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釜底抽薪【求月票!】
船舱里放置着一架简单制作的沙盘,主要是平壤一带,包括海路通行,一些主要的山脉和城池,沙盘上也有包括了国内城。
来护儿拾起木杆指向国内城,从国内城到平壤大约有一百二十里,骑兵一天便可以赶到,届时高丽军里应外合,兵力数倍于我们,对我们攻城不利。
杨元庆沉思片刻道:经过隋朝三次征伐,高丽军实力大损,所谓主力也不过十余万人,我的三万精锐并不畏惧,也敢与其一战。
来护儿苦笑一声,殿下,问题是高丽人不会拼死一战,他们会骚扰攻城,或者去破坏我们的战船,而且他们会拖,一场战役拖上半年一年,隋军拖不起啊高丽人素来强悍,一旦隋军想征服他们,他们必然会全民皆兵,群起反抗,而三万军队想灭亡一个国家,真的是不太可能,兵力还是太少,十万大军或许办得到。
杨元庆点了点头,我确实没有时间在高丽久拖,这次东征高丽,只能算是奇袭,最多一个月,我们就必须返回河北。
可是。。
来护儿忧虑道:高丽军主力怎么应对,我们需要考虑好方案。
杨元庆微微一笑,方案我已经考虑好了,盖苏文一定会配合隋军行动。
来护儿愕然,他不知道杨元庆这句话的深意。
高丽国内城位于北面的鸭渌水畔,距离都城平壤约一百余里,距离辽水不到百里,是高丽北部重要的战略之城。
国内城也是权臣渊氏家族的封地,在隋朝三征高丽时,渊太祚控制的军队并没有倾力而战,而是高丽王的军队奋力作战,使得王军损失惨重,十几万大军只剩下不足三万人。
在高丽战役结束后。高丽国内的局势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渊氏家族控制的军队成为了高丽军主力,自然而然,实力强大的渊太祚便成为了高丽真正的掌权者。
不过渊太祚毕竟比较稳重。很多事情都含而不露,尽管掌握大权,但他对高丽王依然保持着足够的尊重。
而且高丽臣子也大多忠诚于高丽王,平原高元也有足够的权威,君上相下的格局并没有完全被打破。
但从去年冬天到今年春天的短短数月内,高丽发生了两件大事,足以严重影响到高丽的政治格局。
一是高丽王高元在去年秋冬时节病逝。由高建武继承了王位,高建武年纪不到三十岁,资历浅薄,尽管有一批大臣忠心于他,但他已经没有了先王高元那样的权威。
其次便是春天的辽东战役中,宰相渊太祚被隋军俘虏,渊太祚的儿子渊盖苏文继承了父亲的军权和相国之位。
但野心勃勃的盖苏文并不像父亲那样含蓄,用柔性的手段夺取权力。盖苏文不是,他锋芒毕露,做的第一件事便成立一支信使军。每天的政务奏折都要从平壤送到国内城给他批阅。
这样一来,高丽国内实际上便出现了两个政治中心,一个在平壤,一个在国内城,他的这种做法令朝臣们极为不满,纷纷斥责他的骄横。
而盖苏文的回应则是暗杀了反对最厉害的王叔高全,用他创立的高丽堂监视朝臣,一连暗杀了五六名反对他的大臣。
一时间,高丽上下人人自危,没有人再敢抨击盖苏文。但恨他入骨的人却更多了,很多大臣也开始收买杀手,准备对他下手。
盖苏文也是害怕被暗杀,这几个月他索性不再去平壤,留在国内城。
这天下午,国内城外来了一队人马。约百余名高丽士兵护卫着几名隋朝文官模样的人,从他们的举止从容,便可判断出,这几人是隋朝的使者。
为首使者正是谢思礼,他在九江郡劝说了来护儿后,又接到了杨元庆的新命令,马不停蹄赶到辽东。
在裴矩提出的这套夺取高丽资源的方案中,有两颗重要的棋子,一颗棋子是擅长水战熟悉高丽的来护儿,另一颗棋子便是渊太祚,这两颗直接关系到杨元庆高丽策略的成败。
今天谢思礼赶来,便是要布下渊太祚这颗棋子。
一行人来到城下,为首高丽士兵首领高声道:请转告大将军,隋朝使者从辽东到来。
谢思礼也上前,对城头高声喊道:告诉盖苏文,我姓谢,叫做谢思礼。。。
这段时间盖苏文颇为烦恼,他前些天得到一个消息,隋朝准备把他父亲渊太祚放回来,这着实令他忧心忡忡。
由于渊太祚的意外被俘,使渊氏家族内也展开了一场对兵权的争夺,主要是盖苏文的两个叔父参与争夺。
盖苏文并不占优势,最后在父亲几名老部下的支持下,才夺取军权,成为父亲莫离支的继承人。
莫离支是一种官名,也就是中原王朝的宰相,但盖苏文的这种继承并不是很牢靠。
一方面是高丽王至今没有正式承认他的法定继承地位,按照高丽莫离支的继承规定,必须要等上一任莫离支身死后,下一任才能继承,或者上一任莫离支正式向高丽王辞职,高丽王才会任命下一任。
偏偏渊太祚的意外被俘使莫离支的继承便悬在空中,另一方面,高建武对盖苏文的憎恨,也使他绝不愿意把莫离支之职交给盖苏文。
正是这两方面的影响,使得盖苏文无法名正言顺,只能依靠强权代父行使莫离支之职。
正是这个原因,使盖苏文心中着实忧虑,一旦父亲归来,他的军权还保得住吗
权力是一种甘甜的毒药,使每一个尝到它美妙滋味的人都无法自拔,盖苏文也是一样,半年多的掌权生涯使他已经无法放弃手中的权力,哪怕是父亲索权,他也不愿意交出手中的大权。
盖苏文曾经派出两名杀手进入太原,企图杀死囚禁中的父亲,但两名杀手最终没有找到囚禁渊太祚之地。只得作罢了。
此时盖苏文已经得到辽东的消息,他的父亲已到了燕郡,准备随时和高丽移交,这让盖苏文焦虑之极。他只敢派人去太原暗杀父亲,然后栽赃给隋朝。
但他却不敢在父亲进入高丽后再动手,那样,叔父和几名父亲的老部将都饶不了他,这几天盖苏文殚尽竭虑,却又无计可施。
房间里,盖苏文如热锅上的蚂蚁。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这时,一名侍卫在门外禀报,大将军,城外传来消息,一名隋朝使者到了,请问大将军是否接见
盖苏文一惊,隋朝使者居然到了。他略一沉吟问道:使者叫做什么名字,知道吗
好像是叫谢思礼。
这个名字使盖苏文毫不犹豫道:请他到我府中来。
盖苏文背着手在房间里踱步,已经不再像下午那样成热锅上的蚂蚁。略略安静下来,隋朝的使者到来,给了他一线希望。
尤其是谢思礼,他当然知道这个谢思礼是何许人,他名义上是隋朝的兵部侍郎,可实际上,他是杨元庆的心腹,他对隋朝的机密掌握,甚至超过了紫微阁。
盖苏文有一种明悟,谢思礼并不是代表大隋而来。而是代表杨元庆前来,他的到来,必然和自己父亲有关。
大约半个时辰后,门外响起了脚步声,随即有士兵禀报:大将军,隋朝使者到了。
带他进来
门开了。几名士兵带着谢思礼走进了房间,谢思礼打量了一眼这间屋子,若不是刚才士兵说的话自己听不懂,他一定会以为自己身处中原,这房间里的一切陈设和中原都完全一样。
屋角摆放的青瓷大花瓶和铜香炉,墙上挂着魏晋风骨的画卷,靠墙是一排书籍,里面的书籍都是从中原输入,最里面则摆放着两张昂贵的紫檀木坐榻,榻旁放着铜鹤灯柱,点着几根蜡烛,使房间里光线柔和而明亮。
这时,谢思礼的目光落在房间里主人的身上,这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长得身材极为修长,细腰宽背,皮肤白皙,一双细长的眼睛充满了冷酷和傲慢。
此人就是掌握高丽军权的渊盖苏文了,这使谢思礼想到了半年间前抓获的那名高丽情报探子,他自己交代是盖苏文的族弟,现在看来,此人并没有说谎,两人长得确实很相似。
谢思礼拱拱手笑道:参见渊大将军
盖苏文微微点了点头,脸色没有一丝笑容,谢先生请坐吧
谢思礼也不客气,走到榻前坐下,盖苏文也坐了下来,一名侍女上了茶,效仿隋朝,高丽也开始流行喝茶。
盖苏文沉吟一下问道:谢先生是为何事而来
自然是为令尊之事而来,楚王殿下和令尊达成了协议,以三十万石粮食的代价放令尊归国,令尊答应了,但楚王殿下还想问问渊大将军的意见。
什么意思
盖苏文拉长脸问:难道我还能阻拦父亲,不准他归国吗
谢思礼喝了一口茶,漫不经心道:其实令尊回不回国对隋朝也没有什么影响,如果渊大将军不愿令尊归国,也不是不可以。
盖苏文眼睛眯了起来,杨元庆果然是来讲条件,他很清楚自己不希望父亲归国,盖苏文也不掩饰,直接冷笑了一声道:你说吧杨元庆开出了什么条件
谢思礼摇了摇头,具体什么条件其实我也不知,总管指只是说,渊大将军很快就会明白。
盖苏文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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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生死存亡
大战已经进行到白热化的程度,数十万大军在一片二十余里宽的草原上展开血腥厮杀,一群群骑兵逐对厮杀,刀劈矛刺,战马嘶鸣。
一匹战马被掀翻,一张布满血污的脸庞狞笑起来,将锋利的长矛狠狠插向倒地者的胸膛,长矛刺穿了胸膛,倒地者发出长长的凄惨叫声。
满血污的脸庞仰头狂笑,笑声嘎然停止,一支冷箭shè穿了他的咽喉,一匹战马随即从他身旁疾奔而过,锋利的战刀劈断了他的脖子,人头飞起,脖腔血光迸shè。
数丈外,两名骑兵纠缠着一起翻滚下马,年轻隋军士兵死死掐住突厥大汉的脖子,用膝盖顶住他的胸膛,拔出一支箭,发疯般地狂叫着,一箭一箭深深插进突厥大汉的脸庞,突厥士兵惨声嘶叫,垂死挣扎,他从皮靴拔出短刀,猛地刺进了隋军士兵的胸膛。。。。。。
激战最惨烈的却是杨巍率领的四千长枪兵,他们负责保卫帅旗,遭到了一万两千突厥近卫军骑兵的猛烈进攻,在任何战役中,夺取对方的帅旗是打击敌军士气最直接最有效的手段。
尤其对于草原游牧民族,夺取敌军王旗那更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誉,因此从战争一开始,隋军这面高三丈的金边赤鹰帅旗便成为了突厥骑兵进攻的重点。
面对一突厥骑兵的疯狂进攻,长枪兵结成方阵,拼死保卫帅旗,经过两个多时辰的惨烈激战,隋军死伤过半,一万突厥骑兵也死伤四千余人。
战马人尸堆成了山,汩汩流淌鲜血汇成了一条条小溪,很快凝冻成冰,草原上到处是一片片颜sè殷红的冰块。但隋军的帅旗依旧挺立不倒,在寒风中猎猎飘扬,鼓舞着战场上所有隋军的士气。
大旗四周到处是阵亡的隋军士兵尸体,杨巍的骆驼已被shè死,他身上也中了三箭,但他丝毫不放在心上,他站在帅旗之下,眼睛瞪得通红。浑身浴血。手中攥紧了锤柄,大锤上沾满脑浆血肉。
尽管他的声音已经嘶哑,但他依然拼命大声叫喊:保持阵型,不能分散
杨巍很清楚,长枪兵之所以能和骑兵对抗,关键就在于密集的长枪阵型。如果长枪阵被冲散,那必然会惨遭骑兵屠杀,不仅是杨巍清楚。每一个郎将校尉旅帅,他们都清楚,所以无论突厥骑兵怎么激烈冲击。长枪兵被一次次冲散,又一次次集结起来。
杨将军
一名校尉指着西北角大喊,秦校尉他们已经被冲散了。
杨元庆也看见了,西北角的数百余名长枪兵被冲开一个口子,阵型已乱。一名突厥千夫长正率领千余名骑兵向圈突击,这名突厥千夫长凶猛异常,一连刺翻了七八名隋兵士兵,离帅旗只有数丈远。
杨巍热血冲上头顶,他大吼一声,抡起大锤向千夫长扑去,就在这时,一支冷箭疾shè而至,噗地shè中了杨巍的左腿外侧,杨巍浑身一震,左腿不支,竟一下子跪倒在地,用大锤支撑住庞大的身躯。
突厥千夫长狞笑一声,战马疾奔,他侧身挥矛刺向杨巍的胸膛,杨巍忽然声嘶力竭地一声怒吼,竟站了起来,用右锤猛地一击矛尖,当的一声,矛尖被震开,左锤如狂风般砸向突厥千夫长的脸庞,千夫长躲闪不及,只听轰地一声巨响,人头被砸得粉碎,尸体从马上栽下。
敌将之死激发了杨巍的潜力,他纵声狂笑,挥锤冲向敌群,大锤翻飞,砸得突厥士兵人仰马翻,隋军士兵一鼓作气,从两面夹攻,刺死了数百名突厥士兵,将这个被冲开的缺口再次封闭起来杨元庆指挥着五万中军,对阵十二万突厥军主力,包括十万jg锐的突厥近卫军,突厥人也并非不懂兵法,他们崇尚草原狼,以狼为图腾,从狼的身上,他们也学到了狼群战术,切割包围,寻找到敌军弱点再集中优势兵力围攻。
但隋军同样训练有素,他们配合默契,提高作战效率,尽管他们被突厥军分割成数块,但每一块又成一个duli的战斗体,互相配合,反而包围了将他们分割的突厥骑兵。
尽管隋军兵力远远不如突厥军,但默契的配合和灵活的战术,却使他们丝毫不落下风,顽强地顶住了突厥大军一波又一波疯狂的进攻。
尤其六千陌刀军,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他们俨如铜墙铁壁,陌刀翻飞,所过之处无不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尽管陌刀军也付出了两千余人的损失,但在他们刀下,已经阵亡了两万三千余突厥骑兵,使陌刀军成为整个战场的焦点。
但陌刀军的犀利也促使突厥人也改变了战术,他们不再和陌刀军对攻,而是用包围的方式,突厥人用特有的绳套为武器,远远套向身体不灵活的重甲士兵,尽管陌刀可以劈断绳索,却还是给陌刀士兵们带来了极大的麻烦,有效地阻止住了陌刀军扩大战场。
但对陌刀军而言,他们最大的敌人却不是突厥人的绳套,而是自身的体力,两个时辰的战斗,身披重甲的陌刀士兵皆已jg疲力尽,所能发挥的杀伤力也越来越低。
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方的伤亡都在不断增加,但打这个时候,谁都无法撤出战场,谁先撤出战场就意味着惨败,鏖战两个多时辰后,战争就变成了意志和体力的较量,隋军斥候在昨夜袭击敌营所造成的微妙影响,在这个关键时刻便显示出来了。
突厥军队的体力下降得很厉害,而体力下降的后果就是死伤增大,相反,隋军却越战越勇,以五万人对阵十二万人,不但不落下风,反而慢慢地掌握战场上的主动。
杨元庆率领一万虎贲军对阵颉利可汗率领的三万近卫军,这里成为了整个战役的核心,突厥军已经发现了隋军主帅杨元庆的位置,颉利可汗亲自指挥他最jg锐的三万护旗近卫军围攻杨元庆所在的军队。
而杨元庆率领的一万虎贲军也是隋军的最jg锐,是跟随他多年的丰州老军,参加过无数次战斗,无论作战经验骑shè武艺还是战马兵甲,在隋军中都是首屈一指。
但战争的残酷就在于谁也不会是战争中永远的幸运儿,隋军以五十人为一队,而突厥军则以百人为队,将隋军团团包围,双方都很清楚,只要击败对方,那么谁就能取得最后战争的胜利,因此他们激战同样惨烈。
从早晨激战至下午,虎贲军已经死伤四千余人,而突厥三万近卫军也损失过万,双方依然处于胶着状态,杨元庆位于队伍的中间,他率军冲杀,死在他槊下的敌军已不计其数,此时他也浑身浴血,声音嘶哑,战马吐着白沫,人马已筋疲力尽。
在他身边,五百亲卫也阵亡了两百余人,剩下的亲卫将他团团护卫在中间,不准他再带兵冲击,这个时候,一支冷箭都可能造成不可弥补的严重后果。
杨元庆已把长槊交给亲兵,他手执战刀指挥着虎贲卫的战斗,他不断调动军队,支援薄弱危急处,这时,一名士兵奔来大喊道:殿下,裴将军受伤严重,快支持不住了。
杨元庆心中一惊,谢映登已经受伤下阵,如果裴行俨再支持不住,那右翼就危险了,他迅速抽取令箭交给自己的亲兵,你去传令,由程咬金继任右翼主将,让他务必坚持到援军到来。
遵令
亲兵接令飞奔而去,杨元庆心中忧虑之极,尽管他事先有心理准备,这将是一场无法取巧的硬战,但他还是没有想到,战争竟会惨烈到这个程度,这和最高掌权者的意志有关,足以说明颉利可汗对击败隋军所下的决心。
让杨元庆担忧的是,时间拖得太长,最终对隋军不利,尽管现在的伤亡是一比二,突厥军伤亡两倍于隋军,这符合战前的预期,但隋军毕竟兵力少,打到最后,突厥还是会有十万以上的军队,还是依然有战斗力,但隋军却会因为兵力太少而支持不住。
他凝望着东北方向,双方皆已jg疲力尽,这个时候,李靖的军队该出现了,就在这时,身边士兵忽然一阵轻微sāo动,有士兵大喊:下雪了
杨元庆抬头向天空望去,只见天空果然下起了细细的雪片,密密麻麻随着北风飘卷而下,他怎么也想不到,他期待已久的暴雪雪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却不知突厥可汗会有什么感想
杨元庆的目光又向北方望去,他知道颉利可汗离他并不远。
就离杨元庆约三里外,突厥近卫军的主阵里,颉利可汗手执滴血的战刀,他身边躺着一名万夫长,已身首异处,颉利可汗暴跳如雷,对身边一群将领大声斥吼,不管有没有下雪,给我击败隋军,谁再敢提下雪,就是他的下场
他战刀一指另一名万夫长,嘶哑着声音令道:不惜一切代价,给我击溃杨元庆的军队,杀死杨元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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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大家聊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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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几年前就不断有读者说,老高,你要和读者交流,交流得太少了。
其实我也明白,真的太少,主要是我这个人笨嘴拙舌,不会说话,又生性内向,有时候写完一章,想在后面说几句话,可是呆了半天,却不知该说什么,只得作罢!
可是我觉得写文如看人,老高和读者的交流其实在情节中,从行文里可以看出老高的性格,从更新里,也可以看出老高对人对事的态度。
而从读者的订阅中,从读者的书评中,老高也感觉得出读者的支持,我觉得这也是一种交流。
老高比较崇尚君子之交淡如水,不喜欢交往得太深,更喜欢一种岁月的沉淀感。
怎么说呢?我看到很多投月票书友的名字,都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曾经在中看过,那是六年前,曾经在中看过。
甚至还更早一点,有些名字我在中也看过。
一回头,就已经六七年过去了,每每看到这些名字,就有一种回到往昔的感觉,就像听到一首熟悉的歌一样,又回到了从前的岁月。
我想这也是一种交流,更加有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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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围城打援
李孝恭精神一振,他一直在等斥候的情报,尽管他得到情报,徐世绩秘密派兵北征了,但这个消息是否可靠,他不能确定,便又派心腹斥候前去探查消息。
“命他们进来禀报!”
片刻,几名斥候快步走进大堂,为首旅帅单膝跪下禀报:“启禀殿下,卑职等人从南阳县归来。”
“说说具体情况吧!隋军到底有没有北上?多少兵力北上了?”
“回禀殿下,隋军确实北上了,情报确切,高子开率领三万军队北上,南阳县的隋军驻兵只有一万人。”
这时,旁边杨恭仁忽然插口问道:“真的有郝晓德造反吗?”
众人都奇怪地向他望去,这话怎么问?斥候立刻禀报道:“南阳县内到处在说,郝晓德率军烧杀抢掠,所过之处鸡犬不留,县城内还有不少从淯阳郡和颍川郡逃来的难民。”
“淯阳郡?”
杨恭仁冷笑一声,“这和郝孝德的乱匪有什么关系,还隔着十万八千里呢!”
李孝恭微微有些不高兴了,“杨尚书,这是朝廷给的情报,你不会怀疑朝廷吧!”
杨恭仁摇了摇头,“我并没有说朝廷有什么问题,我只是担心这是杨元庆之计,而朝廷估计只是听风就雨,唐风不可能在颍川郡有情报堂,应该只是听到苏世长的警报,如果是杨元庆诱兵之计,我就有点担心了。”
李孝恭眉头也皱了起来,“你认为是杨元庆想围城打援,所以才故意炮制出郝孝德的谣言,然后徐世绩北撤,诱引我们南下江陵城吗?”
“我是这样想的猜测,不过也只是猜测,我没有证据,一切还是要由荆王决定。”
杨恭仁已经变得聪明了,他不会把责任揽在自己头上。尤其是这种关系到整个大局的战役,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绝不会力劝李孝恭,万一是真的呢?这个责任他可承担不起来。
主要是杨恭仁认为现在农民都有了土地。人心思定,就算真有郝孝德想造反,也不会有人再跟随他。
李孝恭犹豫起来了,杨恭仁说得很有道理,关键是有传闻郝晓德在李密和翟让的内讧中死了,这会儿又冒出来。
不过李密一直把消息封锁得很紧,知情者都是他的亲兵。郝孝德到底有没有死还是一个问题,李孝恭只觉一阵头痛。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派人去颍川郡实际探查,到底有没有乱匪造反,但时间上恐怕来不及,李孝恭就害怕杨元庆从江夏增兵,等他把一切都确认结束,江陵城已经破了。
李孝恭背着手来回踱步,他需要做一个决断。到底要不要派援军?一方面是千载难逢之机,另一方面又担心是隋军的引蛇出洞之计,令他委实难以决断。
这时。旁边的高士廉缓缓道:“殿下,圣上给你的金牌,你忘了吗?”
李孝恭猛地想起,圣上让柴绍带给他一块金牌,上有四个字‘如朕亲临’,也就是说,他可以决定一切,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但高士廉的意思是提醒他,荆襄战役的重要,关系到整个大唐战局。这一战他必须打,就算是引蛇出洞他也要去,一旦江夏军增援江陵,江陵城破,那荆襄战役就很难再挽回了。
这不仅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李孝恭一咬牙道:“我亲自率五万军增援江陵,务必全歼杨元庆的隋军。”
他又对杨恭仁道:“我去江陵,荆襄防御就拜托杨尚书了。”
杨恭仁知道李孝恭决心已定,无法再劝,只得暗暗叹息一声,躬身道:“愿为殿下守城!”
。。。。。。。。。
向城县位于淯阳郡和南阳郡的交界处,这一带山高林密,人烟稀少,县城位于群山环绕中,一条官道绕县城而过,直接通向北方。
在距离官道以西约十里处,有一座宽三里,长十几里的山谷,叫做藏兵谷,传说曹操曾经在这里藏兵而得名。
不过此时的藏兵谷确实有一支三万人的军队,已经在山谷里驻扎了数天,大帐密密麻麻布满了山谷。
在一顶大帐前,高子开坐在一块石头上全神贯注地读着兵书,这是徐世绩借给他的兵书,最近几个月他酷爱兵书,他已经决定由悍将转变为儒将,文武双全,徐世绩就是他的师父。
“高将军!”
一名偏将笑着走了上来,“又在看兵书啊!”
“闲得无聊,看兵书解解闷。”
高子开笑了笑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偏将有些为难道:“弟兄们让我来问问,究竟要几时才北上,大家实在是在山谷里呆腻了,而且大家都很担心颍川郡的乱匪。”
高子开狡黠一笑,“我几时说要北上了?”
偏将一怔,“将军不去镇压郝孝德造反了吗?”
“什么乱匪,郝孝徳早就死了,只不过消息封锁得很严罢了,早就死的人,只能在阴曹地府里造反罢。”
偏将完全糊涂了,他挠挠后脑勺,“高将军,我不懂你意思。”
高子开微微笑了起来,“这就是谋略,懂吗?兵不厌弃诈,我们若不离开南阳郡,隋军怎么可能增援江陵呢?”
偏将恍然大悟,他有点懂了,“那。。。那我们几时回南阳?”
“等!等总管的命令,耐心一点,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他话音刚落,远处山谷口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高子开腾地站了起来,直觉告诉他,他要等的消息来了。
一名报信兵骑兵飞奔而至,奔至高子开面前翻身下马,单膝跪下禀报,“启禀高将军,总管急令!”
报信兵将一封命令呈给了高子开,高子开打开命令看了一眼,笑了起来,对手下亲兵令道:“通知所有将领,准备南下襄阳!”
。。。。。。。
入夜,一层薄薄的轻雾笼罩在长江之上,一般夜晚,长江上很少行船,更何况是这样的雾夜。
但今天晚上江夏城却有点反常,江边站满了准备上船,黑暗中人头密集,足足有四万余人,在大江上停泊着三百余艘大江船,这是原来萧梁军的船队。
一队队士兵踏着船板向船上走去,在一座高地上,杜伏威正凝视着士兵们上船,这时他回头对副将李海岸道:“李将军,江夏城就交给你了,虽然有两万军队守城,但希望你不要有半点大意,江夏城是隋军后勤重地,不可有失。”
李海岸也是隋军大将,被杨元庆安排为杜伏威的副将,这次杜伏威奉命进军襄阳,配合徐世绩攻打襄阳城,杨元庆便指定李海岸率两万军镇守江夏城。
李海岸点了点头,“请杜将军放心,江夏城绝对万无一失,无论谁来挑战,我都严守不出。”
“那我就放心了,希望我们凯旋时相见。”
杜伏威微微一笑,催马冲下高地,向江边大船而去。
“杜将军,一路顺风!”
两个时辰后,四万大军全部上了船,船队起动了,穿过大江,进入了汉水,沿着汉水浩浩荡荡向襄阳城而去。
。。。。。。。。。
正如杨元庆所言,荆襄本是一体,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当杨元庆用计将李孝恭的援军调出襄阳城后,襄阳城的兵力只剩下三万人,而这时,南阳郡的四万隋军和江夏郡的四万大军,都分别向襄阳城方向浩浩荡荡前进了,将以八万大军攻破襄阳城。
就在杜伏威军队离开江夏城前往襄阳城的同一时刻,另一支从夷陵县赶来的三千骑兵渡江抵达了隋军大营,杨元庆率军已等候他们多时了。
统帅这支军队的将领是大将刘滔,是王君廓的部将,他被士兵领到营门前,杨元庆金盔铁甲,立马和数十名将领一起站在营门前。
在大营内,一万五千骑兵已整军就绪,随时准备出发,没有手执火把,黑暗中只隐隐看见无数的黑影。
而此时是四更时分,正是夜色最黑暗之时,城头上看不见隋军军营中的任何调动。
刘滔快步上前,单膝跪下行礼,“卑职刘滔,参见殿下!”
杨元庆摆摆手一笑,“刘将军一路辛苦了,请起吧!”
刘滔站起身又道:“卑职带来三千骑兵,请大将军调遣。”
杨元庆回头对王君廓令道:“把三千军队编入队伍中,准备一同出发了。”
“遵命!”
王君廓骑马跟着部将刘滔快速向三千骑兵而去,他带领骑兵队进入军营,将三千骑兵安置在队伍中,至此,一万八千骑兵已经完全准备就绪了。
杨元庆回头深深看了一眼不远处黑黝黝的江陵城墙,毅然下达了命令:“全军出发!”
一队队骑兵离开了隋军大营,声势浩大的骑兵队跟随着杨元庆逶迤向北而去。。。。。。
城头上,唐军大将刘方智站在城垛前久久地注视着隋军大营,他的目光十分复杂,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时,一名亲兵飞奔而至,“将军,府中管家来了,说有事找将军。”
刘方智一怔,这么晚了还来找他做什么?
他转身向城下走去,城下刘府的管家正在等着他,见刘方智下城,管家连忙上前道:“老爷,夫人请你回去一趟。”
“有什么事?”刘方智有些不高兴地问,从来没有这么晚来找过他。
管家上前在他耳畔低语几句,刘方智一下子愣住了。
第四十九章 萧家试探
刘方智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有客人在四更时来拜访他,这是不符合正常交往礼仪,除非是另有所图,想到‘另有所图’,刘方智立刻打马向府宅里奔去。
整个襄阳城内一片漆黑,包括刘府也是黑沉沉的,只有会客堂内亮着灯光,客堂内,萧彦钦正背着手来回踱步,虽然他也知道四更时来访极不礼貌,但萧府周围一天到晚都有士兵巡逻,只有三更以后巡逻士兵减半,才能找到机会。
这时,堂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刘方智出现在门口,“萧兄,这么晚还有闲情雅致来做客吗?”刘方智笑得十分爽朗,静夜中笑声传得很远。
萧彦钦慌忙上前躬身行一礼,“这么晚来打扰贵府休息。实在是过意不去,望将军见谅!”
刘方智的家族也是江陵大族,虽然不能和萧氏的名门郡望相比,但也算是一郡豪门,而且是江陵土人,几百年来一直住在江陵城,这也是柴绍重用他的一个原因,想笼络江陵地方势力。
而萧氏家族虽然是名门郡望,但毕竟是前几年才从外地迁来,其实更多是得到了萧铣的全力支持和沾了萧氏贵族的光,平日里两家往来也并不多,不过都是本地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彼此之间也很客气。
更重要是,刘方智知道萧家底细,知道他们是从敦煌迁来,而并非他们自己对外宣扬的那样从丹阳郡迁来,这种事情可以瞒过柴绍这样的外来强龙,却瞒不过土生土长的刘氏地头蛇。
知道了萧氏是敦煌迁来,刘方智便猜到了隋朝官场中的敦煌派系极可能和萧家有关系,那么萧琎是萧家的什么人?
刘方智城府很深,从不会轻易让人知道他的真实想法是什么?他知道萧家的底细,甚至他的心腹将领余寿仁收了萧家贿赂。私放萧家子弟出城之事,他也知道,只是他从来不发一言。
刘方智笑眯眯一摆手,“贵客上门,不在早晚,萧兄能上门,这就是刘府的荣幸,请坐!”
两人分宾主落座。萧彦钦叹了口气。“本应该正常时分来拜访,只是萧宅前后总是有一些士兵往来,实在是不便,请刘将军见谅。”
刘方智当然知道那些士兵是柴绍派去监视萧府等十户江陵名门,他呵呵一笑,“那是柴大将军为了保护萧家的安全。派万一江陵城发生骚乱,会有军中的散兵游勇冲进萧府抢劫,望萧兄能理解大将军一片苦心。”
刘方智的解释令萧彦钦无奈苦笑一声。不过萧彦钦也清楚,萧刘两家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到无话不谈地步,今晚萧彦钦来找刘方智。也并非是来收买他,现在就算拿出五千两黄金,刘方智也未必接受。
钱并非是万能,尤其刘家这种江陵豪门,并不缺钱。没有足够的交情就来谈收买,刘方智当场就会翻脸,今晚萧彦钦过来,其实只是来试探。
这时,一名丫鬟端了两杯茶进来,呈给了二人,萧彦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又微微叹息一声:“说实话,像我们这种人口众多的大户人家最害怕的就是战争,不管两军交战,还是隋军杀进城,我们很害怕遭遇到灭门的惨祸,我和其他几家江陵世家也交换过意见,大家的一致看法,就是希望刘将军能挺身而出,保护江陵本土的利益。”
说到这里,萧彦钦取出一封联名信,放在桌上,推给了刘方智,刘方智笑而不语,接过信看了一遍,又将信推了回去,摇摇头道:“这封信应该交给柴大将军,我官微职小,恐怕无能无能为力。”
“刘将军何必过谦,已经到了这个生死危亡的关键时刻,我们大家都知道,如果隋唐大战烈火焚城,江陵全城必将玉石皆碎,还恳求刘将军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挽救江陵城。”
刘方智沉默片刻,脸上慢慢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淡淡道:“要拯救江陵城,萧家不是很容易吗?举手之劳而已,何必要来求我帮忙。”
客堂里一片寂静,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起来,话说到这个程度上,双方其实只隔一层窗纸了,一捅就破。
萧彦钦也明白,他想劝说刘方智必须拿出实料来,用联名信之类无关痛痒的东西,刘方智怎么可能给他什么说法,看来这层窗户纸还是得捅破才行。
“好吧!我也不隐瞒了,我几天前接到了兄弟的来信,也就是长沙郡萧太守,刘将军应该也知道,他告诉我,楚王很重视南方世家,所过之地都会一一安抚,令人鼓舞,刘将军,现在的大势你也应该明白,唐朝的灭亡已经不可避免,在这个大势下,我们这些江陵世家该怎么选择?相信刘将军也是明白人,不用我多说。”
话已经渐渐说白了,刘方智喝了一口茶,脸上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就仿佛突袭一样,他忽然问道:“梁郡太守萧琎是萧兄什么人?”
萧彦钦呆了一下,这才明白,原来他们的老底早就被刘方智知道了,不过这让他心中又升起一线希望,刘方智知道了却不告诉柴绍,这就说明刘方智心中有想法。
萧彦钦尴尬地笑了笑,拱手道:“实不相瞒,正是犬子。”
“哦!”刘方智长长哦了一声,“我明白了。”
“好吧!多谢萧兄能坦诚相告,我保证替萧兄守住这个秘密,不会泄露出去,时辰已不早,萧兄请先回府吧!等会儿萧府门前巡哨的士兵又会出现了。”
说到这里,刘方智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又道:“余寿仁将军昨天还对我说,要好好保护江陵大族,尤其像萧家这样的名门,他对萧家似乎很有感情啊!”
“大家都是乡党,互相照顾,应该的嘛!”
萧彦钦心中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便起身笑道:“那就不再打扰,我告辞了。”
萧彦钦告辞走了,刘方智背着手走到大堂前,望着黑沉沉的夜空,他眼中闪烁着一种难以捉摸的光泽,他的心思很难让人摸透。
。。。。。。。
从襄阳城到江陵城并不遥远,两地间相距约四百余里,中间相隔着荆山余脉,过了荆山后,山势逐渐减缓,然后便是一望无际的荆南平原,如果是强行军,只要三天时间便可以从襄阳赶到江陵。
在荆山余脉的崇山峻岭之中,修有一条宽敞平坦的官道,这条道路是连接荆襄南北的要道,但平时也只是山区短途商旅和行人较多,一般长途商人都会走水路,可以用船运载更多的货物。
不过这段时间,官道上的行人明显偏多了,尤其是商人,赶着骡驴,满载着货物匆匆赶路,这也是受到荆襄战役影响,隋军收缴长江北岸的船只,使得货船奇缺,商人们只好改走陆路。
中午时分,几名年轻的商人正坐在路边大石旁歇息,一名年轻后生拿着水葫咕嘟喝两口水,向四周看了看问道:“吴大哥,你说我们这一路北上,能做成大生意吗?”
“怎么不能,从襄阳到江陵,能做大买卖的道路就这一条,肯定能遇到大买家。”
说话的是一名三十岁出头的汉子,古铜色皮肤,在阳光照射下熠熠发光,看得出非常健壮,他们一个有四人,牵着十几条毛驴,满载着今年刚采的新茶,看他们样子,似乎踌躇满志地想做笔大生意。
这时,一名骑着骡子的小商贾从北面匆匆奔来,对他们几人大喊:“你们快点离开,北面有军队来了,看见你们的毛驴可要充军的。”
四人对望一眼,黑皮肤汉子当机立断道:“进树林!”
四人牵着毛驴躲进了百步外的一片树林,刚进树林,只见一队骑兵疾速奔来,约一百余人,这是先头探路的斥候,他们兵分两路,向两边树林奔来,两边树林里藏有不少躲避的行人和商贾,众人见骑兵向树林奔来,吓得纷纷向树林深处逃去。
但斥候骑兵并不在意这些路人商贾,几乎对他们视而不见,骑兵斥候是来查看没有敌军埋伏,搜查了一圈没有异常,骑兵斥候队又继续向南飞驰而去。
几名年轻商人没有被重视,此时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官道上,他们很清楚,最多相距十里,后面必有大队人马,果然,一刻钟后,一支声势浩大的军队沿着官道疾速南下。
这是一支五万余人的唐军,正在急匆匆向江陵方向行军,在队伍前面旌旗铺天盖地,一杆唐军的赤白旗高高飘扬,赤白旗镶有金边,就意味着这是王旗,只有李孝恭才可能有资格使用金边王旗,连柴绍也没有这个资格。
四名商人的眼中一阵惊喜,他们没想到竟然是李孝恭亲自领兵南下,为首大汉默默注视着这支军队,军队的兵甲、马匹、士气、辎重等等重要军情都在他的脑海里形成了。
这支五万人的军队完全走过,至少要一个时辰,为首商人一摆手,他们匆匆离开了树林,来到山后另一处空地上。
年轻商人从毛驴背上取过一只鹰笼,这时,为首大汉已经写完了情报,将情报塞进绑在鹰腿的竹筒里。
他们打开鹰笼,一只鹰信展翅飞起,迅速飞上了天空,在天空盘旋两圈,一声长鸣,向南疾飞而去。
队伍中,李孝恭抬头注视着天上的雄鹰,他的眼中充满了疑虑。
第五十章 夜营危机
过了长林县,再向南走数十里,便渐渐走出了山区丘陵地带,进入了荆南平原,这片一望无际的平原也被称为江汉平原。
这里河网密布,土地肥沃,人口众多,一直便是南方主要的粮食产区,萧铣选择在这里建国,便是看中了这里丰富的粮食产量,从而得到了迅速发展。
更重要是,这一带没有受到隋末大乱的影响,相反,大量中原难民躲避战乱逃到这一带谋生,给江汉平原带来充沛劳动力。
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分布着大片森林,一条条清澈见底的河流从森林内穿流而过,像玉带般蜿蜒在平原之上。
就在河流两侧,点缀着一座座村庄,它们就像一串串明珠般,穿缀在江汉平原的大地上。
在当阳县以东的一片森林内,歇息着一支近两万人的骑兵,这支正是从江陵北上的隋军骑兵,由杨元庆亲自率领,他将拦截地点选择在当阳县境内,这一带地势平坦,河流不多,非常适合于骑兵作战。
隋军骑兵们已经在这片森林里等候了整整两天,此时夕阳西下,余晖将一片紫色的晚霞洒在荆襄大地上。
杨元庆站在森林旁,负手欣赏夕阳西下的美景,这里曾是当阳古战场,当年也就在这片土地上,曹操的大军追上了仓惶南逃的刘备,爆发了长坂坡大战。
此时所有的战火和喧嚣都已沉寂,历史已被厚厚的黄土淹没,而就在这片土地上,即将要爆发一场新的战争,一场将决定天下大局的战争,对此杨元庆心中充满了期待。
这时,王君廓慢慢走上前禀报道:“殿下。从长林县过来大约需要一天的时间,斥候是在长林县发现了唐军主力,那么今天晚上,他们就可以过当阳了。”
杨元庆缓缓点头,“他们应该在当阳县扎营,明天一早渡过荆水,搭浮桥至少需要一个时辰。”
“殿下是想夜战吗?”王君廓小心翼翼问道。
杨元庆有些奇怪地瞥了他一眼,王君廓立刻自嘲地笑了笑。“卑职明白。夜战是我们的优势,自然要充分利用。”
杨元庆淡淡一笑道:“李孝恭率领的这五万人,其中有三万是从关中调来,战斗力不弱,我们的骑兵已经身受太多战争,应早日让他们荣归故里。尽量减少伤亡,为帅者应该体恤自己的士兵。”
杨元庆这句话里含着深意,王君廓听出了楚王这是在警示自己爱惜士兵。他连忙诚惶诚恐道:“卑职记住了。”
杨元庆笑了笑,“耐心等待吧!应该很快有消息传来了。”
他话音刚落,只听大树上传来士兵的大喊:“殿下。斥候回来了。”
杨元庆精神一振,向西北方向望去,只见远处出现了两个黑影,正是两匹战马的影子,正向这边疾奔而至。
片刻。两名骑兵斥候飞奔而至,翻身下马,奔至杨元庆面前单膝跪下道:“启禀殿下,唐军五万主力已经在西北二十里外的白马坡扎下了大营,不是临时休息,而是过夜扎营。”
这消息令杨元庆大喜,他随即下令道:“再休息半个时辰出兵!”
。。。。。。。
白马坡在长坂坡以北,名义上叫坡,实际上只是一片略略隆起的小丘,荆水便从白马坡旁流淌而过,荆水又叫漳水,是南郡的一条主要河流,河床宽阔,水流湍急,一般在南面三十里外长坂坡渡河,那边水流稍缓。
就在漳水旁,驻扎着一片密集的军营,军营属于过夜式扎营,没有构筑板墙,而是用矛刺在外面围了一圈,里面又用大车包围,在大车内圈,密集的帐篷一顶挨着一顶,驻扎了五万大军。
五万唐军主要以步兵为主,但也有少量骑兵,从襄阳南下,他们疾速行军两天一夜,士兵们都已经筋疲力尽了,迫不得已,李孝恭只好下令扎营休息,明天一早再出发,争取明天晚上抵达江陵城。
大帐内,李孝恭站在一台沙盘前沉思,这台沙盘主要是荆襄地图,他心中还在想着南阳隋军,如果他的军队南下,襄阳城只有三万守军,一旦隋军大举来攻,杨恭仁能否守得住。
不过襄阳城池高大坚固,防御能力极强,三万守军坚守城池,再加上杨恭仁的指挥能力,隋军要想攻破襄阳城,至少要十五万大军,再加上重型攻城器,否则襄阳城很难被攻破。
李孝恭又想到了唐朝,可以说,现在整个朝廷都在关注荆襄战役,如果唐军在荆襄战场能取胜,那么唐军将趁势向东进攻,席卷整个南方。
隋军的战线也必将收缩,战争会暂时偃旗息鼓,唐朝就有了喘息之机,极可能形成南北对峙局面,这也是最好的一个结果。
李孝恭微微叹了口气,现在唐朝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他的肩头,他能否支持得住?
就在这里,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奔跑声,急促的奔跑声使李孝恭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这必然是有大事发生了。
“禀报殿下,斥候发现异常!”一名亲兵在帐门急声禀报道。
李孝恭一惊,快步走出大帐,紧张地问:“发现了什么异常?”
“斥候在北方发现一支四五千人的骑兵,正悄悄向我们大营靠近。”
李孝恭的心中仿佛被冰凝冻住一般,‘四五千人的骑兵从北方来’,不可能啊!就算骑兵偷袭也应该从南边过来。
他心念只是一转,忽然明白过来,这是隋军兵分两路,北方骑兵只是为了断他们的后路,主力应该在南方。
李孝恭心中顿时大急,厉声喝令:“敲响警钟,命全军起来,准备迎战!”
‘当!当!当!’震耳欲聋的警钟声在唐军大营内回荡,整个唐军大营开始骚动起来,唐军士兵们都是和甲而睡,纷纷从大帐里奔出,尽管很多士兵都疲惫万分,但心中的紧张使他们无法顾及疲惫。
每个人都惊恐万分,有的人头盔未带,有的人兵器忘拿,俨如无头的苍蝇一般,乱成一团,喧嚣声、叫骂声,响彻了大营,这时,又有斥候飞奔来报,“启禀殿下,十里外发现一万余隋军骑兵,正向我们这里疾速杀来。”
李孝恭的嘴唇都快咬出血来,他也担心会遭遇隋军骑兵拦截,但他希望这只是一种很小的可能,侥幸它不会发生,但事情往往就是这样,越是害怕的事情,它偏偏就要发生。
隋军骑兵出现了,而且不低于一万五千人,这是何等犀利的军队,而他们只有两千骑兵,而且是夜战。。。。。。
北方传来一片喊叫声,紧接着火光大作,无数支火箭射进了唐军大营,点燃了营帐,这是北路的隋军骑兵杀到了,李孝恭急得大喊起来,“全军出营列阵!”
副将綦公顺奔上来急道:“殿下,应该派弓弩手守住四周,天亮后再出营列阵。”
“浑蛋!”
一向稳重有加的李孝恭终于破口大骂起来,他一指北方吼道:“你没看见吗?营帐已经被点燃,再不出去,全军烧死在大营内。”
另一名偏将也建议道:“殿下,可以拆除营帐,斩断绳索便可。”
李孝恭克制自己冷静下来,他凝神观察片刻,火势极其迅猛,他还是摇了摇头,下令道:“来不及了,出去迎战!”
李孝恭的经验很丰富,唐军已经有很多教训了,就是因为夜守营盘,一但被隋军骑兵杀入大营,就会形成单方面的屠杀。
更重要是隋军火油投入大营,就会烧成一片。唐军将死伤惨重,而且五万唐军中,有两万人训练过夜战,只要指挥得当,也能坚守到天亮。
李孝恭不愧是李氏宗族中仅次于李世民的名将,尽管唐军遭遇到了隋军夜袭的危机,但他依然保持住了头脑的冷静,一方面派副将綦公顺率唯一的两千骑兵去北面迎战,挡住北面隋军南下。
另一方面,李孝恭火速命令唐军三军将士出营,利用隋军主力还有数里之远的一点点时间,紧急集结军队,或许他们还有一线希望。
黑暗中,数万军队在大营外的旷野里奔去,此时大火蔓延极快,已经一半大营被大火吞没了,还没有来得及撤出的唐军士兵哭喊着向南狂奔,不顾一切向营外冲去,军队开始混乱起来。
这时大地已经开始微微颤抖,南方传来了闷雷般的马蹄声,天地更加昏黑,一轮明月变成了暗红色,这是尘土遮天蔽日,远处出现了一条黑压压的直线。
唐军还在一片混乱之中,暗黑中,士兵找不到将领,将领找不到士兵,大家都是蜂拥出营,就在白天,也至少需要半个时辰才能完成整队,更何况是漆黑一片的夜晚。
李孝恭望着越来越近,已经杀到三里外的隋军,而他的军队还在一片混乱之中,他的眼睛里急得喷出火来。
但还是有一件值得庆幸之事,其中一万军队已经整兵结束了,这是从关中调来的一支精锐唐军,经历过夜战训练,又是最早出大营,他们已经列队就绪,主将叫做刘兰成,和綦公顺一样,也是乱匪出身,后来投降唐朝,成为李孝恭的部下,颇得重用。
李孝恭纵马飞奔上前,厉声对刘兰成令道:“你可率军迎战,拦截住隋军骑兵!”
“遵命!”
刘兰成一万步兵迎战而上,三千弓兵列成了箭阵,弓箭上弦,对准了奔腾而至的隋军骑兵。
第二十九章 风过雁门(求月票!)
雁门县以北二十里便是着名的雁门关,南方五台山山峦起伏,北方长城巍巍,雁门县便位于两条巨大的山岭之间,一条河流蜿蜒流下,贯穿全县,这是滹沱河,它发源于东北方向两百里外的繁畤县,是雁门县最重要的灌溉水源,是也代州的母亲河。
而此时,雁门关没有发挥重要军事关隘的作用,敌人是从南方而来,五台山脉也没有能阻挡住杨谅大军铁骑,杨谅先后投入五万精兵,大举进攻代州。
代州南接太原府,又通过飞狐道和幽州相连,具有极其重要的战略地位,更重要是,代州刺史李景是最坚决反对杨谅的急先锋,他第一个发出告并州书,斥责杨谅谋逆造反,大多数河东各州都就是因为李景的坚决反对而保持了观望的态度,这便使得李景成为一把悬在杨谅头上的利剑,在他正式举旗造反后,首先便是要拿下代州,斩下李景人头威慑以河东各州。
杨谅知道代州兵力微薄,城池破旧矮小,他派出大将刘暠率兵三万进攻代州,不料仅过了三天,代州便传来消息,刘暠被李景斩于马下,军队大败,杨谅这知道了李景的厉害,他不敢再轻敌,派出他左膀右臂之一的乔钟葵又率三万精兵进攻代州。
惨烈的攻城战已经打了五天,城墙内外血流成河,尸横遍地,破旧城墙经受不住数十架投石机的轮番投石击打,城墙轰然坍塌。
但杨谅大军并没有因此攻入城内,刺史李景率领数千骁勇善战的守军与杨谅军殊死血战,他手下官员也各施其职。代州司马冯孝慈、司法吕玉勇猛善战,他们身先士卒,率领士兵在城墙崩塌处一次次地击败了杨谅大军的进攻,同时组织民夫修筑崩塌的城墙。
尤其州兵统领侯莫陈乂极善于防御坚守战,由他负责调动全军在城墙各处防御。
而李景则坐镇城中,稳定军心和民心,正是这四人默契配合,使得破旧的雁门县城在五万叛军的猛攻下始终屹立不倒。
但在第五天的夜里。一个巨大危机出现了,一队看守粮仓的士兵发生兵变,放火烧毁了代州粮仓,使两万石粮食毁于一旦,这个意外事件严重动摇了军心。
雁门县城内。刺史李景正带领一队士兵挨家挨户动员,希望居民能把家中存粮拿出,由军队统一调配。
李景出身陇西李氏名门,身高六尺三,膀大腰圆,他尤其刀法高超绝伦,被誉为花刀将,再加上他长一对卧蚕眉、丹凤眼。又得了一个‘小关羽’的绰号,他非常喜欢这个绰号,又特地将自己的刀换成青龙偃月刀,他最大的心愿是再博一个‘西刀’之名,和北刀鱼俱罗,南刀张须陀并驾齐驱。
这时,几名士兵从一户占地三亩的中等民宅内走出,肩上扛一袋粟米。也就二十几斤的样。
李景眉头一皱,脸上露出失望之色,“只有这么多吗?”
为首百夫长摇摇头,“我们都搜遍了,在地窖里就只找到这一袋粟米。”
李景不由暗暗叹息一声,其实雁门县并不大,只有不到千户人家。这两天共搜出三百石粮食,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这三百石粮食要供养三千军队和上万民众,最多只能坚持五天,五天后就将粮食断绝。
他又回头问兵曹张志。“现在城内还有多少马匹?”
“回禀使君,还有五百余匹战马和七百多头畜力。”
实在不行就杀马杀畜,估计还能支持几天,李景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寄托在援军身上,他已经派人向朔州总管杨义臣和幽州代总管李雄求救,只希望他们能及时赶到,否则代州就完了。
“使君!”
远处一名骑兵疾速奔来,在马上拱手道:“侯莫陈将军命我来禀报使君,叛军退兵过河了。”
“什么!”
李景顿时愣住了,叛军退兵过两次,都是假退,不会退过滹沱河,如果叛军退过河,那就是另一回事。
他心中又惊又喜,也顾不得粮食,翻身上马,向城墙疾驰而去。
城墙之上,侯莫陈乂默默注视着远处一队队叛军渡河东撤,他眼睛里异常平静,并没有半点喜悦和激动,他看出叛军退兵井然有序,没有半点慌乱,这说明他们并没有遭遇到什么太大的压力,仅仅只是一种战术的变化,他们还会再回来。
侯莫陈氏是鲜卑大姓,孝文帝改制后,南下的侯莫陈氏便改为陈姓,但北方六镇的侯莫陈氏并没有改姓,他们依然保留着祖先留下的姓氏,以及祖先留下的勇烈和传统。
侯莫陈乂的先祖便是当年的六镇军士,六镇兵变被镇压后,他祖先被遣送到幽州,从此他的祖籍变成了幽州。
侯莫陈乂今年只有二十三四岁,但他却从军近八年,累功升为仪同三司,统领代州数千州兵,他富于谋略策划,极善守城,调度有力,竟使数千士兵抵御住了数万精锐叛军的进攻。
大隋的军队是实行府兵和州兵并存的两种体系,府兵主要驻扎在重要州县,由总管统率,而州兵则是各州地方兵,一般归属地方管辖,这也是刺史为什么能带兵打仗的缘故,实际隋初刺史是军政合一,既有一套文官班,又有一套武将班,都由刺史兼任。
侯莫陈乂便是统领代州州兵的军官,顶头上司便是刺史李景,他正在考虑叛军退兵的缘故,耳畔忽然响起刺史李景的声音。
“是援军来了吗?”
侯莫陈乂点点头,“应该是的,就不知是朔州援军,还是幽州援军。”
“使君快看!”
旁边几名士兵大喊:“北方有一队骑兵来了。”
李景和侯莫陈乂都看见了,一队由十几名骑兵组成的队伍从北方飞驰而来,叛军已撤远。片刻,骑兵队渡过浮桥疾驰而至。
骑兵驰至,为首军官在城下大声道:“在下苏烈,奉杨元庆将军之命前来通报李刺史。”
李景在灵丘县飞狐陉入口处见过一次苏烈,他心中大喜,果然是杨元庆的援军到了,简直来得太及时,他立刻令左右道:“开城放他们进来。”
吊桥缓缓放下。苏烈带着手下进了雁门县城,片刻,几名士兵将苏烈带了上来,此时苏烈已经加入军籍,在飞狐陉口一战中斩杀百余人立功。被杨元庆提升为百人长。
他上前单膝跪下,行军礼道:“百人长苏烈参见李刺史。”
“苏小将军请起!”
李景态度很客气,尽管苏烈只是一个百人长,但他没有半点怠慢,李景微微笑道:“可是杨将军率领援军到来?”
苏烈躬身道:“杨将军率领五千骑兵日夜行军,已经抵达四十里外的枣林镇,特命卑职前来报信,请李刺史务必鼓舞士气。不要在最后关头被攻破城池。”
“多谢你们的救援,请苏小将军回去转告杨将军,围攻代县的叛军是杨谅精锐之军,一共有四万余人,主将乔钟葵更是足智多谋,切不可轻敌。”
李景还是有点担心,只有五千骑兵,杨元庆的兵力还是偏少。再加上他太年轻,他能否敌得过文武双全的乔钟葵?
这时,侯莫陈乂忽然道:“不如使君前去统领幽州骑兵,城池我来防守。”
他这句话明显有点轻视杨元庆,苏烈的脸蓦地胀得通红,怒道:“你敢如此无礼,我们立刻返回幽州。不救也罢!”
李景连忙使个眼色止住侯莫陈乂,对苏烈歉然道:“侯莫陈将军绝不是无礼,实在是你们兵力太少,而对方有四万多精兵,很担心你们抵挡不住。”
苏烈冷笑一声。“李刺史也太小看我家将军,几个月前,他率三百隋军骑兵和一千余启民可汗的卫兵,在哈利湖畔大败薛延陀部二万余人,亲手杀死西突厥达头可汗,威震草原,只是你们无知罢了。”
李景和侯莫陈乂对望一眼,眼中动容,苏烈所说的战役他们竟然闻所未闻,侯莫陈乂心动了,他很想见一见这位威震草原的年轻将军,看他如何战胜杨谅的四万精锐。
他向李景躬身施礼道:“卑职愿意去协助杨将军,请使君准许!”
李景缓缓点头,“你可率五百人前去协助,一切服从杨将军指挥。”
。。。。。。。。。
乔钟葵原是岚州刺史,文武双全,华出众,不仅能治理地方,也善带兵打仗,他是杨谅的坚定支持者,也深得杨谅器重,被杨谅封为上柱国,成为他的左膀右臂之一。
这次杨谅特地将攻打代州,稳定太原北部局势的重任交给了乔钟葵,同时先后拨出五万精兵,交给乔钟葵指挥,使得代州战场成为杨谅夺取并州北部的关键。
乔钟葵今天约四十岁出头,身材中等,长相很平庸,外表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他学问却很好,兵书谋略也很精通,他练过武,弓马娴熟,使一支亮银枪,上阵也能冲杀,当然,他不属于猛将类型。
乔钟葵已经得到情报,五千骑兵从飞狐陉杀出,正向雁门县而来,同时他又得到另一个情报,朔州总管杨义臣也率二万骑步兵正向代州赶来,最多两天后,杨义臣军也将进入代州。
这两个消息让乔钟葵十分紧张,他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苦思应对之法,他在思考先撤回太原府,还是集中兵力将两支援军逐个攻破。
撤回太原府几乎不可能,一仗不打就撤回,杨谅也不会饶他,他只能选择后策,集中兵力将两支援军逐个攻破。
如果是选择后策,那肯定是在杨义臣军未到代州前,先击败杨元庆部,然后再调头西陉关,以逸待劳,击败杨义臣军,这是最理想的状态。
可问题是,杨元庆肯乖乖和他交战吗?他们是骑兵,来往如风,如果杨元庆知道杨义臣军到来,那他肯定会让自己先和杨义臣作战,然后他会在关键时从背后杀出,使自己腹背受敌,如果他是杨元庆,他也会选择这个策略。
乔钟葵背着手在房间内来回踱步,他在想,用一个什么办法把杨元庆引来和他决战,他坐下闭上了眼睛,杨元庆的弱点在哪里?年轻,这应该是他最大的弱点,年轻将领大多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贪功求战。
乔钟葵脑海里想到了一个大胆的计划,若不下点血本,杨元庆是不会上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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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元庆的五千骑兵驻扎在距离雁门县约四十里外的枣林镇,枣林镇顾名思义就是多枣林而得名,在小镇东头,确实有一片一望无际的野枣林,占地近千亩,包括了几个山丘,漫山遍野,大树成群,最高大树达五丈以上。
滹沱河紧靠枣林镇流过,给枣林镇不多的二十几顷良田带来了丰沛的灌溉用水,整个枣林镇并不大,只有不到两百户人家,这里最出名的有两样东西,一个是雁门小枣,皮薄肉厚,甘甜悠长,曾作为贡品送进京城,每天红枣丰收,都能卖个好价钱。
第三个出名的东西是木杖,枣木坚硬细致,不易变形,是制作各种杖器的上乘材料,尤其适合军中所用的白蜡杆和旗杆。
所以枣林镇虽小,但家家户户有粮食、有副业,倒也普遍富裕,但战争爆发,却给枣林镇带来巨大的影响,甚至是灭顶之灾,军队到来首先就是收掠粮食,如果军纪好一点,或许只是破财,如果军纪恶劣,那便是家破人亡。
此时,枣林镇的二百余户人家大半都已逃进县城,小镇上冷冷清清,家家关门闭户,五千骑兵一到,小镇顿时又热闹起来,每家每户都住满了军队,他们昼夜援驰,都已经疲惫不堪,倒头便睡,战马也在休整之中。
在短暂的热闹后,小镇又安静下来,绝大部分士兵都进入睡熟状态,只有数百名斥候分布在小镇四周二十里内,一支五十人的哨兵也在小镇上来回巡逻。
这时,一队五百人的骑兵从西南方向疾奔而来,为首之人正在去县城送信的苏烈和代州将领侯莫陈乂,他们刚到镇口便被巡逻兵拦住了。
“请下马说话!”一名百夫长厉声喝道。
众人纷纷下马,苏烈上前拱手道:“这是雁门军统领侯莫陈将军,特来见杨将军。”
“军队不能入镇,入镇者不能超过五人。”百夫长毫不客气道。
苏烈立刻对侯莫陈乂道:“将军先安置一下军队吧!再随我进镇。”
侯莫陈乂无奈,只得吩咐手下在镇外休息等候,他跟着苏烈进了镇,离巡逻兵稍远,侯莫陈乂回头看了一眼刚的巡逻军官,终于忍不住道:“一个小小的百夫长,就这么威风么?”
苏烈冷冷瞥了他一眼,“职权范围内,他一个百夫长可以杀你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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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高个人感觉,李景应该就是隋唐演义中花刀将魏文通的原形】
第七章 生死之约
杨元庆一路跋涉,他身体已经疲惫不堪,回京的第一晚,他睡得格外香甜,竟一觉睡到天亮。
天刚亮,杨元庆便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他从床榻上一跃而起,快步向院子走去,是谁
元庆,是我是大管家杨玄挺的声音。
在杨元庆所有的叔父和祖父中,只有这个杨玄挺和二叔杨玄奖对他一直不错,其他叔父兄弟都对他并不太友好,包括他父亲杨玄感,他两次回京到现在,他都还没有见过父亲,当然,第一次是因为杨坚驾崩,而这一次他夜里回府,没有惊动任何人,父亲不知道他回来,也是在清理之中。
杨元庆开了门,笑着打个招呼,六叔早
杨玄挺笑得有点勉强,我是听门房说起,才知道你昨晚回来。
杨玄挺应该心情很好,他刚刚因为叔父功绩而得到册封勋官,但此时他脸上的表情却实在和高兴搭不上边,一脸的无可奈何,杨元庆也察觉到了,便问:六叔,出什么事了吗
贺若弼来了,就在府门口,他不肯进门,指明了要找你。
停一下,杨玄挺又苦笑一下,建议你带上兵器和战马。
杨元庆不由冷笑一声,贺若弼好快的消息,是谁给他通风报信,连杨府的人都不知道自己已回来,他却已知道了,来找自己报仇,来得好,他正等着呢
杨元庆转身回屋,穿上了他的边塞军服,内披细甲,头戴铁盔,腰挎横刀,提着破天槊快步向马房走去......杨府门前小广场上已聚集了人山人海,几乎一个坊的人都跑来看热闹,一个令人震惊且极为趣味性的消息在迅速向附近街坊传播,宋国公贺若弼率领三百家丁来杨素府上挑衅了。
这种事情只有在十七八年前平陈之战后发生过,当时贺韩争功,贺若弼带领数百家将到韩擒虎府门前挑衅,闹得满城风雨,而今天.恰好又是当年争功案的主角贺若弼。
此时,杨素府上的数百家丁也全部出动,将大门严严实实护卫住,两排列戟也搬回府门内,正好杨素之弟杨约前天刚从太原宣旨回来,今天在府内休息,他闻讯而出,正在劝说贺若弼回去。
贺若弼全身铠甲,手提八十斤重的板门大刀,骑在一匹高大的战马之上,他眼睛里悲愤万分,他最心爱的次子贺若锦在一个月前因伤口不慎感染而病死了,他和杨元庆的仇恨只能用死来了结,要么他死,要么杨元庆死,没有第二条路。
杨约因成功夺取京城军权立下大功,而被封为内史令,位高权重,但他的劝说也没有使贺若弼动心。
贺若弼冷冷道:杨内史请回府,这件事是我和杨元庆的私仇,和杨府无关,杀死杨元庆,我贺若弼愿任由杨太仆处置,是杀是剐,悉听尊便,但今天杨元庆非死不可。
杨约也有点恼火了,这贺若弼好歹也是六十岁的人了,爵封国公,怎么做事像个不懂事的毛头小子,来杨府面前撒野,这算什么,还口口声声说和杨府无关,这叫无关吗
贺若国公,你对我杨家有什么不满,可以去找圣上告状,我杨家该承担什么责任,由圣上来裁决,我杨家无话可说,但你是堂堂国公,却来杨家府门前挑衅,我决不能接受,我最后警告你,回去否则,我到圣上面前参你犯上。
杨约的威胁,贺若弼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他心中只有儿子失去一只手臂的惨状,只有儿子最后临终要他报仇的哀求,此时他心中已经被仇恨填满,他只有一个念头,杀死杨元庆,用他的人头给儿子祭奠,至于是否得罪杨家,他已经豁出去了。
贺若弼的眼睛忽然一亮,随即闪烁着一种深深的仇恨,轻轻扭动肩膀,肩膀骨骼咔咔作响,目光死死地盯着一个方向,杨府门前随即一阵骚乱。
杨约一回头,见杨元庆骑马出现了,他心中一愣,元庆什么时候回来了
他见杨元庆全身盔甲,手执长槊,顿时脸一沉,呵斥道:元庆,你要做什么
杨元庆向杨约一拱手,二祖父,有人要来找我杨元庆麻烦,我当奉陪
胡闹
杨约怒道:这里是杨府大门,你们难道想在杨府门前杀人吗
杨元庆也不想把杨家卷进此事,他催马上前,对贺若弼冷冷道:我与你签个生死状,异地决战。
面对杀子仇人,贺若弼的瞳孔收缩成了一条线,他恨不得一刀将杨元庆剁成两段,但这里毕竟是杨府,贺若弼狞笑一声:好我来找居中人,你来定时间地方,我们不死不散。
杨元庆毫不畏惧地迎着贺若弼凶狠的目光,平静地说道:地方很简单,就在崇仁坊左卫校场,时间就订在明天中午午时正,我们不死不散。
不死不散
贺若弼回头怒喝一声,我们走
他带着三百家丁浩浩荡荡而去,杨约气得满脸通红,他狠狠瞪了杨元庆半晌,却不知该怎么说他,杨元庆异常冷静道:此事和杨家无关,是我个人恩怨,希望杨家不要插手此事。
张口杨家闭口杨家,就好像他不是杨家人,杨约恨不得给他一记耳光,但又想到大哥纵容此子,他只得无可奈何道:好吧你既然要赌这条命,那你是死是活,与杨府无关。
杨元庆调转马头便务本坊外奔去,杨约愣住了,他望着杨元庆渐渐远去的背影,也不得不佩服这孩子的硬气,当真是不求杨家,以一己之力与贺若弼对抗。
........杨元庆直接去了晋王府,此时,杨昭正在餐堂吃他的早上第二顿饭,他自己都不知一天要吃几顿饭,反正肚子饿了就要吃,不吃他就有一种将饿死的痛苦,听杨元庆到来,杨昭连忙笑着吩咐道:请他到这里来
片刻,杨元庆跟着一名宦官走进了餐堂,杨昭呵呵笑道:来得正好,一起吃一点吧
杨元庆上前施一礼道:殿下,我有一件重要之事,要禀告殿下。
杨昭见杨元庆表情慎重,便点点头,吩咐左右把饭菜端走,宫人又给他们上了茶,杨昭这才问道:什么事
殿下,今天上午贺若弼来找过我了。
果然被你猜中了
杨昭冷笑一声道:若不是某个人通风报信,贺若弼怎么可能这么快知道你回来,然后呢,你准备怎样应对
幕后之人我不管,但贺若弼我已经和他定下了生死斗,就在明天。
生死斗杨昭一惊,你想杀了他吗
杨元庆笑了笑,或许是他杀了我呢
停一下,杨元庆又道:不过这件事我倒有一个想法。
杨元庆便凑上前低声给杨昭说了几句,杨昭眼睛顿时瞪圆了,倒吸了一口冷气,天啊这个杨元庆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
不行,这办法太狠毒了,我不能答应你杨昭一口回绝。
杨元庆也知自己的办法狠毒,但他现在要抱牢杨广的大腿,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他要赌这一把,杨元庆摇摇头道:殿下,要做大事,光有妇人心肠可是不行的,该狠的时候还得狠,否则殿下有一天就会因为心肠太好,而败在齐王手上,请殿下三思。
杨元庆的话击中了杨昭的要害,他沉思良久,终于点点头,这件事我是不能接受,不过我可以去和父皇说一说,看父皇态度如何
.........杨素之孙要与贺若弼生死决战的消息像一阵风似的传遍了大兴城,绯闻和决战一向都是普通人最感兴趣的话题,一时间,贺杨之战成为了整个京城的焦点,甚至取代了十天后将举行了三品十八将之争,酒肆青楼乐坊客栈赌馆,几乎所有人公共场所都在谈论这场生死之战,每个人都在兴奋地期待着结果。
不屑之人也有,堂堂的宋国公不顾身份,竟然要和一个边军偏将进行生死之战,令人不齿。
但也有人明白,以杨素现在如日中天的地位,贺若弼想告倒杨素的孙子几乎是不可能,他也只能用这种私人决斗的方式来报杀子之仇。
这个消息越传越广,甚至传进皇宫,最终惊动了皇帝杨广。
太掖殿御书房内,杨广坐在御榻上,正在听取杨玄感讲诉贺杨之争的前因后果,其实这件事杨广也知道一点,他听女儿南阳公主讲过杨元庆冲击贺若府的经过,他也知道这件事的起因是什么
尽管贺若弼在这件事情上遭受了奇耻大辱,最后儿子也病死了,可谓遭受重创,但杨广并不想管,一方面固然是杨元庆救过他的命,而另一方面,贺若弼支持前太子杨勇,令杨广一直耿耿于怀,他怀疑贺若弼也参与了仁寿宫之变,只是没有证据,柳述自杀,把所有的证据都湮没了,贺若弼若由此而死,是最好不过。
杨广见杨玄感忧心忡忡,希望自己能够出面制止这场私斗,他不由微微一笑,杨爱卿,其实朕以为应该是贺若弼那边来求朕制止才对,难道杨爱卿以为元庆会遭遇不幸吗
杨玄感苦笑一声道:陛下,元庆是臣的儿子,不管是他被杀,还是他杀了贺若弼,臣觉得都不妥,毕竟贺若弼是朝廷重臣,在朝廷有很深的人脉,就算是公平决斗而死,可元庆还是会竖立很多敌人,陛下,元庆还太年轻,不懂这种人情世故,而且这场私斗也有失朝廷体统,臣恳求陛下下旨,制止这场不必要的私斗。
杨广沉思片刻便问:谁是他们生死之战的中间人
微臣听说是独孤整。
独孤整是独孤罗之弟,也是关陇贵族中重要人物,杨广有点愣住,他脑海里在这一瞬间闪过一个念头,尽管这个念头还不是很清晰,仅仅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但他还是激动得忍不住微微手抖,但杨广很快克制住内心的激动,淡淡一笑道:这样吧你让元庆来见见朕,我来劝劝他。
陛下,元庆已经不住在府中,臣听说他暂时住在晋王府内。
杨广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算了,这件事朕心里有数,爱卿退下吧
微臣谢陛下
杨玄感退了下去,杨广见门口一名宦官欲言又止,便问:什么事
陛下,晋王殿下来了,说有急事求见。
宣他进来
片刻,杨昭艰难走进御书房,给父亲跪下,儿臣参见父皇,祝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自从仁寿宫事件后,杨广对长子杨昭的印象好了很多,长子虽身子肥胖,但头脑很清醒,办事也得力,关键是他待人宽厚,让杨广很欣慰,他来把一切阻碍都扫平,再让儿子施仁政,这也不错,只是他的身体让人揪心。
想到这,杨广柔声问儿子,皇儿最近身体如何
杨昭鼻子猛地一酸,多少年了,父亲都没问过自己身体,今天又关心自己了,他哽咽地道:多谢父皇关心,儿臣很好,体重已经有所下降。
这是好事,你要控制住自己对食物的,这样会慢慢瘦下来,你的身体就会变好,朕很期待你身体变得强壮。
杨昭磕了个头,红着眼睛道:儿臣铭记父皇之言,绝不放纵自己。
这样朕就放心了。
杨广笑着点点头,又问道:皇儿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父皇,关于杨元庆和贺若弼之斗,杨元庆给儿臣提了个建议。
杨昭向两边宦官看了看,没有再说下去,杨广向两边挥挥手,你们都下去
所有宦官都退下,御书房里就只剩下杨广父子二人。
你说吧杨元庆提了什么建议
.........几名小宦官躲在角落里低声窃语,言语中充满了对杨玄感的不满。
杨使君也是,圣上朝务这么繁重,他还拿这些家事来烦恼圣上,圣上还真听他啰嗦了半天。
哎你们不懂,毕竟贺若弼是宋国公,他堂堂一介国公,还跑出去写生死状,和人斗生斗死,这样太失体统。
错你们统统都错了,根本原因是杨元庆是杨太仆之孙,圣上必须看杨太仆的面子,所以才过问。
........几个人窃窃议论,这时,房间里传来皇帝杨广的声音,进来一人。
几名宦官慌忙推门进去,只见杨昭垂手站在一旁,而杨广背手站在窗前淡淡对杨昭笑道:这小子头脑不错,居然和朕不谋而合。
陛下,请吩咐宦官请示道。
杨广立刻回头吩咐道:去晋王府把杨元庆给朕找来。
第三十一章 新的靠山【求推荐票】
杨丽华从侧门出来,四下看了看,便向另一条林荫道走去,杨元庆并没走远,一直在等她,等她离侧门稍远,他立刻加快脚步,追上了她。
公主殿下
杨丽华回头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寿宴已经开始了,你还不去吗
杨元庆单膝跪下,发自内心的感ji道:多谢公主殿下相救
杨丽华凝视了他片刻,又转身继续向前走,两名宫女在前面打着灯笼,走了十几步,只听她轻柔的声音传来你跟我来吧
浓密的林荫上,两盏橘红sè灯笼发出橙sè的光芒,交织在杨丽华身上,她白裙如雪,步履轻盈,就仿佛夜林中的jg灵,四周林木幽静,每一棵树木都仿佛有生命,在向这位jg灵中的公主致敬行礼。
他们缓步而行,竟让杨元庆如梦如幻,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走进一个院子,一片灯光霎时在杨元庆眼前亮起,使他又一下子回到了人世间,眼前是一座红sè的三层八角小楼,层层飞檐都挂着灯笼,将整个小院照得亮如白昼,这里是杨丽华的临时住处,看得出她并不是很喜欢这里,否则她会命人把飞檐上的灯笼摘掉。
门口站着八名宫女,见主人回来,一起躬身施礼,一名为首宫女道:公主殿下,刚才封舍人来过了,说寿宴已开始,请公主殿下尽快过去。
封舍人就是内史舍人封德彝,他能言善道,担任今天主殿的司仪,杨丽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她带着杨元庆直接上了二楼回客房,杨丽华回头笑道:先请坐吧我去换身衣服。
客房里布置得非常简单,靠墙是一架屏风屏风两边各放一件上好高颈瓷器,雪白的墙上挂了几幅写意山水,除此之外,就是地上的两只木榻名宫女端茶进来,杨元庆连忙坐下,点点头致谢。
等了片刻,杨丽华带着两名心腹宫女从屏风后转了出来,她已换了一件浅绿sè长裙,显得她端丽冠绝,不染凡尘,让杨元庆不由暗暗喝彩一声,他所见女子论气质之高雅无人能和乐平公主并论。
让杨将军久等了
刚才在萧后面前,她称杨元庆为元庆,这会儿又叫他杨将军,让杨元庆有些不习惯,他欠身笑道:公主殿下不如叫我元庆,这样我更觉亲切一点。
杨丽华淡淡一笑,却没有应他的话,她沉思片刻忽然问他:刚才之事,你后悔吗
杨元庆知她指的是萧后之事,他挠挠头苦笑了一声道:说老实话,我有点后悔。
杨丽华伸出修长白暂的纤纤玉指,端起茶杯,吹了吹碧水中飘动的茶片,朱chun在茶杯边缘轻轻抿了一口,眼皮也没有抬,不紧不慢问道:为什么
君子不立于危墙,刚才我所为,是把自己立在危墙之下了。
你说得不错,得罪皇后娘娘,那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虽然萧娘娘人不错,不会轻易杀人,但你的仕途就有点艰难了。
杨丽华长长的睫毛微微一挑,一双细长的凤目凝视着杨元庆,缓缓问:你会向她道歉吗
我刚才不是已经向她道歉了吗杨元庆的眼中lu出一丝调皮的笑意。
杨丽华也忍不住笑了,但她的笑容只在一瞬便消失了,她依然用一和清清淡淡的口气道:我是说假如时光俐流,假如能让你重新面对我临来前的那一幕,你会道歉吗
杨元庆低头沉思半晌,他轻轻摇了摇头不我想不会。
为什么
杨丽华清淡的眼神忽然间变得有些锐利起来,盯着杨元庆的表情你刚才不是说,后悔不该立于危墙之下吗
我是有点后悔,可如果给再选择一次,我想我还是不会低头,绝不会道歉。
你真的有点傻
杨丽华叹了口气何必呢为一把剑得罪皇后,葬送了自己的仕途,很不明智,我还没见过像你这样傻的人,一点不懂得做官之道。
杨元庆抬起了头,注视着杨丽华,他的目光变得异常坚毅公主殿下,我杨元庆是个牛脾气,那个时刻我已经决定辞官不做,为一个卑官,让我元庆低头认罪,绝不可能
杨丽华脸上终于lu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笑得是如此真诚,如此的充满了赞许,她一竖大拇指元庆,你真的没有让我失望,不为权贵折腰,敢做敢当,率xg而为,真大丈夫也
杨元庆愣住了,他没有想到乐平公主刚才竟是在试探他,他心中暗叫一声侥幸,同时也有一丝感动,他怎么可能不担心萧后报复他,在杨丽华救他那一刻,他也想到了以杨丽华为靠山。
只是刚才杨丽华的一连串问题让他心中有些发凉,而这一刻,当云开雾散,他终于有一种明悟,他的靠山将不仅仅是祖父,乐平公主也将成为他靠山,祖父的羸弱身体已经支持不了几年,在他未长成参天大树前,他需要一棵更大的树替他挡住暴风雨的侵袭,而杨丽华无疑就是这样一棵替他遮风挡雨的大树。
杨元庆心中狂喜,他再次起身单膝跪下行一礼多谢公主千金一赞
不行多礼,坐下
杨丽华xg格刚烈正直,厌恶虚伪,最憎恨为了名利而丢失骨气的男人,而今天杨元庆在萧后面前的表现打动了她的心,使她心中充满了对杨元庆的欣赏和喜欢。
她叹息一声道:是昭儿告诉我,你有危险,本来我只是想还你一个金鳞剑的人情,可是当我看见你为另一把剑竟然不惜和大隋皇后硬抗到底,让我忽然意识到你还我金鳞剑时的真xg情,并不是为了讨好我,真就是你所说,一把权势之剑永远比不上亲情重要,那一刻我很感动,元庆你让我看到了一个视名利为粪土,重情重义的铁血男儿,这是我今天收到的最好的寿礼。
杨元庆挠挠头,满脸苦笑道:公主殿下我并没有视名利为粪土,其实我也想升官发财
杨丽华笑声如银铃般地在房间里回dàng,让旁边的几个宫女都惊讶万分,她们伺候公主多年,还从未见公主笑得这么开心这么畅快好吧
杨丽华半开玩笑半当真地笑道:你的升官发财就包在我身上了。
杨元庆回到主殿,寿宴早已开始,主殿上灯火通明,几百支用香鲸油制成大蜡烛将大殿照如白昼鼓声阵阵,琵琶声声百余名从西域来的舞姬在殿中翩翩起舞。
两边的宾客们或交头接耳,或聚在一起高声谈笑,整个大殿笑语喧天,热闹非常。
杨元庆见自己的座位依然空着,小桌上摆满了菜肴,可谓山珍海味,苏州进贡的缕金龙凤蟹;明州进贡的海虫淡菜;辽东进贡的鹿舌,还有宫中秘菜软钉雪笼等等以及各地名贵瓜果,嘉庆李哀家梨西蜀的樱桃荆州的柑橘西域的蒲桃,种种菜肴瓜果,皆是坊中难得一见。
杨元庆坐下,他正要给自己倒酒,忽然想起晋王之言,便向不远处一名伺候的宫女招招手。
宫女上前低声问:将军需要什么
杨元庆指指酒壶刚才一只飞蛾掉进去了,替我洗洗干净,重新换一壶酒。
宫女点点头,接过酒壶去了,片刻,她又拿了一壶备用的酒过来,笑道:将军,请喝这个,这个刚从冰里取出。
杨元庆mo一下酒壶,入手冰沁,他心中喜欢,连连致谢,宫女抿噜一笑,给他又换个酒杯,倒了一杯酒,将酒壶放在一旁,慢慢退下去了。
杨元庆细细品尝冰凉甘醇的美酒,竟是他平生所喝最甘美的一杯酒,这时,他忽然看见一个小娘向他奔来,正是他的妹妹杨jiāo娘,jiāo娘虽是郑夫人所生,但她为人厚道,天真烂漫,杨元庆也tg喜欢她。
jiāo娘,什么事情他笑问道。
三哥哥,娘叫你过去一下。
是郑夫人叫他,杨元庆透过舞姬的身姿,看见了坐在对面第一排的正房母亲郑夫人,她目光y冷,若有所思。
杨元庆心中不喜,便摇摇头对jiāo娘笑道:我刚从外面回来,让我先吃点东西,喝两杯酒,等会儿我自己过去。
三哥哥,你就跟我去嘛回来再吃。
jiāo娘拉着他手腕,撒jiāo似地便向外拖,杨元庆无奈,只得起身在她头上笑着敲了一下你这个小丫头,怎么一点不体谅人,将来怎么嫁出去
jiāo娘嘻嘻一笑,拉着元庆便走,很快,他们从殿外绕了过去,杨元庆走到郑夫人面前母亲大人有什么找我吗
杨元庆的态度很客气,旁边几名官夫人都在望着他,他尽量克制住心中的厌烦,给郑夫人一点面子。
郑夫人向两边看了一眼,指了指旁边空位你坐下,我有话对你说。
郑大人刚从萧后那里回来,尽管萧后对她态度很客气,说得也轻描淡写,但郑夫人还是感觉到了萧后心中的不满,竟让她好好管束牙庆,郑夫人后来又悄悄问一个宦官,才知道元庆竟然顶撞萧皇后,让萧皇后勃然大怒,杨元庆还险些被杀。
郑夫人不由又惊又怒,她可以不管杨元庆,但杨元庆得罪萧皇后,这无疑是伤害了杨家的利益,伤害到了她两个儿子的利益,萧皇后可是把这笔帐算在杨家头上,算到她的头上。
你刚才为何要得罪皇后郑夫人要面子,不敢大声斥责,低声咬牙切齿道。
杨元庆半晌道:这件事和母亲无关,你就不要过问了。
什么叫和我无关
郑夫人更加忿怒刚才萧皇后把我叫去,你快说,你到底做了什么
郑夫人一发怒,眉毛就会竖起,配合她高高的颧骨和薄薄嘴chun,一副刻薄模样更是显lu无遗,杨元庆心中厌烦之极,他站起身道:夫人若没有别的事,我就回去了。
站住
郑夫人一声低喝你现在就跟我去向皇后道歉
杨元庆脸一沉,他毫不理睬郑夫人,转身便快步离去,旁边几个官夫人发现了异常,都注视着郑夫人交头接耳,窃窃si语,郑夫人脸sè铁青,连脸sè涂的脂粉都遮掩不住了。
这时,郑善愿的妻子蔡氏悄悄坐到郑夫人身边元庆出什么事了让你这么斥责他。
大嫂你有所不拖
郑夫人咬牙道:那个畜生给我闯大祸了。
第三十五章 狡雄世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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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雄世充
杨元庆站在台阶前,凝视着天空的乌云,乌云遮蔽了天空,星月无踪,天空已经飘起了丝丝细雨,若在北方,这应该是第一场雪了,可南方,空气里还飘荡着一丝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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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门开了,传来王世充一连串的抱歉声,“不知杨御史到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杨元庆转过身,只见王世充和三年前相比,白胖了不少,不再是那个狡黠瘦高的兵部员外郎,而是一个又高又胖,颇有几分官相的王郡丞。
“王郡丞,三年不见,别来无恙乎!”杨元庆拱手笑道。
王世充苦笑着躬身施礼,“三年前之事,杨御史就不要再提了,想起来就令人惭愧。”
“我倒是不想再提,可王郡丞似乎并没有吸取教训,让元庆倍感失望。”
王世充听杨元庆话中有话,他沉思片刻,便道:“外面不是说话之地,杨御史请到书房一叙!”
“王郡丞请!”
“请!”
杨元庆跟随王世充来到他的书房坐下,王世充的妻子已经收去了桌上的酒菜,又端来两杯茶。
王世充端起茶碗笑道:“江都不像北方,还有酪浆,这里基本上都是煎茶,已经习惯了。”
杨元庆点点头笑道:“其实酪浆对人的健康也有好处,茶也不错,都不应单一饮用,混合起来最好。”
两人寒暄几句,王世充心中有些不安,话题便转到正事上,“刚才杨御史说我尚未从武举案中吸取教训,能否请杨御史赐教?”
杨元庆沉吟一下,试探着问道:“王郡丞知道我今日前来是为何吗?”
王世充点点头,“我心里明白,请杨御史不吝赐教。”
王世充的回答令人振奋,他知道自己今晚来找王世充的这步棋走对了,他立刻振作起精神笑道:“我觉得王兄最大的失误就是没有把握好大势,看得不够长远,一个月前,元家还权倾朝野,可一个朝会便烟消云散,虞世基被贬黜得默默无闻,据说连住宅漏雨都没有人肯修,可一眨眼,他又重新登上高位,这些起起伏伏,王兄难道没有发现它的规律吗?”
王世充低头沉默良久,最后他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明白圣上在刻意打压关陇贵族,但我总觉得圣上需要建立权力平衡,他不可能将关陇贵族斩尽杀绝,就像杨将军刚才所言,元氏家族倒下,独孤氏又兴起,总是以一个关陇世家取代另一个关陇世家,而是不是山东士族,所以我就认为关陇贵族依然是强势,杨将军以为呢?”
两人不知不觉便换了称呼,其实说起来,两人今天还是第一次会面,但双方都明白对方的心思,知道他们更多将是合作,所以两人在谈话时都比较坦诚。
杨元庆是希望王世充能配合自己的江都之行,成为自己大获全胜的关键人物,而王世充则是希望从杨元庆那里找到自己的正确仕途,使自己不再陷入靠山倒台的尴尬境地。
杨元庆取下一把剑放在桌上,笑问道:“王兄说这是何物?”
“这是尚方天子剑啊!”王世充无比羡慕地叹息一声道。
“如果算上盘郢剑,实际上我已经是第三次拿到天子剑了,大业一朝,无人能和我比,王兄知道这原因在哪里吗?”
王世充摇摇头,“我确实不知,很多人说杨将军当年有救驾之功,所以圣眷不衰,也有人说杨将军是有乐平公主的后台,所以蒙圣上另眼相看,但我总觉得大家都没有说到点子上,如果杨将军愿意告诉我这个秘密,世充感激不尽。”
杨元庆笑了起来,语重心长道:“其实并不是什么秘密,都是公开的事情,简单地说就是一句话,‘一贯坚持,绝不改变’,无论是对齐王还是对关陇贵族,我都是坚持这八个字,所以赢得了圣上的信任,所以三次赐我天子剑。
王兄,愚笨之人只看眼前,待大树倒时才惊慌觅路,而聪明之人是留有后路,早早为自己铺路搭桥,待事情来时,便可从容退却,再另起炉灶,王兄从前是靠宇文述,现在靠张瑾,如果张瑾再倒下,王兄还会再靠谁,考虑过吗?”
王世充苦笑一声,“我就是不知该从武举案中吸取什么教训,才请教杨将军,杨将军说了很多,却没有告诉我最后的答案。”
“我没有告诉你答案么?”
杨元庆轻轻将尚方天子剑向前一推,眯着眼笑了起来,“我执天子剑来江南,难道是来游玩吗?”
王世充默默点头,他明白杨元庆的意思了,圣上在所谓权力平衡的掩饰下,依然在对关陇贵族进行严厉打压,刚刚在朝廷中扳倒元寿,目标一转,又对准了张瑾,只不过战线从朝廷转到地方。
杨元庆给他的答案很简单,不要再依靠关陇贵族,协助杨元庆扳倒张云易,转而投靠皇帝,这才是最大最坚固的靠山。
他王世充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张瑾来和皇帝作对?
王世充想通了这一点,便毅然下定决心,站起身道:“杨将军请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
“杨将军跟我来便知道了。”
王世充带着杨元庆向东院走去,走到一座小院前,院门口站着两名大汉,一左一右站在门口,格外警惕。
“他们怎么样了?”
“回禀使君,很安静!”
王世充点点头,带着杨元庆走进了院子。
院子里一个三四岁的男孩正欢快地玩着竹马,旁边蹲着一名年轻妇人,忽然见有人走进,妇人一把孩子抱进怀中,警惕地注视着杨元庆,王世充拾起竹马递给孩子,对妇人笑了笑道:“你若想为丈夫报仇,这是最好的机会。”
他指了指杨元庆,“这是京城来的高官。”
妇人抱着孩子跪倒在杨元庆面前,痛哭流涕,“青天老爷啊!我丈夫被人害死了。”
杨元庆疑惑地看了一眼王世充,王世充淡淡笑道:“这就是杀害韦御史凶手王顺郎的妻儿,王顺郎已经被张云易灭口了,他妻儿也险些在丹阳郡被杀,我派人抢先把他们救走。”
“你知道?”杨元庆注视着王世充。
王世充点点头,“事实上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了,韦御史写的奏折被人掉了包,而火盆里的碳还没有点燃,显然是在换火盆时动手杀人,只能是王顺郎,而且他或许猜到自己可能会被灭口,所以留了一手。”
王世充取出一本奏折递给杨元庆,“韦御史一共留下三本奏折,王顺郎将两本交给张云易,他把另外一本,也是最关键的一本藏在驿馆的树洞里,他事先告诉了妻子。”
杨元庆翻了翻这本奏折,他又取出那本伪造的奏折,不得不惊叹伪造者的高明,完全一模一样,看不出有任何差异。
王世充微微一笑,“这个伪造者我认识,此人姓赵,如果杨御史有兴趣认识他,我可以找到此人。”
杨元庆眼睛一挑,目光盯住了王世充,半晌,他摇了摇头,淡淡道:“王郡丞想多了,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情,若犯下欺君之罪,我杨元庆可得不偿失。”
杨元庆又笑了起来,“其实我是有另外一件正事来找王郡丞。”
此时王世充已完全配合了,他恭敬地行了一礼,“杨御史尽管吩咐!”
“希望从明天开始,王郡丞能主持江都大局。”
王世充浑身一震,他明白杨元庆的意思了,缓缓点头,“下官遵命!”
离开王世充了府邸,杨元庆坐上马车,在百余名侍卫的护卫下,缓缓向自己住处而去,杨元庆又看了看奏折,低喊了一声,“三郎!”
杨三郎出现在马车旁,“公子有什么事吗?”
杨元庆把伪造奏折递给他看了看,“伪造奏折之人姓赵,你和四郎想办法替我找到此人,行事隐秘一点,不要惊动任何人。”
杨三郎点点头,向杨四郎一挥手,两人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杨元庆凝视着天空,夜空中的雨势越下越大了。
时间已经渐渐到了三更时分,江都城内一片漆黑,淅淅沥沥地下着冬雨,雨雾弥漫,整个城池被一种灰色的雾霭笼罩,这时,数百名黑影出现在太守府前,迅速将太守府包围起来。
太守府内依然亮着一点光,光亮是从书房里透出,张云易还没有睡,坐在桌前奋笔疾书,他是在给父亲写信,讲述江都局势,杨元庆控制了江都地方军,使他处于一种挨打被动的局面,他感觉早晚会出事,希望父亲能及时做好应对准备。
今天傍晚,他的人从丹阳郡赶回来,告诉了他一个不妙的消息,没有找到王顺郎的妻儿,他们竟离奇地失踪了,这个消息令张云易的心悬了起来,尽管王顺郎的妻儿有可能是逃走,但一种直觉使他感到危险临近了。
张云易叹了口气,放下笔凝神沉思,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一声闷叫,尽管声音很小,但夜深人静时听得格外清楚。
张云易大吃一惊,他腾地站起身,大步向墙边走去,企图去取墙上的剑,这时,窗户‘咔嚓!’一声撞响,几名士兵从窗户跳了进来,举起弓弩对准他,厉声喝道:“不准动!再动就放箭!”
张云易停住了脚步,书房门随即被‘砰!’地一声踢开,几十名士兵冲了进来,举矛团团将他围住,张云易冷笑一声,“杨元庆就这么急不可耐吗?”
一名银盔军官走了进来,微微拱手笑道:“我家将军觉得张太守住在这里不安全,要给张太守另外换个地方。”
这时,一名旅帅走进禀报道:“禀报苏将军,我们在后宅地下室内找到了两名男子,他们承认是万记船行的东主!”
张云易的脸色刷地变得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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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一记反抽
御书房内,裴蕴将厚厚一叠各郡的弹劾奏折呈给杨广,沉声道:“陛下,这是河北各郡送到御史台的弹劾书,都是弹劾宇文皛勒索钱财,奸淫民女,一共是十三份,来自沿途十三个郡,宇文皛沿途所作的恶,可以用罄竹难书来形容,臣不敢隐瞒。”
杨广阴沉着脸,一本一本地翻看奏折,他忽然猛地将这些奏折扔到地上,怒喝道:“你的意思就是说朕瞎了眼,用一个酒囊饭袋,无恶不作的混蛋来做御史吗?”
“陛下请息怒,臣没有半点指责圣上的意思,但这个宇文皛确实是这样的人,据臣所知,去年大灾时,张须陀自己家里都无米下锅,不得不把妻女送去京城,这样的清贫之臣怎么有钱去应付宇文皛的勒索,宇文皛最后写给陛下的报告又何足为信?”
杨广今天的心情是坏了极点,宇文皛竟然被盗贼掳走,他可是堂堂的稽查御史,大隋建国三十余年从未有过的丑事,这件事传出去,他杨广的脸往哪里搁?
杨广感觉自己颜面丢尽,一方面他将乱匪恨之入骨,另一方面他又恨宇文皛不争气,杨元庆巡查二十几郡皮毛不损,他一出门就栽进沟里,两百人配双马,打不过还跑不过吗?
面对裴蕴的发难,杨广一肚子气憋在心中,发作不出来,只得恨恨道:“那依你之见,派谁去合适?”
裴蕴不慌不忙道:“既然虞侍郎怀疑杨元庆包庇纵容张须陀,说御史台查御史台不合适,那臣就推荐他的兄长虞世南去查此事,这样他就无话可说了。”
杨广一怔,“这件事怎么和虞侍郎有关?”
裴蕴笑了笑道:“陛下什么时候看见过封舍人审阅的奏折,虞侍郎不签字,他就敢擅自送给陛下的?”
杨广从抽屉里找出那本齐郡审查报告,他翻了几页,果然没有虞世基的签字,而其他内史省递上的每一本奏折,都有虞世基印章,杨广这才恍然大悟,他顿时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心中勃然大怒,喝道:“速宣虞世基来见朕!”
停一下,他又令道:“也一并宣杨元庆来见朕!”
御书房中十分安静,杨广渐渐冷静下来,他见裴蕴慢慢拾起奏折,又忽然想起杨元庆和裴家的关系,心中不由冷笑一声,这些大臣一个个都是居心叵测,各为已利,又有几个真是替大隋社稷考虑的,包括眼前的裴蕴也不是。
封德彝说‘哪有御史台查御史’,其实也是另有所指,指裴蕴会包庇杨元庆,杨广若有所悟,这件事何尝不是虞世基和裴蕴的暗斗呢?
这一刻杨广心中被虞世基愚弄而升起的滔天怒火消失了,头脑里迅速恢复了他的帝王智慧,他一下子把裴蕴也看透了,以裴蕴几十年的官场经验,难道他当时会想不到虞世基没有签字吗?就算他当时想不到,可时间过去十几天,他为什么不说,非要等到宇文皛出事,自己大发雷霆时才跑来说。
他是想趁机扳倒虞世基,裴矩不在,宇文述要出征,苏威是老好人,独孤震又不管事,这样,内阁的大权就自然转到他裴蕴的手中,好一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杨广也不得不佩服裴蕴的老谋深算了,他便淡淡道:“宇文皛不堪大用,朕不会再用他,至于新派御史之事,朕再好好考虑一下,裴爱卿先退下吧!”
“臣告退!”
裴蕴见杨广已经冷静下来,他心中不由暗叹一声,今天想趁机扳倒虞世基,恐怕实现不了,他心中无奈,只得退了下去。
杨广随即又令道:“先命虞世基觐见,杨元庆候见。”
裴蕴走到甲板上,见虞世基匆匆走来,他笑了笑,便低声道:“圣上现在雷霆之怒,虞侍郎小心一点吧!”
“我知道了,多谢!”
虞世基拱手施一礼,便匆匆进去了,裴蕴走下船梯,正好看见杨元庆被领来,在候见区等候,便上前笑道:“这三个月,辛苦了。”
杨元庆微微笑道:“其实我是游山玩水,真正辛苦的是那些御史,没日没夜地核对账目。”
裴蕴点点头,他又低声道:“上次你托我那件事已经查出眉目了。”
杨元庆精神一振,连忙问:“是什么缘故?”
杨元庆是托裴蕴帮忙查张须陀的军功,三个月前他大败王薄,彻底剿灭了齐郡内的乱匪,但太守杨智积给张须陀请功折子报上去后,竟然如石沉大海,三个月过去,一点消息都没有,尽管张须陀并不在意,但杨元庆却为他感到不平。
裴蕴道:“那份奏折现躺在兵部睡觉,送到内史省便被退回,命兵部核实后再报。”
杨元庆冷笑一声,果然又是虞世基,他连忙施礼,“多谢祖父帮忙,我心里有数了。”
裴蕴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道:“官场水深,及早上岸!”
他转身走了,杨元庆默默望着裴蕴的背影,品味着他这句话的深意。
........
御书房内,杨广站在窗前,冷冷地望着虞世基,一眼不发,虞世基望着眼前的齐郡审查报告,满头大汗,他不知该怎么解释,这个漏洞他也知道,他当时已经准备好责怪封德彝,不料杨广当时没有注意,这件事混过去了.
他却没想到,这件事在此时爆发了,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月,让他怎么解释?推给封德彝吗?杨广也不是三岁的孩子,这只会让事态更加严重,可是现在他该怎么解释?
“这件事....微臣已经记不清了,让....微臣查一查,若是微臣责任,微臣一定承担。”
他现在只得大事化小,把此事推为自己的疏忽,而绝不能承认这是他对杨元庆的阴谋。
杨广微微叹了口气,他倒希望虞世基把责任推给封德彝,给自己找一个台阶,可虞世基却没有读懂自己的心思,他一向都揣摩圣意很准,但今天他却没有揣摩对。
不过也不错,他还至少知道不能承认这件事。
杨广坐回位子,他提笔在奏折画了一个敕,算是正式承认了杨元庆的这份报告,不管张须陀贪也好,廉也好,杨元庆是否包庇,他都不想再节外生枝了。
杨广看了虞世基一眼,淡淡道:“朕提醒你,事不过三,你这是第二次了。”
虞世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句话不敢说。
“以后朝中政务多和裴尚书商量一下,退下吧!”
“臣明白,谢陛下!”
虞世基慢慢退了下去,他心里明白,这是裴蕴在背后捅了自己一刀,圣上不追究自己,显然就是想留下自己和裴蕴对抗,这就是圣上最后一句话的意思,这一次,虞世基揣摩对了圣意。
杨广等他走远,又吩咐道:“宣杨元庆觐见!”
“陛下有旨,宣杨元庆觐见!”
......
“陛下有旨,宣杨元庆觐见!”
......
片刻,杨元庆执节匆匆走进,他行一礼,“臣杨元庆参见陛下!”
“杨爱卿免礼!”
杨广目光复杂地望着这个他曾经最信任的年轻将领,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何突然对杨元庆不相信了。
杨元庆将符节上缴,“臣结束巡察,特向陛下交节。”
宦官将符节接过,放到御案上,杨广拾起符节,笑了笑道:“朕已经依照你奏折中的意见,处置了一批官员,也提拔了一批官员,这次辛苦杨爱卿了。”
“为陛下分忧是微臣的本份,不敢说辛苦。”
“朕会好好封赏你和十二名御史,但朕有一件事要说。”
杨广沉思片刻道:“有不少大臣指出,御史台的两位御史大夫有姻亲关系,违反了朝规,显然就是指你和裴家,当时朕确实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杨元庆明白杨广的意思,他是想把自己调出御史台了,然后把自己再放在某个地方几个月或者半年,又找个借口调走,当自己的面团,随他揉捏?
不等杨广再说,杨元庆躬身施礼道:“陛下,臣有两件事要禀报,能否准臣先禀报?”
杨广点点头,“你说吧!”
“一件事,臣不知道圣上是否知晓,齐郡丞张须陀三个月前在齐郡大败反贼,四万反贼全军覆没,现在齐郡再没有一个反贼。”
杨广愕然,“这件事朕怎么不知道?”
“太守杨智积三个月前就上书兵部,为张须陀请功了,但至今没有任何消息,臣不知哪里出了问题,现在四千郡兵将士颇为抱怨。”
杨广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又是该死的虞世基,他还不知有多少大事瞒着自己,一定要追查此事,绝不能再让他这样一手遮天!
杨广尽管恨得牙根直痒,但他没有立刻表态,又问:“杨爱卿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杨元庆回头看了宦官一眼,门口宦官立刻将一只铜盘呈上,盘子里是一本刚刚写成的奏折。
杨元庆道:“臣自幼失母,母亲葬在郢州,墓地简陋,每每念此,臣不胜心酸,也无比愧疚,臣想为母守孝三年,以尽人伦孝道,特此向陛下辞去官职,望陛下恩准!”
杨广一下子愣住了。
第六章 瓦岗分家
裴矩半天没有说话,对他这样一个担任相国近十年的人来说,他当然知道瓦岗军攻占黎阳仓的政治意义。
“哎!”
裴矩叹息一声,“天下真要大乱了。”.
“圣上正在加紧造船,准备南巡江都。”杨元庆又道。
“他不会这么快就放弃大隋社稷吧!”
杨元庆摇摇头,“放弃还不至于,困兽尚且犹斗,一个瓦岗军就把他吓得放弃社稷,我觉得这不可能,我认为他是想迁都江都,先保住南方,然后以南方为后盾,再逐渐剿灭瓦岗军和窦建德等乱匪,迁都南下,其实是他既定已久的战略。”
裴矩苦笑一声道:“你只说对一半,大业六年,他下旨江都官品级等同于京兆,这实际上就承认了江都的陪都地位,但这并不表示他就想迁都去江都,保住南方是一个原因,但不是根本原因,根本原因是京城钱粮枯竭,这么多年来,京城的粮食一直就供应不足,全靠江南漕运支持。
现在天下大乱,通济渠的粮食无法运到京城,只看京城高企不下的粮价,便知道京城已经支持不住了,我去年就告诉过他,如果漕运被断,那么靠几大粮仓只能支持一年,偏偏高丽之战又耗掉了大半粮食,所以连半年都支持不住,他心里明白,只有去江都才能获得稳定的钱粮供应。”
裴矩的意思是说,隋朝是因为经济上要破产,所以杨广才被迫逃往江都,这或许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杨元庆又笑道:“不管是什么原因,圣上逃亡江都,只会更加削弱他掌控天下的能力,至少关陇贵族他便控制不了,关陇贵族中的野心者必然会再次起兵,天下争霸的局面将形成。”
裴矩默默点头,“或许是吧!他太自负了。自以为能掌控天下一切,一百年的事情,想一年就做完,他轻视农民造反,以为只要隋官不反,贵族不反,便成了气候,但农民造反席卷天下。形成了造反的大势。这个时候,很多野心者顺势而起,以致天下大乱。他终于发现自己掌控不住了,便选择了逃避。”
“那祖父准备怎么办?跟他一起去江都吗?”
裴矩坚定地摇了摇头,“我离开雁门城的时候。就不打算再回去了,现在隋朝对我已不重要,家族才是第一。”
........
东郡瓦岗寨,此时的瓦岗寨已经不是当年四县交界处荒野之地,瓦岗寨只剩下一块招牌,瓦岗寨旧地已不再使用,它以韦城为中心,占据半个东郡,拥有四十余万大军。坐上了天下各大造反势力的第一把交椅。
攻下黎阳仓,使瓦岗寨得到充足粮食,摆脱了数年来一直困扰瓦岗寨的粮食问题,更重要是,攻克黎阳仓使瓦岗寨发生了质的转变,不再是一个劫掠乡村,抢夺商人的乱匪强盗。而是一个开始争夺天下的政治势力。
这一切都是因为李密的到来而改变,使瓦岗寨从一个赤脚在田埂上奔跑的野孩子,转变一个衣冠整洁、彬彬有礼的贵族。
瓦岗寨的很多将领都体会到了这种改变,李密立下三条规矩,不准以下犯上、不准劫掠民财、不准奸淫妇女。违抗者这三条者,一律处死。
同时。攻克黎阳仓使李密在瓦岗寨威望大增,他正式成为瓦岗寨的第二号人物。
这天下午,在韦城县瓦岗寨的议事大堂内,数百名大将济济一堂,今天将有瓦岗寨一件极为重要的大事发生。
大堂内喧嚣吵嚷,热闹无比,将领们大多是粗鲁之人,他们直着嗓子说话,不加掩饰,声音如吼叫,瓦岗寨的第三号人物徐世勣坐在一个角落里,眉头微皱,一言不发,他在想着自己的心事,眼睛里有一种难以掩饰的担忧,他是为首领翟让即将做出的决定而担忧。
随着李密的强势崛起,瓦岗寨已经出现了一山不容二虎的局面,他再三劝说翟让,要么把李密送走,要么把李密杀掉,但翟让却没有听他的话,竟想着将瓦岗寨分出两个山头,他和李密各据一个山头,这样一山就能容二虎了,这简直是愚蠢之极。
但徐世勣也承认李密给瓦岗寨带来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敬佩他的魄力和眼光,敢为天下先,直接向隋朝挑战,尤其李密的三条禁令让徐世勣深为赞同,他认为李密是天下枭雄,是一个能做大事之人,相比之下,翟让就逊色了很多。
翟让就像一个小富即安的小地主,这么多年来,连一座县城都不敢攻打,当李密提出进攻黎阳仓时,翟让吓得面若土色,若不是自己坚决支持李密,翟让是绝对不敢攻打黎阳仓这样的朝廷战略重地。
尽管翟让令徐世勣失望,但在感情上,徐世勣还是偏向于翟让,翟让比李密厚道得多,更没有李密的阴毒和狡黠,翟让是以诚待人,而李密是以笼络待人,这就是两者最大的不同。
这时,一只毛耸耸的大手在他肩头重重一拍,“喂!我说老徐,一个人坐在这里发什么呆,像个娘们思春一样。”
徐世勣气得转身就是一拳,几乎把拍他肩膀之人打翻,这个粗鲁之人是四当家单雄信介绍进瓦岗,是他的结拜兄弟,名叫程咬金,原是张须陀手下的军官,半年前刚来,武艺一般,但人缘却极好,仅来半年,便和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混熟了,翟让尤其喜欢他,封他为五当家,竟然没有一个人反对,徐世勣也喜欢他的仗义豪爽,只是讨厌他那张乌鸦嘴。
徐世勣当然不是真打,这一拳打在程咬金肩窝上,他一点不恼,揉揉肩窝笑嘻嘻道:“我是看你一个人闷得慌,来陪你说说话。”
徐世勣没好气道:“谁说我闷得慌,我在想要紧事情呢!你小子偏偏打断我。”
“想什么要紧事,说出来让哥哥帮你一起想。”
“去你的,你脑海里除了女人还能想什么?”
程咬金向两边看看,贼兮兮笑道:“你是不是在想两只老虎在山上打架的事情。”
徐世勣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这小子还不算太浑蛋,居然也有点眼光,他见程咬金两眼笑得狡黠,便对他有了几分好感,便笑道:“我听单二哥说,你认识杨元庆,还是他的兄弟。”
“哎!单老二那张乌鸦嘴,不知怎么编排我,杨元庆我当然很熟,当年他住在客栈里没钱付帐,还是我仗义替他付了店钱酒钱,他对我很感激,后来我又教他射箭......”
“等等!等等!”
徐世勣虽然不知道是谁替谁付帐,但程咬金最后这句话明显是说反了,徐世勣眨眨笑道:“程老黑,我觉得应该你住客栈没钱付账,想赖账,他替你付钱才对吧!”
“我怎么会赖账,我老程是那种人吗?”
程咬金发现说漏嘴了,他脸一红,挠挠头笑道:“我只是开个玩笑,杨元庆是我的恩公,我心中一直很感激他。”
“那你怎么不去投靠他,反而来投靠瓦岗?”
程咬金苦笑一下道:“我这种三脚猫的武艺也帮不了他,而且我不喜欢军队那种军纪严格,天不亮就要点卯,我更喜欢瓦岗寨的弟兄们,和我老程臭味相投,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我觉得这里更适合我。”
“可是你是进来后才知道这里适合你,之前你怎么不投靠他?去报他的恩。”
程咬金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道:“主要是我怕老娘受不了丰州那边的严寒,把她放在别处,我又不放心。”
徐世勣点点头,这是程咬金让人尊敬的地方,为人极为孝顺,为了给母亲治病,他背着母亲跑遍了天下,竟然还跑到交趾找蛮医,还真把他母亲的病治好了。
就在这时,一声钟声响起,有侍卫高声大喊:“大将军驾到!蒲山公驾到!”
大堂内顿时安静下来,只见穿着盔甲的大当家翟让和二当家李密先后走了进来,虽然两人都是身姿矫健,步履轩昂,但相比之下,李密更有一种从容不迫的气度。
他们二人在主位上并肩坐下,翟让站起身,看了一眼众人问:“都到齐了吗?”
“回禀大将军,都到齐了!”
翟让点点头,朗声对众人道:“今天,诸位弟兄齐聚一堂,因为我们瓦岗寨有一件大事要发生,就是现在,由我来宣布!”
大堂内鸦雀无声,李密面无表情,目光沉静,就仿佛即将发生的事情和他无关,翟让看了李密一眼,便徐徐宣布道:“从今天开始,瓦岗寨另外设立蒲山公营,黎阳仓招募的十五万弟兄全部划归蒲山公营,蒲山公营的一切事务都由李大将军说了算,他就是营中的最高统领,如果在座弟兄有愿意跟随蒲山公者,我全力支持。”
大堂内一片寂静,大家都知道这不太妥,可谁也不敢吭声,这时,程咬金却举起了手。
“程将军,你有什么话要说吗?”翟让问道。
程咬金站起身,对众人咧嘴一笑道:“我想起一个老家的笑话,给大家说一说,我们老家有一对兄弟要分家,按老家规矩,瓶瓶罐罐对半分,家里几亩地也对半分,但三分地的祖宅是归老大,但老二拿了土地,拿了钱财,却不肯走了,他说这房子住着舒服啊!我不想走,如果大哥想走,可以搬出去!”
程咬金说的笑话,大堂里却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李密盯着程咬金,眼中闪烁着骇人的杀机!
第 十二章 仁基北归
谢思礼快步来到杨玄感书房前,小童进去替他禀报,片刻出来道:谢先生,老爷请你进去
谢思礼走进书房,却意外地发现杨峻也在,杨峻见他进来,头扭了过去,不理会他,谢思礼上前行礼,参见杨公
杨玄感微微笑道:刚刚得到消息,队shi卫进入了武关,最快今晚,最迟明天上午,他们就到达上洛县,应该是你的策略成功了,他们是来抓捕裴仁基,只要裴仁基走,万军队就将为我所用,先生这条计策果然很高明。
豪杨公夸奖,卑职只是侥幸成功
杨玄感对谢思礼非常满意,条巧妙的反间之策便除去了裴仁基,他也知道这条计策看似简单,但中间还需要很多安排,比如怎么仿造裴仁基的字迹,怎么把奏折送上去等等,这说明敦煌谢家在京城还颇有门路,这个谢家的资源他倒是想利用起来。
那先生的意见,我如果拿到这万军,何时起事比较适合
谢思礼想了想道:听说圣上有江都巡视的传闻,就不知道这个传闻是真是假,如果圣上真的去江都,我建议等圣上去了江都再起事,这期间可以利用宇文化及来要挟宇文述,替我们封锁消息,甚至为我们传递情报。
杨玄感点点头,他也是这样认为,既然大家想法都致,那就照这个思路做,另外,隋朝在关中约有兵力七万余,其车长安五万人,潼关万人,扶风郡万人,峻儿的意思是,先夺下潼关,截断洛阳的援军,然后再调过头攻打长安先生的意见呢
谢思礼却摇了摇头,夺取潼关其实没有任何意义,眼看再过个月黄河就会封冻,隋军完全可以从黄河过来而且如果先夺潼关反而会惊动长安,长安将死守,使我们难以攻克,再犯无家的错误,兵贵神速,我们应该先利用宇文化及夺取长安,然后占领广通仓,开仓放粮招募关中之兵最后才是考虑潼关。
杨峻本来不理会谢思礼但谢思礼竞全盘否定他的方案,他不由恼羞成怒道:长安城有卫玄率领五万jg兵,我们只有万五千人,岂是他的对手照你的方案,最后就算奇袭得手,还是会被他车败,又有什么意义
杨峻站起身向杨玄感施礼,父亲还是应先招募上洛之兵,募集到十几万人,先打潼关这时黄河还没有结冰,截断援军之路,再夺广通仓,开仓募兵,那时我们就有二十万大军,最后攻打长安,战可定关中。
谢思礼的方案其实是杨元庆制定,又在总管府内和众人反复讨论,是杨玄感造反成功的唯可行之路,谢思礼冷笑声,募二十万兵又如何,群乌合之众罢子,能和五万隋军jg兵抗衡吗再者,若攻不下潼关,被潼关和长安守军前后夹击,你又有几成胜算把握
杨玄感经过两年前的失败,对招募军队的战斗力是深有体会,他觉得谢思礼说得有道理,便摆手,制止杨峻的反驳,对谢思礼道:先生请继续说
谢思礼道:这次起事和上次起事不样,上次杨公占领黎阳仓,振臂呼,天下响应,而这次,杨公认为自己还有多大号召力,关中民众会不会疑虑上次的失败,若有疑虑,又还能募到多少兵力若只募到几干人,甚至数千人,那时杨公身份已暴雳,怎么自保
所以我认为,杨公这次东山再起,实际上是处于种很大的劣势,要想把劣势化为优势,只有出奇兵,利用宇文化及先夺长安,至于卫玄的五万守军,我们可以随机应变,本身奇计就不可能事事预料,只能是临时应对变化。
照你的说法,你就是在赌杨峻恨恨道。
谢思礼冷笑声,杨公起事,不就是在赌吗
杨玄感沉思了片刻,道:先生的方案,我已经完全明白,此事容我再想想。
谢思芽唬礼,便告退出去,望着谢思礼的背影,杨峻y:父亲,我觉得此人身份可疑。
你不要胡思乱想杨玄感不高兴的斥责儿子。
父亲,我没有胡思乱想,此人怎么会知道杨广要去江都这种反间计若没有很大势力,怎么能成功个敦煌谢家,会有这么大的实力吗而且此人说白了,就是来历不明,父亲这样相信他,迟早会被他害了,父亲,韦福碍的教训不远啊
杨玄感本来就不是意志很坚定之人,杨峻的劝说,使他也微微起了丝疑心,不过谢思礼的方案他却很认可。
上阵要靠父子兵,这个道理我明白,不过两谢确实有本事,我姑且先利用他们,等夺取关中,我不给他们权力便是,那时再尽量启用族人。
杨峻要就是父亲这句话,说到底,他是怕谢思礼夺了自己的权力,他深深施礼,父亲明智
裴仁基自从来到上洛县后,便直住在军营内,宇文化及天天进城去寻欢作乐,他却不离军营步,他不耻于和宇文化及这样的人为伍,此时,他正坐在营帐内看书,忽然,帐外传来阵急促的奔跑声,名亲兵奔进大帐,惊恐地减道:将军,不好了
什么事情慌张裴仁基有些不满道。
军营内来了群shi卫,听说是来抓捕将军,他们已经派人去城内找宇文化及了。
裴仁基惊得下子站了起来,是当真
确实是来抓捕将军,是中军帐中士兵跑来报信。
裴仁基心中顿时乱作团,这个消息太意外了,竞是来抓捕他,为什么,难道是宇文化及,可是也不至于啊
他百思不得其解,却有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名亲兵又奔来道:将军,军营有人求见,他拿来这个。
亲兵手中扬起把短剑,裴仁基眼认出,这是他儿子裴行俨的短剑,他心中惊讶,立刻道:快请进来
片刻,谢思礼走了进来,从容地躬身斯匕道:丰州军谢思礼参见裴老将军
裴仁基打董他眼,你是从丰州而来
谢思礼微微笑,我是从京城来。
裴仁基叹了。气,你来得很巧,我止好遇到了麻烦事,圣上派人来抓捕我。
谢思礼笑了笑道:其实我也是为此事而来,我们的人得到不利于裴将军的消息,我特来季救将军。
什么消息裴仁基注视着他问。
将军可知,圣上为何派人来抓捕将军
我不知道,你说
谢思礼从容道:这其实是将军知道太多宇文化及的底细,宇文述便想除掉将军,宇文述告诉圣上,将军准备在上洛郡拥兵自立造反,圣上信以为真,便派人来抓捕将军回去审问。
裴仁基大怒,宇文贼安敢诬陷我,我要回去对质
谢思礼叹了。气,宇文述会给将军面圣的机会吗这十几名shi卫已经被他买通,就准备在路上杀掉将军,然后说将军造反,宇文化及再捏造份将军造反的报告,将军就此沉冤。
裴仁基呆了半晌,他慢懊叹口气,颓然坐下,谢思礼又劝他道:将军的公子在丰州为将军,将军为何不去丰州,杨无庆也是获得朝廷承认,裴将军去投靠丰州也算不造反,各声不失,又能保住xg命,将军何乐而不为
将军家眷我们已经派人接走,绝对安全,请将军放心。
裴仁基沉默良久,这时,名亲兵又奔来,将军,宇文化及已经回来了,他请将军去开会。
裴仁基终于心横,既然宇文述要他死,他怎肯束手就戮,他站起身:去把赵将军何将军和刘将军请来,命亲兵们做好准备,我们立刻出营。
刻钟后,裴仁基率领他的几名心腹大将和两百亲卫骑马逃离了军营,向西疾奔而去,他前往丰州去投靠杨元庆。
次ri,宇文化及兴冲冲赶到了郡衙,名随从将他领进后院,宇文将军,名大富商愿捐五千两黄金给将军做军费,他想认识将军,请将军提携。
宇文化及欢喜得嘴都合不拢,五千两黄金,收获丰厚啊
呵呵我可以认他为假子,他人在哪里
宇文将军请,富商就在内客房,太守正陪他说话。
宇文化及走进客房,下子就觉得气氛不对,客房内站着十几名大汉,他转身便走,门却被从外面反锁了。
这时,里屋走出两人,个是太守张济,另个有点眼熟,但宇文化及时想不起来。
宇文化及,我们好久不见了。后面那人冷冷笑道。
宇文化及揉了揉眼睛,嘴巴张大得合不拢,他惊恐地后退两步,指着来人:你是振玄感
正是宇文化及,别来无恙乎