛冲而至,迎头一刀向他劈来,力道凶猛,刮起的刀风令人一窒,罗士信却不慌不忙,大铁枪一抖,分出七个枪头,分心便是一枪刺去,快疾如闪电。
罗士信枪速太快,高崇道被迫无奈,刀势一收,挡开罗士信致命一枪,两马交错,罗士信低声冷笑:“高姥可喜欢衣裙?”
“放你的狗屁!”
高崇道大骂,反手一刀向罗士信后脑劈去,刀势凌厉,罗士信一低头,让开这一刀,大枪也同时刺向高崇道咽喉,两人枪来刀往,大战了七八个回合。
这时隋军骑兵阵型已变,截断了敌军退路,远处数万隋军掩杀而来,声势浩大,高崇道看见了隋军主力杀来,他大吃一惊,虚晃一刀,拨马便向城内逃去。
罗士信哪肯让他逃掉,在后面追赶,他的战马速度极快,瞬间便追上高崇道,这时,高开道已经奔上了吊桥,大喊:“快拉起吊桥!”
罗士信纵马飞上吊桥,在空中一枪向高崇道后心刺去,高崇道躲闪不及,这一枪力道强劲,一枪刺碎了他的后心镜,将高崇道扎一个透心凉,挑于马下。
罗士信眼看吊桥拉起,他大吼一声,纵马向城内冲去,在城门边一连挑杀数十人,他单枪匹马,在数百名士兵群中来回冲杀,毫不畏惧,越战越勇,将高崇道的军队杀得七零八落,再加上高崇道已死,士兵们无心应战,见罗士信如天神般冲杀而至,皆夫喊一声,四散奔逃。
这时,隋军已经用木板搭上护城河,绕过吊桥冲进城内,冲进城内的隋军越来越多,吊桥终于放下了,数千隋军骑兵冲过护城河,杀进了城内,燕军或降或逃,城池陷落。
……
齐郡历城县,这座青州最大城池暂时成为了窦建德的都城,在河北,窦建德一直自称长乐王,直到后期,他才接受李密的册封,称为夏王,而兵败至青州,他正式登基为夏王,所有仪仗,皆礼从国王。
时间过去了近两个月,青州的兵马渐渐整顿完毕,残兵三万人,加上徐无朗的投降之军,以及新招募的军队,他的兵力已达八万人,逐渐恢复了一点点元气。
在他的八万军中,窦建德本人直接掌控了五万军队,刘黑闼控制三万人驻扎琅琊郡,而宋金刚掌兵一万人驻扎东莱郡。
这也是窦建德无奈之举,在河北时期,他的军队就是一个大杂烩,由数十股乱匪组成,虽然兵力浩大,但真正到大战时,却又只管各自利益,不肯效死命,以至于一战即溃,他的军队基本上损失殆尽,只剩下刘黑闼的两万军和宋金刚的一万军队。
尽管窦建德也想吸取从前的教训,把军队全部掌控自己的手中,但他需要得到刘黑闼和宋金刚的支持,又不得不妥协,窦建德请求李密刘黑闼为琅琊郡王,又封宋金刚为东莱郡王。
历城县夏王是由从前的齐郡郡衙改造而成,稍微简陋一点,不过窦建德生性简朴,对衣食居住并不讲究,他将所有的钱财都分给了手下将士,每日粗茶淡饭,与士兵同甘共苦。
窦建德厉兵秣马,每日亲自操练军士,他念念不忘之事便是恢复故国,打回河北。
这天下午,窦建德侄女窦线娘骑马飞驰来到了大营,窦线娘被封为历城县主,但青州将士都喜欢她,称她为公主,她嫉恶如仇,严厉正大,被窦建德封为军法官,巡视各郡,执法军纪。
今天她从北海郡巡视归来,回大营向窦建德交令,她身穿细铠甲,头戴鹰棱盔,穿着长皮靴,显得英气勃勃,在大营前,她飞身下马,取出军牌向守军晃了晃,便牵马进了军营。
她先去了夏王府,但王府卫兵却告诉她,夏王在军营内训练士兵,她有转道来了军营,窦线娘一直来到了中军大帐,几名亲兵立刻高声禀报:“叠爷,公主来了。”
窦建德刚训练完士兵,正在帐内喝茶休息,听说线娘回来了,他高兴得呵呵大笑,快步迎了出来,“线娘,是几时回来的?”
窦建德儿女皆亡,他便将窦线娘视为已出,对她百般疼爱,窦线娘也将他视为自己的父亲,上前行一礼,“父王,女儿有礼了。”
“唉!一路辛苦,就不要这么多礼累赘了,快进来坐。”
窦建德把线娘带回大帐坐下,给她倒了一杯热茶,笑眯眯道:“还真是巧,上午二郎还和我谈起你,说你该回来了,没想到你真的就到了,真是心有相通。”
本来窦线娘心情很好,可听父王这样一说,她的脸立刻沉了下来,“父王,以后在我面并,不要再提到这个人。”
窦建德所说的二郎便是刘黑闼的儿子刘挚,刘黑闼有三个儿子,但长子和三子都先后死去,只剩下次子刘挚,被刘黑闼视若性命。
刘挚今年二十余岁了,尚未娶亲,男大当婚,刘黑闼便一直想给儿子找一个血统高贵女子为妻,最好是北齐王族,不料刘挚却喜欢窦线娘,并对他父亲说,非线娘不娶。
刘黑闼和窦建德一齐长大,如果能再结为亲家当然是最好,刘黑闼便向窦建德提出了这门亲事,刘挚是窦建德手下大将,窦建德对他很了解,虽然英勇善战,但性格太暴烈,窦建德也并不很愿意,更重要是窦线娘坚决不答应,窦建德对这件事婚事便一直很含糊。
但现在不同了,窦建德急于拉拢刘黑闼,如果这门婚事能成,对他彻底掌握刘黑闼的军权将大有益处,拉拢了刘黑闼,剩下一个宋金刚就好办了。
现在窦建德急于促成这门婚事,见线娘还是态度坚决,不肯答应,他心中的怒火也燃烧起来,不高兴道:“线娘,你不要再任性了,这门婚事我已经和你刘二叔商议妥当,他正在赶来的途中,而且二郎就在军营内,三天后你们就成亲。”
“我绝不会答应!”
窦线娘异常刚强,她站起身便向帐外走去,窦建德被她的任性激怒了,“这由不得你,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他喝令左右,“把她抓起来!”
第二十三章 战略撤退
孙嘉延被士兵带下去休息,罗士信沉吟不语,这时牛进达走进帐,道:“士信,此人我觉得也不能太相信他,在没有证实他的诚意之前,还是小心点好。”
罗士信笑了笑,“这个我也明白,不过按照计划,我们确实也该撤退,只是我在考虑往哪里撤军?”
“我建议撤往柳城,让李海岸守临榆关,还有临榆宫的军队也可以协防。”
牛进达忧心道:“我主要考虑柳城一带聚居了大量汉民,我担心高丽人会屠杀清洗。”
“你说得不错,如发生屠杀事件,我们将无以面对总管。”
罗士信一下子被提醒,他意识到自己险些犯下大错,忘记了屠杀的可能,他不再犹豫,当即下令道:“传我的命令,大军立刻拔营,向柳城撤退!”
……
高丽军大营内,高开道在百余名亲卫的簇拥下,来到了高丽军的中军大帐,渊太诈已经在大帐前等候多时了,他细长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老狐狸般的笑意,就仿佛一个猎物落入了他的陷阱。
对他来说,高开道就是一个猎物,或者说是一条狗,为他卖力奔命,等猎物到手的那一天,这条狗就是他的晚餐。
渊太诈用盛参的热烈来欢迎高开道的到来,因为现在他还需要这条狗替他奔命。
“我对燕王殿下闻名已久,今日初见,足慰三生!”
渊太柞有着极高的汉文造诣,他是扶余人贵族,扶余人创造了高句再王国,他们也从来自称高句丽,只是在隋王朝的官方文书中,称他们为高丽。
高开道也老远拱手笑道:“高某也久闻大王盛名,今天第一次拜访,高某深感荣幸。”
他的态度很谦恭,对他来说,高丽军现在就是他溺水中的一根救命木头,至于上岸后还是不是,那就是尽外一回事了。
两人大笑着上前,条自心怀鬼胎地紧紧拥抱在一起,那种亲密中难以掩饰的巨大虚伪,连旁边的士兵都觉得看不下去了,纷纷将头扭了过去。
大帐内坐下,高开道笑道:“我天天盼大王到来,就俨如婴儿盼父母,如今高丽军终于到来,让我看到了战胜隋军的曙光,我愿追随大王,把隋军赶出辽东。”
高开道用一种极为谦卑的恭维语气,将高丽军推到前方,自己后退一步,站在高丽军身后,这是他的如意打算,他现在只剩下四万军队,这是他最后的本钱,无论如何他要保住。
所以他必须让高丽军为前锋,在前面冲锋陷阵,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就算让他做孙子,他也心甘情愿。
高开道的如意算盘当然瞒不过老奸巨猾的渊太柞,他眯眼一笑,“击败隋军是我们双方共同的目标,也是我们共甩的利益,仅靠一方都无法办到,我们应该携手共进,不分尊卑彼此,这是我的态度,也是高丽军的态度。”
“那当然,应该携手共击隋军。”
高开道呵呵干笑起来,笑声中有那么一点苦涩,高丽人的狡诈让他占不到半点便宜。
高开道还想在模棱两可中获取最大的利益,但精明的高丽人却用坦率和直白将他模棱两可砸得粉碎。
“好吧!现在我们谈一谈两军合作的问题,后勤物资怎么分配,军队怎么指挥……”
渊太诈不给高开道任何机会,用他事先准备好的方案使高开道掉进了一个无法选择的陷阱之中,无论粮食后勤还是军队指挥权,都由高丽军主导,简而言之,高开道彻底沦为了一条狗。
就在这时,隋军撤退的消息传来,此时夜幕浓厚,尽管高开道心急如焚地想追赶,但渊太诈却牵住了已拴在高开道脖子上的狗链。
“隋军善于夜战,他们在夜间撤退,未必是利好,或许是一种圈套,不要急,明天一早再追赶,这场战怎么打,你听我的安排。”
渊太诈语气很平淡,但平淡中却不容半点反对。
……
次日一早,高丽大军和高开道的军队离开了燕城县,向隋军衔尾追击,两天后,朕合大军抵达了柳城县,团团包围了柳城县,展开一场攻城和防御的对峙。
……
这两天渤海的风浪并不大,微微起伏的海浪拍打着船壁,在一万无际的大海上,一队由百余艘大海船组成的船队在顺风疾驶。
海面上吹拂着温暖的东南风,使船帆鼓起,为首你‘龙吟’号旗舰如一支疾飞的利箭在海面上劈波斩浪,向北方疾驶。
杨元庆站在船头,海风吹拂着他飘舞的头发,将他的思路送去遥远的地方,大海如一扇巨大的窗户,使他的心胸变得豁然开朗,也使他心中的天下也变得无限宽广。
在大海遥远的彼岸是什么?那是更加辽阔的土地,有更加丰富的物种,可以使粮食产量增加,有了粮食,人口就能滋生,有了人口,大隋的疆域将更加扩大。
但这将是很久以后的事情,或许在他有生之年能看到,杨元庆叹了口气,他此时就像一个发现了巨大宝藏的人,却苦于无法将宝藏运走,而只有将宝藏分给更多人,这个宝藏才会使大隋变得更加强大。
“总管,你在想什么?”程咬金在他身后瓮声瓮气问道。
杨元庆回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我在想你将来能做什么?”
“我?”
程咬金一愣,他没想到总管居然在想自已的出路,他心中暗喜,便装模作样地沉吟一下说:“嗯!我将来当相国可能还差一点墨水,不过做个大将军倒能称职,像太子少保、太尉之类的虚职也可以挂一挂,老程不嫌它们重。”
杨元庆哈哈一笑,“你的脸皮倒是很厚,可以敲进一根大钉子,把这些职务挂上去。”
程咬金嘿嘿一笑,“其实我说的是实话,将来我老程算不算开国无勋,而且我的命很长,四十年后,秦琼他们都死绝……不!那个……都不幸离世,我老程不就成元老了?当个太尉也不算过份吧!”
杨元庆点点头,“你的眼光倒很长远,我问你,你想不想当国王?”
程咬金吓了一大跳,连连摆手,“不!不!总管莫要害我,有这个想法,我铁定活不长,我可不干。”
“我不是说你当隋朝的国王,我是说,给你一片土地,在海外,方圆千要,你带领一批人去建立自已的国家,嗯,就叫程国吧!你就是国王,你愿意吗?”
程咬金咧了咧嘴,“总管,那不就是把我流放吗?”
杨元庆拿这个只认现实、没有理想的家伙没办法了,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你就再熬四十年,准备当太尉吧!将来罗国、秦国、徐国等等小国建立起来后,你别眼红就行了。”
“呵呵!我才不会嫉妒,最好总管明年就把他们流放出去,这样我明年就可以当太尉了。”
“给我滚回船舱去!”
杨元庆忽然对这张乌鸦嘴无比厌烦,难怪人人都讨厌他,他一脚踢在程咬金屁股上,将他踢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程咬金揉揉屁股苦着脸道:“在船舱里晕船难受,吹吹海风好受一点。”
他心中却在想着如何利用这次机会拍拍杨元庆马屁,对他将来升官大有好处。
杨元庆懒得理他,背着手继续眺望远方,心中却在考虑着远航的人选,当初出海的朱宽和刘方等人都还健在,十几年前,大隋官方使臣已经远去了流求甚至马六甲,还去偻国,航海技术已不是问题,缺的只是勇气和方向。
“总管,看见陆地了!”头顶上忽然传来了眺望手的喊声。
杨元庆快走几步,凝神向远方望去,果然看见北方出现了一条隐隐的黑线,陆地终于到了。
大船上顿时一片欢呼,程咬金也激动异常,拳掌狠狠一击,“他娘的,终于到平壤了,攻下平壤,老子要第一个冲进王宫,那个……活捉高丽王。”
杨元庆只是告诉他,他们此行的目的是断高丽军的后路,他便一直以为是偷袭高丽都城平壤,这个他很感兴趣。
杨元庆笑而不语,只是全神贯注盯住远方陆地,渐渐地陆地越来越近,船速渐渐变慢,他们眼前的海水颜色开始变得蓝白相间,这是淡水和海水混合的结果,这就意味着他们前方是一条大河的入海口。
果然,前方出现了一个宽阔的河湾,一条大河的入海口呈现在他们面前,张龙指着前方大河笑道:“殿下,那就是辽水的出海口。”
后面的程咬金一下子愣住了,挠挠头,“总管,不是去平壤吗?”
杨元庆瞥了他一眼,不屑地哼了一声,“我几时说过要去平壤?”
“这个……”
程咬金心中一阵失望,不去平壤,那么美貌的高丽小娘,王宫里堆积如山的珍宝不都没戏了吗?
他立刻没有了精神,像只斗败的公鸡,变得元精打采,这时他感觉晕船得更厉害了,他娘的,连站在甲板止也晕船。
……
第二十四章 切断退路
船队驶入了辽河,两边是一片平坦的冲积平原,覆盖着一望无际的森林,森林郁郁葱葱,人迹罕至,不时可以看见在河边饮水的鹿群,他们好奇地望着从它们眼前驶过的大船,却没有半点害怕。
船队借着东南风继续向东北方向航行,渐渐地,他们看到了人的踪迹,那是几座猎人搭建的小木屋,分布在河边。
忽然,从木屋里冲出十几个人,拼命地冲着大船招手呐喊。
“总管,好像是隋军!”
一名士兵认出了岸上招手的人,杨元庆看见了,是身着盔甲的十几名隋军士兵,他们应该是隋军的斥候。
几条小船下河,向岸边驶去,将十几隋军士兵和他们的战马一起接上大船,为首一名队正在杨元庆面前单膝跪下,行一军礼道:“启事总管,我们是罗将军手下斥候,校尉是萧延年,奉校尉之命在这里等候总管。”
原来是萧延年他们,杨元庆微微笑道:“你们在这里等了多久?”
“回禀总管,我们在这里等了三天。”
队正将一幅地图献上,“这是我们绘制的辽河两岸兵力分布图,请总管过目。”
“辛苦你们,先下休息吧!”
杨元庆接过地图,立刻命手下带十几名斥候下去休息,他则快步来到指挥船舱,将地图铺在桌上,很快便找到了大船所在的位置。
地图画得非常详细,高丽军在辽水东岸后勤大营,高丽军的三座浮桥,怀远镇,以及十几座高丽军哨塔。
还有高丽军兵力部署,河东岸的后勤大营有五千驻军,在怀远镇也有两千驻兵,有了这份地图,他就可以从容部署。
“把程咬金给我找来!”杨元庆当即下令道。
片刻,程咬金匆匆跑进船舱躬身施礼,“末将在!”
杨元庆笑了笑问他:“现在还晕船吗?”
程咬金挠挠头皮,有些惭愧道:“回禀总管,进了河口后现在已经不晕了。”
“那好!我交给你一个任务。”
杨元庆用指节敲了敲地图,“等船队靠近怀远镇,你可率五千骑兵袭击怀远镇的高丽驻军,不用全歼,要放他们逃走去报信,明白吗?”
“末将遵令!”
……
黄昏,晚霞如火一般映红了辽河两岸,在辽水西岸的一片森林内萧延年率领三十几名斥候正在忙碌地准备晚饭他们已经在这一带活动了近十天这一带人烟稀少,没有高丽军巡哨,相对比较安全。
一堆篝火正在熊熊燃烧,篝火上正炙烤着几头猎到的鹿,脂香四溢,士兵高声笑着,在烤肉上洒上盐和其他调料,还有几名士兵站在树上警戒一方面是防止敌军巡哨发现,另一方是防止被猛兽袭击,他们曾遭遇过几次猛虎。
“天黑之前记着把火灭了!”萧延年提醒众人大家相处了半个多月,彼此已渐渐熟悉。
“校尉放心吧!肉马上就烤好了。”有士兵笑着回答。
萧延年又转过头,他坐在一块大石上,注视着远处的辽水,他计算着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天,隋军的船队应该快到了。
就在这时,树上探子大喊:“有骑兵来了!”
众士兵愣了一下,顿时七手八脚拾起地上的水罐,将火浇灭了,纷纷拿起弩箭躲在树后,萧延年也躲在一棵大树后,手执弓箭,警惕地望着树林外,远远的,他们听见马蹄声,只有三名骑兵。
这时,树上探子又喊:“是我们的弟兄!”
众人这才放下心,纷纷从树后闪出,萧延年跳上大石,搭手帘遮住刺眼的夕阳,夕阳中只见三名骑兵正向这边奔来,渐渐奔近,萧延年认了出来,正是他派去寻找船队的其中三名弟兄。
三名骑兵奔近隋军栖息地,萧延年从大石上跳下,拦住了他们,“找到船队了吗?”
三名骑兵下马,一人上前道:“禀报校尉,我们等到了船队,还带来了总管的命令。”
“总管!”
萧延年一愣,“总管也在船上吗?”
“船队正是由总管率领,他给校尉下达了命令。”
士兵将一份命令交给了萧延年,萧延年打开纸条看了看,立刻对众人道:“大家抓紧时间吃东西,吃完东西咱们有活干了。”
……
夜幕笼罩在辽水之上,风轻云淡,一轮孤月在薄云中穿行,使辽水变得忽明忽暗,黑暗中,河水波光粼粼,轻微的浪花拍打着长长的浮桥。
高丽军在辽水上用小船和木板搭建了三座浮桥,每座浮桥间相隔约两里,两头都有高丽士兵把守。
夜幕中,五六名隋军斥候沿着浮桥泅水而行,他们泅水到了浮桥中间,攀上了浮桥,每个人都带着三袋火油,士兵们动作迅速,用匕首割开皮袋,猫腰疾奔,将火油均匀地倾倒在浮桥之上,一段涂抹一部分,约涂抹了数百步。
隋军士兵们点了点头,‘咔!咔!’几声,他们手中都出现了一团火焰,扔在浮桥上,顿时‘轰!’地一声,火势燃烧起来,几名士兵纷纷跳水,奋力向西岸游去。
与此同时,其他两座浮桥也都燃烧起来,火势越来越大,在宽阔的辽水上迅猛燃烧,三座长长的浮桥变成三条火龙。
……
船队终于靠近了怀远镇,距离怀远镇还有二十里,怀远镇在萧延年绘制的地图上是一个中心点,高丽军后勤大营就位于怀远镇对岸,而怀远镇以西三里外,又驻扎着两千驻军。
由于浮桥被烧,两岸的高丽军都被惊动了,岸边不是可以看见高丽骑兵巡哨出现,一百余艘大船的突然出现使他们惊恐万分,纷纷掉头奔回去禀报。
船队缓缓靠岸,一队队隋军从船上下来,在河边列队,杨元庆亲率一万五千军队在东岸下船,而程咬金则率五千军在西岸下船。
一个时辰后,一支浩浩荡荡的隋军在杨元庆的率领下,向十几里外的高丽军后勤大营杀去。
高丽军后勤大营位于东岸一里外的一片原野上,占地近百亩,囤积二十万石粮食和大量的军械帐篷,以及数十万头牛羊,这里是高丽军进攻辽东的后勤基地,有五千高丽军驻防。
就在前天晚上,浮桥被意外焚毁,使高丽军士兵警惕起来,但并没有太多慌张,毕竟浮桥被毁只是隋军探子所为,对后勤大营构不成威胁。
而此时大营内却乱成一团,高丽军巡哨发现了一百余艘巨大海船的出现,离他们不足二十里,这却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五千高丽士兵手执弓箭密集地站在大营南面和西面,个个神情紧张,现在他们还不清楚一百多艘大船对他们意味着什么?
这时,一名骑兵哨兵飞驰而至,老远便惊恐地大喊:“隋军来了!隋军来了!”
后勤大营主将名叫苏安德,是渊太诈的心腹大将,他怒喝一声,“不准慌乱!”
哨兵紧张得话都说不出,结结巴巴道:“将军,很多隋军,将近两万人,从船上下来,正向我们杀来!”
苏安德大吃一惊,又急问:“离我们还有多远?”
“还有十里,马上就到了。”
高丽军对隋军既是仇恨,又是害怕,士兵们都惊恐万分,苏安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迅速撤离,可是这各多粮食物资,让他怎么撤?后勤物资丢了,他无法向少主交代。
苏安德一咬牙,回头喊道:“大家准备好弓箭,决不能撤离!”
杨元庆率军在两里外停了下来,回头命令大将李重威,“你们陌刀军准备吧!”
陌刀重甲严兵平时是轻装而行,每人配两马,一马骑行,另一马驮运装备,在战斗前临时披挂。
在杨思恩因伤退役后,大将李重成成为了陌刀军主将,这次他率领三千陌刀重甲兵跟随远征辽东。
总管命令下达,三千陌刀士兵纷纷下马,披挂重甲,不多时,一支三千人重甲步兵已装备完成,他们手执陌刀,列队而立。
“陌刀军的弟兄们!”
杨元庆手执战刀高声大喊:“让高丽人尝一尝你们的厉害吧!让你们的陌刀成为他们噩梦,用高丽人鲜血来祭奠长眠在这片土地上的隋军冤魂们!”
杨元庆战刀一挥,“勇士们,出发!”
三千陌刀军爆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呐喊,高举陌刀,列队向敌军大营一步一步而去,他们杀气腾腾,气势凝重如山,足以摧毁一切。
其余一万两千隋军跟随在陌刀重甲兵身后,长矛如林,刀光闪烁,同样地杀机沸腾。
三千陌刀军五十人一排,排列成六十排,队列整齐,如墙推进,一把把陌刀笔直指向天空,寒光闪烁,长刀密集。
“咚!咚!,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营栅内,数千高丽士兵站在栅栏前,紧张地等待着前方隋军的出现。
他们看见了,一排排俨如铁人般的士兵出现了,他们手中长长的刀刃寒光闪烁,每个人的眼中都露出惊恐之色,这是高丽军士兵们从未见过的军队,陌刀重甲士兵每走一步,发出的巨大震动,使他们心都快停止跳动了。
……
第二十五章 辽东反击
大营守将苏安德的口唇一阵阵发干,两股战栗,这也是他从未见过的兵种,他知道这是隋军士兵身披重铠,但他们手上的长刃令人胆寒。
大营四周挖了深沟,但大门前是一条宽约数丈平坦大道,此时陌刀重甲步兵已经改变队列,由五十人一排变成三十人一排,一步步向大营靠近,距离大门已不足百步。
“射!”苏安德终于大喊一声,高丽军士兵顿时乱箭齐发,密集的箭矢射向陌刀重甲士兵。
箭矢如雨,射在重甲士兵身上,发出一片叮叮当当声音,无法贯穿铠甲,三千重甲士兵顶着暴风骤雨般的箭雨,一步步向大营靠拢。
高丽士兵开始惊慌起来,纷纷后撤,李重威忽然大吼一声,“杀!”
三千重甲步兵突然加速,奋力奔跑,他们用万钧之力撞开了营门,数十把陌刀劈出,惨叫声一片,肢体纷飞,血雾弥漫......
陌刀重甲步兵杀进了敌军大营,后方杨元庆战刀挥出,厉声喝令:“杀进敌营!”
一万两千军队也发动了,他们呐喊着,挥动长矛和战刀,杀进了高丽军大营……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程咬金率领的军队也抵达了怀远镇西面三里处的高丽军军营,这边也有两千驻军。
远远看去,这座军营并不大,安安静静地矗立在原野上,五千隋军骑兵已经到了三里外,但依然看不见敌军士兵的惊慌。
程咬金挥舞大斧子,回头大喊:“弟兄们。杀啊!”
他的军营下令,五千骑兵骤然发动,战马奔腾,喊杀声震天,五千骑兵如狂潮一般杀向敌营。瞬间冲进了敌营之中,一座座帐篷被战马踏翻,但士兵们都愣住了,大帐内空空荡荡,竟没有一个敌人。
“他奶奶的。高丽人呢?都死到哪里去了?”大营内只有隋将程咬金的怒骂。
这时,一队隋军斥候飞马而至,为首之人正是萧延年,他奔至大营前问道:“我们是罗将军手下斥候,请问你们主将是谁?”
程咬金分开众人,从大营内冲出,咧嘴大笑。“萧兔儿,是你啊!”
萧延年见竟然是程咬金,他也颇有一种他乡遇故人的欢喜,“程世叔,是我!”
程咬金上前叹息一声。“哎!运气不好,奉命前来袭击敌营,他娘的,竟然是一座空营,全跑掉了。”
程咬金忽然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是不是你小子情报有误。这本来就是一座空营?”
萧延年和他认识已有大半年,对他早已了解,不过他很喜欢这个风趣的世叔。他摇摇头苦笑道:“世叔,我给你看一个人。”
他向后一挥手,“带上来!”
几名斥候将一名高丽士兵拖了上来,萧延年指着此人笑道:“世叔,这是我们抓住的一名高丽军逃兵。”
程咬金眉头一皱,“你小子随便抓一个人。就来哄我,说是逃兵。”
萧延年无可奈何道:“世叔。若你这样说,那我就没有办法了。”
程咬金只得暗骂一声晦气,又瞥了一眼这名高丽士兵问:“他会说我们的话吗?”
“会说!”
程咬金大步上前,一把揪住士兵衣襟,恶狠狠问:“你们的人都死到哪里去?”
士兵吓得战战兢兢,“都跑了,听说有船队杀了,大家都吓跑了。”
“他娘的,都是一帮兔子!”
程咬金骂了一声,重重将士兵甩翻在地,他心中十分恼火,这种感觉对他而言,就像逛妓院没有遇到女人一样,心中极度不爽,这意味他的功劳至少要打对折。
萧延年明白他的心思,笑道:“如果世叔想要功劳,我倒可以送世叔一个。”
程咬金连忙问:“功劳在哪里?”
萧延年附耳对他低语几句,程咬金大喜,“如果能事成,我请贤侄喝酒,绝无戏言!”……
杨元庆剿灭了高丽军的后勤大营,他命士兵和船夫将所有粮草物资搬运上船,军队乘船渡过辽水,在辽水西岸整队,两万大军浩浩荡荡向燕城县杀去。
柳城县,高丽军和高开道的九万联军已经围城两天,他们并没有重型攻城武器,便伐树制作了数百架简易的攻城梯,大军进攻一天一夜,双方厮杀惨烈,城上城下伤亡惨重,尸横遍地,鲜血染红了护城河,但城池依旧巍然屹立。
大帐内,渊太祚背着手站在地图前,脸色阴沉如水,心中对高开道极为不满,如果高开道的军队能守住柳城,那他们就用不着这样损失惨重地攻城,短短一天,他的军队便死伤超过五千人,却没有半点收获,这个巨大代价令他心痛之极。
这时,大帐前传来亲兵的禀报:“大王,高将军求见。”
渊太祚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高开道,他一拂袖,怒气冲冲道:“不见!”
话说出口,他便恢复了理智,只得忍住气说:“请他进来。”
很快,高开道匆匆走进大帐,躬身行礼道:“大王,这样攻城下去不是办法。”
渊太祚怒道:“我知道不是办法,但你又能怎样?但凡你守住柳城,会像今天这样被动了吗?”
高开道心中腾地怒火燃烧,是自己守不住吗?自己再三请求他出兵,他就是不来,导致柳城失守,现在攻不下柳城,倒把责任推给自己了。
高开道忍了再忍,却没有忍住,他冷笑一声:“若大王早一点出兵,现在坐在柳城里的人应该是我们。”
渊太祚蓦地转身,盯着他,眼中露出凶光,半晌,他阴阴问:“高将军的意思,这是我的责任,是这样吗?”
高开道暗暗叹了口气,现在还不是翻脸为仇的时候,他还需要高丽人,他只得忍口气道:“大王,是我的族弟无能,没有能守住柳城,但要破柳城这个困局,还是有办法。”
“你说说看,什么办法?”
渊太祚毕竟是高丽宰相,他也知道要以大局为重,便忍住了这口气。
高开道连忙说:“柳城县城墙高大坚固,没有重型攻城器,几乎不可能攻下,不过我们可以不攻打它,转而攻打临榆关,临榆关从南面攻打很艰难,但从北面攻打却要容易得多,我们可派一支军队南下攻打临榆关,而另一支军队退守燕城,守住后路,这样隋军必然会放弃柳城南下救援临榆关,这样我们双方再前后夹攻,隋军必败!”
渊太祚点了点头,这倒是可行之计,他正要说话,忽然帐外传来士兵惊恐的禀报声:“大王,有士兵逃回来,说后方出事了。”
渊太祚一惊,急声道:“逃回的人在哪里?”
高开道心中也悬了起来,他的粮草军资也集中在燕城县大营内,可别出什么事?
这时,一名逃回的军官被带进大帐,他跪下大哭道:“大王,隋军攻占了后勤大营,有上万隋军!”
渊太祚眼睛瞪得通红,一把揪住他衣襟大吼:“怎么会有隋军,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不是!他们乘坐大船而来,从海上过来,进入辽水,攻占了我们后勤大营。”
渊太祚仿佛被雷击一般,呆住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从海上乘船过来这条路,做梦也想不到,他忽然身子一震,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士兵们慌忙扶住他,“大王!大王!”
渊太祚摆摆手,示意自己不碍事,他深深吸一口气,又问军官,“到底有多少隋军?”
“不是很清楚,浮桥已断,东岸消息传不过来,对方大船约百艘,还有战马,估计不会超过两万人。”
这时,高开道也上前慌忙问:“燕城县现在怎样了?”
军官摇摇头,“来的路上还没事,现在就不知道了。”
高开道急忙对渊太祚道:“我们随军粮草撑不过五天,必须回去夺回大营,否则大家都得饿死!”
渊太祚眼中露出凶狠地目光,咬牙切齿道:“先集中兵力,消灭东路隋军,打通返回高丽之路。”
辽水突发的军情打乱了联军的计划,渊太祚为了打通返回高丽之路,被迫连夜撤军,八万联军火速向燕郡杀去。
就在联军刚刚撤退,早已等候在外围的萧延年立刻率领手下骑马赶到城外,此时柳城大门已经开启,夜色中,数千隋军士兵正在清扫战场,一天的恶战,攻城联军伤亡近万人,而守城的隋军也付出了两千多将士伤亡的代价。
萧延年在战场上遇到了正在视察情况的罗士信,罗士信也猜到了敌军撤退的原因,但他也担心是敌军的计谋。
“末将萧延年参见将军!”萧延年上前单膝跪下施礼。
罗士信没想到他会赶来,顿时又惊又喜,连忙扶起他问道:“辽水的情况现在怎么样?”
“禀报将军,现在总管已率军占领了燕城大营,敌军后勤粮草皆已断绝。”
罗士信大喜,那么按照计划,他也该出兵了,他立刻回头令道:“传我的命令,所有军队出城集中。”
罗士信当即命牛进达率三千军守柳城县,他亲率两万精兵,衔尾向高丽和高开道的联军追赶而去。
第二十五章 燕城大战
燕城县大营,此时的高开道堡垒式大营已经换了主人,两万隋军占据了这座大营,两千弩手站在板墙上,手执弩箭,警惕地注视着远方渐渐靠近的敌军。
杨元庆也站在板墙之上,远远凝视着铺天盖地的敌军,约八万余人,这就是高开道和高丽联军,这也是河北的最后一战,打完这一战,辽东将获十年平安。
旁边李重威低声请战,总管,这第一战让卑职出战吧
杨元庆点点头,不要急,等他们部署完毕。
这时,远处一名隋军骑兵飞驰而至,站在板墙前大喊:总管可在此处
杨元庆走上前道:我在这里,你说吧
隋军骑兵抱拳施礼,奉罗将军之命前来禀报,我们已跟在对方身后十里外,随时可以应战
杨元庆点了点头,请转告罗将军,让他随时注意我们这边的动静,如果我们开战,便是他出兵的信号
遵命骑兵一拱手,转身飞驰而去。
杨元庆望着他走远,就在这时,远处敌军大营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号角声:呜
杨元庆目光变得凝重起来,他望着滚滚而来的高丽军,一股战争的之火从他心底燃起,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大战的序幕即将拉开
此时在方圆二十里的战场上出现了一幕戏剧性的场景,两支隋军各两万人,在联军的一东一西,西面军相距约十里,而东路军相距六七里,形成了东西夹攻之势。
联军腹背受敌,为了解决这个困境,高丽军和燕军也分工作战,由燕军对抗西路隋军。而高丽军则攻打东路隋军,这事关高丽军的切身利益,关系到他们能否顺利退回高丽,渊太祚要亲自对付隋军。
高丽军并没有扎下大营。他们排列成大阵,一共四万五千人,其中两万骑兵,两万五千步兵,
渊太祚立马在军阵前,目光阴冷地注视着远处的隋军大营,高开道告诉他。大营并不结实,尤其南北两侧,用大木便可以轻易撞开,而且从他目测的情况来看,隋军军队并不多,站在城头的弓弩手不过两千余人。
一百艘战船还要运载物资和战马,那军队数量绝对不会超过两万人,只是渊太祚做梦也想不到。隋军主帅竟然是杨元庆本人。
这时,有士兵大喊:大王,隋军出战了
渊太祚眼睛眯了起来。他只看见一队重甲隋军士兵从大营内列队而出,一共约三千人,五百人一排,一共六排,列成一个长条方阵,两边各有千余骑兵护卫,人人手执长刃,列队缓缓向前,在阳光直射之下,长刃寒光闪烁。耀眼夺目。
辽水上的浮桥已被烧毁,信息断绝,渊太祚并不知道这支重甲步兵冲击大营时的震撼,他只知道幽州重甲骑兵,而这是步兵,渊太祚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
骑兵列阵
他回头大喝一声。两万骑兵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叫,迅速列成队形,渊太祚战刀一挥,踏平隋军
两万高丽骑兵骤然发动了,这是高丽军中唯一的一支骑兵,骑兵共两万人,几乎耗尽了高丽举国之力。
低沉的号角声呜咽,万马狂驰,铁蹄奔腾,骑兵们举着锐利的长矛,发出震天的呐喊,俨如旷野中卷起狂风骤雨,又像地震所引发的海啸,用一种仿佛能摧毁天地万物般的狂野力量,呼啸着向数千重甲隋军骑兵席卷而去。
相隔只有五里,这在片刻间便能杀到,在大营内,五千长矛兵和八千骑兵已经列队就绪,等待着主帅的出战号令。
杨元庆目光冷酷如铁,他早已身经百战,敌军的狂暴冲击已无法撼动他礁石般坚硬的内心,他对三千重甲步兵充满了信心,今天将是决一胜负的时刻。
吹号他冷冷下令道。
板墙上,百名号手同时举号劲吹,低沉的号角冲天而起,呜
这是重甲步兵迎战的命令,高丽骑兵已经冲到百步外,尘土滚滚,闷雷的马蹄声仿佛大地也将塌陷,普通人的心脏要被震动破裂,护卫两边的两千骑兵的战马开始不安起来,不时前蹄跃起,低声嘶鸣。
而三千重甲步兵却丝毫不受影响,他们开始迅速转换队列,前三排步兵蹲下,紧紧靠在一起,用陌刀后柄支撑着大地,双手紧握刀柄,身体略略后倾,将全身力量都支撑在陌刀之上,陌刀斜角向上,形成了一片密集的刀林,而第四排陌刀军则横举陌刀,形成了冲刺的架势。
骑兵群已经冲到了三十步外,前排骑兵看见了密集锋利的刀林,他们无法停止住战马,都绝望得惨叫起来,最狂暴的第一击终于来临,这是骑兵最具威力的一击,两万骑兵奔跑所聚集起来巨大的能量,都会在这一刻通过冲击的方式爆发出来。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能量都会集中在隋军身上,只要顶住前几排数千骑兵的冲击,后面的能量都只能在他们内部爆发。
轰地一声巨响,陌刀军迎来了最猛烈的撞击,狂烈的冲击使天地间都瞬间变得黯淡起来,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了旷野,战马惨嘶,骑兵哀嚎......
这是何等恐怖的一幕,上千匹战马和一千余名骑兵被陌刀长刃刺穿,挂在长长的刀刃之上,不少骑兵被巨大的惯性凌空抛出,在空中被后排的长刃挥劈成数段,鲜血和内脏扑洒而出。
前排被刺死的骑兵形成了一道肉坎,阻挡住后排骑兵的冲击,后排骑兵收势不及,纷纷撞击在一起,一直波及数千人才终于停止下来。
当高丽骑兵第一波猛烈的冲击力渐渐消退,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惨烈的近身肉搏战。三千陌刀军已经改变阵型,他们踏着敌人的尸体,挥舞着陌刀,如墙列进,利用集体的力量和骑兵对战,长而锋利的双刃陌刀削断了马腿,前段尖锐的前刃可以刺穿敌军的胸膛。
五百把长刃同时劈砍,使眼前的骑兵无处躲闪,马头被劈断,人头被劈飞,身体断裂,血浆四溅,这是重甲陌刀步兵的优势。
长长的陌刀坚硬而锋利,是用最优质的钢铁和最先进的工艺打造,从大业九年到现在,隋军一共也只打造出六千把陌刀,还有用同样钢铁打造出的盔甲,还有身材高大强壮的士兵,从二十名士兵中才能挑出一个。
新隋也耗尽举国之力,也才建成六千人的陌刀步兵,它的出现,是骑兵的噩梦,单人作战,一个陌刀军士兵敌不过一个灵活的骑兵,骑兵可以绕到步兵身后,利用重甲转身困难,从后面将步兵踢倒。
但集体作战,骑兵的灵活优势便消亡殆尽,无论他怎么躲闪,在他眼前总是有一把冰冷锋利的陌刀。
陌刀重甲兵一步步前进,杀得敌军人仰马翻,两万骑兵被杀得节节后退,尸体覆盖了大地,鲜血汇成了小溪,尽管敌军骑兵发现陌刀兵阵的侧翼是弱点,但两边各有千名骑兵保护,使高丽骑兵无法冲杀进去。
呜
号角吹响,不甘心的高丽骑兵再一次组织起了攻势,五千骑兵向陌刀步兵猛冲杀上来,陌刀步兵却像矗立在汹涌波涛中的礁石,无论怎么波浪冲击,他们巍然不动。
五千骑兵催动战马冲上,长矛直刺步兵的胸膛,战马前蹄扬起,向步兵脸上猛烈踹去,也有士兵不幸被踹倒。
但更多却是长刃劈过,两条马蹄被齐关节处劈断,战马惨嘶,轰然摔倒,不等骑兵从马上摔下,又是一把陌刀劈过,人头被劈飞出一丈多远。
陌刀重甲步兵就仿佛是骑兵的克星,他们凶狠的杀戮使骑兵渐渐胆寒,斗志涣散,死伤日益惨重,渊太祚也同样地胆寒心战,他转身喝令,退兵
当当当退兵的钟声敲响,杨元庆等的就是这一刻,他猛然下令,骑兵出击
八千骑兵分为两支,从大营左右两侧同时杀出,以掩耳不及惊雷之势向撤退中的高丽骑兵扑去。
高丽骑兵正在分批有序撤退,突然杀出的隋兵骑兵令他们措手不及,顿时一片大乱,隋军骑兵如两把锋利的刀刃,刺进了一万多高丽骑兵中,左右突击,使敌军无法排列阵型,陷入混乱之中,再将他们分割歼灭。
高丽骑兵已经被陌刀步军杀得斗志全无,突然杀来的骑兵使他们更加混乱,只坚持了短短片刻,便轰然崩溃了。
高丽骑兵大败,千军万马亡命奔逃,他们不顾一切向自己阵营冲去,隋军骑兵在后面追杀,后面五千长矛兵也杀出了,他们跟在骑兵后面,向敌军大阵掩杀而去。
此时,罗士信对阵高开道的战役也打响了,两万精锐隋军对阵三万五千燕军,隋军占尽了优势,杀得燕军节节败退,决定胜负的一刻即将来临。
第二十七章 咬金争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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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谁也输不起的大战在燕城县外的原野上展开……渊太诈带来的五万大军是高丽军的精锐,参加过三次高丽战役,装备精良,战斗力很高,两万骑兵更是高丽举国之力养出的一支骑兵。
渊太诈想凭借这支军队一举占领辽东和河北,但渊太诈却没有想到隋军的水上奇兵,使他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困境。
他更没有对付陌刀重甲步兵的经验,用骑兵去冲击陌刀军,导致他陷入更大的困境。
正是骑兵的惨败导致了高丽军的全面被动,尽管渊太诈手下还有两万步兵和五千弓弩军,但逃回的骑兵却使弓弩军无法射击,而且逃回的骑兵还冲乱了高丽军的步兵阵型。
渊太诈指挥着步兵和逃回小部分骑兵和隋军苦苦鏖战,尽管他们处于劣势,但他们依然在拼命支撑。
燕城外原野上的战斗已呈白热化,金戈铁马,杀声震天,战鼓劲击,号角呜咽,在渴望回家念头支撑下的高丽军长矛军结成方阵,和隋军骑兵拼死鏖战,在南面,几千失魂落魄的骑兵遭遇到了陌刀军再次屠杀,他们渴望得到步兵支援。
但渊太柞的最后三千刀盾兵却去支援了已经快支持不住的弓弩兵,高丽弓弩兵被五千长矛隋军步兵包围,死伤已过半。
局势对高丽军越来越不利了,无论是他的长矛方阵,还是弓弩兵,还是残余的数干骑兵,都处于劣势之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高丽军的死伤越来越惨重,他们的士气已经快到崩溃的边缘,这时,他们身后数里外传来可怕的叫喊声,渊太诈猛然回头,眼前的一幕让他顿时失去了最后的希望。
高开道的军队率先崩溃了,普天盖地地逃兵向这边奔来,哭喊连天隋军在后面掩杀,离他们只有三里。
眼看溃败的军队和追兵越来越近,渊太诈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落下,他已经意识到此战必败无疑。
“大王撤吧!要不就来不及了。”几名亲兵焦急道。
渊太诈又看了一眼他即将崩溃的军队,一调马头,抢先向北方疾奔而去,数十名亲兵紧跟着他,渐渐脱离的战场……
高开道的溃败就像压倒高丽军的最后一根稻草,高丽军在腹背受敌之平也全线崩溃了,战场变成了一边倒的屠宰场。
隋军骑兵无情宰杀着四散奔逃的高丽军士兵,追击的战马疾奔长矛刺穿了奔逃者的心脏横刀劈飞了高丽士兵的头颅一路十几里,遍地都是高丽士兵的尸体,直到杨元庆下达止杀的命令,隋军的屠杀才渐渐停止下来。
燕军和高丽军共八万人投入了战斗,阵亡和被杀者超过了五万人,被俘两万余人,逃走着只有数千人,连高开道本人也死在乱军之中这是隋军发动河北战役以来,杀敌最为惨烈的一次,隋军也付出了死伤四千余人的代价。
杨元庆在数百亲兵的护卫下视察着被鲜血染红的战场,上万隋军正在忙碌地清理战场,剥去盔甲,集中兵器,将一堆堆敌军尸体架火焚烧,尸骨深埋。
战场的血腥和残酷在这场战役中充分体现出来,没有怜悯、没有同情,有的只是死亡后的沉寂,和他们家人无尽的哀伤。
罗士信骑兵疾奔而至,老远便大喊:“总管!”
他翻身下马,单膝跪下行礼,“末将罗士信参见总管!”
杨元庆扶起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赞许道:“这场辽东战役打得漂亮,我要重重封赏你!”
罗士信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这是总管的奇兵取胜,否则以我一已之力,不一定能战胜对方。”
“那我也要好好封赏自已!”杨元庆哈哈笑了起来。
这时一名郎将奔来禀报,“启禀总管,没有找到渊太诈的尸体,有被俘的士兵交代,渊太诈在军队崩溃前已先一步逃走了。”
杨元庆的脸立刻沉了下来,露出极为不悦之色,渊太诈跑掉了,这比五万高丽军全部逃走还要严重,他可是高丽宰相,具有极大的政治价值,杨元庆立刻对罗士信令道:“派出三千骑兵去辽水边搜寻,有活捉渊太诈者,赏银万两,获其尸者,赏银五千两!”
辽水浮桥已断,渊太诈很难逃回对岸,他还有机会,杨无庆发出了隋军迄今为止的最高悬赏,三千骑兵振奋异常,分为三十队,向辽水西岸奔去。
……
渊太诈在高丽军奔溃之前,便抢先一步逃出了战场,他奔进一片森林,在森林中急急如丧家之犬,向东北方向奔逃,燕城县距离辽水还有一百余里。
约奔行半日后,一行人便渐渐抵达了紧靠辽水的怀远镇,此时他身后只有三十余名亲卫跟随,除了胯下马匹外,没有任何渡河的工具,但他们可以砍树做伐,漂过辽水。
但那是最后迫不得已的一步,而且他很担心怀远镇附近有隋兵巡哨,他转道上了一条向北方向的路。
渊太柞自有办法过辽水,在怀远镇以北约二十里处,有一座渔村,叫做上辽村,大约有三四十户人家,以在辽水上捕鱼为生,在那里可以找到渡河的渔船。
渊太诈率领亲兵们一路向北疾奔,这是一条很秘密的小路,人迹罕至,是他的巡哨发现,画在地图上,他才知道,这条小路的尽头便是上辽村,那几乎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庄。
此时天已经快黑了,血红色的残阳透过树梢,将火红的余晖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和身上,就像大战后染上的血迹。
从燕郡奔来,人马皆疲惫不堪,这时他们离怀远镇已经过去十里,警惕性开始降低,众人放慢了马速,缓缓而行。
就在这时,数支箭从树林中‘嗖!’地射出,渊太诈身边的几名亲卫惨叫着倒地,突来的变故使众人大吃一惊。
只见前方杀出了数百隋军,他们向后看,后面也涌出数百人,将他们前后堵住,一名手执大斧的隋军从队伍中出来,手一指,“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说完,他仰天大笑起来,此人正是隋将程咬金,他率五百隋军骑兵抄近路赶来,截断了渊太襟的退路,这就是萧延年送给他的功劳,假如渊太诈从战场上逃脱,他一定会走这条路去渔村找船。
渊太柞心中几乎要绝望了,但求生的渴望使他孤注一掷,他猛地抽出剑大喊:“冲过去!”
三十名骑兵簇拥着他向隋军猛冲而去,隋军也发动了,以森林小道为中心,前后左右,一圈又一圈,满是奔跑的骑兵,向渊太诈和他的手下靠拢,不断有骑兵冷箭射出,亲兵惨叫着栽下马,片刻,五百骑兵将渊太诈和不到二十名手下团团包围。
长矛从四面八方刺出,一个又一个亲兵被刺死,最后只剩下了渊太诈一人,刷地一声,数百支长矛一起对准了他。
渊太诈彻底绝望了,他想自杀,却没有死的勇气,最后他挺直腰厉声喝道:“我是堂堂高丽国宰相,你们不得对我无礼!”
程咬金的眼睛眯了起来,“你这个老小子想要尊严,可以,我给你尊严,但老子的功劳你也得给我!”
他回头大喝一声,“把他带走!”
隋军士兵上前,夺取了渊太诈的宝剑和他的匕首,将他手腕反绑在身后,数百名隋军骑兵簇拥着他,向燕城奔去。
在半路上,正好遇到杨元庆率领数千军队而至,程咬金连忙派一名士兵前去禀报。
渊太诈被程咬金抓住的消息令杨元庆喜出望外,不愧是他的福将,连这种功劳都能抢到,真要好好嘉奖他一番。
但现在,他更关心渊太柞,立刻令道:“把他带上来!”
渊太诈的脸色此时变得异常难看,他在路上已经知道,击败他的隋军主将竟然就是杨元庆,这让他有一种难以承受的耻辱之感。
这种耻辱并不是杨元庆率领隋军击败他,而是他的计划早已经在杨元庆的掌控之中,或者说,他被杨元庆玩弄于股掌之中,导致他本人被俘,五万高丽军精锐全军覆没。
他甚至怀疑,杨元庆把高开道放回辽东,就是为了把他引出来,如果是那样,这个敌人也太可怕了。
隋军士兵将渊太诈推到杨元庆面前,杨元庆打量他一眼,淡淡笑道:“我应该见过你。”
渊太诈也冷冷道:“当然见过,在你们的仁寿四年,洛阳皇宫里,那时你还是一个乳臭味干的毛孩子。”
“一晃十三年过去了。”
杨元庆并不着恼,他微微感慨时间流逝,随即吩咐士兵,“给他松绑!”
士兵解开了捆绑渊太诈手腕的绳子,渊太诈活动一下已经麻木的手腕,心中的屈辱感稍稍好一点,他看了杨元庆一眼,冷笑一声:“你想拿我怎么样?”
杨元庆却微微笑道:“我想请你去太原做客,多少时间我也不知道,三年或者五载,渊相再,请吧!”
第二十七章 线娘夜奔
历城县的夏王府内张灯结彩,人人笑逐颜开,一派喜气洋洋,明天就是线娘公主出嫁的日子,让整个历城县的人都沾了喜气,窦建德特地派人给每户人家送去三斤米,用红布包裹,赢得了历城县民众的一片赞扬,纷纷跑来夏王府门前给老王爷道喜。
窦建德更是欢喜,索性赦免犯人,凡他辖内所有郡县的监狱,统统开启,让犯人们离去,窦建德也是想用婚姻的喜庆冲淡河北失败的阴影。
刘黑闼也赶来了,他带来了三千匹战马,作为儿子娶线娘的聘礼,他的儿子刘挚更是欢喜无限,连做梦也在等着洞房花烛的一刻。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为这门婚事高兴,窦建德的王妃曹氏就处于忧心忡忡之中,曹氏并不是窦建德的原配,她是窦建德落草高鸡泊后娶的妻子。
曹氏也是农家出身,能吃苦耐劳,跟随窦建德一起打江山,支持丈夫把钱财分给将士,和窦建德一起吃糠咽菜,甘于贫淡,为窦建德统一河北立下了很大的功劳,深得窦建德敬佩。
曹氏虽然脾气不太好,人也好妒,但她本性很善良,是那种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她今年已四十岁,膝下无儿无女,便将线娘抚养长大,视她为己出,对她极为疼爱。
现在线娘已经十七岁了,到了该嫁人的年龄,曹氏也开始考虑给她找一个如意郎君,曹氏想给线娘找一个文人丈夫,原因是线娘本来就是好武斗勇,假如她丈夫也是个武将,那两口子以后整天打架,还过什么日子。
但线娘不喜欢文人,嫌他们窝囊没用,窦建德也不喜欢文人做女婿,两个重要人物的反对。使曹氏失去了得到文人女婿的可能,她只好把目光又转到武将身上。
其实娶什么样的人并不重要,重要是人品要好,心地善良。能疼爱妻子,前几个月,窦建德提到,刘黑闼想为儿子求婚。
刘黑闼是和丈夫一起长大,两人情同兄弟,再结成亲家其实也是美事,不过曹氏却非常不喜欢刘挚。刘挚一直是都城守将,窦建德长年在外征战,刘挚就负责守都城。
窦建德不了解刘挚,但曹氏却很了解他,性格暴烈,杀人如麻,而且极好渔色,时常听见他在京城内强抢民女。甚至曹氏还亲眼看见过,此人嗜酒如命,喝了酒就用鞭子抽人。打死士兵之事常有发生,和人相争,稍有口角就动刀杀人,线娘嫁给这种人,岂不是要害她一辈子。
曹氏是女人,她很清楚婚姻对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对这门婚姻她极力反对,但丈夫已经铁了心似的要把线娘嫁给那头火犊子,曹氏已经不知该怎么劝丈夫了。
眼看明天就是线娘成婚出嫁的日子,曹氏在王府内宅里急得坐立不安。这时,有丫鬟来报,王妃,刘夫人来了。
刘夫人便是刘黑闼的妻子,姓郝,也不是刘黑闼的原配。他的原配已经死在官府的监狱之中,郝氏是刘黑闼在豆子岗时娶的新妻,是郝孝德的妹妹,也是一个极为厉害的女人,练了一身武艺。
曹氏极不想在这个时候见到这个郝夫人,但出于礼貌,她又不得不见,只得忍住不悦道:请她进来
片刻一阵步伐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令人忍不住替鞋匠担心,紧接着一阵鸹噪般刺耳的笑声传来,曹大姊,明天是我们两家大喜的日子,小妹先来贺喜
紧接着,一股极为浓烈的脂粉香气喷涌进屋,旁边站着的丫鬟差点被熏晕过去,要命的是,这种脂粉香中还带着一股羊膻之气,连曹氏也不得不屏住呼吸。
一个穿着红衣绿裙的女人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她便是刘黑闼的妻子郝夫人。
郝夫人年约三十余岁,长得很有阳刚之气,换而言之,她如果不是一个女人打扮,那么很容易将她视为男人,长得身材高大,眉粗目深,脸上轮廓分明。
但她的打扮是女人中的女人,梳着高髻,头发上挂满了金银珠翠,已经看不清头发的颜色,脸上粉至少有半寸厚,就仿佛老屋里刚用石灰刷过的墙,就算再雪白,上面的坑坑洼洼还是清晰可见。
嘴唇涂得鲜红,红得好像燃烧的火,令人刺眼得不敢多看,唯恐惹怒她,被她一口吞掉。
其实这也是曹氏不想见她的原因之一,她怕晚上不敢睡觉。
郝夫人这么高兴。
曹氏勉强一笑,夫人请坐吧
郝夫人不是一般女人那样跪坐,而是大咧咧地盘腿一坐,两条大光腿就直接盘坐在冰凉的榻上,长裙往两边一摆,遮住了下面。
曹氏给丫鬟使了一个眼色,让她去倒茶,郝夫人却一摆手,茶不要倒了,家里准备婚事很忙,还要布置洞房,我长话短说,说两句就走。
夫人请说曹氏勉强一笑道。
我来给儿媳送一件礼物,是我作为婆婆必须要做之事。
郝夫人怀里抱着一个象牙盒子,让人觉得里面应该装满了贵重首饰,作为婆婆,先来送点私房礼,也是正常。
夫人太客气了。
不用客气,我说了这是必须要做之事。
郝夫人将象牙盒子放在桌子打开,曹氏一下子愣住了,里面没有什么首饰,而是一本厚厚册子。
夫人,这是.....曹氏不解地问。
郝夫人拉长了脸道:这是刘家的规矩,也是我的规矩,一共一百零八条,让线娘今晚好好看一看,我不希望她特殊,希望她嫁过来就要严格遵守刘家的规矩,否则,休怪我家法无情。
说完,她站起身,说一声告辞,一阵风似的走了,将曹氏惊得目瞪口呆,半晌,她慢慢拿起册子。竟然是长长的硬条幅,折叠在一起,拉开来足有四尺长,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从第一条到第一百零八条。
曹氏目光凝视着窗外,仿佛在做一个什么重大决定,她沉思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站起身快步向东院走去
窦线娘被关在东院的空屋子里,这是窦建德审讯叛徒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窗户。上面装有拇指粗的铁条,门是铁门,四周墙壁都是用青石砌成,没有任何办法逃走。
房间里光线很暗,只有一张木榻,窦线娘就坐在木榻子上,目光坚定而平静,虽然明天就是她大喜的日子。但她宁可杀了那个男人,也绝不会和他同床共枕。
两天来,窦建德每天都会来劝她一番。她只有一个回答,我的父亲是不会拿我去做利益交换。
言外之意,她已经不承认窦建德是她的父亲了,口口声声说疼她,可最后却拿她一生的幸福去交换兵权,这不是一个父亲会做的事。
窦线娘极为憎恶那个刘挚,那个不知杀了多少妇孺的男人,她无论如何不能容许他成为自己的丈夫,她会一刀宰了他。
窦线娘已经十七岁了,已经到了思春的年龄。她和同龄少女一样,也希望嫁一个自己所爱,一个英雄般的男子,她也渴望着这个人在她生命之出现。
以她的身份,不知有多少人对她怀有心意,但没有一个男子能被她看中。能进入她的心中。
其实.....也不是,有一个男子在她生命中出现了,他的形象深深刻在她的脑海里,他把马和兵器还给了自己,转身义无反顾地离去。
他那高大魁梧的身躯,他那深沉的性格,他那指挥着万马千军的雄姿,她知道他叫罗士信,就是历城县人,是他们的敌人,可是.....她已经无法将他的身影从自己心中赶走,日久弥深,她不止一次去过罗士信的故居,关照过他留在历城县的亲人。
窦线娘低低叹了口气。
这时,铁门外传来看守士兵的声音,参见王妃娘娘
你们先退下,我要和线娘单独说两句话。
是士兵们都退了下去。
窦线娘却没有动,明天就是成婚的日子,伯母也是来劝自己么尽管伯母对她很好,但大伯窦建德的无情,使她对伯母的好感也渐渐消退了。
线娘,你在吗门外传来曹氏焦急的声音。
窦线娘冷冷道:伯母,你若也是来劝我,那你就回去吧
唉我不是劝你,我给你送一样,快拿着。
昏暗的光线中,只见一样东西从门缝里递了进来,是黑色的尺状物,窦线娘连忙上前接住,沉甸甸的,被黑布包着。
线娘,你走吧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伯母窦线娘眼睛一酸,泪珠滚了出来。
曹氏眼睛也有点红了,颤抖着声音道:孩子,保重伯母走了。
她转身飞跑而去,窦线娘心中伤感,她慢慢打开布包,一下子愣住了,眼睛里闪烁着激动之色,黑布里竟然是大伯窦建德最心爱的短剑,寒冰剑,可削铁如泥。
窦线娘一回头,目光落在小窗的几根铁条之上
夜色初降,黑暗笼罩着历城县,城门关闭的时间要到了,几名守门的士兵打了个哈欠,懒精无神地向城头走去。
这时,远处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士兵们都一愣,转头凝神望去,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他们看清楚,是一个女人,头戴帷帽,将浑身遮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眼睛格外明亮,而且她的战马似乎也很熟悉。
站住是什么人士兵们大喊。
女子忽然张弓搭箭,对准了士兵们,士兵们吓得纷纷抱头蹲下,趁这一愣神的时间,女子骑马冲出城外。
箭并没有射来,士兵们面面相觑,一名士兵忽然反应过来,那不是公主的战马吗
十几名守城士兵顿时明白了,这是公主逃婚跑了。
嘘
众人都嘘了一声,小声道:咱们什么都没看见,让公主跑远一点。
窦线娘奔出城外,她从马袋里掏出一锭黄金,看了看,眼睛里流露出一缕柔情,这是他当初给自己的黄金,她将黄金放回袋里,猛抽一鞭战马,向西北方向疾奔而去。
第二十八章 交换战俘
辽水东岸,上千顶帐篷刚刚搭建起来,密密麻麻,延绵数里,这是三万高丽援军赶到了,但此时,燕城县的战役已经结束了三日。
盖苏文背着手站在辽水岸边,目光阴冷地注视着对岸,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这符合他的性格,喜怒不形于色。
他已经知道燕城大败之事,些败军抱着木头泅过了辽水,而他父亲至今消息皆无,要么是被俘,要么是阵亡,他心里有数,只是他也无可奈何。
这时,他身边名亲兵指着河面大喊:少主,河面上来了条船。
盖苏文已经看见了,叶扁舟正从对岸驶来,船上只有名划桨的舟子和名青袍文士,文士负手站在船头,头戴纱帽,年约三十余岁。
把他带来见我盖苏文冷冷令道,他已经猜到这定是隋使了。
小船靠近岸边,立刻被数百高丽士兵团团围住,文士正是原高开道的谋主孙嘉延,投降了罗士信,奉杨元庆之名,前来出使高丽。
孙嘉延就是燕郡人,会说口流利的高丽语,他拱拱手笑道:转告你们将军,大隋楚王殿下使者求见
几名亲兵领着他来到了盖苏文面前,两人目光相触,人惊人愣,惊是孙嘉延,他是惊讶楚王料事之准,竟料到定是盖苏文亲自来救援,果然真是他。
而愣的是盖苏文,他认识孙嘉延,高开道帐下首席军师,竟然成了隋使。
高开道死了吗盖苏文轻蔑地问道
孙嘉延明白他的意思,是讥讽自己背主投降隋朝,他亦淡淡笑道:我本来就是隋民,效忠隋朝是天经地义,这总比效忠异族,背叛民族要好,不过我以为渊少主此时应该更关心令尊才对。
尊
盖苏文冷哼声,你说吧
我奉楚王殿下之命
等等
盖苏文打断了他的话,杨元庆在辽东
正是,击败渊相国者楚王殿下也,现在渊相国在柳城郡为客。
盖苏文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过了好会儿,他才问道:杨元庆是什么意思,他有什么条件,才肯放我父亲
孙嘉延取出封信递给盖苏文,这是令尊的信
盖苏文打开信弄了看,正是他父亲的亲笔信他现在柳城县其他似乎还说了什么但后面的内容被撕掉了,这封信证明了父亲确实是被俘了。
盖苏文叹了口气,孙先生请继续说
孙嘉延不慌不忙又道:渊相国会长久在隋朝做客,不便再继续执政高丽,那自然是渊少主继任高丽国的莫离支之职,楚王殿下希望渊少主能顺利接管高丽军政大权,早日灭掉新罗和百济,统三国。
盖苏文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杨元庆竟然看透了自己的心思,他虽然率军来支援,但他内心深处其实并不希望父亲回来同时杨元庆也在威胁他,不仅用他父亲来威胁他,而且用新罗和百济来威胁他。
盖苏文深深地注视了孙嘉延半晌,摆手,请吧先生请到我大帐详谈。
盖苏文态度转变之快,令孙嘉延感慨杨元庆思虑之深远,他看透了高丽的局势,也看透了盖苏文的心思,盖苏文并不希望他父亲回来,只有渊太柞不在,盖苏文才能执掌高丽大权。
他们进了大帐,盖苏文立刻吩咐亲兵,任何人不得我的吩咐,不准靠近大帐,违者格杀无论
亲兵们去帐外警戒,大帐只剩下盖苏文和孙嘉延两人,盖苏文沉思良久,这才缓缓问:我想知道,楚王的条件是什么
楚王条件很简单,五年之内,高丽军不得踏过辽水步。
盖苏文沉吟半晌,他需要用两年时间掌握军政大权,然后还需要时间灭掉新罗和百济,杨元庆这个条件他可以答应。
好吧我答应楚王,五年之内,高丽军不会踏过辽水步,我盖苏文言九鼎,绝不食言。
其实个所谓誓言或者盟约是阻挡不了盖苏文的野心,关键是杨元庆也知道,盖苏文在继父位两三年后,是没有精力西侵辽东,这就是抓住渊太柞后必然会形成的政治格局,高丽内部会出现权力斗争,甚至内乱,这对稳定辽等局势至关重要。
孙嘉延又微微笑,我们手上还有万三千高丽战俘,渊少主可否愿意赎他们回去
盖苏文脸色变得很难看,五万高丽军精锐西征,逃回来只有两千余人,战俘只有万,那么阵亡竟达三万八千人,这也末免大残酷了,他心中恨极,却又无可奈何这万军队他很需要,只得问道:那什么条件可以赎回他们。
孙嘉延毫不迟疑道:当年隋军仓促撤军,在高丽留下了堆积如山的物资,还有三万隋军将士成为俘虏,现在高丽东江矿山做苦力,我们开出的条件就是释放所有的隋军战俘,如果少主不肯,那这万战俘就将押赴辽水开斩,用他们的人头祭祀隋军阵亡将士的英魂,同时把渊相国交给你们新登基的荣留王。
砰盖苏文重重拍桌子,怒道:杨元庆太过分了
孙嘉延冷笑了声,彼此彼此
盖苏文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万战俘回不来,他也只能认了,但他决不能容许父亲被送给荣留王,那是他的政敌,旦父亲落在荣留丰手中,必将极大削弱他的权力,杨元庆抓住了他父亲,使他步步被动。
最后他停住了脚步,也不回头,无可奈何问道:那怎么交换
我们会搭建座浮桥,你们先把三万隋军战俘放回,我们则放回高丽军战俘,这是楚王的承诺。
盖苏文被杨元庆捏住了把柄,他没有半点选择的余地,只得点了点头,好吧我们就言为定。
十天后,杨元庆也率领三万军队抵达了怀远镇,军队中还押赴尊万三千高丽战俘,包括在辽水东岸后勤大营内俘获了三千高丽士兵。
大军在辽水扎下了大营,此时,辽水上座简易浮桥已经搭建完成,杨元庆站在河边,注视着辽水对岸,依稀可以看见对岸也剁l满了营帐。
三年多以前的第三次对高丽战役,虽然是以高丽王的投降而结束,可事实上,那只是种体面的停战,双方都没有精力和国力再打下去了,至于战后应该商谈的战俘土地和物资等等问题,都不了了之。
这次辽东之战,隋军缴获了大量的粮食和物资,仅高开道和高丽军的粮食加起来便有四十万石之多,足以支持河北大半年时间。
现在杨元庆关心的是三万战俘的归来,根据高丽军战俘的交代,当初近十万隋军战俘都被押解去开矿,六年来已死去大半,现在还剩下三万人左右,集中在东江矿区,开采铜矿和铁矿。
这三万战俘必须要回来,他杨元庆既然继承了隋朝的衣钵,就得治疗当年高丽之战的创伤,同时这三万隋军战俘对补充河北人口大有好处。
杨元庆深深叹了口气,对罗士信道:派人去告诉林岸,开始吧
个时辰后,浮桥上出现了群群衣衫褴褛的隋军士兵,他们互相扶持着,慢慢地向辽水西岸走来,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饱含着泪水,那是怎样的目光,激动悲伤希望喜悦,人类所有的最复杂的感情都包含在这些隋军战俘的眼中。
他曾经绝望地以为自己会死在异国的土地,再也见不到他们的妻儿和父母,没想到在被俘六年后,他又终于能回到自己故国,能再简见到自己的亲人。
他们跌跌撞撞奔过浮桥,头扑在故国的土地上,乎捧着泥土放声痛哭,六年的屈辱和折磨,在这刻,在故国的土地上,尽情地宣泄出来。
哭声响成片,此情此景,让所有接应他们隋兵士兵也忍不住潸然泪下,士兵们连忙上前,将他们扶起,向大营而去,那里已经给他们准备好了热腾腾的汤饼和干净的衣裳。
杨元庆骑在马上,远远地望着这幕,他的眼睛也有些湿润了,他命人把负责交换战俘的行军司马曹胜叫来,对他道:先让他们在柳城将养十天,恢复体力,然后每人送他们匹马二十斤米和十吊钱,放他们回家,就算是关中军士也放他们回去,不要阻拦。
卑职遵命曹胜行礼,调转马头便向大营而去。
随着隋军三万两千余名战俘被放了回来,万三千余名高丽军战俘也被放了回去,随即浮桥被烧毁,杨元庆凝视着辽水上熊熊燃烧的火焰,良久,他自言自语道:总有天,我还会再回来。
对岸,盖苏文也久久注视着河面上的大火,他也冷冷道:杨元庆,十三年前的箭之耻,我父妹的深仇,还有今日之羞辱,总有天,我会和你并清算
第二十九章 南下清河
大军平定了辽东,杨元庆任命孙嘉延为燕郡太守,又命司马曹胜为柳城郡太守,各驻扎五千军队在两郡,又下令将高开道的降军全部解散,各自回乡务农,大军随即南下,返回河北。
这天傍晚,大军抵达了临榆宫,在临榆宫驻扎下来。
罗士信带着程咬金和牛进达快步走进了杨元庆的大帐,三人一起行礼,参见总管
杨元庆正在批阅十几份奏疏,他放下笔对三人笑道:现在战事稍停,军队需要休整,你们可率军回太原,我也放你们一个月的假,和家人好好团聚。
停一下,又对程咬金道:还有你一万两银子的赏银,我说话算话,不过一半是赏给你的五百手下,另一半才是你的奖赏,不过不是给你,会给你的娘子,你就别缠我了。
杨元庆答应抓住渊太诈者赏银一万两,从那时起,程咬金便有了心事,隔三差五来提醒杨元庆,一直到今天,快过去二十天了,他的赏银终于有了结果,不过居然只有一半。
程咬金咧了咧嘴,却不敢不服,只得苦着脸躬身道:谢总管赏赐
牛进达拍了拍他肩膀,已经不错了,五千两啊上次你不是说还勒索了罗将军五百两银子吗
杨元庆一怔,有些奇怪地问牛进达:什么勒索五百两银子
牛进达笑了笑,上次听老程说,士信被一个女人射伤,他趁机勒索了士信五百两银子。
程咬金脸都变绿了,偷偷看了一眼罗士信,罗士信大怒,这浑蛋拿了自己的银子,还居然说出去了,他就恨不得一拳将这个不守信用的家伙打翻。
杨元庆呵呵笑了起来,原来罗士信挨的那一箭是窦线娘所射,难怪罗士信对她念念不忘,他能理解了,不过他怎么能让程咬金知道此事,程咬金的保证若能相信,那太阳也会从西边出来了,这小子喝了两杯酒,什么秘密都会说出来。
罗士信狠狠瞪了程咬金一眼,回去再和他算帐,他又沉声问杨元庆,总管的意思是说,不和我们一起回去
杨元庆点点头,我找你们来,就是告诉你们,我要去一趟清河郡,拜访清河崔氏,明天一早就出发。
那卑职分一万军队跟随总管,保护总管安全。
这个就不用了。
杨元庆笑着摆了摆手,自已的领地上还狗什么我有五百亲卫足以
这时,旁边程咬金道:要不我陪总管去吧替总管保驾。
你娘子要生了,你不着急回去看看吗
我早算过日子了,要在下月才生,如果她现在生了,那就不是我的种。
杨元庆拿他没法子,不过有程咬金同行,也会多一点乐趣,他便欣然答应了,既然你要同行,那就回去收拾东西,明天五更出发。
从杨元庆大帐出枣,程咬金撒腿便跑,罗士信早有预料,动作比他快得多,几步追上去,揪住了他的后衣领,你这个浑蛋,休想逃
罗士信将他甩翻在地,一脚踩在他大腿上,脚下还没有用力,程咬金便杀猪般惨叫起来,罗士信知道他是想把杨元庆引出来,便低声道:你再鬼嚎,我就真的用力了
程咬金的惨叫声嘎然停止,也恨恨道:要杀要剐随你,但你放我起来,老子的面子丢不起。
罗士信见有士兵围拢上来,他脚一松,起来吧
程咬金一骨碌站起身,两人一前一后向自己营帐快步走去。
那件事,你到底告诉了多少人罗士信在后面忿忿问。
哎呀我就告诉了老牛一人,那天我喝多了酒,你也知道的,我喝了几杯猫尿,就会改名叫程咬人,这张嘴就管不住了,如果他敢到处乱说,我们兄弟一起去揍他。
罗士信恨得抡拳想揍他,但揍他又于事无补,只得恨声道:怪我眼睛瞎了,看错了人,你把五百两银子还我。
程咬金见他真的气急了,心中也懊悔起来,狠狠抽了自已三个嘴巴,你这张臭嘴,你再敢乱说,老子撕烂你
罗士信见他下手颇重,怒气也消了几分,只得无可奈何道:算了,那五百两银子就当是我给你孩子的见面礼,就这样吧回头有机会我会告诉嫂子。
说完,罗士信转身走了,他要去找牛进达,嘱咐他不能再说出去,程咬金的嘴咧了两下,那五百两银子他这几个月花天酒地,用得只剩下两百两了,若娘子问起来,他该怎么回答
次日一早,杨元庆带领五百亲兵,连同程咬金一起离开临榆宫,骄马向南方疾奔而去,他们的目的地是清河郡。
河北三大望族世家,他先后拜访了范阳卢氏和博陵崔氏,惟独清河崔氏他还没有来得及去拜访。
相对其他两大家族而言,杨元庆对清河崔氏比较熟悉,裴敏秋的祖母崔老夫人,便是清河崔氏嫡长女,他的五相之一的崔君素也是出身清河崔氏。
而且清河崔氏家主他也很熟悉,就是当年的京兆尹崔伯肃,曾出任皇泰帝杨侗的纳言,听崔君素说,崔伯肃已经在年初辞官回了家族。
清河郡在河间郡南部,相隔一个信都郡,杨元庆没有惊动官府,一路南下,过了信都郡,这条上午,他们进了清河郡境内,离清河县只有十里的距离。
或许是物极必反的缘故,经历数年惨烈的造反和兵乱,河北民众格外珍惜来之不易的安定,到处是农民在田里收拾庄稼。
虽然战乱时千里赤野,但一旦战争结束,在县城里躲避兵灾的农民们纷纷返回自己家园,修葺房屋,翻垦土地,再加上窦建德的数十万大军绝大部分都解甲归田,极大充实了各郡县的劳力。
原本荒芜的土地上,开始渐渐出现生机,一路南下,到处可以看见绿油油的麦子和粟米,对窦建德的战役结束太晚,夏粮已经来不及播种,只能等待秋收。
杨元庆一行人走在宽阔的官道上,靠近清河县,两边的土地上显得更加生机勃勃,到处是忙碌的农人。
这时程咬金偷偷摸摸上前,低声道:总管,咱们这样大队人马进城,岂不是闹得满城轰动,总管还不想扰民,这怎么能办得到
杨元庆觉得自已简直太了解这个家伙了,他一开口自己便能猜到他的真实想法,杨元庆微微一笑,你的酒喝完了
程咬金的一张锅底脸变得颜色更深了一点,前天路过武邑县时,他偷偷买了一壶酒,不时偷喝几口,昨晚已经喝完了,他喉咙又弄始痒了起来。
程咬金知道,只要和亲兵在一起,杨元庆就管得很严厉,不准喝酒,如果亲兵们不在,那就松一点,可以喝上两杯,他便想方设法把亲兵们支走,不料他一开口,心思便被杨元庆识破了。
这个那个
程咬金张口结舌,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杨元庆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道:想喝酒就说老实话,现在也不是战场,你不用装得这么累
程咬金挠挠头,嘿嘿笑道:那逛青楼行不行
狗屁杨元庆骂了一句,程咬金吓得一吐舌头,不敢再吭声了。
其实程咬金倒提醒了杨元庆,他这样大队人马进城,非要闹得满城混乱不可,他回头吩咐裴青松道:去告诉弟兄们,他们不用进城,在城外找个地方吃饭休息。
裴青松答应一声,转身去吩咐亲兵们。
不多时,他们来到了清河城外,城外也很热闹,有几座茶棚,亲兵们纷纷坐了下来,杨元庆只带着程咬金裴青松以及两名亲兵步行进了城。
清河县是清河郡的郡治所在,位于永济渠旁,是一座周长近三十里的大城,自古人口密集,虽然因战乱损失了大半人口,但随着战争平息,城内也渐渐开始热闹起来,街上摆满了卖菜的摊子,到处是讨价还价的声音,已开始有商队出现在街头,这便是经济开始复苏的兆头。
杨元庆几人在主街上走了不到百步,便看见一座酒肆,杏黄色的酒幡上写着一个黑色酒字。
就在这家吃午饭吧杨元庆喜欢这家酒肆的名字,酒肆名牌挂在大门上方,写着雅斋两个苍劲的大字字迹颇有功力。
杨元庆并没有穿军服,他穿一件丝麻混纺的青色布袍,头戴乌笼纱帽,腰佩长剑,手执一把纨扇。
纨扇又叫轻罗小扇,此时折扇还没有出现,宫中和文人墨客们都喜欢拿一柄纨扇,男女皆宜,直到宋朝折扇出现后,纨扇才正式成为女人专用,在隋唐,大男人手舞一把轻罗小扇,也是很正常之事。
他们走到门口,伙计便迎了上来,几位爷,欢迎光临
伙计眼睛很毒,他一眼看出他们五人的关系,中间这位身材最高的文士才是主人,旁边这位黑锅脸和有点腼腆的男人是手下,后面两位是保镖随从之类。
杨元庆点了点头,我们上二楼。
第三十章 南下清河
大军平定了辽东,杨元庆任命孙嘉延为燕郡太守,又命司马曹胜为柳城郡太守,各驻扎五千军队在两郡,又下令将高开道的降军全部解散,各自回乡务农,大军随即南下,返回河北。
这天傍晚,大军抵达了临榆宫,在临榆宫驻扎下来。
罗士信带着程咬金和牛进达快步走进了杨元庆的大帐,三人一起行礼,“参见总管!”
杨元庆正在批阅十几份奏疏,他放下笔对三人笑道:“现在战事稍停,军队需要休整,你们可率军回太原,我也放你们一个月的假,和家人好好团聚。”
停一下,又对程咬金道:“还有你一万两银子的赏银,我说话算话,不过一半是赏给你的五百手下,另一半才是你的奖赏,不过不是给你,会给你的娘子,你就别缠我了。”
杨元庆答应抓住渊太诈者赏银一万两,从那时起,程咬金便有了心事,隔三差五来提醒杨元庆,一直到今天,快过去二十天了,他的赏银终于有了结果,不过居然只有一半。
程咬金咧了咧嘴,却不敢不服,只得苦着脸躬身道:“谢总管赏赐!”
牛进达拍了拍他肩膀,“已经不错了,五千两啊!上次你不是说还勒索了罗将军五百两银子吗?”
杨元庆一怔,有些奇怪地问牛进达:“什么勒索五百两银子?”
牛进达笑了笑,“上次听老程说,士信被一个女人射伤,他趁机勒索了士信五百两银子。”
程咬金脸都变绿了,偷偷看了一眼罗士信,罗士信大怒,这浑蛋拿了自己的银子,还居然说出去了,他就恨不得一拳将这个不守信用的家伙打翻。
杨元庆呵呵笑了起来,原来罗士信挨的那一箭是窦线娘所射,难怪罗士信对她念念不忘,他能理解了,不过他怎么能让程咬金知道此事,程咬金的保证若能相信,那太阳也会从西边出来了,这小子喝了两杯酒,什么秘密都会说出来。
罗士信狠狠瞪了程咬金一眼,回去再和他算帐,他又沉声问杨元庆,“总管的意思是说,不和我们一起回去?”
杨元庆点点头,“我找你们来,就是告诉你们,我要去一趟清河郡,拜访清河崔氏,明天一早就出发。”
“那卑职分一万军队跟随总管,保护总管安全。”
“这个就不用了。”
杨元庆笑着摆了摆手,“自已的领地上还狗什么?我有五百亲卫足以!”
这时,旁边程咬金道:“要不我陪总管去吧!替总管保驾。”
“你娘子要生了,你不着急回去看看吗?”
“我早算过日子了,要在下月才生,如果她现在生了,那就不是我的种。”
杨元庆拿他没法子,不过有程咬金同行,也会多一点乐趣,他便欣然答应了,“既然你要同行,那就回去收拾东西,明天五更出发。”
……
……
从杨元庆大帐出枣,程咬金撒腿便跑,罗士信早有预料,动作比他快得多,几步追上去,揪住了他的后衣领,“你这个浑蛋,休想逃!”
罗士信将他甩翻在地,一脚踩在他大腿上,脚下还没有用力,程咬金便杀猪般惨叫起来,罗士信知道他是想把杨元庆引出来,便低声道:“你再鬼嚎,我就真的用力了!”
程咬金的惨叫声嘎然停止,也恨恨道:“要杀要剐随你,但你放我起来,老子的面子丢不起。”
罗士信见有士兵围拢上来,他脚一松,“起来吧!”
程咬金一骨碌站起身,两人一前一后向自己营帐快步走去。
“那件事,你到底告诉了多少人?”罗士信在后面忿忿问。
“哎呀!我就告诉了老牛一人,那天我喝多了酒,你也知道的,我喝了几杯猫尿,就会改名叫程咬人,这张嘴就管不住了,如果他敢到处乱说,我们兄弟一起去揍他。”
罗士信恨得抡拳想揍他,但揍他又于事无补,只得恨声道:“怪我眼睛瞎了,看错了人,你把五百两银子还我。”
程咬金见他真的气急了,心中也懊悔起来,狠狠抽了自已三个嘴巴,“你这张臭嘴,你再敢乱说,老子撕烂你!”
罗士信见他下手颇重,怒气也消了几分,只得无可奈何道:“算了,那五百两银子就当是我给你孩子的见面礼,就这样吧!回头有机会我会告诉嫂子。”
说完,罗士信转身走了,他要去找牛进达,嘱咐他不能再说出去,程咬金的嘴咧了两下,那五百两银子他这几个月花天酒地,用得只剩下两百两了,若娘子问起来,他该怎么回答?
……
次日一早,杨元庆带领五百亲兵,连同程咬金一起离开临榆宫,骄马向南方疾奔而去,他们的目的地是清河郡。
河北三大望族世家,他先后拜访了范阳卢氏和博陵崔氏,惟独清河崔氏他还没有来得及去拜访。
相对其他两大家族而言,杨元庆对清河崔氏比较熟悉,裴敏秋的祖母崔老夫人,便是清河崔氏嫡长女,他的五相之一的崔君素也是出身清河崔氏。
而且清河崔氏家主他也很熟悉,就是当年的京兆尹崔伯肃,曾出任皇泰帝杨侗的纳言,听崔君素说,崔伯肃已经在年初辞官回了家族。
清河郡在河间郡南部,相隔一个信都郡,杨元庆没有惊动官府,一路南下,过了信都郡,这条上午,他们进了清河郡境内,离清河县只有十里的距离。
或许是物极必反的缘故,经历数年惨烈的造反和兵乱,河北民众格外珍惜来之不易的安定,到处是农民在田里收拾庄稼。
虽然战乱时千里赤野,但一旦战争结束,在县城里躲避兵灾的农民们纷纷返回自己家园,修葺房屋,翻垦土地,再加上窦建德的数十万大军绝大部分都解甲归田,极大充实了各郡县的劳力。
原本荒芜的土地上,开始渐渐出现生机,一路南下,到处可以看见绿油油的麦子和粟米,对窦建德的战役结束太晚,夏粮已经来不及播种,只能等待秋收。
杨元庆一行人走在宽阔的官道上,靠近清河县,两边的土地上显得更加生机勃勃,到处是忙碌的农人。
这时程咬金偷偷摸摸上前,低声道:“总管,咱们这样大队人马进城,岂不是闹得满城轰动,总管还不想扰民,这怎么能办得到?”
杨元庆觉得自已简直太了解这个家伙了,他一开口自己便能猜到他的真实想法,杨元庆微微一笑,“你的酒喝完了?”
程咬金的一张锅底脸变得颜色更深了一点,前天路过武邑县时,他偷偷买了一壶酒,不时偷喝几口,昨晚已经喝完了,他喉咙又弄始痒了起来。
程咬金知道,只要和亲兵在一起,杨元庆就管得很严厉,不准喝酒,如果亲兵们不在,那就松一点,可以喝上两杯,他便想方设法把亲兵们支走,不料他一开口,心思便被杨元庆识破了。
“这个……那个……”
程咬金张口结舌,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杨元庆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道:“想喝酒就说老实话,现在也不是战场,你不用装得这么累!”
程咬金挠挠头,嘿嘿笑道:“那逛青楼行不行?”
“狗屁!”杨元庆骂了一句,程咬金吓得一吐舌头,不敢再吭声了。
其实程咬金倒提醒了杨元庆,他这样大队人马进城,非要闹得满城混乱不可,他回头吩咐裴青松道:“去告诉弟兄们,他们不用进城,在城外找个地方吃饭休息。”
裴青松答应一声,转身去吩咐亲兵们。
不多时,他们来到了清河城外,城外也很热闹,有几座茶棚,亲兵们纷纷坐了下来,杨元庆只带着程咬金、裴青松以及两名亲兵步行进了城。
清河县是清河郡的郡治所在,位于永济渠旁,是一座周长近三十里的大城,自古人口密集,虽然因战乱损失了大半人口,但随着战争平息,城内也渐渐开始热闹起来,街上摆满了卖菜的摊子,到处是讨价还价的声音,已开始有商队出现在街头,这便是经济开始复苏的兆头。
杨元庆几人在主街上走了不到百步,便看见一座酒肆,杏黄色的酒幡上写着一个黑色‘酒’字。
“就在这家吃午饭吧!”杨元庆喜欢这家酒肆的名字,酒肆名牌挂在大门上方,写着‘雅斋’两个苍劲的大字’字迹颇有功力。
杨元庆并没有穿军服,他穿一件丝麻混纺的青色布袍,头戴乌笼纱帽,腰佩长剑,手执一把纨扇。
纨扇又叫轻罗小扇,此时折扇还没有出现,宫中和文人墨客们都喜欢拿一柄纨扇,男女皆宜,直到宋朝折扇出现后,纨扇才正式成为女人专用,在隋唐,大男人手舞一把轻罗小扇,也是很正常之事。
他们走到门口,伙计便迎了上来,“几位爷,欢迎光临!”
伙计眼睛很毒,他一眼看出他们五人的关系,中间这位身材最高的文士才是主人,旁边这位黑锅脸和有点腼腆的男人是手下,后面两位是保镖随从之类。
杨元庆点了点头,“我们上二楼!”。
第三十一章 清河崔氏
杨元庆理解程咬金的痛苦,他记得程咬金曾经很喜欢裴幽,不过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三年,他居然还能放在心上
转念,杨元庆便明白了,程咬金并不是旧情难忘,而是裴幽的改变让他有点难以接受,但他杨元庆不也样吗
不过,在乱世中靠双手养家糊口的裴幽,却更加令人尊重,想到这,杨元庆取出份自己名帖递给她,有什么困难就去找当地官府,有我这张帖子,他们会买帐,另外,你去招个掌柜,你毕竟是我的大姨子,让人知道我杨元庆的大姨子竟然当垆卖酒,你让我的脸往哪里搁
裴幽吃吃地笑了起来,把你搬出来做招牌,这样我酒肆的生意会更好。
别胡说
杨元庆心中微微有些不悦,你回家去相夫教子,要不然你们就搬去太原,敏秋自然会扶衬你们,你若实在想开酒肆,就去太原开,你就在幕后经营,不要再抛头露面了。
裴幽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极不高兴道:我又没求你,我的事情要你管吗
她哼了声,站起身向三楼走去,又回头吩咐伙计,他们的酒钱就免了,算我请客
她噔噔噔,快步上楼去了,不再理会杨元庆,杨元庆心中着实有些郁闷,又喝了几杯闷酒,起身道:我们走吧
他背着手向楼下走去,两名亲兵和裴青松也起身走了,程咬金却忙得手忙脚乱,将剩下的半壶酒咕嘟咕嘟喝尽,又夹了两口菜,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摸出锭五十两的银子,指指三楼,塞给了伙计,这个给你家东主,告诉她,这是我的点心意。
他飞奔向杨元庆追了出去,他们离开酒肆,向城内走去,裴幽站在三楼窗边,凝视著杨元庆的背影,她低低叹息声,她又何尝想过这样的生活,只是人在乱世,她也身不由己。
东主
伙计走到裴幽身旁,将银子递给了她,这是他们付的酒钱。
裴幽眼睛亮,接过这锭大银子掂了掂,足足有五十两之多,她顿时心花怒放,不愧是楚王,连吃顿饭都这么出手阔绰。
你知道那个高个子男人是谁吗
裴幽得意地对伙计道:告诉你,他就是楚王,也是我妹夫。
伙计下呆住了,嘴张大了,半晌道:东主,你既然有这样的贵人妹夫,我们干嘛还这么苦
说得倒也是啊
裴幽眼珠藉,对伙计道:这个雅斋的名字老娘早就不喜欢,从骨子里冒酸气,从今天开始,咱们酒肆改名叫元庆酒肆又响亮,又大气。
这个名字真不错,不过
伙计有点担心要是惹恼了楚王该怎么办
裴幽得意洋洋道:我巳不得他恼了,最好勒令我们改名,这样来,我们酒肆名声更加远扬,生意只会更好。
伙计竖起大拇指赞道:东主果然聪明我这就去找人写横幅
他转身要走,裴幽却叫住他,不要去花那个冤枉钱,店名我自己会写,你下午去李阿爹的小店做个牌匾,他还欠我们三吊酒钱,就让他做牌匾抵账,再顺便买二十根爆竹来。
裴幽取出杨元庆的名帖,上面有他的亲笔签名,正好可以利用这个签名做招牌,而且等杨元庆走了,她要去拜访郡衙和县衙,把官府的生意也拉过来。
裴幽泼辣果断,当天下午,在声声爆竹炸响中,元庆酒肆,的新招牌挂上了大门,招牌下面的题字落款竟然是楚王杨元庆,引来无数新旧食客捧场庆贺,就在这天下午,酒肆破天荒坐满了客人。
杨元庆当然不知道他已经成为了裴幽的商机,他还在考虑怎么帮帮裴幽,冲着敏秋的面子,他也不能袖手旁观。
刻钟后,他们来到了崔府,清河崔氏也是天下五姓七望之,门下优秀子弟层出不穷,相国崔君素便是清河崔氏的重要人物,崔氏的老宅也本不在城内,而是在离城十里外的清河乡崔家村,因为战乱而迁进城内。
在天下各大名门世家中,清河崔氏受隋末乱战冲击最大,这是因为,清河郡直便是隋末乱匪造反的风暴中心,高鸡泊离清河县不过数十里,在持续数年的战乱中,清河崔氏子弟死伤过半,经济基础被彻底摧妩
为保存家族余脉,清河崔氏分为三,部分被家主崔伯肃带去洛阳,另部分跟随崔君素去了丰州,剩下子弟则由三弟崔平素率领留在清河县。
在三支崔氏族脉中,最惨的却是去了洛阳的崔伯肃支,饱受洛阳饥荒,三十余名子弟,病饿而死了十几人。
而留在清河郡的支却因为崔平素病逝而陷入盘散沙,生活的艰难使他们不得不放下世家的清高,各房子弟分割家产,各自谋生,裴幽家便分得了已经关门歇业酒肆,又重新开张,开始艰难的打拼创业。
洛阳王世充发动兵变后,已官任纳言的崔伯肃不愿为王世充效力,率领二十几名崔氏子弟返回了清河郡,而此时,是窦建德主政河北,比较重视民生,经济有所恢复,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
崔伯肃返回崔家欲重振家族,但家族的些烦恼却由此而生,被分割出去的财产怎么办若重新收回势必会引起留守系的强烈反对,可如果不收回,崔家就会四分五裂,而且对洛阳系和丰州系的族人也不公平,他们本该也有份,但在分家产时,却没有考虑他们的利益。
虽然崔伯肃以战乱为平拖延此事,但随着河北战事平息,经济开始迅速恢复,崔家内部的矛盾也开始凸显出来。
崔伯肃已经五十二岁了,他在洛阳做得很不顺心,被卢楚党和王世充党同时架空,只有个虚职,没有半点实权,更重要是,洛阳管辖地域狭小,宰相还没有县令忙,在洛阳他实在是无所事事。
崔伯肃和杨元庆私交极好,他有意去投奔杨元庆,怎奈族弟崔君素已占据高位,他再去就难以获得高职,只得把心思又放回家族,不料家族之事更为烦恼。
房间里,崔伯肃正和几名家族长者商讨收回族产之事,他已经下定决定,定要尽快解决此事,否则清河崔氏就将彻底消失。
大方向已经决定,现在只是用什么手段收回的问题,以最大程度减少家族冉部矛盾。
家主,我建议还是要适当考虑他们的利益,毕竟这么几年,他们也不容易,把产业维持起来,他们付出了很大的辛劳,不能这样说拿走就拿走,这会引起他们的强烈反对,我认为应该适当给他们点补偿。
名家族长者委婉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另名长者却怒道:他们白白占用了几年的家族产业,不问他们收取占用费已经不错,还要补偿他们,这让别的家族子弟作何感想绝不可能再补偿什么。
你去了洛阳,当然什么都不知道,清河郡这些年有多少店铺关门歇业,多少商铺成为废墟,你以为他们是占便宜吗北城那座雅斋酒肆被二郎之妻裴氏个人硬撑了起来,每天都要忙碌到半夜,天不亮又要开门,为了买到便宜的菜,她个妇道人家带着孩子赶牛车奔波几十里,若不是她撑起来,这个酒肆还存在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张口就要收回来,家族上上下下会同意吗
你以为我们在洛阳就容易饿死了那么多人,大家还要出城去砍柴,自己种田种集,不比你们更辛苦
好吧你们不要争了。
崔伯肃无可奈何地打断他们的争吵,战乱时期,大家都不容易,但问题总要解决,大家就不能让步妥协处理此事,我们崔家才有复兴的希望,否则人人都考虑自己的利益,那清河崔氏就完了。
房间里所有人都不吭声了,这时,门外传来阵飞奔脚步声,名崔氏子弟拿着名帖飞奔进屋,上气不接下气道:家主快楚王殿下来了。
崔伯肃啊,的声站了起来,只呆立片刻,便连声道:开大门迎接
在大们,杨元庆正好遇到了他曾经见过的崔氏子弟崔杞,大业七年,崔杞来府上告诉他,清河崔氏遭受了乱匪冲击。
崔起是崔平次子,年约三十出头,长得清瘦而文雅,是清河崔氏第三代中的佼佼者,在大业七年考上科举,但因生病没有能出仕为官。
他向杨元庆见了礼,又对裴青松拱手笑道:说起来,我和裴家还有点关系,内子裴氏也是闻喜长房之女,不过这两年时局混乱,却要让她出头露面,开酒肆谋生,唉大家都不容易。
他这句话刚说完,程咬金却勃然大怒,冲上来拳将他打翻在地,指着他破口大骂:你这个孬种男人,靠女人养活,算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